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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转动刚刚停住,他们就笔直向下跌去,好在几人反应都很灵敏,他们见状不对,腰腹使力,一个翻身,平稳落地。

    再一看,刚刚所站的地面变成了如今的天花板,灯光全部消失,长廊里昏黑一片。

    “宝贝儿没事吧。”湛平川站稳脚步,忙问道。

    兰斯撑着地面站起身:“没事,莉莉呢?”

    莉莉:“我当然没事啦。”

    “灯呢?这怎么回事?”

    “喂,什么人?”

    “狱警呢,这里有外人!”

    “操你妈的,吓死老子了。”

    “嘿,外面是不是黑灯会?我给你们一笔钱,救我出去怎么样?”

    “你们死多少人了?就剩三个了?”

    “哈哈哈还想来AGW劫狱,别逗了,上百年来就没有一个人成功!”

    “你们落入陷阱喽!以后就要跟我们一起坐牢啦!”

    这条长廊中关押的犯人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搅得兴奋不已,他们七嘴八舌,骂骂咧咧,言语不堪入耳。

    湛平川自动屏蔽那些粗鄙之语,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拉住了兰斯的手腕:“我们现在应该是在五层。”

    兰斯轻呼一口气,单手反握住湛平川,另只手拉住莉莉的衣领:“看来另辟蹊径并不能躲开对方的操控。”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不对?”湛平川问。

    兰斯稍稍拧眉,回忆道:“刚刚我们旁边牢房里关押的那个人,没有戴稀铅矿手铐。”

    非二层的犯人一般是不会引起他注意的,所以他只是匆匆一扫,这使得目光承接到的画面并未直接进入思考过程。

    一个转头的时间,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古怪。

    正是这点不同,牵动了他敏感的神经,但当他想转回去仔细看清楚,变动就发生了。

    “会不会那人根本就不是觉醒者,所以不需要用稀铅矿约束?”湛平川猜测。

    兰斯摇头:“进监狱以来,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没有佩戴稀铅矿的犯人,都说能进AGW特危死刑监狱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在现代能做出多穷凶极恶的事呢?”

    湛平川道:“或许他并不是连环杀人犯,而是乌里尔口中反对联邦政府的人,或是被报复的尤托皮亚人。”

    兰斯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整个四层都是四人或五人关在一间牢房,唯有他一人一间,他一定有什么特别。”

    “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湛平川问。

    兰斯:“不,我几乎没看到,他应该用头发遮住了脸。”

    湛平川仰头望向已经变成地面的天花板:“要不我再打个洞,咱们上去看个清楚?”

    兰斯这次拉住了他,忧心忡忡问:“你的信息素还能坚持多久?”

    从之前湛平川突然发动四阶能力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彻底休息过。

    虽然身体细胞会不间断合成信息素,但如今消耗的速度远超合成的速度,而且更麻烦的是,法塔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也没有药丸可以刺激信息素快速生成。

    湛平川突然有些沉默,然后才故作轻松道:“放心啊宝贝儿,老公信息素肯定够用。”

    这一沉默,兰斯心里大约就有数了。

    “监狱里危险重重,我们不能再浪费信息素了,五层与四层也没有本质区别,对方是不会让我们抵达二层的。至于牢里的那个人,我猜也不会让我们轻易接触到他。”

    还有一句话兰斯没说,他猜对方很快就要有所行动,他们即将面临一场恶战,湛平川还需要有大量信息素消耗。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远处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快点!就在里面!”

    “他们没有夜视仪,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冲锋小队准备!”

    “看到了!是那三个人!”

    “报告,发现黑灯会成员白法老,成员赘婿踪迹。”

    湛平川:“?”成员赘婿是谁?

    还不等湛平川想明白,稀铅矿子弹便破风而来。

    多亏湛平川拥有S级的感知和反应能力,他察觉到空气的流动,一把推开兰斯:“小心!”

    子弹从两人中间擦身而过!

    紧接着,更多的子弹射了过来,在彻底的黑暗中,范围有限的长廊变成了恐怖的射击场。

    湛平川的屏障挡不了稀铅矿子弹,而且他们眼前一片漆黑,周遭声音杂乱,根本没法判断狱警们的位置。

    实在是太被动了!

    湛平川不得不召唤出足够多的银丝,当作暗器,劈头盖脸朝枪声处射去。

    然而银丝未达狱警身前,就凭空消失。

    湛平川不可思议,就算他看不清,但以银丝的密集程度,凭概率也该有人中招。

    兰斯立刻反应过来:“他们身上戴着稀铅矿,可以免疫任何异能!”

    狱警中并不是只有觉醒者,还会有普通人,普通人对稀铅矿没有任何反应,佩戴稀铅矿,就相当于戴了一套专门针对觉醒者的铠甲。

    湛平川闻言灵光一现,他迅速切开身边牢房的栏杆,扯着兰斯和莉莉钻了进去,接二连三的子弹从他们身侧破风而过,镗镗镗击在栏杆和墙壁上。

    刚才还满口喷脏的犯人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只见湛平川出手如电,将他们的惊呼堵在口中,干净利落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几具尸体软绵绵倒在地上,变成了最趁手的盾牌。

    “拿他们挡着!”

    兰斯瞬间了然,他扯起犯人挡在身前,伸手摸枪,反手就向狱警的方向回击。

    砰砰砰!

    几下连击,兰斯听到一声痛呼,有狱警中枪倒下。

    “操!小心黑灯会的武器!”

    “他们在用犯人当掩体,牢房空间狭窄,他们躲不了多久,冲过去!”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兰斯严阵以待,莉莉仗着身体轻盈,沿着墙壁攀上天花板,她撑在房顶,自上而下,举枪对准牢门。

    湛平川遵循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再次召出银线开始在地上打洞。

    这次之所以没打天花板,是因为他怕回到四层,再被老疯子送回五层,那就白忙活了。

    很快,地面被切断的石板轰然坠下,引起六层一片惊呼,与此同时,狱警也冲到了牢门前。

    莉莉咧嘴一笑,在头顶扣动扳机,子弹贯穿狱警额顶,从后脑射出!

    “啊!”

    “上面!”

    噗通!

    三名狱警接连倒下。

    “趁现在!”湛平川大喊。

    三人在犯人尸体的遮挡下迅速跳下六层,只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大洞。

    “他们逃了!”

    “操,还是晚了一步!”

    狱警们冲上去,扑在洞边,刚要迈腿。

    只听湛平川在下面凉凉一笑:“下来啊,下来一个我弄死一个。”

    “”狱警们默默缩回了腿。

    现在他们缺少视觉优势,这个洞又不足以让他们全员挤下去,一个一个下就是纯送。

    “你们跑不掉的!”狱警恶狠狠道,紧接着,他掏出对讲机报告,“六层注意六层注意!白法老,赘婿等三人已到你区域,立即派人围剿!”

    随着滋啦滋啦的声响,对讲机里传来回复:“六层收到,六层收到!”

    湛平川:“?”赘婿到底叫谁呢?

    “快走!”

    湛平川刚想礼貌询问,就被兰斯一把拽走。

    六层,距离他们与大部队走散的楼层不远了,要是能汇合,就可以及时补上法塔的药丸。

    湛平川被老婆拉着,劈开栏杆,还不忘跟一脸懵逼的犯人们说:“房顶开了个洞,你们睡觉小心点上面掉东西。”

    犯人们默默目送黑灯会踩着断裂的栏杆离开。

    不是,有病吧?

    再次走在灯光明亮的长廊里,兰斯开始留意起被关的犯人。

    果不其然,每间牢房里至少有三个人,多的能装六七个,但他隐隐有种预感,他还会遇到单人单间的情况。

    兰斯沿着长廊往前走,那些被关的犯人们好奇地望着他,他也仔细地审视着他们。

    这条长廊似乎不是直线,而是有弯折,但看不远处灯光越来越盛,似乎是快要走出去了。

    按照正常的建筑结构,走出去应该就是天井楼梯,那么

    兰斯微眯起眼,他不相信这条长廊会没有他要找的东西,眼下距离出口还剩大约五十米,或许就在这五十米了。

    他又向前踏出一步——

    “小心!”

    恰在此时,一个急切的女声从前侧方牢门里传来,兰斯霎时停住脚步,循声望去。

    “前面是墙壁,不是路。”

    阴影中,抬起一张苍白清丽的脸,她唇角略带淤痕,眼底有些疲惫,一头黑发绑在脑后,发梢不可避免地沾了些灰土。

    兰斯看到了那张脸,眼底闪过一瞬的不可思议:“邓枝?”

    邓枝愣了愣,抬起黑琉璃般的眼珠仔细打量带着黑色头套的三人,她看不见这三人的面目,但是声音她是熟悉的。

    “是白法老?”她声音颤抖地问出来,紧接着便剧烈咳嗽起来。

    她咳出几缕血丝,沾在唇上,被手背迅速抹去。

    “她就是邓枝?”湛平川轻挑眉,偏头仔细观察起来。

    女生身体单薄,囚服粗糙,实在有些狼狈,显然经历了极其苛刻的对待。

    湛平川有点不忍看,Omega在这座监狱里,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邓枝见兰斯默认了身份,逐渐变得激动起来,她双手攥紧栏杆,眼底浸出泪水,牙齿微微打颤,含混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湛平川听着难受,用异能帮邓枝斩断栏杆:“你先出来吧。”

    邓枝垂下眼,情绪郁郁:“你们不要救我了,都怪我,害了疯小丑,要不是我多管闲事,去帮一个盲眼老人,也不会被战神公会盯上,更不会在司泓掣的异能控制下引疯小丑入圈套。”

    兰斯开口问邓枝:“你不是被联邦杀死了吗,怎么在这里?”

    邓枝颤着眼睫,轻轻摇头:“他们知道我的异能是【断肢再生】后,就不想杀我了,他们想我不断给他们提供信息素,成为‘骆驼’。”

    不用猜,兰斯也知道骆驼指的是这些信息素供体,联邦甚至不将他们当做人看待。

    兰斯语气放缓:“出来吧,不能怪你。”

    邓枝惭愧地摇摇头,瞥向自己手腕和脚踝的稀铅矿镣铐:“我现在没有战斗能力,会成为你们的累赘。”

    兰斯闻言不经意一笑:“你难道忘了,有我在,他们所有人都不值一提。”

    邓枝抬起眼,目光一顿,半秒后,她喉咙哽咽地紧了紧,终于站起了身。

    她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慢慢走出牢门,站在兰斯面前:“谢——”

    她虚弱的感激还未说完,兰斯突然眼神一厉,伸手拔出M1911,甩动间子弹上膛,对准邓枝的眉心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第142章

    邓枝瞳孔猛颤,极限甩身偏头,身法堪比闪电,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汗毛飞了过去,狠狠钉在墙中。

    “白法老你”邓枝惊愕不已,跨步后撤,与兰斯拉开身位。

    兰斯面沉似水,并不搭话,几枪连射,枪枪直追邓枝的命门。

    邓枝闪转腾挪,冷汗涔涔,堪堪避开要害,看向兰斯的目光破碎又震惊。

    莉莉在一旁闭紧嘴巴,大气都不敢喘,她从未见兰斯如此气愤的模样,她可以确认,兰斯是真的想杀死邓枝的。

    湛平川看向这炸裂的一幕,第一次对白法老的狠辣手段有了实感,果然小狐狸坐上黑灯会领导的位置不是靠长得眉清目秀,秀色可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其实吧,做一个成功Omega背后的Alpha挺好的,能靠老婆为什么不呢?反对的只是没有老婆罢了。

    湛平川摸了摸鼻子,开始思考入赘的可能性。

    就在兰斯打光手中子弹,伸手去解湛平川背着的机关枪时,邓枝的表情终于变了。

    她咧着嘴笑了起来,笑容逐渐扭曲,目光里也开始渗出阴毒,渐渐的,她身上属于女性的特征开始褪去,那一身粗制滥造的囚服,也变成了整洁干净的白袍。

    本怖牢牢盯着兰斯,粗沙的嗓音从紫色嘴唇里渗出来——

    “白法老,真狠啊。”

    莉莉倒抽一口凉气,被这一幕惊得向后一跳:“你不是邓枝!”

    湛平川脸色一沉,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你有病吧,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哥们儿行程这么忙,你还眉飞色舞演上了,炮灰能不能少给自己点加戏?”

    本怖:“”笑容消失术。

    他用克洛娃的信息素化身成邓枝,的确是想兵不血刃收割掉白法老和赘婿,毕竟他本来就是个阴险狡诈的人。

    但现在偷袭不成,反被人识破伎俩,显得他那一段表演确实无用且可笑。

    湛平川的话狠狠戳中了他的痛点,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既然如此,我只好费些力气为你们送葬了。”本怖轻叹一口气,随后轻而易举地扯碎了拷在手脚上的‘稀铅矿’镣铐,“不过在你们临死前,我倒是想知道,你是看出我的伪装了,还是真的想杀了邓枝?”

    兰斯上下打量这个白袍,与其他信使不同,这个人的衣摆上秀了一圈黑线,袍料做工也更为精致一些。

    其他信使往往并不多话,上来就是你死我活,而这个人言语间明显更游刃有余一些,甚至并不急着杀了他们。

    这说明他对自己的实力格外自信,哪怕他已经知道湛平川杀了一个他的同僚。

    兰斯猜测,他的地位要比其他信使高一截。

    “本怖。”兰斯慢条斯理地说出了他的名字。

    其实倒不难想,这一路打过来,那些狱警们在对讲机里张口闭口本怖大人,而非司区长,这就说明,虽然在外界司泓掣声名鹊起,风头无两,但这次AGW特危死刑监狱对黑灯会的围剿,司泓掣已经被架空了。

    真实负责人是这位信使的头领,本怖。

    “你认得我。”本怖眯起眼睛,不由对白法老的身份更为好奇起来。

    亲眼见过他的人极少,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禁区,三位元老的身边,所以能够一眼认出他的,只能是联邦议会的要员。

    莫非白法老与联邦议会有关?

    兰斯笑了,扯起的唇边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司泓掣呢,我建议还是换他来吧,你反应太慢了。”

    本怖:“”笑容再次消失术。

    好狠毒的黑灯会,一个两个嘴巴像淬了毒一样。

    莉莉拧着眉头,歪着脑袋,紧抿着嘴。

    emmmm

    对啊,兰斯怎么知道这个人叫本怖呢?刚才没有自我介绍环节啊。

    但她不能问,问了就是承认自己反应慢!

    “看来你不是很认同自己的蠢。”兰斯漫不经心的机关枪交还给湛平川,他心中有数,这种武器难以对本怖造成伤害,本怖的实力必然是比其他信使更强的。

    “邓枝虽然性格孤僻,但底色善良,虽然被你们利用害了黑灯会,但我不会杀她。一个人做了好事,却被恶人坑害,怎么会是好人的错呢?”兰斯瞥向本怖,琥珀色的瞳仁古井无波。

    “我说你蠢,是因为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

    湛平川:“。”无所谓,老婆开心就好:)

    莉莉:“”救命啊哪里出了错?

    本怖白袍里的手指慢慢拢紧,阴恻恻道:“莫非你曾与邓枝达成什么不为人知的约定?”

    兰斯左眉稍抬,明显有些无语。

    “最基本的,你是首都城口音,而邓枝是泰达城口音,你不会从来没听过邓枝说话吧?”

    本怖脸色瞬变,有些难堪。

    的确,他没有听过邓枝说话,那是因为司泓掣在泰达城就将邓枝处死了,他根本来不及参与邓枝的审讯!

    “再者,当你听我说‘有我在,他们所有人都不值一提’时,明显愣了一下,因为你感应到我的觉醒等级很低,而代号赘婿却是S级,你也确实见识到了这一路上赘婿起到的作用,所以你认为我们这行人全是靠他。这就说明你不是邓枝,你不知道厄迪夫是怎么被我杀死的。”兰斯微微一笑。

    真正见识过他召唤外神的人,不会对他那句话产生任何异议。

    “赘婿?”湛平川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昂,我吗?

    兰斯默默按下懵逼小狼崽的手指,继续对本怖道:“还有。”

    本怖:“???”还有?!

    “邓枝曾经送给我一只小虫,这小东西非常有灵性,但它却对你的出现全无反应。”

    蛾戎翁受不了这天寒地冻的破地方,正缩起爪爪,趴在兰斯腺体旁呼呼大睡。

    “综上,如果是司泓掣,那一愣之后,他就会意识到自己已经露馅了。”兰斯故意刺激本怖,在看到他果然因为这句话而咬肌抽搐时,兰斯心满意足,“现在,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呲呲

    就在这时,本怖长袍中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里面传来了两条消息——

    “本怖大人,有人闯入了地下仓库,正在潜逃。”

    “本怖大人,亚俟勒监狱长赶赴二层,‘白医生’已死亡。”

    湛平川心头一紧,背后发凉,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阿德里安!

    本怖闻言,将对讲机收起来,狞笑道:“你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现在赶到二层,也只会见到疯小丑的尸体。”

    兰斯的瞳孔一点一点缩了起来,直至成为一个浓黑的点。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不然我会杀光你们这些白袍人。”

    “你还是在地府做梦吧!”本怖脚下突然激起墨汁一般流动的液体,这些液体在他身体周围翻滚,仿佛此起彼伏的海浪。

    他周身上下包裹起强大的异能信息素,这种能量将空气都扭曲变形,使得他的五官也开始抖动抽离。

    本怖突然手掌一翻,吸起一团流动的黑液,随后他五指拢紧,黑液仿佛有了生命,像心脏一样跳动起来。

    莉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么鬼东西?”

    本怖突然一掷,跳动的黑液划过一道残影,直奔兰斯袭来。

    “小心!”

    湛平川立刻召出屏障挡在兰斯和莉莉面前。

    他从未见过这种异能,以防吃亏,不能贸然靠近。

    黑液翻滚着弹到了淡蓝屏障之上,跳动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嘭!

    黑液轰然炸开,爆炸波震得兰斯向后踉跄两步,湛平川胸口也涌起一股腥甜。

    但湛平川很快压下了那口血气,轻声嗤笑:“定时炸弹,就这?”

    本怖并不答话,只是沉沉一笑,只见爆炸了的黑液溅得满墙都是,然而却并未黏在那里,它们团成一颗颗小液球,每一颗都像长有心脏般跳动起来。

    果不其然,数十颗小液球腾身而起,再次向几人弹来!

    “这玩意儿还特么能分裂?”湛平川尾音拔高,抬手甩出数道银丝向液球射去。

    银丝从颗颗液球中心穿过,果不其然,受到了打击的液球停止跳动,逐次发生剧烈爆炸——

    嘭!嘭!嘭!

    地面猛颤,墙壁裂开狰狞豁口,两旁关押的犯人捂起耳朵,惊声尖叫。

    他们确实不会被异能伤害,但如果爆炸震塌了天花板,他们还是会被石头砸死的。

    兰斯这次被震得左耳微微嗡鸣,几秒钟才缓和过来。

    液球虽然变小了,但爆炸的威力似乎并未因此减小。

    他拍了拍耳朵,刚想告知湛平川这点,湛平川却突然用力拽住他的胳膊,将他向后甩去:“后退!”

    果不其然,液球再次化成更小的球体,这次足有上百颗,向湛平川弹射而来!

    不止如此,本怖不再满足于一颗液球的分裂,他双掌腾起,从黑液里吸起更多的液球,狂轰滥炸般朝湛平川扔来。

    密密麻麻的液球铺天盖地,湛平川看得头皮发麻,不得不把屏障扩大,盖住整个空间,以防有液球逃脱,爆炸在兰斯和莉莉身边。

    与此同时,银丝继续精准穿透,将液球一颗颗引爆!

    嘭嘭嘭!

    爆炸声接二连三,墙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扭曲凹陷,犯人们惊恐嘶吼,拼命摇晃着栏杆,希望有人能救他们出去。

    可惜下一秒,墙面就轰然垮塌,楼顶直直下坠,在地面激起阵阵尘灰,十余名犯人被压成了肉饼。

    “操!怎么了?”上层的犯人一脸懵逼地跌下来,砸在淌血的尸体上。

    “我我靠!”上层犯人见状不好,连滚带爬的想要上去,然而他们刚站起身,本怖那分裂出的上千颗液球再次向湛平川撞击而来。

    湛平川射出千道银丝,再次精准的将液球全部爆破。

    但他却知道,液球继续分裂下去,早晚会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可以预见的,爆炸声再次响起。

    而这次,天花板整体颤抖起来,石壁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重击,五层的地面咔嚓一声断裂,整层砸了下来,而六层的地面则接二连三朝七层砸去。

    “啊!救命!”

    “怎么回事!”

    还在上层巡逻的狱警也随着楼板掉了下来,他们东倒西歪,四仰八叉地躺了满地。

    而七层未来得及逃亡的犯人也死伤惨重。

    湛平川早在坠落之前,就迅速跃至兰斯与莉莉身边,一手抓起一个,避开砸落的碎石,闪身到七层较为平稳的位置。

    谁料他们刚一落地,就听到一声惊喜的低叫:“大大少爷!少夫人!”

    湛平川与兰斯迅速偏头,只见七层一间牢房的角落里,躺着已经成为血人的波波夫。

    波波夫浑身不知有多少枪伤,他的外衣已经彻底被鲜血打湿,小腹仍咕啾咕啾地涌着血,他的双腿扭曲变形,根本无法站立行走,肩膀的皮肉更是狰狞外翻,露出白森森的肩骨,除此之外,他只有一只眼睛还能勉强睁开,另一只眼睛充血破裂,鲜血一路滑到唇边。

    即便如此,他仍旧死死护着屏障中阿德里安的本体。

    与大部队走失不久,波波夫就落入了狱警的包围圈,他一开始还能凭着一身蛮力支撑,将狱警一波波逼退。

    然而没了法塔的大力丸,他的信息素飞速流失,体能也越来越弱,他钢筋铁骨的形态逐渐无法维持,受的伤也慢慢变多。

    他意识到不能这么下去,他必须跑,必须与大家汇合。

    于是他像没头苍蝇一样东奔西撞,可惜这座监狱好似迷宫一般,每次当他以为就快要找到出路时,他都会狠狠撞上墙壁,失去希望。

    他在被那个空间操控者戏耍玩弄。

    终于,稀铅矿子弹穿透了他的身体,他感到小腹一凉,紧接着生命开始缓慢流失。

    但他却不敢倒下,他还没有把主管的本体送到二层!

    于是他奋力抱起主管,用自己的后背抵挡子弹,继续向前奔跑。

    鲜血滴了一路,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慢,他逐渐看不清东西,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终于还是走不动了,他倒在了一间牢房里,他挣扎着将主管挡在身后,平生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他一定会死的,可主管的本体被他们抓到怎么办?

    本体死了,主管也会死的。

    不行不行!

    波波夫凭借着最后的意念支撑着,而狱警已经冷笑着将枪口抵向他的咽喉,打算将他一击毙命。

    最后的时刻,波波夫向天祈祷,希望有人能来救救他,他保证以后一定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能吃能睡

    就在这时,七层楼顶突然塌陷!

    “什——”狱警寻声仰头,大片坍塌的石板正正好落在他脸上,波波夫眼睁睁看着举枪的狱警脑浆迸裂,没了气息。

    波波夫目瞪口呆,以前不相信神佛的他真是有罪啊!

    不过他的双腿也被砸得变形,但疼痛让他打起了最后一丝精神,一眼看见了湛平川和兰斯,所以他喊出了声。

    “波波夫!”湛平川的瞳孔被波波夫的样子刺红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嗓音已经失控变调。

    波波夫却释怀地扯出一丝无忧无虑的笑:“真好,祈祷真特么管用主管主管没事,我就就交给你们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消失,沉重的眼皮也终于能够安心闭合。

    “别别别你睁眼啊!”莉莉跌坐在地,眼神惊恐无措。

    兰斯并不像莉莉一样六神无主,他立刻冲上前,用力挤压住波波夫小腹的伤口,力气之大,让手背绷起道道青筋。

    哪怕在此刻,他的大脑也没有一秒钟停止思考。

    没有法塔,没有凌棋,到底该如何救一个濒死的人。

    外神呢?

    灵境系统中,一片沉寂,在他自身没有受到重大威胁时,外神是绝不会现身的。

    鲜血很快将他的手指打湿,他感觉波波夫的体温在逐渐消散。

    来不及了,波波夫最多还有五分钟!

    刹那之间,兰斯想起了陈顺安。

    当初在曼星海号上,陈顺安从顶层停机坪一跃而下,全身骨折,心跳停止,呼吸消失

    兰斯如醍醐灌顶,他倏地抬起双眼,命令茫然的莉莉:“发动你的能力,然后去搜狱警的身!找恢复系信息素!”

    莉莉如梦初醒,她一跃而起,抄起笔记本,迅速写下一行字——

    【莉莉会立刻找到恢复系信息素。】

    控制系B级一阶能力【落笔成真】发动,莉莉直接翻过曾拿枪指着波波夫的狱警,伸手在他怀里摸来摸去。

    她很快摸到了一个夹层。

    夹层里面有三管信息素,两管已经破裂消散,唯有一管还完好无损。

    不用猜,这一管一定就是恢复系信息素。

    兰斯接过那管信息素,仰头灌入喉咙,他压着波波夫伤口的手掌迅速爆发出一股能量,在这股能量下,波波夫全身的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第143章

    兰斯在治疗波波夫,而本怖的攻击却并未停止,翻倍的细碎小液球汹涌着朝众人袭来。

    湛平川头皮发麻,这次只得用屏障将几人罩了起来。

    嘭

    前所未有的连环震响,让湛平川五脏六腑一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跌落的狱警就更惨,被炸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湛平川!”兰斯一边释放恢复信息素,一边担忧地看向湛平川。

    “没事。”湛平川从牙关挤出两个字,故作轻松地朝兰斯摆了摆手。

    他明显感觉到,这次的爆炸比第一次强烈多了,他的屏障上出现了几道细细的裂纹。

    他伸手擦掉唇边的血,努力稳住心神。

    兰斯迅速提示道:“不能再触发爆炸了,他这黑液好像非牛顿流体,越打击越硬,越爆炸越强烈。”

    “明白!”

    这次,在数万液球袭来之际,湛平川双手发力,霍然撕裂空间,展开一道扭曲渗风的黑洞,空气里弥漫着龙胆信息素强劲的苦香。

    本怖愕然色变,只见液球一个接一个砸进黑洞,彻底消失不见。

    他忙起手召唤液球回来,然而丢失的液球再也感知不到主人的召唤,彻底遗留在了太空中。

    本怖脚下黑液骤减,他牙关紧咬,向后退了几步。

    湛平川背后已被冷汗打湿,腺体处传来久违的酸涩,撕开如此巨大的时空裂缝对信息素的负担太重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战斗力所剩寥寥,他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然而湛平川并未在本怖面前显露出疲惫,他吊儿郎当的朝本怖走去,挑衅似地挑了挑眉:“有种再来啊,我直接帮你送到太阳上,让你炸个够。”

    本怖眯起眼睛盯着湛平川,很快,他看到了湛平川鬓角淌下的汗,以及湛平川极速起伏的胸膛,按时间判断,一个如此年轻的S级,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战斗,早该是强弩之末了。

    本怖意识到湛平川在硬撑,于是他露出个嘲弄的冷笑:“不自量力。”

    只见他的双手再次吸起液球,猛地朝湛平川掷来。

    湛平川舌尖抵着上牙膛,再次发力,撕开空间。

    然而这次黑色液球仿佛感知到了危险似的,在裂缝之前紧急刹车,悬在空中,一涨一涨的跳动。

    一时间,两种S级异能就在一片爆裂狼藉中诡异的静止着,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湛平川心道不好!

    果然,本怖不紧不慢的将液球收了回去,了然森笑:“看来你这空间裂口无法挪动位置,只能等人自投罗网。”

    湛平川闭合裂缝,强装镇定:“对付你,绰绰有余了。”

    本怖一步步走近,看向湛平川的目光,也逐渐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承认这个年轻人很强,能在这个年纪拥有三阶能力,简直是上天的眷顾,哪怕在高手如云的禁区,也是金字塔尖上的几个。

    然而也就到此为止了,今天就会是这个人的死期。

    区区S级,是无法突破禁制与他一战的。

    “你的裂缝还能开启几次?你的信息素还能坚持多久?你已经是强弩之末。”本怖停下脚步,那双布满细纹的双目逐渐抬起,黑液渗进他的眼珠中,在瞳孔之下晃动,他的两只眼睛仿佛两颗盛水的玻璃珠子,已经失去了人类本该有的神情和温度,看起来诡异又恐怖。

    “临死之前你会知道,S级之上,亦有不可逾越的高山。”

    “你表演系的吗?戏瘾这么强。”湛平川懒得跟他废话,凌空召出两条银丝,直锁本怖的喉咙而去!

    只见白光一闪,银丝顷刻间到了本怖身前,然而本怖躲都不躲,只是冷冷扫了一眼。

    银丝穿颈而过,本怖的皮肤和骨骼就像是给银丝让出一条通道,张开一个圆形的孔洞。

    湛平川赫然看到,本怖的皮肉并不是鲜红的,而是黑色,黑液在他的身体里流淌,而本怖这个人,就像是某种容器,盛装着黑色液体。

    很快,孔洞闭合,本怖毫发无损。

    “你是元素系觉醒者。”湛平川顿觉不妙,元素系觉醒者最大的bug就是身体可以没有实体,对于有形的攻击,他们完全免疫。

    这也就意味着,湛平川的一阶二阶能力根本伤害不到本怖。

    得想个办法不然这个人会成为劫狱路上最大的阻碍!

    “你的认知也就到这里了,我现在就送你们上路。”本怖话音一毕,眼睛里震荡的黑液突然停了下来,这双被黑色分割的眼睛里露出毒蛇般恶毒的杀意,随后,他脚下翻腾的液体突然停下,化作渗漏的水,向湛平川蔓延而去。

    随着黑液越渗越多,本怖白袍下的身体也越来越干瘪,很快,他的颧骨高高凸起,两腮凹陷下去,皮肤出现老人般的褶皱,他就像一团被揉皱的纸,又像一个漏气的游泳圈,整个人变成了一张近乎于透明的褶皱的薄膜。

    黑液最先接触到跌落的狱警,它很快沿着狱警的防弹衣钻了进去,狱警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本本怖大人。”他颤抖着呼喊本怖的名字,却换不来本怖一个眼神。

    过了一会儿,狱警并未感觉到疼痛,仿佛黑液只是打湿了他的身体,于是他挤出一个天真且侥幸的笑,对那些望着他的同僚们说:“哈哈,没事,我没事!”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黑液从他的毛孔钻进了皮肤屏障,他的双手肿了起来,脸也涨大了一圈,再然后,黑液渗入他的黏膜,他的眼球逐渐涨大,如苍蝇一样凸出来。

    “呃呃”他的喉咙已经只能发出这样粗闷的声音,喉黏膜完全肿胀起来,终于彻底将声道堵死。

    很快,他的呼吸也变得微弱了,黑液无孔不入地进入内脏,充满肺泡,他的双肺就像两个肿胀的水球,再也无法承载一丝氧气。

    紧接着,他突出的眼球里爬上黑色的血丝,眼仁留下最后的惊恐,最终,黑液充斥了所有血管,他的身体像一只无法承受压强的气球,轰然爆裂!

    整个过程也就短短的几秒钟,黑液从他分崩离析的身体里流出来,坚定不移的向前流去。

    “这是什么东西啊!”

    “快跑快跑!”

    “我的腿断了,谁拉我一把,我不想死啊!”

    “我们不是兄弟吗,别走,救救我,快救救我!”

    “稀铅矿!对了,稀铅矿对所有异能免疫!大家快把稀铅矿戴在自己身上!”

    “哈哈我有手铐,我给自己铐上了!”

    狱警们乱作一团,有人绝望的向后爬去,有人抓着栏杆,企图攀上六层,躲开黑液的袭击,有人用稀铅矿镣铐将自己锁了个彻底,满心庆幸地等待黑液绕行而过。

    然而黑液就像是不受重力的影响,它们沿着墙壁和栏杆而上,将攀爬的狱警拖了下来,在半空中爆成碎渣。

    而带着稀铅矿的狱警笑容也逐渐凝固,他亲眼看到黑液仿佛深不见底的海绵,在吸收空气里的水蒸气,逐渐,他的皮肤,黏膜,血管,细胞都开始干瘪

    “不不不不不!我不想——”

    咔!

    狱警仰身栽倒,化作一具堪比木乃伊的干尸,而稀铅矿手铐还挂在他身上。

    湛平川这下彻底毛骨悚然,愣在当场。

    本怖的异能居然可以避开稀铅矿的无效化?!

    黑液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广,墙壁,栏杆,灯罩,地砖,它一寸寸向前推进,但走过的地方完全没有残留,就像是它没有任何粘性。

    湛平川可以肯定,让它继续蔓延下去,AGW特危死刑监狱不会有任何人存活。

    他或许可以用时空裂缝将自己和兰斯带离这里,但其他人怎么办,他们散落在监狱的各处,他根本找不到他们。

    兰斯还在为波波夫疗伤,这管恢复系信息素大概取自C级觉醒者,所以波波夫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他虽然无法动弹,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轻声道:“这是超流体!”

    莉莉脸色苍白,两条蓝色辫子耷拉下去,看起来有些可怜。

    “什么是超流体?”

    “一种可以永无止境流动,没有任何摩擦力和粘性的物质,它甚至能够流进人体的毛细血管。”兰斯回答道。

    湛平川召出屏障,挡在黑液面前,然而黑液居然从屏障中渗了过来,仿佛那根本不是S级的防护工具,而是一张漏洞百出的破网。

    湛平川忙后退几步,面色凝重。

    本怖拖着完全干瘪的身体,朝湛平川露出一个扭曲的笑,他透明的皮肤薄膜包裹着喉骨,一张口,骨头就在薄膜下蠕动。

    “你不会以为,我的黑液全是肉眼可见的吧?”本怖悠然问道。

    只是他的肌肉和皮肤已经完全干瘪,发出的声音仿佛是粗石在地面上摩擦。

    湛平川猛然惊醒,他这才感觉到,周遭的温度似乎降低了,他的衣服沾染了潮气,正变得黏腻且贴身。

    他就像是置身于一个冰冷的桑拿房,呼吸间,都是重重的水汽。

    水汽越来越足,他的皮肤逐渐变得没有褶皱,干裂的唇也慢慢润泽,然后是眼球开始感受到压力,血丝里一点点融入黑色。

    他的关节不再听使唤,身体的每颗细胞都在崩溃的边缘。

    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跌倒在地,手背上出现涨裂的血纹。

    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耳膜涨得快要炸开,他仿佛溺水的人,正缓慢等待死亡的降临。

    兰斯,我

    抱歉啊,我好像打不过他

    其实没想过真跟你算账的,无论你是谁,白法老也好,穷学生也好,我都只想抱着你,吻着你

    我们还没有过终身标记,好遗憾啊,下辈子一定早点不做人

    他看到兰斯双目猩红,身体颤抖,似乎朝他呼喊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本怖癫狂大笑:“看到了吧,这就是神迹!我是被神明眷顾的人,你们这些人类永远无法杀死我!”

    他就像一个缩在袍子里的木乃伊,晃悠悠舞动着四肢,他要来收割今天最大的战利品,黑灯会的最强战力。

    “湛平川!湛平川!”兰斯望着湛平川渗血的五官,情绪逐渐失控,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滔天的愤怒犹如深渊般吞噬了他。

    死要所有伤害湛平川的人都去死

    他的眼珠闪烁起淡银的光芒,红棕色头发缓缓褪色,他居高临下,不再关注波波夫的伤势,手慢慢地抬了起来。

    就在这时——

    “Una hofu”(你在愤怒)

    “Kwa nini hivi”(何须如此)

    “Yeye ni mwani mwa na ana mjiza niloitoa mweewe”(他是虔诚的信徒,拥有我亲赐的神迹)

    不知何时,外神在混沌中睁开眼睛,正透过兰斯的目光向外望去。

    祂早已看出,本怖的身上拥有另一神明的印迹,但这本无需担忧。

    祂的通道总是这样脆弱,仿佛易碎的小行星。

    湛平川彻底遁入黑暗,疼痛从每根神经袭来。

    他大概要死了,这么死真惨啊,连具全尸都没有,小狐狸缝都缝不起来。

    到时候就只能立一座衣冠冢了,逢年过节的,让小狐狸对着他的牌位哭哭啼啼。

    他正这么想着,意识突然被拉进了灵境系统中。

    那里仍旧是一片红色,山峦交错,裂痕丛生,一轮血日照耀着波光粼粼的红海。

    只是这次,他没有站在礁石之上,而是浸泡在红海中。

    他并没有沉溺下去,而海浪却逐渐变得澎湃,汹涌。

    它们在他身边涌动,拍击起滔天巨浪,像是要将血日一同吞没。

    他的灵境系统从未如此躁郁,仿佛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海底火山喷发,将嶙峋的山崖都撼得颤抖。

    海水里,有一股灼热的能量正融入他的身体,充斥他四肢百骸。

    他失去的体能,信息素,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他仿佛浸泡在无穷无尽的力量源泉中,那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突然,海浪卷过头顶,遮天蔽日!

    湛平川猛然抬眼,看见巨浪中央浮现出一个诡异图腾,那图腾映在他眼底,刹那绽放出骇人的红色光芒。

    滴答——

    空灵的声响敲在他耳中,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响声。

    海底,地下城,甬道深处,坠落的神迹,印刻的图腾。

    第144章

    湛平川的意识骤然挣脱出灵境系统,他在现实中睁开了眼。

    黑液仿佛碰到了某种不可逾越之物,如潮水般从他的身体里退出去,他的呼吸重新变得轻盈,瞳孔中浮起血红色的图腾。

    本怖的癫狂僵在了那张如骷髅般干瘪的脸上,他嵌在眼眶中的眼球一上一下的剧烈抖动。

    “勿嗬愣勿嗬愣!”(不可能)

    不可能!

    他这可是神迹,是凡人无法抵挡的,这个人怎么会把他的黑液逼退?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他再试一次,肯定会将赘婿炸碎!

    本怖毫无水分的喉咙已经不能发出任何清晰的声音,他晃着如干柴一般的手指操纵黑液重新聚拢,朝湛平川猛扑。

    黑液得到指令,瞬间聚拢成一股,如毒蛇一般腾空而起,向湛平川咬去。

    湛平川眼中的图腾逐渐隐去,他目光一厉,双掌交错,一道屏障挡在身前。

    只是这一次,从他掌心处渗出红色的光芒,那光芒逐渐蔓延,覆盖住整张屏障。

    嘭!

    咕啾咕啾的黑液重重撞击在屏障之上,企图从细小的孔隙中渗透进去,然而这次,屏障天衣无缝,完美的将黑液打散。

    黑液淌到地上,焦躁的地跳动着,溅起高高的水花。

    湛平川惊奇地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健康泛红,隐约能看到最粗的血管,其余没有半点异常,那红光不知从何处而来。

    本怖薄得透明的唇撕开一条裂缝,露出一排突兀的牙齿,他的牙床深深凹陷,模样令人毛骨悚然。

    “扰死!扰死!”(找死)

    本怖撕着干枯的喉咙,愤怒的大叫,黑液受到了他的感染,化作数道水鞭,向湛平川猛力抽打。

    湛平川腾身后跃,身法灵便,巧妙地躲开了黑液次次攻击。

    他脚下狼藉的石板则被抽得粉身碎骨,碎石四处迸溅,烟尘飞舞,吓得三层楼的犯人此起彼伏尖叫。

    他们已经亲眼看到,本怖的异能不受稀铅矿的制约,这就意味着,一旦触碰到黑液,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联邦政府你们不可好死!”

    “说我们是恶魔,是凶徒,是变态,现在到底谁更像恶魔?”

    “太恶心了,他简直就像一具僵尸!”

    “禁区的高级长官原来就是这种东西,全身装的都是浓液!”

    “曝光!就该给他们曝光!”

    “他们一定是邪魔,联邦怎么能交给这样的人领导!”

    “居然还张口闭口神明,哪里的神明是这幅丑陋样子。”

    “有没有镜子给他照照,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恐怖片里的异形!”

    杂乱的骂声从各处传来,气得本怖浑身骨头架子吱吱作响。

    “勿许里们侮辱神明!里门这些大逆唔道的蝼蚁!这似强大,似薅级!”

    “勿许!”

    “勿许!”

    本怖亢奋的吼叫,黑液像一块蠕动的人体组织,分裂成无数细小的毛细血管,那些不断分裂的支脉如膜网一般扩散,爬进各个牢门。

    嘭!嘭!嘭!

    逐次有犯人全身爆开,化作血腥一片的烂泥,肉末如雨滴一样淋下来,洒在灰白一片的碎石板上。

    “魔鬼!”

    “救命啊!救命啊!”

    “黑灯会快杀了他!”

    “杀了这个联邦政府的怪物!”

    本怖再次从身体里爆出更多黑液,他的喉骨已经彻底锁死,如真空般紧紧吸在皮膜上。

    他不是怪物,他是被神明恩赐的人,他是神忠实的信徒,是至高无上的信使之首。

    这些鄙陋的人类看不到神明的强大与美丽,是他们肤浅,是他们该死!

    湛平川一边躲着黑液的攻击,一边嘴里不停:“我说你信的什么邪教啊,一天神神叨叨。”

    “他们给你整成这样,你不撕了他祖宗,还妄图在这儿改变大众审美?”

    “我早就想说了,你们组织的工作服能不能换换,你看看这裹得跟个虫茧似的好看吗?”

    “从茧里爬出来的不一定是蝴蝶,还有可能是蛾子。”

    本怖气得七窍生烟,险些一翻眼球昏过去,因为神明的象征恰恰就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蚕蛾,那是元老亲眼见过的神明真身。

    本怖的骨头缝都因为缺少润滑变得僵硬,他稍微一动,身体就咔嚓作响。

    他用那双怨毒的眼珠看着湛平川,只见黑液如同沸腾的水,菇滋菇滋冒着气泡,一层扭曲抖动的黑雾缓缓将黑夜包裹。

    荒谬的口水仗该结束了,他这就送赘婿去地狱!

    湛平川的话音停住了,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隔空感受到了黑液强大的力量,仿佛有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冻沸了这团液体,让每个原子都达到了爆发力最强的状态。

    五十米冻土层的深处,无端起了风。

    湛平川的衣摆和头发被风吹起,扑簌簌抖动,很快,他的发梢和睫毛上就结了冰,与他在灵境系统中感受到的灼热不同,此刻那团黑雾中散发着极致的寒冷。

    骤然——

    寒气席卷而来,湛平川只觉灯光一灰,液体颗粒已经铺天盖地。

    操!

    他刚欲闪身离开,膨胀的黑液突然聚拢,如一张巨网将他彻底包裹,还不等屏障阻挡,那黑液突然凝化成固态,变得坚硬无比,方方正正的将他冻在了里面。

    本怖掀起透明嘴唇无声大笑,他这黑液的凝固态坚不可摧,只需薄薄的一层,就能将人包裹成栩栩如生的标本,如今他用全部液体将赘婿封锁起来,他保证,赘婿活不过两分钟。

    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破这种凝固,除非是来自混沌深处的神迹。

    他咯吱咯吱转过头骨,看向仍在为队友疗伤的白法老。

    杀死了赘婿,接下来就是白法老。

    他期待在白法老脸上看到绝望和痛苦,看到末日将临的恐惧。

    这样的力量,值得所有人畏惧和颤抖!

    然而本怖的眼神很快茫然起来。

    因为白法老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其中并没有恐惧,他只是静静望着被黑液困死的赘婿,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坚不可摧的黑石中射出了一道血红的丝线。

    本怖咔嚓甩头,勃然色变。

    紧接着,更多血红的丝线从黑石的不同位置射出来,像是无数箭矢穿透了冰封的桎梏!

    黑石开始剧烈摇颤,被射穿的缝隙发出咔咔的碎裂声,一道道丑陋而蜿蜒的裂纹出现在黑石表层,仿佛有一团愤怒的火焰在内部灼烧。

    嘭!

    黑石的承受能力终于达到了临界点,大大小小的碎块四散崩裂,逃也般远离这灼热的中心。

    空气中的温度急速升高,潮湿的水雾刹那干涸,严寒刺骨的洛拉西提冰原仿佛蒸在一座火山之上。

    如果有人可以居高临下鸟瞰这片茫白孤岛,就会发现地表终年覆盖的积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冰层细薄,泥土裸露,雪水汇成溪流,从四面八方倾泻入海!

    不不不不不可能的!

    一个人类怎么会有这样的能量,这样的火焰?

    本怖抖如筛糠,终于用惊恐的目光看向湛平川。

    湛平川眼神凌厉,面色深沉,紧握的五指突然张开,【线性弯折】发动,线丝直奔本怖的咽喉!

    只见银色的细丝仿佛烟火的引线,一道血红的光芒如烈火般将银线点燃,当炙热的红炎灼烧至丝线终点——

    噗呲!

    血线狠狠贯穿本怖的咽喉,爆发的力量将本怖干瘪的身体甩出百米远,轰然砸在墙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巨坑。

    本怖顺着石墙下滑,他的头骨仿佛漏气的皮球,瘪了下去。

    他终于愿意承认,这个人和他一样拥有神迹。

    而这个人比他更有天赋,已经能够将神迹印刻在每种异能之上。

    嫉妒,愤怒,恐惧,诅咒,复杂且阴暗的情绪在心底滋生,本怖挣扎着抬起手指,召唤黑液回来。

    快点,再快点

    只要黑液重新填满他的身体,他就能够恢复如常,他本就是元素系觉醒者,黑液就是他的一部分。

    碎裂的黑石再次软化成液态,如涛涛浪花,争先恐后向本怖奔去。

    近了,更近了!

    本怖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时空赫然撕开巨大裂口,刹那间将奔腾的黑液全部吞噬。

    停下!快停下!

    本怖抻着破洞的喉咙嘶吼!

    然而湛平川果断掐碎了他最后一丝希望,裂隙瞬间闭合,将黑液全部遗留在太空之外。

    湛平川凉凉一笑,掌中再次燃烧起鲜红的火焰。

    不能死!他不能死!他要告诉元老有其他神迹现世!

    本怖用力拍向石壁,眼球直勾勾向上望去。

    下一秒,他身后的石墙突然消失,他干瘪的皮囊咕噜噜滚了过去。

    “卧槽!”湛平川出手如电,可惜血线还是狠狠击在厚厚的石墙之上。

    有老疯子在,这座监狱还是让他们处处掣肘。

    此时五分钟已过,兰斯对波波夫的治疗结束,虽然波波夫暂时还没清醒,但至少命保住了。

    “还是让他跑了!”湛平川懊悔不已。

    兰斯却站起身,大跨步跑过去,重重扑在湛平川怀里。

    他将脸颊贴在湛平川跳动的颈脉上,深深呼吸,心有余悸:“没事就好。”

    他实在是关心则乱,如果湛平川在他面前死去,他恐怕会失去理智,彻底信仰外神,让整个世界沦陷。

    湛平川轻拍兰斯的后背,安抚似的亲吻兰斯冰凉的耳骨,鬓角,发顶:“没事啊,老公厉害着呢。”

    “嗯。”兰斯贪婪地嗅着熟悉的龙胆信息素。

    腻腻歪歪地抱了一会儿,湛平川回想起刚刚战斗的种种,他亲眼看到,他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银丝和淡蓝屏障都变成了浮夸高调的血红。

    看来黑液渗进眼球还是留后遗症了。

    他面露踌躇,小心试探:“宝贝儿,如果我变成红蓝色盲你还爱我吗?”

    “”

    兰斯静静望着湛平川,几秒后,他纵容且宠溺地踮起脚,将唇贴了上去:“永远爱。”

    第145章

    地下九层。

    灯丝接触不良,光线忽明忽暗的颤抖,一场紧张刺激的追击正在进行。

    阿提娅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仓库,沿着漫长的甬道拼命逃跑。

    “她妈的!杀死她!”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有人闯入地下仓库,请九层立即配合缉拿。”

    枪声在阿提娅耳后响起,她迅速缩小身体,躲过子弹,但因个头变小,步速也明显慢了下来。

    于是她不得不再次变大,继续向前奔跑。

    可惜狱警的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近,她听见肮脏的骂喊声,听见恶毒的死亡威胁。

    她的心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抓住的。

    “救命啊!白法老!受虐狂!你们在哪儿啊!”阿提娅吓得吱哇乱叫,开始在九层横冲直撞,然而她的声音根本就无法传到兰斯和湛平川耳朵里。

    这时,迎面又跑来一队狱警,想要对她围追堵截,阿提娅登时魂不附体,紧急刹车,换了一条长廊狂奔而去。

    “操,这家伙会变小,大家别跟丢了!”

    “放心,我是B级,我能感觉到她的异能!”

    随着射来的子弹越来越密集,阿提娅不得不将身子变小,躲开伤害,然而狱警眨眼就到身前。

    “在这儿!我抓!”一个狱警朝手指大小的阿提娅猛扑过来,阿提娅连忙一跳,躲开他的手掌。

    “这里!”又一名狱警抬腿踢了过来,阿提娅尖叫一声,从他胯下窜了出去。

    “妈的还敢跑!”有一名狱警直接用身子压下来,阿提娅堪堪避开,然后一跃跳上了他的后背。

    “别动,在你背上!”紧接着有人握拳抓来,阿提娅抱头骨碌滚了下去。

    这样近的距离,让狱警们无法使用枪支,阿提娅就在人群中跳来跳去,把一群狱警折腾得乱七八糟。

    然而这种混乱并未维持多久,很快有狱警取来了火焰喷枪,拧开阀门,朝地面疯狂喷烧。

    阿提娅的头发都被烧焦了,她不得不跳离人群,但紧接着,一个网兜就扣了下来。

    阿提娅勉强躲过,已然浑身大汗,心肺闷疼。

    怎么办?怎么办!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她突然看到墙角处有一个直径半指的小圆孔,是监狱的通风口。

    她眼前一亮,突然变大,不顾一切地朝小孔奔去,跑到跟前,她身子一缩,灵巧地钻了进去,终于将狱警甩脱。

    她听见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骂声。

    但她不敢多停留,咬牙奋力向上攀爬。

    好在通风口经过多年的使用已经锈迹斑斑,她踩着锈迹,不用太费力就爬到了八层。

    但她心有余悸,还是没有在八层停留,而是向上多爬了一层。

    从通风口钻出去,她拍拍灰尘,有些嫌弃地看着满身铁锈,贴着角落往前走。

    这是一条还算安静的长廊,头顶灯光明亮,两旁关押着密密麻麻的犯人。

    在监狱中,有时为了折磨犯人,狱警会将灯光开的很亮,让犯人们无法得到足够的休息,处在一种长期疲惫状态中。

    至少她在这层中见到的人都很疲惫,没有人大吵大闹,犯人们只是萎靡不振地躺在地上,偶尔发出微弱的痛苦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伤口腐烂流脓的臭味。

    “喂,你们中有尤托皮亚人么?”阿提娅扶着栏杆,一个个牢门问过去。

    “请问你们知道尤托皮亚人关在哪里吗?”

    “你们谁是尤托皮亚人吗?”

    一路上,很少有人搭理她的询问,偶尔有谁抬头看一眼,也很快躺倒,收回目光。

    他们实在是太疲惫和难受了,以至于没有力气关注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外来人。

    终于,当阿提娅询问到第十八间牢房时,终于有一个人声音回答了她:“这条长廊关押的都是普通尤托皮亚人,还有一些觉醒者在三层。”

    回答的声音很虚弱,还带些含混的沙哑,他说完这一长串话,便闷闷的咳嗽起来,喷出星点的血迹。

    同牢房的其他人稍稍抬眼,看向他,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肯花力气跟陌生人说话。

    “都是尤托皮亚人?太好了,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阿提娅兴奋得眼前一亮。

    然而对于她这句话,牢房里的尤托皮亚人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将目光收回去,继续安静地躺在地上。

    阿提娅一怔,她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对即将得到的自由毫不兴奋呢?

    这次还是那个声音开口与她说话:“这里危险,请尽快离开吧。”

    他擦破的嗓子不断渗出血丝,滑入食道,每说一个字,都像被刀割那么疼。

    阿提娅终于看清是谁在和她说话。

    这个人没有躺在地上,而是靠着墙。

    他的头发显然已经很多年没有修剪过了,如今长长拖在地上,发尾彻底黏在了一起。

    从这个人脸上,早已看不出任何曾经的模样,他的脸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红,薄的好似稍微一蹭就会破裂,他脖子上的皮肤完全褶皱起来,是那种肌肉流失,失去弹性的褶皱,就像七十多岁的老人。

    阿提娅攥紧栏杆,目光坚定道:“老伯,我不会离开,我大舅舅,我邻居小哥哥,还有我的老师都被抓到这里来了,我必须找到他们。而且我也不是自己来的,我还有朋友。”

    那个人愣了一下,喃喃道:“老伯。”

    阿提娅继续问:“老伯,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皮阿提的人,他是我大舅舅,他已经关在这里十三年了,还有拉斐尔,是我邻居哥哥,他在这里七年了,我的老师是去年被抓的,他叫杰罗姆。”

    这时,终于又有一个人开口了,他闭着眼睛,淡淡道:“在这里没有人能活过五年。”

    说罢,他也难耐的咳嗽起来,咳到身体蜷缩,唇角沾血,然后再也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了。

    阿提娅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她情绪激动:“我不相信,他们会坚持下来的,而且就算是死了,我也要得到确切答案。”

    “这里人很少能交流抱歉,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只有最初的那个人愿意和阿提娅说话。

    于是阿提娅钻进牢门,慢慢走到他身边,变高身子:“还是谢谢你,你放心,等我找到他们就来救你。”

    说罢,阿提娅就想离开。

    这时,那人突然伸手攥住了阿提娅的手腕,只是这个动作,就让他疼得轻微颤抖,他的手臂下有一道鲜红的磨痕,至今还没有愈合。

    “他们的家人,还好吗?”他突然问道。

    阿提娅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攥住自己的手指,比起苍老的脖子来说,这个人的手奇怪的年轻有弹性。

    她没有多想,只是叹了一口气,答道:“不好,我外婆每天哀求坦布人将我大舅舅放回来,还把我们家的所有财产全部送了出去,但是他们把我外婆杀死了,我妈妈生了病,没有钱治,只能捡些坦布人扔的过期止痛片挨着。”

    “我的邻居在哥哥被抓走第三年双双自尽了,他们怕自己像我外婆一样,饱受十多年的煎熬还看不到希望。”

    “老师的家族很大,子辈很多,他们决定忘记他,开始新的生活。”

    那人的手缓缓松开了,他目光恍惚,望着空气里漂浮的尘埃,不知在想什么。

    阿提娅提起精神:“不过我始终相信可以把他们救出来的,拉斐尔和我说,人不可以逃避,不可以麻木,哪怕痛苦也要坚持,因为这些比生命更重要。”

    那人努力扯起唇角,似乎是朝阿提娅露出了一个微笑。

    可惜他的脸上有太多污泥,头发也凌乱地披着,让人看不真切。

    “如果他们是觉醒者,你可以去三层找找,或许能够找到。”

    “我大舅舅和老师是觉醒者,但邻居哥哥不是。”阿提娅说。

    终于又有人听着不耐烦了,嗓音沙哑的开口道:“那他就死定了。”

    阿提娅:“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犯人闷笑,从口中吐出一口血肉混杂的物质,“看到了吗,我们被辐射觉醒者拉去做实验,他在我们身上测试辐射的烈度,现在我们的身体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反应,畸形,出血,神经损伤,皮肤脱落,基因突变我们这些人都活不久了,出不出去都没意义了。”

    阿提娅震惊不已,她立刻看向刚刚的老伯。

    只见老伯微微垂下眼,算是默认了。

    “哈”这荒谬又惨痛的现实让阿提娅瞬间泪水决堤,她愤怒,她悲痛,她无处发泄,胸口像有两柄刀子在生生搅弄,取不出,摸不到,只能感受深刻的痛苦,和奄奄一息的哀伤。

    她知道监狱用尤托皮亚人做实验是为了什么,他们是为了向桑普小镇投放辐射,是为了抓黑灯会!

    只是这样,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葬送一整个长廊的生命。

    真该死啊,他们真该死啊!

    “别哭,还是有些人被辐射得不严重的,如果及时得到救治,也可以延长生命。”那人安慰道。

    基因突变是无法被恢复系觉醒者修复的,即便通过现代医学将生命延续下去,生活质量恐怕也会很差。

    但他实在不忍阿提娅被惨痛的现实打击。

    “对,哪怕活一天,也是一天的希望,我的朋友们很厉害,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等我,我一定要救你们出去!”阿提娅迅速擦干眼泪,不再沉溺在绝望的情绪中。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还得和白法老和受虐狂汇合,她要永存希望,哪怕痛苦,也绝不向生活屈服。

    正在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高层响起,紧接着,整座监狱开始地震般摇颤。

    阿提娅赶忙抓住栏杆,止住身体的倾斜,她不知道上面是谁,但显而易见有场激烈的战斗。

    突然——

    轰隆隆巨响在狭窄的长廊里回荡,只见对面的一道长廊,从五层整个塌了下来,直砸到七层。

    阿提娅目瞪口呆,可是很快,她就看到了久违的黑色头套。

    她精神一震,忙跳了起来,向对面飞奔而去:“受虐狂!白法老!”

    兰斯与湛平川搞丢了本怖,正为那个暗处的老疯子犯愁。

    兰斯亲眼看到本怖当时向上望了一眼,然后墙壁就消失了,于是他沿着碎石裂墙爬了上去,想要找出本怖到底看了什么。

    可惜上层的结构早已改变,原本关押犯人的牢房变成了黑黝黝的石墙。

    湛平川一手扛起昏迷的波波夫,一手扛着阿德里安的本体,郁闷道:“弄不死这个老疯子,我看我们别想上二层了。”

    如今阿德里安的灵魂还没回到本体,说明二层还在焦灼,但显然越耽搁危险性越高,要是没有老疯子,湛平川就干脆凿穿天花板上去了。

    兰斯轻叹:“所幸波波夫是救下了,不知道阿提娅和我姐他们那里怎么样了。”

    阿提娅就是在这时冲了过来:“喂!喂!我在这里!”

    “阿提娅?”兰斯迅速回头。

    阿提娅呼哧带喘,竹筒倒豆子:“听我说,对对面的长廊里都是尤托皮亚人,三三层还有一些,而且,我发现了他们藏稀铅矿钥匙的地方!”

    “在哪儿?”兰斯立刻握住她的肩膀。

    阿提娅:“在最底层,我记住路了,我带你们过去!”

    这个消息的确让人精神振奋,毕竟解开禁锢小丑的手铐迫在眉睫,然而兰斯很快就冷静下来。

    现在就算他们知道稀铅矿钥匙的所在地也无济于事,因为老疯子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那个位置改变。

    要想破局,至关重要的,就是解决掉老疯子。

    他正思索着,湛平川突然脸色一变,失声吼道:“叔!”

    偏在此时,阿德里安本体的唇角溢出了大汩鲜血。

    第146章

    “怎么回事?”兰斯扶住屏障,担忧的向内看去。

    湛平川的表情格外凝重,他仰头向上望,区区几层的距离,如今却成为不可跨越的鸿沟:“他的灵魂已经受到损伤,必须立刻回到身体里来,否则”

    兰斯抬眸盯着他:“否则什么?”

    湛平川咬着牙关,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焦虑:“否则他的四阶能力就会被动触发,到时事情就麻烦了。”

    兰斯:“四阶能力?”

    湛平川:“我叔的四阶能力叫【重生之门】,你可以理解为他身体里还有另一个自己,这个自己是彻底的阴暗面,一个完全相反的他,当这个自己控制着身体的时候,他的武力值会暴涨十倍,连我爸都不是对手。但召唤阴暗面是有代价的,一旦我叔的意志不够强大,就有可能被黑暗吞噬,到时我们熟悉的这个人就会消失。”

    “所以我叔轻易不使用这个能力,阴暗面也始终在他身体里沉眠,可要是他的灵魂在外受到重大威胁,身体感知到危险,那阴暗面就会苏醒,占据这具身体,消灭危险。”

    阿德里安的本体溢血,意味着他的灵魂已经在外受到损伤了,当身体判定灵魂有消散风险,为了自保,就会唤醒阴暗面。

    其实每个人都有阳光的一面和黑暗的一面,它们往往在一个人身上交替出现,但阿德里安因为特殊的家庭环境,从小就学会了压抑自己的需求,满足别人的期待,努力成为一个完美的精英,所以他的阴暗面从来没有机会出现和释放。

    于是这些情绪就逐渐累积在一起,与精英的一面彻底分开,陷入沉睡,如今又因为异能产生了苏醒的可能。

    兰斯皱着眉:“他不敢离开卢卡斯,我们必须立刻上去。”

    阿德里安已经在二层苦苦支撑了半个小时,能坚持这么久,全靠他从来没有懈怠过的体术。

    他近身击杀,夺枪,更换掩体,与狱警们周旋,竟然生生守住了卢卡斯。

    卢卡斯也很聪明的不给阿德里安增添负担,他缩到最后面,捏着鼻子把脏脏臭臭的尸体挡在自己面前,以防有流弹打进来击中自己。

    阿德里安见少了后顾之忧,活动范围也能更广一些。

    “操,子弹不行,给我炸死他们!”

    几名狱警远远站着,拽掉拉环,将手榴弹朝小丑的牢门扔去。

    阿德里安瞳孔一紧,逆着身体本能,冲向手榴弹,只见他单臂抓紧栏杆,腰腹一挺,腾身而起,向翻滚在空中的手榴弹踢去。

    幸好白医生的身体负担小,他的动作还算灵便,有三枚手榴弹被他踢了回去,然而却有一枚漏网之鱼,飞向了小丑。

    “卢卡斯!”阿德里安心头一凉,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他没有想着躲开,而是紧紧挣着粗硬的栏杆,哪怕他知道,在如此近的距离,一旦手榴弹爆炸,他也会被炸得血肉横飞。

    不过小丑这些年在黑灯会也不是混日子的,他并没有被手榴弹吓得不知所措,反而唇边勾起冷笑。

    他眼神一狠,抬手握住手榴弹,没有一秒犹豫地扔向了连通隔壁牢房的小孔。

    那个多嘴举报的犯人正呲着大牙看热闹,突然一个铁球砸在了自己腿上,他莫名其妙,定睛一看,吓得魂不附体!

    “不——”爆炸声将他的声音吞没,一股强烈的热浪从小孔灌入,卢卡斯立刻抱住脑袋,紧接着,石墙轰然坍塌,徒留地上一片烧焦的血肉。

    与此同时,被阿德里安踢走的手榴弹也在空中爆开,震响将数名狱警掀翻在地,阿德里安也双耳嗡鸣,喉口腥甜。

    但这一遭,算是彻底逆转了局势。

    幸亏那个提议扔手榴弹的大聪明,如今十余名狱警被炸得翻滚在地,失去了战斗能力,而小丑隔壁牢房又被彻底炸开,连栏杆都碎得不成样子。

    小丑眼前一亮,立刻忍着焦臭味越过石墙,从隔壁牢房的栏杆间钻了出去。

    他一把扯住阿德里安的袖子:“你傻吗,还不走!”

    阿德里安见他毫发未损,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在二层疯狂奔逃。

    没了牢门的束缚,两人行动方便多了,虽然现在都使用不了异能,但至少小丑也有了反击能力。

    卢卡斯一边逃跑一边喋喋不休,他恶狠狠对阿德里安说:“你赶紧回去吧,我自己能跑,我根本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他虽然这么说,但扯着阿德里安袖子的手却一点都没松开。

    阿德里安轻叹气:“不放心你。”

    卢卡斯眼尾稍抬,偷瞥他一眼,然后阴暗揣测道:“哈,我知道了,你是怕完不成任务被你们会长处罚吧。”

    只是联合行动罢了,也不知道高塔和鬼眼搞哪门子的联合行动!

    跑过一个拐角,阿德里安一把将卢卡斯扯了过去,身后追兵还没有赶到,他们终于能喘息片刻。

    阿德里安攥着卢卡斯的肩膀,让他正视着自己:“你是这么想我的吗?”

    卢卡斯眼神闪躲,挣着阿德里安的手指,凶巴巴道:“干什么!这不是你说的吗?我们八年没见面了,我怀疑你不是应该的吗!你当年不是也说走就走了吗!”

    “是我自己想救你。”阿德里安没有放开卢卡斯的肩膀,他目光深邃,表情严肃,“下次不许这么说了。”

    卢卡斯其实是个相当敏感聪慧的人,他能感觉到阿德里安生气了,那是种被曲解后的气愤,和对他故意挑衅的无奈。

    就像当年他代替阿德里安跟女生表白时一样。

    卢卡斯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依旧会因为阿德里安情绪失控而愉悦,尤其这失控是由他而起。

    他果然是个恶劣的天生坏种,阿德里安这样沉闷的讨厌鬼,注定被他欺负。

    卢卡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脸上是决计不会显露出来的,他从来就没有自然展现真实情感的能力。

    因为小时候,每次他真心实意地表达自己的需求,都会被霍华德嘲讽,辱骂,嫌弃,久而久之,他会故意对想要的视而不见,对喜欢的不屑一顾。

    也就在度玛面前,卢卡斯不得不有话直说,因为那个小机器脑袋,但凡拐个弯跟他说话,他都听不明白。

    “你这张脸真丑。”卢卡斯不再挣扎,但嘴里依旧不饶人。

    什么大饼脸,络腮胡子,短脖子,被白大褂一裹活像个发面馒头,对着说话都觉得晦气。

    “你是觉得我之前好看些吗?”阿德里安并没有故意揶揄卢卡斯,他是在很认真的询问,他的思维总是单线程的,在他的认知里,别人一定与他一样喜欢探究根本,追求事实。

    卢卡斯闻言跳脚,脖子都急红了:“我可没有这么说!”

    阿德里安点点头:“好吧,我们得继续逃跑,他们都在下层。”

    其实外貌从来不是他在意的东西,以卢卡斯的长相,觉得他不够好看也在情理之中。

    得出结论之后,他认为这个话题没有必要继续下去,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与大部队汇合,他们现在并未脱离危险。

    就在他们想要离开拐角寻找楼梯时,脚下的地面突然一滑,不远处的石墙赫然变成明亮的通道。

    还不等阿德里安有所反应,通道再次变幻,他们周遭的立体平面就像魔方一般胡乱翻转,晃得人头昏眼花。

    卢卡斯怒骂道:“我靠,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还不知道老疯子的存在,也是第一次看到可以随意变幻的空间。

    “小心,这是种空间系异能,有人在暗处操纵着整座监狱。”阿德里安迅速解释。

    他话音刚落,背后就响起一声粗哑沉笑:“你知道的不少啊。”

    亚俟勒从一扇肉眼所看分明是墙壁的地方走出来,他步伐慵懒,独眼稍眯,唇角愉悦地咧开,右手手指上套着一枚铜黄色指虎。

    他这指虎比寻常武器还要恶毒几分,铁环套住他四根手指,手掌自然握拳,用来打击的指虎外侧,嵌着四枚锋利的钢钉,除此之外,小指的位置,还有一根细长的关节刀。

    被这样的拳头砸在身上,只需几下,就会立即骨裂毙命。

    阿德里安反应极快,声音响起的刹那,他推开卢卡斯,举枪便射,子弹极其精准地击向亚俟勒的额头。

    砰!

    稀铅矿子弹穿透亚俟勒的身体,狠狠凿进石壁里。

    而亚俟勒安然无恙,只是原本真切的身体如缥缈尘沙,逐渐变淡,直至消失。

    声音很快又从阿德里安和小丑背后出现,亚俟勒转了转手腕,不紧不慢道:“我也看了一会儿了,白医生的异能你是半点都没用,是不知道,还是用不了啊?”

    他那浅褐色的左眼珠有种洞悉一切的阴冷和残忍,铜黄色指虎在灯光下散发着死气沉沉的寒光。

    阿德里安并不言语,他目光沉冷,抬手又是一枪。

    依旧是正中靶心,然而亚俟勒的身体再度消失,这次,他出现在了两人的右侧。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用枪,太无趣,太温柔,我更喜欢一拳拳将人砸死,看着鲜血溅在我脸上,听着骨头一根根碎裂,真切的感受生命的流逝。”亚俟勒慢条斯理地解释着,他的长靴踏着地面,回声响彻长廊,一步步朝阿德里安和小丑走来。

    “一会儿我就用这种方式送你们走,怎么样?”他的胸腔共振,喉咙里发出声声哑笑。

    阿德里安已经看出,亚俟勒能够制造分身,让人辨不出他的真实所在地。

    就在这时,卢卡斯突然夺过阿德里安的手枪,转向身后,干净利落压下扳机,砰砰砰三发子弹,射向左边牢门。

    “别做梦了独眼龙,你他妈谁也送不走!”

    亚俟勒神色一变,连忙闪身,子弹擦身而过。

    他只有一只眼睛,所以视觉受限,躲避得稍显狼狈。

    “哦我忘了,你戴着稀铅矿,看得出我的真身。”亚俟勒磨着后槽牙,紧了紧手中的指虎,“可惜子弹总有打完的一刻,你现在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普通人是无法和S级的体魄与反应较量的,他打死他们不过是早晚的事。

    “打完之前足够杀你了。”小丑勾起唇,冷笑着朝亚俟勒开枪。

    子弹打在各处,溅起阵阵火花,亚俟勒闪转腾挪,最后干脆撕开牢门,捞出犯人为自己挡枪。

    阿德里安计算着子弹的数量,知道弹夹已经所剩不多了。

    他突然用力拽住小丑,力气之大,在卢卡斯手臂握住五指红痕。

    “别打了,你能看见他,快跑!”

    卢卡斯一怔:“你在说什——”

    “你能分清视觉误差,这监狱是罗马斗兽场型,向中间跑,注意听打斗声,他们在。”阿德里安语速极快,说罢,一把将卢卡斯推远。

    “那你?”卢卡斯被推得踉跄,眉心紧蹙。

    “别耽误时间,你安全了,我会立刻回到本体。”阿德里安语气冷静,一点不像在孤注一掷。

    卢卡斯将信将疑,倒也不再磨蹭,他猛地窜进一条小路,奋力向远离亚俟勒的方向奔跑。

    他的心肺因超出体能的消耗而疼痛,但他不敢放慢脚步,他越快逃离危险区,阿德里安就能越早回到本体。

    只要回到本体,阿德里安就彻底安全了!

    “呃!”阿德里安接过卢卡斯的枪刚想上膛,一阵尖锐的疼痛就从颈椎传来。

    指虎在他身后猛力打向颈椎,尖刺深深扎进皮肉,直抵骨骼,阿德里安眼前一黑,青筋暴起,双膝重重砸在地上。

    亚俟勒抽回指虎,带起阵阵血花。

    “忍着不出声,是怕他再跑回来吧。”亚俟勒嘲弄道。

    阿德里安用力咬着牙关,循声转体,抬腿朝身后踢去。

    这一腿正正踢到亚俟勒膝盖骨上,然而S级又怎么会被普通人踢伤,亚俟勒抡起右手,照着阿德里安的左耳狠狠掼去!

    颌骨碎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德里安的鲜血从口鼻喷出,他整个人被击飞,在地上滚出好几米。

    他的左半边脸已经彻底麻木,左眼底浮上一层鲜红的血色,他的灵魂像是被一双无形巨手撕扯,要把他扯离白医生的身体,回归本体。

    可是不行,还不够,卢卡斯跑得还不够远。

    他知道以亚俟勒暴虐残忍的本性,不看着他彻底咽气,是不会失去兴趣转而去追卢卡斯的。

    阿德里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膝盖和手肘支撑着地面,吐出满口的鲜血。

    下一击来自肋骨,尖刺扎进胸膛,轻而易举击碎了五根肋骨。

    阿德里安再次飞了出去,胸前的白大褂被鲜血泅湿,他努力了两次想要支起身子,全都以失败告终。

    “还不叫,你还能坚持多久?”亚俟勒居高临下看着他,张口舔去指虎上温热的鲜血。

    阿德里安深切地感受到濒死的疼痛,灵魂在歇斯底里的叫嚣,某种黑暗的力量蠢蠢欲动。

    再这么下去,他的意志就要压制不住自己的阴暗面了。

    “在你临死之前,我勉为其难地告诉你,疯小丑虽然不受视觉误差的影响,但无论他跑到哪里,都会被空间移动送到我面前,你所做的一切,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话音落罢,这一击在阿德里安尚能支起的膝骨。

    咔嚓!

    膝盖粉碎性骨折,阿德里安终于闷声痛呼,右腿彻底扭曲变形。

    “去死吧。”亚俟勒落下最后一拳。

    鲜血高高溅起,阿德里安整个后背都失去了知觉,他眼前一片漆黑,耳中再听不到任何声响,灵魂从这具奄奄一息的身体里缓慢抽离。

    虚无中,他似乎看到那个阴暗的自己缓缓睁开眼睛,它在微笑,在兴奋,在撕碎理智和美德。

    第147章

    阿德里安受损的灵魂回归本体,大脑传来尖锐疼痛,肺腑涌出更多鲜血,灵魂被撕扯的痛苦不断折磨着神经。

    危机四伏,伤痕累累的一面却疲惫睡去,【重生之门】被动触发。

    阿德里安的眼睛蓦然睁开。

    此时这双眼睛里,写满了怨憎,愤怒,阴郁,犹如一泓死寂幽邃的深潭。

    他静静望着周遭的世界,方才被生生砸死的记忆还清晰地印刻在海马体中。

    他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害,从未如此狼狈地死在对手手中。

    他实在是憎恶光明面的隐忍,宽容,美德,这些毫无意义的品质禁锢了他的灵魂,阻碍了他的强大,将他锁在压抑欲望,困囿本心的牢笼。

    如今,他终于有机会释放深藏的阴暗,他所受的伤害,需得加倍奉还,任何惹他不悦的人,都要死无全尸。

    报复,报仇,以血还血,以暴制暴,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于是,阿德里安抬起手,一掌击碎了眼前的淡蓝色屏障。

    湛平川拉着兰斯后退数步,警惕地看着气质大变的阿德里安:“卧槽坏了,我叔黑暗进化了!”

    阿德里安的两种性情完全走了极端,极致的谦逊,极致的疯狂,极致的克制,极致的放纵,光明面有多遵守原则,阴暗面就有多离经叛道,由于光明面太过文明,做事总是留有余地,所以阴暗面毫无底线,破坏力摧枯拉朽。

    阿德里安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擦去了唇边的血沫,他暂时没空搭理湛平川,他还有澎湃的愤怒没有宣泄,他现在只想将亚俟勒砸成一滩肉泥。

    想罢,阿德里安转身便走。

    “叔!叔你等等!”湛平川保持着安全距离,闪到阿德里安面前,“先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了,我卢叔还好吗?”

    阿德里安周身杀气,面色不善地盯着湛平川:“聒噪。”

    湛平川一愣,垮起脸:“叔你以前不是说我特别能说阳光开朗吗,原来你另一面是这么想我的。”

    “我那一面太虚伪,这是实话。”阿德里安不客气道。

    湛平川:“”

    湛平川:“我不信,你说谎,叔你这一面太不人情世故了,要不回去继续睡呢?”

    阿德里安沉下脸,手指慢慢收紧:“你再啰嗦,我先宰了你。”

    湛平川:“那你不得心疼死?”

    光明面越情绪稳定,阴暗面就越没耐心,阿德里安指骨捏得咯吱响,信息素狂躁起来。

    湛平川忙后退,做了个止战的手势:“好好好我不废话,你告诉我卢叔怎么样了,我就让你走。”

    “没死。”阿德里安冷冷吐出两个字,背后突然刺出一双棕色翅膀,他扇动翅膀,一跃飞上五层,顷刻间消失不见。

    兰斯惊讶挑眉:“阿德里安是动物系?”

    湛平川点头:“我叔是极乐鸟形态觉醒者,完全化形的时候尾羽又长又绒,特别漂亮,传说中凤凰就是以这种鸟类为原型创造的。”

    兰斯望着阿德里安消失的方向:“倒是挺符合的,极乐鸟生性孤独,不合群,但十分忠贞。”

    “老疯子必然不会让他轻易找到亚俟勒,我真怕他一不高兴把整座监狱给屠了。”湛平川无奈摊手。

    阿提娅大惊失色:“啊啊啊啊啊不行啊,我们尤托皮亚人还在三层!”

    兰斯对湛平川道:“我们去把七层的牢门开了,你带着波波夫去找小丑,记着,每道长廊最容易发生变化的位置是头和尾,中间大概率是盲区,你试着走中间。”

    这只是兰斯粗略的猜测,毕竟他观察的样本还不够多,但现下已经没有时间去验证了,只能赌一把。

    湛平川有点不舍得离开小狐狸,一步三回头:“那你小心啊老婆。”

    兰斯点头:“我没事。”

    湛平川这才施展【线性弯折】,三跳两跳,跃上了五层,沿着阿德里安离开的位置追了过去。

    阿提娅小跑着跟上兰斯:“你们说的老疯子到底是谁啊?”

    兰斯边走边跟她解释,将杀进AGW特危死刑监狱后发生的事简短说了一遍。

    阿提娅听得一愣一愣,若有所思。

    监狱二层,卢卡斯还在埋头狂奔。

    但稀铅矿镣铐成了他最大的束缚,他的步子稍微迈大一点,脚铐就要将他绊倒。

    他一直没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不知道阿德里安怎么样了。

    他一边告诉自己肯定没事的,一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操!想他干嘛,那只是他套的壳子,又不是本体,反正不会死。”卢卡斯嘟嘟囔囔,又拐了一道弯,进入新的长廊。

    他望着悠长狭窄的廊道,终于慢慢停下了脚步,两侧关押的犯人好奇地盯着他,脸上露出或幸灾乐祸,或贪婪至极的表情。

    二层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由于这些罪犯太过危险,觉醒等级也比较高,所以大多都是两人一间。

    “嘿嘿,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想爸爸了?”

    “怎么连越狱都不认路啊小美人?过来老子教你。”

    “哦吼,他怕不是爱上我们谁的信息素了,一个劲儿朝这儿看呢。”

    “我的是麝香味儿,他肯定爱上我了,发情期找干呢。”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卢卡斯终于确认,他始终在二层有限的几个廊道里打转,哪怕他以为自己是向中央跑的。

    因为身负稀铅矿,他并没有被视觉误差影响,但几次三番跑到同一位置,只能是有人挪动了空间结构。

    “看来是根本不想让我出去。”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突然没兴致再被人当猴耍了。

    卢卡斯抬手抹去了额角的热汗,阴沉着脸走向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他扯出一丝诡异的笑,抬手几枪,崩碎了几颗脑袋。

    那几名罪犯头顶开花,脸上还留着猥琐的笑,他们的鲜血和脑浆混着淌下来,糊了满嘴。

    周遭十余间牢房顿时鸦雀无声,他们惊恐地看着卢卡斯,生怕下一枪打在自己身上。

    哪怕失去自由,被关在这种穷山恶水,他们也是不想死的。

    “再多说一句,我把他们几个的脑浆喂你们吃。”卢卡斯抬腿踹向栏杆。

    啪,啪,啪。

    身后恰到好处地响起悠闲的鼓掌声:“不愧是疯小丑,真狠啊,看来我和你比,还是少了些创造力。”

    亚俟勒沉笑着走过来,牙床和嘴唇上还留着他刚刚舔过的血。

    卢卡斯如临大敌,如刺猬般竖起浑身的锋芒,他看见亚俟勒铜黄的指虎已经变成了暗红色,那是鲜血干涸的颜色。

    他不是很想想象阿德里安壳子的模样,于是别扭的将眼神挪开。

    “你就不关心你的队友吗?”亚俟勒好奇地问。

    他喜欢折磨人,也喜欢找人欣赏他的杰作,当欣赏者因此露出痛苦和恐惧的神色时,他尤为兴奋。

    “我砸断了他的颈椎,嘭的一声,他就开始抽搐,鲜血溅起很高,我猜测尖刺扎进了他的骨缝里。”

    卢卡斯死死盯着他,眼中杀意毕露。

    虽然这些伤都在白医生身上,但痛苦是会被阿德里安真切感受到的。

    高高在上的阿德里安只能被他欺负,亚俟勒这种丑陋粗俗的臭虫根本不配!

    “他强忍着不肯出声,我想可能是不够疼吧,于是我又砸向了他的左脸,呵呵你是没有看到,他的颌骨整个错位了,耳朵呼呼冒血,眼球都要爆了。”

    卢卡斯的小臂颤抖,手骨攥得发白。

    “他疼得在地上翻滚,像条流浪狗,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我只好又砸碎了他的膝盖,可惜你没听到,他痛叫的声音有多美妙,让我欣赏了好久。”

    亚俟勒嘲弄地瞥向卢卡斯打空了的枪,右手一抬,只见卢卡斯背后凭空出现一只手臂,突然抓向他的右手腕,狠狠一拧!

    “啊!”卢卡斯猝不及防痛叫一声,手腕脱臼,手枪脱手。

    他冷汗瞬间铺了满背,手腕痛得几乎失去知觉:“我操你祖宗!丑八怪!独眼龙!”

    亚俟勒一步步朝卢卡斯走来:“他实在是太不禁打了,血也很腥,于是我最后一下砸断了他的脊椎,利刺穿透了他的胃壁,他彻底咽气了。”

    “狗日的!”卢卡斯一边痛骂,一边扶着手腕后退。

    他每根神经都紧绷起来,肾上腺素飚到顶峰,他想不出任何逃脱的可能,他打不过亚俟勒。

    可伙伴们都已经杀到这里了,他怎么能早早死呢。

    “第一下,我刺穿你的腺体怎么样?我一直好奇,人的腺体碎了还能活多久。”亚俟勒笑容一收,亮起指虎,加快脚步朝卢卡斯奔来。

    他的眼中闪烁着残暴兴奋的光芒,那兴奋牵动着太阳穴不住抽搐。

    卢卡斯转身就跑,然而脚铐约束着他,他才跑了数米,就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朝前扑去。

    完了!

    卢卡斯念头一起,眼泪就涌了出来。

    他委屈,他愤怒,他不甘心,他不想一个人死去。

    脑后厉风已至,指虎的金属臭和血腥气混在一起,高高举起,猛力砸来。

    卢卡斯终于情绪崩溃,他猛一闭眼,哽咽哭喊:“哥!快来救我!”

    千钧一发之际,指虎倏地停住。

    周遭万籁俱寂,长廊,牢狱,犯人顷刻间全部消失,眼前是一片阳光明媚,绿意盎然的景象。

    旋转木马起起伏伏,过山车上下翻转,丛林探险的火车高高举着蒸汽烟囱,冰淇淋屋飘来阵阵朗姆酒香气。

    黄金屋顶灯火不熄,欢笑不止。

    植物系S级三阶能力【虚拟境】发动!

    一时间,所有视觉误差与空间移动被迫停止,整座监狱陷入凝滞状态,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Oliver本人以及身处四阶状态的阿德里安。

    第148章

    本怖没能实现自己的豪言壮志,他不仅没把那三名叛贼解决,甚至还将自己搞成了一张肠粉。

    司泓掣看着面前风中摇曳的透明皮膜,以及里面裹着的一串白骨, 第一眼根本没认出来。

    他以为信使中还藏着一位肠粉形态觉醒者。

    本怖扯开透明嘴唇,凸起的牙骨张张合合,也没能发出一个音节,他只好气急败坏地用干枯的手指抓住笔,晃晃颤颤在纸上写——

    【你去杀,我搬救兵。】

    由于他下令掐断了洛拉西提冰原所有网络信号,所以现在没办法直接联系禁区。

    所幸他们还有之前抽取的疯小丑的信息素,可以用【影子锚定】直接搬运更多战斗力。

    神明的信使不止四个,拥有神迹的也不止他一个。

    他还是低估了黑灯会的战斗力,但没关系,等他将帮手搬回来,黑灯会最终要死在这座监狱里。

    本怖一双死鱼般干瘪的眼睛渗出浓烈恨意。

    司泓掣终于从白袍的样式辨认出,面前的这个是本怖。

    他一直不知道本怖的异能是什么,出于一些特殊目的,他甚至偷偷探查过,但都被一股无形的权力挡住了。

    他现在仍未知道本怖的异能是什么,至少他无法理解,本怖把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

    如果只是为了恶心人,那么本怖做到了。

    “本怖大人都失败了,我一个名义上的负责人,杀得了谁。”司泓掣沉着脸阴阳怪气。

    本怖扁平的胸膛一挺一挺,显然十分气愤,司泓掣这分明就是幸灾乐祸,故意跟他唱反调。

    他抓起笔,想要搬出元老来威胁司泓掣,司泓掣却根本不看他写了什么,抬腿走了。

    本怖双眼一翻,恨不得用笔戳死司泓掣。

    “司区长,三位信使的尸体已经抬下来了,黑灯会大部队往楼上冲了,您快去力挽狂澜吧!”

    狱警队长惯会见风使舵,他看出本怖惨败,已经要溜走搬救兵了,如今监狱里能做主的,就只有司泓掣。

    也多亏司泓掣这些年恶名远扬,以至于狱警们都对他有种天然的信赖。

    司泓掣不置可否,但真的向Oliver的方向走去,他步速很快,眨眼就将狱警甩在了身后,纯黑的长款风衣随着脚步荡在楼梯间,狱警仰头望去,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

    这场钓鱼行动,早就该交于司区长指挥了。

    在老疯子的协助下,司泓掣很快与黑灯会大部队狭路相逢。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Oliver,Oliver苦着脸,平均每秒舔下唇,咽一咽口水,像是吃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在偷偷消化。

    他开始思考,这些生动的,活泼的小动作,他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了?

    这样可爱的举动,让面前的Oliver逐渐与他记忆里的大学时代重合。

    他好嫉妒,原来他并不是多独特的人,Oliver那样的情态也并不是只在他面前出现。

    Oliver本就是这样生动鲜活,而他只是恰巧被这鲜活照耀过一阵子。

    司泓掣陷在无法挣脱的遗憾里,没有上前一步,但Oliver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存在。

    Oliver脸色瞬变,那样生动的表情在他脸上顷刻褪去,他挡在他的伙伴前面,如临大敌般盯着司泓掣,口中快速说着:“大家小心,他的一阶能力【笼罩】,可以使异能无效化,施法距离一百米,有效范围直径五十二米!”

    黑灯会众人听闻,各使异能,瞬间散开,各个都跑出了一百米的距离,遥遥望着司泓掣,摩拳擦掌。

    只有Oliver没有跑,但他将一条枝蔓伸出了二十七米的长度。

    【笼罩】如果不能将一个人的全部罩起来,那么无效化就不会起作用,Oliver将血肉化作的枝蔓延长二十七米,无论如何,司泓掣都无法将他彻底罩起来。

    这个一阶能力对他来说,相当于无用了。

    司泓掣怔了一下,看着Oliver应激下做出的反应,他很想苦笑,可又笑不出来。

    太过熟悉就是,他们彼此知道对方的任何弱点,可以精准击中对方的软肋。

    原来他在他眼里,依旧如此可怕。

    “Oli——”司泓掣的一阶能力没有出手,Oliver却已经发动了异能,他一个名字都没有喊完,一条枝蔓就狠狠刺入了他的心脏。

    植物系S级觉醒一阶能力【问心】!

    那一瞬间的痛感让司泓掣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其实他大可以发动【令行服从】,让Oliver消除能力,可他没有。

    他低头看着刺进自己心脏的枝蔓,另一端连接着Oliver的掌心,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他们之间仍有连接的妄念。

    被自己爱的人伤害是什么感觉呢?

    他似乎后知后觉的,开始理解Oliver那十八年的心境。

    这世界上本没有什么感同身受,除非彻头彻尾的亲自体会一遍。

    鲜血从心脏的伤口渗了出来,将司泓掣大衣内的衬衫泅出一小片深色。

    “我问你,老疯子究竟是谁,他如何操控这座监狱?”

    时隔数月,再次相见,Oliver字字句句,都与劫狱有关,而与他司泓掣无关。

    那双眼睛不再泪水涟涟的充满了哀求和悲伤,而是重新燃烧起火焰,折射着光芒。

    那些被他摧折的骄傲和生机,正一点点,回到Oliver体内,就像是一株枯萎的植物,逐渐被滋养出新的血肉。

    他不得不承认,Oliver在黑灯会生活的很好,那里已成为Oliver新的家园。

    司泓掣忍不住想要开口回答。

    在审讯这一块,比起他的【令行服从】,【问心】要好用多了,这也是当初他执意想让Oliver入职蓝枢的原因。

    他认为这样得天独厚的能力,不该被浪费在追寻无人在意的历史上面。

    但他显然做错了。

    他仗着比Oliver大两岁,太自负,太愚昧,太可笑,他以为可以引领Oliver前行,却不料将两人都拖入了地狱。

    “老疯子原名徐子理,是原蓝枢七区副区长,他的一阶能力【复制】,二阶能力【视觉误差】,三阶能力【空间魔方】,这座监狱里有几百个他的复制体,被亚俟勒关押在各个地方,凡他目光所及之处,都可以制造视觉误差和移转空间,这也是分明没有监控,老疯子却依旧可以操纵监狱的原因。”

    司泓掣语气冷静,甚至夹了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他深深望着Oliver,眼睛一下都不舍得眨。

    “每个单独关押,且没有稀铅矿镣铐的犯人,都是老疯子的复制体,杀死他的复制体,可以消灭他部分视角,但这效用甚微,因为他可以无限复制,且当敌人来临,他会立刻将复制体转移。”司泓掣的语速逐渐变慢,仿佛这样就能和Oliver多呆一会儿。

    “最简短有效的办法,就是杀死他的本体,他的本体需要及时输送营养液,行动并不方便,可惜我不知道他的本体在哪里。”

    这就是亚俟勒与本怖故意隐瞒他的事情了。

    本怖对他的排挤他能够感受的到,虽然这排挤名义上大义凛然,但司泓掣明白,本怖不过是嫉妒他这些年在禁区树立的威望。

    Oliver紧攥着枝蔓的一端,掌心已经全是汗。

    虽然他表现的坚强又锋利,但心里已经慌成一团。

    司泓掣带给他的阴影仍在,他看他穿着这身衣服出现,用那样毫不掩饰的目光注视自己,就会呼吸急促,焦虑不安。

    他刚要开口,问下一个问题的答案,司泓掣却径直说了下去。

    “我不建议你们杀了他。”司泓掣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让言语变得不那么难接受,“十八年前平叛之战的关键人物,唯有他没有中过【死誓咒】,因为他在那场战役之后就疯了,所以现在只有他,能说出真相,这场战役,与我们所有人都息息相关。”

    Oliver一怔,他并没有问起平叛之战的事情,司泓掣本不必告诉他。

    他突然意识到,司泓掣并不是来和他殊死一搏的,这场精心谋划的抓捕以及钓鱼行动,都是为了此刻这段话。

    Oliver不是会被情绪左右的人,哪怕他和司泓掣之间充满了背叛,辜负和伤害,但他相信,司泓掣此刻说的都是真话。

    司泓掣将Oliver的神态变化看在眼里,浅金色睫毛每颤抖一次,都仿佛让他的麻木消减一些,他的心脏开始变得柔软,血液开始流动。

    “告诉兰闻道,如果他知道当年的战况有多么惨烈,就会明白,此刻的高塔公会还不是对手,你们必须耐心等待,徐徐图之。”

    说着,司泓掣张开手掌,朝Oliver扔来一只U盘。

    Oliver抬手接住,余光瞥去。

    那是一只橄榄形状的U盘,上面雕刻着一颗营养不良的小松树。

    显而易见,这是司泓掣的私心。

    Oliver心中一痛,就要将U盘扔回去。

    司泓掣突然道:“这是我在地下三层档案室找到的乌里尔影像记录,你大概要去趟尤托皮亚,那里的腌臜事,才是扳倒联邦政府的关键。”

    Oliver的手指慢慢攥了回来,既然和哥哥有关,他不得不收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对不起。”

    Oliver先是愕然,随即蹙眉,他这才发现自己忘记收回枝蔓,司泓掣不得不回答他的问题。

    但他并不想要这个答案,‘对不起’三个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刺耳太荒谬了。

    他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往昔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他脑中闪回,他的记忆力太好,他全部都没有忘。

    对不起的是哪件事呢?

    是不相信他的话,将他送入AGW特危死刑监狱,还是在他失去Pine后无情将他推倒关进笼子,或是十四年无间断的精神和身体折磨,以爱的名义,以恨的理所当然。

    Oliver猛然抽回枝蔓,转身对伙伴们说:“我们走。”

    司泓掣身体一颤,抬手捂住胸口,血从指缝溢出来。

    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焦急地追上前几步,用几乎哀求的语气唤道:“Oliver!”

    再看看我吧,我请求你,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可是Oliver并没有回头,他坚定的向前走去,掌心逐渐聚起耀眼的金色光芒。

    刹那间,异能信息素爆发,橄榄清香弥漫,整座监狱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幻境。

    老疯子彻底失去视觉,空间移动戛然而止,局势自此开始倒转。

    司泓掣眼睁睁看着Oliver与伙伴们消失在旋转木马之后,在【虚拟境】当中,只要Oliver不想被他找到,那他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司泓掣抬起头望去,天空很蓝,像是从未被污染过那样澄澈,首都城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的蓝天了。

    他贪婪地享受着这样的蓝天,呼吸着植物的芬芳,他的目光越过冰淇淋屋,越过小熊餐厅,穿过过山车的弯道,看见了一座金灿灿的房屋。

    房屋顶层开着窗户,一只小狮子趴在窗边沐浴阳光,它身边陪伴着骑士小熊,长鼻子守卫,和卷心菜侍女,屋顶的烟火很美,映亮了小狮子碧绿的眼睛。

    他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黄金屋主题乐园,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司泓掣迈动脚步,循着久远的记忆,绕开旋转木马,走过丛林探险,接下路边分发的宣传手册,对跳舞的骑士小熊点头示意,终于找到了那家坐落在阳光里的纪念品店。

    ——“这个叫骑士小熊,这个叫长鼻子守卫,这个叫卷心菜侍女。小狮子是王子收养的,这三个都是陪伴它长大的好朋友,它是一只能和玩具说话的小狮子。”

    ——“你很喜欢?”

    ——“嗯,不过太贵了,唉主题乐园里什么都贵,我们还是去排过山车吧。”

    ——“你先去,我买两瓶水。”

    ——“普通的矿泉水就行哦!”

    ——“知道了。”

    他看着Oliver金发飞扬,跑向了过山车长长的队伍。

    他望着那抹金色轻笑,心里满是爱意,半晌,他偷偷取出这个月的生活费,递给服务生:“请帮我把这几个毛绒玩具装起来。”

    你有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吗?

    他有。

    第149章

    【虚拟境】中一切幻象由Oliver操控,他直截了当的将老疯子的秘密以主题乐园广播的形式告知了所有人,这样分散在各地的伙伴能听得到。

    最后,Oliver在广播里留下一句话——

    “你们知道哪里能找到我,对吧。”

    湛平川放下肩头的波波夫,望着远处的黄金屋暗暗咂摸。

    不愧是好朋友,这一招真是绝杀。

    老疯子陷入幻境,看不清监狱的结构,也就不知道该怎么挪动空间了。

    波波夫恰在此时苏醒了,他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睛,环视了一圈,嘟囔道:“哎我操,地府长这样啊。”

    和他想象的不一样,闹腾了点,但也行吧,至少还有卖冰淇淋的,他爱吃。

    然而波波夫很快就感觉到浑身隐痛,像是伤口愈合了,但神经的痛感还在。

    他可能还没死,或者说死前出现了走马灯。

    “我也不是个有童趣的人啊,走马灯怎么不是烤肉店。”说着,他又将眼睛合上了。

    湛平川抬手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醒醒。”

    波波夫掀起眼皮,看到了黑色头套里的湛平川。

    “我靠,大少爷你?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

    湛平川一掌捂住他的嘴:“没死,少咒我,你也没死,赶紧跟我走。”

    波波夫顷刻回神,原地跳了起来:“我这都没死?我靠我靠我靠回去有牛逼吹了!”

    湛平川拍拍他的肩头,指了指远处的黄金屋:“大部队在那儿,看见了吗,过去找法塔给你两颗大力丸补一补,把这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兰斯莉莉和阿提娅在七层解救尤托皮亚人,我去找我叔和卢叔。”

    “哦!”波波夫应了一声,精神振奋地朝黄金屋跑去。

    湛平川望着已经化作主题乐园的监狱,托腮沉思:“我该怎么破除【虚拟境】的影响,准确地找到二层呢?”

    琢磨片刻,湛平川突然灵机一动,他可以回到【虚拟境】出现之前啊,那不就能知道真实的景象了吗?

    可是【时间穿越】有点太费体力和信息素了啊

    他虽然心里吐槽,但还是发动了四阶能力。

    果然,回到一分钟之前,眼前还是熟悉的长廊,熟悉的犯人,他记好方向,穿回现在,向二层跑去。

    但令他意外的是,这次使用四阶能力,似乎没有了第一次那么深的疲惫感。

    他发现他的体力和异能似乎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进化着。

    在塔斯曼海盗国时,他连三阶能力都控制不好,那张从棘切割网不知道被他送哪儿去了。

    可当在监狱对付岩浆人的时候,他脑海里想着月球,撕开的空间居然真的直通月球。

    而且他甚至在同一天觉醒了四阶能力【时间穿越】。

    觉醒也就算了,第一次使用给他累得够呛,他以为四阶能力得适应个几年才能融会贯通,但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小时,他再穿越已经不那么费力了。

    这是正常人类应该有的进阶速度吗?

    湛平川挑眉。

    怎么不是呢,他只是稍微幸运一点的人类罢了。

    七层,兰斯三人正嗑着从狱警怀里搜罗来的信息素,暴力强拆牢门,【虚拟境】就凭空出现了。

    阿提娅从来没见过主题乐园,对她来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东西。

    她望着在自己面前扭屁股的卷心菜侍女喃喃道:“完了完了,我喝出幻觉了。”

    兰斯解释道:“这不是幻觉,这是Oliver的能力,你处在他创造的幻境中。”

    听完Oliver通过广播说的话,兰斯会心一笑。

    有一个思维敏捷,觉醒等级高的神队友实在是太省心了。

    阿提娅被妖娆多姿的卷心菜侍女牵住手指,脸瞬间通红,害羞的不行。

    她任由幻境里的人物带她跳舞,这样充满梦幻的乐园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甜蜜。

    兰斯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醒醒,救人了。”

    阿提娅这才回神,晕晕乎乎地点头。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

    “啊,他说的那个本体我好像见到了!”

    兰斯颇为意外。

    阿提娅:“我刚进来辨不清方向,一个劲儿的乱跑,然后就闯入最底层一条很窄很黑的廊道,我跑到尽头,才发现那只有一扇铜绿色大门,根本不通。后来两名狱警来了,他们拿钥匙开了门,我看见里面有个特别恐怖的老人,坐在椅子上,胃里插管,一直在输营养液。我想起来了!他们确实叫他老疯子,老疯子还一直喊自己要做大官了!”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兰斯眼睛倏地一亮。

    找到了老疯子,就意味着找到了平叛之战的真相,一切悲剧的根源,一切阴谋的起点,甚至他的身世,都与那场战役有关。

    黑化版阿德里安丝毫没有受到【虚拟境】的影响,虽然他不明白一路上的狱警们为什么都和没头苍蝇一样原地乱转,但他并不关心。

    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就是亚俟勒砸死他的地方。

    想起那飞溅的鲜血,刺骨的疼痛,他全身的细胞就兴奋起来,他迫不及待想将痛苦百倍千倍送还给亚俟勒。

    已经很久没有场合让他尽情宣泄了,他实在是压抑的太久,太痛苦了。

    阿德里安的脸上逐渐浮起微笑,灰蓝色的眼珠流露出极致的偏执和癫狂。

    快步走在路上,他从一脸茫然的狱警手中夺过一条长棍,他在掌心掂量着长棍,满意于这能够砸碎骨头的重量。

    然后他直接甩下厚重的棉衣,扯掉遮面的头套,拽开扣到顶端的纽扣,迈开长腿,踏着潮湿的楼梯,跨步上了二层。

    他根本不在乎暴露这张脸,他讨厌做那个滴水不漏的好人,他要尽情享受这个没有约束的游乐场,享受自己身为四阶S级的统治力量。

    地下二层。

    亚俟勒被突然出现的幻境打断,指虎没能刺进疯小丑的腺体。

    他警惕地望向四周,突然间,一个小孩子嬉笑着从他身边跑过,手里举着一个小狮子形状的氢气球。

    亚俟勒立刻抬手,亮出关节刀,然而片刻后,他又将手缓缓放下了。

    小孩子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而是踮起脚,在路边的爆米花机旁买东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他被转移到了别处,已经不在监狱了?

    不,他分明看到,疯小丑趁此机会,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朝人群里狂奔。

    这一定是某种异能,欺骗了他的眼睛!

    亚俟勒脸色阴沉下来,他垂下指虎,快步朝疯小丑的方向追去,然而往来不断地人群阻挠着他,错综复杂的游玩设施干扰他的视线,他一时半会,居然没能抓住疯小丑。

    很快,他听到广播里传来一个温和沉静的声音,将他们一直隐瞒的老疯子的秘密泄露得彻彻底底。

    可是广播中声称能找到说话人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看到亚俟勒迷惑的瞬间,卢卡斯心里就重燃起希望,他嗅到了橄榄清香,知道是Oliver使用了异能。

    卢卡斯毫不犹豫,朝最近的一条长廊冲去,这次没了老疯子的影响,他很快就看到了向下的楼梯。

    终于能找到亲人了!

    卢卡斯几乎要喜极而泣,他跳下楼梯,拼命朝下层的方向跑,为了躲避亚俟勒的追捕,他还秀了一波蛇形走位。

    幸好亚俟勒被【虚拟境】影响,反应总是慢他一拍。

    快了,就快了!

    “Oliver!法塔!阿巴顿!周扒皮姐弟!小萝莉!你们在哪儿?”卢卡斯大声喊道。

    亚俟勒怒从胆边生,恨不得立刻将黑灯会全员剥皮抽筋。

    黑灯会如此明目张胆,本怖大人与司区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他又想起司泓掣在被疯小丑挑衅时,也只是卸掉了疯小丑的双臂。

    到底是谁说司泓掣积威深重,冷酷无情的?

    如果司泓掣当初能把疯小丑的手脚筋挑断,他现在也不用废这些力。

    果然外来的长官就是徒有其名,对付这些穷凶极恶的叛贼,还得是他的手段!

    “你能跑到哪儿去?你以为没有老疯子帮忙,我就抓不到你?”亚俟勒磨着后槽牙,牙根泛起腥味。

    他在卢卡斯背后紧追不舍,后来干脆用关节刀割断两旁碍事游客的喉咙,果然不一会儿,挡在他和疯小丑之间的阻碍就少了。

    他一跃而上,只剩一米,他就可以抓住疯小丑的后襟!

    卢卡斯心惊肉跳,带着亚俟勒在长廊里来回绕圈,他能感觉到亚俟勒的手指已经碰到了他的囚衣,只要他一下闪避不及,就彻底完了。

    形势焦灼之际,一个清晰的冷笑响在人群之中,皮鞋踩着水泥地面,发出聒耳的声响。

    阿德里安一身纯黑西装,衬衫领口敞着,纽扣不知飞到了何处。

    他的左手搭在兜里,右肩扛着一根警用稀铅矿长棍,训练有素的臂肌将他的衣袖微微撑起,在手肘处留下难以避免的褶皱。

    他如入无人之境,穿过纷乱的人群,阴郁的朝亚俟勒走来。

    “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让我找了好半天。”

    “阿德里安,刚刚是你!”亚俟勒瞳孔狂颤,兴奋不已。

    他认得这张脸,这是霍华德家族被驱逐的长子,是鬼眼公会的人事主管。

    他终于抓到了黑灯会的秘密,霍华德家族要被联邦屠尽了!

    黑化版阿德里安仰头喟叹,阴暗的内心得到了片刻满足,他实在喜欢被凶手认出来的感觉。

    “能够被自己杀死的人反杀,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体验了不是吗?”

    卢卡斯一个‘哥’字还未出口,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认错了,这个阴暗批绝对不是他哥!

    第150章

    亚俟勒收紧手指,将指虎牢牢握住,那上面还沾着白医生干涸的血,一想到自己刚刚杀死的是附身的阿德里安,他就难免兴奋。

    阿德里安不像传闻中那么稳重严肃,信息素甚至还有些霸道。

    但这就更好了,杀普通人只会让他觉得乏味,只有杀S级才能真正取悦他。

    亚俟勒嗓子眼里传来两声闷笑,信息素挑衅般爆发出来,充斥在狭窄的长廊中。

    阿德里安微微眯起眼睛,他眼皮的折痕深且窄,平时看起来深邃且冷静,像是鲜少有什么事能牵扯他的情绪,但此刻,他稍稍一个举动,居然让目光变得既傲慢又阴郁。

    亚俟勒率先发动了异能,只见他顷刻间制造出十余个分身,将阿德里安团团围住,他们绕着阿德里安迅速变换身位,让人无法摸清他的本体在何处。

    分身闪动带起的凉风吹过阿德里安的头发,长廊里灯光忽明忽灭,滋滋燥响。

    阿德里安手腕一翻,长棍从肩膀滑下去,贴着水泥地面缓缓摩擦。

    “去死吧!”亚俟勒独眼一缩,十余个分身齐齐举拳,尖刺照着阿德里安的后脑就锤。

    只这一下,就足以将一个人的脑骨打碎,就算不死,日后也再爬不起来了。

    阴风袭来,小丑刚要出言提醒,只见阿德里安霎时抬眼,右臂抡起长棍,借着身体旋转的惯性,猛的朝左后方砸去!

    嘭!

    长棍精准打在骨头上,发出刺耳的闷响,手柄处,居然隐隐有开裂的痕迹,足见这一击用了多大的力量。

    “啊啊!”亚俟勒龇牙咧嘴,忙用右手捂住左臂,那里迅速浮起狰狞的淤血,几欲撑开皮肉,汹涌而出。

    亚俟勒眼珠猛颤,不敢置信地望向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是如何知道他的本体在这里的?

    “你太蠢了。”阿德里安深笑,强力的挥棍动作让他的袖口被扯了上去,露出那只价格不菲的机械表。

    表盘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光点跳跃到阿德里安脸上,很快被沉郁的双眸吞噬。

    那个位置就是偷袭的最佳位置。

    当一个人决定偷袭时,绝不会从正面进攻,所以在后方的概率就是百分之百。

    而他用右手拿长棍,所以更容易应对右边的袭击,倒是左边,还要多转一个身位,略有不便。

    所以亚俟勒大概率会从左边攻击。

    长棍这种东西轮起来攻击范围大,无所谓左边哪里,都在他的打击范围之内。

    所以他只是随便蒙了一下,果然就蒙对了,亚俟勒真是不会给他任何惊喜。

    皮鞋声不紧不慢,朝亚俟勒走过去,长棍就蹚在地上,刮出沉闷冗长的低音。

    “再这样敷衍下去,你会死的很惨的。”阿德里安用掌心抵着长棍,呼吸均匀,鞋尖连半点灰尘都没沾到。

    “谁死还不一定呢!”

    亚俟勒刹那从阿德里安面前消失,几乎在半秒内出现在阿德里安身后,关节刀疾如闪电般向心脏刺去!

    苍啷——

    刀尖只差一寸就要贯穿阿德里安的胸膛,然而一双棕色翅膀突然展开,羽毛坚硬,如盾牌一般挡住了刀尖。

    刀尖在羽毛上擦出一串火花,却只给长羽留下一道浅白痕。

    这也是阿德里安刚才敢随便一蒙的底气。

    亚俟勒一击未中,还要再刺一击,然而翅膀已经摧枯拉朽地扫来,将他重重扇了出去。

    亚俟勒狠狠撞在监狱的栏杆上,又跌到地面,当然在他眼里,他是撞上了一个移动餐车,将做热狗的面包和酸菜全部震落,洒了满地。

    亚俟勒爬起来,嫌弃地拍掉身上的酸菜条。

    而阿德里安只能看见他对着空无一物的前胸猛拍。

    “你有洁癖?”阿德里安收起翅膀,佯装遗憾,“可惜我杀你的场面,不会太干净。”

    “这是你临死前的妄想吗?”亚俟勒舔去口腔中溢出的血丝。

    阿德里安不甚在意,居然慢条斯理的将手表解了下来,然后随手一扬,扔给了最佳观赏位的卢卡斯。

    卢卡斯下意识抬手接住,手表躺在掌心,份量不轻,金属表带带着阿德里安的体温,还有一丝淡淡的信息素味道。

    “讨厌鬼,你扔给我干嘛?”

    阿德里安一道危险的目光扫过来,看的卢卡斯下意识一缩脖子,但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很掉价,于是又凶巴巴地瞪回去。

    阿德里安最终没说什么,现在不是教训弟弟的好时候。

    亚俟勒趁他转头,一拍大腿,鞋头突然探出一把弹簧刀,他单手撑地,抬腿猛踹,弹簧刀闪过一道白光,划向阿德里安的脚踝。

    阿德里安立刻后退,然而面前已然是亚俟勒的虚像,真实的他在身后,挑向阿德里安的脚筋。

    “小心!”卢卡斯神色骤变。

    阿德里安此刻想全身而退已然来不及,他只能尽力减轻伤害,踝骨之上突然一凉,鲜血渗了出来,沾湿私人定制的西裤。

    “哈哈哈你也就这点能耐。”亚俟勒挺身而起,畅快大笑,“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说话间,他那只已经干瘪内陷的肉红色右眼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从那个口子里涌出一种鲜红色的,黏腻的,无法描述的寄生物。

    只见寄生物长着两只芝麻大小的眼睛,它看见阿德里安,就像看到垂涎已久的食物,腾空猛扑过来。

    阿德里安抡起长棍狠狠砸去。

    寄生物的头被他打偏,然而身体却伸出几根血管般的分支,从不同方向咬向阿德里安。

    一旦皮肤被它碰触,顷刻间就会被吸成一具脆如纸片的尸体。

    “来吧阿德里安,成为我的一部分吧,让你的异能归我所有!”亚俟勒兴奋狂叫,右眼变作一个漆黑的窟窿,甚至能直看向大脑。

    他的大脑早已不是正常人类的大脑,那里仿佛是某种虫类的巢穴,脑干充满着孔洞和被挖掘啃食的甬道。

    大脑巢穴被一层黄色粘液包裹,像是它多年的分泌物。

    呕。

    卢卡斯捂着胃干呕,快要把为数不多的酸水吐出来了。

    这和法塔的药丸不是一种恶心法,这是种直击灵魂的恶心。

    他到人间来一趟,为什么要体验多姿多彩的恶心?

    而阿德里安早已跟寄生物打在一处,长棍狠狠砸向每根鲜红的触手,将它打得粘液横飞,丝丝乱叫。

    “原来是个虫巢啊。”阿德里安再一次甩出一棍,西服后摆忽的扬起,又快速垂下,隐约可见精悍有力的后腰。

    “分身,速移,怪物。”他压下一根根指头,为亚俟勒数着异能,“真是让人失望。”

    亚俟勒左眼滴溜溜乱转,手掌突然腾起一团抖动的黑色气体:“你猜我在监狱十年,到底吸取了多少种异能?”

    他刚欲抬手偷袭,然而头顶金光灼灼,赫然出现一只巨大的蓝眼,那蓝眼不似人眼,瞳孔周围雕刻着奇异纹路,巩膜下埋着深蓝色血管。

    极乐鸟形态S级三阶能力【天国】!

    蓝睛自上而下凝视着亚俟勒,让他的一切都无处遁形,他卑微而渺小,怯懦且鄙陋,浓浓的自卑感涌上心头,亚俟勒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

    蠕动的寄生物甩着黏腻的身体,如一条搁浅的鱼,除了丝丝怪叫外,再也凶不起来。

    很快,寄生物的肉红身体像被蓝眼烧灼一般,冒出了缕缕白烟。

    阿德里安朝他走过去,居高临下望着面无血色,冷汗如瀑的亚俟勒。

    他再起扬起长棍,露出残忍的微笑:“你和我倒是能切磋,但和我比实在是太弱了。”

    他说的第一个‘我’,自然是与他截然不同的光明面。

    长棍狠狠砸向亚俟勒的胸口。

    嘭!嘭!嘭!

    肋骨全部断裂,碎成一团骨渣,烂在表皮之下。

    亚俟勒失去支撑,上半身如老人一般驼了下去,喉咙里传来一种和着水的含混呜鸣。

    鲜血从他的喉咙涌出,小瀑布般淌到地上,他还想要说什么,但已经没有任何缝隙供给空气进出。

    “你刚刚是怎么杀我的?哦,颈椎。”

    阿德里安迈开长腿,优雅地绕到亚俟勒身后,抬起棍子,就像用高尔夫球杆发球,暴力砸向亚俟勒的颈骨。

    咔嚓!

    鲜红的脊髓液从亚俟勒的毛孔里渗了出来,溅在了阿德里安的侧脸和眼皮,那块还算坚硬的骨头此刻完全碎扁下去,支出零星森白的骨头尖。

    阿德里安背影挺阔,打击精准,落杆姿势如教科书一样优美。

    只是没能将这颗脑袋像高尔夫球一样抽飞出去,让他颇为遗憾。

    “然后呢,是膝盖。”

    阿德里安咣咣几下砸断了亚俟勒的右手,那右手只连着一层皮肉,被他硬生生撕了下来。

    他拎着这只手,一脚踹翻亚俟勒,来到膝盖处,先是用尖刺捣碎膝盖骨,然后又用关节刀将两个膝盖剜了出来。

    鲜血已经沾湿了他的皮鞋边,但他还在沉眸回忆:“最后是后背,我倒是没什么记忆了。”

    于是,他蹲下身,单只手搭在膝盖上,用关节刀划开亚俟勒的外衣,再划开后背,一点一点,不紧不慢的,将亚俟勒的脊椎给剥了出来。

    他看着血肉模糊的人皮,以及烂成肉浆的内脏,这才感受到久违的畅快和餍足。

    亚俟勒早已七窍流血,剧痛身亡,那只在他脑中筑巢的寄生虫,也被蓝眼烧成了一坨焦炭。

    阿德里安站起身,扔掉亚俟勒的右手,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指,让血滴从他的指尖飞出。

    他就这么抬着手,轻扯袖口,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

    “卢卡斯,来帮哥哥戴上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