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春日 “这一次,你打算怎么玩我?”……
她顺着岑琼兰所指的方向望过去。
北方刚开春, 庭院里其他树木还处在枯荣更替之时,几朵压襟白玉兰已然垂下,昨夜雨后, 花瓣落了满地,还未来得及清扫。
谢辞序长指捏住一缕枝桠,散漫地拂开, 矜贵禁欲的身形下, 压着一双冷寂幽沉的眼,同她相视时, 微滞片刻便淡淡移开, 自玉兰掩映的树影中信步走出。
岑稚许怎么也没想到, 他竟然会找到这里来。
他到底是怎么说服岑女士的?
说不上不高兴, 只是太过突然, 没有丝毫准备的时间。
面对她若有所思般打量的视线,谢辞序倒是神思平静, 只不过睨来的目光犹如绵里藏针, 让岑稚许顿时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她毫不客气地回以眼刃扫过去,仿佛在跟他比谁跟狠似的。
谈衍见两个年轻人眼波流转间, 似是有话要讲,淡声道:“谢先生, 我们还有别的事。你跟阿稚慢慢聊。要是有照顾不周的,请见谅。”
谢辞序微抬眼皮, 语态谦卑,“是我叨扰。”
客套两句后,长辈们给他们留足说话的空间,连往来路过的佣人都遣散,偌大的庭院便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谢先生本事挺大的, 把我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岑稚许率先打破僵局,将他先前拂开的那一缕枝干折下,白玉兰是所有玉兰品种中香气最为浓郁的,花开时节,十里飘香。
哪怕只是偶然擦肩,那缕清幽冷冽的香味也会留于衣襟。
玉兰花瓣沾着朝露,摸起来有些凉,岑稚许将包裹其外已然焉败的那一片摘下,掀眸看他,“连我妈那关都能过,看来提前做了不少功课。”
谈衍是他们家最好说话的那位,她以前谈过的男友里,不乏试图将他当做突破口的人,但无一例外,都对岑琼兰有天然的畏惧,不敢将感情的事闹到她那里去。
岑琼兰眼光毒辣,年轻时遍历人间,见惯了各种风格的男人,寻常人入不了她的眼。
她说的轻描淡写,无论是在地下车库被他抓到,还是现在直接上门堵人,都没有半点慌张的意思。
谢辞序冷冷睨着她,来之前酝酿好的怒意,现在被她心平气和的态度浇灭了大半。反正都到了这一步,她再怎么狡猾,也没有逃避的机会。
索性大度一点,以免在她眼里跌份。
她向来不喜欢太卑微的男人。
“和岑小姐对峙,当然要提前想好万全之策。”
他将心脏揉皱,抬手握住她的指尖,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冰凉,侵占完她的领地,仿佛也从她身上学会了一点没心没肺的从容,“不然你以为,我耐着性子等你这么久,等的是什么?”
“等你大发慈悲地回头,想起曾抛弃在路边,那可有可无的小狗?”
精心铺垫,忍辱负重,为的就是扫除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阻碍。这是道无解题。倘若她只是个普通人,他必须要从谢家那座狼窟里跳出来,才能保护她;可她是谈、岑两家的独女,父母恩爱,家庭幸福,他复杂又处处受牵制的家世,没有半点竞争力。
自身难保之人,有什么资格期许爱。
所以他在忍耐数年,用实际行径争夺能够同她并肩而行的机会。至少现在看来,先前所做的一切,都不算白费心血,他终于能够同她只针对感情,开诚布公、不带任何利益的谈判。
谢辞序的掌心滚烫,修长窄瘦的指骨将她笼罩,稍作用力,制止了她撕花瓣的动作。他这双手,如上等品质的玉笛,搭捻在玉兰枝上,便如一副构图精巧的水墨画。岑稚许不过是嫌枯黄的花瓣不好看,想着待会插入瓷瓶中,勉强留住即将逝去的春寒。
她这会突然没了兴致,意图抽回手,同他的力道较劲,反倒将花瓣碾碎,濡湿的花汁将彼此的指尖都染上一抹料峭冷香。
岑稚许耳尖微烫,不合时宜地想起许多旖旎的画面。
这双手曾经也像现在这样沾满汁液,在光下潋滟着细碎光芒。
她移开视线,转而抬眸望进他深晦的眸子里,纠正道:“首先,我们当初是自由恋爱,关系平等,我承认,就算分开的理由站不住脚——毕竟我从一开始就骗了你,不想一错再错,所以选择了及时止损。”
“说好不谈真心,是你后悔,一心想要突破困局,倘若这是一纸合同,我们双方都违了约。”岑稚许的手被他握住,挣脱不得,连沁冷的指尖都逐渐升温,“谢先生玩弄权术向来厉害,应该知晓,从法律意义上讲,可以将条款申请作废。”
谢辞序薄厉白皙的面上逐渐笼上寒霜,“你想告诉我什么。”
“把‘不谈真心’四个字,当做你的免死金牌?”
他将她往他的方向一带,岑稚许措不及防地跌入带着冷玉兰香气的怀抱。这场架早该吵的,或许是在他戴着面具同她周旋的那天,也可能在地下车库,无论是何种地界,都无可避免。弹簧压得越狠,反弹时的力量越大,稍不注意,便能让人血肉模糊。
岑稚许的下巴磕在他的胸膛上,倒吸了一口凉气,又被他扣着往上抬起,同他对视。
他的目光冷得吓人,沾着湿液的指腹难掩粗暴地抚上她的唇。谢辞序一向惯会忍耐,将她送上巅峰后,哪怕涨得发痛,也会温柔地将淅沥的汁水全都卷入唇中,再坏心眼地留一点,沾在指腹边缘,涂满她的唇线,再慢条斯理地品尝吞下。
玉兰花可以入药,花瓣的汁液却辛辣,沾在舌尖,涩得她眉梢紧皱。
“你在曲解我的意思。我并没有试图玩弄你的真心。”岑稚许偏过头,试图躲他的触碰,“分手以后,你时常暗中监视我,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是我默许了你在我身边搞这些小动作。”
“本质上,我们算是同流合污。”
谢辞序打断她的话,眉头深皱,“这不是什么默契合作。顶多算是你在养蛊,坐观虎斗,看谁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岑稚许舌尖顶出来,湿软的唇令他失守,眸子一瞬黯下。
他到底还是止住了手上的动作,这是他最大限度的妥协。她说的都是之后的事,而他在追溯事件源头,理清逻辑线。
“你只是没想到。”谢辞序身形未动,昔日淡漠的眸中布满阴霾,别有深意地勾起笑,“少了一个字,还是让我找到你了。”
“更没想到的是,在识破你的谎言后,我没有立即来找你对峙。所以你开始慌乱,节奏全部崩坏,一颗心都高高悬起,始终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谢辞序看过她的每一份资料,甚至仔细地分析过她的每一位前任,在痛苦和暴戾交织中,他发现她的弱点,也是他们被抛弃的共性——丧失自我。
因为太爱她,丧失了最初时的让人猜不透的那份自我,这才是对她具有致命吸引力的地方。她喜欢挑战,热衷于攻略在常人眼中难以做到、甚至无法实现的难题。
他们在感情中后期,跟他一样患得患失,试图将这捧黄沙握得更紧,到头来,只余一片空寂。
唯独傅斯年是例外,他太过清傲,以为这样就能避免重蹈覆辙,谁知过犹不及,反倒将她彻底推远。
谢辞序时常会在梦里惊醒,梦中的他双眸赤红,掐着她的脖颈质问她,可她仍旧神色冷静,将他的错愕、不甘踩在脚下,评判他愚蠢至极。
她说,只是不想让爱情变得歇斯底里,面目全非。谢辞序,你连最后一点体面都要撕破吗?
他的暴怒在她面前变成了一场笑话,咬声道,面目全非的又不是你。
直到她的面容一点点黯淡,他用尽全力也没有抓住。
醒来时,大汗淋漓。
她朝他笑得狡黠,用唇语道,是啊,又不是我。
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后来夜夜缠身,成了梦魇。
“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如果我在知晓真相的即刻就来讨伐你,会是什么结局。”
谢辞序的话让岑稚许心头重重一跳。
不愧是被无数媒体笑侃顶级谋略的男人,他对她的剖析细致入里,分毫不差。
连她自己都不忍面对的冷情寡性。
岑稚许咬紧唇,“我们会彻底结束。干净利落,不留任何可能。”
即便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早已假设过无数次,可听到她亲口承认的答案,谢辞序还是会觉得心脏钝痛。
身边没有烟,需要用尼古丁过肺的味道压住那抹躁戾,谢辞序不耐地将她搂得更紧,感受那纤细犹如花枝一般的软腰,贴紧他的腰腹,哪怕这简直就是饮鸩止渴。
用欲望来掩盖精神的痛苦,可这两者追根溯源,都是源于她。
“岑稚许,从你口中说出的话,还是那么残忍。”谢辞序轻笑出声,声音冷得令人发寒。
岑稚许还是第一次听他唤她真名,正如同此刻,他看穿她所有伪装,将她拥入怀中,手臂圈起的力道收得那样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以此来惩罚她的残忍和恶劣。
她有些呼吸困难,嘴唇轻轻张开,“可你不喜欢听假话。”
“如果你的假话是真话,我不会不愿意听。”
他句句意有所指,兴师问罪的架势如海啸山倾般将她吞没。
岑稚许想,何止是有备而来,他简直就是拿准了胜利的高旗,才如此光明正大地闯进来。这样的男人很可怕,要什么都是势在必得,在猎物最放松的时刻,精准地咬穿蓬勃跳动的心脏。
要么,隐忍等待。
要么,一击毙命。
庄晗景的忠告没有错,谢辞序不是她惹得起的人,论心计,她不是他的对手,赢得也不够高明。
她只不过胜在了站在上帝视角,比他多窥得一点先机,胜在了她早知道自己会腻,提前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算得再好,也总有例外。
谢辞序肩侧的玉兰幽香,将岑稚许飘远的思绪强势地拉了回来,她轻踮起脚,“可你现在拿到的,是还有转圜余地的牌面。”
不是死局。死局已经在刚才的推理中显现。他没有走那一条路。
他这个人,这具身体,如同磁铁两极,引诱着她抵抗那股命运的牵拽力,朝他回头。
“是有转圜余地。可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度洗牌,陷入无限循环的圈套。”谢辞序声音发紧,“岑稚许,你已经骗过我一次,我没办法确定,你会不会再骗我。”
尽管眼下的事无比荒谬,她竟然举着手在同他起誓。
“我不骗你。”岑稚许压低了声,那颗泪痣妩媚勾人,狐狸眼澄澈明亮,很容易让人陷进温柔乡的漩涡,“这段时间我确实在思考,你对我的吸引力,究竟是源于身体合拍,还是基于感情牵绊。分手后,我尝试过和不同的人接触,但总是提不起兴趣。”
那段时间,谢辞序也陪伴在她身边,在暗处,以隐匿的身份,窥探她的一切。
他自然知道,她没有说谎。
空窗期从不超过三个月的人,竟然在和他分开的两年,没有让新人取而代之。
岑稚许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看他冷峻而充满探究意味的眉梢紧蹙,“要做.爱吗?我们再试一次。”
谢辞序千猜万想,怎么也没料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
霎时间,表情阴晴难定。
听她说真话会生气,被她蒙骗会生气,听她用稠浓的语气,说要和他做,那股怒意在四肢百骸横冲直撞,让他几近失语。
岑稚许有自己的想法,但毕竟她有诓骗他身体的前车之鉴在先,谢辞序未必会信她所说的话。他高抬着脖颈,垂眸冷睨着,为的就是防止她又向上次那样,吻他的唇,掌心更是用力地握住她的腰,不让她逃离。
她思忖了半秒,目光在他冷欲凸棱的喉结上停留,一边解他的扣子,一边试图争分夺秒地说服他。
“我没有真正爱过谁,并不清楚爱和喜欢的区别,遇见你以后,有了对比,但我没有可以借鉴的依据,只是反思的话,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他不让她解衬衣的纽扣,岑稚许偏同他作对,趁机而入,指尖触到钻石的棱角,鸽血红领夹藏在廓形大衣里侧,将衣襟压住。
她动作稍顿,像是被久远的往事击中。
“身体的答案直观而鲜明,做不了假。”岑稚许不再胡乱动作,愧疚的情绪让她鼻尖一酸,仰头凝视他,尾音不自觉地软下来,“谢辞序。”
谢辞序沉了沉心神,没拒绝,但也绝对算不上同意。
“说说看,这一次,你打算怎么玩我?”
第62章 春日(双更) 为她烙下的印记——……
岑稚许被他禁锢, 紧贴的胸膛无比清晰地感受着他身上涌动的愤怒和危险,就连青筋也隐隐发烫,仿佛随时能置人于死地。
可‘玩’这样的字眼很微妙, 出卖了他内心隐藏的不安,以及对她丧失信任的怀疑。
她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说不清谁在掌控谁。
他锢得太紧了,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香气, 粗暴地侵入挤占她的思绪, 就连寸寸目光都带着浓烈的进犯欲。
岑稚许放轻声线,进一步解释, 以增加可信度, “你都找到这里了, 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再骗你。况且我爸妈似乎挺钟意你, 不会允许我玩弄你……”
接收到谢辞序锋锐的视线, 她咽了下喉咙,补充:“玩弄你的真心。”
“当然, 你要是不愿意尝试的话, 也可以只接吻。”岑稚许给出退而求其实的选择。
这话她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现在却用来当作谢辞序的镇定剂, 让她莫名生出一种正在安抚野兽的错觉。
谢辞序定定地看着她,紧蹙的眉梢不耐地挑起, “只接吻的话,你能试出来?”
岑稚许眨了下眼, 正要识趣地说不能。
话音还未溢出来,他的唇就已经压下,长指转而抬起她的下颚,带有敦促意味地捏紧那块咬合的软骨,迫使她不得不张开唇, 迎接他更加凶横的侵入。
接吻的时候,岑稚许总是下意识闭眼,感受这种如漫步云端的飘忽感。
然而这个吻来得太过迫切,就如同他突然以谢先生的身份出现在她家,长臂穿过她的裙摆,轻握住她的大腿一样,没有任何预兆,让她一时间,只顾着颤动睫毛,忘了阖眼。
谢辞序用幽暗的目光将她紧紧锁住,好似在手腕间戴上了镣铐,慢条斯理地含吮着她的舌根,将她唇瓣边缘的玉兰花瓣汁液一点点舔舐吞尽。
微苦的涩意在唇腔蔓延,岑稚许想要退缩,却又被他牢牢吸吮,大力地卷着她,用带着粗粝感的厚舌制止了她的逃离,随着他恶劣卷入又退出的动作,那股介于玉兰花香与雪松之间的香气将她覆盖。
像被野兽标记了领地。
唇、大腿,乃至脸颊,都是属于他的领地,他会永远坚守在暗处,恐吓一切靠近她、试图夺走她的竞争者,不容许一丝一毫的觊觎,否则,将成为对兽王威严的挑衅。
一吻结束,岑稚许的腿根止不住地发软。这个时候,掌锢着她大腿的骨掌就体现出了作用,他指节收拢,稍稍向后倾斜,如同一堵墙般,稳住了她的身形。
意识到他对她的身体无比熟悉,知道她每一处敏感点,才会如此游刃有余,提前预判她的行为。
他早知道她招架不住他毫无节制的吻,才会将筋络分明的手指握在腿根。
倘若所在的场所不是露天庭院,而是在隐私性极强的室内,那截手指恐怕不会满足于此,而是肆无忌惮地向上探,然后深看向她。
岑稚许耳廓绯红,心跳犹如擂鼓,被他用那双静水流深般的黑眸注视,身体涌出一抹微妙的兴奋感。
即便他的手绅士又克制地只停留在腿根,并没有上移。
“这么久没有精进吻技,连换气都忘了?”谢辞序的声音染上些许沙哑,唇角笑意浅淡,带着一点明知故问的愉悦。
有他守在身边,谁还敢靠近她?别说接吻,就连牵手也没有过。她和人只 是简单地听个音乐剧,对方的车都能接二连三地抛锚,出现各种措手不及的意外,从而耽误date的时间。
岑稚许竖立的时间观念只对自己严苛,对方晚个几分钟,她并不会在意。但次数多了,难免扣印象分,眼看着本就为数不多的数字下降,她的兴趣也就消磨殆尽了。
她抿了抿唇,拨弄着他佩戴在里侧领夹上的流苏。经过这么一番颤斗,反倒不怕在他面前暴露真实的自己,语气也因此变得懒洋洋的,“要不是你从中阻碍,我应该是有机会精进的。”
谢辞序果然沉了脸色,握住她手腕,令她似嗔似怨地瞪着他。
“你好像很遗憾?”他反问。
“一点点而已。”岑稚许顺着他的话激他,“其实也不是非要和你试,和别人试,应该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
谢辞序果然气笑,却又不肯放过她,穿过她的指缝,同她十指相扣,以免她不知轻重地将流苏链扯坏,热息缠上来,断声道:“可惜你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假装看不懂他这么做的意图,心底却觉得还是作弄谢辞序有意思,他既像个小气的火药桶,又像个随时随地都会被惹毛的狮子。
世界上哪还找得到能够接住她话的人。
岑稚许懒倚在他胸前,还想去摸他的领夹,看垂坠的流苏激颤摇晃,无异于欣赏高岭之花的失态。
“岑稚许。”他忽然叫她名字,筋脉都跟着抻紧,“你的手不能安分一点?玩坏了你赔?”
“你又不让我碰别的地方,玩一下领夹都不行嘛。”岑稚许低声嗫嚅了一句小气鬼,唇边却是上扬的,“至于赔的问题,这是年度限量款,就算要赔,我也没办法再给你找一件一模一样的。”
她送的东西,不让她玩。
难道只是拿来做普通的装饰?可他以前又不喜欢佩戴领夹。
“知道赔不起,就别在这乱碰。”
岑稚许跟他对视几秒,见他真的格外在意这份圣诞礼物,心脏像是被温热的海水泡得软烂,收起了同他故意作对的狡黠心思。记得他说过,就算收到礼物,也不过是虚情假意地往来,企图用渺小的筹码换得十倍、百倍的杠杆,久而久之,对此没了期待,变得无坚不摧。
她送这份礼物时的诚意热烈而干净,就像圣诞节温暖明亮的氛围。
或许曾给予过他一点微弱的力量,支撑着他从灰败的困境走出来。
所以他才会那么在意。
岑稚许压下冒出来的酸涩,不忍让他看出她眼底的同情,转移话题道,“其实刚才忘了说,接吻没办法判断……”
“我知道。”谢辞序冷声道。
她心口一缩,诧异地抬眸看他,见他薄唇微张,“要是接吻能试出来的话,那天在地下车库,你就该看清自己的内心。”
“……”
现在反轮到她不明白了。他那么警惕的一个人,误会她的想法以后,怎么还会顺着她的思路推演。
不是应该恶狠狠地警告她,让她收起那些恶劣的心思吗?
谢辞序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垂眸睇来的视线透着湿冷的凉,像是在冷眼旁观自己溺水,这种深陷同束手投降的放纵无异。他可以操控自己的人生,却无法扭转再度陷入其中的命运。
“你想怎么玩都不要紧。”
他唯一的要求,是不容许她再度抛下他。
至于如何反复揉捻他的真心,都不重要,倘若为博她一笑,要在结痂的伤口上撒盐,他也会毫不犹疑地去做。
总有前赴后继的人愿意追捧她、纵容她,他亲眼所证,既然如此,这个人不如是他。也只能是他。
接吻过后,那股烧灼的戾气淡了些许,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的腕心,声色带着些许倦哑,“先选个地方。”
岑稚许还在揣摩他前一句话的意思,他就已经松开她,垂眸替她整理揉皱的裙摆。为她俯身的动作如此熟练,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事实上,谢辞序从不避讳对她的特别,与生俱来的矜冷高傲在她面前,向来都是轻拿轻放,不会端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谢先生要参观一下我的卧室吗?”她提议。
谢辞序明显会错意,目光之上而下将她笼罩,“这是下的哪一盘棋?”
重获自由后的岑稚许正在潜心欣赏这支玉兰。不得不承认,谢辞序很细心,知道她特意折取玉兰的用处,哪怕刚才失控吻住她,也没有让花苞沾上泥土。
她晃动着枝桠,将花瓣往他透着冷意的大衣上若有似无地蹭,听他敛眉用那微微沙哑的语调道:“嫌我在伯父伯母中的印象太好,故意设下圈套,好让我出局。嗯?”
岑稚许从没这么冤枉过,偏又觉得他这副草木皆兵的模样实在惹人忍俊不禁。
“折下的玉兰容易枯败,需要养在水中。”
她拖长尾调,“顺道,邀请你参观。难道你不好奇吗?我的房间是什么风格,墙上挂了什么画,收藏间和衣帽间有什么秘密。”
从而更了解她这个人。
谢辞序喉结咽动,被她话语中的钩子网住。
她会将他送给她的项链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吗?
还是说,她不在乎礼物是谁送的,只是单纯当成一件普通的藏品。比起前者,更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或许是,他送的项链和傅斯年送的冥王星水晶球体共同占据着并不起眼的位置。
他忽然后悔调查这么多。
纯粹就是折磨自己。
“秘密还是藏起来比较好。”谢辞序一字一顿,“况且,我看你也不是诚心想告诉我。”
岑稚许一步三回头,见他长身玉立站在庭院里,峻拔冷肃的身形没有半分晃动的意思,终于肯收敛恶劣,折返回来同他一道并肩而行。
谢辞序:“不是要插花吗?又反悔了。”
“对。”岑稚许觉得他措辞带有一点指桑骂槐的意味,“临时改了主意。我这几天都不怎么在家,放在家里无人观赏也是浪费。”
管家见她没待多久就要离开,缓声询问:“小姐,要为您和谢先生准备晚餐吗?”
“不用。”
“麻烦了,谢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岑稚许侧眸看他,“来得及吗?”
谢辞序敛眉,被她一噎,散漫咬牙,“来不及也得来得及。”
绕口令听得她都快晕了。
岑稚许没他那么多讲究,嘱咐管家道:“待会转告先生和太太,我带谢先生出去转一圈,饭点再回来。”
车库里停着几辆超跑,她心念一动,选了辆柯尼塞格开出来,果然引得谢辞序嗤声,“怎么是这辆。”
“弥补你上次没能蹭伤车漆的遗憾。”岑稚许意有所指。
谢辞序垂下眼,微眯的黑眸中暗含锋芒,“你看见我了,还让他上车。”
要不是冉颂舟沉不住气,恐怕真的就撞上去了。
岑稚许在跟他打哑谜,“谁?”
“冉颂舟。”
总算从谢辞序口中听到他好友的全名,岑稚许含着笑:“还以为你们俩闹掰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差一点。”谢辞序很坦然。
跟一起长大的发小阴差阳错爱上同一个人,双方都不是轻易动凡心的性子,一旦入尘,又怎会轻易放手。
都不肯退缩,必然会引来争斗反目。
“这句话我跟很多人解释过。只是顺便载他,但大家都不怎么信。”岑稚许慢悠悠地说,“难不成出现在我身边的每一个异性,都会成为男友预备役?我有正常的社交,工作也好,生活也罢,并不适合处处树敌。”
浅显易懂的道理,谢辞序自然明白。
人脉也是资源关系网的重要部分,她现在只是在一家子公司任职,将来还会走到集团决策顶层,考虑的是整个集团的利益,也是数以万计的员工的领头人,不会为了分割情爱,放弃互惠互利的机会。
他该冷静面对,可真轮到自己,一点风吹草动都令他惴惴。
曾无数次想过,倘若她什么理想抱负都没有就好了,就能将她锁在身边。她的手腕那样纤细,金锁铐里边或许要踮一圈软棉花,但也无所谓,只要她不刻意挣脱,无论做什么,他都会提着锁铐迁就她,不让沉重又冰冷的金属触碰她。
他观察过,他们在身体上的合拍程度堪称天生一对,连手腕的位置都几乎持平。
锁在一起,刚刚好。
“谢辞序。”岑稚许掌着方向盘,去哪里自然都是由她说了算。
他迟迟没有回应,她担心他想得太过极端,轻声唤他,“不论试出来的结果怎样,这部分前提都无法改变。多了一个字,就有多出来的相应责任要承担。”
“嗯。”谢辞序冷漠地应声,“我做个假设。”
要是换作以前,他大概已经处在醋坛子打翻的暴怒边缘,不计后果地打乱她布排的计划,从而达成驱赶情敌的目的。
现在他还能有心情跟她心平气和聊这些,岑稚许这才感受到两年时间流逝的实感。
她们都变成熟了。
“在你明知合作对象对你有意的情况下,你同他吃饭、打高尔夫,亦或去马场、射击场一类的场合,你觉得伴侣应该怎么做?”
岑稚许打灯变道,绕过公寓门口的喷泉环岛,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高速电梯停留在五十层,她随手将车钥匙仍在玄关上,取来一个深口瓷瓶,将玉兰花枝放进去,才开始回答。
“我不知道标准答案。”岑稚许倚在长桌边看他,这里是她用来藏酒的秘密基地,房间装修偏向于吧台的风格,嵌入式落地柜里摆满了各种年份、品种都不相同的酒,身后映的瓶瓶罐罐堆叠,让她显得更像一株枝条纤柔的玉兰。
可她哪里是易折的玉兰,心比石头还硬,锁是锁不住的。
她会咬碎金锁铐,骂他混蛋。
谢辞序听到她用细而软的嗓音说,“因为我心里也没有把握。不过我父母的故事,或许有一些可以借鉴的地方。”
“想听吗?”
谢辞序:“愿闻其详。”
“我爸在遇到岑女士以前,并不像如今这样刚柔并济,他以前做事雷厉风行,港岛几大家族的人都怕他,说他太过冷情。现在他在京城的名声你应该也听过,温和,谦逊,特别好说话。”
她脱掉高跟、项链,珍珠耳坠,外套也留给他,命令他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从消毒柜里取出两个高脚杯,熟稔地倒出一点青绿色的酒液。
不问他酒量怎样,是因为在伦敦那次已经摸透了底,知道他不怎么拼得过她。
“他自愿变成了与岑女士互补的样子,她得罪了人,都由他善后,用和善的笑来挽回。”岑稚许很少跟人讲起自己的父母,因为大部分人都敬重岑琼兰,对谈衍的温和也总是赞许,无需她再多讲什么。
“他们不是天生一对,是在后来的相处中,磨合成了最适合彼此的样子。我爸其实心眼很小的,但他有自己的处理方式,让这段婚姻稳固,让爱情变得坚韧。没有旁人能够轻易靠近。”
他们势均力敌,彼此需要,各自发光。
找到了其中的平衡点,并不存在谁是谁的陪衬这一说法。
“我没办法做到像谈先生那样大度。”谢辞序说。
“我也不像岑女士那么独断勇敢。”
岑稚许知道,她很难做出超越岑琼兰的成就,她的母亲本就是不可复制的神话。
这并不影响她接力,更不会成为别人用来评判对比的标准,她理解母亲的艰辛,认同她的成就,却不会因此而自卑。
她轻声说:“所以,只能借鉴。”
她与谢辞序也好,同别人也好,都需要找到适合彼此的平衡点。没有标准答案,只要能够自冾,一切都是完美答案。
谢辞序没有说话,将领夹同她的首饰放在一起,扯松领带和马甲,同她一样,仅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在客厅里共饮。
趁着她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佐餐零食的功夫,谢辞序拿过瓶身扫了眼,“青梅酒?”
岑稚许不着痕迹地托腮看他,“你好像很意外?”
“是觉得它不该出现在我的酒柜吗?”
她身后的这一排,有六位数的勒桦慕西尼、罗曼尼康帝,也有从资助的女孩那收来的散装高粱酒,用玻璃罐子装着,一大瓶也不过几十块。
单论价格,天壤之别,论起价值,又是另一番境地。
“看得出来,你是真喜欢饮酒。”谢辞序评价,不忘轻讽,“酒蒙子。”
青梅酒度数低,哪怕她一杯已经见了底,尚不至于醉倒。谢辞序也没有拦她,捏着杯壁晃动,余光落在她娇艳的脸庞上,指骨微动,忽然很想吻她潋滟着水色的唇,想含着她红润濡湿的舌尖。
令人心猿意马的想法不过才浮出来半秒,那缕惹他意动的香风便席过来,她步履轻盈,偏在跌入他怀中时踉跄,谢辞序沉了眉,掌心稳稳拖住她,将人拽至怀中。他坐姿向来端正,被她这么一捣乱,身上那副绅士气度也没剩多少了。
膝盖微微抵进她腿侧,分开她的双腿,令她跨坐在他身上,质感冰凉的西裤同丝袜摩擦,激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大概只是单纯觉得穿裙子会冷,在里边套了层丝袜取暖。
谢辞序手掌下移,扶住她的脚踝,指腹轻轻摩挲,像是梭巡领地的凶兽在寻找突破口。
这样暧昧的姿态正中她下怀,更加方便她接下来胡作非为的行为。
岑稚许捧起他的脸,比吻更先渡过去的,是被她含得温热的青梅酒。酒液升温后,酸味更加明显,在唇腔弥漫。她纤长的睫毛扫在他脸上,恶作剧般将他压低的不虞神情尽收眼底。
谢辞序对酸的味道极其敏感,他该推开她,让这幼稚的报复行为止步于此。
可她的舌太过柔软,灵活又充满韧性,指尖还落在他的下颔骨上,双膝被他强制分开,腰肢也压在他绷紧的胸肌上,仿佛丝毫不觉自己正处在何等危险的境地。
他喉结滚动,将她唇中的青梅酒悉数吞下,英俊凌厉的五官拧紧,审视地看着她:“折腾我很有意思?”
“难怪你刚才都不喝。”岑稚许心口跳得厉害,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青梅酒是我去年泡的,我爸非得往里放几片柠檬,就连晗景都喝不惯。”
想到他曾担心庄晗景对她提供的帮助,会成为将来明码标价的代价,他就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可他拿她没办法,成为笑话也心甘情愿。
谢辞序面上挂着笑,只不过是自嘲的冷笑,语气含着连他都没察觉到的纵溺。
“别人喝剩下的,拿来宴客,岑小姐,你是不是太敷衍了?”
“我邀请你去我的房间参观,别人才没有这种高规格的待遇。”岑稚许指尖一路下移,轻车熟路地划过他凸起的喉结,看他受不了指尖触碰的痒意滚动,“而且这是我亲手做的青梅酒。”
“青梅是你一个个洗的?”
“不是。”
“酒也是你酿的?”
“倒也不至于……”岑稚许恼羞成怒地蹬他,“是不是连冰糖都要从甘蔗开始熬制做起?你的要求未免也太刁钻了。”
脱了高跟鞋,她踹人的力道并不疼,谢辞序从容忍下来,笑了笑,“所以,也不能完全算是你做的。”
至少应该,让每颗青梅都染上她的味道。用她如细腻白玉一般的手指浸泡在酒液中搅动,即便再酸,他也会一滴不落地咽下去。
衬衣的纽扣一颗颗解开,沿着深凹纵横的腹部往下,她满意地听着他逐渐粗重错乱的呼吸声,再往下,则是几乎将西裤撑至崩裂的休眠火山。
谢辞序蓦然开口,漆黑的眸晦暗不明。
“阿稚,你想清楚,确定要试。”
岑稚许没有理会他的再三警告,食指沿着肌线下移,带着体温的金属触感伴随着静电,让她指尖轻颤,下意识往回缩。
皮带扣的位置不应该在这里。
谢辞序并不打算为她解惑,大掌盖住她,让她潮热的掌心,同那枚脐钉紧密相贴。
她摸到一根极细的链条,手指轻勾,抓住它的尾巴,疑惑地拽了下,“这是什么?”
那根链条不知道牵引了什么禁忌而神秘的机关,谢辞序的乌眸染上一抹赤焰的红,眼神充斥着浓烈的侵略性。
悬在底下的火山隐有爆发之意,被烈焰带动的烟尘滚升向上,存在感鲜明到无法忽略。
“感受到了吗?为你烙下的印记。”
第63章 春日 “链条是用来控它的,对吗?”……
一阵嗡鸣声在岑稚许脑中轰然炸开。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拨开衬衣, 视线顺着指腹游移,直到看见了细链条的尾端。原本应该是肚脐的位置,挂着一颗小拇指大小的粉白钻石, 切割面很漂亮,哪怕是用作戒指,足够闪耀。
主钻底下扣着一个迷你金属环, 一枚镶满了碎钻的十字架吊挂底下, 牵连出两根细而窄的金属细链条,各自挂在西裤两侧, 像一道中世纪的门帘。
谢辞序没有宗教信仰, 岑稚许可以确定的是, 这枚十字架的寓意绝不是爱与救赎, 反倒更像是一把锁, 将他牢牢囚禁其中。
她缓了好几息的时间,才从眼前充满色欲的画面中找回正常的思绪。谁能想到, 表面衣冠楚楚到皮鞋都没有沾染灰尘的男人, 衬衣底下竟然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就是穿着这一身,假装正经地同她父母对话吗?岑稚许一想到那个画面, 血液就沸腾得厉害。让她忍不住怀疑,到底是一本正经的谢辞序更变态, 还是提出设想的她。
谢辞序沙哑的声线混着热息喷洒在她颈侧,将她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看到这个很惊讶?你以前说过会喜欢。”
岑稚许心脏怦跳得厉害, 她确实喜欢,喜欢高傲者低下头颅,禁欲者深陷爱欲,沦为囚徒无法自拔的疯狂。
谢辞序从前便是绝不低头的人,她随口胡诌两句, 讲了脐钉、腰链、束缚带一类的东西,他脸色黑得吓人,连动作也发狠,不轻不重地斥她异想天开,还说过,永远也不会用这些低贱的东西来取悦她。
他最大的让步,大概是戴上她亲自挑选的宽戒。
还是她半哄半骗,说要跟他戴同款情侣戒指,他才勉为其难同意的。
后来在伦敦重逢,她看到他耳廓上的耳钉,还觉得意外,吧一似叭易流舅刘散。猜想他是不是审美蓦然发生了变化,所以才会在身上增加各种配饰。
如今看来,都不是,是他一步步妥协,最后完全将自己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谢辞序,你是不是有病。”
岑稚许眼眶里漫出一点湿意,指尖嵌入他的肌肤里,好半天也只冒出这么一句。她的指甲留长了些,陷入皮肉里,留下深浓的红痕。不过她刻意存的心思,非但没能引起他的惊呼,反倒将那双狭长眸子里的火焰烧得更旺。
“不是。”他含糊否认,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温柔又缱绻的摩挲着。
岑稚许气不过,又拿脚踹他。她今天这么折腾了好几次,以此来泄愤。
连自己都不清楚,这种既羞耻又兴奋的情绪究竟源于什么。
谢辞序并未阻止她掩耳盗铃般的行径,薄唇一点点咬上她的耳廓,不轻不重地用牙齿去剐蹭,成功让岑稚许剩下的斥骂声都化作呜咽,积郁的湿雾凝成泪珠,从眼尾溢出来,又被他以唇舌卷走。
好不容易从他铺天盖地般掠夺的吻中逃离,他转而抬起她的臀,将她压在岛台上,强忍住骨子里冒出来的凌虐欲,将她长腿上的丝袜小心翼翼地褪去。
脱下来后的丝袜,卷在一起,在脚踝的位置半挂着,像一缕摇曳的烟雾。
见他神情自若地帮她脱下丝袜,好似在虔诚供养,岑稚许更加郁闷,“你听不懂什么是玩笑?这些东西的大多出自漫画设定,满足不同口味读者的xp,除了模特,哪个正常人会让金属穿破自己完整的皮肤。我就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还当了真……”
他蓦然停下动作,掀起眼皮睨过来,居高临下的站位使得那种侵略感更加浓烈。
像是要洞穿她的谎言。
“你在我耳边提了三次,反复提及的话语,怎么可能是无心之言。”谢辞序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一次是在浴缸里,一次是在窗台边,一次是在厨房。”
岑稚许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怎么会把她们做的地方记得这么清楚?
“爱上你以后,我不再是正常人。”谢辞序从她的裙摆探过去,克制地停留在边缘,“你忘了你那些朋友怎么称呼我的——”
疯犬。
带有些许贬义的称谓。谢辞序似乎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评判,达成目的需要不择手段,必然会伤害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总不能既要又要,在她身边放下面子争抢,还要冠上体面的名号。
太不现实。
走到这一步,他已然十分笃定,没有人会愿意为了爱做到如此地步。对于大多数人来讲,爱可以是雪中送炭,也可以是锦上添花,唯独不能是病态的奉献。
岑稚许的手肘撑在岛台两侧,品尝出久违的、令人上瘾和眩晕的滋味,挪着身体朝那双能够给予她快乐的粗粝指腹靠近,“你明明讨厌这个称谓,怎么不去澄清。”
谢辞序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按照她期盼的顺序掀开那一小块布料,“我说过,只要你喜欢。有些东西,我也可以丢掉。”
那双手只浅停留于饱满的棉纺布表面,隔着纯白的布料一点点轻柔抚过,带来的感官刺激本就不明显,只不过是能让脑颅内那种水花飞溅的幻想达到鲜明的对比效果。
从知道它会到来的那一刻起,期待的快乐也就开启了多巴胺的持续制造,比延迟满足得到的幸福更多、更丰富。
而现在,他无情地将这种期待剥夺。
岑稚许深呼吸了几口气,赤着足去勾他连裤缝线条都齐整到没有一丝褶皱的长腿,脚心在那冰凉丝滑的布料上摩擦,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谢辞序视若无睹,慢条斯理地将洗手液的泡沫均匀抹在骨节分明的手掌上,任由水流漫过,才不疾不徐地开口,“不记得了?”
她脑子这会有点晕,对他的渴望胜过了理智探讨。
尤其是视线里的截然不同的极端对比,如同蓬松的狐狸尾巴,在她的胸口反骨挠扯。
单看他这这张脸,依旧禁欲冷淡,锋利的长眉下,乌眸冷寂,透着入骨的疏离。沿着敞开的衬衣往下,是块垒分明的肌理,每一根线条都饱含荷尔蒙张力,再往下,链条同钻石折出零碎的光,使得最初印象里的禁欲,被瞬间打破。
变成了蛊惑与浓情的欲。
岑稚许刚才恼羞成怒,一点也不想承认,现在的谢辞序完全踩中她的性.癖。
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凶戾,正好冲淡了脐钉与细链带来的纤柔感。岑稚许喜欢优渥的皮囊,但审美仍旧停留在对男性力量的欣赏层面,喜欢这种用脆弱的美丽束缚暴力美学。
他被她所束,用一根细到能够轻易折断的链条。
她沉浸在这种愉悦的酸胀发麻中,一时没能回答谢辞序的话,水珠凝在他嶙峋起伏的掌背,被青色筋脉衬得霎是好看,那双滚烫的手也因此变得冰凉。
借着指骨上未擦净的水珠,毫无预兆地将布料往旁边推,舌尖同指尖一齐探进来,“阿稚,你不记得。”
他说过什么话,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谢辞序难免溃败,嫉妒的想法充占理智,径直将那根指骨纳入到底,另外几根手指翻飞,“需要我再提示一些信息吗?”
岑稚许唇齿都被他染湿,一下子得到满足,身体的感受盖过了他身上的寒凉。
他每次生气的时候,总是做得非常狠。她隐约开始期待激怒他的样子。
“丢掉自尊心的也不止是你……”岑稚许开始胡编乱邹。除了谢辞序没人说过这种话。她故意在话语中留了破绽,他那么聪明,像个对气味和字句都极其敏感的烈性犬,肯定能听出来的。
果然,听到关键词,谢辞序撩眉看她一眼,对于这一关勉强满意。
但也没比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到哪里去。
他复又添了一根指节,单手将她悬空抱起,低徐的嗓音贴近她耳畔,“岑稚许,你是不是养过狗?”
岑稚许的惊呼声被他悉数吞下,瞳孔轻缩,不明白他怎么又学了这么多高难度动作。她下意识伸出双臂抱紧他,云朵一样的绵软贴紧他紧实有力的胸膛,小腹被冷冰冰的金属链条蹭过,绷成了一条线。
她听到他呼吸一瞬变得紊乱,脸颊绯红,不明白这和养狗有什么关系。
她喜欢小动物,却没有养过,猫咖和狗咖倒是偶尔会陪着庄晗景去。
“一句话里鸩酒和甜枣并存,我看你挺懂如何训狗的。”谢辞序眸色黯下,意犹未尽地再度吻上去,他都快被她气得口不择言了,忍不住想,刚才就不该对她温柔怜惜。
反正她也不喜欢柔情蜜意的。
岑稚许颤着身子攀上他的腰腹,明知她已经到顶,他仍旧不知疲倦地往里探。早知道他不是那种会听她喊停的性子,她也没抱多大希望,可惜她浑身的支点都由他掌控着,根本没办法借力踹他。
就连咬他也无济于事,血痕沿着皮肤窜上来,没一会就变成乌紫的印记。
“出去!”她忍无可忍,险些在这极致中失去语言组织能力。
“谢辞序!”
“谢辞序,你给我滚出去。”
“可是我还没进去。”谢辞序灼热的目光紧锁着她,流畅锋棱的下颔线条逆着光,微磁的声线让人酥了半边身子。
曲解她的话就算了,连字句都咬住不放。他当然没进去,此刻正嚣张跋扈地撑起一道暗影,在她曲起的小腿腹上留下不容忽视的温度。
她的眼皮蓦地跳了一下,目光被那晃动的碎光吸引,既然他使坏,就别怪她更过分。岑稚许咬着牙,忍住颤栗过后的余韵,将他垂挂在西裤裤缝的链条取下来,在他低沉闷哼声中,飞速解开纽扣,勾着指尖将那冷灰色的布料往下拽。
虽说之前已经看过,但直视那赤红狰狞缠绕的筋脉时,还是不免为此而感到震撼。
岑稚许用手指将它圈住,实际上,根本无法收拢,背面还有大半截没有照顾到,谢辞序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腰腹蓦然绷紧,胸膛不断起伏,黑沉的眸笼住她。
一只大掌压下来,试图抬起她的下巴,俯身作势要吻上来。可惜岑稚许也会预判,兀自拽着他的手抽出,屈指将他指节上晶亮的津液刮下来。
她从没做过这种事,又被他猩红点点的乌眸盯着,罪恶感更甚。
被她握住的感受让人几近失控,谢辞序抵着后槽牙,狭长凉薄的眼微眯。
“阿稚,松开。”
岑稚许哪里是会乖乖任由他摆布的个性,她不肯放手,奈何一只手又实在中难以掌控,手忙脚乱地将钻钉上的细链条一圈圈缠上去,谢辞序面色越来越黑,凝向她的视线犹如某种匍匐在湿地沼泽中的爬行动物。
她顶着压力松开手,脚尖点地,挣脱他的怀抱,看他额间筋脉血管暴起,不忘给他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你把它缠上去做什么?”谢辞序怎么也没想到,腰链还有这种作用。
他五指收拢,撑在岛台边缘,长指骨节清晰泛白,忽然觉得无比荒唐。
他还是小瞧了她的恶劣程度。
岑稚许耸耸肩,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腰链本来就是这么用的,难道辞哥打脐钉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你吗?”
谢辞序算是栽在她身上了。一时间不知该说她轻纵,还是怪自己太没有底线。他挑起眼梢,黑眸溢出丝丝危险,腰际也随之绷紧,“岑稚许,你最好别让我逮到。”
逮到了又能怎样?她反而期待被他捉住,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报复’。
岑稚许后退半步,细细品味杯中剩下的青梅酒,看他站在那里,刀凿斧刻般的面庞神色复杂,似是沉浸在舒爽与痛苦边缘。
他迟迟没有动作,眼睫垂下,遮住眼瞳,看不清神色。
她余光瞥见那处仍旧没有消减的架势,笃定他在装,因此耐着性子等了一阵。杯中酒液见底,岑稚许逐渐觉得不对劲,难道她太过分,惹他生气了?
“谢辞序。”
——没有回应。
岑稚许将信将疑地走上前,扯了下他的袖口,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席来。她被他打横抱起压在身下,对上那双上挑的黑眸,顿时反应过来,她中了计。
“你耍赖。”她仰着脖子,伸出舌,在他凸棱明晰的喉结上留下湿痕,算作挑衅。
跟她一样,他身上也有许多敏感点,譬如喉结,腹部。
谢辞序挑着眉梢,堵住了她恼羞成怒的动作,“兵不厌诈。”
“解开。”他攥住她的肩胛骨,语调从沉冷变得温和,“帮我。”
前者近似于命令的语气,最后两个词又蓦然将施舍的权力交渡予她。
难怪传言都说他心机深沉,岑稚许唇角微勾,想也不想地拒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谢辞序抬了下眉尾,“几分钟以前你可不是这么想的。”
岑稚许怡然自得,半点被拆穿的羞怯都没有,她自己用小玩具,能和他比吗?触觉体验都不一样。小玩具只会重复机械的动作,需要靠她分身去调整角度,而谢辞序骨子里就坏,又在这种事上天赋异禀,每次找寻那个点都无比精准。
粗粝的指腹、高挺的鼻梁,颜色浅淡的薄唇,以及被链条缠绕的那处,都是全然不同却又各有千秋的滋味。
谢辞序不知道她又出神想到了什么,飘忽游离的神思逃不过那双鹰隼一般的眸子。他用指腹捻住她腕心跃动的脉搏,蓦然问她,“关于腰链的用法,是我理解的不够深刻,对不对。”
“嗯?”岑稚许手腕莫名被他扣住,不满地看过来。
“链条是用来控它的,对吗?”
腰链的作用是她瞎编拿来逗他的,谢辞序却当了真,压着平稳的语调跟她对话。
岑稚许脑子里接受的各种东西太多了,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控……”身寸。最后一个字,她弱了声线,没好意思念出来。
她知道这种新奇的玩法,用链条缠住,在他濒临极限之际,由她钳制锁住入口。没有她的准允,释放与满足,皆不属于他。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控力,也会因此溃提。
岑稚许微微仰起头,为这种玩法感到好奇。“也许可以试试。”
谢辞序半张脸都没入阴影中,徐徐开口,“试不了,套会被磨破。”
她颤了颤眼睫,明白过来,她们好像都误解对方的意思。
就这样戴着链条做。她没有那么高的阈值,哪里受得了金属的摩擦。
他渐暗的黑眸寸寸逼近,瞳孔里涌动的情绪像是要将她溺毙。犹如冷血的眼镜王蛇,朝她露出藏匿着剧毒的獠牙,“还是说,你想尝试毫无阻碍的那种?”
第64章 春日 过满则撑
“你想得美。”岑稚许没好气地抄起沙发上的抱枕朝谢辞序砸过去, 明明是落在谢辞序袒赤的胸膛上,她却觉得脸颊火辣辣地滚过一片。
不做措施的危险性太大,她不会轻易冒险, 顶多只在脑子里幻想放进去滋味解馋。
谢辞序面无表情地接下了那个抱枕,再小心地放置一旁,以免把岛台上那些玻璃瓶罐撞碎。见岑稚许冶艳的脸上浮出绯意, 他拧眉看了她一会, 撑在她身侧,低哂问她:“什么意思?你真的想过?”
“没有!”岑稚许飞快地否认, 狡黠的眼珠子转动, “难道你想过?”
他要是真提出这种要求, 那就是渣男, 混蛋。
她对此拎得很清, 眼底的温度也降了三分,等待着他的回答。
“想过。”谢辞序紧盯着她, 用指腹摩挲着解开她身后的暗扣, 齿根在她耳边厮磨地碾,声音像是沁了醇厚的酒, 夹杂着颗粒感,“不止一次。想过全都弄进去, 堵住入口,一整晚都待在里边。”
谢辞厅眼里燃烧着炽热的金色火焰, 每说一句话,就刻意停顿半秒。性感低沉的语调在耳边迅速蔓延,他所描述的画面犹如复现般,让岑稚许从头到脚都染成了烈日的红。
先前残留在他指骨上的水珠并不多,尚且不足以濡湿指腹, 很快便消失在了更为黏稠的甜津里,此刻不知为何,他的字句像是开闸泄洪的古老仪式,温热的水流争先恐后往外涌。
喷洒的热气扑在耳畔,岑稚许一双腿软得都快站不起来,不想让他察觉到她的异样,一点点挪动着,将裙摆扯在中间遮挡。
她本不该听这些话,却又忍不住沉浸在他描述的氛围里。
身体的反应比她更诚实。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大脑和身体像个心口不一的叛徒。
它们各自叛变,在寂静的空间里撕扯。
谢辞序垂下眸,眉梢亦翻涌着压抑到临界的疯狂,“或者更过分一点,把你锁在我的别墅,用镣铐和我紧紧绑住,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闭眼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我。”
“我们可以整夜整夜地做,要是你觉得无趣,也可以换地方。雪山、草地、荒漠,世界上的任意荒芜之地,只有我和你。”
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让她的眼里只有他的办法。
岑稚许从没听过如此疯狂的言论,碾压凌驾于法制与道德之上,一切用来规劝的世俗言语飞灰湮灭。他根本就不在正常人的范畴里。
“但是阿稚。”谢辞序用沾满她气息的长指,划过她瓷白细腻的肌肤,“我不能这么做。”
如玉兰花瓣般清丽又铮然,能够在料峭寒风中自在盛放,那缕幽香是锁不住的。
他不能让本该照亮昏暗路影的光芒黯淡。
她是独立、清醒的个体,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用爱的囚牢圈禁她、摧毁她。
这些疯狂的念头,只能在梦魇缠身时聊以慰藉,用作麻痹精神的镇定剂,除了舔舐伤口时翻出来,其他时刻,都该深埋在灵魂深处。
岑稚许呼吸都屏住,为他的描述,也为他的病态。
“如果有了计划之外的孩子,我会打掉。”她蓦然说出这句话,试图用刺骨冰凉的冷水让他清醒过来。
话题不得不回到正轨。
谢辞序像是早有预料,表情并未有所松动,他低头去吻她唇角,手掌温柔地爱抚,“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做可能伤害你的事。”
倘若发肤之痛能够转移,他愿意替她承担一切痛苦。可惜神明和医学都没有这样的选项,众人的悲苦喜乐只能各自为渡。
岑稚许听得心跳微滞,心脏像是有一条隐秘的破口,灼热的气息灌进来,将她原本冰冷沉寂的心烤得泛潮。
她很不习惯这种情绪漫过理智的感受。
迫切地想要逃离不受控的局面。
谢辞序眼眸里有一股克制的深沉,温和地笼罩着她,将她视作虚空里唯一的真实存在。胜过浓烈情欲的,是被她低估、也被她屡次逃避的盛大爱意。
因为爱,可以作出一切妥协。
岑稚许受不了这样的目光。
她抓住谢辞序的衣领,趁着他伸手护她之际,翻身跨骑在他身上。谢辞序明显没意识到她要做什么,高大劲瘦的身形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被她压着,甚至还掌附着她的蝴蝶骨,怕她玩脱仰倒。
“那现在开始?”岑稚许问。
谢辞序抬眸同她额间相抵,流连不舍地探出舌在她唇边吮咬,而后退出去,哑声道:“晚上再试,今天来得太仓促,我没有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所以没有准备。”
“你要是觉得不够舒服,我可以用其他地方帮你。”
她说过很喜欢被他含在唇中的感觉,喜欢他怜惜地吞下她、亲吻她。
喜欢他将那些由他制造的水花全都吃进去。
更喜欢看他冷淡的脸上,沾满她的气味。
他何尝不是被她标记领地的猎物。
岑稚许抬着下巴同他接吻,假装没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在唇齿交接的间隙含糊命令,“抱我去玄关。”
谢辞序看着她潋滟的红唇,不受控地跳动几息,“这里不好吗?玄关那只是多一个全身镜而已。”
她没有解释。套都在她的钱包夹层里,藏在拉链里侧,四周被各种银行卡夹着,寻常情况用不到,但她怕自己一时兴起,以及一些无可避免的意外,所以长期备着。
可惜谢辞序却理解为,他所能给她的,对她而言已经不够开发阈值。
他免不了分神猜测,那些小玩具陪伴她两年,早已将他比下去了吗?
谢辞序面上仍旧一派平静,眼里却早已妒意丛生。他阴暗地想着,刚才就不该拒绝参观她的卧室,把那些物件统统丢掉、烧毁。
他平息心底的躁狂,牵着她的手,从腰腹与胸膛接壤之处慢慢移下去,直到触碰到那枚价值六位数的纯白钻石,“或者,你也可以试试用它磨。”
“谢辞序!”岑稚许眼皮惊跳,如同触电般抽回手,“谁告诉你脐钉是这种用法?”
他并不知道还有这种用法。只不过是因为被嫉妒烧灼吞没,才会如此口不择言,绞尽脑汁思考能够满足她的可能。
“你在虚张声势。”谢辞序伸手往下,握住她的脚踝,启唇道。
相比她好似被惹恼一般的嗔怒,谢辞序显得无比从容,那双漆黑的眸子将她洞穿。
“我刚才只是提议,实际上并不确定能不能这么用。”
岑稚许感觉自己被野兽咬住了脖颈,脚踝处被他恶意碾磨着,将她竖起的警戒线,轻而易举地突破。
她听见他笑起来,低磁的、悦耳的嗓音鼓颤着她的耳膜。
“现在。”谢辞序凝着她,“我确定了。”
链条绑在尾部,又被钻石牵扯,倘若她真的考虑用它来满足自己,他也会感受到同样的欢愉。
无需紧密接触也能体会到共感。
那根链条就是链接彼此的神经网络线。
岑稚许轻咬住唇,竟然为这样充满涩意的描述而动了情。她抑制着内心的起伏,到底没有明确否定这个让人忍不住探索的新奇选项,“以后再说吧,我今天暂时不想……”
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被填满的感受,身体处在极度渴求的状态,种类再如何丰富的尝试,都敌不过那种完整的、不留一丝缝隙的实质碰撞。
“好。”谢辞序将这当作她的承诺,“那就下次。”
怕她冷,他还贴心地拿了绒毯,准备铺垫在玄关的地面。怕她坐上去时,会觉得难受。
岑稚许弓着腰,去够衣架上的挎包,谢辞序先她半步,在她的引导命令下,将钱包夹的隐藏拉链打开,目光却在看到方形包装时,骤然压下。
“你随身携带着这种东西?”
岑稚许觉得他这份占有欲的低气压来得莫名,解释道:“拜托,单身女性准备这种东西,很奇怪吗?”
国外比国内开放一些,大家在结婚前对于感情很洒脱,并不会强行将爱与欲绑定,就连许多电影开头,哪怕心底还爱着前任,也会割裂地同陌生人一夜风流。
没什么好奇怪的。
谢辞序在心底安慰自己,周身气压极低,又怕她看出来,只能沉着脸撕开包装,发泄般地将链条粗暴地扯断。
他此刻愠了一肚子嫉妒与不甘交织的复杂情绪,动作自然也比以往猛烈。
“很正常。”谢辞序咬牙切齿,抱着她在镜子前站立,“单身女性,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我只是毫无身份的陌路人,当然没有立场责问你。”
他嘴上说着僭越,行动却将越界进行到底。
太过满了,变成了撑。
岑稚许溢出生理性的眼泪,反过来咬他的肩膀,在他锁骨上又添几道咬痕。谢辞序浑然不觉,只是暗暗感慨,用来垫的毛毯到底是浪费了。
谢辞序骨架生得宽大,又是窄腰劲腹,正是漫画里最喜欢描绘的身材,充斥着野性与张力。皮带半解开,勉强扣住西裤,衬衣松散敞开,凌厉的眉尾飞扬,侧颜紧绷得像段刀鞘。
这样的男人,薄情寡冷的眉眼藏着几分浅淡的戾,不说话的时候哪怕淡淡扫一眼,都让人吓得腿软。
不堪入目的部分,被她的裙摆遮住。
摇曳的裙尾如同金鱼游曳。
“慢、慢一点。”
久违的感受充斥大脑,身体被骤然满足的感受太具有冲击性,她感觉像是连胃都有饱涨的异感,语言系统也仿佛受到了黑客程序攻击,变成一团紊乱的数字。
太不适应了。
谢辞序扶着她的腰,从镜子里描摹她的眉眼,同她迷离的目光相撞,低了眸,吻她的唇,将她唇舌里的甜贪婪地洇进喉咙。
他没有忘记她的高需求。
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
也只有他,才能从容不迫地满足她的高需求。
哪怕这对于此刻的他,根本不够。
“谢辞序……!”岑稚许唤他名字,仿佛在同一头野兽对视,声音颤栗,“我已经两年没有做过了,你总要给我适应的空间。”
“慢不了。”谢辞序劲长的指骨拂过她的耳垂,抬起她的腿,靠在镜前,气息没有因此而变得丝毫不稳,“我们只有四十分钟的时间。”
他第一次拜访她的家人,怎么能荒唐地带着她在公寓里胡闹,连约好的饭点都错过。
直到她精神都涣散了,耳垂也被他吮得发麻,腰肢被反推过来,同他对视。
谢辞序不知为何转了性子,听她的话,真慢了下来。
岑稚许忍不住想,这具身体真是被他喂叼了,尝过了珍馐美味,那些平缓的开胃小菜,竟然不足以解馋。
“你……”她不想拉下面子,声音很小,“还是按照刚才的速度吧。”
谢辞序将她的忸怩和抓狂都看在眼里,不温不火地吊着她,直到她说出要求。
他分明听见了,却装作为难的样子,同她商量。
“四十分钟太短了。试不出来,你觉得呢?”
第65章 春日 捷克狼犬
唇齿交接的那一刻, 岑稚许就已经打定了复合的主意。
只不过在这种时候说,显得太像儿戏,况且, 谢辞序积攒了两年的精力实在是旺盛,几乎每一下都是带了狠劲地撞,她甚至怀疑现在说, 今晚会死在他身上。
绝对会。
结束完这场后, 岑稚许懒洋洋地垂着手,先端起了架子, 用软绵的语气哄他服务, “扶我去浴室。”
谢辞序:“你先去洗。”
什么叫让她自己去?岑稚许没说话, 曲指剐蹭着他下颔处的那颗小痣, 待会还要跟长辈们一起用晚餐, 她再大胆,也不好在太明显的地方种下痕迹。
这个位置倒是刚好, 不容易被看见, 偶尔见他抬起下颚时,若隐若现的异样更引人遐思。她刻意多玩了会, 直到在那处留下整片浅红的印记才罢休。
见她没动静,谢辞序以为她不舒服, 将她的脸掰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岑稚许眼瞳收缩一瞬, 骨碌转动,像是惯会勾人心魄的狐狸。跟他对视,她半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眼睛还眨了眨,像是在跟他比谁先笑场。
“腿很酸?”他试探性把掌心放上去, 看她并不排斥,才拿捏着力道揉。
她眯起眼睛,嘴角只勾起一点清浅的弧度,惬意极了,还不忘指挥他:“往下一点,不能厚此薄彼啊谢先生,小腿也要。”
“你是不是有点偏心,右边的小腿就不揉了?”
谢辞序从善如流地照做。按她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指使法,三头六臂都不够用。
他斜睨过来,牙齿隔着一层羊羔绒内搭,惩罚似地轻碾过那抹雪中红梅。刚才她一直嚷声说冷,不肯把上衣脱去,才留了这么一件,紧贴着肌肤,淡红的部分被他吮得晶莹发亮,满园春色都快遮不住。
她难耐地嘤咛一声,缠绵的情愫卷土重来。
但现在实在不宜再继续,她包里就放了一枚,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管家几分钟前发来消息,说岑琼兰和谈衍已经回家了,言语之中让她别着急,多带谢辞序在外转转。
想不明白有什么好带的。
同为京市人,她去过的地方,谢辞序多半也曾经路过。只不过区别是,她爱去的场所,他不一定乐意去。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让你帮点小忙,怎么还收高额利息——”岑稚许没好气地用眼神剜他。
身体的开关被彻底激活后,他刚才咬的那一下,其实爽的感觉覆盖了疼。
她很敏感,谢辞序已然掌握了取悦她的密码,对于度的把控非常精准。
“不算高额吧,毕竟只有一秒。”谢辞序注视着她的唇,口红的颜色都已经被他吃下去,露出原本的颜色来,仍旧很美。只是他心底总有蹂躏的破坏欲,想将她的唇吻到发肿、发亮。
总之,现在距离餍足相距甚远。
他滚动喉结,考虑时间有限,并没有继续惹她,温声解释道:“你先去洗,我把这里处理一下。”
“有什么好处理的呀。”岑稚许婉声抱怨,故意掐着声线,听着像撒娇。
谢辞序很吃她这套,每次都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她也乐于享受其中,看他喉结发紧,那处因贪足半晌而暂时休息的昂扬转瞬蓄势待发,就觉得分外有趣。
他被她看得想笑,暮色下,公狗腰绷成了拉满的弓箭,正俯首耐心地将那盛满了白的东西拧成小结,再用纸巾包裹成餐前巾的形状,再蹲下身来,清理瓷砖上的道道水痕。
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岑稚许却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们的战场很糟糕,湿痕洒得到处都是,连落地镜上也飞溅了些许星星点点。留给家政来清扫的确不合适。
昔日傲慢的天之骄子,变成了服务居家型男友,岑稚许心情很好,奖励似地亲了他一下,在他反捉她之际,灵巧地躲开,往浴室里钻。
还喝水不忘挖井人地说:“辛苦小谢了。”
谢辞序眉心轻拧,对她变来变去的各种称呼不虞,眼皮一跳,“岑稚许,你最好别逼我下次强迫你说难以启齿的称呼。”
他想听她唤他老公。
岑稚许嫌他过分,即便是刚在一起那会,也没有妥协这么唤过。
花洒里的水降下来,刚淋湿身体,男人的手臂便环进来,圈住她腰身。哑声问,“要洗头发吗?”
岑稚许:“出去一趟还洗个头,太明显了吧。”
谢辞序‘嗯’了一声,而后挤了一团泡沫,力道不轻不重地给她按摩。后背似有比水温更高的热烫抵着她,那么嚣张跋扈,仿佛随时都能将她吞噬。岑稚许两颊泛红,心也烫得厉害,踮起脚用气息呼他眼皮。
“怎么了?”谢辞序微扬起下颚,不让她得逞。
他这张脸毫无死角,狭长的眸睨下来,让那份冷傲的气质添了不少生人勿近的淡漠感。
岑稚许满意地欣赏着他的表情转变,“圈住它。”
“圈住谁?”谢辞序声线哑地发沉,乌暗的眸子绕着她颈侧,“说清楚。”
他蓦然欺身而近,骨掌松泛地握住那团绵软,动作轻柔,扣在她腰窝的手却发狠地收紧。
矜贵出尘的面容涌上几分淡笑,眉梢轻挑,询问她是否满意。
岑稚许不乐意了,恼嗔道:“谢辞序,我发现你真的很会装。”
“上次在飞伦敦的那趟航班,你是不是偷偷摸过我的脸?”她总觉得不对劲,对上谢辞序的视线,才确定下来。“你是什么变态,被踹、被骗还要巴巴地追上来扮演痴汉。”
谢辞序听到这个词,不悦地抵着后槽牙笑了一声,“跟谁学的?”
“阴湿痴汉。”岑稚许就知道他没听过这些,故意念出来,“我看用来形容你挺合适的。人前云淡风轻,背地里阴暗爬行。”
“……”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淹没在他急促的吻中。
岑稚许这会不想接吻,就是想诱他失控。攀着他的肩,趁他唇舌逐渐深入之际,指尖下移,艰难地圈住他。突袭永远让人措手不及,谢辞序闷哼一声,手掌寸寸收紧,用力地在玻璃隔断上留下湿痕,喉结重重滚动。
整个人犹如被人把住命脉,偏又不得其法。
宽肩窄腰,张力强劲的肌线深凹纵横,荷尔蒙张力满到溢出来。
尤其是那一声介于舒爽与难耐的喟叹,将这种蛊欲感堆向顶峰。
湿发成缕般拧在一起,半遮住他凌厉的眉骨。漆暗的视线扫过来,浓重的欲交织其中,让双眸都染上一层猩红。
岑稚许拉着他的手覆上去,自己倒是松开了。
她不忘命令他动作。
谢辞序勾着唇角冷提了几分,声音沙哑到底,像是无奈:“我没有试过。”
大多数时候,都选择忍耐。得益于强大的自制力,身上才保留了她喜欢的禁欲感。
视线从上而下落下来,炽冽的目光似是要将她灼穿,“你想看我弄出来?”
“嗯。”岑稚许心虚点头。
她坏到透顶,想看他濒临极限,却又不得不停止的样子。
据说这个时候的男人性张力爆棚。
“时间不够。”谢辞序压了下唇。
岑稚许挑逗般地捏住茱萸,下巴骄矜地仰着,“我可以提供外力辅助。”
好一个外力辅助。
谢辞序捉住她的下巴,抵开她的牙关,强势又斯文地闯进来,尝了点甜头便放开她。他的掌心纹路清晰,干燥的手掌摩擦力太大,暴戾地摩挲几下,便来索要她的甜津,滑腻地涂满。
本就狰狞的轮廓愈发凶狠,涨红粗粝,同他掌背的冷白肤色形成鲜明的视觉冲击。
他对待自己实在算不上温柔,岑稚许看得心惊肉跳,担心他那不得其法的动作将它弄折,提前叫停。
“不看了?”谢辞序大掌托住她,将人拽回来,胡乱的吻印在她尖巧的下巴。
始作俑者眼神躲避,匆忙扯过浴巾逃离。
才不管身后之人是个什么糟糕难顶的状态-
岑稚许本以为要直奔餐厅,哪知在庭院里,看到Rakesh的饲养员牵着它。Rakesh坐姿威风凛凛,昂首挺胸地,茂盛黑亮的毛发比夏天更蓬松,岑琼兰和谈衍站在一侧拿她小时候的毛绒玩具逗它,Rakesh竟然配合地东闻西嗅。
她听谈衍说过,在他七岁的时候,曾养过一只德牧。狗狗的寿命只有十几年,后来看着它一点点老去,最后在怀中永远沉睡,就如同失去了一位多年知交故友。
这也是谈衍后来没有再养狗的原因。
谈衍对谢辞序算不上满意,但见到Rakesh却觉得亲切。让后厨切了一小块三文鱼片,无水无油无盐地煎烤过后,装进盘子里,端了过来。
Rakesh在外不吃旁人给的食物,始终表现得异常警惕。
谈衍倒是很高兴,想摸它的脑袋又不敢,只能言语夸赞,“Rakesh真乖,趴下。”
Rakesh配合地趴下,似是知道自己体型太大容易吓到人,小心翼翼地从谈衍手中含走毛绒玩具,看起来有礼貌极了。
“阿稚,Rakesh跟你还挺有缘的,第一次见面就对你的玩具感兴趣。”岑琼兰笑说。
谢辞序注重礼节,唤完岑琼兰和谈衍后,才招手让Rakesh过来。他微微俯身,从Rakesh嘴里拽住布偶猫模样的玩偶,提醒:“松口。”
Rakesh委屈巴巴地咬住,哀怨地发出嘤嘤的低鸣声。
上面有岑稚许的味道,它都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对这个毛绒玩偶爱不释手,恨不得一路含回家。
岑稚许悻悻摸了下鼻尖,莞尔道:“这就是谢先生养的捷克狼犬吗?好漂亮。”
她忍不住抬脚悄悄碰了下谢辞序的皮鞋。
用眼神横他:怎么把Rakesh带过来都不提前说一声。
谢辞序注意到她的暗示,半垂着视线凝过去,用唇语对她道:忘了。
见到她以后,完全忘了他今日前来拜访时,还带了Rakesh,捷克狼犬就这么被两位厮混的主人遗忘。
长辈们没有发现他们俩亲昵的互动,目光全都被机警又聪明的Rakesh吸引。
岑稚许脸颊有些热,这么长时间没见Rakesh,心里有些歉疚,也跟着俯下身,掐着嗓叫它名字:“Rakesh,你想不想吃三文鱼呀?”
她手里端着小餐碟晃悠,Rakesh就像是受过严格的训练,将毛绒玩具放在脚边,无比洪亮地‘汪’了一声,尾巴高高左右甩动,身体更是激动地微微发抖。
如此鲜明的对比,自然引得长辈们失笑,调侃道:“Rakesh都不肯捧我们的场,倒是对阿稚百般顺从,该不会之前就见过吧?”
岑稚许心念一紧,手指无意识蜷着。
看Rakesh风卷蚕食般吃完三文鱼,甩锅解释:“它可能是饿了才这样。”
岑琼兰深知一切,难得没拆穿她,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对狼犬道:“Rakesh真沉不住气,小心以后被阿稚骗得团团转。她可坏了。”
岑稚许默默想,被骗得团团转的是它主人还差不多。
Rakesh不知是不是明白今天是重要场合,就连用餐时都极其优雅,没有上次在坦桑尼亚吃生骨肉时的野性,连嘴巴上的毛发都干干净净的。
也太会给主人挣面子了吧。小心机狗。
岑稚许忍不住揉了一把它的脑袋。
这关总算过去,小餐碟被佣人收走。
谢辞序将牵引绳递给饲养员,“带它去后院玩吧。”
Rakesh哀嚎一声表示不乐意,尾巴低垂着,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主人在这,它都不肯乖乖听话,饲养员只好停下来,等待谢辞序驯服它。
Rakesh的胆子真是在遇到岑稚许以后养肥了,有她在的时候,都敢三番两次违抗他。偏偏谢辞序拿它没办法,毕竟连Rakesh都知道,岑稚许才是真正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位。
谢辞序沉了脸色,“这是命令。”
Rakesh仍旧不为所动,一人一狗对视三秒后,它终是扛不住主人眼神的威压,毛茸茸的脑袋低下去,前爪抬起来刨动,竟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将脖颈上的项圈轻易挣脱取下。
而后纵身一跃,朝岑稚许扑过来,大尾巴在她小腿边开心地蹭着。
这画面,怎么看都像是被爸爸训斥的小朋友,向妈妈撒娇让她为自己撑腰。
熟练的架势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
说她和谢先生今天是初次见面……
狗都不信。
第66章 春日(一更) “你就不能,偶尔也心疼……
岑稚许到底还是弯下腰, 把Rakesh的脑袋胡乱揉了一通。Rakesh从刚开始的兴奋,到最后实在受不了,竖瞳眯起来, 竟破天荒地发出嘤咛声,把照顾它七八年的饲养员都看惊呆了。
即便被岑稚许存心捉弄成这样,它也没有挣脱, 尾巴晃悠地厉害。
“Rakesh, 适可而止。”谢辞序看穿它讨好岑稚许的小心思,只能道:“岑小姐, 捷克狼犬的尾巴会掉毛, 别靠它太近。”
她的丝袜或许沾着一点他身上的味道, 捷克狼犬的嗅觉本就灵敏, 自然早就发现了。只是再聪明的犬类, 也不会明白他们之间的复杂纠葛,不是拥抱、接吻就能解决的。
“狗狗掉毛很正常, 我不介意。”岑稚许说。
“您可真是位通情达理的爱狗人士。”
两个人在长辈的眼皮子底下竭尽所能装不熟, 岑稚许差点被谢辞序的‘您’字噎住。抬眸对上他意味深长的视线,她怀疑这人是存了心报复, 不就是冲了把冷水澡么。
“谢先生过奖了。”
她懒得跟他较劲,手撑在Rakesh脑袋顶, 询问岑琼兰,“可以带Rakesh一起吗?我们去西餐厅, 它很乖,应该不会到处乱跑。”
岑琼兰并无异议:“你得问问谢先生的意见。”
在场明晃晃站着三位助攻,岑稚许想忽视都难。
她抬起下巴,有些不情愿地同他交涉,“谢先生, 你平时对Rakesh太严格了,狗狗偶尔会有叛逆期,适当满足它的心愿,更有助于狗狗的身心健康。”
扯远了。其实就是她想撸狗。
加上Rakesh的确黏她。
“岑小姐懂的内容还挺多。”谢辞序眼里笑意清浅,态度恭谦:“两位长辈不介意就好。”
谈衍出面道:“待会我吩咐厨房多准备一小份不调味的菜。”
“它不挑食吧?”
谢辞序:“葡萄、洋葱、大蒜、牛油果和菌类的不能吃,其他少量没有关系。”
他将捷克狼犬照顾得很好,对于犬类不能吃的食物铭记于心。谈衍一听便知,趁着岑稚许挥手让Rakesh跟进餐厅的功夫,同岑琼兰低语:“这孩子细致,将来大概率对阿稚也不错。”
岑琼兰:“先前不是还嫌谢砚庭上梁不正下梁歪?”
“光从传言来讲,谢辞序心狠手辣,我是一点也瞧不上。”谈衍留了点口风,没说太紧,“再考察一阵看看。说白了,我们俩在这瞎操心没用。你女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谢先生何时过气,还是个未知数。”
最后半句话,大概是存了敲打的心思,故意让谢辞序听见。
晚上用餐是在庭院里的半开放式餐厅,玻璃罩围成了一个圆,周围的绿化布景绕着中心点,错落有致,不论坐在哪个位置,都能欣赏到庭院里的春景。Rakesh蹲在岑稚许和谈衍脚边,高兴地伸出舌头哈气,模样别提多春风得意。
餐桌上的话题大多围绕岑稚许和谢辞序,成年人无非就是那些,感情、工作、生活。
偶尔会聊起养狗的趣事。
谢辞序幽默天分不强,纯靠Rakesh聪明,能够跟他配合,将六分的保守回答,演出十分的效果。
气氛其乐融融之际,管家前来说:“庄少爷来了。”
话音未落,庄缚青就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标准的西装三件套,正式程度快赶上谢辞序了,像是刚从公司回来,目光越过谢辞序,在岑琼兰和谈衍夫妇上落定。
“岑姨,谈伯父。”
谈衍为人和善,面上总挂着三分笑意。起初即便不喜谢辞序,也是带着笑同他说话。见到庄缚青时,才让人清楚地感受到,笑容也分高低。他对庄缚青是发自内心,溢于言表的喜爱,让佣人多准备一副餐具,对庄缚青道:“正好赶上饭点了,我昨天还跟你爸聊起,说你和晗景好久没来了。”
庄缚青将外套递给佣人,自然地坐在新添的椅子上,“最近在忙着做中天的项目,没来得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落座在岑稚许和谈衍中间,这样一来,倒是将原本属于Rakesh的位置霸道侵占,Rakesh不得不往岑稚许的方向靠,身边突然钻过来一只大型犬,岑稚许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晗景倒是时常和阿稚见面,指不定才在哪聚过。”庄缚青调侃,“她们俩说悄悄话,大概率不想让我们听见。”
Rakesh本能地对庄缚青警觉,先前那副热情讨好的模样不再,浑身都散发着浓烈的攻击性。
岑稚许全程见证了Rakesh的变化,忍不住侧眸,看向一言不发的谢辞序。
他眸光深重,气压笼得极低,慢条斯理地为Rakesh套上牵引绳,低声嘱咐道:“给我收敛点。”
收敛一词,具有指向性。
在场之人,恐怕只有和他爆发过冲突的庄缚青才听得懂。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不会放在明面上,眼神交换,便明了分庭抗礼的心思,看似平静,实则暗流翻涌。
岑稚许隐约听出一点不对劲,趁着庄缚青和岑琼兰说话的功夫,悄然将手从桌子底下钻过去,捏了捏谢辞序的大拇指。谢辞序情绪正郁躁着,没料到她胆子这么大,一时不察,拇指上的宽戒被她摘了去。
谢辞序冷冰冰地撩眉睨她。
岑稚许反倒炫耀似地将沾着他体温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尺寸不匹配,宽戒在她大拇指上晃晃悠悠的。Rakesh端坐在谢辞序身边,尾巴却是往岑稚许腿边扫,一人一狗都呈现出高度戒备状态。
得逞后,岑稚许低眸给谢辞序发消息。
——半个小时以前,他强令她扫码加上的。
[Xu:谢先生好像很紧张]
[Xu:是怕自己比不过庄缚青会讨丈母娘欢心吗?]
用餐礼仪其一,便是非必要不能使用手机。谢辞序今日作客,特意调了静音,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没想打扰。
他回以温淡的警告实现,用唇语对岑稚许道:发了什么?
岑稚许没回答,反而嚣张地捉过他的手,用微凉的指尖在他掌心写字。
这份默契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她的笔画那样潦草,说是龙飞凤舞也不为过,他竟然读懂了。
其实不过简单的两个字:你猜。
谢辞序要是能凭空猜透她在想什么,就不会苦等两年,甘之如饴地陷入这忽冷忽热、琢磨不透的陷阱。
庄缚青状似才看到谢辞序,唇角轻提,打断了两人背地里的小动作,“辞哥。”
戒指看样子是拿不回来了,谢辞序收回目光,淡淡颔首,算作回应。
他和庄缚青是平辈,且不属于主客关系,自然无需太多繁琐的礼节问好。
庄缚青也不如从前那般殷切,轻描淡写地说:“您手底下的人是不是不太干净?上个月接连废了我们两个标,理由挺荒谬的,说是技术参数偏离。”
正常情况下,除非重要参数,其他偏离只会扣技术标评分。
完全废掉,可想而知,必然是得到了上级指示。
谢辞序的针对显而易见。
但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引战意味未免太浓。岑稚许无声注视庄缚青几秒,对他隐有不满。庄缚青上挑的眉眼微微下压,像是回以安抚,岑稚许被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翻了个白眼。
落在谢辞序眼里,则成了心照不宣的互动。
后来者再默契,也比不过从小相伴长大的情谊,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对方心中所想。谢辞序周身气压降至冰点,掌中的牵引绳紧紧缠绕,态度依旧疏懒散漫,温声道:“庄先生其中一个标,是由谢明华废的。如今谢氏是他在掌权,与我无关。庄先生要鸣冤击鼓,也该找对人。”
谢明华是谢砚庭的堂弟,偷奸耍滑的本事比谁都厉害,能够堂而皇之地平衡烂账与贪污之间的关系,几乎每个项目都要从中狠吃一大笔。让他管理小公司,倒也能勉强盈利,真要掌管大局,不出几年,整个集团都要破产清算。
谢氏辉煌不在,众人的态度说明一切。
整个谢家唯一值得惧畏的,只有谢辞序。
他不管谢氏死活,四周闻其腐臭的企业,自然都想啃食分一杯羹。
庄缚青恍然大悟,“辞哥这样说,我心里就有数了。”
“至于世曜的标,总共有九家参与,除了庄先生的那份有数据上的纰漏,其他几家并无错处。况且。”谢辞序停顿,“这次是先开技术标,再依次开商务和经济标,陪标的可能性很小。庄先生放心,世曜做生意向来公平,不存在新仇旧恨、公报私仇。”
战火被谢辞序平息,没能殃及池鱼。
但谢辞序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反败为胜,让率先引战的庄缚青自讨苦吃。岑琼兰正好也参与过这个项目,大专业各司其职,光是研发、设计、施工的分包都有好几轮,层层往下递,即便有的公司并未有过直接接触,却对情况了如指掌。
庄缚青管理学本硕连读,高中时选的也是文科,岑琼兰曾给过他公司的战略转型建议,要做高精尖行业,必须对产品了如指掌,否则在做最终决策时,处处受限,只能依赖于总工和其他技术专家的评判。
她随意问了两个问题关键,听完庄缚青的回答,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难怪世曜会在第一轮技术开标时,就剥夺了他们继续角逐的机会。
岑琼兰不打算在这里提醒,将话题揭过去,都说母女连心,她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没能逃出岑稚许的注意。
本着吃瓜的心思,她好奇地瞟了眼庄缚青,忍不住摇摇头。
集团每年的项目很多,总有那么些失利的数据,影响不了大局。是人就会犯错。坐在决策的位置,要学的东西太多,精力未必能跟上。客观来讲,不是什么大问题。
要怪就怪,这世上总有事事完成度都能做到百分百的人对比。
比如谢辞序。
她跟不少行内人的合作伙伴打过交道,都说从未见过对前端数据了如指掌的决策者,除了高瞻远瞩,对于技术细节也相当清楚,世曜领先全球的浸没液冷技术,表面上是由研发团队完成的,实际上,是谢辞序引领、优化,最终定论、量产。
他身上有许多值得学习借鉴的地方。
岑稚许一点点抿着香槟,视线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转。
她今天大概是真的有点微醺。
竟然觉得,兜兜转转,谁都比不过谢辞序。
皮囊是她一见钟情的天菜,智谋是她数年之前就无比欣赏的典范,身体合拍,仅用一次,便让她意犹未尽,看他冷淡分明的侧脸轮廓,竟在人群喧嚷之处,想拉他去无人的角落拥吻。
“我呼吸道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对狗毛过敏。”岑稚许行动力很强,借口信手拈来,她对岑琼兰和谈衍道,“要不把Rakesh牵出去?”
莫名背锅的Rakesh委屈低吟。
岑稚许站起身,对谢辞序道:“谢先生,我毕竟和Rakesh不熟,能陪我一起吗?”
谢辞序还处在她频频回眸在庄缚青和他之间梭巡的妒忌中,以为她是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漠然的俊颜凝重沉冷,连带着应声也分外疏离:“嗯。”
饲养员在后花园,她们需要沿着鹅卵石铺设的小路走过去,大概十几分钟的路程。
岑稚许担心身后会有目光注视,一时无言,Rakesh倒是很开心,围着两人转圈圈,大尾巴左蹭又蹭,像是要将两人的气味染混。
行至拐角处,她忽然叫住步履匆匆的谢辞序。
“谢辞序,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谢辞序脚步僵滞,并未转过身来。男人背影挺括清冷,西服很是适合这种宽肩窄腰的衣架子身材,再普通的款式,也能被他穿出走红毯的效果。
岑稚许见他沉默,伸手去拽他的衣摆。谢辞序却倏地环搂住她的腰,将她按在墙边压下来,以吻封缄,舌尖强势地闯进去,动作克制,唇边酝了汹涌复杂的情绪,像是要将她吞进去。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骨掌紧攥着她的腰,直到将她吻得气喘吁吁、双腿发软才松开。
她十几分钟前发的消息,谢辞序看不懂个中用意,究竟是嘲讽,还是怜悯。
哪怕她才同他水乳交融,在他怀里颤抖,溢出眼泪。
她的心依旧是自由无拘的。
“我向你坦白。”
谢辞序狭长晦暗的眼里映着她酡红的面庞,“其实我就是刻意针对他。谢氏还有我的人,暗地里做手脚很容易。”
他额间筋脉暴突,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凶戾冰冷的话语,“只要我还没死,他永远别想从我这里讨到甜头。”
他没有将那些人围剿逼至走投无路,就已经很仁慈、很大度了不是吗?
岑稚许睁大眼,为他再一次托盘而出的秘密感到惊讶,胸腔起伏着,“你……”
“阿稚。你想说什么?”谢辞序压下那股从心底弥漫而处的烧灼痛感,“在我和庄缚青之间,你选择给他撑腰。”
她还没弄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谢辞序眼里滔天的妒怒就已将她吞没,发狠地吻上来。
久到连Rakesh都自觉绕到远处给他们望风,岑稚许伸手推他坚硬如墙的胸膛,指尖却触碰到一滴温热。
她诧异抬眸,被他眼里的挫败震得心脏微紧。
“你就不能,偶尔也心疼心疼我?”
第67章 春日(二更) “没睡够。”……
岑稚许什么都还没说, 谢辞序就已经将他同情敌之间私下的小动作全都交待完毕。接二连三地质问她还在一点点消化、琢磨,他又用吻来化解这份沉默。
这滴眼泪更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谢辞序竟然会哭。
“庄缚青又不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给他撑腰?”岑稚许飞快理清思绪, 语气难得温柔。
无论是面对暴怒的谢辞序,还是吃醋狂魔谢辞序,亦或者嫉妒到发疯的谢辞序, 她都有办法应对。
拿捏男人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不是大问题,都能轻松安抚。
但这不包括……流泪的谢辞序。
岑稚许不合时宜地想, 他哭起来真带劲。
五官淡漠疏冷, 高挺的眉骨平常总是冷冰冰的压着, 薄唇颜色很淡, 连眼神都带着令人发寒的冰冷。平常总是喜形不怒于色, 刚才被庄缚青当面挑衅,表情管理也挑不出一丝破绽。
就是这样一张冷傲清高的脸, 此刻用蕴着眼泪, 狭长的黑眸染上一丝红,使得高岭之花的美色更添几分暗欲。
她抬起眼睫, 抚上他锋利的下颔骨,目光在他这张脸上反复流连, 忍不住胡思乱想,要是能拍照就好了, 她一定打印出来收藏。
谢辞序没说话,居高临下洒落的视线充满不确定地审视感。若不是那滴眼泪还挂在眼尾,岑稚许几乎要怀疑,他刚才的情绪失控是刻意演出来的。
大概是光线的原因,他的瞳孔竟和Rakesh有些相似, 然而比起现在已经驯化成为粘人精的捷克狼犬,更容易令人联想到的是危险性与剧毒并存的眼镜王蛇,蛇信子往外探,毒牙随时可能刺破皮肉,将毒素注入她的身体。
只需要几十毫克就足以致命。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的话?”岑稚许适时反问。
谢辞序似乎很难哄,翻出她发的消息,“不如你告诉我,字面意思,要怎么解读才对?”
岑稚许顺着屏幕去看他的手机,他连备注都没给自己设置。不过聊天框是置顶的,算是勉强过关吧。
男人的肘弯紧贴着她的脊椎,近在咫尺的俊颜几乎快靠近她的脸颊。
她自顾自轻笑,“这是一个假设前提。岑女士也许会成为你未来的丈母娘。”
哪有那么多深层寓意可以挖掘,她就是想逗逗他而已。
谢辞序明显对这个解释不满意,“庄缚青也在这个假设范围内?”
“不。他没希望。”
岑稚许躲他都来不及,哪里受得他成天待在身边,那跟找了个活爹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不会有人逼她和不爱的人相敬如宾,她暂时还没混到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做主的地步。
“好,既然跟他没关系,你把他扯进来做什么?”谢辞序搂紧她,语气添了几分冷,呼出的团团热气烘得她软绵绵的,身体干脆无骨似地往他怀里靠。
她可能有点变态,竟然很享受这种让他为自己争风吃醋的感觉。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太浓烈了,阔别后相逢的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冰与火,一触即燃,烧灼出的浓烟将空窗期的无趣侵蚀得荡然无存。
相比之下,以往的恋爱经历显得寡淡似水。
岑稚许同他对视,眼神里满是无辜,“我就是随便借机开个玩笑。”
她托着下巴,状似思考,“不过呢,我爸钟意的人是挺多的。庄缚青他觉得好,傅斯年他觉得优秀——还有冉颂舟,小姨总提起,我爸听得多了,对他也挺满意的。他夸过的人没有千八百也有十来个,属于是从不吝啬夸赞的情绪价值提供者。诶,说多了你也不能理解,等你和他接触多了以后,自然就明白了。”
说不定,还会在他面前夸别家女婿。
刀子嘛,只要不往女儿身上扎,起的就是激励作用。
岑稚许先前走得急,没听到谈衍的那句‘未知数’暗示。谢辞序将父女俩透露的信息联系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管追没追到,危机都是真实存在的,松懈?当心眨个眼,人和心都不在他这了。
但他还是不放心,套话问了句,“你很讨厌庄缚青?”
“说不上。”岑稚许如实说,“我和他性格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而这点相似性,刚好使得我们针锋相对,谁都不肯退缩。有些话一口气说出去的时候,心里痛快了,留下的裂痕却是一道盖着一道。我又不是受虐狂,总不能喜欢句句都讽刺我的人吧。”
这两年,身边很多朋友也问过,岑稚许的回答都是如此。斩钉截铁,半点余地都没留。腿长在庄缚青身上,庄岑两家关系要好,她总不能把人赶出去。
她说,周姨有心脏病,在家休养了十几年,大事小事庄叔都尽量瞒着,不想让妻子费太多心神。岑稚许再任性,也不能真闹到她们那去。
悄无声息地冷处理就好。
她的立场是出于情字考虑。亲情。这对于谢辞序而言,是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没有被爱过,却要共情被爱之人回馈的爱意。奇怪的是,他虽然不大高兴,却支持她的做法。人活在这世上,总有牵绊,总有需要守护的东西。
不能像他。
他是个冷血至极的怪物。能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进监狱,哪怕只是等待庭审,吃不了多少苦头,关淼就会托人将谢砚庭保释出来,这些舆论注定会伴随他一生。
他知道谢砚庭有多在意面子,谢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消息要是捅出去,才是真正将谢砚庭穷极半生维持的体面按在地上摩擦。
但他不会这么做。
他不在乎背负的罪名。
谢辞序破天荒地平静下来,对庄缚青的态度有了转圜。“他要是做得比今天还过,我也得让着他?”
“你们怎么小打小闹我不管……实在不行,你告诉我。”岑稚许忍住笑,“我只给你撑腰。”
她从来没有这么哄过男人,温声细语,循循善诱。
当然,看似平和的话语中,藏了些小心思。她喜欢看谢辞序为她吃醋,但不代表愿意当判官。他们要斗,私下里自己解决就好。
“岑稚许。”谢辞序今晚唤她名字的次数格外频繁,“你最好说话算话。”
“要是我偏心呢?”
岑稚许半弯着眸,狐狸眼里闪着熠熠星光,眼尾的那颗小痣在夕阳的余晖下呈现出棕栗色,很淡,却又足够勾人。以至于半真半假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像极了为了平息男人怒火的敷衍。
偏偏她拿捏着腔调,软音放得飘忽,有种调情的错觉。
横在腰际的手指平添了几分压迫,谢辞序含上她的唇,惩罚似地咬上去。他没有存同她继续深吻的心思,单纯只是对她又爱又恨,牙痒的厉害,偏偏在外克己守礼,做不出越界的暧昧举动。
岑稚许下唇的那一小块被他吮吸得有些疼,眉心簇了下,酥麻的感觉漫上来,竟让她觉得有点爽。
谢辞序薄眼皮慢慢上挑,眸色阴沉,警告咬字:“你可以试试。”
岑稚许反应快,正想说话激他,谢辞序慵懒又沉哑的声音就已经漫进她耳朵里。潮热的气息也一并渡过来,他身体的温度好高,肆无忌惮地抵着她,几乎要将她融化。
她小幅度挪了下腿,碰到热意来源,心跳更快。
谢辞序忽然抬手,在她臀部落定,明知道起伏的弧度和手感有多弹,却要克制住蹂躏的欲望。将那股被她顶出的躁热压下去。她到底知不知道膝盖不该往那磨?故意的。
Rakesh还在不远处,他暂且不想跟她计较刻意撩火的事,就着刚才未尽的语气,声线更哑,“我弄死你。”
哪种弄?如果是在床上的话,她巴不得他弄死她-
谢辞序说晚上还有别的安排,让司机先开车送Rakesh回去。他过来总共就派了一辆车,专程送完狗狗,返程时不知道得堵到什么时候去了,岑稚许问他打算怎么办,他像是学会了她卖关子的本事,怎么也不肯说。
距离餐厅还有几步远,岑稚许其实已经吃了半饱,不打算再进食了,索性站在他身侧。
“要不你今晚住我这吧。”她轻咳一声,提议纯属添乱,“夜里趁大家睡着了,你再来我房里,我们继续。”
谢辞序眉尾微不可闻地挑了挑,声音幽幽的:“岑稚许,你现在胆子大了,开始玩刺激的了?”
“我是全身上下落魄到连酒店都住不起,你才替我找这么个蹩脚的理由死皮赖脸呆在这。”
是哦。
刺激是刺激,就是有点不太合理。看来只能下次再实施。
岑稚许抿唇,虚着嗓说,“我就是想和你多相处一阵。”
谢辞序本来被气得够呛。毕竟他在谈衍这里的印象和别人比起来,处于中立偏下的状态。岌岌可危的地位随时可能因为一步踏错,而永被排斥在外。
但听到她的解释,那点怨气顿时被一盆水浇灭,蒸汽似的雾罩住他锐利薄情的眼。他蓦然觉得自己像被她掌控的一具泥人,上一秒还郁闷得要死,下一秒就因为尝到甜头活了过来。
真是不可理喻。
他侧过身,五官轮廓刚好落在光影明暗交接线上,就这么随意站着,体态也同松竹似的,浑身透着说不出的沉冷矜贵。
岑稚许以为他又要不咸不淡地讥嘲,连回应的话都想好了。
哪知一记硬拳打在了棉花里。
她听到他压低了声道;“真舍不得我,那就别走。”
“晚上我来找你?”岑稚许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觉得他用这种慵懒的语调讲话,听起来很有意思,比酒精还容易上头。
谢辞序双眼皮的褶很浅,斜觑过来时,眼弧上挑,冷寂的蛊惑感更甚。这张脸放在哪都吃香,依葫芦画瓢学一辈子,也没人能演出他身上的独特气质。
“你确定,要今晚一次性睡完。”谢辞序略作停顿,“细水长流,不好么?”
她有充分理由怀疑,他是在存心钓她。
刚才在走廊尽头跟她接吻,沙哑低磁的声线,让她恍惚想起他在浴室里被她捉弄的喟叹。很性感,也很致命。不然她不会被一个吻就撩到头昏脑热,满脑子都只想着跟他抵死缠绵。
岑稚许用掌背欲盖弥彰地扇风,唇角弧度浅淡,“没睡够。”
“今晚大概要通宵才行。”
“真敢夸下海口啊岑稚许。”谢辞序笑她不自量力。
这句式听起来有点耳熟。
话题既然到这了,岑稚许想起往事,当做闲趣跟他聊起:“刚和你分手那阵,我在港岛工作,有个难搞的合作对象一直约不出来。等我耐心耗尽的时候,他又突然提出条件,我为了给他下马威,邀请他做我的男伴,参加单身party。”
谢辞序深吸气,不明白突然提起的男人,和刚才聊的事有什么联系。那段时间正是他颓靡放任她逃跑的时候,他以为她是个普通女孩,再怎么逃,也没办法逃出他的地界,所以他才给她留足了空间,任由她在外面瞎折腾。
也只有那段时间,她对于他来说,是完全失联、也失去掌控的状态。
他并不清楚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更不知晓,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将腕表寄过来,要和他两不相欠的。
“然后?”他没什么耐性,指甲都陷入皮肉,强令自己冷静。
这两个字不怎么友好。
岑稚许还在抛砖引玉:“我们一起跳了舞,不过他跳得很烂。我几次三番不小心踩到他的脚,他闷声不吭地忍下了。”
一起,跳舞,踩脚。
几个词汇让谢辞序眼皮狂跳,“刚分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贴上来?港岛的男人脸皮还真是够厚。”
“已经分手了,单身男女正常接触,适当示好,道德谴责不太恰当。”
他哂她无所谓,把无辜人员也捎上,多少让她内心过意不去。
岑稚许忽然觉得前调拉太长也不好,“当时我就在想,他好没意思。如果是谢辞序的话,肯定会哂笑道——踩得很爽?真会下狠手啊岑稚。”
谢辞序总算听明白了。
凉飕飕的目光扫过来,“岑稚许,说话绕这么大的弯,你就不怕听的人死在半路上?”
平白挨了顿骂,岑稚许倒觉得身心舒爽。不用再遮掩欺骗,她可以坦然讲出心理话。或许一开始的确错了,她不该因为一时兴起,用隐瞒的假名字同他恋爱。
这颗雷引爆后,双方都站在了平等的位置上。
势均力敌,顶峰相见。
“死在半路上,只能说明你不够有毅力。”岑稚许贼喊捉贼,拐弯讽起他来,一点都不带愧疚的。
入夜的晚风仍旧夹杂着倒春寒,她脖颈上什么都没围,瓷白的皮肤被冻得有些红。谢辞序因她那句,在同别人跳舞时,心不在焉只想着他而感到触动。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起,发现自己在她心底的位置,与别人不同的吗?
谢辞序很快意识到,她太清醒,也太理智了。
所以她后来才在伦敦不停换人date,想证明这份不同不重要,不会影响她任何决定,直到他暗中搅局,将她的计划打乱。
以至于现在,只能和他试,在身体的紧密结合中,找寻那一丝不同究竟有多深。
“要不要考虑一下,多试几次。”谢辞序心脏在加速,怦得有些麻。他应该点燃一支烟,用过肺的尼古丁,抵消这份早就不该有的少年悸动。
但这是她唯一给予的特殊,除了他,别人都没办法有。
独一无二的例外,他如何不疯狂。
岑稚许拂去耳畔被风吹乱的发丝,“嗯?”
他越过夜幕望进她的眸,徐徐开口:“将这一点微弱的特别,发展成——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
“他”字不指代任何人。
可以是任何人。
也可以,只是他。
第68章 春日 “不用介绍了,这是我男友。”……
早上九点。
闹钟接连响了好几次, 岑稚许好不容易托着快要散架的身体醒来,先是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厚重的遮光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开,只留了层白纱, 窗外刺眼的阳光透进来,投在室内,光线晃到刺眼。
断片仅持续了三秒, 她昨晚没饮酒, 记忆很清晰,略去那些暧昧斑驳的片段, 眼睛还没睁开, 就皱着眉道:“你醒了怎么不帮我关闹钟?”
餐点是她提前预定的, 谢辞序这个不速之客一点也不自觉。
“关了闹钟, 你恐怕得记恨我一辈子。”谢辞序将洗净烘干的衣服放置床沿边, 高大的身形替她挡住部分暖光,“起床气很严重么, 大小姐。”
他语调含着一点餍足后的慵懒劲, 陈述的语气听着像是哄人。
她今天中午有趟飞东南亚的航班,项目挺重要的, 是她正式接手管理公司的一场重要战役。要是成功拿下这个项目,后续七八个亿的大规模项目更具有优势, 年底财报数据够亮眼,她才能顺利调任去集团。
那趟航班只服务她一人, 往后延的话,提前申请航线即可。再不济,还可以动用谈衍送给她的毕业礼物——西锐SR22,仅四座,适合短途飞行。
说着急吧, 其实也不算太着急。
“你看我手机了?”岑稚许问。
“今天我也要去开会。”谢辞序淡声道,“跟你同一个项目,不同的甲方。”
世曜专精人工智能与智算这一块,海外市场发展得火热。带动云计算的数据中心选址大多在东南亚那块,涉及几千亿的建设资金,光是这块蛋糕,都够养活整条产业链大大小小的公司。
岑稚许目前任职这家公司刚好属于电气硬软件的下游供应商。
所以,他们这次要谈的合作,价格没准差几个零。
说不定,世曜属于她甲方的甲方。
哦,不对,也可能是甲方的竞争对手。
岑稚许施施然瞥向他,“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不提前跟Andy总碰个面,疏导下关系什么的?”
“没办法。”谢辞序气定神闲说,“在等你醒。”
“免得某人错过了重要会议,我又得背口黑锅。”
衬衣在他身上穿得一丝不苟,早上开会的耳麦还没取下来。西裤包裹的长腿比例逆天,单是身姿散漫地站在那,都让人牙根隐隐发痒。
他昨晚可是次次用了狠劲,一点不带收敛的,像是要将这两年的空缺一口气补足似的。当然,岑稚许也不落下风,在他后背抓出了深浅纵横的红痕,得亏衬衣领口的纽扣能抵在喉结下,但凡短一点,准得露馅。
“我像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她笑里藏刀。
谢辞序从善如流地避开雷点,“主要是我比较滚蛋。爱好之一就是冤枉好人。”
岑稚许被逗笑,没有再接这个话茬。自从昨晚他提了那件事后,她们之间就已经默认了继续相处的规则。他不介意她骗他,她对他也还有生理上的依赖和理智上的欣赏,其实根本没什么阻碍。想开了这点,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了。
她被哄得心情舒畅,不再跟他耍嘴皮子。顺着视线望过去,昨夜散落在玄关处的衣服,包括内裤、上衣、短裙,这会正叠得方方正正的。
岑稚许蹙眉,对此不太理解,“你的洁癖治好了?”
“?”
谢辞序目光落在她脸上,尚未明白她无端抛来的这句嘲,又是撞到了哪根筋。岑稚许已然掀开被子,赤着足踩在地毯上,窈窕纤细的曲线在阳光下仿佛镀了层滤镜。细腻的皮肤如牛奶般,瓷滑白皙,不见半点毛孔。
她就这样,毫不遮掩地在他面前,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卡其色风衣,珍珠扣衬衣,以及阔腿长裤,似乎还做了简单的搭配,用一条色彩明艳却不喧宾夺主的丝巾。
狐狸眼,清冷痣,媚而不妖,很容易想起她昨天非要逞强,顿坐在他身上,扶着他的胯自个摇的情景。技巧自然很烂,每次都钓着收着,怕太深了弄伤她自己,反正她不需要全部吞进去也觉得舒服。
他还得扶着她,以免她不知轻重,累到闪着腰。
床上的事交给她来主导,完全就是折磨。
甜蜜的折磨。
谢辞序索性由着她去,反正到最后,她都会嫌总是差一点到顶,脸埋在他胸膛里,让他来。
身后的男人眸光逐渐变深,声线也哑了不少,回应她先前的话,“衣服已经给你洗好烘干了。”
岑稚许若有所思地投以视线,不免惊讶。
她实在难以想象,谢辞序在她沉沉睡去后,弯腰收拾那一地狼藉,再照着说明书研究烘干机的用法,最后给她叠衣服的画面。
“谢辞序。”岑稚许认真地瞧他,将要说出口的评价,实在是和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符。
谢辞序艰难地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稍稍抬手,遮住那扰他心神的风光,“先穿好,待会感冒,哭着求我都没用。”
他沉敛着眉,拢起她后颈的乌发,手臂充当她的衣帽架,一件件搭了一堆衣服,指尖甚至还拎着一双细高跟。
“你好有人夫感啊。”还会给她洗衣服。
她仰头贴近他怀里,笑容明媚,尾音如同一根蓬松的羽毛,挠过他胸口。
谢辞序狭长深邃的眉眼向下,在她若隐若现的泪痣上停留,锋利的下颔线绷紧。
“是。”他从容应下这个不怎么悦耳的形容,轻讽:“偶尔还有爹系dom感。”
岑稚许成功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你从哪知道这些词汇的?”她还是好奇,忍不住顶着那像是要吃人的目光问。
谢辞序蹲下身,握住高跟鞋后跟,轻拍她的小腿,示意她脚尖往上绷。
“你的视频点赞推送。”
她差点忘了,谢辞序加了她正经常用的微信号。好友列表以同学朋友居多,偶尔会刷一些视频,顺手就点了赞,并不避讳什么。
不过她最近热衷于看行业知识科普视频,那几条混杂其中,应该很难刷到才对。
料他也不至于一条条刷到底。岑稚许忽略了这种荒谬的可能,柔声问他:“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哪种属性吗?”
直到两只鞋都穿好后,谢辞序才站起身,一米九往上的身高压迫感十足,阴影洒下来。
“我身上没有具体属性。”
岑稚许正想举例解释,他骤然俯下身,深邃的眸子迫近她,指腹在她耳廓边轻轻摩挲,“好了,起来吃早餐。”
温热的怀抱转瞬即逝,谢辞序整理好床铺,迈步走向客厅,只留给她一个捉摸不透的背影。
得不到答案。
她以为他是害羞了。
忍不住追上他,手臂环过去,穿过他的腰线,自身后同他相拥。
“你不要留一半钩子啊,又没聊什么劲暴话题。”
谢辞序没理会她,径直往前走,眼见着快要行至餐桌边,他猝然握住她的腰,将人拉至怀中,长腿松散地岔开,将她细白的一双腿圈住,如同监视领地不容其他野兽窥探。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喉头轻滚,温沉的视线笼着她,“宝宝,我是个疯子。”
岑稚许心头忽地一跳。
怎么办。
他好像很懂她骨子里那点隐藏的心思。很久之前她就意识到了。谢辞序是个人人都恨不得退避三舍的疯子,这些年,他守在她身边,暗地里替她摆平了不少事,她很清楚。
最惊险的是Gresley博物馆的事。她以个人名义捐赠了高数额慈善资金后,被一伙臭名昭著的国际犯罪团伙盯上,计划绑架勒索她。
岑稚许思来想去,选择了和警方合作,打算以身入局,来个瓮中捉鳖。
那伙人刚将她带到苏格兰高地的小木屋,还没汇合,谢辞序持枪闯入,近身格斗技巧看得她心惊胆颤。防弹衣只能抵挡低口径的子弹,在霰弹面前,几乎毫无作用。他全身上下,单薄到只靠腰间绑的弹夹和炸弹取暖,不多时,国际刑警赶到。
他一句话也没说,兀自乘直升机离开了。
后来她去配合做笔录、心理咨询调查,才知道,抓获匪徒的那帮国际刑警,同她联系的属于不同部门。
他甚至不愿意摘下厚重的防毒面具。
即便如此,他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他。
那时候,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会带有赌气的成分,默许他监视她的一切,却并不挑破。直到他沉不住气,闯进饭局包间。
岑稚许深深吸了口气,将这股心脏窒闷的感觉转嫁给他,表情前所未有的郑重,“你要疯,也得先把自己的命护好。”
谢辞序眸中闪过一抹她看不懂的光,“阿稚……”
“你在担心我?”这两个字艰难又晦涩,是他失而复得,每分每秒都想得发狂,却又不敢奢望的东西。
他不清楚她知道的究竟有多少,但既然突然谈及此,至少证明,她也开始在意他,在意过去的时光里,被遗忘、被掩埋的秘密。
岑稚许受不了如此灼热的注视,脸颊滚烫,拂开他霸道侵占的热息,“我话只落到这里,你自己想去,别来烦我。”
“好。不烦你。”
谢辞序同她深吻,贪婪地钻取她身上每一缕气息,领带扯松,挺括的西裤被她的臀摩出褶皱,底下嚣张跋扈的昂扬几乎要冲破束缚。
他迫切地想进去。
被那股温暖湿润包裹,那是距离她这颗心最近的地方。
可是现在不能,谢辞序告诉自己,要知足。
他有足够的时间,漫长的一生可以等-
东南亚的气温比京市温暖,岑稚许下了飞机,就把外搭的风衣脱了。
园区规模相当大,光是开车来回都要两三个小时,来往进出都有严格的身份把控。
会议结束后,岑稚许见了几位Ire的高层,基本敲定了合作事宜。
聊到后面,负责亚洲片区的总裁Andy提出要和她见一面,岑稚许索性临时改了行程,打算在这里多呆两天。
除了前面的竞标阐述会是在园区内,后面的饭局都改到了马来西亚市中心。
Andy是位举止得体的中年白人,同他交谈非常亲切,他似乎知晓岑稚许将来要接替岑琼兰,对于未来的展望层面,放得更宽更广。
岑稚许如实说,“目前我们集团的整体战略还是偏向实体经济,比如石墨烯、汽车、高端文旅等,要转型的话,缺乏高精尖的研发团队,起步会面对很多挑战。”
Andy表示理解,两人又聊了会各国的经济政策,酒会临近半场,他被人叫走,用十分歉意的目光同她礼节性的拥抱。
岑稚许同另外几家合作方继续深聊,这一程算是获取了不少前沿信息。
社交一圈下来,Andy总再次出现,身边站着位身姿清隽的男士,表情冷冽,同周围的言笑晏晏形成了鲜明对比。
“岑小姐,Adyss在智能算法方面拥有全球最领先的团队和经验,我想,或许对你未来有所帮助。”
他转过身,对谢辞序道:“岑小姐履历非常优秀,京北本牛津硕,大学的时候就一直管理着港岛的星顶酒店,投资眼光独到,虽然刚接触这个行业不久,就已经带领公司实现了产能翻倍。”
Andy对两位都很欣赏,轮到正式介绍谢辞序时,还在思考用什么样的开场白比较好。
谢辞序神色如常地站着,气质温雅贵重,五指懒散地虚握着几张园区宣传册,露出来的那一截腕骨窄瘦匀称,宛若白玉。两人遥相对望,舒缓的圆舞曲静默流淌,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灯火迷离,他垂敛眼睫,同她美到毫无破绽的一双眼隔空对视,岑稚许唇边弧度很淡,端的是完美无缺的优雅。
谁也看不出对方心中所想。
倘若她不愿意公开,他只能守着地下情人,或是固定炮友的身份。
谢辞序眼底霎时沉如雾霭,此刻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似乎并没有告诉他,他现在算什么。
拉长的沉默让气氛逐渐转至冰点,在初次见面的社交礼仪中,作为男士,应该主动示好同女士握手。于是,谢辞序彬彬有礼地朝她伸出手,掌心干燥而宽厚,拇指上还戴着曾一起挑选的那枚宽戒。
岑稚许却没有动。
她掀眸,红唇笑意浅淡,“Andy总,不用介绍了,这是我男友。”
第69章 春日 “痕迹淡得差不多了。”……
两人身边各有保镖开道, 听到这句话,稍稍往后退去,给几位业界大佬留足说话的空间。
Andy惊讶到冒出了中文, 笑着说他今天差点闹了个大乌龙。
岑稚许滴水不漏地回应着,举起杯盏,同他轻轻相碰。
喧嚣声化作刺耳嗡鸣, 将世界按下暂停键。
谢辞序面不改色地将横亘在半空中的手往上抬了些许, 皮鞋踩着红毯往前迈,岑稚许正同Andy聊至兴处, 余光瞥见他的动作, 自然地搭上他的臂膀, 甜腻香风席入鼻尖。
他望向她得体精致的侧颜, 听她说千万句甜言蜜语, 都不如这一句来得悦耳动听。晚宴现场纸醉金迷,浮华漫天, 直到此刻, 他才有余力欣赏衣香鬓影的松弛。
“我和谢先生是相亲认识的。”岑稚许解释,“我母亲很喜欢他。”
Andy对相亲文化颇有了解, 说中国许多适婚男女都是通过父母走到一起的,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资源共享,省却各种不匹配的烦恼。
两人聊至差不多, 岑稚许见Andy似乎有话要同谢辞序讲,轻声道:“我去补个口红,失陪。”
女士补口红是个非常合理的借口,Andy以善意的微笑礼貌相送。
谢辞序的指尖不自觉收紧,在她完全转身前, 同她十指相扣,意识到他太黏人会惹她不悦后,复又松开,只淡淡嘱咐:“洗手间在那边。”
岑稚许看他一眼,“知道啦。”
等她离开后,Andy才压低了声,表情郑重而严肃,“你真打算和岑小姐逢场作戏?恕我直言,岑小姐同样很优秀,你如果心里还记挂着那个女孩,不适合再开启一段新的恋爱。”
Andy是谢辞序硕士母校的名誉校友,两人早年间在华尔街相识,从互联网兴起时便合作了不少项目,多年来也算知根知底。自然知道,谢辞序这么多年来清孑独身,不会轻易动心,一旦动心,便会固执地认死理,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
一年前。
谢辞序默默守护的那个女孩不知得罪了谁,通过Andy联系上了国际刑警。作战计划已经敲定,他却固执地选择了提前只身前往。
他并不惧怕危险,哪怕葬送在苏格兰高地的概率很大,也要为此一博。
没有人能劝住他。
——她有夜盲症,我知道的。
——苏格兰的冬夜太冷了,她看不见,我担心她害怕。
后来谢辞序成功救下了那个女孩。
再往后,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他说那个女孩是他不敢奢望的人,同她见面,需要重重伪装。
耗尽力气深爱,如同戒不掉的梦魇。往后日日缠身,心底的位置,要是再住他人,只会变得拥挤而逼仄。
“不是逢场作戏。”谢辞序狭长的眼眸清亮,下意识摩挲着宽戒上的纹理。
她亲自为他挑选的戒指,锁住了他一生的羁绊。
Andy叹气,“那是相敬如宾、各取所需?在双方都知道的情况下,勉强也可以……”
他挺了解谢辞序是怎样一个人,顿了两秒,看向身侧好友,“往后的日子那么长,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我想你误会了。”谢辞序将宽戒推回去,挺拔硕长的身形稍倾,英文咬字流畅,“我的意思是,她就是我一直等的女孩。”
Andy一时没能消化,露出几分茫然。
红毯铺成的走廊光影里,勾勒出岑稚许清婉的身形,黑色平领短上衣,外搭中长款驼色西装,小羊皮底的高跟鞋被长裤遮住大半。海藻般的卷发在后脑勺固定住,露出纤长的天鹅颈,宝石项链和耳坠挑的是最简单的款式。
永远不需要复杂的首饰加持。
她似乎碰到另一位合作伙伴,脚步就此绊住。
今日这场宴会外,站满了保安,不允许带女伴出场。来往人群都是各界翘楚,女性穿着大多知性得体,凭借自身的实力站在这,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神去揣测、评判。
她笑容明艳,引来的赞叹视线中,大多源于将彼此放在同等地位的尊敬和欣赏。
爱人如养花。
她将自己养得很好。自信、明媚、大方,不需要谁来提供养分,她自己就能蓬勃生长,无论做什么,都能在相关领域展露头角,拥得万千喝彩。
他也为这朵娇贵漂亮的花骄傲。
谢辞序的视线明灼晃眼,岑稚许若有所察般望过来。
她红唇翕张,怕唇语他读不懂,又发来一条消息。
[应酬呢,待会陪你]
谢辞序一眼扫过,没再回复。他猜到了大半,只是没想到安抚来得这么快。怕他吃醋,她甚至还发了个捏脸的表情包。Rakesh的腮颊仅剩的那点肉被她捏着,舌头吐在外边,对着镜头笑得很傻,哪里还有平日里狗界霸主的威风。
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他的狗。
有本事来欺负他?
他摁灭屏幕,唇角挑起几分不自知的笑。
“Andy,需要我再复述一下她刚才的话吗?”谢辞序重新将视线落回好友那,半开玩笑道。
“她说,我是她男友。”他刻意停顿,字句清晰,生怕Andy听不懂英文,又用中文念了一遍。
Andy就算是耳背,这个词也该听清楚了。
他无奈地看向谢辞序,没有阻止。
“我们现在就是这样的关系。”
“正儿八经地谈恋爱。双向奔赴。”
——她亲口承认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是她,唯一回头的例外-
岑稚许还有几位供应商需要交涉,前两天在园区碰过面,拉着设计、施工、运维开过会,方案商讨敲定地差不多了,剩下就是些商务上的周旋。
她原本打算亲力亲为,但谢辞序没给她回消息,兀自倚在吸烟区,指尖拢着一把火,像是要点烟的架势。
舒卷拎着笔记本电脑,认真听完岑稚许交代的事,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小岑总,这种场合我在星顶的时候就磨炼出来了,绝对没问题。”
岑稚许身边缺得力的助理,特意问过舒卷,愿不愿意跟着她呆在京市。舒卷老家在北河,父母年纪大了,港岛房价贵,要想留下来,只能考虑在深市落户,忍受巨长的通勤,日子过得虽然光鲜,却也艰辛。
等了一个星期,才等来舒卷的答复。岑稚许作为老板,以年终奖的形式奖励了她一套房产。
舒卷嘴上没说,对她的知遇之恩全都化成了实际行动,学各国语言、研究话术情商表达,工作能力提升速度相当快。
随着舒卷成长为她的得力骨干,岑稚许逐渐开始带她出席各种场合。
直到今天,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该给舒卷更多机会。
“有什么意外情况给我打电话。”岑稚许想了下,她平时不怎么开飞行模式,要是待会和谢辞序干柴烈火,默然被打断,双方都尴尬。
“算了,给我发消息。多发几条,我开了震动。”
舒卷比了个‘OK’的动作,按捺不住笑,被岑稚许识破,“你不会也跟庄晗景一样,乱磕什么破镜重圆的cp吧?”
庄晗景这人什么都磕,前段时间还磕BE磕得死去活来,说什么顶峰相见不相识,感慨绝美爱情。听说庄缚青在谢辞序面前吃瘪,还挨了岑琼兰一通指点后,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每天都给她转发什么[在重逢的街头,心跳比我更先认出你]之类的氛围感视频。
刚开始岑稚许还觉得挺带感的,会翻底下的评论。不过大多数都是心酸却又无法走出来的挣扎,她自我对照了下,发现她就是个纯渣女,索性再也不看。
舒卷连连摆手,“我磕的点跟庄小姐不一样。”
她磕的可是当众官宣,纯甜腻歪撒狗粮的那种。
破镜重圆,意味着总有一方要承受感情破碎的苦果,太苦了。不磕,就当没存在过。
岑稚许没说什么。现在八小时工作制太耗费心神,员工喜欢靠八卦来解压,每次她路过茶水间,都能听见。
十条有八条都是讨论她更钟意谁的。
连八百年没见过的人都被拿出来比较过。
岑稚许懒得计较。
谢辞序等待了数秒,慢条斯理地将那支细烟点燃。
焰火跳跃,将那张俊朗清贵的脸染上些许暖色调。
他似乎是在她提出分手那段日子,才学会了抽烟。至于她离开后,抽烟的频率有多高,她无从知晓。在她印象里,谢辞序信奉的是慎独克己那一套,不会让自己成为瘾症的傀儡。
施施然行至他身侧,岑稚许从他指腹间夺走了那枚细烟。
他垂下手,深邃目光径直同她对上视线,挥手让保镖退出去。
岑稚许仔细打量着烟蒂尾部的英文,“A…b…y…”
她的耐心实在有限,念到第三个单词,骤然止了声。
“箭尾定制就算了,好歹能用很多次。怎么连烟也要一支支定制,不嫌麻烦?”
她抿着唇角,在他的注视下,就着他含过的位置浅浅吸了一口,烟雾连肺都没过,引得她呛声咳嗽起来,刚才还摇曳如人间富贵花的人,五官霎时皱在一起。
谢辞序轻拍她的背,抽出她指缝间夹着的烟,杵灭在白砂石上。
“没人教过你怎么吸烟,别想当然逞强。”
他眉眼间尽是不赞同的浓郁之色,知道她离经叛道,什么东西都想尝试,世间男人做得好做不好的,都要怀揣着一股倔强劲去比肩争斗。
但这是烟,又不是什么好玩意。
不过是自讨苦吃而已。
“好辣……”岑稚许在窄密的空间内闻过二手烟,香草气息很淡,没觉得如此浓烈难入喉过,“是不是你定制的烟不对?”
“细烟已经算是温和的品类了。”谢辞序拧眉,不紧不迫地盯着她,“幸好你没抢别人的烟,不然——”
她微抬着脸,见他陡然停顿,沉冷的面庞下含着几分戏谑。
大概是灯光的关系,他单手还搂在她腰窝的位置,随着话语落定,还残留着一丝烟草的香气,让隽冷的轮廓显出循循善诱的坏劲儿。
刚才她看到烟雾缭绕在他周身时,那种介于淡漠与清寂之间的氛围,让她意动。
忍不住起了破坏的心思。
“呛不死你。”
谢辞序故作冷声吓她。
岑稚许‘嘁’了声,嘲他幼稚。
谢辞序也不恼,顺势将她捞入怀中,三步并作两步,推着她往露台的方向走。这里地处整个马来最繁华的地界,脚下向外延伸的部分用的擦到锃亮的钢化玻璃,站在栏杆边缘,随时有种从万米高空下坠的失重感。
岑稚许不怎么恐高,同他并行,会觉得腿软,纯粹是心理上的刺激感占据上风。如此严肃正经的宴会,随行都要带保镖,他把她推过来,却并无越界的举动。
难道不该掐着她的下巴吻下来,缓解这几天的思念吗?
同她相处这些日子,那双狐狸眼多瞥他几眼,她心中所想的一切便面临被识破的风险。
他不是会延迟满足的性子,她更是如此。
谢辞序覆上她的唇,烟草香气的吻,味道并不浓烈,比刚才吸的那一缕滋味好上太多。温热的,带着甜,连同他的体温一同渡过来。
等到氧气耗尽,他反倒卷吮着她的舌根吻得更深,再游刃有余地将气息渡予她。
这才是过了肺的烟草味。
谢辞序眼眸笼上一层暗色的陌渊,指骨捻着她的下巴摩挲,同她解释:“烟确实也是私人定制,特意减少了焦油克数,口感更苦涩,香味也淡,比其他烟更容易入口。”
“你刚才看的英文字符背后,映着数字,便于控制每月的尼古丁摄入量。”
两侧都印字符,加工难度的确不便于量产,恐怕连模具都得新做一套。现在的气氛不适合追问,他为什么需要控制,她心知肚明。从前不问,是因为怕他生气,现在不问,却是连她都替他感到艰辛。
岑稚许唇角翘起,尾音为了掩盖,显得闷闷的,像是在撒娇,“没觉得有好到哪里去。”
“是你没试过,所以缺少对比。要是试过,就该知道,只有我这最适合你。”谢辞序以为是她第一次吸烟,贪足,呛得鼻腔不舒服,手掌温柔而有节奏地抚着她的背。
岑稚许听出他话语中故意点她的深意,同他唱反调,“谢先生春风得意,说话这么轻狂,就不怕运气不好翻车,被敌人耻笑。”
他用力捏她耳垂,不允许她说这种话。“稳着呢,翻不了。”
谢辞序低凝着眸子看她,长指掀开她里边的黑色领口,抹胸的款式弹性大,没费多少力气就挑开,露出一团起伏的雪景。
岑稚许横他一眼,谢辞序松了手,声音低哑着:“痕迹淡得差不多了。”
“什么痕迹?”
“吻痕。”谢辞序淡淡道。
前些日子两人厮缠一整夜留下的。
前胸的位置吻痕最多,他不仅吮,还用舌尖顶,弄出的深紫印记好几天才消下去。就没见过能维持这么久的标记。
她膝盖上偶尔磕碰出的淤青,顶多一天就没了。
谢辞序,果然是属狗的。
她暗暗想。
岑稚许遮住锁骨,恼嗔他,“谁让你咬那么重!”
谢辞序含着笑,到底没纠正,沉声哄她,“那下次我轻点?”
“不原谅。没有下次。”
“阿稚,平心而论。”谢辞序低磁的嗓音徐徐渡过来,“你咬得比我狠多了。”
岑稚许懂得太多,理所当然想歪了去,以为他说的是狡缠。另一种意义的咬合。
她瞪大眼睛,为他不知什么时候学会的荤话而羞赧。
同时,脉搏跳动得异常快。
她似乎……听到这种话,也会有感觉。
就在她百般纠结和震惊于自己的臆想时,谢辞序解开了领口至胸襟前的钮扣。
男人充斥着冷欲感的锁骨半隐半现,透出来的肌肉线条遒劲有力,连那点暗红也可窥见些许风光。
他长指轻点,落在她留下的抓痕上,“罪证还在这,你怎么抵赖?”
第70章 春日 “说一句喜欢我,喘给你听。”……
那几处抓痕大部分都已结痂, 紧贴着鼓涨的肌肉,晃眼望过去,比伤痕更吸引的目光, 是块垒分明的腹部线条。
他今天穿的优雅又精致。双排扣白方领马甲,白真丝领结,搭配一条墨黑色西裤。这种款式的马甲只在前腹收紧, 胸襟的外缘从肩侧延伸至腰腹, 因此,衬衣领口解开后, 胸前大片肌肤便犹如半袒露的状态。
岑稚许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对上谢辞序漆黑温沉的眸子, 只觉得耳根连着脸颊那一片都在隐隐发烫。
她怎么有种错觉。
他真的不是在勾引她吗?
站在四百多米的高空, 从石油双子塔俯瞰整个城市夜景, 大脑产生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再正常不过。
她试图用冰冷的夜色来减缓平复异样的情愫,殊不知, 这正是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看清楚没?”谢辞序细细打量着她的脸。
她靠在银白栏杆边缘, 雪肤乌发,艳丽的唇色同鸽血红宝石交相辉映, 耳廓染上一抹极浅的粉,不知是听了他哪句话想歪, 更添几分妩媚的风情。
岑稚许整个人都在发烫,晚风也散不尽身上的热意。
她没答话。
谢辞序靠倚在栏杆栏杆边缘, 将散乱的纽扣一颗颗系上。似是看穿她躲闪的意思,单臂一带,便将她拽入怀中,用掌心丈量她的腰。
她不清楚他这会蓦然发什么疯,量完腰还不够, 骨掌还得寸进尺的下移,覆在她丰腴挺翘的臀上,再漫不经心地握住她腿根。
四目交接,岑稚许的脸颊也不受控制地染上红,“在外面你就不能注意点形象。万一有狗仔偷拍……”
“我们这两张面孔不是红毯常客,狗仔拍什么。”谢辞序不置可否。
怕她妆花掉,刚才的吻浅尝辄止,远解不了听到她当众承认他是她正在交往的对象的雀跃。他用指腹在她腕心摩挲,极其克制地滚动了下喉结,靠着回味压制再度吻上去的冲动。
岑稚许小声咕哝,“谁说不会拍了。你随便弄点小动作,就能占据豪门秘辛一整页的版面,还挺畅销的。就这个年代,纸质报纸都能被抢售一空。”
不过是随口开句玩笑,空气凝滞几秒。
“你买过?”谢辞序深看着她,眼底的灼热像是要将她洞穿。
“没买,听朋友说的。”
“哪个朋友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他稍瞬一顿,心底早已翻起惊涛骇浪,“阿稚,分开的那两年里,你是不是特意关注过我的消息?”
他太在意她对他的感情,连忽略的细节都不肯放过。
岑稚许适应不了如此炽热的目光,轻挣脱,“是我助理喜欢买报纸,在办公室里放了很多,不小心瞥见的。我一目十行,没扫两眼就看完了。”
舒卷的确喜欢看这些,报纸背面偶尔会印些招商广告,她会裁剪下来,然后观察那些公司的后续经营状况。没什么特别的用处,就是纯属好奇。
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谢辞序气定神闲地换了种方式引导,“是么。”
“我没看过。能不能跟我讲讲,港媒都是怎么骂我的?”
“忘恩负义,天生坏种。”
岑稚许其实也没记住,港媒嘴毒,编出来的那些词她甚至都没见过,噱头夸张,类似的标题都大差不差的。“反正通篇都是说你把亲生父亲送进监狱,关淼还出来回应过,哭成了泪人。”
谢氏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几年前又被一场金融诈骗案缠身,在港岛出差之际,就被强制执行,账户冻结,关淼拿不出保释的钱,接连自导自演了好几场戏,企图把热度炒起来,让谢辞序迫于舆论压力放手。
但她低估了舆论战的威力。
谢辞序宁愿被千夫所指,也不曾心慈手软。
提到关淼和谢砚庭,谢辞序眉心微蹙,语气平和,“关淼这些年顶着谢夫人的名号,明里暗里敛了不少财。她知道谢砚庭这颗大树靠不住,财产大多以珠宝、油画、艺术品的形式存进了瑞士银行。”
“保释的钱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连这点都拿不出来。只能证明,他们夫妻间情义淡薄。”
谢砚庭情人众多,膝下那么多儿女,却没一个敢施以援手。何其可笑。
因果报应。
岑稚许不明白谢辞序下的是什么棋,“他们会永远待在港岛吗?”
“最少半年,最多一年。少了酒色笙歌作伴而已,日子不见得有多苦。开庭后,自然会回来。”
“只是,他这辈子别想重新做回掌权人的位置了。”
见岑稚许面露不解,谢辞序抚摸她柔软的发丝,“有什么话,你可以说出来。”
“我以为你会做到狠绝的地步。”
现在这样的情况,到底还是留了一丝温情。同时,也留有无尽后患。意味着,他将脆弱的后背展露在外,随时有被继续抹黑的风险。
岑稚许忽然发现她不懂谢辞序。
她以为他对谢家,除了恨,再无其他。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尽如此。
她看向他的眼睛,尽量保持客观的态度,“如果他们再一次伤害你怎么办?”
“我不会在意。”
无非就是用言语裹挟,只要失望的次数够多,情绪就不会再有波动。他其实是存了一点私心的,想试试看那时候,会不会有人站出来保护他。
尽管希望渺茫。
赌徒愿意用鲜血淋漓的伤口,却换一场盛大奔赴。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聊到这里,先前的旖旎气氛不再。商务晚宴,确实不是谈情说爱的场合,岑稚许在这里陪他放空的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看舒卷那边怎么样了。
意料之内的是,舒卷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还获取了新的项目信息,对方表示,可以将她们加入供应商库,至于后续能不能合作,要看技术水平和企业竞争力。
岑稚许很惊喜。舒卷是她培养出的第一位助手,将来可以帮她分担许多工作上的重担。对于她和舒卷而言,她们都见证了彼此的成长。
吉隆坡到京市的直飞航班一周只有四趟,为了赶时间,舒卷只好选择转机的,要在新加坡转机7h,落地刚好是夜里十点。
她准备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一晚,两趟航班都是头等舱,对于舒卷来说,其实并没有太难熬。
岑稚许提议:“你坐我的私人飞机回去吧,机票退订的扣费到时候找财务报销。”
舒卷嗅觉灵敏,“小岑总打算晚一点回京市吗?”
“我也是明天启程。”岑稚许没有透露太多,“走的是水路,应该会比你晚到。”
她们为了这个项目,连轴转了两个月,尘埃落定后,剩下的细节就是分配给各个部门细分任务,岑稚许确实应该趁此机会度个假。
舒卷尝到了一丝久别胜新婚的甜,脑子里已经开始疯狂构想了。
豪华游轮浪漫旅行!感情升温的好机会!
海岛沙滩,仅有彼此,站在甲板上沐浴海风,光是想想都觉得好幸福!
“小岑总,下次见面的时候,能听到你的婚讯消息吗?”舒卷开玩笑。
岑稚许敲她脑袋,“宝贝,我们是坐游轮,不是坐火箭。”
舒卷悻悻说脑袋疼,碰瓷意味明显,演技太拙劣,把岑稚许都逗笑了。
让司机和其中一位保镖将舒卷送回酒店后,岑稚许唇边的弧度依旧扬着。
谢辞序的车在楼下等她,见她笑容温雅,不免有几分醋味。
挡板升合的最后一秒,他将没心没肺的人抱至腿上坐稳,“怎么跟你的助理聊得这么开心。”
岑稚许哭笑不得,“你才等了几分钟,酸劲好大。”
谢辞序低眸看向腕表,很是客观地陈述道:“总共二十七分零三秒。”
他还真记这种东西?简直夸张到没边。
“第一天做我男朋友,占有欲就这么强,以后难道我谈生意的时候,你要寸步不离?”
她坐在他腿上,视角本就比他高上些许,说话的时候故意骄矜地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大小姐颐指气使的骄傲。
谢辞序照单全收,耐着性子为自己争取权益,“我只是想说,你跟谁都聊得来,在我面前说不了两句就嫌我烦。”
“你扪心自问,这对你男朋友公平吗?”
“人家舒卷是女孩子。”岑稚许拨弄着他的蝴蝶结领结,“平心而论,你跟女孩争风吃醋,合理吗?”
“抱歉,让你失望了。”谢辞序微仰着下颔,放纵她不安分的手指在禁忌的位置点火,声线染上清磁的哑,“我连Rakesh的醋都吃。”
平等的,无差别的,会对围绕在她身边的一切生物产生妒忌心。
这很不正常。
甚至可以将之归结到病态占有的那一类心理疾病中。
但是没关系,至少他能靠着伪装保持体面。
彼此呼吸交闻,岑稚许察觉到了身下的灼热。身体早在先前就有了反应,降温后又重新燃烧,卷土重来的热烈胜过以往,她索性岔开腿,借着他的膝盖磨了一下。
直到谢辞序那双眸里染上浓烈的黯色。
他握住她的腰,指骨收紧,在膝盖边缘令人心窒的柔软温热里败下阵来,“回去再做。”
她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个性,总喜欢跟他唱反调。就像以往那次一样,明知在车里做不了,还不想让他好受,那双柔弱无骨的手大胆又妩媚地伸进他的领口里,掐、揉、捏,想尽各种办法让它充血,看他额间青筋毕露。
戏弄他,看他失态,也是她的乐趣之一。
谢辞序早知她的恶劣本性,手掌稍作用力,做好了被她摇晃着笑捉弄的打算。
哪知岑稚许竟然真停了动作,扶着他的肩挪至身侧。后排的顶光灯蓦然点亮,岑稚许趴在他肩膀上,吐气如兰,“你看——”
“看什么?”谢辞序顺着她指的方向睨过去。
面料柔滑的西裤之上,似有隐约的水痕,如同碎星子般浮于表面,在灯光的照耀下,逼仄的车内空间仿佛也氤氲出玫瑰的香气。
她就像一块多汁蜜桃,无需过多开发,就能容纳与她极度不匹配的男人。
随着探索方式增加,反应愈发迅速,有时是揉,有时是接吻,有时只是一句浓重的荤话。
谢辞序沉沉吸气,用指腹捻起那块布料。掌心的干燥伴随着她的笑声,提醒着他,他再一次被作弄了。
“你怎么这么傻,这都能上当。”
岑稚许笑意明晃,两条腿缠在他身上,如塞壬女妖般将气息肆无忌惮地铺洒在他颈侧,“这条西裤的布料很特别,刚才你站在Andy身边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亮晶晶的。我当时没仔细看,还在想,谁啊,在商务晚宴中穿这么扎眼的裤子,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湿的。”
再细看时,谢辞序冰冷的视线扫视过来,同她对视后,眼里的漠然柔化不少,像是骤然放下了防备的野兽。
“我会上当很正常。”他将她抱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任由躁欲凶神恶煞地窥探着那片领地,“毕竟你能把床单都浇废。”
措不及防隔着布料被颠了一下,岑稚许呼吸都险些被撞乱。
明明只是想逗他而已,结果倒把自己玩了进去。
不得不承认的是,忍着躁欲,却碍于眼下场合克制的他,连鼻梁上的薄汗也染上几分难以疏解的性感。
谢辞序抬了下唇,呼吸近在咫尺,恶狠狠地逼近她,“现在知道后悔了?”
“晚了。”
这句话不知怎地,激起了她的胜负欲。岑稚许不甘示弱地贴紧他的唇,耳鬓厮磨似的,将焰色唇膏一点点涂到他的唇上。
谢辞序无需任何妆饰点缀,顶着一张素颜也矜贵出尘。
难得见他染了唇妆,同白玉般的挺拔鼻梁形成鲜明对比。
偏偏搭了一双薄锐锋利的浓烈眉眼。
岑稚许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男朋友就是用来折腾的,我玩得很开心。”
“男朋友。”谢辞序用舌尖碾过这个词。
眼里涌上几分兴味,心甘情愿为这个词付出些代价。
他逐字逐句,压着调道:“既然是岑小姐当众承认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谢辞序含笑睨着她,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大度到反而让她不敢靠近,总觉得里头有诈。
岑稚许没有接话。
那种虚浮飘荡的感觉重新占据大脑,肾上腺素也跟着急速飙升。她本就容易被他这副皮囊迷得七晕八素,好不容易将高岭之花拽下来,才发现他极其不稳定,就没有哪一次能任由她叫停。
她确实被引诱到了,轻咬住诱饵,嗓音放缓道:“真的可以吗?”
“可以。”谢辞序沉声,“但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当是做个交换。”
又是熟悉的套路。
岑稚许兴致缺缺地抱怨:“你就不能真诚一点嘛。”
“好。”谢辞序答应,“今晚只聊‘男友’的话题。”
岑稚许清亮的眼瞳眨了一下,勉强算作同意。
“我以为你至少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思考。”
她有些懵,跟不上他的节奏,“思考什么?”
谢辞序没有直接回答,迂回提醒:“你试了一整晚,五次,都没试出来的结果。”
他压下眉梢,黑眸蕴着淡淡的侵略性,“你觉得呢?”
岑稚许想起来了,耳朵阵阵发烫。
她都官宣他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申请换个话题。”
“看着我。”谢辞序将她的脸掰过来,温声诱哄,“别逃避,宝宝。”
那一声宝宝唤得极尽缱绻,岑稚许听得耳根都酥了。被他明灼的目光卷进去,尾椎骨窜上一股麻意。
“我就想听你说一句喜欢我,就这么难?”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谢辞序索性采取怀柔政策。
长指温柔地插入她的发缝,嗓音沙哑的过分,再度声明需求,“说一句喜欢我,好不好。”
指腹强势又斯文的揉捻着乌发,将她精心挽起的长发揉散。
极尽缠绵地加重筹码。
“说一句喜欢我,喘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