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司荼白随心所欲的购物模式若没有钟遥夕从旁引导,恐怕得把整个谷物店所拥有的物什搬走三分之一。
而说实话,这些谷物都不是什么稀奇的品类,司荼白喜欢的也不是谷物本身,而是小铲子欻欻一舀,小纸袋一顿猛装的体验。
至于蛋糕嘛,也许她回酒店之后根本不会做巴斯克,谁又知道呢。
结完账走出店门,司荼白才刚挂了岛上酒店的代取货服务,就又接到了国内奶奶的电话。
司墨女士现在正在歌城,和钟梅奶奶一块儿逛城南的寺庙。
“干粮店?”司墨女士的话音里满是疑惑,“你去大洋国逛干粮?你这小孩莫不是闲的,我们自己国家的粮食那么多,食物那么好,你到国外去买干粮?”
“嘿嘿嘿。”司荼白被逗得直笑,“奶奶,好玩的,他们把谷物放在收纳盆里,用亚克力盖子合上,我们可以用小铲子和牛皮纸袋一样样装了称重,多有意思啊。”
她说着似乎还意犹未尽,又往身后的谷物店里看了一眼,大有再晃进去来几铲子的冲动。
“傻,傻得没救,可跟紧小夕咯,别到处乱逛逛到海里去,大洋国可没有那么大的铲子把你捞上来。”司墨女士对孙女的性子非常了解,她爱管着司荼白,也是因为司荼白确实是欠管。
“小孩子爱玩,小白多久才能放松一次,爱做什么做什么。”电话那头的钟梅女士笑着评价一句,又似乎是凑了过来,声音变得大了些,“小白啊,拍点照片发过来。”
“好呢奶奶。”司荼白答应下来,然后也不耽搁,直接拉着钟遥夕贴上脸就咔嚓按了快门。
钟遥夕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是亲都亲了,可她还是不太习惯这般突然的亲昵,特别是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顾忌地贴在一块,更别说司荼白还举着手机拍了照片。
“等”可她想想又觉得没什么,情侣间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很普通吗?就算不是恋爱关系,朋友之间出去逛街也拍照片的啊。
何况是自己奶奶要求人家拍点照片的。
“姐姐不喜欢吗?”司荼白已经把照片发给了奶奶们,“拍得特别好呢,姐姐以后看了就知道了。今天可是很特殊的日子,不拍照片怎么可以。”
“很特殊的日子?”钟遥夕不解。
“姐姐啊。”司荼白一只手按在手机的话筒上,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拂过钟遥夕掉在额前的碎发,“姐姐也是傻傻的。”
她往前凑了一些,故意磨着钟遥夕的耳朵笑了一声,接着才慢悠悠道,“今天是,交往第一天啊。”
今天是交往第一天吗?
钟遥夕的双眸睁了睁,好像是呢。
商量婚约的时候不能算,试婚的时候也做不得数,就连那天在私宴上亲了亲脸颊,其实也都有些做戏的成分在。
但昨夜,亦或说是今晨更为准确,今晨的情不自禁,才是真的确认彼此感情的节点。
你穿过云层与大洋来见我,我奔过海风和沙滩去见你。
你于正午出发,我在星夜得归。
司荼白说的没错,今天就是两个人互通心意的第一天。
“嗯。”钟遥夕点点头,“知道了,要拍的,再拍些。”
司荼白只笑,又与奶奶继续对话,“先给奶奶发了一张,后面我们拍了再发给你们噢。”
“知道了知道了,注意安全。”司墨女士和钟梅奶奶看着司荼白发过去照片,喜欢得不行,“你们两个人单独出来吗?没带经纪人还是助理?”
“徐姨和王助理在呢,放心吧。”司荼白知道奶奶们担心她们两个。
毕竟一个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另一个则是身价不可估量的掌权人。
异国他乡的就这么出来晃悠,于老人家眼里看着,自然是不安全,这也是徐素本都被安排给了钟梅奶奶,却还是跟着钟遥夕到大洋国来的缘故。
很显然,钟遥夕和钟梅奶奶彼此都不放心对方,而司荼白和司墨女士自然也是这样。
“你管好自己,别给小夕添乱!”司墨女士警告道。
她知道司荼白这孩子有种过于自由的洒脱刻在骨子里,但这基因肯定不是源于自己。
司墨女士克己复礼,一生严苛,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子女后代,都有很高的要求。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生出了司荼白的母亲那样换男人跟换衣服一般随性的人来,而女儿所出的孩子里,竟又有不少随那逆女的,都把日子过得乱七八糟。
其中最最让人担心的自然是司荼白。
司荼白好像永远在跑,永远胡乱歇脚,但她莫非喜欢狂奔吗?亦不见得,也许她只是在掩饰自己停下来后并没有任何归处的事实。
司墨女士偏爱这个孙孙,便是因为只这个孩子最最倔。
倔到父母分开后谁也不愿跟,连户口都不愿暂时搁在任何一方,非改了姓氏,放到学校的集体户头里,然后选了最赚钱的那条路,拼了三年买了房子,拥有了自己的独门独户。
说司荼白散漫没有目标,她又执行力一流,道她对未来规划坚定吗?司荼白又似乎真的随性而为,半点不可预料。
“知道啦,都说了徐姨和助理跟着呢,放心吧奶奶。”司荼白回了一句。
她没撒谎,只是徐素和王清当然没有紧跟着她俩,这两位也是自由行程,双方约好了保持在一个街区逛着,非必要不打扰。
司荼白说着说着又不自觉牵起了钟遥夕,“奶奶,你要什么礼物,我和姐姐给你们带手信啊。”
司荼白跟奶奶说话的时候,音调会软上几分,听得钟遥夕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
钟总裁跟自己母亲说话都不是这个调子。
电话那头的司墨女士没有跟自己孙女客套的道理,“刚还在说那什么,绵羊毛的什么来着,大洋国那个绵羊毛,对吧?”
她这话似乎是在问身边的钟梅奶奶,司荼白耐心地等着两位老人商量,最后司墨女士回复道,“要那个绵羊毛做的帽子,要手工的,厚厚的,外面戴的,睡觉戴的,都要些。”
“好嘞奶奶。”司荼白分别记下了两位老人指示的颜色,包括给其他熟人奶奶捎带的份,“嗯嗯嗯,记好啦,您就安心玩着吧,我们现在就去给女士们挑帽帽去!”
她答应下来,最后又关心了一下两位老人的身体,才依依不舍地挂上电话。
“那我们就去给奶奶买帽子吧!”司荼白抬着脑袋扫了一眼周围,“帽子,帽子”
钟遥夕知道钟梅女士喜欢的品牌:“去市中心的商城吧,那里——”
“喝杯咖啡吗姐姐?”司荼白打断钟遥夕。
她没看到卖帽子的店,但看到了卖咖啡的店。
是一家看起来很不错的小店,没什么特色,也不存在任何吸引人的地方,但司荼白瞥过去就是觉得不错。
然后就想来杯咖啡了。
“也行。”钟遥夕点头,“是哪一家?”
大洋国的咖啡她还是略有了解的,钟遥夕本人很喜欢喝咖啡。
“不会念。”司荼白坦言,然后随便乱念了一下,觉得没有念对,便直接拼给了钟遥夕听,接着又问,“是什么意思?”
大洋国有本土语言,但因为人口复杂,说英语也完全没有问题,而司荼白就只会英语,大洋国语她只懂拼写。
“嗯?”钟遥夕听后顿了一瞬,“是醒后发癫的意思。”
“醒后发癫?”司荼白眨了眨眼,又默念了一次,然后十分赞赏,“好耶,喝它!”
两人穿过马路,走进了小小咖啡屋。
这咖啡屋显然不是大洋国的什么连锁品牌,它只是个私人小店,里面装修得颇为简单,但咖啡出品还挺对钟遥夕的口味。
至于司荼白嘛,她喝不出什么咖啡的口味和品质,她只知道好不好喝,“好喝,香香的。”
“嗯,不错。”钟遥夕坐下后便通过耳机了解了一下公司那边的动态,“我等会儿接几个电话。”
“好,那我去看看他们卖什么甜点。”司荼白才刚要起身,就被上前来的两个小姑娘截住。
是鸱羽的粉丝,问司荼白可不可以合影和签名。
“不行噢,私人行程,我在吃东西。”司荼白指了指咖啡,“但是我准备了这个”
她说着打开包包,拿了一叠照片出来,“给大家拍了好多拍立得,名字也签好了,后面的字也是我自己写的,每一张都不一样噢,你们自己抽一个。”
司荼白把一叠照片在桌子上敲了敲,又仪式感十足地洗了洗,然后捧给粉丝们让她们各自抽一张走。
两名粉丝都很喜欢这般的惊喜,拿到属于各自独一无二的照片后都笑得很幸福,“谢谢荼荼!”
“谢谢你们的喜欢,也谢谢你们理解!”司荼白同样笑得很幸福,“注意安全,保持健康和开心啊!”
“好的好的!”
钟遥夕在一旁听着司荼白“饭撒”,也被莫名其妙感染着笑了,却又同时发觉心里有一点奇怪的情绪,十分陌生地滋长着。
是什么,这次的奇怪,好像是些不安宁的东西。
司荼白喝了口咖啡,起身去看前面柜台的甜点,而钟遥夕也没把心底奇怪的情绪当回事,很快开始接电话处理公务。
柜台这头,司荼白才刚开始挑吃的,就又被人喊住。
但这一次叫她的不是粉丝,而是旧识,喊的也不是“荼荼”,而是她许久没有听过的“小倏”——
出现了,居然是小shu!大家不要剧透哟!
第42章
“小倏?”
司荼白循着声音一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她高中时的旧识,司荼白非常惊喜,“唐蔓然?啊,你在大洋国?”
喊她的人是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穿着一条碎花吊带裙,一件淡蓝色的罩衫,烫着很精致的法式酒红色卷发。
唐蔓然长得很温柔,眉眼非常有韵味,明明和司荼白是同学,看起来却要长一些年纪。
她不仅举手投足间更为沉稳,说话也更为老成,“好久不见啊,小倏,噢不,现在换名字了,叫司荼白了。”
“小倏也能喊。”司荼白并不反感自己先前的姓氏,包括之前的名字:倏白。
说来倏这个姓还挺特别的,她以前很喜欢,但那是爸爸的姓氏。
不过司荼白跟父亲关系也没有不好,只是既然他跟母亲都不要家了,那她也不要这个“家姓”。
仅此而已,没什么爱恨情仇。
“到这边念书之后就没联系了,后来听说你成了大明星,想着可能也再难碰上了,没料到今天倒是有缘呢。”唐蔓然笑得眉眼弯弯。
她跟司荼白不是同班同学,但她们曾在一个广播站工作,那会儿一个自称小糖,一个自称小酥,组了个糖酥组合,给学校播了一年的“午间时光”。
只是唐蔓然没念完高中就来了大洋国,国内的同学关系散的散,淡的淡,很少有长久的,遑论司荼白都不是她的同班。
“嘿嘿,那你呢,在这边做什么?好玩吗?”司荼白问。
“嗯暂时没有在做什么。”唐蔓然表情闪过一瞬的尴尬,但很快又笑,“准备结婚的事呢。”
“恭喜!”司荼白赶紧祝贺,“在这边办吗?”
“嗯,先生是大洋国人。”唐蔓然抿了抿嘴。
“好呀好呀,祝你幸福顺利呀。”司荼白拉过对方,“那你这是要买咖啡吗?我请你喝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只是进来借一下卫生间,我先生在外面等我呢。”唐蔓然往外看了一眼,却似乎并不着急出去。
“啊,可惜了呢,还想跟你再说会儿话。”司荼白倒也不全然是客套,她是个自来熟,不认识的都能搭上就聊,何况是旧识。
“那,那我给你买咖啡吧。”唐蔓然反过来说,看起来却依然有点古怪。
似乎是心口不一的缘故,她的眉眼明明该是成熟有底蕴的,可现在看着却有些飘浮,不大自在。
司荼白看不出她为何犹犹豫豫地,便往外看了一眼,“你先生等得着急的话,你就快去吧。”
她以为是唐蔓然不好意思走,可唐蔓然摇了摇头,似乎是还不愿意出去。
司荼白不认识对方的先生,也没看到门外有洋人男子在等,自然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你,怎么了,你说嘛。”
“小倏,你看到那边了吗?”唐蔓然终于下了决定那般,做了个深呼吸后,往侧后看了一眼,“那靠窗户的位置,坐的人好像是我们的师姐耶。”
“我们的师姐?”司荼白顺着唐蔓然的目光看过去。
靠窗的位置有三桌,包括了钟遥夕自己坐着的那一桌。
莫非唐蔓然指的是钟遥夕吗?可钟遥夕是她们师姐吗?
司荼白对此完全不知情,她从未了解过钟遥夕的过往,也理所当然地觉得钟遥夕那种地位的人,就算是念高中,恐怕也得念那种专供贵族的私人院校。
司荼白的中学虽说是重点没错,可那只是普通公立中学,像是钟遥夕这种集团继承人,怎么会到公立中学念书嘛。
“就是钟遥夕啊,你不认识吗?金九集团的钟遥夕啊。”唐蔓然压低声音,靠近了一步道:“钟遥夕以前是我们学校的,你不知道啊?”
司荼白坦诚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
“你啊,你不是金九娱乐的噢。”唐蔓然大概是不大了解娱乐圈的事,也并不喜欢看女团男团,所以只是知道司荼白挺红,并不知道司荼白具体有多红,又是哪个公司的艺人。
这很正常,司荼白她自己的老妈都不知道司荼白的组合叫什么,“嗯,我不是,我是合百娱乐的。”
司荼白随便说了个对家公司。
唐蔓然果然是不了解,点点头又道:“我本来也不知道钟学姐居然是我们的校友,是有一回我们搞联谊聚了一次歌城同乡,见到了才发现的。”
“嗯,她可是大人物呢。”司荼白随口附和,“居然能跟我们念一个学校。”
“可不是,我那时候也很意外。”唐蔓然又回头看了钟遥夕一眼。
司荼白也跟着再次望了过去,钟遥夕应该是在接公司的电话,她端坐在窗边的位置,周围独处的人其实有好几个,但就只她一个自带一种闲人勿扰的疏离感。
明明长得那般吸引,却又连这么远远看她一下,都让人莫名地想自省冒昧。
钟遥夕身上有一种不容窥看的气场在,估计这么多年来也就司荼白这一个,敢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不退反进,直接就把人给抱了。
“啊,你说什么?”司荼白看得晃神,没听清楚唐蔓然又说了什么。
“说我去跟她打招呼的话,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冒犯。”唐蔓然又抿了抿嘴。
这会儿司荼白倒也没好意思说自己认识钟遥夕,便转而问,“不是联谊过吗?当时没有认识一下?”
“算认识的吧,说过几句话,可我算什么啊,师姐应该没记住我。”唐蔓然回想着之前,“而且她现在不是眼睛不方便嘛。”
“嗯,那还是不打扰吧。”司荼白赞成着点头,“还是说,你找她有事?”
“没事,没事。”唐蔓然的表情又有一瞬变得尴尬,再次看向了咖啡屋外。
这一次司荼白总算看出来她在望向谁了。
是个国人男子,不是老外,这会儿正推门进来,气势汹汹。
男人颇为高大,一进来就摆摆手让服务员别跟他搭话,然后径直走向了唐蔓然,开口就是质问,“怎么磨磨蹭蹭?”
“我觉得不太合适”唐蔓然的头低得像做错事一样,“师姐大概不会记得我,我们还是回去吧。”
司荼白听得一头雾水。
那男人把手踹进兜里,往窗口的位置看了看,“怎么不合适,她就一个人,你刚才不是说认识吗?就去说句话要个联系方式,哪里不合适,她是你的师姐啊。”
高大男人说着话又收回目光,转而朝司荼白这头看了看,“唉?哎这不是——我去——你唐蔓然本事不小啊,你还认识司荼白?”
司荼白不太喜欢对方说话的方式,但还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没有开口,等着唐蔓然介绍自己。
唐蔓然被男人这么一说,面颊飞红,更显局促。
她整个人很不自在,却又不得不开口道:“这是我以前的同学,司荼白。小倏啊,这是我先生。”
她没说名字,但那个男人自己伸手说了出来,“黄彬彬,幸会。”
“幸会。”司荼白只是笑着点头,没管那只向自己伸出来的手。
黄彬彬面露不快,却也没有发作,只是又看向唐蔓然催促,“那你领我过去,引荐一下,其他的我自己来。”
“算了吧彬子,学姐好像在讲电话呢,她对面也有喝的,应该是约了人。”唐蔓然摇了摇头,“我们不要打——”
“——废话真多。”黄彬彬牵起唐蔓然的手,“是你自己说的她认识你,还管你打听过人不是吗?你就说找到了,让她给你留个电话不就行了。”
“没有没有,师姐后来都说不必找,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想找谁,怎么可能用这个当理由啊——你轻些!”
唐蔓然挣脱不开,又不想反抗,整个人十分矛盾地由着男人拉扯,看都不敢看向司荼白,更别说是向她求助。
但司荼白何许人也,热情小斗士是也,她路见不平必出手,“喂喂喂,撒手,马上,不然我就上手了。”
“少管闲事,那边坐着的是谁你知道吗?”黄彬彬说着把唐蔓然往前推了推,“去,跟你的学姐好好打招呼。”
“小唐?”司荼白懒得跟蠢男人辩驳,也搞不清楚这两个人具体什么事,她只想知道唐蔓然的意愿如何。
“小倏啊,没事。”唐蔓然却只这么说,然后便听话地往窗边的位置走去。
黄彬彬急忙跟上,司荼白自然也赶紧追了上去。
她大概能看出来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了。
唐蔓然说自己进来咖啡屋借用卫生间应该是真话,而那时候司荼白和钟遥夕也刚好进来点了咖啡,两拨人当时并没碰上。
尔后司荼白自己到柜台来挑甜品,而唐蔓然正好走出来看到了钟遥夕,认出了自己的学姐,然后告诉了自己的丈夫,那外头等着的男人便想要唐蔓然借机引荐自己。
毕竟谁不想认识金九集团的掌权人啊,而金九集团的掌权人也不是随便逛街就能碰上的,这机会千载难逢。
可唐蔓然又在这时候转眼看到了司荼白,故而本就不敢上前打扰钟遥夕的她便想借此把这事糊弄过去,没想黄彬彬还是执意要去跟钟遥夕攀谈。
若不是钟遥夕气场实在太强,他自己就直接往上凑了,哪还需要借唐蔓然的关系。
黄彬彬除了大洋国本地户口以外,身家事业哪哪都比不上妻子唐蔓然,娶她就是想攀高枝,若还能借她认识钟氏的继承人,岂不更是划算。
黄彬彬越想越着急上头,索性推开了还不敢开口的唐蔓然,径直就坐到了钟遥夕对面——
第43章
还在处理工作的钟遥夕不知道对面突然坐了什么人,但这动静和味道都不可能是司荼白。
她抬起眸来,失焦的眼睛被光线折射,映出了一种威骇的警示意味,“哪位?”
司荼白当真佩服钟遥夕的从容。
她独自一人,眼睛还看不见,却淡定得仿佛手握千军的大将。
明明是被钟遥夕弱势一面吸引的司荼白,此刻也觉得强势的姐姐万分招惹。
“姐姐,我在呢,没事。”
只是眼下不是觉得姐姐可爱的时候,司荼白追上来第一时间安抚了钟遥夕,然后转向那恬不知耻的男人,“起来。”
黄彬彬厚着脸皮,根本不动,“说了少管闲事,这是公共场合,我跟我老婆的学姐说两句话,关你什么事?”
“还真就关我的事,因为你坐的是我的位置。”司荼白往后退了一步,“而钟总的保镖半分钟后就会到场。”
“我劝你立即起身,自动且顺滑地滚,否则以这位的身份和我的热度,你将承包接下来三天的热搜,社会新闻板块,不打码的。”
司荼白说完又看向了自己的老同学,“你呢,你要留下来还是跟他走都可以,我都,支持。”
司荼白把话说的很明白,唐蔓然想摆脱这个男人的话,她愿意帮忙,但如果唐蔓然还是要跟着黄彬彬,那司荼白也不拦着。
唐蔓然果不其然,还是护着自己的丈夫,“抱歉,我们马上走。彬子,快走吧,真的来人了,你看!”
咖啡屋的门被推开,钟遥夕的保镖呲溜一下全走了进来,是仨大洋国壮汉。
每一位都比黄彬彬还要高出一个头来,拎起他就跟拔葱一样,还知道把人的嘴捂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还静音。
果然专业。
司荼白看着被“请”出去的黄彬彬,还有跟在保镖后面追得窘迫的唐蔓然,有些唏嘘。
不知道为什么,老同学要选择跟这种人结婚,但司荼白早就过了好奇别人私事的年纪。
无非是各取所需,许是图他本地户口,许是怀孕,许是单纯因为爱。
大家都是些脑力开发有限的小次品,比不上精英人士,也拥有不了开挂人生,犯错在所难免。
别对自己太苛刻,也不必审判别人。
“姐姐,没吓到吧。”司荼白往钟遥夕身边坐下,三两句就跟钟遥夕说清楚了缘由,“还好我聪明呢,那男人进来的时候,我马上给徐姨发了消息。”
“不过姐姐。”司荼白确认钟遥夕根本不把这点冲撞当回事以后,也很快把黄彬彬撇开,却还记得他刚才跟唐蔓然说的话。
他说钟遥夕在同乡联谊的时候,曾打听过某个人,对吧,是谁?
那话就在嘴边,司荼白却还是没来得及问,因为徐素跟王清进来了。
徐素不愧是专业的,一看到钟遥夕就知道她在处理公司的工作,便又在咖啡屋里另找了张桌子,招呼司荼白过去。
“那位唐蔓然是小白的同学对吧?”徐素问。
因为喊夫人很奇怪,司荼白已经说过了让徐素叫自己小白就行。
“是高中的同校。”司荼白点头。
“嗯,我查过了,这个人问题不大。”徐素看了看手机,“出现在这里纯属偶然,是她的未婚夫黄彬彬要带她去医院做产检,路过了这。”
啊,果然,怀孕了。
司荼白点点头,“就是偶遇而已。”
她是没料到就这点小事,徐素也需要去核实对方的身份。但想想也对,钟遥夕是什么背景啊,任何接近她的人,都要查,还得快准狠。
那她们是不是也查过司荼白呢?
“也不一定,她是假怀孕。”徐素摇了摇头,“她进这个咖啡厅,说不定是在拖延时间。”
因为唐蔓然不能去产检,她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检查的。
王清听得咂舌,“那倒也是巧了,一进来左一个学姐,右一个同学。”
“嗯。”徐素只是点头,并没有延伸司荼白跟钟遥夕其实同校的事。
甚至,她早就知道司荼白救过钟遥夕的事实,钟梅奶奶亦是。
但钟奶奶一开始就示意过此事不必再提起,徐素自然懂是什么意思:司荼白只需要是婚约对象就可以了,她不必是钟遥夕的救命恩人。
徐素非常老道自然地把话头一折,又引回了唐蔓然身上。
“这位唐蔓然女士,跟黄彬彬交往很久了,只是在最近有了这个孩子后,黄彬彬才向唐蔓然提出了结婚。”
徐素说着把手机屏幕转向司荼白和王清,上面是唐蔓然的社交账号。
发的是黄彬彬向她求婚的小视频。
司荼白皱起眉来,“怪不得她好像不想留在这,也不想出去。”
这种矛盾感如今倒也可以解释了,唐蔓然是真的没想打扰钟遥夕,可她若是不做这个事,她就得跟黄彬彬去医院了。
那自己假装怀孕的事就要暴露,黄彬彬很有可能就此继续耽搁婚期。
“唐蔓然虽然在大洋国念书工作,但好像一直不太顺利,这次应该是想要通过结婚拿到大洋国户口。”徐素转回手机,又读了下一条消息,“嗯,但她家里其实挺有钱的,回国也能过得很好。”
只是当初选择了出国发展的人,大概都觉得留下来才算成功吧,所以唐蔓然觉得跟黄彬彬这个“还可以”的男人结婚,换个大洋国户口,也不错?
司荼白不置可否。
有钱,有家底,为了个户口窝囊?
尊重祝福。
“至于唐蔓然的未婚夫黄彬彬嘛典型的无用男。”徐素拨了拨手机屏幕上的信息,“除了有大洋国户口之外,一无所有。早年家里应该还是有些钱的,但已经在上一辈就败光了,所以现在是靠着唐蔓然的家里接济帮衬。”
各取所需了,只能说。
“噢,所以他才会想要认识钟总啊。”王清点点头,“莫非还想进金九工作?”
“一个想留在大洋国生活,另一个盼着去国内发财。”徐素说罢摇了摇头,“没今天这场,他们也早晚出问题,不过都不是蓄谋,警告两句就行了。”
“别影响姐姐就行。”司荼白看向钟遥夕,她正好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那不可能。”徐素笑了,就这点小事,怎么可能烦扰到钟遥夕。
甚至钟遥夕都不会想知道这俩人是谁。
司荼白重新要了咖啡,也给钟遥夕点了新的饮料,三个人就着甜点聊天,等钟总处理工作。
闲聊之余,司荼白才想起来关心一下自己之前发的单曲和公布的代言。
反响都不出所料,单曲虽然是最晚发的,但已经破了队友记录,而代言是昨天下午六点公布的头衔,今天全网铺天盖地就已都是地广打卡的帖子了。
正当红嘛,司荼白扫了两眼,随机给粉丝们的打卡帖子点赞回复,然后按王清说的文案,又为云祉珠宝发了条个人帖子做宣传。
经纪人给她发了消息,问她今晚要不要开个二十分钟的直播,感谢一下粉丝和品牌方。
司荼白没有异议,便回复了没有问题。
她并不反感营业,她还挺喜欢见粉丝的,也乐意跟粉丝们说话。
只是司荼白的粉丝不会全都像今天碰上的这么可爱,看她直播的人,也不都是喜欢她的人。
“另外上次那个外籍男艺人的事,你要不要澄清?又炒起来了。”陆姐又来了条语音问。
因为司荼白直接扬声了消息,所以王清也听到了内容,便随口说,“那不是你弟弟吗?”
“是我弟弟,但不方便澄清,算了。”司荼白摇摇头,也给了陆姐同样的回答。
那在邻国拼盘演唱会上跟自己聊了几句的弟弟,是司荼白老妈和第三任丈夫的孩子,两个人同母异父,早就约好了不公开彼此关系。
因为若是说了,被审判的有可能是司荼白的母亲。
他们可不想曝光家人,所以这事只能冷处理。
只是司荼白这几日正风光,所以对家又把她的“黑料”翻出来炒罢了,习惯就好,谁叫司荼白没有太多黑点呢。
能拿来说三道四的,也不过就是几张角度不好的所谓崩图,和她因为过于随和导致的一些和异性交往过密的传闻吧。
“理解理解,不是谁都懂阿姨的酷。”王清感慨一句。
之前听司荼白说起自己的家庭,王清还以为她很反感自己母亲再嫁,但后来接触了王清才发现,司荼白其实对母亲的选择意见不大。
不爱就撒手嘛,合理,是以王清才这么夸了一句。
但她到底还是不了解司荼白,司荼白没意见的是母亲变换恋爱对象,而不是婚姻。
谈恋爱是谈恋爱,结婚是结婚,在司荼白这里是两码事,更别说是婚后还有孩子。
喜欢一个人到想要跟她一辈子在一起的程度,才能选择结婚,这是司荼白的婚姻观,但也只是司荼白的婚姻观,她倒也不干涉别人是怎么看待婚姻的。
似是唐蔓然和黄彬彬那样各取所需?可以。
似是钟遥夕一开始那样条框明确?也行。
似是司荼白的父母那样开放?好吧,司荼白承认她对父母存在一定的溺爱,但也正是因为父母对婚姻的态度,让司荼白自己形成了与性格不算吻合的婚姻观。
一向散漫自由的她,竟格外地尊重结婚这件事。
她希望自己的婚姻是彼此从一而终,没有欺骗,不附加任何条件的。
仅仅只是喜欢到想要跟对方一辈子绑在一起,所以才结婚。
会是这样的吧,她会有这样的婚姻——
噢吼,好像两个人对婚姻的观念不太一样nie~
第44章
另一端独自坐着的钟遥夕,并不知晓自己错过了一个触手可及的事实。
对于司荼白是自己校友、甚至就是“小苏”本人的事,钟遥夕从前不知道,现在也阴差阳错地,一次次错过知道的机会。
这里面有钟梅奶奶干涉的缘故,也有钟遥夕自己的关系。
她虽然很想把司荼白和“小苏”放到一块,但也知晓自己过于偏执这点重合是不好的。
钟家人全是大情种,都爱大浪漫主义,全是些惯在情爱上栽跟头的人。
是以钟遥夕不排斥自己有爱,但她不允许自己陷入完美幻想,这亦是钟梅奶奶不愿她发现司荼白恰好是救她之人的缘由。
太刚好了,完美恋人最最危险。
所以很显然,司荼白比自己小三岁,钟遥夕高三的时候,司荼白是初三,不会是高一。
没错,就是这样。
钟遥夕随便用这个年龄差说服了自己,让自己不要再纠结这件事,虽说这点事实只要查一查就可以核实清楚,但钟遥夕不认为这是必要的。
所梦为实自然最好,那若所梦非实呢,如果“小苏”和司荼白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那钟遥夕是不是就不那么喜欢司荼白了?亦或是说,司荼白一辈子就是“小苏”的替代了?
荒谬。
钟遥夕不舍得司荼白有这样的待遇。
钟遥夕没有很喜欢过谁,但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很简单纯粹的。
喜欢她就是喜欢她,喜欢她是以后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见到,而不是过往哪一分哪一秒见过——
咖啡屋外,不知不觉间聚起了好多人。
都是来看司荼白的。
看来是有谁发现了自己的偶像在这里出现,于是乎网上一召唤,大家就都跑了过来。
司荼白在歌城常见这样的场面,但她不想在大洋国造成混乱,赶紧起身给整个咖啡屋的客人结了账表示抱歉,然后又让店家再做些饮料甜品,她要送给外面等着的粉丝。
属于钟遥夕的保镖站在街对面待命,钟遥夕本人则在窗口的位置,听着外面的小粉丝们兴奋地交流。
“明明好不容易见到了实物却跟在做梦一样!”
做梦一样,这是线上线下钟遥夕听到的,最多用来形容司荼白的词了。
她是造梦的人,也是实现幻想的人,却又是再次送你入梦幻的人。
“真好看啊,美得就跟我们不在一个图层一样。”
又有谁夸了一句。
钟遥夕喝了口咖啡,这一杯是司荼白给自己重新点的,并不是基础口味,而是很复杂的全新体验。
大概是加了茉莉花茶,还弄了点海盐。
很新奇,就像司荼白和钟遥夕的结合一样。
“快到我了快到我了,我跟她说什么啊。”
窗外的粉丝念念叨叨的,又是几个人挤过去。
钟遥夕的位置能听到很多声音,包括站在门口跟大家说话的司荼白。
她跟粉丝说话的时候格外温柔,比跟钟遥夕说话的时候要稳重一些,似乎是把自己放在了“姐姐”的位置上。
“什么?合作曲?”司荼白眨了眨眼,一边把自己先前拍的那些照片发给粉丝,一边努力回应每一个人的问题,“跟谁的?”
“其实是一个很准的塔罗牌up主算的啦,她说荼荼下半年会跟公司新推的男团合作。”一个扎着超高马尾的妹妹说完还挺不好意思,“有没有啊,荼荼?”
“当然没有啊。”另一个小粉丝开口抢答,“我们鸱羽看不上男团,少蹭!”
好几个人附和。
司荼白赶紧找补,“也不是也不是,男团女团都一样,大家都很努力,都值得期待。”
她最懂这种发言会带来什么了,明明不是司荼白的观点,也不是从司荼白嘴里说出来的话,但只要司荼白在场,那就总能变成她的输出。
就像她确实没有看不上男团,但外界总觉得鸱羽高高在上,登顶就是要把男团踩在脚下那般。
可天知道司荼白只是慕强罢了,还是个博爱党,只要有实力,她都看得上,她不搞歧视。
“那会有吗?合作?”那个高马尾妹妹还挺执着,说完又道:“会是合唱吗?虽然那个up主说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形式,难道是拍MV?”
司荼白眨了眨眼,这是哪来的塔罗牌up主,算得还挺准啊。上次公司那些人不就暗示过要拿她的《morning kiss》搞个合唱版本,然后让新人团到MV里客串吗。
打的可不正是让司荼白带人的主意。
“暂时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噢,不过公司确实有推新团的计划,希望大家能够支持关注一下哈。”司荼白只能笑着给出标准答案。
“荼荼!新歌超好听!什么时候录个现场版呀!”围在外侧的某个粉丝喊了一声。
“现在就唱一唱好不好?”又有人起哄。
司荼白倒是愿意,只不过碍于场合不对,只能残忍摇头,“没办法噢,这里还有别的客人,我们这样已经打扰到人家啦,要讲礼貌噢。唱歌的话我会找时间给大家录的,或者你们录给我听啊,圈我我会看的。”
店家很快做好了第一批咖啡,司荼白和几位店员给粉丝们发了出去,“都有都有,自己进去点单也可以,但是不要吵到其他客人,也不要催噢。”
已经拿到了签名照的粉丝领了咖啡也舍不得走,加上新赶过来的人,咖啡屋门口的热闹越聚越多。
“拜托大家不要围起来。”司荼白只能开始指挥粉丝离开,“注意安全,后面就是马路小心看车,不要撞到行人,拿了咖啡就可以回去啦,不然我就只能走掉啦。请大家配合,感谢!”
钟遥夕听得惬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光是听司荼白这么跟粉丝闲聊,就把嘴角给听得不由自主地扬起。
她似乎又认识到了司荼白的另一面,细腻的、温和的、很照顾人的一面。
喜欢她真的会变得幸福。
小粉丝们还算配合,虽是不大愿意,倒也走了一拨人,最多就是离开的时候不舍地大喊,“司荼白!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老婆!”
“快做我老婆!”
司荼白显然很习惯“被老婆”,她只是冲那位粉丝招了招手,“没办法啊,这么多人呢,你问问大家同不同意嘛。”
“不同意不同意!”大家拒绝。
钟遥夕也在心里拒绝,这可是,她老婆。
司荼白的小粉丝临时见面会收尾得算是很有秩序了,但奈何源源不断还有人收到消息赶来,司荼白看了看时间,给王清打了个手势,示意徐姨带着钟遥夕和保镖先离开,她随后跟王清再走。
“荼荼啊,我中了签售呢,过两天见面的时候你要认出我噢。”一个穿得非常时尚的小姐姐上前来说。
“好啊,没问题,我记得你的,你家里有只无毛猫。”司荼白笑着比了个猫爪的手势,“我会努力记住大家,记错了你们也不要生气呀,多来看我,我就都记住了。”
钟遥夕对司荼白超常的记忆力已有耳闻,却不料她是真的可以记得这么仔细,连粉丝家里有只猫这种事也能对得上号?
内心那股奇怪的不安宁又暗暗生长了出来,攀着钟遥夕的后颈扼住了她的喉咙。
司荼白只是在敬业地扮演一名偶像,她是在工作,而她的工作本来就是提供情绪价值,钟遥夕自己也承认司荼白让她看到了偶像的存在意义,不是吗?
是鼓励人继续往前,向上,积极的生命力。
是好的情绪价值和健康的追逐目标。
是现代人需要的啊,金九娱乐要培养这样的偶像,钟遥夕是这么笃定的,不是吗?
为什么司荼白做到了,她钟遥夕却觉得,不是滋味了?
“钟总,夫人让我们先走一步。”徐素打断了钟遥夕的思考。
“嗯,留几个人下来。”钟遥夕站起来,只这么吩咐,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徐素早就安排了保镖留守司荼白,“明白,夫人随后就会到。”
她引着钟遥夕从咖啡屋为其他客人开的后门离开,又说,“夫人刚才提到要去买棉羊毛帽子,是不是去钟女士喜欢的那一家,市中心的?”
“去另一家吧。”钟遥夕只答。
这里虽然是大洋国,但好像司荼白的名声确实招摇,这会儿去市中心恐怕不行。
徐素了然,带着人离开。
司荼白也在努力控场收尾,“我还有行程要赶噢,大家下次再见咯。”
“荼荼啊,没有抽到双马尾的!”好几个人没拿到双马尾妆造的照片,都不太高兴了。
司荼白给大家发的都是前几天在打歌后台照的拍立得,其中确实有一场倍受欢迎的舞台是双马尾,她已经两年没做过双马尾的发型了。
“对不起啊,没有了,今晚我给大家开直播,就绑双马尾好不好?你们要来看哈。”司荼白轻松应对,顺便透露了一下今晚开直播的消息。
有了新的盼头,粉丝们倒也好哄,便都陆续散去。
司荼白回身打算给咖啡屋结账,却发现钟遥夕早就给王清留了卡片,让她替自己把账单清了。
“呜呼,黑卡呢。”
司荼白接过那张黑色的神秘小卡,“这就是传说中无上限刷刷刷的霸总黑卡吗?”
“我没见过,但我光是拿着就害怕。”王清笑着拍了拍司荼白,“荼荼啊,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王清之前只是知道司荼白和钟遥夕关系匪浅,却不敢想两个人都定了婚约。
司荼白笑着摇头,“惊喜啊,惊喜就是要不知道才好玩。”——
第45章
而有人喜欢惊喜,喜欢转角的不确定,喜欢睁开眼看到出乎预料的东西,就有人喜欢约定,喜欢说到做到,喜欢所盼即所得的笃定。
这两种人的三观显然是难以契合的。
就好像钟遥夕已经预料到了司荼白回来之后不一定会做巴斯克,甚至不一定做的是甜点而很可能是拌酸奶之后,她没想到的是,司荼白做的就是普通蛋糕。
只不过没跟钟遥夕一起做。
司荼白直接开了直播,跟粉丝一块儿边聊边做了。
钟遥夕在卧室里处理完今天的报表,确认了回程的航班,并没有走出房门。
外面除了司荼白以外,还有娱乐部的几个工作人员。
她听见司荼白在外面给粉丝们唱自己之前发的单曲,然后是这一次的主打,接着是几段随机的翻唱。
没有一秒冷场,司荼白天生就是做这件事的,她甚至光是坐在那里不说话,直播都会挤爆。
钟遥夕对她的判断一开始就非常正确,不止是云祉珠宝,她值得任何资源的加持,司荼白应该被捧到最巅峰。
可怎么现在钟遥夕不想这么做了,商人看到超值的商品,不该很兴奋吗?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思考。
手机响了。
“哪位?”钟遥夕接通电话。
“夕夕。”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女声。
有点熟,但钟遥夕不确定是谁,便又最后问了一次,“哪位?”
“夕夕,是我。”那人坚持这么喊她,却又不明说是谁。
钟遥夕能猜是哪个人,但她懒得跟这个人多话,“挂了。”
“等等!”对方终于换了个称呼,“钟总,钟遥夕,你现在可真是无情。”
“以前也没对你有情过,希望你清醒一点。”钟遥夕本就烦躁,实在没有耐心,“有公事联系我的秘书。”
“私事呢?”对方又问。
“我跟你不存在私事,你来找我的任何举动,都算骚扰。”钟遥夕说罢,直接把通讯掐了。
怎么都黑掉那么多个号码了,这个人却还是能打听到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呢?
有时候家族过于枝繁叶茂,人情世故过去复杂难理,也是麻烦。
钟遥夕摁了摁太阳穴,给国内的李秘书打了过去,问了问桂冠旗下星月的创意总监,钟思乐的工作情况。
没错,时不时骚扰一下她的这个人,就是钟遥夕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位亲戚,钟思乐。
之前跟司荼白在云祉酒宴上短暂接触过的,自称钟遥夕前人的那位,钟思乐。
她其实只是钟遥夕大学的同学。
因为同姓同龄又同班的缘故,两个人处得不错,但也仅是不错而已。
钟遥夕没什么关系很好的同辈,她跟长辈倒是更融洽一点。
而钟思乐也不是例外,这个人因为自小就在大洋国生活,所以对这边比较熟悉,在钟遥夕刚刚到大洋国的时候,便顺理成章地被家族安排着过去陪伴她,对她帮助挺多。
这一点钟遥夕并不否认。
但很快钟遥夕就注意到了对方似乎是带着奇怪的目的在接触自己。
亦或是说,奇怪的情愫。
钟思乐似乎对钟遥夕很着迷,但这种喜欢不是普通直白的见色起意,也不是年轻人冲动上头的懵懂,亦非对上位者或者说继承人的崇拜式热爱。
那是一种充满想象的自导自演。
直白些说,钟思乐大概脑子有病。
她有自己喜欢的、迷恋的钟遥夕形象,她把这种幻想中的形象套在了真实的钟遥夕身上,期盼着二者融合。
尔后,在发现了钟遥夕与自己的想象有所出入时,钟思乐选择的既不是停止幻想,也不是停止喜欢钟遥夕,而是加以脑补。
是的,钟思乐脑补每一个自己没有得到满足的瞬间,通过少量有限的接触,用那一丁点与钟遥夕交往说话的片段,为自己拍了一部部非常有细节且充满了自我高潮的浪漫电影。
这关系,光是描述,钟遥夕都觉得累人,偏偏她就碰上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家伙。
而这个家伙却又真的,该死地有才华。
不得不说,钟思乐在当星月创意总监的这件事上,非常的合格,这一处似乎是她一生唯一的,脚踏实地不掺杂任何幻象去完成的事。
说来也真的讽刺又矛盾,创意总监钟思乐的创意,是她唯一接地气的东西。
而余下的无论是与钟遥夕的关系,亦或是她对自己偏执病情的估量,甚至是她跟其他亲人朋友的交情,都无一不充满着发癫发狂的迷幻色彩。
钟家的每一个人——也包括钟思乐自己的父母——都承认她是个疯子,但她又确实才华横溢。
桂冠需要她,星月需要她,钟氏也需要她。
那她需要什么?
很显然,她需要掌权人的青睐。
钟思乐的父母其实也没有多执着于落实头上的钟姓,因为他们早就凭借自己在钟家站稳了脚跟,是被承认有价值的钟家人。
所以钟思乐脑子里那个需要落实钟姓的概念,也不知是从哪个老古董钟家人口中听去的,总之她对此事很着迷,着迷到了偏执的程度。
钟思乐过分迷醉在钟遥夕与自己共处的那几年短暂的大学时光里,尽管就算是那几年里,钟遥夕对她也只能算是比对其他同学亲近一点。
比如见到其他同学是点点头,而见到钟思乐的话,钟遥夕还会说早上好。
仅此而已,但就这三个字,便够钟思乐愉悦一整天。
很疯,很疯的迷恋。
这是钟遥夕对这个人的评价,但钟思乐的父母在钟氏规规矩矩,工作也完成得很好,于家族亦是颇有建树,故而钟遥夕还是会看在钟思乐父母的面子上,与之保持体面。
到底钟思乐除了总说自己跟钟遥夕“旧情未了”之外,也没什么越矩的行径。
可她今年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危机,联系钟遥夕的频率突然多了点,大概是昔日的“前任恋人”成了钟家的掌权者,刺激到她了吧。
钟遥夕现在可不仅是很适合落实钟姓的对象罢了,钟遥夕还是整个钟氏一族的掌权者,她既美好又强大,她是钟思乐的的完美爱人。
完美爱人啊,哪个姓钟的能拒绝这种浪漫。
十分钟后,李秘书给钟遥夕回复了关于钟思乐的工作报告。
刚才钟遥夕问的时候,李秘书就已经根据手头能即时核查的信息给过了她口头简报,现在这一份是补充。
很专业,但钟遥夕这会儿并不想看,只是把它转发给了协助自己处理人事工作的助理,并附言:合适的话,考虑星月跟金九娱乐合作的那个提案,交给她试试。
钟遥夕想要加深金九集团和桂冠集团的关系,而手下有人提出了拿金九娱乐和星月香水出去探探市场的方案,具体操作就是推出艺人定制香水。
这个做法看似颇有市场,但说到底又有些割韭菜的意味,钟遥夕不确定推出后会有的反馈,所以当时并没有通过。
今晚被钟思乐扰了一下,钟遥夕决定给她加点工作量,让她试一试能给出什么创新来。
处理罢此人的事,钟遥夕给自己的眼睛抹上了药,调了空调温度后便躺下休息。
她的双眼恢复得很快,毕竟钟总裁身体底子不错,又实在有钱有资源,还架不住运气也好,每天薰治眼睛的这个偏方于她很受用,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摆脱语音,做到真正高效地处理工作,让金九集团的掌权人正式掌控集团运转。
“姐姐?”
司荼白那边恰好结束了直播,又跟工作人员做好了一点后续的对接后,把大家送走,自己洗了个澡才推门进来。
她知道钟遥夕在卧室里处理集团工作,所以很贴心地在外面的浴室里洗漱完毕,才裹着浴袍猫进了屋。
却没想钟遥夕并不是在工作,她都睡了。
睡了?居然不等她,也不跟她说半句?
司荼白耸了耸肩抗议着卧室里的低温,她怕冷。
一向是怕冷的。
故而司荼白几乎就没有清凉款的睡衣。就算是夏天,不开空调的话她也是穿小短袖小短裤睡觉的,若是开了空调,那司荼白就还得整一身长袖乖乖穿着。
是以现在才阳春三月刚刚过去,尽管大洋国海滩上全是穿着比基尼晒太阳的人,她司荼白却还得在套房里穿棉毛浴袍,临睡了都要换上长袖的套装家居服。
“在哪呢”司荼白没在行李箱里翻到睡衣。
她似乎是带了两套,昨天穿了一套,该是还有一套白的,收到哪里去了呢?
不可能是姐姐穿了呀。
司荼白回头瞥了钟遥夕一眼。
对方盖着薄被,露着肩膀,穿的是她惯常的那种吊带睡裙。
是啊,钟遥夕跟司荼白正相反,她是怕热人士。
就这二十度的空调,钟遥夕盖着薄被还得搭吊带才能觉得不热。
这人设给任何一个多情的钟家人都可以,却偏是给了清冷的钟遥夕,多少是有点违和的。
“噢,对了,在浴室里。”司荼白想起来自己应该是提前把睡衣放在了卧室里的卫生间了。
但刚才她没在这一间洗澡,所以便没换上。
自言自语的动静终于把昏昏欲睡的钟遥夕吵醒,她通过耳机确认了一下时间,薰药的时效到了,于是便伸手关掉了薰灯。
钟遥夕仰起头习惯性确认视力恢复的成果,于是看到了就站在自己床前的司荼白。
司小姐背对着自己,似乎是在拿着手机回谁的消息,并没有注意到钟遥夕的瞩目。
只是并不清晰的视线和厚厚的浴袍都盖不住司荼白条儿极顺的事实。
那浴袍腰带虽掐得松垮,却奈何司荼白肩宽,且宽得恰到好处,一比一点五的完美肩线平直流畅,顺着挺直的背脊滑下去落在腰窝,又豁开来延展出去,撑起与肩线等值的胯宽,绘出了完美的腰臀比例。
钟遥夕大概懂了粉丝们口中套个麻袋都好看的身材,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了。
可不是嘛,司荼白这会儿站在那就似人偶一样,灯光恰巧只投了一半在她身上,剪影映在了另一面墙的正中,那轮廓只是条很抽象的曲线,与实际立在眼前的司荼白交相呼应着,让看得不甚清楚的钟遥夕愈发分不出虚实。
刚刚薰过药的她本就有些昏沉,偏偏司荼白在这会儿终于回好了消息,也没注意到钟遥夕并不是在睡觉而只是闭着眼睛做疗程而已,竟直接找出了身体乳,解了腰带就要开始涂——
第46章
司荼白绝对不只公布的一米七二那么高,钟遥夕估摸着她应该都快一米七五了。
她离卧室里藏在电视柜后方的置顶夜灯很近,近得光晕就罩在半湿的卷发之上,让人分不清是带粉的头发过于浅、浅得发白,还是她本身的肤色就白得过分,都泛出光了。
而司荼白并没注意到背后的瞩目。
她回完成员们的消息,确认她们几个明天来大洋国的时间后,便随手打开了身体乳,想着刚好洗完澡,抹个香香再睡觉。
腰带被抽得更加松垮,浴袍往下咕隆一滑,露出了司荼白的整个肩膀。
她伸长了手臂探出去,做了几个活动手腕的动作,今天都没抽出时间来运动,好歹得转转关节才是。
噗嗤,司荼白倒了点乳液开始抹。
钟遥夕看得晃神,根本没有发觉此时此刻自己的行为,说得难听些的话,该是偷窥。
可司荼白真美啊,那肩颈线条流畅且利落,修长的臂膀紧致健美,每一个关节折角都恰到好处。
后背的蝴蝶骨精致又玲珑,手臂的每一寸肌肉不多不少,兼具力量和美感,甚至是白皙皮肤之上的绒毛
钟遥夕目光一冷。
糟糕。
她陷入幻想了。
她不该能看到绒毛吧?
就算是常人视力,这个距离也不可能仅在夜灯的照射下,看见司荼白皮肤之上的细腻绒毛。
可是好美,还想看,还想继续想。
钟遥夕强迫自己清了清嗓,打断了自己的荒唐念头,也打断了司荼白涂润肤乳的动作。
“嗯?”
司荼白听到身后的动静,却丝毫没有任何惊吓的反应,她只是略微侧了侧身,往床上看了一眼,“啊,姐姐醒了?”
她并没有把浴袍穿好,钟遥夕在她转身之际看到了一点很超过的东西。
只是旋即司荼白便又转了回去,慢条斯理地顺手捞起了浴袍的袖子,“是被我吵醒的吗?对不起啊,我在涂香香呢。”
她随便套上了松垮的袍子,拿起身体乳往浴室走,“姐姐要不要涂?”
“不用。”钟遥夕拒绝得有点快,她似乎害怕司荼白现在走向自己。
“肚子饿吗?要起来吗?”司荼白已经走到了浴室里,一边继续抹身子,一边问着外面的钟遥夕,“有蛋糕要不要吃啊?巧克力椰子的呢,很好吃的!”
“你做完没吃吗?”钟遥夕随口应付,平复心绪。
“吃了,但是我做了两个呀。”司荼白买的原料还不止能做这么多,只是套房里的烤箱尺寸有限,一次只能烤那么两个。
她本是想着一个今晚分着吃了,另外一个等明天队友们来再给她们吃,但因为分着吃的时候钟遥夕没有出来,所以不曾吃到,那留给队友们的那一个给钟遥夕吃也没什么不可以。
司荼白根本就不讲究给谁做或者留给谁这件事。
但钟遥夕还挺在乎的,“做了两个啊。”
可惜没有一个是给自己的。
钟遥夕整理了一下被子,明明是自己没有出去,所以没跟大家一起吃到蛋糕,但她就是觉得今晚司荼白的甜品时间半分也没为自己贡献。
直播是给粉丝们开的,蛋糕是工作人员吃掉的,另一个留着的自然是留给明天回来的鸱羽队友,她钟遥夕陪着司荼白逛了谷物店,却没有得到一口甜。
“嗯?姐姐?”司荼白探出脑袋来看。
她没得到钟遥夕的回应,又问了一声,“吃不吃?”
不吃的话,她就刷牙啦,若是钟遥夕想吃,那司荼白还能陪一口。
虽说今天没有运动,她不太合适再摄入糖分,可那蛋糕做得那般成功,那般美味,她今晚就吃了半块,有点想再要一些。
“不吃。”钟遥夕淡淡回应,若有所思。
“好吧。”司荼白不以为然。
她根本没察觉对方的情绪,在她看来不过是个蛋糕而已,钟遥夕要吃什么吃不到,司荼白以后也不是再不做蛋糕了。
多大事啊。
可惜在钟遥夕这里就是很大事,她陷入了难耐的自我问答。
事实上钟遥夕也觉得自己因为一个蛋糕不高兴很奇怪,毕竟首先,她根本就不喜欢吃甜。
就算是过生日她都吃不下多少蛋糕,何况平时。
再者她们下午在咖啡屋明明就已经吃过了甜点,司荼白吃的是布丁,钟遥夕吃的是几个小泡芙。
不腻吗?还想吃?
其实是不想的,但司荼白做的
钟遥夕下了床,摸到饮水机前接了点凉水一口饮下。
当真是费解,她近来怎么多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纯粹只是消耗情绪罢了,她不需要。
“我可以开一个台灯吗?”司荼白一边抓着头发一边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好了白色的家居服。
“可以。”钟遥夕放下水杯重新往回走,“还要做什么?”
“涂一下指甲。”司荼白把手伸给钟遥夕看了一下,根本不介意对方能不能看到,“这边好干啊,指甲都不亮了。”
司荼白寻常并没有做美甲的习惯,不过回归期打歌的话,还是会配合妆造安排一些。
这一次的打歌期已经过去,她卸了穿戴甲以后还没有做过护理,今天就想着用精油犒劳一下自己的十指。
“嗯。”钟遥夕不用自己安排这些,徐素会提醒她该做什么保养。
她钻进被窝打算睡觉,但闻到了一股玫瑰醇香。
就是司荼白身上惯有的味道。
原来是指甲的味道啊,钟遥夕倒是从来没有想过,那股桂冠玫瑰的香气是来源于司荼白的指甲。
怪不得就算司荼白洗漱完了,身上也还是带着香。
“你每天都涂这个吗?”钟遥夕明明打算睡了,却还是开口问。
“不一定,睡前记得的话会涂一点,今天是因为把之前弄的美甲洗掉了,所以要厚厚敷一层。”司荼白也跟着蹭进了被窝。
她打开了床头的小灯,又转过去问钟遥夕,“我也给姐姐涂。”
这一次不是问句。
钟遥夕便也不答,只是等着。
司荼白自己盘腿做好,就着床头灯给自己的指头涂上玫瑰精油。
这些都是司墨女士送给自己的醇油,具体配方司荼白也不知道,而司墨给的也非常少。
她说关于桂冠玫瑰的开发权力其实只属于钟家,而钟家当初是允许司墨女士自留一部分用于研究和调配的,当然也包括自用。
司墨女士是个很自觉的人,就算是条约允许她留一些,她留的桂冠玫瑰也很少,少到司荼白有时候季节不对去逛庄园,都看不到半朵。
“姐姐坐起来些,手给我吧。”司荼白转眼就把自己的指甲安排妥当,她跪起来挪到了钟遥夕对面,约莫是觉得姿势不方便,又掀开被子直接坐到了丝绒之上。
司荼白既高又瘦,家居服的裤子长度本就勉强,若说站起来还能堪堪遮住脚踝,那司荼白现在这么曲起腿的话,便只能高高晾起一截了。
钟遥夕看着那截脚踝,又险些出神。
明明早上说过了不要纠结,可现下她近距离看到了司荼白的小腿,那靠近脚踝的位置,是真的确有一块异色的伤疤。
床头灯被司荼白拿在被子上照明,冷光就打在司荼白跟前,粉白的皮肤,浅褐色的疤
向那疤痕探出去的手被司荼白抓住,她低声道,“嗯,一会儿就好。”
司荼白自然以为是钟遥夕是要把手交给自己涂精油。
她直接捏着钟遥夕的掌心,认认真真地给对方做护理,奈何钟遥夕心猿意马,就着两人靠近的距离,正近乎痴迷地注视着司荼白脚踝上的疤。
是浅褐色的,这应该不是她的幻想,因为司荼白太白了,白得脚上的血管都很分明,白得钟遥夕明明看不清楚东西,那伤疤却还是像被展示在白纸之上一样,呈上来叫钟遥夕根本挪不开视线。
她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上去。
是平滑的,并没有凹凸。
“怎么了?”司荼白本是漫不经心地问,接着才后知后觉,“啊,看得见吗?姐姐?”
她知道对方每天都在恢复视力,只是不确定钟遥夕能看到什么程度。
但钟遥夕是准确无误地摸到了那块皮肤,又还能是因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那块显眼的疤痕啊。
司荼白脚踝上的疤又不是秘密,每一个粉丝都知道她小腿下方有个疤,至于为什么嘛
“是我妈。”司荼白鬼使神差地把应付粉丝的答案说给了钟遥夕听,“用自行车载我的时候不小心让我的脚卡到轮缝里啦。”
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永不服输,蹬不动了还要站起来蹬,所幸没把司荼白的小脚丫子蹬断在三岁的时候。
这故事其实不假,只不过那会儿母亲给司荼白留下的疤没这么大,在司荼白长大以后又踹了车灯之时,新的疤痕掩盖了就旧的那块,就更不得见了。
而司荼白从没跟粉丝提过自己救人的事,她怕有谁闲得慌去扒人家受害者,那可就太冒昧了。
谁知道被绑架的经历会不会成为人家的阴影啊,若是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又被全网公开,那岂不是倒霉得很。
是以司荼白只说是母亲蹬的,而现在给钟遥夕涂着精油的她约莫是太专注了,随口便把那半真半假的回答说了出去。
“噢,这样啊。”钟遥夕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如坠冰窖。
看吧,都说了,不要深究,别入迷障,禁止幻想。
为什么还是要碰,还是想知道?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满意了吗?——
第47章
钟遥夕一大早的飞机回了国,鸱羽的其他成员则相反,一大早的飞机来了大洋。
司荼白提前把蛋糕拿出来回温,又给大家准备好了消肿的冰美式,然后美美敷了一张面膜。
期间她点开了自己刚发的单曲,又看了看网友夸夸。
【举报,我怀疑司荼白嗓子里头装了声卡!】
【还有进口音响对吧。】
【何止啊,自带效果处理器了属于是。】
司荼白喜欢夸人,也喜欢听人夸自己。
所以她给粉丝们的拍立得背后都会写上各种花式夸夸鼓励大家好好生活。
队友们也挺佩服司荼白的营业热情的,因为身为跟她一起奋斗了五年的人,她们都知道司荼白对粉丝的喜欢是真的,这位姐姐是真的热衷于跟自己的小粉丝来往。
十分博爱,或者说,十分渣。
司荼白似乎可以平等地爱着每一个喜欢她的人,但若说她滥情吧,这位万人迷在娱乐圈这种环境里却能坚持不被任何男男女女引诱,可要是说她冷心冷肺,司荼白又明摆着不是这般的性子。
她确实像风,或轻或重地吹过每一个人,有时停一会儿,有时撩了就跑,有时盘成了龙卷,有时只能吹动蒲英。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不可确定。
“我们来啦~”
队友们在半个小时后敲开了司荼白的套房,她们几个又承包了岛上酒店其他几个总套,几乎都要把这一层全包下来。
“那塔罗牌怎么回事?”
几个人围在一起吃着蛋糕,交换着这两日国内外的娱乐消息。
据说有个准得离谱的塔罗牌up主近来很火,预测的艺人发展近乎全对,而她刚刚发了条信息,暗示司荼白已婚。
已婚?
“啊?”司荼白挑了挑眉,“我似乎听过类似的人。”
好像昨天某个粉丝也跟她说过塔罗牌测算的事,“她是不是还猜到了我们后续要跟新人团合拍MV啊?”
“对对对,就是她。”简涵一拍大腿,“我都不知道,我也是问了陆姐才知道!居然是真的,我们后面要跟下半年公司要推的那个男团门面拍小短剧。”
“我觉得应该是公司的人吧,知道得这么清楚。”队长周之舟猜测。
“公司的人干嘛爆咱姐已婚啊,是嫌股价不够低吗?”简涵缩起脖子。
几个人隐约知道司荼白和钟遥夕的关系,但都没明说。
娱乐圈的恋情从来都讲究不主动自爆,反正也不知道会谈多久,被爆出去了再认,没被爆的不必主动提出来,毕竟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分开换乘了。
“没到已婚的程度。”司荼白知道她们好奇,“就是有婚约,打算婚。”
“这么早?”许小祁瞪大了眼睛,“姐姐你才二十三啊。”
“二十三都晚育了。”司荼白笑着回答,“都说没有已婚啦,反正目前是敲定了婚约的关系,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有数有数,这可是大靠山。”付芷溪难得开了口调侃,“我们的solo都靠你了,夫人。”
几个人赶紧附和着,也叫了好几声的夫人。
司荼白摇摇头拒绝,“好奇怪,别了吧,没进过豪门,听这些称呼真的别扭,我后面就算真结婚了,估计也很难融入。”
“你司荼白就别谦虚了,还有你融入不了的圈子吗?”简涵对司荼白的社交能力完全信任,早年鸱羽是新人团的时候,出门可全靠司荼白跟外人打交道。
“塔罗牌的事公司在内部筛查了,如果真是我们的人,自然是要追责的。”周之舟安抚道,“我们后面是巡演,应该也没什么可以曝光的事了,不用太在意。”
“在意啊,你忘了这次回归曲差点就被提前泄露了啊。”简涵吃了口蛋糕,“公司人太多了,很难没有想赚快钱的,我们这次回归成绩没有大突破,跟提前被曝概念有点关系吧?”
她这人嘴快,说完才发觉自己不应该这么形容。
什么叫回归成绩没有大突破呢,那不就是说,这次回归不行嘛。
这话正好戳到了回归曲的制作人周之舟,她的脸色有那么一点难堪,却又没法否认,简涵说的只是实话。
司荼白再次充当起调和的角色,三两句话把聊天内容兜了个大圈,然后不经意地点到了后续的回归曲上。
“下一次出什么概念,下一次的歌可就得爆了才行啊。”简涵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马上积极接了司荼白抛出来的梗。
“这次是丛林,下次就”付芷溪写歌的才能有限,她的天赋在编舞上,所以她的灵感会倾向于画面,而不是旋律,“山水?水墨画如何?花鸟卷?”
“每次都是花花鸟鸟也挺无聊的吧,这些东西很美,不错,可就算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来演绎来诠释,花花鸟鸟也都是美的,有什么意思呢?”
许小祁到底是年纪小,说话没怎么遮拦,气氛一轻松就容易把话说的太直接。
司荼白虽也是个坦率的,但她会特意照顾周之舟的情绪,“那还是有意思的,只不过小祁的角度也挺好,不诠释美对吧”
“那是说要弄点丑的?”简涵打了个饱嗝。
司荼白摇摇头,“不是,啊其实好像也行,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斟酌着给了个婉转的说法,“很表面的美,很轻松一眼就能辨识的美,似乎也不需要我们再加以解读或者把它们拟人化了。”
周之舟懂得司荼白的意思,“嗯,本来我们诠释概念就是因为概念本身不好理解。花花鸟鸟,山水林间的,美得很客观,其实不需要人再过多诠释?”
司荼白点点头,“我们鸱羽的初生概念就有点奇葩,这两年打保险牌的频率稍微高了点,他们都说我们在养老呢。”
简涵同意,“是啊是啊,其实需要拟人化来解读的,应该是那些不好懂的东西。浅薄一些来举例,比如金银玉质,塑料钢材?深奥些的,二向箔和死线?”
“打住,越说越远了。”司荼白不让这位队友思维发散,“但是出发点没错,我们该搞点本身不好理解的,而不是客观存在就很美的。”
“材料?元素?”付芷溪开始往不好理解的方向上走,“难道下次回归大家演一些钛合金和石墨的碰撞?”
“或许还能是砒霜与鹤顶红的调和?”简涵附言。
“你真刑,搞点能过审的好嘛,我们需要突破不假,但首先得运营部点头,不然批不过也白搭。”司荼白可不想白忙活。
累都累死了,写的歌发不了最憋屈了。
“那还可以把视线往下挪啊,别总往上看。”简涵的思路一活跃,根本停不下来。
“往下挪?”司荼白挑眉。
周之舟笑着回应,“往下挪也不错,我这里有一个关于鞋子的想法。高跟鞋,小白鞋,滑板鞋和人字拖,再加上光脚不怕穿鞋。”
“绝美概念,我要了。”司荼白拍拍桌子捧场,“请写,快写。”
“是我的灵感!版权费分我一半谢谢。”简涵说罢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向了司荼白,“那个算塔罗牌的家伙还说你这次代言顶奢拿了八位数?”
“八位数?你也信?云祉珠宝只给了这个数,你懂的吧,这次代言就是赚个脸面。”司荼白摇摇头,“互利互惠的事,代言费怎么可能多要。”
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代言,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
“那其实那个塔罗牌up主也不是很准。”许小祁说。
“她猜不对的地方没事,关键是她说对了的地方很诡异。”周之舟摇摇头,“像是说合作,还有荼荼的婚约,这种事没点内部消息,都没灵感编的。”
没由来谁会造谣一个正要登顶的女团top已婚啊,谁能信这种消息。
“而且其实更诡异的,还是姐姐你的对象啊。”简涵托起腮帮子锁眉,“如果这个up主真的是我们公司的,那她是不要饭碗了吗?曝光你的事情最多就是跌股价,可你对象是掌权人啊。”
谁敢爆金九掌权人的料嘛,不要命了?
司荼白对此也没有头绪,但好歹金九娱乐的公关不是吃素的,而这消息本身也令人难以信服,到底没掀起多少水花,热度还比不上司荼白之前跟弟弟的绯闻。
是夜。
鸱羽在大洋国合体之后行程颇密,下午去了音乐节后,紧赶慢赶又拍了点物料,接着便被送到了一个商圈晚会,去捧大洋国时尚圈大佬们的场。
混娱乐圈的,免不了是要做人际应酬,就算是年纪轻轻的女团也不例外,又或者说,年纪轻轻的男孩女孩,并不是被送去应酬的,而是被送去“被欣赏”的。
大佬们聚会谈生意,交换人脉,多少也需要点美好的事物陪衬嘛,在这方面金九的艺人都算是待遇很好了,一般大佬都只是看看,不敢带走。
就算想带走,也是你情我愿,“友好”利诱。
只是这一次在大洋国,似乎金九的招牌不太好使。
司荼白几人一入场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头,所以彼此约定了待在一块,互相照看。
奈何还是发生了意外,酒过三巡的老外醉意上头,几个彪形大汉也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扯住了最瘦的付芷溪,直接把人扛起来就要带走。
谁见过这阵仗啊,就算混了五年娱乐圈的司荼白,也没见过有人这么横的,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抢人?
她肯定得拦,而且没办法迂回,她必须掷地有声,“站住,放人,否则后果自负。”
“嗯?”
抗人的那个老外约莫都要两米了,他转过身来,整张脸充血得厉害,一看就很醉,“什么后果?”
“妹妹,要么你也一起。”他的几个跟班起哄,“高个子女人我们不喜欢,但你可以例外。”
司荼白其实有些害怕的,她的手在发抖,但开口却还是气场撑足,“既然到这里参加晚会,应该认识钟家吧,我未婚妻就姓钟。”
“呵,大洋国商圈最不缺的就是姓钟的,你倒是说,哪一个?”高个老外不屑。
他穿得很贵,司荼白知道他应该很有地位的,毕竟这么招摇的举动,整个会场竟无一个人上来干涉,都只在一旁看热闹。
“自然是,最当权那个。”司荼白知道光吓唬没有用,已经把手机拿了出来,当众拨了钟遥夕的号码。
钟遥夕早上的班机回国,这会儿肯定到了,现在还不是她休息的时候,她会接电话的,司荼白拨的是钟遥夕给自己的私人号码
可她没接——
第48章
忙音很长。
告知未能接通的机械声冷淡却礼貌,她说稍后再拨。
司荼白沉着脸色,不敢动容一分一毫。
“噢?没有打通吗?是哪个姓钟的啊,不够分量的话,可不要浪费你我的时间。”醉酒的混蛋里有一个国人面孔的,但却没有对她们施以援手,反而讥讽了一句,“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姓钟的,说话可惯不能全信的。”
“是啊,妹妹你太年轻了,还未婚妻呢,叫得上号的钟姓怎么会娶娱乐圈的小姑娘。”
“若是叫不上号的,你就别打了,没准人家屁颠屁颠赶过来把你也打包着送了呢。”
“就是就是,算了吧,自保吧小妹妹,你也不想一起被带走吧。”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这位可不是什么地头蛇罢了。”
好多声音,好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这些所谓巨擘贵族似乎都觉得在几个小爱豆面前不需要戴面具维持道貌岸然,他们笑着看这闹剧,无论此戏码怎么演都可以,被扛着的女孩就算当场被如何了,这些人估计都不会皱一下眉。
司荼白也不敢皱一下眉头,她突然发觉自己还挺能演的,总算是没白上表情管理课。
明明心里怕得要死,她却还要冷静地挂断通话,然后抬起眼眸,扫了一下在场的人。
这里面少说也有些姓钟的,但司荼白知道自己向他们求助也没用。
“没接吗?那怎么办呢?换一个?要不然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另一个老外也醉得可以,说起话来含含糊糊,酒味重得熏人。
他往前几步想要碰司荼白,被她避开后也不着急,只是说,“你喜欢打电话对不对?你打,我们等你,只是打一个,我们带走一个,如何?”
其实他们就算直接把鸱羽所有人都拖走,这里的人也不会阻止,但玩游戏显然更对这群人的恶趣味。
他们喜欢给无助的人一点希望,然后再碾碎希望。
就好像姓钟的情种们一样,多情,博爱,万花丛中流连忘返,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换一个。
司荼白没有理会对方,但对方既然愿意等,她当然还要搏。
她换了个号码。
现在时间有些太晚了,不过大洋国和国内有两个小时的时差,应该还没到休息时间。
万幸,几声令人焦躁的嘟嘟声后,对方接了司荼白的来电,“怎么了啊,小白?”
是钟梅女士。
司荼白克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抱歉,奶奶,这么晚打扰您,有件事希望您可以帮个忙。”
她简单把自己的处境说了出来,而钟梅女士都还没有回应,司荼白一抬头,就见那惹事的几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付芷溪被队友们围住。
看热闹的人一瞬即散,谁也不敢上前刷存在感,连鸱羽的经纪人也不见了踪影。
可怜付芷溪被吓破了胆,其他队友也没好多少,大家都哭得一塌糊涂。
司荼白一点也不觉得女孩们反应夸张,如果今晚没能救下付芷溪,她会有什么遭遇,简直不忍细想。
几个人回了酒店,大家没有分开回房,而是聚在一处,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
司荼白已经想不起刚才自己究竟是怎么装模作样地维持住气场和所谓颜面,得体地带着队友们离开的。
她突然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确实荒谬。
明明就在五年前告知过自己,不要依赖任何人,任何姓氏,任何归属,五年后她竟然还不如十八岁的自己成熟,竟把自己和队友们交给了一通电话。
而那通电话无人接听。
一如五年前,司荼白把自己的姓氏丢了一样。
“溪溪!”周之舟的声音打断了司荼白的情绪。
付芷溪突然喘不过气来,表情痛苦万分。
“没事,让开。”司荼白冷静得可怕,她抓起桌上的纸袋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然后随手撕开了底部的折角,豁开袋子就往付芷溪的头上套下。
“呼吸,没事,呼吸。”司荼白抱着她,轻拍她的背部,让付芷溪稳下了呼吸的频率。
是焦虑症犯了,这个病如果发作,很可能会有过呼吸的状况出现,处理方式就是减少患者能够接触的空气,让她的吐纳“规格”变小一点,恢复正常体量。
(避免有读者参考,我这里讲一下哈,这个方法注意要在袋子(纸袋塑料袋甚至是手)底部留小口,因为是减小呼吸不是窒息哈,然后操作的时候请注意患者状态。当然,还是希望大家用不上这个知识。)
“不怕,大家都在,你安全了。”司荼白其实很懂付芷溪,甚至是最懂的那个。
因为她也一样因为貌美,无时不刻被豺狼紧盯。
就算背靠金九娱乐,骚扰她们的也是不少,私生、金主、线上线下,各种方式,无孔不入。
司荼白把自己调理得豁达,豁达到医生警告她不该这么享受瞩目,而付芷溪反之,她清冷得过分,一心迷醉在舞蹈的世界里,渴望与外界完全分离。
“我们都在。”队友们捏手的捏手,拍背的拍背,都在安抚女孩,尽管她们自己也吓得不轻。
司荼白侧过脸,看到了一地被她倒出纸袋的东西。
是她最喜欢吃的草莓干。
红色的,甜蜜的,清脆可口的爱情果。
电话响了。
是钟遥夕,她一接通就解释了自己没接到司荼白去电的缘由,其实这件事没什么需要解释的,谁会二十四小时守着电话呢。
只不过凑巧,让司荼白倒霉碰上了钟总裁开会而已嘛。
“没事,姐姐,已经解决了。”司荼白非常克制地回复着,“回酒店了,很安全。”
“这件事我会跟进处理,那些人——”
“——好,辛苦姐姐了,怎么处理都可以,我没意见。”司荼白打断对方,“我现在想要休息了。”
“当然,你早点休息,有什么事随时联系。”钟遥夕的声音听起来很寻常,似乎并没注意到司荼白情绪不佳,亦或者说司荼白这会儿情绪不佳很正常,钟遥夕觉得这个态度没有问题。
“好。”
司荼白挂了电话,很快又接到了陆姐的来电,又是一通解释和道歉,客套和原谅。
真没意思。
司荼白突然觉得就算今晚她们几个真的在聚会上被直接打包带走,事后也会得到差不多的电话关怀,听到的话应该跟这会儿也没什么不同。
她坐下来看着队友,再一次想笑。
司荼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她们登顶的目标特别幼稚。
五个女孩牟足了劲想要达到的所谓巅峰,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会被权贵踩烂的门槛罢了。
好比买到了一个包包和买到了一个限量款顶级包包的区别。
就连司荼白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人设,如今想着也特别滑稽,她所谓的反骨和受不得委屈,不过就是限定意义的装模作样罢了。
强权之下,她的脊骨一触既碎。
她几乎都做不到挺直了腰不要发抖,她撑足的那十分钟气场,仿佛有十年那么长。
“荼荼。”周之舟突然抓住了司荼白的手,“你喝口热的。”
队长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可五个人谁能没有异样。
“嗯,没事,没事。”司荼白重复了一次,“都没事。”
“没事。”周之舟跟着念了一次,又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跟你什么关系?”司荼白喝了口水。
“我是队长,我是姐姐啊。”周之舟眼眶泛红。
“嗯,你做得很好,不是你的错。”司荼白知道周之舟在谴责自己无能为力,但这件事的发生根本不能怪任何一人。
“有加害事件发生,是加害者的存在导致的,跟其他任何人事物都没关系。”司荼白把话说得大声,以确保客厅里每一个队友都能听到,“不要反省,我们没错。”
长得好看没错,选择当一名偶像抛头露面没错,参加聚会没有错,跟权贵交际也没有错,因为工作所以要与大佬们发展人脉,更不是错。
被混蛋选中,只是因为有混蛋存在而已。
“今天我们就在客厅睡沙发吧,这个沙发可以打开,拼一下。”司荼白站起来,又指了指电视,“或者看一晚上电影,吃一晚上宵夜。”
“吃着宵夜看电影然后困了就睡觉。”简涵把几个选项合在一起。
“就这么决定了。”司荼白拍了拍手,几个人起身拆了沙发的暗扣,拼成了可以躺下好几个人的床。
司荼白把套房里能吃的东西全拿了出来,周之舟选了几部经典电影,几个女孩挤到一块,互相取暖,互相慰藉。
而大洋彼岸,刚刚结束工作回到别墅的钟遥夕,却收到了助理给自己发的邮件。
她吩咐了对方去查司荼白的身世背景。
自昨晚过后,钟遥夕并没有对自己撞见的事实妥协,她不满意自己探寻的结果,而既然是入了迷障,既然是捧起了梦境,她就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现在答案就在手里,是雪中炭火。
钟遥夕把邮件转了语音,在卧室里静静地听。
机械女音与司荼白刚才听到的通讯忙音如出一致的没有感情,听的人却一个冷得沁骨,一个热得激越。
司荼白改过名字,司荼白念过自己的高中,司荼白就是小她两届的学妹。
原来她叫倏白啊,倏然的倏,不是苏。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自然是,司荼白当真在念初中的时候,于上学路上脚踹车灯救过一个被绑架的女学生——
好嘞,出现了,一个热度冷却,一个爱意沸腾。
第49章
第二天鸱羽没有大的行程,原定有一个出门吃饭的日常vlog也被取消,但因为昨天拼盘音乐节大家表现得很好,被主流媒体转发夸了夸,所以鸱羽不出来营业一下,又略显不识抬举了。
可大家昨天那般遭遇,今天又有什么心情营业呢,无奈这事便又摊到了司荼白和周之舟两人身上。
顶流和队长嘛,又刚好是队里年纪最大的两人,总得挺身而出照顾一下妹妹。
“我没什么问题。”周之舟已经画好淡妆,把昨夜熬出来的倦容掩饰了七八分。
除了上台和拍东西以外从不化妆的司荼白破天荒也上了个淡妆,因为她也一脸憔悴,若是这样上镜的话,免不了又要传出什么离谱的新闻。
毕竟连已婚的说法都有了,那她离有孕应该也不远了。
“那我开啦。”司荼白把手机弄好,又向坐在对面的两个工作人员打了手势,双方点头确认,直播开工。
粉丝们非常热情,他们又不知道几个女孩昨日风光过后,直接被打到了低谷,还差点被踩得粉碎。
他们只知道昨天的表演很好,妆造讨喜,发挥也碾压其他爱豆,是冗长无趣的拼盘里少有的几个亮点。
简言之就是,鸱羽给粉丝们长脸了。
长脸当然也是一种情绪价值。
司荼白一瞬恍惚,看着一进直播就开始铺天盖地花式夸夸的粉丝留言,不禁想到自己会不会也是一种给钟遥夕长脸的工具罢了。
其实司荼白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喜欢钟遥夕,但就是这种没有特定理由的喜欢,其实才最难以遏抑。
一开始钟遥夕发消息给自己要退掉婚约,司荼白被一句看不上惹急,却又很快因为扑进怀里小鹿落定,反过来被钟遥夕吸引。
司荼白顺从本心,对钟遥夕示好,去有意无意撩拨对方,在明知钟遥夕与自己定下婚约意在桂冠的时候,也从善如流,配合她,还说自己会好好履行婚约。
其中缘由与司荼白散漫本性有关,但也因她在这不知不觉中,实在是越来越喜欢钟遥夕了。
情不知所起,大方示爱就是了。
可昨晚的事让她突然间迷茫了,她好像一点也不认同钟遥夕所在的那个权贵圈子,她要如何因为爱意与之结合,以后长久地融进这个圈子。
她将来会成为那袖手旁观里的一个人吗?
司荼白知道不可能,但她难道每次都要靠拨电话来撑足气场?
她开始重新思考自己说过的话,她说过喜欢二字,会是她司荼白唯一选择婚姻的前提。
只喜欢钟遥夕就够了吗?不喜欢她的姓氏,她的家族,她的圈子,怎么办?
反之,钟遥夕只喜欢司荼白吗?她是不是也喜欢司荼白的姓氏——因为这个姓氏代表着司墨女士,她是不是也喜欢司荼白家里的庄园和栽种的玫瑰?她是不是还喜欢司荼白身为顶流,是金九的门面,是回报最高的商品。
“嗯,荼荼有点着凉,没事。”
司荼白听到周之舟这么说着,捏了捏她的手。
她回过神来,笑得开朗,“啊,对不起呀,喝了个感冒灵,有点迷迷瞪瞪的。”
司荼白拿起工作手机看了一下,因为这次直播没有准备什么主题,只是闲聊,所以司荼白和周之舟需要盯着屏幕看粉丝们的刷屏,再根据大家想聊的内容做互动。
是以司荼白开头就发愣其实很不专业,平常一开播最先说话的总会是她,今天确实是失误了。
“嗯,这边昼夜有点温差呢。”她回应着粉丝关心。
除了问问题、关心或是夸夸以外,弹幕里也有一直问其他成员的弹幕,另外自然还有黑粉谩骂和粉丝吵架。
合格的偶像需要学会快速地从这些五花八门的留言里筛选到可以回应的部分,让直播不至于冷场。
“呃,嗯这个吗?”司荼白瞥到一条问她身后饮料的,“是一个大洋国本土牌子吧,国内应该没有,我回国的时候给你们带一点。”
司荼白还挺喜欢给粉丝们带东西的,尽管公司一直警告她少带吃的,回头吃出问题她就倒霉了。
但司荼白就是管不住自己爱分享的习惯,就像队友们感觉到的那样,这位姐姐是真的和粉丝很好,把她们当成了普通的小女生在交往,粉丝对她好,她也该对粉丝好。
没有钟遥夕的出现,司荼白甚至觉得她可以单纯和粉丝好就够了,好一辈子。
毕竟谁不喜欢对自己充满爱意的香软小女孩呢,还是一大群!
奈何事出意料,司荼白居然喜欢上了不算纯粹爱着她独一人的清冷大姐姐?
唉她差点又要失神,赶紧又选了一条留言回复,“啊,塔罗牌吗,又说什么了?”
这次倒不是关于司荼白的预测,而是关于付芷溪的。
那个up主说付芷溪最近会在大洋国碰到不愉快的经历,甚至是暴力,而施暴对象还是老外。
司荼白脸色一僵,而周之舟也一瞬惊得煞白。
坐在对面的工作人员打着手势让她俩快做反应,周之舟只能说没有碰到任何危险,现在五个人都很安全,后面的行程也会增强安保。
司荼白顾不上安抚粉丝,切出屏幕找到了他们口中的那个塔罗牌up主。
对方确实在鸱羽到达大洋国之前就做了这个预测,起因是有人问了她这回拼盘的妆造可不可以,鸱羽其他人能不能跟司荼白一样,在大洋国拥有各自的时尚资源飞升。
其中最倍受关心的,自然是人气排在第二的付芷溪,有个同样是顶奢的牌子也观察了她很久,平时推封给赞助什么的也挺积极,粉丝们想问的其实是这个。
谁曾想那up主一算,给了那么恐怖的预测,而这预测发出的时间还是昨夜的聚会之前。
司荼白看完那条预测,心有余悸,却不能表。
她切回直播界面,想从粉丝们的夸夸里找回精神,奈何又正好瞥到他们不知何时开始的较劲,较劲的双方正好就是她司荼白和付芷溪的唯粉。
这两家因为人气在最前,所以有事没事都会掐,最近喜欢吵的点在与司荼白的粉丝执着于给司荼白安上主舞的头衔,而付芷溪的粉丝认为她们家姐姐是鸱羽唯一大主舞。
这多尴尬啊,司荼白从未觉得自己能是个主舞。
她对自己的舞蹈功底十分了然,她不觉得自己有这种东西。
司荼白不是练舞出身的。
她入行靠天赋,用的是脸蛋和嗓子进的公司,舞蹈技能完全是进了公司参加培训后才养出来的。
当然,不得不说司荼白天生就是吃唱跳这碗饭的,她确实学舞很快,核心也练得极好,本身对舞蹈动作和细节的理解也都颇有审美,舞台表现力自然不在话下。
但这都不是她担得起主舞的佐证,她真的只是个领舞而已啊,站的是中心位没错,但她可从没想过跟付芷溪抢定位。
就好像许小祁没来之前,也没人跟她抢主唱一样,难道是队友们唱得不行吗?自然不是,鸱羽的配置很好,队内就连说唱担的简涵和只有舞蹈定位的付芷溪,都能唱好歌,遑论还有周之舟这个原本定位主唱,但因为音色条件不如司荼白而主动让出位置的呢。
大家其实各司其职,十分和谐,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是干什么的。
五人团对于定位的竞争其实并不激烈,爱抢的一直都是粉丝,而且还是花钱不多但话很多的红人粉。
这种粉丝从来让偶像很头疼,因为大家都承认他们“打架”、“控评”、“推热搜”十分有用且高效,但他们说出来的话又实在令人尴尬。
不仅偶像本人看了说不出话来,其他萌萌同担其实也很无语。
是以后来又有了一个新的词形容这般状况:养蛊。
司荼白知道养蛊是个大患,故而一直都有在积极引导自己的粉丝,但今天她实在不想介入这个骂战,她不想给任何机会,让粉丝们提到付芷溪。
她们家主舞需要修整,暂时禁不起任何的聚焦。
而司荼白状态也没好到哪去,只不过她在鸱羽里是姐姐,她不允许自己先垮。
“大家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们就是了,不要再做什么测算啦,反正我也懂你们的态度,算得好就大接特接,算不好就千万不能迷信,对吧。”司荼白半开玩笑地把这个话题拨开,周之舟也打好配合,透露了一下巡演的几个城市。
后续的直播顺利完成,司荼白结束后再次找到了那个塔罗牌up主的主页。
这个人很神秘,不只做鸱羽的预测,也算别人的,而且算得还都挺准。一些连业内人都不一定知道,只有他们爱豆自己在后台观察中能注意到的小事,这个up主也能说中。
比如谁跟谁谈过,几月中旬已经分开,又比如谁上周才又开了眼角,手术很成功。
当然,说不准的也有,一看就很好笑的预测也不算少数。
司荼白的手指迅速刷过无关自己的部分,最后翻找到了这个人上个月还未这么红的时候,发布过的有关金九掌权人的预测。
那个时候刚好钟遥夕接管金九集团,因为目盲和美貌占据了热搜,故而讨论度颇丰,所以约莫是想蹭个热度吧,那个up主就大胆预测了金九掌权人一条。
只是热度没有蹭到,这条内容的点赞只有零星几个,评论三条之中还有一个是机器人,而转发更是根本没有,看来那时候这个号不仅不红,还非常糊。
【掌权人未婚,但很快就会找到期盼多年的白月光,或者是白月光的替代品,总之是个不错的对象,有很高的商业价值,相貌也与之合称,因此会被宣传为一段受人追捧的佳话,金九集团就此可以提高品牌在年轻一辈的热度和信赖度。】
白月光?替身?商业价值?提升品牌?
这里面没有一个词是司荼白爱听的。
不纯粹的爱,会升值的商品,有回报的投资,不可能娶进门的娱乐圈花瓶
好多声音,好多声音就像昨天聚会上轻浮的嘲弄那样,挤进司荼白的耳朵。
她以前并不这么脆弱。
相反她许久也不害怕瞩目了,为什么又再一次变得敏感。
司荼白想不明白。
她明明觉得自己很幸运,很幸福,这个年纪就拥有了事业和爱情双丰收的美好未来,为何只是短短数日,这个美好就若空中浮沫一样,破得苍白无声。
她在星夜之下,烟火之中奔向的,究竟是什么——
小白的人设就是上头下头很没定数的小疯子吼,不要着急不会虐人哒~我们小白不委屈自己!说不定还能突然写出一首好歌哟~
第50章
错过时间归家的沙之精灵,听着午夜钟声跑向的是花园还是牢笼?
司荼白没有答案,但钟遥夕有。
大洋彼岸,钟遥夕正在为司荼白准备她们的花园。
“她什么花都喜欢,嗯,要混搭。”钟遥夕吩咐着电话那头的徐素,让她给家里添置一些花饰。
司荼白喜欢鲜活自由的东西,喜欢好看的艳丽的色彩,钟遥夕计划着让她回国之后住到自己的别墅里去,自然要把家里打扮成她喜欢的模样。
当然,若是司荼白想回她自己的大平层也可以,钟遥夕希望她能一直爱如何便如何。
毕竟钟遥夕没有这样的生活。
“钟总,关于鸱羽的后续运营,娱乐部把最新的拟案递上来了。”李秘书在一旁提醒。
“你看看,告诉我。”钟遥夕简单回应。
李秘书业务水平很高,跟钟遥夕在工作上颇有默契,知道钟遥夕关注的几个点在哪里。
她仔细看过了那份拟案,“呃似乎运营部还不是太懂钟总的意思。”
他们给出的鸱羽后续运营方案,其实就是司荼白本人的力捧方案,谄媚的嘴脸都快溢出报告了。
而钟遥夕显然不是这么打算的,她并没想把司荼白变成“皇族”。
“我会跟他们再做沟通。”李秘书没有浪费钟遥夕时间的意思,所以说得很简单,“钟总要的是鸱羽在年底登顶,而不是司小姐一人站在最高处。”
“没错。”钟遥夕点点头,“她需要更好更高的舞台,但她不需要特殊待遇。”
司荼白自己会发光,钟遥夕只需要给她把路铺好就行。司荼白这几年是跟鸱羽几个队友一起并肩扶持着走到如今的位置,几个女孩都值得站在最高。
“明白。”李秘书点头。
“嗯,不过我很好奇,我们真的有内定的皇族吗?”钟遥夕又问。
李秘书倒是没料到掌权人还能好奇这个,诚惶诚恐地应了一声,“似乎会有针对某个成员的特殊栽培和打压。”
一旁负责辅助李秘书对接娱乐部工作的霍助理小心翼翼地接话,“鸱羽的话,原本定下要捧的是付芷溪,但是这孩子太佛了,所以又塞了个许小祁。”
可惜,许小祁虽然不佛,但她飘,她倒是喜欢被塞资源,毕竟这个年纪谁不虚荣,只是小姑娘事业心不强,接不住。
用行内的话说,捧这两人回报率都不高。
“那为什么不捧司荼白?”钟遥夕只是随口一问,倒不是谴责。
可惜她不怒自威,说话没带情绪,听的人却已经汗流浃背,“这个您听我解释,钟总,我们一开始对小白——啊不是——司小姐的规划,其实不是这样的。”
霍助理的说法和司荼白先前与钟遥夕说过的差不多,司荼白虽然回报率高,但她不够老实,太有主见,有自己的规划,她登顶之后很大概率单干,不会服管。
钟遥夕点点头,“理解,那就也不需要交什么运营拟案了,直接给我把鸱羽续约的合同准备好,交给李秘书。”
钟遥夕说罢,转向了李秘书,她现在看东西已经跟大几百度的近视差不多了,“李秘书会按照我的意思跟你们确认细节,我们作为想要鸱羽留下继续创造价值的一方,必须先给出诚意。”
“那么,就按皇族的待遇,给她们五个人都上最好的资源。”
霍助理一时语塞。
钟遥夕冷哼,“怎么,金九娱乐没这个实力吗?我们公司的娱乐圈资源还不够捧五个登顶在即的当红爱豆?”
“没,当然没有问题,只是钟总,鸱羽除了最小的许小祁是今年刚成年以外,其余人都已经过了二十岁,其中队长都二十四了。”
“听你这口气,是指望每一个爱豆都保持在十八岁?”钟遥夕不能理解,“我个人不太支持未成年当偶像,但是我不会太过介入娱乐部的运营。既然你提到了年龄的事,我就顺便提醒一句,注意做好未成年人的心理疏导。”
“这是自然,我们每个月都会有心理课程安排的。”霍助理低着头回应。
“至于鸱羽的年纪,我觉得正好,二十几岁不正是最有能力往上登的时候吗?”钟遥夕看着霍助理,“我二十六岁,你呢?”
“对不起,掌权人。”霍助理都快给钟遥夕跪下了,“我会马上拟好新合约交过来的。”
“不必道歉,在营销新鲜偶像方面,你们的目光肯定比我专业,我只是说说建议罢了,不会干涉。”钟遥夕顺口解释,“你们把鸱羽当商品包装运营,我也没有觉得不对。”
她的话很坦诚,“你们眼中的鸱羽,跟金九旗下的公司在我眼里,一样。”
这话点到为止,听得霍助理又是一愣。
是啊,他们娱乐部把偶像们当商品,掌权人也一样,只是把手下的几个公司当赚钱的工具罢了。
所以钟遥夕不会装模作样让娱乐部别压榨手下员工,毕竟她也希望手底下的几个公司各个占据行业龙头,年年都有漂亮的报表呈上来。
“明白,明白的,钟总裁,这件事我一定办得妥当。”霍助理点头如捣蒜,站起身来申请离开。
“嗯,去忙。”钟遥夕抬了抬指示意霍助理退场,又转向李秘书,“你按我的意愿过一下那些合约,后续如果我的时间没有冲突,鸱羽的续约由我亲自跟她们谈。”
“是,是的总裁。”李秘书没料到掌权人这么看重这个偶像组合。
“如果我没有空,那你代表我去。”钟遥夕又补充了一句。
“明白的。”李秘书点头。
“不必给司荼白差别待遇,给她合理平等的条件就是。”钟遥夕再次强调,“五个人都一样,根据各自的商业价值,给出对应的条件谈判就行,以公司原有的标准,但拿出最高的诚意。”
“清楚了,钟总。”李秘书应下。
窗外突然飘起细雨,钟遥夕惊觉自己已经可以察觉到窗外的景色变化了。
很好,很快她就能看得更清楚了。
她记得小苏的模样,所以能想象得出司荼白如今应该是什么样子,毕竟钟遥夕听了不少粉丝的夸夸,描述精细得连身上的配饰都扒得出来是哪个牌子哪一年的款式。
真的有那么一群人,不计回报地爱着司荼白。
钟遥夕突然有一瞬的动摇,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给司荼白优待才是,毕竟司荼白不缺少爱,她能不能分得清爱粉丝和爱自己呢?
当然可以啊,钟遥夕笃定,司荼白说过了,与自己结婚是因为,喜欢。
只因为喜欢。
“下周回来吗?她们。”钟遥夕藏着表情,只是问。
“五天后回国,但不是飞歌城,会去盛城那边给一个品牌站台,但是当晚会回来,需要安排什么吗?”李秘书回答。
“到时再说,把没必要的商演减掉一点,多给点时间让她们调整。”钟遥夕吩咐。
她还是挺佩服这群女孩的活力的,特别是司荼白。
就上次钟遥夕去大洋国见她的时候,司荼白可是在白天发了单曲录了电台的情况下,还去了机场接了两位奶奶和钟遥夕,然后参加了私宴又连着又跑了其他行程,打了末放舞台的歌,紧接着因为飞机上有私生所以无法休息,直接就续上了云祉的签约仪式,连轴转到了钟遥夕去见她。
四十八小时没闭眼,她却依然很有元气,状态大好。
这可不是钟遥夕有滤镜,那夜的司荼白在沙滩上跑的样子被不少人拍了下来,据说是上了整天的热搜。
【是谁啊四十八小时连轴舞还这么光彩照人。】
这个帖子直接成为当日最火,到现在据说还居高不下。
而娱乐部也帮着拦下了最后司荼白奔向钟遥夕的那几瞬同框,截到的照片不多,成片的质量却很高,金九娱乐的老王很识相,都给钟遥夕送了过来。
据说有几张拍得极好,结合着当天夜里的烟火,把明处的司荼白和暗处的钟遥夕拍出了一种十分梦幻的对望效果。
钟遥夕暂时还不能亲自欣赏,但两位奶奶已经替她将之看了又看,洗了好多尺寸分别框了起来,爱不释手。
王总比他老婆滑头得多,知道自己之前得罪了钟遥夕和司荼白,这会儿掐起尾巴做人,不仅是那日截下的同框照片,这男人几乎每日都在主动给钟遥夕提供司荼白的独家物料。
活跃得像是个牟足劲儿安利司荼白的大站姐。
钟遥夕倒也刚好,这会儿就像是一个刚入坑的新粉丝一样,正对司荼白极为上头,给她什么物料,她都欣喜,半点也不嫌多。
不,似乎也不能说是新入坑,钟遥夕其实是两次踏进了同一条河。
她本就喜欢小苏啊,虽说因为钟家禁止她在普通高中结交任何“好”朋友,所以她根本没有流露出半点对小苏的瞩目,因此她连对方是小苏还是小倏都没搞清楚,差点还要错过真相。
但支撑着她每个高三午间的正义小倏,本就是她懵懂情愫发芽的源头,这件事如今想来,还是十分甜蜜的。
若不是再有司荼白的出现,钟遥夕根本不相信自己还会对谁这般冲动,喜欢的人刚好就是自己憧憬的人,她在两次看不到对方的情况下,喜欢上了对方,而这两次的对象竟是同一个人。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也许这就是所梦为实的狂喜吧。
她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