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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诱哄

    说是饿, 但因为提前吃过了,也吃不了太多的东西。

    饭吃了一小碗,奶酪球吃了两颗。

    人瘫在沙发上, 揉着肚子,鼓鼓的隆起。

    许岸琢磨着,就陆临意这喂小猪的方式, 自己早晚会胖起来。

    他倒是一副缓带轻裘的模样, 人靠在沙发背上,端着张疏离懒散的姿态, 饶有兴趣的看她吃饭。

    陆临意的食量像个迷似的。

    平日里好像吃的也不多, 偶尔自己下厨给他做些什么, 也能吃上一整碗饭。

    是个做事顶看心情的主。

    许岸偏头就看到楼下热闹肆意的喧嚣。

    晚上十一点, 端方进入了白热化的时间段。

    DJ区请的是前一段时间刚刚在rap选秀节目里大放异彩的rapper, 据说拿了个第四的名次,引得一群粉丝大闹, 愣是冲进了复活赛。

    现如今引了一群小姑娘跟着高呼呐喊。

    带着帽子和墨镜, 一身黑衣金链,酷炫的很。

    蹦跳欢唱, 称得上笙歌鼎沸。

    许岸没见过这种场面,看的有些出神。

    算不上好奇, 只是觉得有趣,这样连蹦带跳, 唱着旁人听不懂的内容,好像可以宣泄所有的烦恼。

    “感兴趣?”

    许岸摇了摇头,“听不懂。”

    “去试试?”

    她依旧摇了摇头。

    看看就好,有的世界不是她的,她便没有闯进去的欲望。

    这世界万千, 有趣的事情太多,她总不能一一尝试。

    陆临意没有再说什么,当真陪着她坐在窗户前,看了半响热闹的场景。

    偶尔低眸处理一下工作。

    许是在上面呆的时间有点久,周惟安探头探脑的上来。

    “嘿嘿”一笑,继而伏在陆临意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歌好像已经唱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男歌手从DJ台上走了下来,进入到舞台边缘,和台下的人击掌。

    虽是听不清楚,但看着也热闹。

    许岸听到陆临意冷声问了句,“谁和她说的?”

    她不由自主的偏头回看。

    陆临意眼底浸着一抹凛冽,和一整晚那副闲适自得的模样截然不同,手指敲在沙发上,看起来因为周惟安的话,心情差了些。

    周少举着手指,“天地良心,肯定不是我和小六,但是你俩进来的时候不少人看见,是不是有施宁认识的。”

    许岸听过施宁这个名字。

    从顾淮的电话里,从聂允安的口中。

    应该是要和陆临意联姻的人。

    这个词,矫揉造作的很。

    不属于普通人的世界。

    听着周惟安的话语,怎么都有一种正妻来宣誓主权的意味。

    陆临意堪堪起身,收回了刚刚的冷,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不早了,走吧,正好带你去见个人。”

    许岸不想见她。

    聂允安的那句,“陆先生如果实在喜欢你,施宁应该也不介意他外面有个小情人。”

    戳人心窝。

    惹人生厌。

    平白觉得自己像是货架上的玩具,任挑任捡似的。

    许岸没动,还是坐在位置上,抬眼看着陆临意,“不去可以吗?”

    陆先生从小姑娘有些失落的脸上读到了一丝情绪。

    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于是挂了笑,伸出手,“好,那回家。”

    许岸这才伸了手给他。

    十指交叉,跟在陆临意的身边,向楼下走去。

    可还是见到了施宁。

    人等在楼下,守着门口,铁了心的想见见她似的。

    眼睛不自觉的在两个人的手上落了几秒,继而扬了个灿烂的笑,“呦,这不就是施安生日那天,让赵锦吃了个顿打的姑娘,二哥比我想的长情啊。”

    施安漂亮,从骨子浸透到发丝都有的精致。

    带着这个圈子里女孩都有的傲慢。

    她不在乎陆临意身边的人是谁。

    什么许岸张岸杨岸都与她无关。

    只是想看看,什么人能入了陆先生的眼。

    眼眸从脚扫到头,许岸见过这种眼神,聂允安第一次看她时,也是这样。

    审视打量。

    从未把她当成一个平等的个体看待。

    那份不适越发的阜盛。

    当下敛了眸子,紧了紧陆临意的手。

    施安看着她怯,笑得越发的灿烂。

    “这不就是允安那种风格的姑娘,二哥你不搭理允安,找了个低配?”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陆临意的眼眸沉,施宁显然是打算拿乔立威。

    可话还未等到说出口,旁边的小丫头竟然走了过去。

    人站定在施宁面前,落落大方。

    眼眸噙着笑,落在了施安的手指上,“施小姐,这枚翡翠牌戒指是去年佳士得拿出的那批孔祥熙的翡翠首饰之一吧。”

    施宁没想到她识货,不由得抬高了脖子。

    去年这套翡翠的拍品价格之高,让她望而却步,后来有人投其所好送来,为此不论衣着打扮,出入场地,都喜欢带着。

    古玩意,毕竟有些意思在。

    “你认识?”

    “略懂一点,”许岸说着,走到吧台边,找小哥要了只光笔。

    她刚刚在顶上就看到,为了凸显逼格,端方这里的酒杯均是水晶出品,少有的几只甚至是古董水晶,调酒师用光笔打透,看得出水润晶莹。

    当下拿着笔,走到施宁的身边,光打过去,笑意就越发的浓。

    “只可惜,施小姐这枚是假货。”

    施宁的脸都白了,辩驳道:“你懂什么,这玩意你连见都没见过,你怎么会鉴别。”

    许岸没和她争,反倒是回身向陆临意递了只右手。

    眼底挂了笑,蔫着坏的那种,“走吧,今日功德加一,回家可以好好睡觉了。”

    嚣张的很。

    拿捏自如,远比施宁来得云淡风轻。

    陆临意没想到小姑娘还有这幅模样,笑意越发的浓,低眸柔声应着她,“好,回家。”

    只是路过施宁身边时,还是冷声说了句,“雅宝国际部有我的人,下次流产换个地方。”

    留下施宁一个人,目瞪口呆。

    从端方出来,许岸就不愿意再给他好脸色。

    闷着头向前走,脸变得比书页翻得还快。

    陆临意跟在身后走了数米,到底长腿一迈,上前一大步,伸手把人拉住。

    小姑娘气鼓鼓的一张脸,偏着头不愿意看他。

    惹得陆先生哑然失笑,好脾气的俯身看她,诱哄着,“给我判刑,总也要给我个罪名。”

    “可不敢,我得罪了你的未婚妻,陆先生应该给我罪名才对。”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倒是解释了今晚她听到施宁名字后的一系列反应。

    陆临意敛了眼底的笑意。

    小丫头除了烟斋,并没有接触过他圈子里的其他人。

    而且就算接触,也不会有人敢在她面前乱说这样的话。

    脑海中过了一遍人,想起了那一日在弯岛曼甯时,聂允安的展。

    叹了口气,把人拉到身侧,低着眸看她,“我和施宁,从来都是没有的事情,长辈乱点鸳鸯谱,做不得数。”

    许岸不信,却又不好搬出聂允安来做证实,只能纵着性子的说道:“陆先生不用跟我解释,反正早晚也会分手,将来你和谁结婚也与我无关。”

    这话说的越发气性。

    小姑娘生气的模样有趣。

    鼓着腮,噘着嘴,眼睛乌溜溜的转,像是在想着如何应对他。

    今晚喝了杯周惟安那里的特调。

    名字起的花哨,落日余晖,后劲却大,一张脸红扑扑的。

    唇红齿白,娇俏任性。

    莫名让人想起“娇嗔”两个字。

    陆临意把人揽进怀里,倒是有几分愉悦,掐着小姑娘颈后的皮肉,轻揉慢捋的抚着,“娇娇这是吃醋了?”

    “才没有,”许岸梗着脖子,嘴硬的很,“我只不过被人品头论足,有些不开心。”

    说完,又挣扎出来,看着陆临意的眸子,眼睛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似的。

    “你们圈子里的人,都这么拜高踩低的吗?”

    在她的认知里,身居高位的人,自小接触的教育里面,应该是有“尊重”二字的。

    陆临意很难去跟她解释,不论是聂允安还是施宁,她们作为女性,被教育的更加是要持着怀疑态度看人的。

    所有企图接近她们的人,都是别有用心,目的不纯。

    久而久之,自然会对普通人产生莫须有的不屑甚至敌对。

    但这些都不应该是许岸需要知道的。

    她的不舒服,是因他而起的。

    当下牵起她的手,手指摩挲着她软白的掌心,姿态诚恳的说了句,“对不起。”

    “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情,娇娇,不会有下次了。”

    许岸刚刚还无法散去的小脾气顷刻间烟消云散。

    堂堂陆先生,在路边,和她这样一个小丫头说着对不起。

    再多的不满都不足以扰乱此时她心底漾起的水波。

    他垂眸看她,路灯下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晕了一层好看的光圈。

    矜贵儒雅。

    她几乎是不可耳闻的长叹了一口气。

    这样好的陆先生,怎么可能喜欢的不当真呐。

    于是故作骄傲的哼了一声,快步向前走了两步,“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来掩盖她红着的一张脸。

    陆先生跟在身后,噙着一抹笑意。

    原来哄人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倒是苦了司机,车开得蜗牛似的,也不知道是坐还是不坐。

    第32章 叫饶

    陆临意大半的时间都是忙的, 神出鬼没过得不算常人的时差。

    偶尔得了空,会仰躺在烟斋的院子里,看着小姑娘把他书房里的宝贝挨个速写。

    小丫头给人的惊喜多。

    识文辨古, 捏瓷泡茶,竟然还会画画。

    架了个画板,把门窗全部打开, 夏日的光照浓郁, 照射进来,屋里亮堂堂的。

    她就坐在木椅上, 把他博古架上的古件, 一个个画下来。

    头发随意簪起, 笼在发顶, 各色的连衣长裙套在身上, 空空荡荡,人好像怎么喂都喂不胖似的。

    画的不算精细, 但眼睛毒, 关键可以分辨真假的地方全都一一在画上标注下来。

    陆临意问过她缘由,现如今都是拍照记载, 何苦如此费力。

    “同时代的器物都有着鲜明的特点,不是为了记录某一件物品, 而是了解某一种工艺,某一个时代, 照片的记录毕竟有限,画过会记忆深刻一点。”

    “做瓷还要学这个?”

    许岸摇了摇头,笑着,“是我喜欢,师傅愿意收我也是因为我在古物上多少有点天分, 但其实都不分家,现代和古代,只是使用的人不同,内里和本质,都是一样的。”

    “能窥出历史和时代的印记,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许岸说这些话时,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认真。

    很少有人会去做这种看似“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他突然想起她的朋友夸她。

    漂亮当真是她最不起眼的优点。

    于是会勾着手把人诱到怀里。

    细密吻着,亲不够似的。

    许岸常常会被他亲的喘不动气,挣扎着,就会碰到某些炙热的物件。

    最开始还会脸红,久了脸皮就越发的厚。

    胆子大的调侃他,“陆先生,你看起来不像是个情场丰富的男人。”

    陆临意挑眉,“像什么?”

    “像……”许岸藏着笑,从他身上滑了下来,还跑的远了点,“像个刚刚开了荤的毛头小子。”

    这话是姚于菲教她的。

    分辨男人是否是处/男的几大鲜明特质。

    其中一条就是,新的总是比较灵敏。

    结果自然是陆临意把她捏在床上,手揉唇落,欺负了个够。

    许岸连连叫饶。

    姚于菲也没告诉她,新的也比较持久。

    更多的时候忙起来是不见人的。

    许岸在书房里见过整摞的项目书,涉及新能源产业,资金涉及量后面的零,她数了多遍。

    令人咋舌。

    也听程源给他汇报过工作,好像东南西北都有产业,海外总部点设的也多,偶尔提起项目来,都是以百亿记。

    每每这种时候,许岸会把自己藏起来,听的多了人会想得多。

    不知者无畏,傻白甜比较幸福。

    临着许岸开学,陆临意却要频繁出国。

    总是打着即将要走的旗号,把许岸从隔壁的房间诱骗过来。

    会在夜里搂着她,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

    “这个季节的巴黎有趣,意大利也可以逛一逛,你喜欢的古玩意那边也多,看看中西方有什么不同。”

    许岸窝在他怀里觉得这提议诱人。

    可也还是摇了摇头。

    那个世界太奢华,十九岁的她心性不稳,富贵迷人眼,跌进去了,再想爬出来就难。

    更何况开学前要做的事情不算少。

    光是杂七杂八需要添置的东西,就能拉出一整个清单。

    许岸埋头坐在书桌前罗列,盘算着学校和市里给的奖金能够覆盖多久的学费。

    姚于菲嚷着,她是学姐有经验,愣是为了许岸早了半个月回青,要和她一同采购。

    陈遇给她发来信息,他暑期留校负责招生事项,关于入学的一切流程手续,都可以咨询他。

    “如果你人在北青,也可以提前来校,学生会需要几个新生来处理军训的事情。”

    许岸客气的拒绝。

    她现在住在烟斋不方便,离青大的距离远,实在不想麻烦司机。

    琢磨着若是日后住校,或许可以替陈遇处理一些事情。

    陆临意提过一次,问她开学后要不要住在这里。

    许岸拒绝的干脆,理由给的充分,“烟斋太远,不方便,更何况距离产生美,陆先生久不见我,对我的包容度也会高些。”

    她是后来才知道,陆先生的房产何止烟斋一处。

    北青附近的公寓楼买了一套大平层,提前让人收拾妥当,为的是她上学方便。

    可后来看她校园生活过得愉快,便也再没有提起过。

    陆临意出国的这段时间,许岸和姚于菲见了个面。

    除去买了些开学需要的东西。

    几乎所有的话题都落在了陆临意的身上。

    姚于菲对她认识的这个男人,非常感兴趣。

    “许娇娇,你跟我说明白,那男的到底是谁?做什么的,家在哪里,有老婆孩子吗?”

    盘问户口似的。

    许岸摊了个手,“我只知道他叫陆临意,住在北二巷的胡同里。”

    她说的是实话。

    饶是她已经和陆临意认识了这么久,但对于他的所有认知,也仅限于这个名字而已。

    再多点就是,他是个有钱的人。

    很有钱很有钱的人。

    姚于菲脑海中搜刮了一圈,问了句,“陆?是陆国成的那个陆吗?!”

    许岸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还敢和他在一起,许岸,你天大的胆子啊。”

    许岸就着吸管,喝了口面前的奶茶,甜的发腻,放在了旁边。

    “你就当我见色起意吧,他长得太好看了。”

    一句话,噎的姚于菲无话可说。

    可仔细想想,也的确好看,那天进来时,一刹那还以为是某个艺人,后来才感觉到逼眦的威慑力。

    以至于最后人走了,大家还沉浸在他的气场中,迟迟没有缓神。

    不由得问了句,“你不害怕吗?”

    许岸思忖了数秒,得出了个结论,“陆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

    大洋另一边,在会议室里冷着一双眸子,静静磨着底下人神经的陆先生被给予了这样一个评价,大概一屋子的人,都会提反对意见。

    许岸上半年虽是在北青住了不短的时间,但其实烟斋的门都没出。

    这次被姚于菲拽着,逛了大半的商场。

    最后坐在咖啡店门口的椅子上,腿都要软了。

    姚于菲调侃她缺乏锻炼。

    “一看你这恋爱谈的就被动,肯定没有女上位过。”

    典型的理论知识高于实践知识,姚于菲这么一个母胎单身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一套一套的理论。

    许岸点着头,配合着她,“姚小姐教训的是,一定提高锻炼,争取在你找到男朋友之前,尝试一下。”

    惹得姚于菲起身就要挠她的痒痒。

    许岸笑着躲着,抬眸就看到了施宁。

    穿了件牛仔夹皮的裹胸,把线条分明的小腹展露出来。

    低及肚脐一下的热裤。

    腰细腿长,热辣漂亮。

    许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看到施宁目标明确的向她走来。

    皱着眉,大有一种终于找到你的感觉。

    姚于菲看着,手臂向许岸胸前抬了抬,低声说了句,“你认识吗?来者不善。”

    许岸小声应她,“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姚于菲立刻挺直了腰背,几乎瞬时开启了战斗模式似的。

    却不曾想施宁落定在许岸面前,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那戒指真的是假的?”

    许岸一懵,没想到她还在想着这个问题,不由得轻笑,“施小姐今天带了吗?我再验验。”

    “没带,你跟我说是假的,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直接扔盒子里了,所以,到底是不是假的?”

    像是过不去的坎,非要寻个结果。

    当真是个随性而为的姑娘。

    “施小姐要是想听实话,就是我也不清楚,毕竟我真的没见过真品。”

    施宁几乎要跳脚,“那你为什么跟我说是假的!”

    这话说出来大概会找打。

    许岸看了眼四周,尚且算是在闹市区,这才开口道:“施小姐那晚让我不舒服,我总要还回来,让你不舒服一下。”

    她原以为施宁会生气,会暴跳,却不曾想她竟然笑了起来。

    还是发自肺腑的,爽朗清脆的笑声。

    长及腰身的黄色卷发,配上浓墨重彩的欧式妆容,笑得舒朗大气,转身就坐在了许岸的身边,一把把她捞进了怀里,“难怪陆临意那种看起来性冷淡不能人道的男人会喜欢你,你也太可爱了。”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施宁。”

    说着,伸出右手。

    这反差来的有些突然,许岸消化了半响,这才缓缓把手伸了出去,“许岸。”

    “老陆从哪得了你这么个宝贝,就他那副生人勿进的脸,你也乐意跟他。”

    “好好一漂亮小姑娘不找个有趣的男生谈谈。”

    许岸一边听,头一边大。

    这要是陆临意在身边,只怕要气出些好歹来。

    姚于菲从旁边探了个头出来,“这个所谓的陆先生是什么人?”

    施宁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许岸,竟然还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你不知道陆临意的背景?”

    许岸摇了摇头。

    “你还真是个宝贝,不知道老陆的背景也敢跟他,不过也好,知道了可能就不快乐了。”

    施宁把许岸搂在怀里,愣是和她电话微信加了一条龙。

    “我为我那天的不礼貌和你道歉,当然,我知道我这么可爱你肯定不会记仇。”

    “走吧,今晚正好有个秀,你还在读书吧,去买几件衣服,别跟我说陆临意没给你钱。”

    第33章 娇娇

    这是许岸第一次闯入他们的世界。

    施宁给陆临意打了个电话, 倒不是为了告诉他,她拐走了他的小女朋友,而是需要打着他的旗号, 让许岸进入会场。

    那边陆临意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施宁一脸不屑的揶揄他,“少来, 别说一场秀, 就是大会堂你都进得去,我又不会对许岸做什么, 我现在喜欢她的很, 你惹了我, 小心我不让她跟你好了。”

    听得一旁的许岸哭笑不得。

    挂了施宁的电话, 陆临意果然给她打了过来。

    带着刚刚睡醒, 多少还有些喑哑的嗓音,“想去看秀?”

    “施小姐说很有趣……”

    “叫什么施小姐, 叫宁宁!”施宁在一旁插话。

    惹得陆临意在电话那边轻笑着, “去吧,施宁这种性子, 你跟着她也吃不了亏,一会儿我让程源过去, 看上什么直接买,不用关心别的。”

    这个别的, 自然是指价格。

    许岸不是矫情的人,打着陆临意的旗号进了场,若是空手而归,丢的不是她的人。

    谁会知道她许岸是谁,眼睛盯着的, 是陆家。

    于是乖巧的应了声,“好。”

    陆临意问了两句她今天的事情,许岸简单答着,一来一往也聊了不短地时间。

    挂电话前,他开口道:“娇娇,如果有人让你不开心,记得还回去,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像是一只大手安抚住她慌乱不安的心。

    她说,“好。”

    又加了句,“早点回来。”

    陆临意的声音静了数秒,而后听到他低笑着,轻声说道:“好,早点回家。”

    可多少也有些紧张。

    她从未参加过这样的场合,声色犬马,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没人教过她。

    好在有施宁。

    大小姐一副没眼看的模样,啧啧啧的说他们酸气。

    可也不忘挎着她的胳膊,自来熟的很,“走吧,带你去选衣服。”

    连带着,把姚于菲也一并叫了去,“你跟着我,我的svip可以带人,小岸,哎呀,你这名字太奇怪了,你有别的名吗?”

    许岸想了想,“许娇娇。”

    “娇娇,这名好,娇娇,你一会儿就打着老陆的旗号就行,他的钱多的花不完,以前就跟他说,钱太多也会发霉,要找个女朋友花一花的。”

    许岸掐着眼眉笑,咯咯的开心,惹得施宁多看了两眼,最后还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恨我不是个男人啊,真是便宜了老陆那么个木头疙瘩。”

    许岸的笑意越发的浓。

    更多的是想,陆先生满嘴花哨的情话,吻起人来,一点都不榆木。

    施宁带她们选衣服的地方叫“SHY”。

    最市中心的位置,四层高的独立洋楼,门口悬挂着阿玛尼当季最火的高定礼服。

    是当红一线艺人出席活动想要借,都需要层层关系,得到总部点头同意才可以穿的裙子。

    看到施宁进来,立刻有人迎了过来。

    白色掐腰西服套装,统一高度的半高丸子头,黑色的软底小皮鞋,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施小姐下午好。”

    施宁熟门熟路,蹬着小高跟,眼高于顶,“直接上三楼,把香奈儿这一季的秀款都拿出来。”

    小姑娘一边应着,一边把人向上引去。

    眼眸落在许岸和姚于菲身上时,带了几分不同的审视。

    许岸尚未多言。

    姚于菲却是有些受不了,偷偷扯着许岸的衣角,“你看他们,狗眼看人低。”

    “没事,陆先生有钱,一会儿我给你出气。”

    惹得姚于菲笑得花枝乱颤,只嚷着许岸被金钱腐蚀,变坏了。

    可这种坏,过瘾的很。

    SHY的三楼私密,预定才可以进入的场所,再往上的四层更是鲜少有人能上。

    施宁把衣服拉了一圈,怎么看都与许岸格格不入似的,皱着眉,“按理说你穿香应该是好看的,怎么就觉得怪。”

    转头看向店长,“你给沈崇逾打个电话,我们上四楼。”

    店长是谁,只一眼打量就能看得出眉眼高低的人,原以为是给施宁自己选衣服,没成想是两个小丫头。

    身上的裙子不过百十块钱,上了四楼,还不被沈公子骂死。

    当即挂着笑,“施小姐,沈总这几天都不在本地,这个点,睡了。”

    施宁就差没把白眼翻到她的身上。

    “给你们沈总打电话,不用提我,就说陆先生的人在这,许岸,他要是不知道这个名字,回头给陆临意跪着磕头去。”

    一句话,立刻让店长眼睛亮了起来,背脊打直,甚至电话都没给沈崇逾打,人就给迎到了四楼。

    趁着工作人员推衣服的空挡,笑着客气的对许岸说道:“许小姐,上个月我们往烟斋送了批香奈儿,陆先生说您喜欢中古,我们送了不少古董高定过去。”

    许岸多少有些懵,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有个橱子,隔三差五兰姨会让人挂点衣服进去。

    她曾经打开过一次,衣着繁复,不是她平日里穿衣服的风格,关上后就再未打开过。

    却不曾想,竟然是这么贵重的衣物。

    惹得施宁嗷嗷叫了声,“老陆可以啊,以后我不说他是榆木疙瘩了,他这叫闷骚。”

    “回去也来不及了,你们现在还有什么,拿出来试试吧。”

    店里的古董高定已经不多,为了今晚的场合借出去了不少,余下的,全都拉了出来。

    施宁拎了几件,在许岸身上比了比,扔给旁边的试衣员,“都试试。”

    许岸实在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从里面找了件最简单的。

    白色宽吊带和黑色腰封叠加联合,略带蓬松的网纱裙,带着香家标志的山茶花肩标。

    方领,显得人锁骨分明。

    不太习惯有人陪着试衣,谢绝了好意,一个人进了试衣间。

    出来时,惹得施宁倒吸了口气,带着俏皮可爱的华丽贵气。

    造型师给她配了小珍珠项链和香家标志性的珍珠耳环。

    松松笼起,做了个随意却又不失优雅的高丸子头。

    当真是漂亮的让人难以挪目。

    施宁弹了个舌,若非担心揉她会花了妆,当真想在她的脸颊上捏一捏。

    “娇娇,老陆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漂亮的让人有冲动。”

    活脱脱的女流氓。

    逗得许岸笑着,越发觉得,什么人能让他们两个联姻,有钱人世界的思维模式,真是奇特。

    姚于菲则换了身香奈儿的当季成衣,绕着镜子转圈圈的时候,拍了近百张自拍。

    和许岸小声嘀咕着,“我这辈子竟然也是能穿香奈儿的人了,娇娇,你跟的这个陆先生,值。”

    从SHY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落日。

    好在夏季日落的晚,尚有余晖残阳挂在天际,和鳞次栉比的高楼与摩肩接踵的车辆融合,变成了昏黄的一抹夜色。

    秀场离这里近。

    司机从小路穿,愣是在八点前抵达。

    说是秀场,更像是巴黎的街头。

    狭窄弯曲的小巷、半黄半绿的梧桐树、迷你喷水池和闲散的咖啡桌,周遭用“立板+投影”的方式营造出了街区的感觉,白色绣球花团团锦簇。

    施宁给她介绍,“这个牌子傲得很,这可是他们在北京的第一场高级手工坊系列,说是要邀请函,我估计老陆肯定已经说好了,一会儿门口就有人接你。”

    哪里需要人接应,许岸身上的衣服已经是入场券。

    1988年古董秀款,是有钱都难买的。

    座位被安排在了T台最中心的位置。

    周遭的人纷纷落座。

    施宁花蝴蝶似的穿梭在会场社交,姚于菲对内场的布置感兴趣,拿着手机找了各个角落拍照。

    许岸坐在位置上,看着周围的人推杯换盏,聊得是珠宝、股票和期权。

    托着腮,想着这就是陆临意的世界,但不是她的世界,她听不懂,也不想懂。

    程源出现的及时,只说许小姐一会儿看到喜欢的随意买,陆先生留了名字,到时候会全部送到烟斋。

    许岸长叹一口气。

    还真是富贵迷人眼啊。

    以后自己毕了业,一个月四千的工资,怎么供养得起被养刁的胃口。

    抬眸就看到T台对面坐了个姑娘,被人簇拥着,带着笑意说话,声音不算低。

    周遭人赞叹着,夸着不愧是姜家的姑娘,就是优秀,青大的广润管院也考的进去。

    许岸不由得多听了两句。

    身边熟识的人揶揄笑着问道:“你是靠本事还是靠老子。”

    “你别小瞧了本姑娘,在李黎那学了一年,筋都快抽没了。她是真狠啊。”小姑娘说的嚣张,却也有资本。

    娇俏漂亮,恣意飞扬。

    像是施宁的翻版似的。

    原来这就是李黎带的另一个学生。

    秀八点半正式开始。

    施宁早一步坐了回来,看到许岸一动未动,还有些不解,“那边很多好吃的,怎么就坐在这。”

    “听大家说话挺有趣的。”

    “也是,”施宁点了点头,“听着大家吹牛演戏,是挺有意思的。”

    许岸笑得眉眼盈盈,没有多说什么。

    秀品应该是在致敬过去的服饰,细节处带着些年代的味道。

    许岸虽然不太懂服装,但学瓷识古的人,审美的基底在,偶尔和施宁交流几句,还会让她惊叹她的博学。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哪个学校的?”

    “青大广润管院,还没入学。”

    “巧了,”施宁说着,抬了抬下巴,给她指了指刚刚说话的那个女生,“她也是今年入学,姜晓菲,也喜欢你男朋友。”

    许岸半响没有明白男朋友是谁,想过来后忍不住偏头看她。

    施宁噙着笑,舌尖打了个响,“是不是更喜欢我了,没事,我知道我招人喜欢,”说着,把许岸的肩膀紧了紧,“老陆那人无趣是无趣了点,但从来没有花边新闻,现在堂而皇之把你带出来,肯定也是认真的。”

    “正大光明谈恋爱的事,可不就是男女朋友。”

    许岸的一颗心漾过些什么温热的水汽,拽了拽施宁的衣角,挂着笑,“宁宁,日后我跟陆先生分了手,咱们也还是要当好朋友的。”

    这话听得施宁捧着许岸的脸,愣是在额头上亲了口。

    “得嘞,我就喜欢你这丫头的脾性劲。”

    那头姜晓菲看着施宁这边动作大,白了一眼。

    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冷哼着,当真把她当作情敌似的。

    施宁抬着胳膊戳了戳她,“小娇娇,我给你当了这个枪把子,回头你给我好好看看,我那戒指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真是耿耿于怀的很。

    许岸笑着应着好,突然觉得,北青的生活可能也不会太糟糕。

    秀结束的快。

    许岸以前以为这种秀场会是金碧辉煌,高端大气,安排的严丝合缝。

    但其实真的参加了才发现,这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场景是板材搭建的,秩序是混乱无序的。

    人走的散,艺人和嘉宾被簇拥着拍照,VIP们三两成群,吵吵嚷嚷。

    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sa,若是看中的秀款衣服,大部分都会通过自己的途径购得。

    像许岸和姚于菲这种凭借着旁人关系进来的,只能跟着大部队向前,也没什么目的。

    这场秀本来也是在巨大的文创区办的,离了搭建的区域,像是陡然结束的夜场电影,回归到了黑暗的生活中。

    施宁原是要和许岸一起走的,半路被人叫了去,一晃眼的功夫,就走散了。

    只是人多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有人向自己走了过来。

    许岸不算脸盲,但看人怎么也没有看古件来得精准,觉得小姑娘眼熟,盘靓条顺,漂亮的很,却想不起名字。

    还是姚于菲惊呼了一声,“秋秋,你怎么在这。”

    她才想起那个名字。

    秋橙意。

    诗情画意的,跟过周惟安的那个姑娘。

    小姑娘走的摇曳生姿,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骄傲。

    穿着今晚主题的短款格纹外套,配了条黑色的连衣短裙。

    把一条腿衬的越发的修长,却也能在举手投足间,露出一抹圆润的弧线。

    许岸眼看着人是向着自己走来的。

    干脆停住了脚步,直视她,等着她来说些什么。

    “你跟着许岸来的?”秋橙意这话问的是姚于菲。

    姚于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跟着施宁来的。”

    秋橙意俨然已经是圈子里的人,只说名字就对得上。

    当下挑眉,还颇有几分惊讶,“该说施小姐心大还是你心大,你俩这关系,还真有意思。”

    许岸没有解释。

    这事说白了和自己无关,秋橙意怎么想,都轮不到她操心。

    只说了句,“秋小姐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你还记得赵锦吗?”

    许岸微微皱眉,好像这两天听过这个名字似的。

    “就是那晚因为你,被陆先生打了个赵家二公子。”

    许岸顿时想起那个在生日宴上,缠着她不放,最后因为陆临意的撑腰,让她揣了两脚的男人。

    不由得偏头看向秋橙意,不太明白,她为什么提起这个人。

    秋橙意的眼眸带着几分不甘和愤然,咬着唇,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现在跟了他。”

    “许岸,陆先生和周惟安是一样的人,他们本质并无差别,你小心,走了我的老路。”

    这话绝对算不上发自肺腑的告诫,更像是诅咒。

    她看着这样漂亮的骄傲的姑娘变成这幅样子,心下戚戚。

    想说的话卡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也说不了什么。

    毕竟她也无法保证,陆临意和周惟安会有什么不同。

    都是无端的揣测,徒增烦恼而已。

    “秋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许岸!”

    这回儿,许岸的好脾气也磨得七七八八,这一晚疲惫,回去还有不短的车程,烟斋只有她一个人住。

    怎么想都不舒服。

    于是再看她的时候眼眸就冷了些。

    “秋小姐到底想说什么?说陆先生早晚有一天会抛弃我吗?还是你期待看到这一天,然后你想爬到他的床上?”

    “不好意思,陆临意还没有如此饥不择食。”

    大名大姓的喊他,当真是上了脾气。

    继而听到身后轻声而起的笑意,“我们娇娇生气了。”

    许岸猛地偏头,当真看到他负手而立,站定在身后,眉眼带笑的看着她。

    应该是从机场而来,风尘仆仆的模样。

    却挡不住眼底的温柔和宠溺。

    小姑娘这一晚这的这颗心,在一瞬间被包裹住,急不可耐的跑向了他。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更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那一刹那,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似的。

    许岸几乎是下意识的,扎进了他的怀抱里。

    熟悉的,绿鹦哥奇楠香的味道。

    淡淡的,若有似无似的。

    她抬着一双水眸望着他,满眼都是爱意,“怎么回来了?也太突然了。”

    “今早的航班飞的香港,本来有会议,但既然你来看秀,我自然要来付账的。”

    “更何况,”他低眸,在人群纷杂,几乎都是圈内人的秀场,旁若无人的吻了她的额,“我们娇娇让我早回来,我恭敬不如从命。”

    那副把她纵容到极致的爱意宣泄而出。

    挡不住的温柔。

    第34章 色狼

    陆临意以前不太喜欢“思念”这个词。

    虚浮无用, 只能徒增些烦恼。

    幼时母亲跟着父亲下到地方,他被放在北青市的爷爷家,三四岁的孩子, 整夜整夜的想妈妈想到睡不着。

    母亲的睡衣被抱在怀里,白天起来也会眼睛红红。后来被爷爷看到,骂他优柔寡断的人难成大器, 把睡衣扔掉, 更是不允许抱任何与母亲有关的物品。

    他就只能夜夜把自己熬到筋疲力尽才睡着。

    所以那时候他就知道,思念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更何况陆家基业稳固, 陆临意咨询和眼光前瞻, 公司顺遂畅通, 十八岁初试, 二十六岁已经有了无人能及的版图。

    在他的人生中, 对一切的人和物都淡无欲望。

    来得太过容易,不会尽心尽意。

    更何况, 上心了, 就容易让人捏了把柄。

    无意义。

    可这一次出差有些不同。

    许是身边有个小丫头成了习惯,就像那只钻进他怀里的猫, 所以晚上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异国璀璨绚烂的夜景, 会觉得孤独。

    若是在北青市,小丫头会缠着他去吃些什么。

    偏爱甜口, 晚上吃的一张小肚子圆鼓鼓的,早上起来又总会扁下去,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瘦,好像他养的不好似得。

    晚上甚至会拉着他去散步。

    烟斋的地界好,紧挨着人民公园, 老年人三两成群的凑在一起唱歌打圈,小朋友嬉闹奔跑,许岸会煞有介事的告诉他,“你们这种养尊处优的人最容易得富贵病,要多运动。”

    好像每天早上她在睡懒觉,而已经跑完五公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可习惯了,就会贪恋。

    贪恋小姑娘年轻的肉/体,贪恋她的青春,贪恋她给予他的爱。

    行程缩了又缩。

    回来就看到养大的姑娘,娇俏漂亮,还带着几分嚣张跋扈,惹人喜欢的很。

    很多行为就不会考虑后果。

    今晚这场秀,来的人不算少。

    北青市年轻一辈来得多,更是有媒体和艺人。

    小姑娘冲进他怀抱的刹那,他甚至能想象到老头撑着拐杖,骂他丢人现眼的样子。

    可那一瞬间,他却第一次有一种思念成真,心被彻底溢满的满足感。

    原来思念,也不见得是种虚空无妄的事情。

    得偿所愿的幸福,是翻倍的让人着迷。

    施宁找到许岸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啧啧的半天,到底伸了手出去,“旁边摄像机架着,注意点影响,老陆,让程源记得对接记者。”

    典型的熟能生巧,怕是和男艺人谈恋爱,没少遇到这样的事情。

    许岸把头从他怀里钻出来的时候,一张脸通红。

    却被陆临意勾着,逃不出他的臂弯。

    只能和施宁挥手再见,“菲菲交给你了,帮我把她送回学校好不好。”

    “放心,”施宁打了包票,还不忘加了一句,“娇娇,别忘了你说的,和老陆分手了也要和我做朋友啊。”

    许岸一口气倒吸,就感受到一张温热的大手拂过她的腰际,捏了一把软肉。

    惹得她又痒又 笑,连连告饶。

    人自然是让陆临意给带回了烟斋。

    许岸肚子饿,下午试完礼服就直接去了秀场,至今只喝了一杯场内提供的咖啡。

    一双眼睛清明,只想吃点什么。

    只不过陆临意刚下飞机,自然要回家一趟,考虑着距离,干脆去了南苑。

    许岸饿的紧,放了陆先生一个人回家洗澡,率先去了隔壁。

    沈蛮依旧在前台。

    天热凤静,穿的越发的清凉。

    看到许岸,扬了个笑脸,“老样子?”

    “不不,今天想吃糯米糕,加了几颗红小豆的那种,再裹一层蜂蜜酱。”

    惹得沈蛮咯咯的笑。

    “自从你来了,老贾的甜品大门算是打开了。”

    “贾师傅不嫌弃我毛病多才好。”

    “他敢,陆先生不打他我也打他。”

    陆临意不在的这段时间,许岸常往这里跑,第一次还有些不好意思,久了就轻车熟路。

    和沈蛮也算聊得来。

    她在隔壁的美院读油画专业,白天上课,晚上就来给老贾帮忙。

    许岸最开始以为他们是情侣。

    她却笑得灿烂,“情侣这种关系只有两个结果,分手,结婚,结婚也只有两个结果,离婚,将就,都无趣的很,过程快乐就好。”

    后来许岸在大洋彼岸遇到沈蛮时。

    她已经剪了一头浓密的波浪卷,剃了寸头,头皮的地方纹了一个大大的“嗔”字。

    看着许岸,还是那张漂亮的脸庞,笑得依旧灿烂,“许岸,我发现我错了,不是只有情侣关系会陷入错误的结果,只要投入感情,注定无趣。”

    只是现在,她们都不懂这些。

    许岸托着腮,看着天台外的夜景,等待着陆临意的到来。

    沈蛮在一楼大厅笑得咯咯作响,嚷着让老贾给她做一只像鹅的鸭子吃。

    爱情在这个时候,是美好的代名词。

    陆临意上了二楼,就看到小丫头在发呆。

    随意坐在了她的旁边,伸手就把人搂进了怀里。

    本就想的紧,人在怀里就多少有些心猿意马。

    尚不至于做些过火的事情。

    但手拂过腰际,有一搭无一搭的揉搓着,惹得许岸在他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陆先生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檀木调,中和了胡椒木的香气,有一种绵延久长的木香。

    许岸小狗鼻子似的蹭上去闻了闻,就把脸埋进了他的脖颈里。

    仿佛把整个人埋进了他的身体里似的。

    “陆先生,我后天开学。”

    “我知道,”他手指向下,捏过她肚子上的一点小小的软肉,哑声说,“我去送你。”

    “不要,”许岸利落的拒绝,“男朋友送我上学,让班主任看见了还了得。”

    典型的好学生思维。

    惹得陆临意勾唇轻笑。

    换了旁人早就巴巴的希望与他扯上点关系,单单是他站在她的身边,学院就必然会照拂着。

    现在反倒成了小丫头的累赘。

    张嘴就在她小耳朵上咬了一口,惹得小姑娘娇嗔的怨他,“陆临意,你属老鼠的吗!”

    大名大姓,现在胆子当真大得很。

    牙齿的撕咬换成亲吻,陆先生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耳后,落在脖颈,怀里的小姑娘就从刚刚还颇有几分张牙舞爪姿态变成了怀里脸颊绯红,恨不能眼睛闭起的小鹌鹑。

    陆临意吻得有些红了眼,可理智尚存,手捏着她的脸颊,“去吃饭,吃饱了来喂我。”

    赤/裸/裸的流氓。

    许岸几乎逃窜似的坐回了桌子对面。

    越发觉得,陆临意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

    色狼的狼。

    天知道为什么施宁会给他一个性冷淡,无法人道的评价。

    青大新生开学的这天,是程源来送的许岸。

    不论是新生入学的手续还是宿舍的整理,都是一个人无法完成的事情。

    兰姨年纪到底大了,烟斋其他的人陆临意总不放心。

    许岸也乐得同意,还跟陆临意夸过,“程助理做事好稳妥,厉害。”

    后来才知道,程源的年薪数百万,给她做搬宿舍这样的事情,当真是杀鸡用牛刀。

    学校里面热闹,四处拉着热烈的横幅。

    多是拎着行李的学生和心情激动的父母。

    还有高年级的学生发着传单,吵吵嚷嚷,已经开始为社团招新做准备。

    广润管院算不得独门独栋,但占据了青大最好的地理位置,临湖靠山,绿树丛荫。

    登记处就设在院门口,许岸还未走近就看到了陈遇。

    穿了一身白衣黑裤的正装,吸引人的目光。

    看到许岸,笑容扬起,眼眸落到旁边的人的身上,很快转开,笑着招呼她,“许岸,这边,登记一下。”

    “女生宿舍离学院近,你在三栋507,咱们管院女生不算太多,你们应该是和其他学院一起共用一层。”

    许岸点头应着好。

    从他手里接过课本、钥匙和军训用的服装。

    程源自然而然的接了过去。

    还有些需要注意的其他事项。

    比如要去学院处办理一卡通,要去后勤部人脸识别宿舍和校门的系统,还有最新的课表和学院教室排布。

    许岸一一记着,不算复杂,只是多少有些繁琐。

    程源在身后站的四平八稳,没有多言。

    只是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她无需操心。

    谢过陈遇,许岸自然打算先去寝室看一眼。

    上床下桌的四人间。

    一进门的两张床已经被占。

    个头不高,眉眼弯弯,笑得漂亮的小姑娘看着她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钱来,又名钱多多,你可以叫我多多,我是广市人。”

    许岸伸出手去,脸上也挂着笑意,“我叫许岸,淮洲人。”

    另一个女生则要沉默些,黑框眼镜和齐平的短发,床下站着一位长辈,她一个人在二层的床铺上铺着被褥。

    钱多多热情,给她介绍着,“她叫李霞妞,山城的。”

    说完,还小声的凑到许岸耳边,轻声问道:“这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啊。”

    许岸被逗得笑意浓,“这是我哥,应该还没有女朋友。”

    “哇哦,”钱多多故作夸张的惊呼一声,颇为遗憾的说道:“可惜我不喜欢老男人。”

    惹得许岸越发笑不停。

    床铺铺的七七八八,钱多多嚷着要不要一起尝尝食堂,临床依旧空着,迟迟没有人来报道。

    许岸不由得问了句,“这个床位没有人吗?”

    “有啊,门口贴着名字,好像叫姜晓菲?”

    许岸想到了那天在秀场看到的那个,对着施宁非常不友好的,也喜欢她男朋友的女生。

    第35章 想睡

    大学比想象中的忙。

    姚于菲之前跟她嚷着, 大一生活就是典型的充人头,今个儿开个座谈会让你去,明个需要志愿服务还是你, 软柿子好捏,谁都想揉一把。

    她倒是没感受到软柿子的可怜,反而感受到了广院的卷。

    从军训期开始, 已经有同学私下协调了学院老师, 直接跟组,开始着手准备核心期刊的发布。

    还有联系了金融公司, 实习从大一开始, 学业实践两手抓, 为了大四申请留学准备充足的材料

    还有几个家底丰富的, 每日盘算着创业项目, 嚷着“陆先生就是十八岁创业,现如今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资产。”

    陆先生这三个字, 让许岸不由得多听了两句。

    大概是京市本地人, 话里话外有一种深谙其中真谛的讳莫如深。

    “陆先生神秘,我光知道最初他创办的是咨询网站, 后来做能源开发,现在好像在做车。”

    “陆家人?有政/治背景?”

    “你别乱说出去, 这事不能外露的。”

    “陆先生你们也想比,想的未免太多了, 就是有他那个脑子,你们也没有那样的爷爷。”

    一群人被虎的一愣一愣,大字不敢说一个。

    这是许岸第一次,从旁人耳朵里听到关于陆临意的事情。

    和她认识的陆先生,不像一个人似的。

    青大的军训严格。

    白日里不允许用手机, 晚上还会各种拉歌会,手机用得少,和陆临意的联系也少。

    断断续续,连不成整句似的。

    往往她回一个要集合了,等到看到他信息的时候,他或许已经在开会或是飞机上。

    两三个小时彼此往复一轮内容。

    后来干脆不聊,每晚睡前掐着时间偷打五分钟的电话。

    许岸不想让室友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所以只说是给家里报平安,在楼梯口聊上几句。

    甜腻的话不敢说,只能应着,说的最露骨的,也不过是一句,“我想你。”

    陆先生捏着慵懒闲散的调子,也听不太出话语里的情绪,“你这校住的,让我想掏点钱给广院,给我弄个男女混住的房间得了。”

    纨绔嚣张,像是喝了些酒。

    平日里,陆先生四平八稳,断不会说这样的话。

    许岸说着,快了快了,军训后就是十一长假,她就快要回家了。

    姜晓菲一直没来。

    钱多多一开学就打入了学生会内部,八卦来源丰富,用她的话说。

    “人家背景不一般,肯定不来受军训的苦。”

    陈遇倒是来找了她几次。

    无外乎是生活和学业上的些许经验和关照。

    距离妥当,让人没有不适。

    “你的性子不适合进学生会,社团组织有感兴趣的吗?文学院有个诗社很有意思。”

    许岸挂着笑,外人面前都是清冷话少的形象,“我诗会的少,还是不去丢人了。”

    “我们去你学校的时候,张校长可是说你精通文史,拿过省级奖项的。”

    校长是个吹起人来没边没谱的主,许岸摇了摇手,“的确是省级奖项,本校自己组织的,挂了个省名,后来被省教育厅通报了。资格摘了,也就只有张校长还认为这是个省奖。”

    逗得陈遇哈哈大笑。

    说着,想不到她是这样的性格。

    许岸不知道在他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

    但性格这东西,千人千面,也不能左右了旁人的想法

    军训临近结束之前,学院组织第一次选修课选择。

    全校所有学院打通,任意选择。

    许岸理所应当的选了文史大类。

    美术考古学和中国古代文化。

    看的钱多多一愣一愣的,毕竟广院大多会报数学或金融系的选修,将来就业时,方向会更丰富些。

    “许岸,看不出来,你有一颗躁动的文艺心。”

    许岸倒也没多解释,只说的确感兴趣,趁着年轻,多涉猎些。

    “真好,”钱多多托着腮看她,“你漂亮,温和,知道自己要什么,不像我,有喜欢的但不敢选,人生的路只有一条,都考上青大,万一没个好工作,怎么向江东父老交代啊。”

    许岸浅笑,总不能说她无父无母,无人期待,这前半生大概要过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

    任性些,也就任性些吧。

    军训结束恰好是30号,学校打着庆生的名义,拉着新生做会操比赛。

    全校大大小小近百个专业拉了五十只队伍。

    又经历了初筛、末筛,选了最后的二十只,进行国庆会操。

    许岸自然而然的,选中在列。

    长手长脚的漂亮姑娘,大多都是排头列。

    因而练得越发的多,常常加练回去已经临近十点,洗漱结束熄灯,许岸只能摸着黑给陆临意发个晚安信息。

    往往早上看到他回的晚安,再发去一个早安。

    比起恋人,好像更像是人机。

    没有感情的电子宠物而已。

    等到会操当天,大家窝在阴凉地里整队闲聊,高呼就要放假的时候,她这才突然意识到,她和陆临意已经一个多月未见了。

    时间猝然而逝。

    北青即将要迎来秋天了。

    班长巩方胜拍着手给大家打气,“今天来了不少人,除了校领导,还有杰出校友,教育厅的领导,甚至不少大企的主要负责人,展示咱们广院风貌的时候到了。”

    大家掌鼓的稀稀拉拉。

    军训战线拉的太长,大多数人又归心似箭,能吊起来的精力实属有限。

    钱多多把头靠在许岸的肩头上,打着哈欠,“我今早灌了三杯咖啡了,还是困,也不知道咱们这杰出校友、大企老板里面有没有长得好看的,给我洗洗眼,提提神。”

    “都是巩方胜那种的,看着都困。”

    许岸笑着揉了揉她的脸,企图给钱多多一点精气神。

    猛地就听到旁边有人惊呼了一声,“我看到姜少城了,难怪姜晓菲可以不来参加军训。”

    抬眸就看到主席台区陆陆续续有人入了座。

    只不过操场大,主席台在观众区,远得很,许岸眯着眼也没看出几个晃晃的人影是谁,当即敛了眸。

    随手给陆临意发了条信息。

    山午:【今天下午就可以回家啦!^-^】

    山午:【我要准备会操了,手机上交ing~】

    意料之内的内有收到及时的回复。

    手机被辅导员收走集中保管,大家起身列队,准备排队上场。

    许岸在排头,所谓的标兵列,后面便是钱多多。

    小姑娘话也多,眼神好,看着主席台上的人,一个个跟许岸点评审判。

    “这个不行,年纪大了,秃顶了,这个也不行,太矮了,怎么杰出校友都是这种的,哎呦,这个更不行了,高是高了点,感觉长着急了,像六十,这个也是,少白头吗?脸看着和面瓜一样,怎么头发也像……”

    许岸听着,还在脑海里默默被一会儿要说的词。

    “这个好,哇哦,压轴大佬啊,谁家大佬长这么帅啊,有钱有颜,靠,想睡。”

    许岸的笑容满溢,被钱多多逗得乐不可支。

    当真抬眸看过去。

    多少有些近视,看不清,只能看到黑色衬衣配着西装的男人,笔挺修长,像个模特似的。

    巩方胜嚷着列队列队,她也就自然的收回了目光。

    只是越发的有些想陆临意了。

    许岸他们排了第十二个上场。

    前期无聊,却不能乱动,坐在小板凳上,她又是第一排的位置,眼睛都不敢乱瞄。

    无聊到了一定程度,开始认真数着塑胶跑道上到底有多少裂纹。

    校长讲了几句话,无外乎是庆贺祖国生日,喜迎新生入学,华诞之际,共享盛世。

    而后宣布,会操正式开始。

    陆临意从刚刚就在注视着小丫头。

    许岸本就白,一个月未见也没见黑,在人群里白的发光似的。

    小手小脚缩着,眼皮子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是瘦,最小码的军训服穿在她身上,也松垮垮的,腰带缠了一圈,快要打个来回似的。

    小动作却多。

    一会儿翻着衣边,一会儿数着手指。

    偶尔抬眸看向主席台,满目的茫然,丝毫未曾注意到他在。

    他算不得是真正意义上的青大杰出校友,旁人是在国内读书,出国交换,他则不同。

    本科读的藤校,第三年作为交换生,在青大读了一年。

    但每每有校庆或是大型场合,总会给他递个帖子。

    陆临意的名字不能提,但人请到了,日后的捐款也不再少数。

    小丫头自从入了学就消失了似的,信息不回,电话短促。

    好像当真用了他一场,进了新的世界,就把他抛之脑后。

    偏偏顾淮话多。

    那日来看他,笑着揶揄他说,“我前两天去青大了,你猜怎么着?我可看到你养的那个小姑娘了,水青葱段似的,招人喜欢。”

    眼看着陆临意不理他,又加了句,“有个小伙子追的紧,我看着长得不错,斯文帅气,同龄人站在一起,般配得很。”

    后一句明显是故意气他。

    陆临意眼皮子都未抬一下,可人走了,愣是叫了程源进来。

    “有人在追许岸?”

    程源给他做了近五年的特助,第一次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后背脊发凉似的,最后还是勉强开口,说了句,“您问哪个?”

    第36章 红透

    许岸在青大, 是个有点特别的存在。

    漂亮的不像话,也低调的不像话。

    新生大会的那天,大半的人就知道, 广润管院今年进了个漂亮的姑娘。

    面白肤嫩,一双眼睛乌亮水润,看谁都是笑盈盈的模样。

    偏偏笑不达眼底, 会给人一种无端生出的疏离感。

    高年级的学长自然第一个献殷勤, 被拒绝的理由也干脆。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您这种类型的男生。”

    好人卡都不发一个。

    以至于能否和许岸多说上几句话, 一度成了男生之间一件可以计入赌注的事情。

    人却没什么脾气似的, 温和的很。

    学院组织的活动需要人的时候, 她往往都是最好说话的一个。

    军训时不娇气, 加练加的大家怨声载道, 只有她依旧静静的,喝着水, 发着呆, 没什么怨气的样子。

    好脾气的漂亮姑娘,自然喜欢的人越发的多。

    单单是广院追求她的, 就不计其数。

    陆先生没问,程源自然也不曾说过。

    现如今知道了, 就想去宣誓些什么。

    姜广城看到他,吃惊的很, 不由得问道:“陆先生怎么来了?今年和青大有项目合作?”

    姜家在圈子里算不得有声望的大家。

    父辈虽是厉害,但到了姜广城这一代,多少没落了些。

    他顶着姜家的名号在国资企业里混个经理的职务,但也因为做不出什么名堂,迟迟未动。

    这种场合跑的却勤, 享受着众人簇拥的感觉。

    陆临意眼皮子未抬,眼眸一直落在队伍里的小丫头身上。

    姜广城不死心,“陆先生最近是否有空,小妹一直在家里嚷着想见您呐。”

    陆临意这才把眼眸从许岸身上收了回来。

    他惯来不算圈子里好说话的人,那点耐心都给了小丫头,余给旁人的就越发的少。

    “舍妹是?”

    一句话,姜广城的脸都绿了。

    圈子里谁不知道姜晓菲喜欢陆临意,一天天把施宁当假想敌,恨不能有施宁的地方就有她,非要强人一头似的。

    到了陆先生这里,问了这样一句话。

    也不知道是不认识他姜广城,还是不知道姜晓菲。

    姜少爷到底白着一张脸,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姜广城吃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旁边想要攀谈的人自然就向后退。

    会操开始起来,流程进展的就快。

    陆临意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小丫头就已经站定在操场旁,准备上场。

    小脸隐在帽檐下,被挡的严严实实的。

    他狭着笑,揣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许岸那双眸子惯来喜欢四处看,乌溜溜的,看着安分,最是好热闹。

    他那股子莫名隐在心底的恶趣味起,竟起身向前走了两步,落座在了主席台上。

    客气的和校长点头,“薛伯伯。”

    薛珩延见的人多,自然知道这些公子哥心里的想法。

    陆家这个小子从来不参加这种场合,今天来了,还一反常态的上前,一切都昭然若揭。

    他年岁长,地位高,很多话就可以说,笑着问道:“怎么,临意喜欢看会操?”

    陆临意噙着笑,不否认,“薛伯伯说笑了,有个小丫头在里面,我不放心,来看看。”

    也不藏着。

    薛珩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父亲对你寄予厚望。”

    言外之意明显,自然是不可能让他娶个如今才十八九的小姑娘。

    尽早收手。

    陆临意不恼,姿态平和,“薛伯说笑了,我既没有走父亲的路,他对我也就没什么期望。”

    话锋一转,“听说咱们广院今年想进一批设备,今年儒意集团也有意向定点招录一批管培生。”

    薛珩延只笑着,就不再说,眼眸看向前方,恰好是广润管院的队伍,为首标兵的小姑娘漂亮娇俏,一抹绿装也掩盖不了的气质。

    是陆临意能喜欢的人。

    “广院的学生都是好孩子,值得这些。”

    话里话外,也不过是让陆临意不要负了人家。

    这些年轻的、朝气的、充满着希望的,从万千大军中闯出来的孩子们,选择了青大,他就要庇护着。

    在还未见识到社会真实的面目前,在这片沃土里茁壮成长。

    陆临意看着小姑娘侧头喊口号时看过来的眼眸,从凌冽转为震惊,眼瞳幼圆,却又努力克制着,不能有丝毫的错愕。

    他的笑意越发的浓。

    “是,薛伯伯说的对。”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当真是值得他跑来一趟的。

    一直到队伍撤离大部队,所有人都散了摊,许岸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抽离出来。

    陆临意为什么会来?!

    她昨天晚上打电话和他说,今天要会操,终于可以结束了的时候,他没有说半句和今天有关的事情。

    从辅导员手上拿来手机,当真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

    一张她的照片,背影。

    许岸头都大了。

    她光是想到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拍她,旁边还是校长。

    就有些羞愧的无地自容。

    刚刚入学的女大学生和位高权重的成年男人。

    好一个活色生香的例子。

    她恨不能现在就冲到他面前去。

    责问他。

    可好像也不能责怪他。

    她都可以想象到,陆先生那张懒散恣意的脸,勾着一抹笑,若是还会揉着她的腰,说,“娇娇,我是被邀请的,不去怎么好。”

    惯常借口就多。

    许岸干脆收了手机,没有回他,老老实实的跟着班级同学坐在操场上,听着校长的总结陈词。

    钱多多从后面碎碎念的叨叨她,“要不要去吃火锅,清汤涮肚,大家说要犒劳犒劳自己。”

    “好”字卡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为了这种事情和陆临意置气显得她小气了。

    于是摇了摇头,“我今下午的车回家。”

    “好吧,”钱多多有些可惜,“我三号再回去,前几天的机票太贵了,也知道我们那有什么可玩的,这么多人去。”

    许岸笑着,“我一直都想去广市看看的,听说早茶很好吃。”

    “好说啊,跟我回去,管吃管住管早茶,我阿妈煲的汤一绝的。”

    “好。”许岸轻声应着。

    竟然真的产生了些许期待。

    会操结束,所有人就原地解散。

    学校正式开始国庆放假,辅导员在群里发布了正式课表。

    不愧是广润管院,周一到周五,每天满满的八节课打底,想偷一点懒都不行。

    许岸回到宿舍,换了衣服,简单收拾了行李箱。

    不确定这七天是否都要住在烟斋,若是陆临意忙,她想着,回趟汝城也好。

    答应施宁的汝瓷要给她做出来的。

    姚于菲嚷嚷着,问她要不要一起回淮州。

    被许岸拒绝,给她抛了个“见色忘友”的表情包。

    下了楼,就看到陆临意的车停在楼下。

    许是为了她,特意换了款低调的车型。

    大众的车标。

    许岸在网上见过,数百万的“帕萨特”,当真是足够低调。

    她在大厅站了几秒。

    是否要上车的想法在脑海中翻来倒去了数遍,最后还是给陆临意发了信息。

    山午:【在校门口等我行吗?或者你往北开,那边有个实验楼,现在应该没人】

    女生宿舍楼下停的车,不论是什么品牌,都足够变成旁人口中,把人吃干抹净的语言炸弹。

    更何况,这个时间,大家纷纷向外出,已经聚了不少的同学三言两语的说着,“能把车开到宿舍楼下,厉害啊。”

    “哪个学院的,这也太猖狂了。”

    “今天新生会操,这是应邀来的企业家?”

    许岸的呼吸都快凝滞。

    她不希望在学校里,和陆临意攀上任何的关系。

    与此同时,副驾驶车窗竟然开始下落,许岸下意识的就想转头往回冲,猛地被一个女生的声音叫住。

    “许岸,上车啦,来接你回家。”

    是从未见过的一个女生。

    有些圆圆的漂亮,圆脸圆眼,透着一股好相于的气息。

    黑色长发,腕间带着一只粉色的手表,好像还穿了身粉色的华丽连衣裙。

    许岸透过她,看到了后排坐着的,刚刚在主席台落座的男人。

    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绪。

    程源已经下车,站在后备箱的位置,打算为她放上行李。

    许岸被架到了一个不能不上的境地。

    于是到底是一口气,拉开了后排的车门,坐了进去。

    做贼似的,迅速关上了车门。

    空气中陡然静谧了几秒。

    还是前排小姑娘回过头来,笑着喊着,“嫂子好,我叫陆瑶,陆临意是我堂哥。”

    许岸被叫得有些不自在,只点着头应着说,“你好,我叫许岸。”

    “我也是青大的,大二,刚刚看到我哥的车,就死皮赖脸跟上来了,不过你放心,我家就在旁边,一会儿就下,绝不影响你们两个。”

    这是许岸第一次见陆临意的家人。

    拿不准态度。

    又不好直扑扑的去看陆临意的反应,只得眼睛偷瞄,却被抓了个正着。

    立刻把眼睛收了回来。

    “陆瑶,看路。”四平八稳,语气端方成熟。

    副驾驶看路,典型的让人把头回过去。

    陆瑶嘴巴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可也老老实实的正襟危坐。

    许岸坐在后排,自然也不太敢动。

    眼睛看着窗外,没过几秒,就突然感受到手被覆住。

    陆临意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继而向里探去,径直落在了许岸的腰间。

    她瞬间警铃大作。

    猛地就偏头看向他,落入陆临意的眼中。

    勾唇坏笑,俨然一副“也就这样能让你看我”的模样。

    手却没有停下,捏住许岸的一层皮肉,轻轻一揪。

    小姑娘瞬时,从耳朵到脖颈,红透了整个人。

    第37章 洗澡

    陆家传统, 每年9月30日是家宴。

    忆苦思甜,恭贺华诞。

    陆临意虽是接了许岸,但说到底晚上还是不能陪她。

    陆瑶下车前还跟他摆手, 嚷着,“二哥,你今晚必须早点去, 不然我可招架不住爷爷。”

    “话多了。”

    一句话, 小姑娘立刻食指中指并拢,点过额前, 做了个半敬礼似的动作。

    溜得飞快。

    许岸心里泛了些别样的情绪。

    陆临意来看会操没有告诉她, 今晚不能一起也没有告诉她, 白白让她推了钱多多的火锅局。

    清汤涮肚, 对于在学校里吃了一个月食堂的人来说, 非常的有吸引力。

    可也不是为了这顿饭。

    许是独立的日子过惯了,学校的生活单一简单, 猛地对上陆临意, 被他控着节奏,竟然有几分不适。

    现在想想, 好像之前的生活也是这样。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后来陆先生去汝城、去淮州, 都不曾告诉过她。

    那时候少女怀春,满心期待, 是惊喜。

    再后来她在烟斋,她忙,陆临意也忙,偶尔他回来,抱着她亲昵磋磨的时光, 珍惜都珍惜不够,也就忽略掉了这种等待的感觉。

    可现在,她突然不喜欢这种感觉了。

    她们应该是平等的。

    许岸虽然不是个会挂脸的人,但心情不好显而易见。

    陆临意把人从座位上拉到自己腿上,小姑娘又轻了些似的,飘飘的没有多少实感。

    “生气今晚不能陪你?”

    许岸摇了摇头。

    “生气家宴不带你?”

    许岸更是摇了摇头。

    陆临意想不出,他高高在上习惯了,能低下头注意小姑娘的情绪,已经是不容易。

    许岸长呼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说了句,“陆先生,你以后做事情可以提前告诉我吗?”

    陆临意一顿,了然。

    自己以为的惊喜,好像在小姑娘眼中变成了惊吓。

    于是把人紧了紧,唇落在她的额上,说了句好,“好,是我考虑不周,以后都不会了。”

    不由得也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不怕我,却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算,”许岸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让同学们知道我们的关系。”

    “为什么?”

    “不光鲜。你圈子里的人大多如此,我不突兀也不低贱,但学校不同,大家都……”

    大家都是凭借真才实学考进来的学生。

    自古文人清高,不为五斗米折腰,自己这恋爱谈的,也只有自己觉得是爱情。

    后话许岸没说,陆临意多少觉得有趣,捏着她的手指,摩挲着,语气却诚挚,“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我们是临时男女朋友关系,”许岸强调着,“正常的恋爱关系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期盼未来和以后的。我们不同,我们只追求当下的美好,没有以后。”

    “是我硬要的一个正式关系,让我心里可以过得去,但在外人眼中,我就是你的一个情人罢了。”

    这话着实难听,陆临意也多少有几分不悦。

    他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男人,也不是愣头青的大学生,视爱情为天大的事情,每日聊着白头偕老、此生非你莫属这种虚无缥缈的话题。

    他自恃已经给足了许岸时间和关怀。

    却在撞见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眸时,沉默了下来。

    她才十九岁,是固执着想要一个结果的年纪。

    他到底没法去给小姑娘许一个莫须有的地老天荒。

    捏了捏许岸的脸颊,没有多言,“我今晚很快,如果晚上吃的不好,我陪你去吃宵夜。”

    “你想想国庆去哪里玩,我陪你。”

    像是这个话题根本不曾发生。

    这是许岸第一次知道,原来高高在上的陆先生,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也会选择逃避。

    许岸晚上还是去南苑吃的。

    一个菜,一个甜品,足以慰藉她晚上的心情。

    沈蛮照例在,只是因为国庆来袭,今晚忙些。

    南苑的定位和价格摆在这里,每一桌都不能怠慢,因而一晚上下去,人也脱了层皮,跑到二楼来和许岸一起喝酒。

    拎的是一瓶她自己的窖藏。

    “我刚认识老贾的时候从他酒库里偷得,今晚尝尝。”

    十月的北青市素来美,绿树红枫配上些许提前染了黄的落叶,飘飘洒洒漾了一地。

    仅存于夜间的美好,清晨日出前,就会被打扫干净。

    华灯映照,古院横梁。

    夜晚风凉,许岸从柜子里随意抽了件风衣穿。

    她不娇气,陆临意愿意买,她也乐得穿,牌子不认识,全当百十块的品。

    沈蛮拎着酒上来的时候,舌尖打了个响,笑着说,“陆先生下本啊,这件秀款我可是巴望了许久,不舍得下手。”

    许岸低眸看了眼,不以为意,“那他送我算是浪费了,毕竟我以为它最多三百块。”

    惹得沈蛮笑得前仰后合,拉着椅子坐在一旁,“今个儿也试试陆先生的快乐,坐他的位置,调戏他的女人。”

    许岸给她飘了个飞吻,那股子和她长相性子截然不同的动作,让沈蛮高呼想亲。

    酒的度数不低,虽是红酒,却也有十六七度。

    两个人一瓶下去,沈蛮多少有些微醺,红着脸,托着腮,一边夸许岸漂亮,一边嚷嚷着,“都是些臭男人,占着咱们得青春,占着咱们的爱。”

    “嗯,”许岸轻声应着,把头向沈蛮靠了靠,一脸正气的说道:“所以我们要花他们的钱。”

    沈蛮笑得乐不可支,“许岸,你也太可爱了,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一整个水亮漂亮,就是人怯,现在被陆先生养的顶好的。”

    可不,许岸心里也应承着,她被陆临意养的很好。

    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陆先生的权势滔天,她跟着狐假虎威也沾了不少的光。

    底气足,腰板硬。

    这场恋爱,就越发的像钱/色交易了似的。

    许岸眯着眼眸笑,又让老贾送了瓶酒上来,“记在陆先生的账上。”

    就凭她,一顿南苑都吃不起,哪能三天两头当食堂似的来打发自己的晚饭。

    老贾上来送酒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句,“许小姐慢点喝,刚刚陆先生打了个电话过来,稍晚些就到。”

    许岸觉得这话扫兴,却也没多言。

    许岸酒量好,依旧清明,只是脑子有些钝,不乐意想东西,直扑扑的。

    沈蛮则明显醉了,趴在桌子上,举着杯子,从脸颊红到眼下,一直红进了眼眸里。

    “老贾的女儿今年要读高中,他前妻要和孩子来北青了。”

    许岸愣了一下,半响才缓过神来,“住在哪?”

    “老贾想给她们租个房子,但她前妻说高中三年很重要,希望给孩子营造个良好的家庭氛围。”

    意味着,要一起住。

    这不是许岸能够劝慰或者多说的事情,她给沈蛮添满了酒。

    “我特别能理解他前妻,我爸当年也是这样,找了个小姑娘,抛下我们娘俩,我缺爱啊,不然我找老贾干嘛,我不能让那个小姑娘变成第二个我。”

    “我和老贾什么关系,你情我愿的关系,现在我不愿意了,我就退出好了。”

    许岸想了想,柔声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走个屁,”沈蛮要站起来,但人晃悠悠的,许岸连忙上去扶了一把,她就把自己靠在围栏前,看着北青绚烂的夜景,“要不说男人不是个东西,老贾想齐人之福,老婆孩子在身边,还想占着我,呸!”

    许岸没想到老贾会这样。

    平日里接触不多,话也不多,但从沈蛮的描述中,他对她很好,大到学艺术的高额学费,小到晚上她想吃的宵夜,他都负担着。

    沈蛮以前得罪了人,最后也都是老贾替她摆平的,所以她才一头扎进去,爱的无法自拔。

    想来说了很多非她不可的话,也说了很多只爱她的话。

    男人的深情比草贱,许岸敛着眸,到底说了句不符合她处境的话。

    “小蛮,老贾不值得。”

    再回过头来,沈蛮眼睛里就满是泪水,那么洒脱恣意的姑娘,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我知道,但我就想再试试,万一呐。”

    万一我们情比金坚,扛过了这一段。

    万一他良心发现,三年后,会彻底理清和前妻的关系。

    万一……

    感情里的万一越多,女生受的伤就越多。

    许岸呼了一口气,给沈蛮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也满杯。

    手持着,碰了沈蛮的杯。

    勾唇看着今晚残缺的月亮,轻声说道:“敬莫须有的爱情。”

    沈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许岸,你才十九岁,陆先生待你极好,也不像老贾,有前妻女儿的牵绊,你们是爱情的。”

    是嘛?

    许岸本想回一句谁知道那,转眸就看到有人从楼下走了上来。

    笔挺修长,风衣落在小腿处,恰到好处的距离,随风散起角,还裹挟着一抹风尘仆仆,归心似箭似的情绪。

    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尽的温柔。

    许岸的话就咽了回去。

    她和沈蛮又有什么不同。

    也不过都是贪恋这份温暖罢了。

    迎着陆临意,扬了张笑脸。

    陆先生把小姑娘拉进怀里,手拂过她的脸颊,冰凉凉的。

    “冷吗?”

    “不冷,挺有趣的。”她偎在他的怀里,喝了酒,微醺上头,那抹若有似无得香气萦绕着她,许岸就越发的依恋。

    手臂紧了紧。

    “还喝吗?”

    许岸摇了摇头,在他怀里,像是小猫蹭痒,扫来扫去。

    人被牵着回了家。

    许是许久未见,许是都喝了酒。

    她身上是甜腻的香槟味,而他的是可以想到的高度数白酒。

    混杂在口腔中的薄荷味,皮肤中的奇楠香。

    陆临意在这件事情上一贯的游刃有余,拿捏自如,就算是最紧绷的时刻,也从来都是克制着,看着许岸的情绪,再释放自己。

    这次却有些不同。

    侵略性的吻袭来,从唇向下,所到之处让许岸抖软战栗。

    她被摁压在那张偌大的红木书桌上,迷失了所有的意志。

    陆临意有些失态。

    多少狠了些,许岸本就白皙的皮肤上,落了数十个红色的印记。

    难消。

    虽是十月,室内的温度却恒定,猛地运动过度,两个人都浮了一层薄汗。

    许岸人迷糊着,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看着陆临意洗完澡,拿了浴巾过来替她清理,也哼哼唧唧的不让动。

    嘴里嘟哝着,“男女授受不亲。”

    惹人生笑。

    到底还是怕她生病,被陆临意抱着,趴在浴缸里,被陆先生亲自给洗了个澡。

    这般行径,许岸心里明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却也不想乖巧。

    任由他仔仔细细,涂抹浴液,而后一点点冲洗干净,最后用浴巾包裹着她,抱上了床。

    从未有人这样待过她。

    这一晚上憋着的所有气也好,爱也好,好像都在这些温柔的细节中,散了大半。

    许岸是真的累。

    军训了一个月,因为会操又临时加练,现如今躺会到陆临意的那张大床上,不多时就沉睡了过去。

    安静柔和,呼吸绵长,人小小的一只,仅占了床边的一角。

    让他不由得,把人搂进了怀里。

    他听到了她的那句,“敬莫须有的爱情。”

    小姑娘敏感多思,让人徒增怜惜。

    陆临意唇落在她的额上,竟然第一次生出了些若是这辈子就这样,算得上是幸福的念想。

    今晚的家宴,意料之内的各怀心思。

    唯一让陆临意意外的,是他的母亲谈艳玲。

    在过往的二十七年的,陆临意对她的印象都淡,早些年她跟随父亲下放地方,缺了他成长中最关键的几年,后来回到北青,陆国忠斡旋于政/治中,整日的不回家。

    她先是礼佛,后来做公益,再后来心态崩溃,几度抑郁,在医院住了不短的时间。

    出来后人倒是换了种心态,平和温润,成了人人都会夸两句的模范妻子。

    陆家的家规有趣,长辈生病,小辈无需床前尽孝,家里有佣人和看护,陆老爷子眼中,人身□□,都不及珍惜时间奔前途来得重要。

    因而那几年陆临意虽是看着她崩溃大哭,却也鲜少做些什么。

    今晚的话题,毫无意外的会落到许岸身上。

    陆家长子在烟斋养了个小姑娘的事情,圈子里算不得秘密。

    他今天更是去青大接人,消息很快就传回到了家里。

    陆瑶甫一到家就给他发了信息。

    么妹:【小叔知道了小嫂子的事情,很生气。】

    再生气,也无外乎是骂他几句。

    儒意集团这几年发展平稳,陆国忠就算是要教训他,也要掂量掂量儿子的力量。

    更别说爷爷,年岁渐长,手伸的再长,也有伸不动的一天。

    小丫头年轻,他靠的起。

    却不曾想,谈艳玲在酒桌上,递了杯酒。

    “小姑娘无父无母,亲人不在,临意,你若是没法给人个交代,就别吊着,就算是能给人家个交代,你问过小姑娘,愿意跟你过这种明争暗斗,牵肠挂肚的生活吗?”

    “你能接受十年二十年后,她还是这般纯粹稚气,需要你去呵护的状态吗?若是她一改柔弱,独当一面,你又是否会觉得,她不是你心中喜欢的那个姑娘了。”

    “妈不是让你分开,只是如果重新可以选择,我不过这样的生活。

    第38章 肖想

    国庆人多。

    单单是北青市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早上还未清醒,外面已经有钻进胡同来拍照打卡的人儿。

    许岸睡得迷迷糊糊,强撑着爬起来洗漱换衣。

    兰姨过来说, 陆先生今天有接待,每逢大节的第一天,总有领导要去公司视察。

    许岸应着, 挑了油酥茶喝了两口。

    昨晚宿醉后剧烈运动, 头疼身乏,尚未缓过劲来。

    恹恹的坐在湖边的摇椅上, 看着被圈养在人工湖里的天鹅, 也不知道它们是否喜欢这样的生活。

    班级群里, 有导员发的课表和新课预习方向。

    许岸点开, 认真看完, 又关上。

    高三过了两年,还是让自己喘口气来得好些。

    可好像骨子里基因叫嚣着, 到底还是躺的不安心, 爬起来去找了新书,窝在摇椅里安静读着。

    院子外面的声音越发吵。

    许岸听到有人嚷着。

    “靠, 什么人能住这种院子啊,几个亿?”

    “这明显有钱都买不到的, 你祖上不冒青烟,这辈子没机会。”

    “哪怕买不到, 能进去住一晚上也行,试试有钱人的生活是什么感觉。”

    “白日做梦吧你……”

    声音渐行渐远,许岸落在书本上的眼神就有些飘忽。

    许是高考结束,压力小了,胡思乱想就会多, 也或许她和陆临意在一起的时间太过平和自然,总会让人忍不住畅享些什么。

    太在乎了,就会患得患失。

    陆先生说的对,喜欢可以,但不要当真,至少离开时,不会伤的撕心裂肺。

    许岸敛了心神,把目光落回到了书本上。

    广润管院一向卷,很少有本科毕业就选择就业的,大多出国或读研。

    甫一入学,不少同学已经规划好了未来四年的路。

    许岸考虑过,出国的费用高昂,不是她一时半刻可以负担的起的,本校保研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这就需要每次考试,都要保证满绩点。

    许岸胡思乱想的看着,不算认真,笔记做的七零八落,以至于到了最后,自己都被自己气笑了。

    干脆放下了书本。

    陆临意电话来的恰到好处,许岸接起来。

    陆先生清冷带着些许温和的声音响起,“醒了?想去哪里玩?”

    许岸眼眸落在湖里,耳边还是墙外吵吵嚷嚷的声音。

    “人好多,哪里都多。”

    说不清是真的因为人多有些烦,还是旁的原因。

    总归是被陆临意养的,越发的有了些脾气。

    陆先生倒是不恼,好言好语,“嗯,放了假人就是多,去滑雪吗?”

    十月份,天气刚刚转凉,哪里能有雪场。

    北青市的落叶都还没落尽。

    许岸不由问道:“去哪里?我不会。”

    “不会我来教,有兴趣就好。”

    许岸思忖了数秒,回了句,“好。”

    陆临意忙,是程源来接的她。

    接她时,只说请许小姐准备一件厚实保暖的衣物。

    余下的,陆先生都有准备。

    许岸拿了件羽绒服,又觉得这样出游空唠唠的,愣是背了个包,装了几本书,随手塞了几件体己的衣物和基础护肤,这才上了程源的车。

    倒是也没问去哪里,总不能卖了她。

    到机场时,陆临意已经在候机室等待。

    最高规格的贵宾厅,独门独户,虽是不及酒店的休息室,但能在寸土寸金的机场拥有独立的休息间,绝非常人可以办到的。

    只是刚一进去就发现,房间里有个她不认识,却对她明显感兴趣的人,牵着嘴角的一抹笑意看她,还热情的打着招呼,“许岸是吧,你好,我叫顾淮。”

    熟悉的名字,许岸隐约好像从很多人的嘴里听到过。

    长得斯文帅气,却骨子里浸透着高高在上的优越。

    是个陆临意、周惟安他们一样的人。

    于是端了个客气的笑意,点头示意。

    陆临意有电话会议,坐在桌前,冲她招了招手,许岸人过去,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先去等我一下。”

    屏幕里,是四五个分屏,五湖四海肤色各异的人。

    许岸退了出去。

    找了个位置坐下,打算把书拿出来继续看一会儿。

    顾淮却不放过,人凑过来,坐在她旁边的宽扶手上,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会滑雪吗?”

    许岸摇了摇头。

    “知道我为什么跟你们去吗?因为我是高手,你到时候跟着我,保证你学的又好又快。”

    这幅油腻的姿态,比周惟安还严重。

    有陆临意在这,许岸多少带了几分狐假虎威的气势,不由得轻笑着回了句,“顾少,过了,不用这么热情。”

    “过犹不及,有点油。”

    惹得顾淮哈哈大笑,直呼是个宝贝。

    还颇为感兴趣的问道:“你怎么叫我顾少,老陆跟你提过我?”

    许岸又摇了摇头,“你和周大少的气质比较像。”

    “周?周惟安?”

    许岸当即点了点头,惹得顾淮几欲暴走,“我和那个骚气的家伙可不一样,小姑娘,你不行,看人不准,怪不得看上老陆了。”

    “我跟你说,”他凑上前去,离许岸近了些,“你知道老陆的外号是什么吗?”

    许岸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揣着一双眸子看他,看的顾淮有几分心虚似的,自己就说了出来,“陆老板。”

    许岸不太明白,惯来身边的人都称呼他陆先生才是。

    顾淮立刻笑得别有深意,“戴笠,戴老板。”

    令人闻风丧胆的军统头子。

    怎么看都跟素日里温柔细心的陆临意截然不同。

    她好像从施宁的口中也听到过,关于陆临意狠戾恣睢的一面。

    后来,许岸看过陆临意疯而无畏的模样,到底相信了顾淮的这句话。

    陆临意的视频会在登机前结束。

    顾淮凑过去,说了几句与工作相关的事情。

    产能研发和投资,都是许岸听不懂的。

    而后揶揄道:“你这小姑娘有趣的很,怪不得你喜欢,我也……”

    话还没说完,陆临意就把许岸牵了过去,大手握着小手,扔了句,“你可以不用去了。”

    “老陆,别这么小心眼嘛,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

    惹得许岸低眸轻笑,颇为愉悦。

    “笑了就好,他聒噪,能给你逗闷子。”

    堂堂顾家公子,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角色,拿来给小姑娘解闷。

    也只有陆先生能做出这种事情。

    北青市无法直飞可可托海,从乌鲁木齐转机,抵达时已经是晚上。

    许岸下飞机的一瞬间,冷空气袭来,裹挟着冰渣扑面,让她险些向后退了几步。

    是跟北青市截然不同的天气。

    陆临意把她揽在怀里,长手长脚,宽肩挺胸,替她挡了大半的风。

    司机等在停车场,还有一名孙姓的工作人员。

    “陆总、顾总,明天雪场正式开板,人比较复杂,主要怕有无人机私拍,建议咱们二号进场。”

    无需陆临意多言,顾淮话多,一一对接应承。

    坐了一天的飞机,许岸多少有些乏,人靠在陆临意的身上,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虽是头等舱,到底空间狭小,餐食吃的不算舒服,多少有些胀气。

    于是自己给自己缓慢的揉着,不多时,陆临意的大手就覆了上去。

    暖而宽厚,徒增温暖。

    “睡一会儿,还有一段距离。”

    从机场到酒店,至少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许岸被他揉的迷迷糊糊,耳边是他和顾淮聊着工作项目。

    像是雪区的酒店开业,私人滑道开辟高定业务。

    临睡着前最后的想法时,陆临意的这么多产业,多好的脑袋才可以完全记住。

    酒店开在雪场内。

    抵达时已经临近十点。

    陆临意轻轻摇起许岸,低声问她一会儿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小姑娘拧着眉,还没太睡醒,窗外一片白茫,瞬间吸引了她的眼球。

    淮州鲜少下雪,她见过最大的一次雪,还是去年过年在汝城,现如今陷入冰雪世界,几乎兴奋的就想冲出去,却被人拦了回来。

    直接扣了个羊绒雪帽。

    陆临意从后备箱取了滑雪服和滑雪裤,给她层层穿好,又沿着脖子细细密密围了一圈的围巾,最后手套戴上,人已经臃肿的像个小雪人似的。

    许岸举着包裹严实的拳头抗议,“为什么你穿的这么少这么帅气。”

    陆临意只一件黑色雪服,一条黑色加绒长裤,手套都不曾带,倒是戴了副黑色的滑雪镜,站在雪地里,俨然一副生人莫近的高冷模样。

    要多帅气有多帅气。

    嘴角勾着一抹笑,被雪地光亮的反光映照着,好像他也带了光似的。

    手捏着许岸露出的,冰凉的脸颊。

    软不释手。

    “我换了羊毛速干,娇娇如果愿意现在在车里换衣服,我不介意帮你。”

    当真是赤/裸裸的流氓。

    许岸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到底拖着厚重的身躯向外走去。

    脚下的雪被压得平时,但天空中飘了雪花下来,大片大片的落在她的额间,发间,和睫毛间。

    小姑娘仰头,本就巴掌大的笑脸被帽子围巾包裹着,只露了一双乌亮墨黑的眼睛,闪着光,噙着笑。

    像过年时,她拍的那张落雪的照片。

    陆临意向前,俯身,双唇落下,做了他肖想了近乎一年的事情。

    第39章 吮吸

    许岸第二天醒得早。

    饶是房间里用了厚厚的遮光窗帘, 也挡不住雪地扎眼的亮。

    她翻起身来,惦着赤脚就走到了窗户边,拉了条缝, 探出头去,又怕影响到陆临意,干脆把自己缩进了窗帘里, 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台边, 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雪。

    玻璃凉,碰到她的呼吸, 晕起一层雾气。

    许岸一点点的把玻璃擦净, 指尖冰冷, 却让人兴奋。

    偌大的雪场空无一人, 晨起静谧, 连鸟叫声都没有。

    目光落到远方,是连绵不断的山脉, 积雪与绿树交相辉映, 波澜壮阔。

    雪场尚未开板,雪地虽然被压实, 积雪却依旧纯白,偶然有小动物的爪印经过, 留下一个个细小的窝。

    许岸无聊,竟然开始数着, 到底有多少种不同的印记。

    只不过尚未数过三,人已经被从身后搂起,披了个盖毯。

    “也不知道冷。”

    陆临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长衣长裤,长手长脚的就把她拎到了房间里。

    许岸偏头看他, 眼睛里晶晶亮的,“不冷,你这里暖和的很。”

    “喜欢?”

    “喜欢,”许岸点点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色。”

    陆临意轻笑着把人箍在了怀中,下巴落在她的发顶,顺势揉了揉,“喜欢就好。柜子里有新衣服,穿暖一点,我们今天出远门。”

    说完,在她额间落了个吻,温柔妥帖。

    许岸脚尖落在地毯上,轻快的跑到衣柜前。

    从毛衣到雪服,从内衣到袜子,一应俱全。

    难怪程源跟她说,什么都不需要带。

    这样奢侈的生活,让她以后如何还能回到普通的日子里。

    不由得叹了口气。

    陆临意不算是她人生中的光亮,反倒像是对她人性的挑战。

    谁又能拒绝这些。

    那些言情小说里不靠男主角,偏偏要靠自己的灰姑娘到底是什么做到的。

    她好像根本不想拒绝,谁能不喜欢漂亮的衣服。

    陆先生人倚在长椅上,看着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对着一柜子的衣服长吁短叹,不由得勾唇轻笑问道:“不喜欢?”

    “哪里能不喜欢,”许岸回眸看他,摊了个手,“以前不认识,跟着施宁也见识过这个牌子的价格了。陆先生这样宠我,日后我要怎么看得上其他的人。”

    这是陆临意第一次从许岸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不算是刻意的若即若离,更像是认认真真发自肺腑的感叹。

    小姑娘的苦恼,带这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

    却是真的想过,离开他后会有其他人。

    陆先生的眼眸暗了几分。

    心口里揉了抹别样的意味,捻着发涩,让人想堵住那张乱说话的嘴。

    偏偏小姑娘在屋里只穿了件长及大腿的白色吊带睡裙,一双白腿赤/条条的裸露着,胸口前隐隐露出的位置,还有一记他昨晚有些用力留下的痕迹。

    她是他发现的瑰宝,她从一朵将落未落即将凋谢的花儿,被他养的明艳茁壮,凭什么要被人折去。

    这样想着,陆临意不由得起身,长腿迈出,径直落在了许岸面前,在她茫然的眼眸里,落了吻。

    “那娇娇就只喜欢我好了。”

    许岸想说的话还未等开口,唇已经被吮吸,只变成了嘤咛。

    颈肩的吊带被剥落,冷意袭来,却被他温暖的大手覆住,搅动的一室潋滟。

    本是起了个大早,被陆临意这样一搅,下楼吃饭时已经逼近八点半。

    顾淮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厅里,就差没吹个口哨,“你们也不考虑考虑我这个孤家寡人,独守空房睡不着的。”

    许岸到底是小姑娘,两句话戳中了事实,红着脸头埋着就往餐厅冲。

    虽是雪场最顶级的酒店,但到底山高路远,采购运输不变,早餐的类型也远比一般的五星级酒店少些。

    倒是多了不少新疆的特色餐点。

    许岸喝了半碗咸奶茶,吃了一块馕包肉,陆陆续续的就开始有人进入餐厅。

    会率先和在门口与顾淮说话的陆临意打声招呼。

    大多喊得是“二哥”,听起来像是相熟且亲密的人。

    许岸的位置在门口,小口吃着,就看到有人围着她的位置来回走动,抬眸就撞进了一双年轻的眼眸中。

    对方是个穿着白色雪服,头发吹得朝天,颇为洋气俊秀的少年。

    摸着头嘿嘿一笑,“嫂子好,我叫沈崇逾,你叫我小六就可以。”

    这个名字也熟,许岸顿了一秒,而后说了个名字。

    “SHY?”

    “对对,嫂子去过吗?哎呀,怎么不跟我说,我肯定亲自接待,店长也真是,您去了也不跟我报备一声,招待……”

    “没事的,”许岸打断了他继续说话的嘴,“我和施宁去的,招待的很好,谢谢。”

    “成,以后再有这种事,您直接联系我,我送上门,哪需要您亲自跑一趟的,”一口一个您,配上递过来的二维码,让许岸多少有些不好招架。

    转头看着外面的陆临意,眼眸里都是求救的申请。

    陆先生这才断了和顾淮的谈话,噙着笑走了过来,“被小六吓到了?”

    “二哥,你这说的哪里的话,我能吓到嫂子嘛,供着还来不及,是不是嫂子?”

    许岸没接他的话,只是扯了扯陆临意的衣角,“你吃早饭吗?这个咸奶茶很不错。”

    陆临意顺势坐了下来,沈崇逾颇有眼力的撤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同行的还有一个漂亮的姑娘,许岸好像在电视上见过她。

    是个名气不算大,但也有作品的艺人。

    举手投足没有丝毫女明星的派头,反而平易近人的很。

    “今天雪场开板,酒店贺开业一周年,不少朋友过来凑个热闹,人多了些。”

    陆临意看出了她的无措,给她解释道。

    她看惯了他独来独往,老神在在的模样,竟然忘了他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人,拥有各异的朋友,甚至是个不光投资能源和互联网,对雪场酒店也很有兴趣的人。

    许岸低声说着好。

    往这边看来的人越发的多。

    陆先生对面坐了个水清色的小姑娘,是一件惹人称道的事情,许岸一瞬间有些后悔,还不如不把他叫来。

    至少他在外面的时候,除了沈崇逾,没有人把她和陆先生联系在一起。

    好在陆临意吃得快,牵着她的手,走到大厅时,和顾淮说了句,“这边留给你了。”

    “你去哪啊?今天又不能上滑道。”

    “去北边看看。”

    顾淮皱着眉,“这两天都是雪,那边上山不好走,别去了,又不是没去过。”

    陆临意大手拂过许岸的头发,轻笑着,“小姑娘没去过。”

    顾淮旁边坐了四五个人,其中一个姑娘笑着调侃道:“陆先生对女朋友真好。”

    应该是很熟的人,难得陆临意话多些,竟然应了下来,“可不,我年纪大了,再不对人好一点,跑了怎么办。”

    惹得一室笑了起来。

    许岸险些就要把脸埋进了陆临意的怀里。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陆先生,堂而皇之的开着她的玩笑,仿佛她当真是他心尖尖上那个永生不会撼动的人似的。

    北上喀纳斯的路多少因为大雪难行。

    陆临意调了直升飞机,直飞喀纳斯机场。

    一路都有人协调同行。

    直升机落地,自然有人开车前来迎接。

    坐车上山。

    许岸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壮美的风景,嘟囔了句,“有钱能使鬼推磨,真好。”

    被陆临意笑着刮了鼻头。

    落地喀纳斯,自然有人接应。

    来人像是当地的村长,说着不算利落的普通话,黝黑的皮肤,笑容灿烂。

    带着他们从喀纳斯到禾木,最后落脚在白哈巴。

    陆临意看的多,负手跟在身后,看着小姑娘一惊一乍的,看哪里都是美景。

    扯着他的衣角,让她看大雪落下的红房顶,一簇一簇,漂亮的像是童话世界。

    “我以前在网上看过瑞士,这里比我看到的风景还美。”

    那副惊喜的模样,让他觉得推了国庆几个重要的工作陪她而来,是值得快乐的事情。

    把人往怀里揽了揽,“那明年带你去瑞士滑雪好不好?”

    许岸闻言,偏头回来看他,眼眸中晶晶亮的,有些话呼之欲出,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到底还是大着胆子的问道:“陆先生,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我不问你地老天荒,我只问你即时的永久。

    许岸那双湿漉漉又黑白分明的鹿眼一愣不愣的看着他,把他的心看得勾的痒。

    手指拂过她的眉眼,带着温和却让人安心的笑意,应着她,“我给娇娇承诺,明年去瑞士,后年去挪威,大溪地的海不错,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城市有趣。”

    “我带你去遍你所有想要去的地方,可好?”

    许岸看着他,仿佛在他眼眸里看到了未来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承诺似的。

    她想,够了,这样就够了,陆先生能够这样承诺她,一切都够了。

    她垫脚,落唇,而后笑的明媚灿烂。

    “印章就是合约了,我记住了,陆先生以后可不要赖账的。”

    第40章 沉溺

    许岸和陆临意在新疆呆了五天。

    大多数时候是在雪场。

    陆临意算是个好老师, 耐心平和,经验丰富,许岸也聪明, 悟得快,但胆子小,拽着陆临意的衣服, 怎么都不肯上中级滑道。

    以至于在国外读书时拿过不少奖的陆先生陪着她在低级滑道呆了三天, 传的整个酒店人尽皆知。

    “雪舍”的准入门槛高,在常规的酒店预订平台根本无法搜寻, 店长是陆临意亲自从瑞典挖来的雪场经理人MR.ben, 负责整个酒店运营及雪场管理。

    算得上是权贵的私人滑道。

    因而来玩的, 多是能跟圈子里的人攀扯上关系的。

    周年庆是顾淮一手策划的, 帖子都没下, 想来的人已经轰隆隆的骚扰了他数月,最后定下来的人近百, 这些天陆陆续续入住, 多是冲着陆家。

    却不曾想,人来了, 陆临意却不在,守着个青瓜子似得小丫头, 眼睛都不挪。

    任谁都能看出来,惯来端方持重不喜女色的陆先生对眼前的小姑娘格外不同, 耐着性子,一反常态。

    有人去问顾淮,小姑娘是谁家的千金。

    顾少耸耸肩,“做瓷的,赵光远的徒弟, 陆先生不就好这口青天白釉的玩意,罢易思疤乙流救溜伞。”

    顿时,大家了然。

    自然是觉得,当不得真的一段。

    话几乎是很快就传到了北青。

    顾顺之来得时候,带着几分兴师动众的责问,守着许岸,说话不算好听。

    顾家本就和陆家沾了些亲,顾顺之年纪大些,比他们虚长了十余岁,从政,地位也高,谨言慎行,克己复礼,这些年做的不错。

    因而就连陆临意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一身黑色雪服,站定在上山区的路口,把陆临意截了下来。

    许岸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弄了这么多人来,和个小姑娘在这玩,陆临意,你那聪明脑子去哪了?”

    陆临意不恼,嘴角噙着笑,听着他训斥。

    许岸偷偷瞟了眼眼前的人。

    四方国字脸,双眸正气,一身黑衣,像是端坐在主席台上,而不是雪场里的人人。

    “顾淮没准头的怎么还把您叫来了,就是个小活动,飞来麻烦,回去的时候走专机,我来安排。”

    “少来,”顾顺之不吃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你老爷子的关键时期,你和施宁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高调过分,摆明了想断了两家的关系。”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玩反抗家里这种幼稚的把戏。”

    陆临意刚刚还浸润的笑意的眼眸暗了几分,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不明的深意,“老头上位,你自然要离京,顾顺之,你不应该巴不得我闹大才好嘛。”

    大概是没想到陆临意会捅破这层窗户纸,顾顺之多少有些气急,这些年养尊处优位高权重,听得都是奉承,哪允许一个小辈这么说自己,“我是不知道你肚子里装的什么药,但是陆家顾家同气连枝,陆临意,你一向聪明,别做错了事。”

    陆临意眼眸敛着,许岸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却能看到他唇畔勾起的一抹笑。

    有些冷、有些戾、还有她从未见过的默然与不屑。

    许岸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一周的温情,都是有缘由的。

    他和施宁在演一场夸张的戏,寻一个她不能懂的结果。

    可她到底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的呆在陆临意的身边,把这个漂亮花瓶的身份落实透彻。

    陆临意抬眸看向他时,还是坦然平和的模样,仿佛对方是个跳梁小丑,“您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年轻时候您不也是养了个唱戏的,怎么到我这,有喜欢的人反而成了什么罪证似的。”

    “我就是单纯想陪小姑娘来玩玩,顾主任,别多想。”

    最后六个字,一言一句,暗朝汹涌。

    顾顺之多少有几分气急败坏。

    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想了许久,终究散了下来,只说,“你回家自己跟老爷子交代吧。”

    陆临意云淡风轻,“好,不劳您操心。”

    顾顺之甩手而去。

    许岸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雪地里,这才堪堪向后撤了一步。

    抬眸看着他,轻声问道:“陆先生在谋划什么吗?”

    陆临意顺手捏了把小姑娘的脸颊,“谋划着今天中午带娇娇吃点什么好吃的,走吧,练累了。”

    他不说,她也不便再问。

    只是觉得这新疆的天蓝的发亮。

    有些刺目。

    许岸这趟跟着陆临意,多少感受了几分权势滔天的意味。

    他戏做的足,半点不藏着,于是许岸成了众人眼中接近陆先生的唯一渠道。

    稍稍落单,就会被人围住,就连晚上单独在咖啡馆里吃顿简餐,等着陆临意的视频会结束,都会有人前来搭讪。

    送的东西让人咋舌。

    “听闻许小姐会瓷,有些东西想让您掌掌眼,看看。”

    许岸打了一眼,半响没说话。

    南宋官窑十棱葵瓣洗。

    前一段时间,香港佳士得“开元大观”专场拍出的天价玩意。

    师姐还在微信上跟她调侃,这瓷器价格越发让人摸不清头脑,不如不搞汝瓷,换个名头,就叫新时代青天瓷,埋在地底下,给祖辈留下去,以后就发达了。

    惹得许岸笑她,没名没姓的瓶子不值钱,若是这瓶子让记入史册的人赏识了,兴许她能鸡犬升天,给后代谋个一官半职。

    惹得庞涓笑骂她去了北青,人都势力了。

    许岸敛了眸子,没碰。

    只挂着疏离的笑,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懂这些东西。”

    来的人是个女性,年岁不算大,四十余岁的模样,保养得好,眼角没有一丝皱纹,但是眼球多少浑浊。

    陆临意教她的,看人看眼,年轻人的眼白是水青色的。

    像她的眼睛,黑白分明。

    听到许岸这样说,也挂了笑,“许小姐谦虚,听闻您会辩古识物,替陆先生掌了不少的眼。”

    这话越发像是套话。

    许岸终于在这一刻有了一丝清明的认知。

    陆临意的生活和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陷阱和薄冰,蜜食和捕网。

    许岸反笑着问道,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您听谁说的,不如让他掌掌眼,感觉他才懂。”

    一句话,来人不再堆满笑意。

    开始正视眼前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小姑娘。

    回到北青,已经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汽车转机又汽车,在路上足足折腾了一天。

    许岸顾不得时间,愣是在烟斋睡了个黑白颠倒。

    起来是,是晚上九点。

    室内昏暗,只有室外明亮的灯烛。

    许岸在床上坐了半响,这才起身,寻了杯子打算喝口水,恰好看到院子里,陆临意的身影。

    穿得单薄,只一件灰色的棉麻上衣,长裤,依靠在围栏前,多少有几分寂寥的味道。

    指尖星星点点,是烟。

    这是许岸第一次看到陆临意抽烟。

    她以为他惯来不沾这些东西。

    也从没有在他身边闻到过味道,不由得走了出去。

    陆临意闻声回头,看到来人。

    许岸隐在月光下,人本就清瘦,现在看得素净寡淡,跟水一样,柔和流畅,不说话是娴静温柔,骨子里却聪明机灵。

    招了招手,小姑娘就吊着脚小碎步的跑来,径直冲进了他的怀里。

    把他的一颗心就撞满了。

    手里的烟,顺势灭在了垃圾桶里。

    味道很淡,木调的烟味,和他身上的味道相似。

    低头问道:“饿了么?”

    许岸摇了摇头。

    一天没动,根本不饿。

    也不说话,和陆临意一起靠在栏杆前,看天。

    月亮弯弯,不是满月。

    安安静静,谁也没有多言。

    却好像也不尴尬。

    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临意低声开口,算不得严肃,也未带笑,“把我们娇娇牵扯进来了,以后或许在学校,也不能太安静。”

    “猜到了。”许岸应得干脆。

    他们这一趟新疆行轰动,圈子里的人稍一打听就能知道,陆先生的小姑娘在青大读书。

    不说旁人,就是宿舍里的姜晓菲说不定都够她喝一壶的。

    “所以,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小姑娘问得诚恳,一双眼眸里都是认真,就像她复习时候,看着书上的公式似的。

    虔诚信任。

    没有丝毫的怯或怕。

    他不由得捏着人的手指,纤白无骨,细细摩挲着,像盘手串似的,绵延耐心。

    “不怕?”

    “听实话吗?”

    这话越发的有趣,陆临意眼角浸润笑意,勾着唇看她,“谎话是什么?”

    “不怕,我们是正经的男女朋友关系,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怕。”

    “那实话?”

    “陆先生又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把我公之于众,不怕,但不开心,你哄哄我,我很好哄的。”

    谁能抵得了一个水清葱白的小姑娘,月光下仰着头,和波光粼粼的水面似的,眼眸也荡漾,心头也荡漾,看着你说,你哄哄我,我很好哄的。

    陆临意觉得,他这一晚上拧紧皱褶的心在一瞬间反倒是被她被哄好,熨平烫顺。

    低眸把唇落在许岸的唇上。

    安安静静,毫无任何情欲却带着化不散的爱。

    “怎么办娇娇,”他低声在她耳畔呢喃,合着月色,合着水波,合着他沉溺的爱,“想把你拽进我真实的世界,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