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高塔公会等人走阳台,将陈顺安和两名暗线送回员工内舱房。
这个过程少不了被监控拍到,但无需多虑,因为当塔斯曼护卫队长检查到兰斯与乌芃的房间时,阿德里安定神看了他一眼,便俯身在他身上。
然后,高塔公会与鬼眼公会顺利通过了审查。
紧接着,阿德里安进入中控室,开始修改两家公会所到之处的监控。
兰斯托腮看向屋内一动不动的阿德里安,问乌芃:“主管使用了【灵魂置换】后,本体岂不是没有任何保护?”
乌芃坐在床边,双手搭在腿上:“噢,所以一般主管使用时都会保证本体在自己的可视范围内,或者被可靠的人保护着。”
兰斯假装遗憾道:“要是可以远距离使用就好了。”
乌芃:“不能太远,一旦超出了一定范围,灵魂就会被强制拉回,这点主管也是意外得知的。”
兰斯若有所思:“哦?”
乌芃:“你可能不知道,主管其实有个混蛋弟弟。”
兰斯:“”你猜我知不知道。
乌芃愤慨道:“这是我不小心听主管和会长说的,主管被家族驱逐,全因为他弟弟的亲妈,可主管选择了隐瞒,没有告发那个女人,因为他知道他弟弟需要母亲。”
兰斯轻挑眉。
他没想到还有这段隐情。
“可是他那个没良心的弟弟呢,获得自由后,居然不远千里赶来沙漠城刺杀他,主管毕竟是S级,又多训练了这么多年,肯定比他弟弟强,他弟弟杀不了他,就绑了我们鬼眼的一个员工做人质。”
“主管迫不得已使用了【灵魂置换】,附身在员工的身体上与他弟弟搏斗,谁料他弟弟来了个声东击西,用异能把主管的身体瞬移到了西伯利亚大森林里,主管的灵魂就被迫抽离跟着身体走了。”
兰斯:“”
乌芃攥起了拳头:“那个混蛋仰天长笑,说主管得十天半个月才能从森林里走出来,等主管走出来,他还要把我们主管送到极地冰河里,我们都吓坏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兰斯饶有兴致:“嗯?”
乌芃得意洋洋:“嘿想不到吧,我们主管特别聪明,他知道任何逆天的异能都有致命的缺陷,然后他就发现了那混蛋扔在他影子上的泥点,还有旁边一棵树影子上的泥点。他把两团泥点捡起来,捏捏揉揉吹吹挤挤,用山泉水冲,让小虫爬,没过多久,那混蛋就红着眼睛把我们主管弄回来了。”
兰斯:“”
乌芃叹气:“我们主管面冷心软,也没为难他,把泥点都还给他了,他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兰斯牵起唇,意味深长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怎么到了小丑嘴里,就成了阿德里安被他打得跪地求饶,他刚要下死手,鬼眼公会就采用人海战术将他困住,他越战越勇,于敌军阵中成功脱逃,并留下那句振聋发聩的经典台词——
“我还会再回来的!”
乌芃:“就是啊,顺便一提,他那个弟弟就在高塔公会任职,以后你遇到可得离得远点,感觉那人颠颠的。”
兰斯深笑:“好,谢谢告知。”
紧张又漫长的一天过去,阿德里安换回了自己的身体,回到房间。
护卫队长被他附身,自然什么也没调查出来,而邮轮上的娱乐设施和网络,也已经中断超过十八个小时了。
游客埋怨的声浪逐渐沸腾起来,大家不再听从塔斯曼护卫队的要求,自发走出房间抗议,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挤满了大厅,将护卫队的人堵得寸步难行。
“队长,不能再封着了,这些人可都是各国的富豪,背景错综复杂。”
护卫队长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皱出两道深刻的纹路:“我昨天真的把每个房间都检查过了?”
“真的啊队长,我们陪着您一间一间检查的。”
护卫队长:“每个造访过赌场的游客都问询了?”
“是的。”
护卫队长:“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人承认,但肯定是高等级觉醒者,说实话,这件事很难查,毕竟有太多异能没有登记在能力库中了。”
护卫队长纳闷:“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您一定是太累了,从古德绍部长出事到现在,您已经很久没休息过了。”
护卫队长高声道:“不然呢,古德绍部长人都没了,难不成我还要保持八小时健康睡眠?”
“队长,要不就让开枪的兄弟和荷官认了,就说是被人收买,反正他们也活不了了,咱们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护卫队长抬起疲惫的双眼,盯着他:“你以为塞拉尔亲王和你一样是傻子吗?”
塞拉尔自然不是傻子。
收到古德绍的死讯时,他就知道,下手的肯定是顶级公会。
因为古德绍表达了不想跟顶级公会合作的意思,所以这些向来眼高于顶的公会便觉得自己被耍了。
杀古德绍,不过是他们的回击。
塞拉尔五指用力,捏碎了一块鹿角珊瑚,冷笑道:“怪不得联邦政府对这帮人心生忌惮,七大顶级公会,果然不应该存在。”
鮟鱇匍匐在他脚边,讨好道:“亲王,要不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塞拉尔目光沉冷,默然良久,沉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还没有完全掌控塔斯曼海盗国,七大顶级公会里也有太多深不可测的高手,一切都要等神迹降临,到时,神迹自然会惩罚这些与元老作对者,并奖励他们这些信徒。
鮟鱇听出了塞拉尔言语中的意思,他现在并不想彻底得罪几大顶级公会。
鮟鱇赔笑道:“是是是,还是您考虑的周到,只是竞标在即,咱们还是要派使者过去,如果他们又不满意,那”
塞拉尔沉了沉气,吩咐道:“派利邦去,告诉他将价格压到最低,让那些顶级公会自行退出。”
鮟鱇犹豫:“可是红鹦晶矿石造价昂贵,低价恐怕”
买不到高质量的倒无所谓,就怕买到假货,到时国王的婚礼上用假货,丢的可是塔斯曼全国的脸面。
塞拉尔凉飕飕地盯着他:“恐怕什么?”
鮟鱇脑子一转,连忙道:“就怕国王不肯接受啊,国王一向心高气傲,挥金如土,要是得知您为了节省国家开支降低了婚礼的成本,恐怕会与您生出嫌隙。”
塞拉尔听完这段话,果然将阴毒冰冷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鮟鱇忙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塞拉尔想起桑德罗那张漂亮高傲的脸,想起那双始终睥睨万物的重瞳,心头又涌起占有和折辱的冲动。
这样不可一世的人,永远高高在上,犹如神明一样获得大家的拥戴和敬仰。
所以眼中才根本不存在弱小的,平庸的尘埃。
所以才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犯了小错的父母驱逐出塔斯曼,让他们不得不在热情郡打家劫舍为生,让他从小过着刀口舔血,担惊受怕的生活。
觉醒成虎鲸形态S级后,他原本打算让桑德罗生不如死,来告慰自己童年的辛酸。
然而当他看到桑德罗那张脸时,他就改变了想法。
他要得到这个人,他要在这个人颈后留下终身标记,要在这个人身体里成结,他要让这个高贵的灵魂,永远雌伏在出身卑微的罪犯身下。
然后,他会亲口告诉他,自己有多么肮脏,又是多么愉悦的玷污了他的身体。
如今婚礼将近,他的目的就快要达成了,订婚仪式上,他就会终身标记桑德罗,只要想到这点,他就激动的不能自已。
“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国王变了身份,自然就会识大体了。”塞拉尔充满期待。
鮟鱇哪敢反驳,连声称道:“您说的对,日后塔斯曼就不是国王一个人做主了,他应该早早适应这一点。”
鮟鱇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他生在塔斯曼,很早就在海底打工,知道国王不是没有见识的Omega,会因为贞操就把一生献祭了。
对国王长达百年的生命来说,生米煮成熟饭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和手上划了个口子差不多。
塞拉尔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出身不好,自小便是热情郡的流民,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性教育,对标记与成结的理解过于肤浅和鄙陋。
鮟鱇退下去,将塞拉尔的意思传达给利邦。
塞拉尔闭着眼,按了按眉心。
他早知道古德绍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死了也就死了,但不知为什么,临近订婚,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国王的亲信都在他的监视当中,目前尚未有异动,国王本人也被他以各种理由圈禁在寝殿内,不能随意走动。
就算国王想反抗,又能求助于谁呢?
他才是这海底的最强者,没有人可以打败他,国王已经无路可走。
塞拉尔心情燥欲,大跨步走向桑德罗的寝殿。
然而他刚到门口,寝殿里的灯就熄灭了。
桑德罗躺在巨大蚌壳制成的榻上,身上盖着海藻编织的被褥,和衣而眠。
塞拉尔牙根发痒,喉结滚了几滚,还是没有直接闯进去。
不差这几天了,国王早晚是他的。
想罢,塞拉尔凝视桑德罗的侧颜片刻,拂袖而走。
他随手从国王的寝殿外头扯了一只搔首弄姿的红杉鱼。
红杉鱼Omega立刻用双腿缠住塞拉尔,妩媚妖娆的低吟了一声:“亲王。”
塞拉尔将他带回自己房间,按在他与桑德罗的婚床上,随意撕扯掉他红色张扬的纱衣。
红杉鱼眼神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尽力凑上去,想要亲吻塞拉尔的唇。
谁料塞拉尔抬手捂住了他的脸,一语不发的发泄。
“唔!”红杉鱼大惊失色,忙想挣脱。
然而塞拉尔更加用力地按住他的脸,一边进攻一边咬牙切齿:“你在高傲什么?看不起我?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的眼神,知不知道你根本藏不住蔑视!”
“唔唔唔——”红杉鱼剧烈挣扎,他的皮肤已经缺氧变红。
“和我结婚是权宜之计吧,因为你别无选择,你根本不是真的爱我,你不爱任何人,你有永恒的生命,所以世界万物在你眼中都是蚍蜉!”
“唔”红杉鱼的挣扎逐渐微弱,床架被他抓挠出狰狞的痕迹。
“你真可怜,又孤独又可怜,没有人会陪你到最后,没有人敢施舍你爱意,除了我,要不是我,你只能永生孤独下去。”
“”红杉鱼彻底没了声息,塞拉尔用力过猛,压碎了他的面骨,血流如注,染红了淡绿的海藻床单。
塞拉尔冷静地站起身,擦掉掌心的鲜血。
他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红杉鱼,嗤道:“你的眼睛真丑,不及他万分之一。”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桑德罗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又不动声色地等待了片刻,确认塞拉尔没有假意离开,才垂下眼,从海藻被中取出了一枚犹如紫墨石般黑沉光滑的鳞片。
鳞片足有他掌心大小,形状犹如扇面,坚硬如钢,上面覆着好似日晕般奇异的波纹。
桑德罗低下头,贪恋地亲吻掌心的鳞片,轻嗅上面残存的气息。
鳞片微弱的光泽在他脸颊形成晃动的斑纹,他拢紧双腿,轻声喃喃:“RyanRyan”-
曼星海号经过了一整日的航行,逐渐远离弗比斯湾的玻璃海,驶向浑浊幽深的乌比海沟。
此地距离塔斯曼海盗国还有八百海里的距离。
黄昏时分,已经挑明关系的兰斯和湛平川坐在加勒比餐厅的窗边,好整以暇的共进晚餐。
“宝贝儿,昨天突然当着高塔和鬼眼的面叫老公,吓了我一跳。”湛平川切了块滋滋作响的剑鱼腩,喂到兰斯嘴边。
兰斯张嘴将鱼肉含入口中,一边咬一边担忧地问:“我太冲动了吗?”
湛平川伸手揉了揉他因为认真蹙起的眉头,毫无底线的纵容:“怎么会呀宝贝,你就是当着兰会长和湛会长的面叫都行。”
虽然经过这一遭,对黑灯会的调查只会难上加难,但好男人怎么可以怪老婆呢?老婆什么都不知道,老婆是完全无辜的啊!
兰斯忍不住笑了。
真要这样,湛会长大概没事,但兰会长可能要心梗了。
兰斯吞下鱼肉,突然正色道:“我没想到,这次竞标会这样危机四伏。”
如果早知道,我不会让你来,把你置身于险境。
湛平川怜爱地揉揉兰斯蓬松的红发:“我也是。”
早知道,不该让你陪我,我自己来就够了。
湛平川干脆起身,坐在了兰斯身边,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太过分,于是捏起兰斯的发梢亲了一口:“不过放心啊,老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兰斯靠在湛平川肩头,黄昏的光晕洒在他脸上,他望着漫无边际的海水,舔了舔唇上的黑胡椒汁:“我也是。”
这句话在湛平川耳中无异于表白,他笑着挑起兰斯的下巴,用指腹轻轻擦过他舔得又润又红的唇:“哇,好威风的小红狐狸。”
兰斯被他挑着下巴,慵懒地阖起眼,心道,嗯,好嚣张的小狼崽。
当天晚上十点,被切断的通讯终于再次开启,所有人的手机出现了卫星信号。
与此同时,赌场泳池歌剧厅等娱乐设施也重新营业,邮轮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船长假模假样的给全体游客道了歉,感谢他们配合调查,这件事似乎已经过去,没人再提起古德绍的名字。
就在这晚,阿德里安与梦境女巫第一时间联系了湛擎和和兰闻道。
他们必须知道会长的意志,才能进行接下来的行动。
阿德里安把桑德罗交代给陈顺安的那句话告知湛擎和——
【若你们还记得岑与黎的意志,请务必救塔斯曼于水火。】
“会长,要救吗?”
湛擎和没有丝毫犹豫,只答了一个字:“救。”
无独有偶,梦境女巫将同样的话告知兰闻道,笑着问:“爸,这又是哪年欠下的债啊?”
兰闻道避而不谈,反而问道:“湛擎和那家伙怎么回答?”
梦境女巫红唇微启:“他说救。”
兰闻道听到这个回答,突然哼笑了一声。
那是种没有恶意的,了然又满意的笑。
梦境女巫意外地挑起了眉,这是她爸第一次在提起湛擎和的时候笑了出来。
梦境女巫又问:“那我们呢,救不救?”
兰闻道似乎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答道:“当然救,那家伙都没忘,我怎么可能忘。”
第92章
邮轮经过乌比海沟时,遇到了暴风雨。
海面扬起巨浪,重重拍击在船壁上,餐厅桌椅被掀得东倒西歪,泳池和汤池里的水也都被甩上岸,倒灌入楼梯间。
地面一片狼藉,游客们纷纷避回房间里,一边强忍呕吐,一边拼命给船务室打电话询问解决方案。
好在,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海浪肆虐了四个小时,便渐渐平静下来,天边也隐约露出一轮红日。
新生的太阳照耀着宁静的海面,朝霞染红了整片地平线,海面泛起粼粼霞光,有不知名的鱼类跳跃而出,甩动起一串水花。
风浪结束,船上的数千名员工便开始忙碌起来。
陈顺安睁开眼,遭到重创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甚至更加精神有力。
他推开门,习惯性的去工作间取吸尘器。
他刚将吸尘器拖出来,就见不远处又有两间内舱房咣当一响,那两名厨师从房间里挤了出来。
他们看到陈顺安,明显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圆脸的跟陈顺安打招呼:“哟老陈,这么早就起来干活了?”
陈顺安定神瞧着他们,手中的吸尘器却越攥越紧,就在圆脸厨师跟他打招呼的手开始僵硬时,陈顺安才慈祥一笑,一边拎起吸尘器一边道:“不早啦,早点收拾,游客们也能早点出门。”
自从被驱逐出塔斯曼境内,陈顺安瘦了很多,他现在佝偻着后背,皮包着骨,显得摇摇欲坠,弱不禁风。
吸尘器对他来说太过笨重了。
“哎哎哎老陈你慢点!”另一名长相憨厚的大胡子厨师忙走过来,从陈顺安手中接过了吸尘器,“我帮你拎上去,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再摔了。”
他说的那样自然,动作也毫无破绽,陈顺安却感到了一阵心寒。
刚登上邮轮时,他就被分派去没人愿意干的体力活。
在连续搬了二十箱冷冻虾后,他实在直不起腰了,就是这两位厨师热心地帮他完成了接下来的工作。
他们是最初对陈顺安释放善意的人,圆脸厨师披萨饼做的特别好吃,大胡子是调酒师,有时候,圆脸会从厨房带回几张现烤的番茄肉酱披萨,大胡子会调几杯高度数的鸡尾酒。
他们挤在没有监控的安全通道里,一边吃喝一边唠嗑。
陈顺安也会帮他们将脏衣服送去洗净烘干叠好,让他们能趁机多睡两个小时。
他甚至给这两人看了小孙子的照片,圆脸也给他看了女朋友送的怀表。
他原本对这两个人是心存感激的
然而陈顺安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会疑惑‘人怎么会吃人’的男孩了,他早已认清了世界的真相。
于是他笑着追上去,热络地轻拍大胡子后背,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哎哟,又麻烦你了,谢谢谢谢。”
大胡子:“嗐,跟我们说什么谢谢呢,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互相帮助呗。”
“你说得对,等走完这趟船,挣出钱来,我请你们到家里吃饭。”陈顺安背着手,跟在大胡子后面上楼。
“诶老陈,你也这么大年纪了,以后是继续跑船还是回家养老啊?”
“养什么老啊,国王无情,我还得为生计发愁呢。”
“嘘,在塔斯曼的船上你还敢说这种话。”
“怕什么,我儿子为塔斯曼献出了一切,却只得到他一句能力不足,我还不能骂两句了?”
两位厨师偷偷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行行行,反正我们又不会向国王告发你。”
“还告发,就我们这种小虾米,连国王的面都见不到吧。”
三人说说笑笑,就上到了甲板,临分别时,陈顺安还特别自然地递给他们两根烟。
“有空解解乏,我先干活了。”
陈顺安拎着吸尘器慢慢悠悠地离开了。
两名厨师默契的将烟别在耳后,然后立刻给塞拉尔发去秘密短信。
【您请担待,昨日古德绍部长突发离世,邮轮切断一切通讯,没能及时向您报备,陈顺安这边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动。】
报备之后,圆脸摸了摸脖子,一皱眉:“通讯这是断了多久啊,我怎么感觉睡得昏天黑地的,而且脖子还疼。”
大胡子:“是不是落枕了,我脖子也有点疼,而且昨天的事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完全睡死过去了。”
圆脸:“下次还是机警点,幸亏这老家伙还算安分,不然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大胡子:“其实我看他不像是装的,昨天古德绍死亡那么大的事,邮轮上乱成一团,两个明线都被抽调走了,他也没什么动作。”
圆脸:“呵,他人倒是可怜,就因为陪伴过国王,所以注定得不到亲王的信任。”
瞒过了两名暗线,陈顺安走上一层的甲板,趁着用吸尘器清理垃圾的功夫,他望向大海,轻轻吹了个口哨。
只见海水深处隐约出现个龟背的轮廓,然后水花一翻,海龟消失不见。
陈顺安交代完海龟,便垂着眼睛,继续清理甲板上的垃圾。
中午,邮轮被重新清理好,游客们陆续出来消费享受。
所有参与竞标的公会都接到了一条新消息,塔斯曼海盗国将派出第二位使者——利邦前来主持竞标。
得知塞拉尔安排了新的使者,阿德里安借用【灵魂置换】的能力,附身在护卫队中,光明正大的去见陈顺安。
“利邦是什么人”他问。
知彼知己,才能事半功倍,而眼下对塔斯曼人最了解的,非陈顺安莫属了。
阿德里安说着,用余光遥遥一瞥,发现塞拉尔的明线从附近路过,并未过来打扰。
想来,护卫队中的人应该也都是塞拉尔的亲信。
陈顺安也理直气壮的将吸尘器放到一边,介绍起来——
“利邦今年二十五岁,是玻璃乌贼形态S级觉醒者,他最激进派的一员,是塞拉尔的忠实追随者,他最拿得出手的能力就是【隐形】,请不要怀疑,哪怕是很强的S级,也无法看穿他的能力,因为这是他最重要的属性,带有绝对防窥buff。”
阿德里安皱起眉。
如果真如陈顺安所说,他们都看不见利邦的存在,那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利邦可以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边,窃听他们的谈话。
果不其然,陈顺安提醒道:“以明壁为首的理智派之所以屡次失败,被塞拉尔占得先机,就是因为有利邦的存在,他绝不是古德绍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当他到来,你们商量任何计划,都要万分小心。”
阿德里安十分严谨:“他是否会悄无声息的登船?”
陈顺安笑笑:“不必担心,乌贼是海龟的食物,所以我的异能【感应磁场】会感应到他的到来,一旦他登船我就把衬衫换成黑色,让你们看到。”
阿德里安:“这么说,你可以看穿他的隐形?”
陈顺安摇头:“抱歉,我只能感应到他出现在附近,因为我是C级觉醒者,与S级还是有不可逾越的差距。”
阿德里安:“好,我知道了。”
陈顺安压低声音,谦卑地说:“国王会极力促成竞标成功的小队前往海底参加订婚宴,劳烦诸位务必拿下这支标。”
阿德里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将陈顺安透露的消息告知高塔公会。
两家公会难得凑在一起,心平气和地商量对策。
梦境女巫今天换上了一套修身皮衣,墨黑发亮的细腻皮质包裹着她傲人的身材,将她衬托得更加性感火辣,高不可攀。
乌芃恨不得把眼睛埋进地缝里,芙伦拉偷眼轻瞥,露出羡慕的神色。
怪不得人家身边莺莺燕燕环绕,甜美小O不断,身材是真好啊。
芙伦拉又扫了一眼少夫人,随即发现少夫人正托着下巴,蹙眉沉思,琥珀色的眼睛专心致志地望着桌面的茶壶,半点没受兰绮磁场的影响。
芙伦拉心道,少夫人对大少爷果然一心一意,情比金坚。
兰斯倒是不担心利邦的隐形能力,因为S级异能再强大,也瞒不过外神的眼睛。
但外神并不会随时为他所用,他要是把这虚荣的狗东西骗生气了,反而会遭到反噬。
所以,他只能在关键的时候一击必杀。
梦境女巫用纤细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塞拉尔绝不会向顶级公会屈服,古德绍死了,利邦一定心存戒备,而我们想要杀一个拥有隐形能力的S级,并不容易。”哪怕在场已经有三个S级了。
阿德里安:“也不能来一个杀一个,那就是跟塔斯曼宣战了,要是引起塔斯曼人的逆反心理,我们反倒成了国王的阻碍。”
穆德里扶着眼镜,抖动小胡子:“反正这次竞标也不是真的,只要我们出价合适,又拿的出货,塔斯曼海盗国没道理不选我们。”
湛平川笑得懒散,顺手倒了杯茶,放到兰斯两臂之间:“太刻意了,这不是摆明告诉对方,我们是另有目的吗?”
兰斯低头看了眼茶杯,端起来抿了一口。
“烫不烫?”湛平川问。
“有点。”兰斯诚实道。
烫的他嘴唇都红了。
“是嘛。”湛平川略感讶异,忙将脑袋凑过去,他没管杯子里的热茶,反而托着兰斯的下巴,吹了吹又红又润的唇,“现在还烫吗?”
兰斯:“。”
小傻逼的脑回路果然清奇。
但很惹人喜爱。
“再吹吹。”
“呼——呼——”
梦境女巫和阿德里安默契地扭开了眼神,选择性屏蔽含情脉脉的两个人。
芙伦拉一边尴尬地抠大腿一边感叹:“既不能杀又要赢得竞标,也太难了,总不能把这个利邦给策反了吧。”
阿德里安摇头:“绝无可能,他是塞拉尔的狂热追随者,我们贸然策反,恐怕会打草惊蛇。”
“主管说的没错,国王的安危最重要。”穆德里赞同,但他也无计可施了。
乌芃本来就不是智慧担当,见大家都垂头不语,他更是没什么主意,只能左看看右看看,期待别人提出真知灼见。
这会儿,兰斯的唇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温度,他突然微眯着眼睛,不疾不徐地说:“既然我们没有办法左右利邦的选择,那就只能让其他二十六家公会自愿放弃竞争了。”
他刻意咬重了‘自愿’两个字。
没有了选择,就算塞拉尔再怎么不想跟顶级公会合作,也无计可施了。
话音刚落,八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梦境女巫了然一笑,心道,不愧是我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弟!
阿巴顿吸了吸鼻子,踏实了许多,果然是他熟悉的白法老的味道。
莉莉兴奋得浑身颤抖,恨不得现在就拎着刀冲向各家公会的卧室。
啊,是要威胁恐吓不配合的大人了吗?
同一张圆桌对面——
芙伦拉不由惊骇。
这种解题思路,这举一反三的能力少夫人果然是学霸!
穆德里啧啧赞叹。
对啊,策反不了利邦,他们可以策反其他公会啊!他相信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些小公会总会卖鬼眼一个面子。
阿德里安深思。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们的思维模式与兰斯相比,实在是太过僵化了。
鬼眼公会确实需要新鲜血液。
乌芃脑子转不过弯。
咦,大家怎么突然都在星星眼?
湛平川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慕,含笑道:“另辟蹊径啊,宝贝儿怎么这么聪明。”
兰斯在众人明亮闪烁的目光中垂眼微笑。
梦境女巫是个急性子,得到可行方案,她直接站起了身,一甩长发:“OK,看大家的样子,应该都很赞同,那么我们来分配下任务吧。”
阿德里安:“我们人多一些,可以负责十六家公会,高塔就负责另外十家。”
他没把莉莉算在可用劳动力里,毕竟那只是一个活泼俏皮的小女孩,让她去劝说其他公会,有些强人所难。
梦境女巫挑眉意外道:“难得啊。”
阿德里安疑惑:“怎么?”
“没事。”梦境女巫摇头。
她只是很意外,阿德里安愿意放下道德,一口气威胁这么多家公会。
阿德里安只当她为鬼眼公会主动揽下更多工作而惊讶,于是一本正经寒暄:“你也不容易。”
毕竟要放下大小姐的身段,去说服那些从未见过的小公会。
梦境女巫笑了:“客气。”动动拳头而已啦。
双方迅速将二十六个公会分了组,时间紧迫,他们必须赶在利邦到来之前,串通全部公会。
梦境女巫拿了名单就带人离开,鬼眼留下来继续细分任务。
阿德里安手指点向夜行者公会,七星莲公会,凯撒公会:“这三家公会由我负责,大家同是被针对的顶级公会,应该能互相理解,我与他们的会长也算熟悉。”
其实是因为,除了阿德里安,其他人都不够资格去与顶级公会谈判。
“银河公会也归我,剩下的,你们一人负责三个,切记要克制,达到目的是关键,作为补偿,可以许诺他们一个合作的机会。”阿德里安道。
芙伦拉,乌芃,穆德里齐齐点头:“放心吧主管,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兰斯:“”
克制,说服,补偿,许诺,每一个词都让他感到陌生和格格不入。
阿德里安看出了兰斯的疑惑,关切道:“我说的有什么疏漏吗?”
兰斯顿了片刻,才扯唇一笑:“没有,挺好的。”
继续吧,不偷你家厕纸偷谁家,不卸你家轮胎卸谁家。
梦境女巫带人离开鬼眼公会的房间,直走到安全通道才停下。
她环抱双臂,微扬着下巴,叮嘱道:“十家公会,我们四个人分,绰绰有余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弄死人,其他威胁恐吓的手段随便你们用,记住动作要快,下手要狠。”
湛平川:“?”
威胁恐吓?
阿巴顿搓搓自己肥厚的手掌,瓮声瓮气道:“知道了,我负责四个吧,挺容易的。”
莉莉兴奋地舔着唇角,手指缠绕自己蓝色的辫子:“我要三个!我要三个!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梦境女巫轻笑:“也不知道鬼眼他们逞什么能,就比我们多一个人,还硬要承担十六家,弄得我们这里都不够分。”
莉莉建议:“那就让小湛平川先生去帮帮他们吧。”
梦境女巫勉为其难赞同:“好吧,毕竟鬼眼是第一次威胁人,业务总归不太熟练,湛平川就当机动队员,稍微策应点他们。”
湛平川:“”
不是我说,你们高塔真的跟黑灯会有点关系吧?!我宝贝儿那么善解人意的建议,怎么让你们理解成这样?
第93章 第93章(有增加)“是心疼你。……
‘劝说’行动正式开始。
阿巴顿手里拎着个沙发垫,敲开行星公会的房门。
他耷拉着眼睛,闷闷的像座小山一样坐在椅子上。
行星公会两名代表面面相觑。
面前这位高塔公会的保镖大哥看着一副老实人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我说大哥,你这是来我们屋坐坐?”两人乐了起来。
阿巴顿说话之前,抬起肥厚的手掌,左右摆动了一下。
两名代表突觉精神恍惚,灵魂仿佛被抽离,遁入一阵虚无。
片刻后,他们看见了自己灵魂出窍的身体。
阿巴顿这时才掀起眼皮,那张老实憨厚的脸上露出凶巴巴的神情,他指了指两个目瞪口呆的灵魂,瓮声瓮气道:“我来劝你们放弃后天的竞标,这个标不好,你们别做了。”
行星公会:“”
阿巴顿:“不说话就当你们答应了。”
行星公会:“”
阿巴顿:“不然我就常把你们叫出来聊天。”
行星公会:“”
阿巴顿:“聊的久了就回不去了。”
行星公会:“大哥我们不做了。”
“很好,你们很通情达理。”阿巴顿站起身,拎起沙发垫,慢吞吞地走出了行星公会的房间,他合上门的一瞬间,手掌一挥,两个抽离的灵魂瞬间归位。
阿巴顿将沙发垫夹在腋下,埋头看了眼下一个公会的名字。
莉莉难得换了身不那么奇特的小裙子,她敲开鳄鱼公会的房门,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微笑。
“你们是叫特古拉和塔绮丝吗?”
鳄鱼公会的两位代表并没把人畜无害的小萝莉放在心上。
特古拉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盯着莉莉,一笑:“哪儿来的小孩,找不到爸妈了?”
莉莉抬起笔,刷刷刷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
【特古拉被掉落的吊灯砸中了脑袋。】
然后莉莉将笔记本展示给特古拉看。
特古拉凑上前看了一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小兔崽子,敢诅咒老子?”
谁料他话音刚落,原本坚固不动的吊灯突然一坠,居然画着抛物线直奔他脑袋而来。
砰——哗啦!
“”特古拉抬起手,抹了一把从头顶流下来的鲜血。
他看看自己站的位置,又看看客厅中央挂吊灯的位置。
这掉落路线特么科学吗?!
好在他是恢复系觉醒者,脑袋顶上的破口很快开始愈合。
塔绮丝大惊失色,指着莉莉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莉莉迅速又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并热情地展示给两人——
【鳄鱼公会不退出竞标,特古拉与塔绮丝就掉进海里被鳄鱼吃掉。】
塔绮丝气愤道:“你难道忘了联邦的规定?商业竞争中不可以对竞争者使用异能!”
“你说什么?”莉莉朝他们露出一个天真诡异的笑容,然后从绑着的蓝辫子里取出一个被透明纸包裹的刀片。
只见她两指捏着刀片,突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扬起手臂!
唰——
刀片几乎在空气中划出残影。
塔绮丝见势不好,忙大退一步。
她冷声道:“你是要偷袭——”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神色一变,然后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那里被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只渗出星点血珠,但如果刀片再深一寸,她现在已经没有机会说话了。
她知道,是对方碍于联邦的规定,手下留情了。
对方是在向她证明,不用异能,照样可以要她的命。
塔绮丝脸色极为难看,她努力保持着镇定,再也无法把莉莉当作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我们不会参加了。”
“唉,早这样就好了嘛,我明明答应了小橄榄老师要多记笔记的。”莉莉嘟囔着,不太开心地收起笔记本,甩着蓝辫子离开了鳄鱼公会的房间。
(Oliver目光柔软,声音温和:“你养成记错题笔记的好习惯,这些公式都会记住的。”)
梦境女巫寻到正在餐厅大快朵颐的射手公会代表,然后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了他们对面。
她翘起大长腿,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电子烟,随后便用二指夹着,搭在了一边。
“聊聊。”两个高傲冷淡的字吐出去,梦境女巫才抬眼正视射手公会这两个人。
性感火辣的顶级女Alpha出现在餐厅,很快便吸引了在场所有Omega的目光。
“天啊,她好美,好想追。”
“她怎么坐到那两个不注重身材管理的Omega身边啦,嫉妒死我了。”
“这种极品Alpha就该是属于大家的,你看她没戴婚戒,我肯定还有机会!”
“呜是我的天菜,好想让姐姐狠狠疼爱我!”
射手公会的两位大肚腩中年代表受宠若惊:“兰兰兰绮小姐,有什么事吗?”
梦境女巫微扬下巴,目光睥睨:“通知你们一声,后天的竞标你们退出吧。”
“”
听及此,射手公会的代表皮笑肉不笑道:“这不太好吧,咱们大家还是应该公平竞争,我觉得我们公会很有机会呢。”
梦境女巫面色稍冷,呼出一口蓝莓烟气。
“你们没有机会。”能贿赂古德绍的人,还好意思提公平。
“兰绮小姐就这么笃定吗?”射手公会代表凉笑道。
“是。”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射手公会代表已经十分心虚,但仍想垂死挣扎一下。
梦境女巫脸上明晃晃写着‘不自量力’四个字,不过她还是勉为其难的威胁道:“我是S级,你们是B级,我代表高塔公会,你们代表射手公会,高塔在港谭,射手在高塔的势力范围内。”
她每说一句话,就用电子烟点一下桌面,嗒嗒的声音仿佛敲在人心上的重锤。
射手公会代表的冷静面具已经濒临破碎。
兰绮说的没错,他们射手确实是在高塔的势力范围内夹缝生存。
他只好忍辱负重赔笑:“哈哈,其实射手公会早就想跟高塔公会交好,正赶上这个天赐良机,我觉得中标人非兰绮小姐莫属。”
梦境女巫毫不意外,她微笑起身,路上,随手将吸了一半的电子烟送给一位长得还算可爱的小金毛。
十家公会被高塔竞标小队飞速威胁完了,湛平川根本没捞到上场的机会。
而另一边,鬼眼竞标小队正在大吐苦水。
芙伦拉咕嘟咕嘟灌了两大杯水,才忿忿在私密群发言——
【真无语,跟他们好言好语讲明利害关系,他们还蹬鼻子上脸,真当我们鬼眼是冤大头啊!】
乌芃那里也同样艰难。
【关键有些公会根本就没有中标的可能,还当自己遭受了多大损失似的,简直想揍人。】
穆德里发了个苦笑的表情。
【谁让我们是顶级公会呢,总要做出点表率吧,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连唬带吓,还是能讲得通的。】
“”湛平川看完群里的吐槽,又看向已经闲得开始搓麻将的高塔公会,默默打出了一张六筒。
“哦?”阿巴顿偷眼观察两边,随后迅速将六筒捞回来,夹在自己牌间,小心翼翼的一推,“没想到是我胡了。”
梦境女巫急得踩在凳子上,狠揉一把咖色波浪长发:“我就差一步!”
莉莉掰着手指,唉声叹气:“啊又输了,我怎么总输呢?”
阿巴顿默默从几人面前把钱拿过来,然后悄无声息的将一张大票从桌子底下递给湛平川。
湛平川不动声色地接过大票,揣进兜里,心道,兄弟,你真的一点也不老实啊!
给阿巴顿喂了牌,分得一半的奖励后,湛平川抽空在鬼眼群中发消息——
【你们需要帮忙吗?】
【芙伦拉:大少爷,你要不去帮一下兰斯吧,他毕竟只是实习生,我们担心那些老油子小公会不把他当回事。】
让芙伦拉这么一说,湛平川也有点担心,他当然十分相信兰斯的智慧,但万一这些人不干不净地占些口头便宜呢?
于是湛平川把麻将一推,站起身。
“绮姐,鬼眼那边还没完事,我去看一眼我宝贝儿哈。”
梦境女巫:“啊?”
湛平川捞起手机,揣着房卡,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芙伦拉——
【兰斯现在在哪儿?】
【国际象棋室,死海公会那边。】
梦境女巫盯着湛平川走出房间,她迅速掏出手机,给兰斯传讯——
“十万火急!你的小傻逼打算去帮你,快把你的手段收一收!”
国际象棋室中,兰斯悠然靠坐在高背椅上,手上慢条斯理地剥着一颗橘子。
他面前的棋盘上,黑子已经大兵压境,将白子逼入绝境。
就在他对面,死海公会的代表阿道格已经汗流浃背,捏着‘王’迟迟不敢下手。
兰斯将一颗橘子塞入口中,无声咀嚼,眼看着阿道格的一滴汗落向脚下的地毯。
他轻笑,俯身拄着桌子,琥珀色的瞳仁盯着阿道格:“前辈,我们可说好了,谁要是输棋,谁就吞下这只蓝环章鱼。”
就在棋盘旁边,放着一支高脚杯,高脚杯中蜷缩着一只正在蠕动的蓝环章鱼。
它身体呈黄灰色,背上和触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蓝色圆点,此刻它正试探性将触手探出杯壁,卷动着,触摸着,在玻璃上留下狼藉的水渍。
阿道格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他爱棋如命又自视清高,所以当这个年轻人声称要挑战他的棋技时,他只是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就要离开。
谁料这个年轻人却突然拎出一只剧毒的蓝环章鱼,微笑着问他:“赌命敢不敢?”
当时死海公会的人都在场,兰斯的话无异于一团火光,将所有人的情绪点燃。
阿道格作为联邦注册专业棋手,为了自己的荣誉,也不得不接下这个挑战。
本以为获胜会是轻轻松松,他会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年轻人,在绝望和悔恨中吞下这只活章鱼。
然后,他再勉为其难地替他喊来恢复系觉醒者,以彰显自己的大度和棋品。
然而事与愿违,如今被杀得节节败退的,是他自己。
他越急就越是出错,越错便越精神紧张,他恍惚间觉得,站在棋盘上的已经不是棋子,而是他本人。
对方棋风狠辣,刀刀致命,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出手便接连斩杀他的车,马,象,让他孤身一人,被困局中,动弹不得。
“我我”阿道格眼花缭乱,彻底没了自信,他手中的‘王’几抬几落,最终还是放回了原地。
“前辈,怎么不下了?”
“这”
“前辈快点啊,一会儿蓝环章鱼可要逃跑了。”
“等等”
“前辈不会是想要认输了吧?”
“我没有!”
“呵,现在认输,还不会输得太难看哦。”
兰斯步步紧逼,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无暇,蓝环章鱼挤出高脚杯,摆动着触手,吸盘缓慢地贴上了被吞掉的白子。
白子俨然已是强弩之末,阿道格注定要吃下这只章鱼了。
终于,阿道格无计可施,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兰斯。
他不想吞章鱼,不想中毒,不想濒死,可他也很难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求饶。
兰斯知道时机成熟了。
阿道格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此刻只要不让他吞这只章鱼,他什么都会答应的。
兰斯刚要将选择摆在阿道格面前,就突然收到了梦境女巫的消息。
他盯着那行字,笑容微微一顿。
阿道格紧咬牙关,艰难地挤出:“求求”
然而他还没将完整的话挤出来,兰斯就霍然起身,一把拽起他,雷厉风行道:“我们换棋!”
阿道格:“?”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兰斯已经径直坐在了白子面前。
就在这时,国际象棋室外挤进来一个颀长挺阔的身影。
“让让,麻烦让让。”
湛平川分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托腮俯身,乖巧坐在椅子边的小狐狸。
兰斯红发披垂,鼻梁架着银边眼镜,红唇抿着,似在蹙眉深思。
湛平川顺便扫了一眼棋局。
显而易见,白子已经被黑子打得溃不成军,就连‘王后’也护驾葬送,如今只剩‘王’在一象一马的保护下,艰难求生。
而棋局另一边,还站在原地呆愣愣的大个子,正是死海公会的副会长——阿道格。
“宝贝儿,怎么玩上国际象棋了?”湛平川走上前去,俯身揉了揉兰斯顺滑的长发。
“你来了?”兰斯扭回头,露出意外的神情,然后解释,“我在和这位前辈打赌。”
兰斯瞥了一眼那只快要爬出高脚杯的蓝环章鱼。
湛平川果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长相丑陋的活物。
“赌什么我靠,桌上放这东西干嘛?”
兰斯轻叹:“谁输了谁就把它吞下去。”
湛平川登时用谴责和鄙夷的目光看向阿道格。
为老不尊的东西,居然和单纯天真的大学生下这种玩命的赌注。
“”
阿道格完全在状况之外。
瞪他干什么?他明明已经快输了,该吞章鱼的是他啊!
湛平川忙又关切地问兰斯:“宝贝儿,你是白子?”
兰斯点点头。
得到回答的一瞬,湛平川周身的气场更加沉冷,他再次扫向阿道格,S级的压迫感直截了当的从眼神渗出。
湛平川直起身,将手指骨节按出闷响,凉声问:“你想让他吞这个?”
阿道格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道:“我?”
湛平川压了压怒气,兀自活动着手腕,气极反笑:“看来鬼眼公会确实太好说话了,所以你们才肆无忌惮。”
他刚要动手将那恶心的玩意儿甩到阿道格脸上,兰斯却突然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老公,我觉得我还能再救一下。”兰斯的目光紧盯着棋盘。
湛平川一怔,意外地看向兰斯。
都已经输到这个地步了,还能翻盘吗?
“宝贝儿,阿道格是专业棋手,你就算没赢他也是——”
湛平川话音未落,就见兰斯抬手将‘王’挪到了车的身后。
啪嗒。
棋子落下。
阿道格瞳孔猛震,忙用双手撑住桌面,惊喜地看着兰斯这一步棋。
‘王’藏在车后,他可以用马踏车,但下一步,兰斯就可以用‘王’吃掉他的马。
虽然以车换马,损失惨重,但不得不说,这样一来,这局棋就算是盘活了。
刚刚他怎么就没有看到呢!
阿道格扼腕叹息,也顾不得和这位突如其来的‘老公’解释换棋的事,他忙操纵起黑子,对白王围追堵截。
然而白子在兰斯手下,完全换了个风格,虽身处下风,但辗转腾挪,游刃有鱼,数次于危难中脱困,并不动声色地蚕食掉黑子的兵。
又过了漫长的半小时,阿道格猛然发觉,他虽然还有车,马,象等悍将,但兵已经所剩寥寥,岌岌可危了。
而兰斯就靠着几个亦步亦趋的小兵,慢慢扭转了局势,最终将黑王吞入腹中。
湛平川挑起了眉。
他对国际象棋有所了解,但涉猎不深,他以为兰斯是先落下风再逆风翻盘,虽然最后险胜十分难得,但水平大概与阿道格伯仲之间。
即便这样,小狐狸也已经非常出色了。
而阿道格此刻彻底服气,他明白面前这个人心思如棋,谋深似海。
“我输了。”他长叹一声,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就要捞起那条章鱼吞下去。
兰斯却突然挡住了他的手,微微一笑:“吞章鱼就不用了,鬼眼公会大度,前辈放弃后天的竞标就好。”
湛平川听闻,眼中不禁流出怜爱和不忍:“宝贝儿,你太善良了。”
阿道格:“”
兰斯敛眸,将头靠向湛平川的侧腰,蹭了蹭柔韧结实的腰肌,默声认下了这句夸奖。
谁料下一秒,湛平川就伸手将他拽进怀里,轻拍了下后臀,低声警告:“下次不许这样了,没有任何任务值得你拼命,人也不行。”
兰斯歪头,仔细观察着湛平川的表情,手指描摹他深黑的眸子。
“你生气了?”
小狼崽突然认真,眼神仿佛被侵犯领地的头狼,还挺让人不适应。
湛平川失笑,替他揉着并不疼的地方,又补偿性地亲了一口垂下的唇角:“是心疼你。”
兰斯被亲了一口,满意了,唇角微微抬起来,应允道:“嗯,下次不冒险了。”
阿道格:“”是谁冒险啊?!
第94章
又经过了一整天的航行,邮轮终于进入塔斯曼境内。
这是一片被几大知名海沟包围的区域,海沟处暴雨连连,阴风怒卷,海浪常常掀起几十米高,吞没了很多造访的渔船。
而塔斯曼则是一片蔚蓝和宁静,这里少有风浪,资源丰富,阳光充足,拥有一片巨大的珊瑚礁岛,和难得一遇的暗沙群。
此刻正是午后,暗沙距离海面仅有一米左右的高度,所以透过海水可以清晰地看到缤纷多彩的珊瑚,奇特的海藻和多种多样的鱼类。
邮轮特意停下来,允许交了高昂费用的贵宾前往暗沙游玩。
绝大多数游客趴在甲板上,羡慕地看着那些富豪们乘坐小艇,前往暗沙群,然后在塔斯曼人的帮助下跳下小艇,踩在细腻的暗沙上,站在波光粼粼的海水中央,被照相机记录下人生时刻。
珊瑚丛中,一只玻璃乌贼灵巧地钻出孔洞,避开小鱼小虾,甩动扬起的暗沙,悄然隐入深海之中,朝邮轮而来。
陈顺安正在捡拾游客遗留在桌子上的酒杯,他将杯子一只只套起来,然后端起底端,抱在怀里。
杯子毕竟太沉了,而午后的阳光又过于灼眼,他捧着杯子东摇西晃,眼看着就要摔倒,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帮他扶住了杯子。
“哎哟老陈,一口气拿这么多你能拿得住吗?”
陈顺安扭脸一看,是圆脸厨师。
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将杯子放下,只拿起一半:“你怎么到甲板来了,厨房没活?”
圆脸厨师眼珠一转,随口道:“啊,午餐高峰刚过,我这不是出来溜达溜达吗。”
陈顺安:“真巧。”
圆脸打量他一眼,深笑:“是啊,我也觉得巧。”
陈顺安一边捧着杯子往清洗室走,一边问:“那个呢,没跟你一起出来逛逛?”
“哦他啊,有点事。”圆脸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海面。
陈顺安仔细留意着他的表情变化,发现他在短短的一分钟里,朝海面看了五六次,而且并不是看向暗沙的方向,反而是看着登船的入口。
陈顺安蹙了蹙眉。
然而就在他抱着杯子走至靠近大厅的地方,【感应磁场】突然生效,他呼吸到来自深海的独特腥气,那是吸引海龟前去追逐的猎物的味道。
陈顺安刹那顿住脚步,双眼瞬间睁大。
圆脸厨师一愣,忙将视线收回来,警惕地看着陈顺安:“老陈,你怎么了?”
陈顺安知道,利邦此时已经来到了船上,但他并没有看到塔斯曼护卫队列队欢迎,也没看到登船口有任何异样。
利邦果然是隐身来的!
他无法确认利邦此刻在哪儿,又要借着这个异能偷听什么。
但他必须立刻通知鬼眼和高塔公会,让他们有所准备。
想罢,陈顺安将杯子全部放下,突然用手捂着肚子,皱起脸倒吸凉气:“嘶,肚子突然有点疼,我去方便一下。”
“哎!”圆脸下意识想拦,但陈顺安的理由十分合理,所以他还是将阻拦的话吞了下去。
整个曼星海号上,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利邦将会提前登船,这其中就包括他们两个人。
大胡子厨师就是去迎接利邦了。
但说是迎接,其实就是准备一桌利邦喜欢的食物,提前送到套房里。
毕竟利邦不允许任何人声张。
今天船上特意筹备这场暗沙游玩,就是为了给利邦制造一个悄无声息的登船机会。
因为哪怕是海洋生物觉醒者,也无法跟邮轮巨大的涡轮较量。
在邮轮行驶过程中,两侧的海水会形成极大的吸力,生物一旦靠近,就会被迅速吸到涡轮当中,绞成碎肉。
所以利邦想上船,就一定要等邮轮停下,关闭涡轮才行。
圆脸厨师再一次看向登船口。
他不确定利邦队长是否已经上了船,但他非常羡慕,如果他也有这个好用的异能,或许就不会被派来监视一个没有价值的老头子。
陈顺安摆脱了圆脸厨师,便疾步匆匆下楼。
他回到员工内舱房,迅速翻出一件黑色的衬衫套在身上,随后,他又赶忙跑到电梯间,按亮了十五层的按钮。
不出所料,就在电梯门即将闭合时,塞拉尔派来的两名明线跟了上来,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
电梯一层层向上攀爬,陈顺安余光轻瞥,心脏狂跳,掌心挤出一层汗珠。
与此同时,一个透明的身影从泳池层翻下,攀着邮轮两侧的白色栏杆,一跃落在了十五层。
原本被太阳晒得干燥发白的甲板上,留下了一圈浅浅的水渍。
利邦刚从停放古德绍尸体的冷冻间出来。
他将那具已经冻得灰白发青的尸体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目光落在古德绍后背那块烧焦的伤疤上。
虽然监控没办法记录下任何隐形异能,但古德绍背部的伤痕呈蛛网状,发红发肿,显然是被雷电击中所致。
现在他只要知道谁可以操纵雷电,就能确定杀古德绍的其中一个凶手。
利邦正了正头顶的黑色圆帽,露出一个森凉的笑容。
他的眉骨到鼻梁处,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那是以前不懂事时仗着异能偷窥女性Omega洗澡,不慎被人用手刃划伤的。
他那年刚十七,还不能很好的控制【隐形】能力,身体过于兴奋时便会显出原型,却不料那名女性Omega恰好是螳螂形态B级觉醒者。
在自然界中,母螳螂能够在缺乏能量时吃掉公螳螂,这是昆虫族群的普遍行为,由于这种特殊的觉醒属性,所以这名女性Omega能够越级克制男性Alpha觉醒者。
而利邦虽然是S级,但异能攻击属性并不强,所以他被划破了相,狼狈逃窜。
再然后,他被国王关在海底监狱一整年。
出狱后,当他想仗着S级能力为自己搏一个好前程时,却发现自己被歧视了。
根据国王定下的法律,他不被允许进入任何塔斯曼海盗国的官方机构,且终身不可登上塔斯曼母舰,不可从事教师,记者,牧师等特殊职业,不可隐瞒案底与塔斯曼Omega结婚。
只因为年少轻狂时犯的错误,在他已经付出了惨痛代价的情况下,他的人生仍然被毁了。
他愤怒地认为,这全因国王自己是Omega,所以才会对他这样的人过分苛责。
果然,当国王失踪,塞拉尔成为塔斯曼的掌权人,他就很快被重用了。
这一年中,他帮塞拉尔除掉了很多理智派的对手,其中就有最难缠的陈明壁。
然后他顺理成章接替塞拉尔,成为了塔斯曼王宫的警卫队长。
利邦当上警卫队长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当年摧毁他人生的女性Omega。
这位女性Omega一直生活在船屋里,她是塔斯曼人的孩子,但却觉醒成了昆虫系。
于是利邦将她拖入海中,活生生溺死在海水里。
塞拉尔得知这件事,只是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告诫他不要挑战国王定下的法律,认清自己的身份,便替他压下了这件事。
利邦接下那巴掌,笑着认错,并主动上交了三个月的工资。
他就知道,塞拉尔不会因为一个不属于海洋的Omega放弃自己。
塞拉尔与无情的国王不一样。
利邦习惯性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疤。
自从有了这道疤,他更加喜欢隐形,这道疤就仿佛那段往事留在他身上的烙印,让他永远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正想着,不远处的一扇门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个长着红棕色头发的Omega,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尤其那双眼睛,清澈中带着狡黠,万分诱人。
等在门口的这位利邦很熟悉,这人表情严肃,长相儒雅,举手投足像是被套在了上流社会的模版里,无一不透露着精英的气息。
这人正是鬼眼公会的人事主管,湛擎和的得力干将——阿德里安。
利邦第一个想要调查的,就是鬼眼公会。
无他,鬼眼公会拥有最大储量的红鹦晶矿石,这次竞标,他们势在必得,所以,当古德绍声称不打算与顶级公会合作时,他们的反击也一定是最强烈的。
利邦当然知道鬼眼公会的厉害,湛擎和坐拥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掌控着二十余个S级地下城,无异于一方霸主。
然而这是在海上。
无论这些觉醒者在陆地有多么强悍,一旦落入水中,他们就成了待宰的羊羔。
所以利邦并不害怕。
他仗着身形瘦薄,从缝隙挤入房间。
他看见房间里阿德里安与那名Omega相向而坐,桌上摆放着两杯咖啡,还有一名雄壮的肌肉Omega坐在床上旁听。
兰斯开口道:“主管,刚刚我男朋友告诉我,高塔那边提前我们将近一天的时间。”
阿德里安稍蹙眉,他先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不解地问:“他们怎么那么快?”
兰斯笑笑:“不知道啊,可能恰好那些公会好说话吧。”
阿德里安手臂悬在半空,垂眸思忖,认真答复:“有可能,但我们不能自我安慰,也要努力向对手学习,提高效率。”
兰斯笑而不语。
短短的几句话,让利邦眼中闪烁出兴奋贪婪的光芒。
高塔,提前,那些公会,提供效率。
他敏锐地抓住了这些关键字,意识到昨天在他到来之前,鬼眼与高塔做了某些行动。
会是什么呢?
阿德里安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倾身将咖啡放下,动了动唇:“还有——”
利邦忙凑过去,将耳朵冲向阿德里安,想要探听更多秘密。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门突然被人咣咣砸响。
敲门声凌乱急促,让阿德里安立刻噤了声。
利邦顿时沉下脸,阴恻恻地盯向房门。
“我来。”乌芃跳下床去开门。
门一拉开,就露出陈顺安那张苍老干瘦的脸。
陈顺安额头挂着汗,背佝偻着,喘息不匀。
他扯了扯黑衬衫的领口,像是要散热,随后冲阿德里安一笑:“你好顾客,您昨天掉落在餐厅的VIP免费饮品券被我捡到了,昨天工作繁忙,现在才想起给您送过来。”
说罢,陈顺安将两张写了房间号的饮品券递给乌芃。
乌芃接过,扭头看向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的目光始终落在陈顺安的黑色衬衫上,他点头,缓声道:“谢谢老人家。”
“不客气不客气。”陈顺安摆摆手,垂着眉眼帮忙带上了门。
回到房间里,阿德里安望着见底的咖啡杯,没有立即继续刚才的对话。
兰斯也不着急,他唇边带笑,把两粒方糖扔进咖啡中,尽心搅弄。
利邦在一旁等待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马上就要听到重点了,偏偏被这个死老头子打断,而阿德里安看样子还是个慢性子,开了个门就不着急了。
此时,阿德里安突然开口问兰斯:“会说希克语吗?”
这是联邦南部的一种语言,多流通在商户之间,由于南部经济发达,晶矿石市场繁荣,所以西部北部的城市为了打通这条商路,也会特意学习希克语。
兰斯停下搅动咖啡,抬起眼,与阿德里安对视:“略有涉猎。”
毕竟港谭就属于联邦南部,小时候兰闻道和人做生意,就经常说希克语,兰斯耳濡目染,不会写,但会说。
阿德里安:“阿斯坦法语呢。”
这是红娑异能研究院自创的一种加密学术语言,多用于科研圈。
兰斯点头:“比较熟悉。”
阿德里安:“首都城禁区官话呢?”
这是上流社会为了区别于普通阶级,创造的一种语言,阿德里安曾被霍华德逼迫着学习过。
兰斯:“没事时刷过多拎狗APP,过了官话专业八级。”
阿德里安满意道:“不愧是年级第一,那我考考你。”
兰斯心领神会,报之一笑:“求之不得。”
利邦:“???”不是,你们学霸有病吧!
第95章
兰斯并没有贸然借用外神的眼睛,因为那家伙上过一次当,短时间内就不好骗了。
他得把外神利用在最需要的时候。
所以他并不知道利邦到底在哪儿,是否会盯上鬼眼公会和高塔公会,他只是戒备心很强的和阿德里安用小众语言交流,甚至来回切换语言,来商量明天竞标的事情。
阿德里安的意思是,由高塔公会赢下这支标,与塔斯曼海盗国签约。
高塔签约后,再以产量吃紧为由,当众与鬼眼公会签下购买合同。
反正塔斯曼只会与中标者约定何时交货,而没有权限管货从何处来。
这样无形中,就变成了塔斯曼与两家公会的合作。
而国王那边自然也会默许这种操作,想办法召见两家公会的代表。
兰斯认为可行。
利邦一开始还掏出翻译软件企图拯救一下,但兰斯和阿德里安的语速实在太快了,而且他们并不会一直说一种语言,当软件好不容易检测到他们说的语种后,他们就已经切换了下一种。
他询问通讯录里是否有人懂得阿斯坦法语和禁区官话,他可以录音,然而无论是闭塞的科研学术用语还是小众上流社会装逼官话,都不是利邦的人脉会学习的。
最后利邦彻底放弃了。
他生无可恋地蹲在地毯上,硬生生在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情况下,听了一个小时的天书。
最后听到他开始昏昏欲睡了,兰斯和阿德里安才喝完第三杯咖啡,结束通话。
阿德里安终于切换了大众语言:“你去知会你的Alpha一声。”
把湛平川当作陌生人一样称呼,阿德里安还是有些不适应,好在兰斯并未怀疑什么。
“好。”兰斯一边应着,一边帮阿德里安打开了门。
利邦眼前一亮,终于找准机会钻了出去。
阿德里安告辞后,兰斯与乌芃对视一眼,乌芃立即点头。
在看到陈顺安穿黑衬衫的时候,乌芃就及时把消息发到了两家公会所在的群中。
他们话不投机,所以群中只有寥寥几条记录——
【芙伦拉邀请你加入群聊,参与群聊的还有:兰绮女王,莉莉要考星大,廖无量是老实人,小红狐狸豢养高手,乌芃,穆德里,阿德里安,兰斯】
【兰绮女王将群名修改为[高塔鬼眼短暂联合救援小群]】
【穆德里将群名修改为[鬼眼高塔短暂联合救援小群]】
【莉莉要考星大将群名修改为[快乐海底大润发杀鱼之旅]】
【芙伦拉将群名修改为[不许改群名了!]】
【廖无量是老实人将群名修改为[高塔廖无量]】
【廖无量是老实人:抱歉,看错了。】
【廖无量是老实人将群名修改为[你们定吧]】
【阿德里安:】
【兰斯将群名修改为[一个普通群]】
【小红狐狸豢养高手:就这个,不许改了。】
【乌芃:[黑衬衫].jpg】
【兰绮女王:get】
利邦从兰斯的房间出来,只觉得晦气。
手机里,传来监视陈顺安的两名暗线的殷勤问候。
“队长,您已经登船了吗?房间为您准备好了,您喜欢的美食也是热的。”
“队长,亲王他还安好吗?我们万分想念为亲王保驾护航的日子,不知道这个任务何时能够结束,是在大婚之后吗?”
“队长旅途劳累,我们就不过多打扰了。”
利邦轻蔑地扫一眼这些虚伪的言辞,懒得搭理他们,将消息设置成免打扰。
他并不甘心这次的窃听失败,人总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用外语交流,他们早晚会泄露出有用的东西。
正这时,利邦看到房间里那名年轻的红发Omega走了出来。
此刻日光已经逐渐西斜,海面像被泼洒了一片浓郁的橘色油彩,水温缓慢降了下去,在流沙群游玩的富豪也被一个个接回了船上。
那名Omega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便沿着十五层的甲板,踩上楼梯,朝上层的SPA室走去。
利邦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等走到VIP区,他才发现早有一个身高腿长,比例极佳的Alpha等在那里。
这Alpha脸上挂着笑,打扮狂放不羁,黑发上还有半截没剪掉的挑染,耳朵上挂着两枚绿松石坠子。
哪怕这幅打扮已经足够磋磨他天生的容貌了,但他站在那里,还是俊美得格外出众。
利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因常年穿梭于珊瑚窄缝,不得不变得扁瘦的身躯,不禁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心理。
如果他也有这幅好身材,就不需要靠偷看Omega洗澡获得慰藉了。
利邦刚打算自欺欺人地扭开脸,不再给这位同性竞争者眼神,结果就见那红发Omega快走几步,扑进了Alpha的怀里。
Alpha轻而易举的将他单手抱起来,一边抚摸着长长的红发,一边让Omega搂着自己的脖子。
“操!”利邦无声骂了一句。
果然这种极品Omega都被徒有其表的小白脸追去了。
利邦自觉没趣,准备转身去找阿德里安,就听那Alpha问道:“阿德里安能?”
听到阿德里安的名字,利邦停住了脚步,屏息凝神,继续探听。
兰斯摇头。
湛平川挑眉,有两种可能,一是利邦还没出现在阿德里安附近,另一种,是利邦的能力确实有buff,连阿德里安这样强的S级也无法看穿。
如果是第二种,他们确实得万分小心了。
以防利邦躲在谁身后盯着,所以在群里发消息,也要用暗示的方式。
“我有事要告诉你。”兰斯说。
湛平川了然:“知道。”
但湛平川不会那么多门外语,所以兰斯想将与阿德里安探讨的结果告知湛平川,唯一快捷方便的办法,就是凭借他和湛平川极高的信息素匹配度,进入彼此的灵境系统。
利邦被勾起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努力探听兰斯所说的事。
兰斯开口:“我想进入你的灵境系统,可以吗?”
利邦:“”
他死气沉沉地盯着兰斯,心里已经骂出了无数句脏话。
只有高匹配度的AO才可以进入彼此的灵境系统,而进到一方灵魂最深处的两人,大概率不是为了讨论科学,哲学,和平等清洁话题,他们往往会进行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始运动,来感受这种无与伦比的神交震颤。
所以,兰斯的那句话几乎等同于——
我可以进到你的意识里和你疯狂做爱吗?
湛平川非常正直的没有想歪,虽然小狐狸总是这么语出惊人。
他明白兰斯的意思,在灵境系统中他们可以用意识交流,完全不会泄露任何秘密。
只是他的灵境系统仿佛被核弹轰过,到处都是狰狞的血红。
万一老婆以为他的S级灵境系统是豪华大庄园,但他其实只有一片凶案现场,该怎么办?
“宝贝儿,不然还是我进你的灵境系统吧?”湛平川亲亲兰斯润红的唇。
利邦怒目而视,酸意快要从五脏六腑漫出来了。
我草你大爷!
湛平川这句话,无异于在说,我们还是去你的意识里做爱更爽一点。
兰斯稍蹙眉。
他的灵境系统有外神的虚像存在,一旦湛平川进入,很有可能惹恼那个眠寐的家伙,对湛平川造成伤害。
就算外神不醒,他的灵境系统也只有无边无际的黑,黑到让人绝望。
“还是进你的吧。”
“我的风格恐怕你不喜欢。”
“没事,我什么风格都喜欢,只要是你的。”
“宝贝儿,它那个,颜色有点单一。”湛平川委婉道。
兰斯:“我的颜色也很单一,而且不鲜艳,不好看。”
“别这么说自己啊宝贝儿,你的灵境系统一定是最清澈干净的。”
“不用安慰我,我已经习惯了,所以去你的吧。”
“我这里可能还有一点悬疑森冷风,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得了。”
“没关系。”兰斯心道,再森冷还能有他的恐怖离谱吗?
“乖宝宝,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老公,你是不想让我进去吗?”兰斯使出杀手锏,歪头反问。
“当然不是你赢了。”湛平川失笑,他将兰斯拉到自己腿上坐着,轻抚着兰斯的后背,一边释放安抚信息素一边哄,“那一会儿抓紧我,别害怕。”
利邦恨不得立刻显形怒喷这对没羞没臊的小情侣。
老子背负塞拉尔亲王的大业,辛辛苦苦隐身探查,是为了听你俩讨论去哪儿做爱的?
而此时,兰斯已经跪坐湛平川腿上,趴在了湛平川肩头。
进入对方的灵境系统必然不能硬闯,有道德的小情侣都知道要做前戏,要让对方的信息素充分放松兴奋,接纳自己的到来。
今天是进湛平川的灵境空间,于是,兰斯热情地探出舌尖,暧昧又流连地舔着湛平川的腺体。
Alpha的腺体没有Omega细腻脆弱,它更像是一块藏在皮下的肌肉,弹性十足。
兰斯很快尝到了龙胆信息素的苦香,他被苦的缩了缩舌尖,也立刻释放出星玉兰信息素与之纠缠。
那小片皮肤很快就被舔得湿漉漉,在夕阳的余韵下,亮晶晶地晃人眼。
湛平川的呼吸逐渐深沉起来,他的手指插进兰斯的红发间,在薄而顺滑的背部摩挲。
邮轮再次启航,陡然调转的航向让夕阳也转了方向,细碎的光点在湛平川眼睫一闪而过。
他轻捏薄薄衣领上柔软的腺体,纵容且宠溺道:“来吧小狐狸。”
兰斯弓起后背,忍下一波波涌起的躁动,阖上眼,集中意识,进入湛平川的灵境系统。
龙胆信息素果然接纳了他,他感到一阵奇妙的穿梭,那是灵魂被抚摸的温暖和被包容的安心。
紧接着,他感受到了微凉的风,他的脚下踩到了实体,浓郁的色彩透过眼皮映在他瞳孔里,似乎是夕阳一样的橘红。
他猛地睁开眼睛,恰有一波红浪拍击,他一晃,险些跌下礁石。
湛平川忙搂住他:“小心。”
兰斯这才真正看清了湛平川的灵境系统。
这里确实是有太阳的,只不过不是夕阳,而是一轮冷淡的红日,被血色的雾气包裹。
雾气浓郁,弥漫了整片海域,风吹不散,日光也晒不化,于是就连海水也呈现森冷的红色。
除此之外,就是脚下的礁石,以及背后层层叠叠,光秃秃带着狰狞裂口的山峦。
这里没有绿色的生命,没有鸟语花香,只剩下无尽的寂寥和蔓延的血红。
如果这世上真有地狱,大抵就是这副样子。
“怎么会”兰斯怔然。
湛平川却已经习惯了,于是揽住他,贴着他的后背,让他真切的感受体温和心跳:“吓到了?我觉醒后第一次进也被吓到了,但除了长得恐怖一点,别的功能没受影响,可能是小时候摔伤了脑袋。”
兰斯自小被外神磋磨,自然不会被这幅景象吓到,只是他很难接受,这样的灵境系统属于他快乐随性的小狼崽。
兰斯走向那些带有裂口的山壁,那里仿佛是被硬生生撕裂的,但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将山壁撕出如此多的断裂。
兰斯抬起手,想要触摸,却突然生出心悸,让他下意识退缩,不敢靠近,不敢窥探山壁之后的秘密。
“进不去,那里不允许我进。”湛平川握住兰斯冰凉的手,云淡风轻道。
兰斯却仍旧盯着那些断裂,他不知自己为何执着,但等他回过神来,口中却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他感到伤心,于是他开始向内叩问自己伤心的缘由,但他很快发现,找到的缘由不足以支撑如此沉痛的哀伤。
他似乎是莫名的,就陷入了这种喘不过气的情绪中。
不知何时,外神从眠寐中苏醒过来,祂透过兰斯的眼睛,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Ndozi.”(创伤)
“Hic periti pluribus ebe Ndozi.”(这里经历了数次毁灭性的创伤)
“Ndi”(奇怪)
一个年仅十八岁,从来没经历过任何灾难的S级强者,是不可能拥有这些创伤的。
但兰斯还未来得及消化外神的话,那狗东西就毫不在意地闭上了眼,隐入深邃黑暗里,继续沉睡下去。
除通道以外的任何人类,对祂来说都毫无价值,毕竟,祂就只有这一条通道了。
“怎么哭了?”湛平川轻轻擦去兰斯眼角的泪痕,故意揶揄道,“你大概是第一个在Alpha的灵境系统伤心哭的Omega了,宝贝儿真独特。”
兰斯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情绪,他只好将自己缩进湛平川的怀里,埋头在湛平川的脖颈。
他突然恨不得把自己每寸肌肤都贴上湛平川的,好感受这个人的存在,感受这个人沉稳的心跳和旺盛的生命。
湛平川察觉到兰斯的依恋,于是忙托起小狐狸球,重新抱到礁石上。
他拍着兰斯的背,打趣道:“这有什么可伤心的,大不了我抽空修一修。”其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还真修不了。
兰斯却越蜷越紧,鼻尖深吸着他的气息,把睫毛上的潮湿都蹭在他的喉结上。
于是,难以避免的,两人的衣服开始变得透明。
灵境系统毕竟是意识存在的地方,在这里衣服也是被意识控制的,当湛平川满脑子想着阿德里安想要传递的消息时,他们自然就穿着现实里的衣服。
但当兰斯突然流着眼泪撒娇粘人,湛平川也很难控制住思想不动摇。
“宝贝儿”湛平川无奈地掐了掐眉心,眼前这幅风光,大概就叫作犹抱琵琶半遮面吧,他一边暗骂自己真不是东西,一边尽量用兰斯披散的红发盖住白皙光洁的后背。
兰斯感到身上凉凉的,有风在吹,于是他止住泪水,低头看了一眼。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透明到几乎消失,只有红棕色长发搭在脊背和臂弯,他的小腿抵在黑漆漆的礁石上,足弓绷得很直,湛平川的双手很贴心地托在他的膝弯,不让他膝盖着力磨破皮肤。
他并没有嗔责小狼崽的旖旎想象,因为这些还不足以填补他心中陡然出现的巨大空虚和无措。
他扭回头,用水盈盈的眼睛望着湛平川。
“湛同学,别的Omega在Alpha的灵境系统怎么哭?”
湛平川神经一颤,喉结狠狠滚了一下。
兰斯拉着湛平川的手,沿着自己的皮肤上移,直至碰到垂在尾椎的发梢:“我也想要那么哭。”
湛平川猛地将他轻喘的尾音含入口中。
下一秒,湛平川就将小狐狸球的四肢展开,到足以看清任何领域的程度。
衣服彻底消失,红色的海浪突然涌起,拍击上礁石,用浮力托起一部分身体的重量。
兰斯背对着山壁巨大的裂口,在永不坠落的红日下,身披红雾做的纱衣,沉醉在让人安心的冲撞中。
良久,兰斯甩开潮湿的长发,怜爱地抚摸小狼崽的喉结,亲吻他沉溺的眼神,喃喃道:“我帮你一起重建这里。”-
当两人从灵境系统中退出来,天色已经发沉。
现实世界中,他们只是枕在SPA室的沙发床上,相拥而眠,没人知道灵境系统中发生了多么疯狂的占有。
兰斯睁开眼,那片血色还历历在目。
所以,为什么会有创伤呢,湛平川。
湛平川也睁开眼,在灵境系统中做爱并不会感到劳累,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灵魂的愉悦。
他第一次觉得那个地方不再充满死寂和森凉,那里接纳过兰斯,融入了兰斯的气息,抚摸过兰斯的皮肤,从此就有了源源不断的生机。
“宝贝儿,辛苦了。”
兰斯摇头,还如刚才一样轻轻抚摸着湛平川的眼睛,鼻梁,喉结,感受着小狼崽旺盛的生命力和永无止境的阳光快乐。
“不辛苦。”
利邦目光阴郁地瞪着这对令人发指的小情侣。
到底谁他妈辛苦?!
在他们躲进灵境系统快乐的时间里,利邦无数次寄希望于他们吐出一两句呓语,可惜一句都没有。
他们真特么是纯粹的快乐。
第96章 第96章(有增加)竞标前夕。……
兰斯与湛平川退出灵境系统前,已经交代过明日竞标的计划。
所以现实中,他们心有灵犀的不谈公事,只谈恋爱。
利邦无法,只得唾弃一口,转身离开,去窃听其他人的机密。
然而除了听到几个公会代表躲在房间里大骂高塔公会以外,再无别的重点。
他特意去观察了高塔公会,发现那帮人沉迷于打牌麻将,看起来没什么事业心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被骂。
利邦只得给塞拉尔发‘暂无异样’的报告,随后便回套房中休息了。
明日竞标时间是晚间七点,届时满足了国王刁钻的要求,塔斯曼将迎来崭新的变化。
一个Omega,以为仅凭活得长,就可以成为塔斯曼永恒的主宰吗?
可笑。
世界终将拨乱反正,塔斯曼也早该由Alpha做主,改掉那些苛刻且不通情理的法律了。
月色垂向大海,海面是一片无垠的静谧,涡轮卷过,像镜子被割开了一条伤口。
海龟在海面之下潜行,不易察觉的身影一晃而过。
海底深处,桑德罗拾起爬进寝殿的小海龟,手指轻轻抚摸它的背甲。
小海龟不会说话,掀起纤细小巧的前爪,将凉凉的掌蹼搭在桑德罗的指腹。
桑德罗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海龟造访,就说明陈顺安顺利求得了帮助,那两个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不愧是被挑选出来,继承高塔和鬼眼的领袖。
桑德罗的手指幻化成水母的触手,轻柔地卷着小海龟,将它送入海水之中。
小海龟慌忙四爪并用,潜进深海消失不见了。
桑德罗则走到镜子前,看了眼自己的脸。
他拿起梳子,梳理好头发,随后捏起那枚墨紫色鳞片,踏出了寝殿。
“国王,还有三天就是您和塞拉尔亲王的订婚仪式了,您这是出去做什么?”立刻有塞拉尔殷勤的眼线凑上前来,将桑德罗的去路拦住。
桑德罗冷冷地看他一眼,透明的触手顷刻间缠绕上他的脖子,释放出灼人的毒素。
“我去做什么,还要向你报备吗?”
眼线脸色胀红,挣扎扭动着身躯,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不不是。”
就在眼线几近窒息,快要命悬一线时,桑德罗松开了他。
眼线立刻跪伏在地上,捂着喉咙,拼命咳嗽抽气,他的脖颈上,留下一圈狰狞的,紫红的勒痕。
桑德罗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因恐惧而颤抖的年轻人,眼神悲悯:“如果你此刻死了,你能得到什么?”
这些年轻人热爱塞拉尔的偏执,好战,狂热,很多甚至不是被威胁收买,而是自愿为塞拉尔做事。
他们甚至不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不知道他们的行为会对塔斯曼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们正处于不必为历史进程负责的年纪,他们的人生正在被虚假的情绪主导。
桑德罗没有要他的命。
因为无论最后结局成败,他们都必须亲眼看着,看着他们的所作所为导致了什么,看着塔斯曼从此顷向何方,看着文明的建立有多么不易,而倾塌又是多么迅猛。
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后悔此时此刻所做的决定,但却为时已晚。
他们的一生,也只是历史的颠簸。
桑德罗走到芦浦树下,拈了一颗气泡,树干不断向气泡中输送气体,很快,气泡便将桑德罗彻底包裹。
他不想弄湿衣服,于是并没有化身成灯塔水母。
他行走在气泡中,穿过寝殿的长廊,在更多眼线的注视下,目不斜视地走入深海。
海水的凉意被气泡隔绝开,芦浦树制造的奇特气体也抵消了海底的压力。
一队警卫队员沉默地跟上了桑德罗,他们当中有桑德罗的自己人,也有塞拉尔的人,此刻大婚已成定局,两拨人暂且能和平共处。
桑德罗甫一离开寝殿,就有人将消息通知给塞拉尔。
塞拉尔目光阴郁,牢牢盯着幽深的海底,问道:“他去哪儿了?”
鮟鱇:“呃似乎是那个地下城的方向。”
听到这句话,塞拉尔的脸色迅速沉下去,他的眸色变得幽冷,手指一寸寸捏紧,掐碎了掌中的扇贝。
他被汹涌袭来的愤怒淹没,满腔都是杀戮的冲动。
“桑德罗你很好。”塞拉尔咬牙切齿。
当初桑德罗被刺杀后,身受重伤,塞拉尔本以为可以顺势将失忆的国王软禁起来,掌控在自己手里。
然而桑德罗却失踪了。
他掀翻了整片海域,都没找到桑德罗的踪迹,这使得他不得不改变策略,讨好塔斯曼人,制造舆论,以迎接桑德罗有朝一日的归来。
后来,桑德罗果然回来了,但他万万没想到,桑德罗这一年是藏身在那个神秘恐怖的地下城中。
而那个地下城的评级至少是S级。
它出现在旺德兰德海沟深处,那里温度极低,黑不见五指,地貌复杂,崎岖古怪的深海生物层出不尽。
虽然海沟的名字叫wonderland(仙境),但私下里,塔斯曼人将它称为鬼蜮。
因为曾经有刚刚成为海洋生物形态觉醒者的年轻人,不听父母的劝告,冒险进入海沟探险,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于是,旺德兰德海沟就成了传说中的禁忌之地,所有父母都会告诫自己的孩子,远离那里,不要拿生命开玩笑。
所以没人想到国王会逃进那里,更没人知道国王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进入地下城后,只有取得其中顶级异兽的躯体,或是有人在门外用晶矿石接应,才可以出来。
塞拉尔一直想知道,国王是如何拿到地下城中顶级异兽的鳞片的。
于是,他在国王回到海底宫殿的第三天,打着为国王报仇的名义,带着海底的精兵良将,拿起从联邦元老处求来的,现下最尖端的稀铅矿武器,进入了那座地下城。
在那里,他看到了令他灵魂战栗的恐怖敌人。
那家伙拥有三米多长的巨型鱼尾,腰腹连接着尾巴的地方,皮肤逐渐变硬,长出如紫墨石般光滑坚硬的鳞片。
鳞片包裹着它整个下半身,直至那好似开刃刀锋的扁薄尾鳍。
而它的上半身,居然拥有类似人类的身体结构。
但也仅仅是类似。
它的身体呈流线型,腰腹窄韧,髋骨不大,让人难以置信,该是多么强悍的腰腹力量才能挥动那条沉重而锋利的鱼尾。
而胸腹部那片苍白的皮肤下,就显而易见蕴藏着雄浑的力量,塞拉尔可以清楚看到它肌肉的线条。
它出现时正伏在一块巨石上假眠,所以人类得以看到它的背部,在本该是脊椎的位置,生长着一排锋利的青刺。
青刺在颈椎处才缓缓消失,被闪烁着幽光的头发遮盖。
姑且可以将那称之为头发,毕竟那远比人类的头发更浓密更轻盈,不会生长也不会折断。
它的耳朵是尖的,好似童话故事里的精灵,只有薄薄的一层,大概是为了减轻阻力,所以耳朵该是它全身最柔软的地方,透过光可以清楚的看到耳朵中的血管。
除此之外,它的五官比人类更加深邃,可明明堪比雕刻艺术品的精美结构,却无端透着地外生物与生俱来的邪恶和诡异。
塞拉尔感到了惊惧,他从那双蒙着淡黄薄膜的眼睛里,看到了审判的目光。
他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个东西不止是S级,这世上真的有比S级更高阶的异兽存在。
那一刹那,塞拉尔以为自己将要死在那里。
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个带给他极大压迫感的异兽并未主动攻击。
它只是注视着来人的方向,缓缓将锋利的尾鳍盘了起来。
接着,它张开了手掌。
它的手掌很大,五根手指之间连接着淡蓝色的蹼,除此之外,它的两条手臂下方,也飘着类似透明海藻样的鳍,大概是用来增加游动速度的。
塞拉尔不明白为什么有异兽懒得攻击人类,但他并不想去招惹这个未知的怪物。
于是,他悄无声息的后退,打算让其他人做肉垫,掩护他离开地下城。
就在此刻,他看见那怪物喉咙微动,喉管中传来空灵低沉的嗓音:“Sandrocome”
塞拉尔的脚步停住了。
怪物并不会人类的语言,它只是挤压喉管,发出类似语言的响动,但听起来异常生涩,并不清晰。
然而塞拉尔无比确信,它叫了Sandro。
塞拉尔将从棘鱼枪交予右手,枪尖正对着怪物的尾鳍,他的左手下意识撑向一旁的墙壁。
然而掌心触摸到石壁,却感受到一片有规则的凹陷,仗着虎鲸远超其他生物的夜视能力,他看清了墙壁上刻的字——
Sandro and Ryan
塞拉尔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扭曲的,难以置信的念头。
桑德罗退化成很小的灯塔水母,透明的,瑟缩的,伤痕累累的,不具有任何威胁的。
于是地下城中的主宰接纳了他,允许他在自己庞大的身躯下苟且偷生。
然后,桑德罗变成人型,以人类的身份与这个恐怖的怪物生活在一起。
在记忆完全恢复后,怪物将鳞片送给他,让他离开地下城,回到海底宫殿。
而此刻,怪物之所以没有攻击人类,甚至张开手掌,其实是等着拥抱人群中的桑德罗。
塞拉尔仔细盯着怪物的眼睛,这才发现,那层淡黄的薄膜阻挡了它的视力,它其实是个瞎子。
一时间,怨毒,嫉恨,愤怒吞没了他。
那个始终高高在上的国王,永远不肯施舍任何人感情,只愿被塔斯曼人奉为神祇的人物,居然会心甘情愿的委身给一个异兽,一个怪物,一个异时空的捕食者。
哈哈?
塞拉尔不再想要逃走,他让精兵强将们拿出稀铅矿武器,去攻击这个看不见的怪物。
由于看不清谁是桑德罗,异兽果然没有贸然攻击,它只是甩动着尾鳍,用并不锋利的部分将人类推开。
然而它从来没有见过稀铅矿武器,并不知道那东西落在身上会抑制异兽的能力。
塞拉尔尝试着唤‘Ryan’这个名字,异兽听到果然停止了动作。
于是塞拉尔趁其不备,狠狠将从棘射出去,贯穿了怪物的尾鳍。
鲜血顿时涌出,染红了一片天地。
受伤的鱼尾迅速向塞拉尔扫去,然而塔斯曼人的稀铅矿绳索已经将它紧紧缠绕。
它迅速失去力气,被一拥而上的人类割砍着身体。
可面对S+异兽,人类还是太渺小了,他们无法杀死怪物。
就在塞拉尔想动用S级三阶能力给被缚的怪物沉重一击时,国王从病床上赶来了。
桑德罗用晶矿石强行开门,喝令所有塔斯曼人退出地下城。
塞拉尔原以为桑德罗是被怪物胁迫的,然而看到桑德罗铁青的脸色,难得的愤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于是,他当即语带哽咽,高声喊道:“让国王在地下城中战斗一年,是我的失职,如今还需国王前来施救,更是我的无能!我塞拉尔以生命起誓,来日必将杀异兽,为国王报仇!”
围观的塔斯曼人被塞拉尔的情绪感染,群情激奋地跟着呐喊:“杀异兽!为国王报仇!杀异兽!为国王报仇!”
自地下城出现以来,异兽夺去了无数鲜活的生命。
人类被迫觉醒异能,与异兽搏斗,从地下城中摄取资源,以此求生。
对人类来说,异兽是侵略者,是邪恶的,是残忍的,是高等又卑贱的地外生物。
消失一年的国王其实是与异兽殊死搏斗,是所有塔斯曼人最能够接受的真相。
众目睽睽之下,塞拉尔擅自将这个‘真相’灌输给所有人,桑德罗已然失去了所有后路。
既然选择回来坐稳王位,就要抛弃失忆时荒谬的情感,这很公平。
而桑德罗连不成人形的怪物都能接受,自然也能被他侵占。
毕竟异兽是无法标记人类的,塞拉尔愿意相信,桑德罗还如以往一样圣洁。
然而他高估了桑德罗的理智。
自那次后,桑德罗再次潜入地下城,他说着要猎杀被缚的异兽,可手里只带了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可笑鱼叉。
鱼叉当然杀不死异兽,但这也给了桑德罗继续进地下城的机会。
如今订婚仪式在即,所有人都等着见证桑德罗成为他塞拉尔的人,却没想到桑德罗还敢堂而皇之的去见那个怪物。
塞拉尔霍然起身,因情绪失控,他的手臂上迅速爬满属于虎鲸的黑色斑块,他盯着悠远的海面问:“联邦当初抓捕金蛊人面鸮的武器运来了没有?”
鮟鱇一怔,才反应过来金蛊人面鸮是什么东西。
他忙道:“信使大人说,订婚仪式前一定送到。”
塞拉尔冷笑:“好,那就在那天,把那怪物的碎块和求婚的红鹦晶矿石一同送到他面前。”
第97章
首都城禁区,铅云二十三层。
三位元老端坐在圆桌之后,眼前雕秀花纹的红地毯铺就到门前。
空气里的石蜡味道越来越浓郁了,但似乎依旧掩盖不住混杂在蜡味中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腐臭。
金眸元老与红眸元老垂着眼,僵直的眼珠盯向地毯上繁复的花纹,依旧只有黑眸元老代为传达三人的意志。
“司泓掣如何?”
面前站着的人先是行了那个古怪的手礼,随后才道:“他的行动卓有成效,鱼儿已经快要上钩了。”
黑眸元老阖上眼,缓缓点头。
那人忍不住多嘴道:“得知那个植物系Omega在黑灯会手中,司泓掣无论如何都会全力以赴的,他最近经常去后山墓地,看望那株弱小的松树枝,没想到他对还未降生的亲生子也会有执念。”
“本怖。”黑眸元老略有不悦地打断属下的话。
本怖这才意识到,他刚刚在元老面前表露了他自己的情绪,不够冷静,不够冷血。
他忙躬身请罪:“我失言了。”
谁料黑眸元老却继续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一个胚胎,或是一团刚降生的肉都无关紧要,他执念的仍是爱过的那个人。”
云层中筛出来的光影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入黑眸元老漆黑的瞳孔里,又被那幽暗深邃的颜色彻底吞没。
本怖难得听到元老说这么长一段话,他从这段话中察觉到,元老似乎并非丧失了人类的全部情感。
“是。”本怖不敢置喙。
“塞拉尔何时动手?”黑眸元老又问。
本怖迟疑一瞬,应道:“塞拉尔求借抓捕金蛊人面鸮的工具,我已派人将从棘切割网送至塔斯曼海盗国,有了神迹的加持,相信他很快就可以铲除隐患。”
从棘切割网,是蓝枢地下武器库中造价最高,破坏力最强的武器。
禁区的科学家们采用纳米技术,将稀铅矿制成一扇近乎透明的渔网,这扇网被进行了极其刁钻的折叠,收拢在发射器中。
当年,联邦政府第一次在地下城中发现S+异兽金蛊人面鸮,蓝枢稽查队死伤惨重,所有S级强者均对它束手无策。
于是蓝枢几位区长求助至元老院,三位元老便请能人设计了从棘切割网。
本怖还知道,光有武器不行,黑眸元老还亲自闭关三天,请神迹降临,予以加持。
于是,才有了这件足以消灭S+异兽的神器。
据说当它从发射器中射出时,网面自动张开,高速向金蛊人面鸮覆盖而去。
金蛊人面鸮不明所以,还欲上前撕咬,谁料顷刻间就被巨网切割成碎块,翅膀上的眼珠滚落了一地。
联邦政府将它的碎块收集起来,钉成标本,存放在红娑研究院地下的博物馆内,想来已经有二十年之久了。
不过这武器最大的缺点,就是对原料要求极高,制造过程会造成海量浪费,且制成后只可以使用一次。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蓝枢武器库里也只有这一件。
黑眸元老眼珠稍颤,似是略有愠怒,但思及大局,又阖上眼,将情绪平复。
“这是他的私心。”
本怖一怔:“那——”
“最后一次。”黑眸元老冷淡道。
“是。”-
桑德罗离开宫殿,穿过一条街区,光线越来越暗,芦浦树的气泡在暗涌的海流中轻轻摇晃,可他并未放缓脚步。
他跃下台阶,身子缓慢下沉,藏匿在黑暗中的深海鱼类甩动尾鳍,躲进岩壁深处。
很快,他抵达了私人船库。
那是一片偌大的海底平台,被巨大的芦浦树气泡笼罩,透过气泡,可以看到里面停放着上百台深海快船。
这种船前段较尖窄,流线型鼓起,后端收拢,好似纺锤。
船身用的是防海水腐蚀的材料,动力能源则是地下城中的晶矿石。
这种船在海底行进速度很快,大约每小时二十五海里。
桑德罗选了一台印有Jellyfish标志的快船,不等身后警卫队出言阻止,便拽上门,按亮船灯,驶出船库。
这里是桑德罗的私人船库,里面的快船都是他这上百年来的珍藏,其他人没有权限动用。
于是,警卫队们火急火燎的通报,招呼巡逻队带快船来,保护国王的安全。
几名塞拉尔的眼线更是直接化形成鱼,追着桑德罗的船而去。
桑德罗娴熟地驾驶着快船,直奔旺德兰德海沟。
他眼神淡漠地瞥了一眼探测镜,看到几个穷追不舍的身影。
大约行驶了一个小时,桑德罗抵达了海沟深处,遁入彻底的黑暗。
他将快船停在岩壁边,迈步走了出去。
长相丑陋狰狞的大鱼鼓着肚子,在船灯前缓慢穿过。
它用凸起的眼珠扫了光亮一眼,张口去咬,只吃到一嘴的海水,于是只好失望的离开。
桑德罗走向那扇矗立在海沟底部的铁门。
铁门上布满了锈迹斑斑的字体,字体上又挂着古怪黏连的藻类。
海底也是有风的。
桑德罗明显感觉到阴凉的气体吹着芦浦树气泡,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脆弱的气泡扯碎。
他抬起手腕上的晶矿石,刚要凑近铁门,就听追来的警卫队高声喊道:“国王不可!异兽虽然已被控制,但仍十分凶险,您独自进去,可能会受伤!”
所有海洋生物形态觉醒者都进化出特殊的声呐系统,他们可以在海中传音,就如同声波在空气中传播一样。
桑德罗沉声呵斥:“我没事,不许跟来!”
警卫队上前追来:“国王!我等誓死保护您的安全!”
两名塞拉尔的眼线自然不会听从桑德罗的话,他们高喊着义正辞严的口号,向桑德罗追了过去。
桑德罗知道,此时不是跟塞拉尔翻脸的好时机,甚至也不是触动塞拉尔敏感神经的好时机。
但他实在控制不住,想要来看看瑞安。
那是他给它起的名字,它很快就学会了,甚至还将两人的名字刻在了石壁上。
Sandro and Ryan.
腕间晶矿石散发出红色的光芒,铁门有所触动,缓缓张开,桑德罗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似乎每座地下城都有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内潮湿泥泞,充斥着海水的腥味。
但再往前走,就是另一方天地。
那是一片广袤的红树林,白骨壤和桐花树的根须扎在浅滩中,被海水淹没,气生根直直愣愣地探出水面,仿佛蜘蛛绘成的错乱的网。
海面并非是平静无垠的,这里的海水呈绿色,水中藻类丰富,古怪异兽众多。
此刻,海面正如沸腾的烧锅水,吐出一颗颗巨大的泡泡,那是数以万计的芦浦树的功劳。
Ryan不在甬道中,于是桑德罗踏上了红树林。
绿色的海水染湿了他的纱衣,风吹疼了他的瞳孔,他看到了那个伏在礁石上,遍体鳞伤的身影。
它的尾巴无力地拖在水里,从棘尖刺还贯穿着它的尾鳍。
昔日锋利如刃的鳍卷着狰狞发白的创口,丝丝缕缕的鲜血从创口中流出,渗入海水里。
从棘造成的伤口,不会轻易愈合。
除此之外,那条包裹着紫墨色坚硬鳞片的尾巴也布满了刀削斧砍的痕迹,他们企图将它的鳞片撬开,撕下来,破坏它最坚固的防护,可惜S+异兽的身体强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于是,他们就往它缺失了鳞片的那处攻击,带有倒刺的钩子牵出鲜红的肉,肉下露出森森尾骨。
它的上半身缠满了沉重的稀铅矿铁链,巨大的重量将它压得几乎直不起身。
它阖着眼,带着透明鳍的手臂垂下礁石,五指间淡蓝色的蹼分明也被人硬生生撕裂。
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塞拉尔果然又带人来折磨Ryan了。
Ryan的眼睛看不见,而塞拉尔的一阶能力偏偏是【声纹模拟】,只要塞拉尔在人群中模仿出他的声音,或是以他的声音做出要求,Ryan就不会反抗。
警卫队追了上来,忙掏出稀铅矿手枪对准礁石上的怪物。
“国王小心,虽然塞拉尔亲王说这些锁链足够锁住它,但它毕竟是S+异兽,难保不会奋起反击。”
桑德罗没说话。
警卫队冷笑:“早晚有一天,塞拉尔亲王会想出法子,将它杀死,用它的鳞片为您制作一件精美的披风。”
桑德罗刹那回眸,重瞳中射出森冷杀意,数条透明触手从水面钻出,猛地缠向警卫们的咽喉。
然而这两个警卫并不是会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侍从,他们均是A级觉醒者,是塞拉尔特意安插在桑德罗身边的眼睛。
察觉到背后危机逼近,两名警卫忙各自催动异能闪离桑德罗的攻击范围。
“国王,您这是什么意思!”
桑德罗不管不顾,继续催动触手攻击,海水掀起数道水花,不少F级异兽被拍翻,挺尸在海面上。
二人大骇,但又不敢伤害桑德罗,只得寸寸闪避:“国王您突然暴怒,一定是我等失职,等回去,我们会尽数向塞拉尔亲王汇报,接受处罚!”
打斗声引起了Ryan的注意,它张开覆着淡黄薄膜的双眸,朝响声发生处望去。
它已经学会不贸然喊Sandro的名字了,因为并不是每次造访的都是它的爱人,虽然,它总是能听到爱人的声音,但那声音只是远远的,并不靠近。
它能够思考出,有人利用Sandro来伤害它,但它仍然没有攻击,因为它无法确定Sandro是否在人群里,它不可以误伤它脆弱的小水母。
“Ryan!杀了他们!”桑德罗突然厉声喊道。
两名警卫神色骤变,他们登时给枪上膛,咬牙道:“国王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Sandro”
伏在礁石上的怪物缓缓直起身,目光沉冷地望着两名警卫的方向。
“是你吗?”它用手掌撑起礁石,撕裂的蹼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它已经拥有了近乎于人类的智慧,它必须要知道,没有人假冒它的小水母指挥它做事。
桑德罗嗓音微颤,努力克制着情绪,说出绝无他人知道的隐秘:“尾鳍以上三寸,是你生长的第一枚鳞片!”
那天他情不自禁,吻上Ryan微凉的唇。
Ryan似乎意识到,这是个亲密的举动,它的睫毛在海波中扇动,宽大的手蹼抚在桑德罗光滑的后背,懵懂又纵容地配合着这个吻。
一吻结束,Ryan卷起长长的尾巴,硬生生撕下尾鳍以上三寸那块最瑰丽坚硬的鳞片,然后目光缱绻的将鳞片递给桑德罗。
没有了鳞片的部位露出星点血肉,尾鳍因疼痛而轻微颤抖,但它毫不在意,它环住脆弱娇气的小水母,喃喃低语:“是第一枚,最美的。”
桑德罗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奄奄一息的怪物跃入海中。
“不好!它还有攻击力!”警卫嘶声高喊。
砰砰砰!
数颗稀铅矿子弹射向水中的巨大阴影,然而那个身受重伤,拖着沉重锁链的身影却精准灵巧地躲开了。
两名警卫顿时头皮发麻。
一个浑身被稀铅矿束缚的异兽,居然还能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
“快跑!去通知亲王!”
他们见状不好,迅速化身成鱼类形态,凭借自己A级的破浪速度,极限向甬道处奔逃。
然而身后那个恐怖的影子还是越来越近了。
“不不不!”他们的肾上腺素飙到极致,血流直冲向大脑皮层,异能信息素瞬间弥漫了方圆数米的海洋。
然而没过多久,随着两下沉闷的折断声,绿色的海水中涌起了阵阵红色的血花,两具警卫员的尸体迅速被小异兽们拖了下去。
哪怕满身负累,S+异兽仍旧可以秒杀A级觉醒者。
桑德罗站在桐花树的根须上,将上半身露出水面,经过了刚刚的鏖战,他的长衫已经完全湿透,紧紧贴在性感匀称的棕色皮肤上。
他左胸口挂着的那枚晶矿石暴露在日光里,灿红的仿若欲坠未坠的血珠。
Ryan拖着沉重的锁链游了回来,由于追击时摆动尾鳍,它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了,鲜血肆无忌惮地融入海水中,被贯穿的地方显得惨不忍睹。
它浮出水面,透明的尖尖的耳朵竖起来,努力聆听着桑德罗的声音。
它只能听到哽咽的呼吸声,它很怕脆弱的小水母将自己哭干了,于是掬起海水,想淋在桑德罗身上。
然而海水都从撕裂的手蹼缝隙中流了出去。
“Sandro”它沉沉地唤他,嗓音空灵温柔。
桑德罗踏入水中,走过去,他捧起Ryan的脸,问道:“你为什么不听话?”
Ryan静静地望着他。
桑德罗咬着牙关,泪水从重瞳中扑簌簌坠落下来。
他活了上百年了,他经历了太多离别和失去,他明明不会再轻易落泪了。
“人类与异兽是天生的敌人,异兽闯入人类的世界,人类掠夺异兽的资源,从古至今,没有例外,我也不是。”
Ryan认真地听着。
“我是部分人类的领袖,你是存于地下城的地外生物,我终将离开你,终将被人类裹挟着伤害你。”
“你看看他们留在你身上的伤痕,他们都是我的子民,和我同样的人。”
“你该憎恨人类,报复人类,挣脱束缚,回到你无所顾忌,无可匹敌的曾经,做地下城中自由自在的霸主,哪怕再听到我的声音,你也不可以犹豫,因为我是来杀你的。”
“记住了吗?下次听到我的声音,不要留情。”桑德罗狠着心,一字一顿道。
不过是告别,与亲人告别,与朋友告别,与爱人告别。
漫长的岁月将他蹉跎成完全理智的统治者,他从来不惮于告别。
他清楚的知道,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这个时代还太早,人类还无法理解人类与异兽的情感,人类更无法抛弃地下城中源源不断的资源。
那道沉重的铁门永恒的阻隔在他们之间,他无法一边与Ryan谈情说爱,一边眼睁睁看着人类觉醒者挑战和猎杀他的爱人。
如果Ryan继续爱着他,就无法保护自己,这是他必须要做的选择。
“Sandro,you are crying.”(你在哭)
Ryan不知道是否将桑德罗的话听进去了,他张开手臂,向桑德罗露出怀抱。
桑德罗身体僵硬。
Ryan冰凉的手蹼环住桑德罗的脊背,将他揽进自己怀中。
巨大的鱼尾缓缓卷起来,托住桑德罗的小腿,锋利的尾鳍小心翼翼地避开桑德罗的皮肤。
它的身体上带着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诡异香气,皮肤又凉又滑,它贴紧桑德罗剧烈起伏的胸膛,掌蹼轻拍桑德罗的腰背。
它如同曾经一般哄着怀里弱小的,应激的小生物,怜爱道:“paipaiyou can kill me.”(你可以杀了我)
说着,它用嘴叼出被桑德罗藏在胸口的紫墨色鳞片,送到桑德罗眼前。
透过那层淡黄的薄膜,依稀可以看到它原本的眼睛是金色的,它温柔地吻去桑德罗眼角微咸的泪水:“With my scales,I have already handed over my weakness to you.”(用我的鳞片,我早已将软肋交给你)
桑德罗没能用鳞片杀了它,他再次依依不舍地吻上那枚鳞片,然后,将吻移给面前强大英俊的异兽。
他抚摸Ryan如淡蓝海草般轻盈的头发,手指慢慢滑向它背部沉重交错的锁链。
他强忍着稀铅矿带给自己的不适,颤抖着,将偷偷复制的钥匙插入锁扣。
随着清脆的一声响,锁链根根开裂,桑德罗随着锁链一起,无力地滑了下去。
联邦制造的高纯度稀铅矿,对A级的桑德罗来说,也是不小的伤害。
“Sandro!”
Ryan看着虚弱蜷缩在自己怀中的爱人,愤怒的将稀铅矿锁链狠狠甩开。
身体上沉重的负担消失了,它被压制和汲取的能量正在迅速恢复,原本撕裂残破的手蹼逐渐愈合如初,苍白皮肤上的刀痕烧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唯一难办的,就是尾鳍上的从棘尖刺了。
从棘上带有稀铅矿纤维,深深刺入皮肉里,数不胜数,很难根除。
桑德罗挣扎着爬起来,化身成透明的小水母,沿着Ryan的鱼尾滑过去。
他用触手卷起红树林边的水草,用它们缠绕上尖刺的一端,用力将从棘拉了出来。
Ryan疼得绷紧了尾巴尖,但却忍耐着未动分毫。
化形的桑德罗太娇小了,它担心颠簸的水流撞痛他。
桑德罗游过去,将数根细小触手探入尾鳍的伤口。
触手们快速寻找着尾鳍里的稀铅矿纤维,一根根取出来。
这是个很大的工程,有些纤维不慎刺入触手里,桑德罗没空治疗,只好将那根触手扯断,再探一根新的进去。
所幸,他的触手是可再生的。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才勉强将纤维清理干净。
尾鳍发白溃烂的肉被Ryan粗鲁扯下,那处的伤口终于开始愈合了。
桑德罗变回人类形态,唇色已经些许发白,他狼狈地趴在爱人的尾巴上,俯身亲吻被软鳞遮盖的小腹。
“好吧,我说谎了,不要离开我,要永远爱我,陪伴我。”
“I will,my little jellyfish.”Ryan低声承诺。(我会的,我的小水母)
它弓起背,手蹼沿着桑德罗棕色细腻的皮肤一遍遍抚摸,他用胸膛遮住灼目的日光,将强壮高大的身影投在绿色的浪波里。
第98章
临走时,桑德罗叮嘱Ryan藏起来,不要与任何人类见面,如果是他来了,会再次说出两人定情的话。
“我会想出办法,再等我三天。”
Ryan轻摇尾巴尖,点头应允。
桑德罗恢复了一会儿,再次化身成水母,划着绿色的海水,向甬道游去。
他终将去面对塞拉尔,面对隐藏在塞拉尔背后的,塔斯曼的敌人。
Ryan不舍地望着他,用尾巴轻柔地拱起小水母的裙边。
水母的触手从它光滑的鳞片拂过,终于一用力,踏水而去。
两名警卫队员的尸体永久地留在了地下城里,桑德罗踏上甬道,才发现更多人正陆续赶到。
为首的是塞拉尔的两名拥趸,也是成年后才加入塔斯曼海盗国的S级觉醒者,大白鲨形态动物系和湾鳄形态动物系。
据塞拉尔的说法,这两人是他的高校同学,由于父母在联邦也有一定地位,所以一开始并没想过加入塔斯曼。
后来是在塞拉尔的建议下,他们才决定顺从自己的觉醒属性,回归海洋,把这些年所学的知识带来塔斯曼。
但桑德罗并没有那么好糊弄,这两个人的言行举止并不像受过良好教育的高材生,反倒更像是亡命之徒。
见到国王全须全尾地走出来,两人均是一愣。
“您怎么自己出来了,拉提和何息呢?”
桑德罗神色淡淡,语气凉薄道:“他们为了保护我,与异兽搏斗,光荣殉职了,吩咐下去,为他们料理好后事。”
“”两名S级觉醒者盯着国王,一时无言。
这座地下城中除了那个最危险的S+异兽,剩下的,最高也就只有A级。
两名作战经验丰富的A级警卫队员同时殉职,听起来就不太现实。
但以他们的身份,还不足以当众质疑国王。
“你们来的人倒是不少,既然我平安出来了,就各回各的岗位吧。”桑德罗说完,便拂开两名S级,迈步向地下城出口走出。
那两人对视一眼,在桑德罗背后暗自磨牙,强忍着愤怒笑道:“国王,敢问您到地下城来是做什么?您不通知警卫队就擅自行动,还造成了两名A级觉醒者的死亡,实在令人担忧。”
桑德罗冷冷道:“你还没资格问我。”
“我——”大白鲨警卫刚瞪起眼睛,就被湾鳄警卫按住了手臂。
湾鳄凉笑:“是的,我们自然是没资格问您,这个关心的机会理应交给塞拉尔亲王。”
桑德罗没有再搭理他,而是径直穿过人群,用鳞片开启地下城铁门,踏入深海中。
属于桑德罗的亲信担忧地凑上前来,托起桑德罗的手臂。
他们刚刚看到国王浓密的紫发断了数根在海水里,这就表明,国王的触手断了。
“您真的没事吗?”
“无事。”桑德罗扶着属下的手,一步步踏着白化珊瑚,从海沟深处走上去。
“塞拉尔带来的人实在是太无理了,真该让他自己管管,他不管那就我们替他管!”属下忿忿道。
桑德罗不置可否。
如今塔斯曼的肱骨被塞拉尔驱逐的驱逐,暗杀的暗杀,已然溃不成军,这也是他不得不掣肘于塞拉尔的原因。
但他知道,仅凭塞拉尔身边的白鲨,湾鳄,玻璃乌贼等人,是不可能重创海底的精英力量的,这背后,必然有联邦政府的手笔。
近几十年来,随着弗比斯湾迎来越来越多的投资,联邦居民也逐渐向这个温度适宜,风景秀丽的海湾汇聚。
热情郡不再是以往寸草不生炙热炎炎的流放之地,如今那里的房价已经比肩首都城。
在弗比斯湾这片开放地,越来越多的联邦居民见识到了其他几个国度的风貌。
其中太平洋孤岛国远离大陆,偏僻孤单,加勒比酋长国贫穷落后,民智未开,极地冰川组织极端严寒,不易生存,唯有塔斯曼海盗国,开放平等,生活富足,福利丰厚,保障齐全。
所谓的海上船屋,也已经形成规模,远远望去,恍若一片可以移动的小岛,生活在上面不会有任何不适。
而塔斯曼的移民政策非常宽松,只要是海洋生物形态觉醒者,且没有极端犯罪记录,都可以带着近亲属加入塔斯曼海盗国,与国民享受同等待遇。
也因此,近些年来,塔斯曼的移民申请呈指数飙升,其中大多都是联邦所属居民。
拥有越来越多民众的塔斯曼海盗国国力也日趋强劲,在外来移民的齐心协力下,塔斯曼不仅拥有了自己的舰队,甚至还修建了完整的海底公共交通系统。
有朝一日,当芦浦树气泡与海底建筑完美融合在一起,那么他们生活在船屋上的家人,也可以自由的在海底穿行了。
联邦当然不会允许塔斯曼海盗国继续发展下去,但生活在陆地的觉醒者很难与塔斯曼人在海中战斗,于是,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内部瓦解塔斯曼。
大白鲨和湾鳄远远看着国王登上了海底快船,一骑绝尘离开了旺德兰德海沟。
但他们却没有离开,而是端起稀铅矿武器,向内摸索而去。
走出甬道,仍旧是那片巨大的红树林,绿色的海水冒出咕嘟咕嘟的气泡,好似一口沸腾的大锅。
“你说国王三番五次到地下城来,是不是为了找那个怪物?”大白鲨虽然没有塞拉尔的视力,看清墙壁上的刻字,但从几次三番折磨那怪物的经历中,他也发现了端倪。
只要塞拉尔模仿出国王的声音,怪物就会被吸引,朝声音的方向游来,进而一次次落入他们的陷阱。
“呵,谁知道他消失的一年,在地下城中发生了什么。”湾鳄面露鄙夷,他联想到了不好的画面,“恐怕就算发生了什么,国王也没胆量让人知道,毕竟谁会接受一个委身于怪物的Omega做国王呢。”
“他这异能也怪变态的,在我们尤托皮亚,要是Omega被异兽玷污,早就羞愧的自杀了,偏偏他连死都死不了。”大白鲨冷笑。
“哦,兄弟是尤托皮亚人?”湾鳄诧异。
“你也知道尤托皮亚?”大白鲨反问。
湾鳄咧嘴一笑,意味深长道:“谁不知道尤托皮亚是犯罪的天堂,那我就明白你为什么会进AGW特危死刑监狱了。”
大白鲨冷森森道:“你错了,正因为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企图逃离尤托皮亚,才被抓进了AGW特危死刑监狱。”
湾鳄诧异:“什么?”
大白鲨:“好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塞拉尔给了我重见天日的机会,我只想下半辈子舒舒服服的生活在塔斯曼。”
两人在地下城的海域小心翼翼地找寻了一圈,却并未找见那怪物的身影。
“那家伙躲起来了,奇怪,受那么重的伤,还有精力到处乱跑。”
“可能是沉到海底了,放心,它目标那么大,藏不住的。”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今天准备不充分,还是不要深入了,先回去通知塞拉尔。”
“好吧,也不知道国王搞了什么猫腻。”
“留下几个人,从今天开始,看守着这里,不要再让国王跟怪物单独见面。”
“嗯,塞拉尔说的武器很快就要运来了,到时我们都不用再忌惮这家伙。”
两人商量过后,也慢慢退出了地下城。
桑德罗回到宫殿,果然发现自己被更加严密地监视起来,远远跟在他身边的眼线由原来的两名A级,变成了七名A级。
他恍若未见,自顾自走进寝殿,更换已经湿透的衣服。
他刚将睡衣的最后一颗扣子系好,塞拉尔就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桑德罗当即立起眉毛,抬起一根触手向塞拉尔抽去。
身为海底最强觉醒者的塞拉尔轻而易举地攥住了桑德罗的触手,冷笑着按了下去。
“怎么,一回来就要发脾气。”
“我在换衣服,出去。”桑德罗将触手抽回来,语气里带着愠怒。
“这不是换完了。”塞拉尔打量着桑德罗藏在睡衣中的完美身材,顿时有些口干,“再说了,我们即将订婚,订婚后就是结婚,你还怕未来丈夫看吗?”
“这是体统。”桑德罗扬起脖颈,高傲地指责塞拉尔。
塞拉尔眯起眼睛,看着他这幅勾人作践的模样,笑了起来:“刚刚去做什么了?还折了我两名得力干将。”
“闲来无事,去地下城进阶下能力。”桑德罗早就想好了理由。
当前人类对异能的研究普遍认为,进地下城历练是最为规律的进阶能力的方式。
人类的生命受到威胁,进而激发出身体的潜能,使灵境系统受到刺激,合成更加具有攻击性的能力。
塞拉尔知道桑德罗没说真话,他暗暗攥紧了拳头。
这样明目张胆的敷衍,让他恨不得立刻掐住桑德罗的脖颈,将人狠狠按在床上,留下泄愤的痕迹。
但他不能。
他知道一旦自己对桑德罗动粗,在桑德罗身上留下伤痕,那么婚礼会立即取消,他会彻底失去塔斯曼的民心。
桑德罗在塔斯曼人眼中仍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平民热衷于促成这段婚姻,是因为他表现出了对桑德罗的深情和忠心。
那些愚蠢冲动的年轻人大多也是被他的人设蛊惑,认为国王恃宠而骄不知好歹,才倒向了他的阵营。
这些年轻人的确好利用,可一旦他们发现自己被欺骗,反扑也会更加剧烈。
武力是没有办法压制所有塔斯曼人的,塞拉尔想维系如今的地位,必须暂且供着这位国王。
“还好你没有受伤,那两个人也算死得其所了。”塞拉尔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他走过去,伸手撩起桑德罗潮湿的头发,嗅着桑德罗身上的甘苔芬芳,陶醉道,“放心,我会为你今日受到的惊吓负责的。”
桑德罗心头一紧。
而塞拉尔却已经松开他的头发离开了,只留下意味深长的一笑。
时间划过幽暗的深海,跳跃的鲸豚,静谧的星落,落在每张熟睡的脸上。
夜晚转瞬即逝,太阳从海平线跃出,如一阵风,吹走了漫天的浓蓝。
雾气扑簌簌坠下去,重新藏匿在海面之下,曼星海号的前方,出现一片连绵精美的船屋。
他们终于抵达了塔斯曼的腹地——桃花源村。
说是村,但这片船屋的规模,无异于一座可容纳百万人的城市。
这座城市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海底有托举整片船屋的晶矿石动力系统,一旦这里发生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风暴,动力系统就会托着整座城市向平静处迁移。
正因如此,外人才很难定位到塔斯曼人的具体位置。
在今天的行程中,游客们将被邀请登上桃花源村,参观船屋,品尝塔斯曼特色美食,欣赏塔斯曼人从海底捞出的历朝历代的古董文物。
当然,这就不包括即将参与竞标的各家公会了。
在游客们欢天喜地的下船,登陆桃花源村时,各家公会趴在阳台,遥遥看着,吸一根惆怅伤感的雪茄。
在游客们吃吃喝喝,疯狂合照时,各家公会窝在餐厅,死感淡淡,饮一杯愁上加愁的伏特加。
在游客们冲进博物馆,为千年前的文物惊声赞叹时,各家公会套好西装,拎起笔记本,无精打采地赶赴竞标厅。
顶层套房里,利邦精神抖擞,张开手臂,让两名护卫为他穿好衣服。
“队长,听说各家公会已经到了竞标厅,正翘首以盼等您呢!”
“猜都猜到了,那些小公会们肯定在摩拳擦掌了吧。”
“我都能想象到他们狂喜的嘴脸。”
“咱们塔斯曼这么大的单子,谁能不眼热啊。”
“要说这古德绍死的也真是妙,财务部长的油水可比警卫队长大多了,以后队长就是这些小公会在塔斯曼的唯一人脉哈哈。”
“对啊,谁要是中标了,不得孝敬孝敬咱们队长?”
“哈哈哈。”利邦被吹捧得喜笑颜开,脸上的粉都抖掉了不少。
他意识到后慌忙压住唇角,对着镜子给脸上那道疤补粉。
好不容易把疤痕遮住,利邦又仔细向下压了压圆帽,用阴影挡了挡,才趾高气昂地走出房间。
电梯口,吸完地毯的陈顺安抽出毛巾,擦了擦后颈的汗。
他是那么的不起眼,以至于利邦大摇大摆的从中厅走过时,并未在意这张熟悉的面孔,也未曾看到那双燃烧着愤怒的眼睛。
镀满铜水,绕着红绸的大门矗立在眼前,利邦理了理西装的领口。
一旁的护卫满脸堆起谄媚,热情的为利邦推开大门,情绪高昂道:“热烈欢迎利邦队长莅临曼星海号,大家的掌声可以响起来了!”
大门霍然张开,耀眼璀璨的灯光争相四溢,然而利邦的笑容很快就冻在了脸上。
原本最积极的射手公会和长龙公会代表此刻正靠着椅子睡得东倒西歪,口水从嘴角淌到笔记本上,而笔记本幽亮的屏幕分别呈现着欢乐大富翁和给美女换装小游戏。
一旁的行星公会和鳄鱼公会目光呆滞,已然保持一个姿势许久,显然意识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坐在前方的死海公会代表正孜孜不倦地研究着棋谱,他几次抬起屁股,想叨扰鬼眼公会的红发少年,但都在高塔公会实习生的死亡注视下缩了回去。
其余的公会也都神情恹恹,气势低迷,甚至有人掏出瓜子,仨俩一群磕了起来。
利邦:“”
护卫略感尴尬,连忙清嗓子:“大家没有听到吗?我们塔斯曼的利邦队长来为大家主持竞标仪式了!”
偶有几人回头扫了一眼,又默默扭回了头。
护卫深吸气:“利邦队长——”
“哎呀有完没完了,赶紧得吧,着急回去补觉呢,你没看射手公会都要睡死过去了吗?”终于有人不耐烦,打断了护卫牌小喇叭。
利邦已经察觉到了古怪,但是竞标在即,容不得他再行调查了。
“把竞标报价单给大家发下去。”他吩咐着,目光在场内形形色色的脸上逡巡。
这可是很大一笔钱,本该引起激烈竞争,但从大家的脸上他却看不到任何兴奋。
倒也不是所有人,高塔公会和鬼眼公会还是挺兴奋的。
尤其是高塔公会,三位大人把一名蓝头发小女孩围得严严实实,小女孩在竞标报价单上奋笔疾书,写完报价单后,她忙用胳膊死死扣住,像期末考试防止同学偷抄一般,戒备地看着四周。
利邦心中冷笑,努力也白努力,当谁会选你们似的。
莉莉警惕道:“没人偷看吧?”
梦境女巫抚摸着她蓝色的辫子,不禁怜爱道:“没想到也有你遮答案的一天,这份老师和同学不曾给你的荣耀,终究是让你体验到了。”
莉莉悲愤:“我的成绩正在快马加鞭。”
梦境女巫虽不忍戳破她的美好幻想,但趁着孩子小,还是送给她现实的痛击:“宝贝,在你这个年纪,小金毛已经拿了全球奥数一等奖了,你就没有发现,他连理解你为什么会做错都需要好久吗?”
莉莉:“”
湛平川好奇问:“小金毛是谁?”
梦境女巫微笑:“莉莉的家庭老师。”
湛平川挑眉:“名字还挺新颖。”
莉莉耷拉着嘴角:“是外号啦,他原本叫O——”
不远处,兰斯突然压在胸口重重咳嗽两声,咳得眼底微微发红。
湛平川瞬间将莉莉的家庭教师抛在脑后,忙转向兰斯:“宝贝儿?”
兰斯放下手,朝他露出一个无辜清澈的微笑:“没事的老公。”
第99章
竞标厅里经过一阵短暂的喧嚣,终于归于平静。
莉莉将写好正经价码的报价单交了上去,阿德里安也给芙伦拉使了个眼色,让芙伦拉将鬼眼的报价单交上去。
身后的三家顶级公会,以及二十余家小公会也陆陆续续上前交表。
只是有的人在交表时会迅速瞄一眼阿德里安,当看到阿德里安严肃沉静的面容时,才叹气转身而走。
有些人则要一路瞪着梦境女巫暗自磨牙,磨到交表之前,才忿忿拂袖,胆怯心虚的“哼”一声。
梦境女巫只是翘着长腿,微微一笑。
利邦逐渐皱起眉,这气氛十分不对。
护卫见报价单悉数收在手里,低声提醒利邦:“队长,咱们该看看样品成色了。”
利邦抬了抬下巴:“我们这儿审核一下报价单,你们把样品都拿出来看看!”
他说话粗鲁,不会扯那些文绉绉的词,更没有一点主持人的风范,不禁让各家公会代表频频皱眉。
与陈明壁相比,利邦显然太差劲了,这不由又让人想起那个捕风捉影的传闻。
或许国王失踪一年,真的性情大变,不分是非。
看来让无数联邦居民神往的塔斯曼,终于也走上了衰落的道路。
存放样品的盒子被依次取出来,利邦背着手,带着护卫们一一过目。
死海公会的盒子打开,里面露出一块土黄色的石头,石头中间夹杂着星点暗红色的微光,那的确是红鹦晶矿石的光芒。
然而样品杂质太多,红鹦晶矿石也十分细碎,明显不是高质量的B级地下城挖出的。
不等利邦说什么,两名护卫都下意识摇头。
这种东西拿去给国王做宫殿,岂不是丢塔斯曼的脸面?
利邦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又去看旁边的两家。
这两家的红鹦石成色稍好一些,但里面裹着不少小气泡,经不起工匠打磨。
利邦灰心丧气的继续往后看,谁料还有更夸张的,射手公会和长龙公会直接梗着脖子说样品找不到了。
利邦:“”你俩是认真来竞标的吗?
一圈走下来,直到高塔公会打开盒子,人群中才情不自禁发出声声赞叹。
随着光线的射入,高纯度的红鹦石反射出更加明亮醇厚的光芒,那光芒仿佛是在周遭形成了一弧淡红色的屏障,仅是凑近,都恍惚觉得腺体力量更加充沛了。
透过那晶莹剔透的切面,可以直观的看到盒子底部,这款足有巴掌大的原石,不含丝毫杂质。
无需鉴定就知道,这是在场质量最高,最配得上国王荣耀的红鹦石。
利邦在高塔公会的原石面前站了良久,目光也逐渐变得贪婪。
国王果然会享受,生活在布满这种红鹦石的宫殿内,进阶能力岂不是会比常人更快?
但他还记着塞拉尔的嘱托,等大婚之后,塞拉尔名正言顺接管塔斯曼,那么所有财富都将是他们的,所以当前重要的是结婚,而不是满足国王苛刻又奢靡的需求。
利邦心中冷嘲,如果国王真的爱塞拉尔亲王,必然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所以国王也只是审时度势,知道自己拒绝与塞拉尔成婚就会失去民心,才故意使绊子,要求一座布满红鹦石的宫殿。
这个计策倒是好,毕竟在塔斯曼人眼里,国王对初婚有所要求,也合乎情理。
可计策再好,国王如今也是孤掌难鸣,缓兵之计到最后,还是要嫁给塞拉尔,交出权力。
就在利邦揣度着要舍弃高塔公会,选择一个勉强看得过眼的小公会时,一旁的工作人员神色慌张地贴到他耳边,低声道:“队长,出了点问题。”
利邦立即拧眉,盯着负责审核报价单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将统计结果呈了上来,然而以利邦的文化水平,实在懒得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数据,他直截了当说:“你说给我听。”
工作人员只好勉强笑笑,用眼神示意利邦出去一下。
利邦半信半疑地跟了出去。
见周遭无人,工作人员才面色凝重的对他说:“队长,看似大家都上交了报价单,但其实除了高塔公会,我们别无选择。”
“什么意思?”利邦眉毛高挑起来,脸上那道疤更显丑陋。
“二十八家公会,有十家在报价单上自述产量不足,这标不投了,有十六家报了极其离谱的高价,以他们原石的成色,根本连一成都不值,唯一有竞争力的是鬼眼公会,但他们承诺一次性交货的价格也非常昂贵,综合来看,高塔公会就是唯一选择。”
利邦不可置信:“你是说,到头来我们还是得选择顶级公会,品质最好的一批?”
工作人员:“队长,以我专业的角度看,高塔公会的报价其实十分合理,就算亲王无意与顶级公会合作,但我们塔斯曼也不能做冤大头吧。”
利邦眸色沉了沉,闪过一丝阴狠:“这里头绝对有猫腻,那些小公会既然来了,怎么可能自愿退出?”
工作人员:“但这就是联邦各家公会的内部竞争了,我们塔斯曼没必要搅合进去,如今订婚在即,亲王既然答应了要为国王送上聘礼,总不好食言吧。”
利邦使劲攥住了拳头,他很不满自己被联邦的顶级公会戏耍,但的确如工作人员所说,现在顺利推进订婚才是第一要务,高塔公会大概就是拿捏了他们这种心理,才铤而走险,与众公会联合起来作假。
没过一会儿,利邦面色阴沉地走了回来,阴毒的目光牢牢盯着兰绮。
兰斯坐在人群中,身上裹着小傻逼非要递过来的外衣,存在感很低。
他扫了一眼利邦的脸色,就知道一切正按计划进行。
于是兰斯稍稍歪头,靠近阿德里安,低语道:“主管,过了这一关,我们就该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了。”
阿德里安轻点头。
兰斯继续说:“这个利邦的能力确实有些棘手,但所有看似强大的异能都有致命的弱点,您觉得呢?”
阿德里安:“的确。”
就连他堪比逆天的四阶能力【重生之门】,也有非绝境不可使用的致命缺陷。
兰斯:“按陈顺安的说法,利邦数次窃听理智派的计划,给塞拉尔帮了大忙,才做到今天这个位置,那他为什么不干脆杀了理智派的主要人物呢?”
阿德里安反应过来:“你是说他在隐身时没有攻击能力。”
兰斯眼中含笑:“杀古德绍时我们并不知道塞拉尔的阴谋和国王的求助,实在有些可惜,好在对方送来的这位利邦也是塞拉尔的亲信,他一定知道不少塞拉尔的秘密,他回归大海之前这段势单力薄的时间,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其实阿巴顿可以用古德绍的物件召唤出他的亡灵,但这项能力自然也有缺陷,如果古德绍坚决不告诉他们秘密,阿巴顿也无法强迫。
阿德里安点头:“陈顺安说塞拉尔极会煽动情绪,蛊惑民心,如果将他的所作所为曝光,他必定迅速失去塔斯曼人的支持。”
兰斯:“海底作战我们没有优势,即便是S级,也没办法在深海自由呼吸,所以揭露他的阴谋,阻止婚礼进行才是我们能为国王做的。”
阿德里安:“不知道兰绮的【蛊惑】是否可以让利邦中招。”
兰斯心道,当然不可以,蛊惑是让对方动情入迷,进而为取悦兰绮冲动做事。
而利邦是Alpha,又怎么会被兰绮蛊惑。
但兰斯故作深思:“如果可以,那我们大概不用商量竞标策略,让兰绮小姐蛊惑利邦选高塔就够了。”
阿德里安:“你说的有道理,而且对方毕竟是S级,我们的能力是否能压制他还不确定。”
兰斯:“嗯”
这倒是。
兰斯的本意是想让小丑将利邦瞬移回高塔,再让Oliver用【问心】询问出有关塞拉尔的秘密,然后他姐剪切掉利邦的记忆。
但兰绮和Oliver分别是动物系和植物系,与利邦属于相似属性,未见得一定能压制利邦。
而且他本就怀疑鬼眼公会与闫琦礼的失踪有关,Oliver的能力,还是不该让他们知道。
不远处,兰绮完全无视利邦阴毒的注视,反而漫不经心地摆弄起了指甲。
她一边摆弄一边轻声低语:“这丑东西露脸了,我们做事就方便多了,一会儿让对家那个闷葫芦找机会把他绑回来,我们严刑逼供一番,再把他的记忆剪了。”
湛平川委婉提醒:“绮姐,你看咱们这个心狠手辣的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能将他的记忆剪掉,但他好像是S级。”
“哦。”梦境女巫一拍脑袋,“我不一定能剪掉是吧,还是得试验一下。”
湛平川好奇:“你想怎——”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台前响起一声清亮的啰音,工作人员宣布,要当众开标。
于是湛平川把话咽了回去。
就见利邦接过一张信封,压了压头顶的圆帽,极其不悦地翻起眼皮,凉飕飕道:“结合各位报上的价格,经过我们慎重的考虑,决定中标的公会为高塔公会,现在有人有异议吗?”
无人答话,射手公会的代表眼睛一闭,开始第二轮回笼觉。
“既然没人有异议,那恭喜高塔公会了,开始签约吧。”利邦从信封中取出合同,迅速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往长桌上一甩。
兰绮拿着笔站起身,走到台前,先是利索地在合同上签好名字,然后妥帖地收起了自己那份。
利邦趾高气昂地瞥着她,只等她说一句合作愉快,两人再假模假式的合个影,宣告竞标圆满结束。
只见兰绮一挽头发,风情万种地看向他,朝他无声做了个口型——丑逼。
利邦的眼睛登时睁大,他最忌讳脸上这道疤,平日里没人敢在他面前提丑这个字,兰绮的话仿佛一柄扎心之剑,在他心口捅了个七进七出。
利邦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兰绮的鼻子:“你他妈——”
只见兰绮眼神一厉,瞬间催动能力,一道莹白的光芒刺入利邦的大脑。
利邦瞳孔迅速放大,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而下一秒,从他脑中抽出的血雾就被兰绮握拳掐散。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利邦茫然片刻,双眸再次恢复神采,他看向面前的兰绮,不耐烦道:“签好没有,看着我干什么?”
利邦身边跟着的护卫都无法看见兰绮的异能,在他们眼中,只觉得利邦性情暴躁,差点与合作对象发脾气,但好在理智尚存,又压了回去。
兰绮转回身,朝队友们耸了耸肩。
湛平川:“6.”
阿德里安:“”
兰斯虽然看不见,但也猜到了,不过他还是明知故问:“怎么了?”
阿德里安:“兰绮对他用能力了,应该是奏效的。”
兰斯:“如果兰绮小姐可以,您大概也可以。”
阿德里安习惯性严谨道:“未见得。”
兰斯直白建议:“这种时候您就不用谦虚了。”
阿德里安垂下眼皮,这种近乎于山路十八弯式的夸奖也会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在霍华德身边长大,无论多么优秀,都会被批评指责,这样的童年带给他极大的影响,他已经习惯了不骄不躁,苛于律己。
“好吧。”阿德里安艰难承认。
“那么事不宜迟——”
“哦!”梦境女巫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身,微笑道,“虽然在大家的羡慕与祝福下,高塔公会获得了这支标,但鉴于我们的开采速度有限,为了不影响国王的婚礼,我们决定向鬼眼公会采购二百吨高品质红鹦晶矿石,按市场价结算。”
阿德里安淡淡道:“可以。”
梦境女巫干净利落的从包里抽出合同,按在阿德里安面前:“那签合同。”
“嗯。”鉴于高塔公会的众多前科,阿德里安还是仔仔细细将合同读了一遍,确定没有猫腻,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就连利邦都傻在了当场。
阿德里安站起身,对利邦道:“虽然鬼眼公会没有中标,但请国王放心,我们一定挑拣出最好的晶矿石送过来,毕竟这也算是间接合作。”
利邦夸张地笑起来,表情逐渐扭曲:“你们顶级公会好好啊!”
到底是谁说高塔和鬼眼是死对头来着?这看着还不情比金坚?
散会时,兰绮朝阿德里安一扬下巴,暗示身后的利邦,又偷偷做了个剪刀的手势,最后势在必得地勾起唇角。
“”
阿德里安低声问身边众人:“你们觉得兰绮是什么意思?”
乌芃挠挠头:“我猜她先是炫耀她们赢了竞标,然后骂利邦是蠢货,最后跟咱们说事情结束就一刀两断,一笑而过。”
芙伦拉托腮:“嘶,我觉得她是警告主管,干掉利邦后,别和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笑看往昔。”
穆德里大惊:“咱们两家不可能剪不断理还乱吧!”
兰斯叹气:“她是说让主管附身到利邦身上,主动来我们房间,被我们刑讯逼供后,剪掉记忆送回去。”
阿德里安恍然:“原来是这样。”
乌芃偷偷捅芙伦拉,指指兰斯,无声道:“少夫人,不愧是学霸,这种狠辣的计划,都能被他解读出来。”
芙伦拉深以为然,回:“学霸都是全面的。”
接收到兰绮的意思,阿德里安开始行动。
他们不能让利邦从视线中消失,一旦这个人隐身,想要抓住就难了。
于是,阿德里安果断发动了能力,占据了利邦的身体。
他先是不动声色的被簇拥离开,又以想要休息为由,甩开献殷勤的护卫们。
随后,他径直去了高塔公会的房间。
利邦再度醒来,就发现自己被银色丝线牢牢捆着,而他面前的房间里,站着高塔公会和鬼眼公会的所有人。
兰绮点了根女士香烟,翘着长腿一副大佬做派,她身后站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大个子,还有个蓝头发小姑娘。
阿德里安端坐在另一侧,笔杆条直,举止得体,三名鬼眼的队员背手立在他身旁。
两位顶级公会的代表中间,正是那对在灵境系统中没羞没臊的小情侣。
红发Omega眯着狐狸眼,裹着英俊Alpha的衣服,弱不禁风的低咳着。
对此,两家传说中水火不容的顶级公会全员装瞎。
湛平川心疼的将兰斯揽在怀里,低声关切:“宝贝儿不会真感冒了吧?”
兰斯:“还好,可能竞标厅太乌烟瘴气了。”
其实是为了圆方才的演技,不然偏偏截断了莉莉的话显得太过刻意。
湛平川转过头:“绮姐,我宝贝儿身娇体弱,可怜兮兮,咱们别吸烟了吧。”
“”
梦境女巫唇角抽搐着掐了烟。
正这时,靠在阳台边的驼背老人贴心地关上了推拉门。
利邦一眼扫过去,看见了陈顺安那张平静苍老的脸。
利邦顿时陷入狂喜,他如烫熟的虾子一般从地毯上蹦起来:“陈顺安!哈哈总算让我抓到把柄了吧!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高塔鬼眼是一伙的,不,还有国王!”
屋内全员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利邦脸上的笑容逐渐冻住了,继而,笑容缓缓消失,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意识到了当前严峻的形势。
他好像,被这帮人绑架了。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利邦头皮发麻,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陈顺安用力攥着门扶手,手背粗糙发白,他强忍怒意,诘问道:“我儿陈明壁,是不是你们杀害的?”
第100章
利邦看着陈顺安那张写满了悲伤和愤怒的脸,看着他布满皱纹的双眼,流下斑驳的眼泪。
利邦忍不住笑了。
他心中涌起一种扭曲的快感,仿佛陈顺安越是痛苦,就越是能取悦他。
这种快乐,就像是他看着陈明壁中了阿婆丁海蛇之毒,经受巨大的折磨,最终痛苦死亡一般。
在所有国王的拥护者当中,利邦最为厌恶陈明壁。
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的可恨。
陈明壁的父亲与国王是朋友,所以他自小就能接受海底最好的教育,而他偏偏不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废,他在学业上几乎没有短板,是被所有老师赞颂的难得一遇的天才。
利邦与陈明壁同岁,当他阴暗地窝在海底,在一片狼藉的船屋里偷偷用手机看黄片时,不慎瞥一眼电视,就看到十五岁的陈明壁正代表塔斯曼参加国际建模大赛,并在面对联邦研究员的刁难时不卑不亢,侃侃而谈。
被问及是否担忧将来觉醒等级过低,有辱天才的名声时,陈明壁不甚在意道:“比起那种命运的垂青,我有更为珍贵的东西。”
然而,命运当然没有忘记垂青这位天之骄子,陈明壁十六岁觉醒了S级,是所有同龄人中最早觉醒的。
从那时起,陈明壁被大众关注的已经不仅仅是他出色的成绩了。
尤托皮亚的人种基因给了他海底少有的优越外貌,他有着健康的小麦皮肤,棕色浓密的头发,一双沉稳而智慧的深邃眼眸。
塔斯曼的年轻Omega无一不为其疯狂,她们将陈明壁的照片设为屏保,专注于研究陈明壁的每一段采访,每一次亮相,甚至连陈明壁的手部照片,都足以让她们疯狂讨论一个课间。
比起龟缩在阴暗角落的利邦,陈明壁已经拥有太多了。
利邦那时最喜欢的少女Omega,就是陈明壁的忠实粉丝,她将陈明壁的话写在笔记本里,激励自己努力学习,与陈明壁考上同一所大学。
利邦每天都在诅咒少女考试失利,与陈明壁失之交臂。
然而事与愿违,少女成绩十分优秀,真的和陈明壁上了同一所大学。
而利邦则早早进入社会,由于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在桃花源村制造事端,捞些偏门财。
所幸不久之后,他也成功觉醒成了S级,他以为自己会逆天改命,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让那个看不起自己的女人幡然悔悟,对他摇尾乞怜。
可他很快就发现,在塔斯曼,如果一名S级在没有其他能力的情况下,完全遵守国王定下的法律,那么他唯一改变生活的方式,就是出卖体力,在地下城中搏命。
而他曾经喜欢的Omega,目光仍追逐在陈明壁身上,根本没有记住过他。
利邦意识到,一旦将法律抛在脑后,那么他的异能,就可以满足他很多欲望了。
于是他开始了偷窥,盗窃的生活。
在看到更加符合他审美的Omega后,他也会将曾经的暗恋抛在脑后,然而那些Omega同样是天之骄子,根本不可能将他放在眼里。
终于,他还是在一次偷窥中出了意外,因为他异能中的致命缺陷,隐形形态下无法攻击他人,所以不慎被螳螂Omega划伤了脸。
那之后他蹲了一年的海底牢狱,出来后,已经瘦得不成人形。
他偶然发现他曾喜欢的少女Omega已经成为了陈明壁的女朋友,且令他不敢置信的是,少女因为设计出了海底公共交通系统,也成为了被大家夸耀的天才。
才不是那么回事呢!
她初中时学习普通,体育很差,智商也一般,头发也没有现在这么有光泽,一切都是伪装出的人设!
利邦在网络上发了上百条揭露真相的帖子,然而没有人理睬他的无能狂吠,大家都称赞陈明壁与少女是天作之合。
于是,利邦阴暗的祈祷陈明壁是个衣冠楚楚的禽兽,骨子里同他一样烂,毕竟以陈明壁的成就,完全可以占有更多貌美娇小的Omega。
可惜陈明壁真就表里如一,忠贞不渝,从未传出过任何丑闻。
后来,陈明壁顺理成章地成为国王的左膀右臂,由于塔斯曼急需一名负责对外交涉的财务部长,于是陈明壁放弃了一直深耕的科技领域,替国王掌控起财权。
这个人实在是非常聪明,当初国王失踪,他就怀疑这只是阴谋的开端,于是当塞拉尔跳出来,打着国王的旗号招揽人心时,陈明壁就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在塞拉尔身上。
有他死死把控着财权,塞拉尔感到处处掣肘,万分难受。
于是,他们打算除掉他。
最开始塞拉尔计划让利邦隐形投毒,然而陈明壁是海豚形态觉醒者,拥有极其强悍的【回声定位】能力,一旦利邦靠近,就会立刻被他捕捉到。
利邦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从小到大的一切都被陈明壁比了下去,现在就连他引以为傲的异能,都被陈明壁明晃晃克制。
一计不成,他们想到了另一计。
为了撇清关系,塞拉尔没有动用海里的力量,而是从陆地上请来了外援。
利邦只知道塞拉尔称呼那人为信使,两人刚见面时,互相做了个古怪的手势,十指相互交叉,拇指用力外展,然后高高举起,仿佛一只展翅欲飞的蚕蛾。
这位信使身材矮小,身披长袍,脸上遮着面纱,很少开口说话,看起来有点阴郁。
那天塞拉尔只带了利邦,并未带白鲨和湾鳄觉醒者去见信使。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已经成为了塞拉尔唯一的亲信,而是塞拉尔需要他抽一管信息素给信使。
利邦强忍着剧痛和恐惧被抽取了信息素,他看见信使像收集样品似的,把他的信息素揣进了长袍内。
随后,信使展示了他的能力。
信使在百米距离之外,凭空改变了物质的结构,将陈明壁孩子奶瓶中的部分奶粉变成了阿婆丁海蛇之毒。
这种毒会令心脏立刻停跳,血液循环终止,身体各组织器官因缺氧衰竭,在几分钟内,彻底脑死亡。
阿婆丁海蛇与蛾戎翁属于同类型毒素,只有解剖尸体检查心脏,才能发现死者是中毒身亡。
利邦的第一反应是惊悚和战栗。
因为这仅仅是信使在展示他强大的能力,并不是除掉陈明壁的必要环节,而信使选择下手的对象,甚至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这是连他都不曾想到的恶毒。
然而意外就在此刻发生了。
月嫂刚要拿着奶瓶给孩子喂奶,陈明壁就从外归来了,他们忌惮陈明壁的【回声定位】,没敢靠前。
果然没过多久,房间里就传来月嫂的尖叫声。
利邦以为是陈明壁的孩子死了,然而等他跟随其他警卫冲进去,却发现陈明壁倒在地上。
陈明壁的左手手指还轻柔地抚着孩子的脸颊,而奶瓶摔碎在小桌台旁,从小桌台到婴儿床边的几米距离,留着陈明壁痛苦的爬痕。
利邦一眼就看出,陈明壁误食了奶粉。
他大概想要在喂奶前尝尝温度,于是挤了一滴在掌心轻抿,没想到却先于孩子中毒。
阿婆丁海蛇之毒发作很快,陈明壁大概知道自己没救了,以防其他人误食,他立刻打碎了奶瓶,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婴儿床边,最后一次抚摸了自己的孩子。
事情发生时,以塞拉尔为首的激进派都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监控也显示除了月嫂,没人造访过那间房间。
于是,即便怀疑是塞拉尔下的手,理智派也无能为力。
信使做完这件事就离开了,临走,塞拉尔还送给信使一大笔钱,说是给元老的奉献。
利邦听不懂什么元老,奉献,信使,但他隐隐觉得,塞拉尔其实不属于海底,而属于其他势力,塞拉尔的目的或许不只是成为这片海域的霸主。
利邦虽然憎恨国王定下的法度,但他对塔斯曼仍有归属感,他不愿接受塞拉尔其实是外来势力扎入塔斯曼的毒刺,然而他别无选择。
跟着塞拉尔,他至少可以成为人上人,但追随国王,他就永远是阴沟里的臭虫。
陈明壁死后,理智派很快就群龙无首,溃不成军,塞拉尔这才得以逐步扩大自己的势力。
利邦从陈顺安的脸上,依稀看到了陈明壁的影子,他笑得发颤,笑得癫狂,如果不是被绑缚住了手脚,他会指着陈顺安那不争气的泪水,笑他愚蠢。
“你们好天真啊哈哈哈哈!”利邦垂着脑袋,翻起三角眼,目光怨毒地扫过所有人,“你们以为绑架了我,我就会配合你们污蔑塞拉尔亲王吗?”
“你!”陈顺安怒不可遏,脸颊抽动。
他不敢相信利邦居然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污蔑。
乌芃抡起拳头,肌肉暴起:“气死我了,我要揍死他!”
穆德里拦住他:“冷静点。”
芙伦拉厉声道:“我劝你认清形势!现在你在我们手里,我们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吧?”
说罢,她看向隔壁的兰绮。
让她想一百种折磨人的办法她就是抓秃头发也想不出来,但她相信高塔的人才们一定能做到的。
利邦蔑笑:“有种你们就杀了我啊,杀了我,塞拉尔亲王就会立即察觉你们的阴谋,你们现在还在曼星海号上,我赌你们走不出这片海域!”
“哦我忘了。”利邦突然高高扬起尾音,得意洋洋道,“你们的目的应该是救国王吧,可惜你们都被陈顺安这老东西骗啦,国王是亲自将他驱逐出海底的,据说他离开的时候,还带着儿媳妇怒骂不止呢。相反,塞拉尔亲王才是国王的丈夫,我更是国王的左膀右臂,你们轻信这老家伙,国王知道了可是会伤心的。”
“利邦,我与国王是掩人耳目!你们才是霍乱海底的罪魁祸首!”陈顺安怒极发抖,目眦尽裂。
“哟气急败坏了,你要是有种,我们当众找国王对峙,看他是向着你这个乱臣贼子,还是向着他未来的丈夫。”
利邦故意颠倒黑白,恶心众人。
他混迹在塔斯曼底层,学尽了狡诈奸猾,他知道这帮人是想趁他势单力薄,让他留下把柄,成为扳倒塞拉尔的突破口。
可惜利邦想的很清楚,他只有一条出路,就是跟塞拉尔永久的绑定下去。
他做了太多恶事,就算贪生怕死攀咬塞拉尔,国王将来也不会放过他。
听及此,阿德里安的目光也彻底沉了下去,他显然被利邦的无赖程度恶心到了,若非此刻不易打草惊蛇,他早就取了利邦的命。
利邦察言观色,看着这帮人面带愤怒,却仍未朝他下手,于是更加笃定,他们没得到想要的东西,不敢杀他。
利邦猖狂得意,他脸上的那道伤疤也彻彻底底暴露了出来,他一笑,那道伤疤就如蛆虫一般不住扭动。
“我不知道你们俩家公会为什么掺和塔斯曼的事,但很可惜,绑架我的这一刻,你们就注定失败了。”
乌芃七窍生烟,信息素波动,引得天空中赫然亮起几道紫电:“我他妈必须宰了这个畜生!”
就在这时,那个软绵绵依偎在Alpha怀中的红发Omega突然笑了。
与其他怒不可遏的人不同,他全程表现的非常冷静,在利邦故意说那些恶心人的话时,他的情绪都没有丝毫波动。
“你笑什么?”利邦眼神阴森地盯着这名Omega。
兰斯直起身,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两只白皙的手指,拢了拢湛平川的外套,漫不经心道:“谁说我们需要你配合了?”
乌芃惊,闪电刹那消失,屋外又是一片清澈的星空。
他用眼神询问芙伦拉,我们难道不是要利邦配合吗?
芙伦拉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一旁的梦境女巫听了兰斯这句话,便全然放松的向后一靠,用两根手指轻搓掐灭的香烟。
怎么说呢,很骄傲。
若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谁能比得上她唯一的弟。
“你是什么意思?”利邦沉下脸来。
兰斯眼中精光一闪,唇边浮着笑意:”关于陈部长之死,让我来告诉你整件事情的真相。“
“国王遇刺事件发生后,塔斯曼在几位肱骨大臣的带领下,并未出现大规模骚乱,因为陈部长明白,他只要做好分内之事,等待国王归来,一切就能大白于天下。”
“最初,陈部长和所有人一样信任着塞拉尔,谁料在抓捕刺杀国王的叛徒时,塞拉尔假意失误,被武力远不如自己的嫌犯刺伤,让众人猝不及防。正是他的急切,引起了陈部长的怀疑。”
“陈部长突然想到,塞拉尔是三十岁才从联邦申请加入塔斯曼,其自小受到的教育,认同的文化都与塔斯曼毫不相干,这样的人突然愿意为国王肝脑涂地,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塔斯曼人因其特殊的觉醒属性聚集在一起,成为独立的国家,经过几代的洗礼,随着国家的富裕,他们必然拥有极强的种族认同感,在他们心中,海洋的文化,塔斯曼的习俗,让他们独特且优越于其他族群。
正因如此,缺少了这部分文化熏陶的塞拉尔,深究之下,只能算是个外来移民。
他甚至还是个从联邦而来的移民,而联邦恰恰在百年前妄图吞并塔斯曼。
这个的一个人,说他突然颠覆了以往三十年的认知,并深刻地认同着塔斯曼的文化,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既然塞拉尔可以煽动舆论,提出Omega不适合做国王的论调,那么同样的,他们也可以打出身牌。
利邦当然不理解兰斯这么说的深意,他眉头深皱,毫不客气道:“你他妈在说什么东西!”
兰斯不管他的质疑,继续有条不紊地讲述下去:“秉着对塔斯曼负责的态度,陈部长开始调查塞拉尔的来历,谁料这一查,却让陈部长大为震撼。因为塞拉尔所述的来历完完全全是虚构的,他不仅不是联邦知名大学的毕业生,甚至还是AGW特危死刑监狱的重罪犯!”
这段当然来自湛平川在宝石梨酒店大堂顺便听来的八卦,幸好,兰斯根本不需要探究八卦的真实性,他只需要搞坏塞拉尔的名声,让塔斯曼人畏惮。
利邦脸色骤变:“你胡说八道!”
他并不知道塞拉尔的来历,但兰斯的说法却让他心惊肉跳,因为他曾经听白鲨和湾鳄的对话中提到过AGW特危死刑监狱,而这两人,可都是投奔塞拉尔而来。
但塞拉尔的确有大学毕业证,也有完整的工作证明,利邦记得,塞拉尔的履历分明通过了塔斯曼警卫队的审查。
“呵。”兰斯轻笑了一声,“发现了这一点,让陈部长忧心忡忡,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个罪犯,怎么可以成为塔斯曼海盗国的领袖呢?于是他安排了人监视塞拉尔。”
“这次,又让他有了意外的发现。”兰斯的目光逐渐凌厉起来,他盯着利邦颤抖的眼神,步步紧逼,“他发现塞拉尔与联邦议会关系密切,来往频繁,国王的遇刺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塞拉尔与联邦政府共同做下的局!“
利邦面部肌肉抽搐,瞳孔缩紧,他气急败坏道:“你放屁!”
“哦?”兰斯歪着头打量利邦,有些意外道,“肌肉抽搐不受控制,眼睛睁大瞳孔收缩,你居然这么紧张,难不成我编对了?”
“放屁放屁放屁!”利邦咆哮着,企图用愤怒掩盖他的紧张。
他当然不知道塞拉尔与联邦政府有什么关系,但他知道,塞拉尔从外借来的帮手,一批批运输到海底的先进稀铅矿武器,都有联邦的味道。
如今兰斯将他的疑虑点破,让他不得不面对他不想深究的真相,所以他才气急败坏。
兰斯欣赏着他的失控,继续说:“联邦政府耿耿于怀百年前的失败,于是筹划了这次从内部瓦解颠覆塔斯曼的行动,他们在监狱里选中了海洋生物形态的塞拉尔,免除他的死刑,让他戴罪立功,成为插进塔斯曼的一把刀。”
“而你之所以发现端倪,是因为不久前联邦政府曝光了一件丑闻,以丁洛克为首的利益集团陷害知名社会学家乌里尔,只为掩盖其在AGW特危死刑监狱以及尤托皮亚的犯罪事实,你发现,这位丁洛克就是与塞拉尔保持密切联系的人,所以你猜测,正是丁洛克从AGW特危死刑监狱捞出了塞拉尔。”
这件事自然完完全全是兰斯杜撰的,他不用想也知道,丁洛克绝不是幕后黑手,但把一个臭名昭著的腐败议长与塞拉尔绑在一起,更有助于毁坏塞拉尔的形象。
“我没有!老子都没听说过丁洛克!”利邦表情狰狞,“没人会相信你毫无凭据的猜测!塔斯曼人也不会因为你而质疑塞拉尔亲王!”
“不用我。”兰斯托着下巴,微笑道,“因为这将是你冒死传递给全球媒体的真相,你从小敬佩崇拜陈部长,在得知陈部长是被塞拉尔残忍杀害时,你终于耐不住内心的煎熬,幡然醒悟,决定说出事实。”
“我?我敬佩崇拜陈明壁?哈哈哈哈做梦!”利邦仿佛被羞辱了,额头的青筋疯狂抽动。
“所以,请你务必与塞拉尔紧密的捆绑在一起,得到他无与伦比的信赖,这样当这份录像面世时,我们才可以无需证据,仅凭舆论就能将塞拉尔钉死在耻辱柱上。”兰斯温柔又无情道。
敌人的内奸,丁洛克的合谋,监狱的重刑犯,居心叵测的联邦移民,每一项都足以恶心一把塔斯曼人,让他们心存猜疑。
当然,整件事最为重要的,是全部证词都得出自利邦之口,毕竟塔斯曼人都知道,利邦是塞拉尔一手提拔的。
恰好,他们中有人可以进入利邦的身体,代替利邦完成这段表演。
“我才不会配合你们录像,你说的都是假的!假的!狗日的贱种!”利邦青筋暴起,想要冲上来咬兰斯。
湛平川抬手打了个响指,他就一头撞在了屏障上,被狠狠弹回。
乌芃,芙伦拉,穆德里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居然还可以这么操作?
阿德里安已经了然,他正襟危坐,理了理袖口,语气沉稳道:“无需你配合,我可以帮你完成录像。”
利邦望着阿德里安,不禁陷入茫然。
帮他完成是什么意思?等等,他到底是如何被他们绑到这里来的?
兰斯站起身,最后盯着利邦苍白的脸,残忍道:“在这个异能混乱的时代,证据是会骗人的,亲眼见的,亲耳听的,未必是事实,所以有时想要达到目的,也并不需要真相。至于你,无论你此刻投靠何方,都已无生路。”
利邦仰着头,面露惊恐地看着面前人畜无害的红发Omega,他的瞳孔逐渐放大扩散,直至在阿德里安的操控下完全失去意识。
湛平川撤走【线性弯折】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兰斯。
其实他很惊讶兰斯今天说的这些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证据是会骗人的。
这件事,还是他在不久前,才从十八年前那桩惨烈冤案中学到的。
那么小狐狸又是从哪儿来的感悟呢?
兰斯察觉到湛平川饶有兴致的目光,睫毛微微一颤。
不过他并没有惊慌,早在开口之前,他就想好了退路。
只见兰斯突然转向梦境女巫,甜甜一笑:“兰绮小姐的办法果然好,其实您不用让我代说的,我们鬼眼不会因此觉得您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梦境女巫搓着玩的香烟不慎滑落在地。
她与自己唯一的弟对视,目光交汇之际,从她弟手里接过了这口锅。
兰斯顺便用眼神示意芙伦拉他们:“这只是权宜之计,对吧?”
芙伦拉怔愣一瞬,忙不迭点头:“呃呃对对对,少呸兰斯说什么都对。”
乌芃也跟着点头如捣蒜,虽然他心里仍腹诽,高塔的底线是真特么低啊!
湛平川扭回头,疑惑发自肺腑:“绮姐,你真觉得咱们公会的名声还差这一次?”
梦境女巫故作高深,翘腿靠在沙发椅上,食指抵着眉心:“最近与各公会的磋商有些粗鲁,我本打算从今天开始重塑高塔形象的。”
已经附身到利邦体内的阿德里安表情复杂,良久才吐出一句不褒不贬的和善之语:“不愧是你。”
梦境女巫有苦难言:“呵呵。”
湛平川立刻扫清自己过于发散的思维,转身捏了捏兰斯白皙的脸蛋,揶揄道:“小狐狸,装得真凶。”
兰斯莞尔,乖巧的将下巴枕在湛平川肩头。
小傻逼,哥哥哄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