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春日 卷进以她为名的漩涡
嗯?她听见了什么。
谢辞序为了让她说一句喜欢, 连哄带骗,不惜以色恃人。竟然连喘给她听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偏偏……她很吃这套。
“阿稚。”谢辞序的唇贴上她耳廓,潮热的气音扑洒, 卷进耳蜗里,“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的提议。”
他向后倚靠,懒散地搭在窗沿, 曲着食指富有节奏地敲击。双层防弹玻璃车窗隔音效果极佳, 将嘈杂的气流声阻隔在外,那一下又一下的清脆声响, 更像是雨夜的白噪音。
这样闲适的姿态, 不像在引诱她犯罪, 倒像是来谈判的。
好一招以退为进。
岑稚许往前挪了点, 将他拉开的距离补足, 用指甲划过谢辞序的喉结。她前几天才做了手部护理,打算好好养护本甲, 只涂了层裸粉色。随着她不知轻重地动作, 喉结上下滚动,同她的指甲颜色相互呼应。
画面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涩气。
“你会喘吗?”岑稚许偏头同他对视, 发出了甲方的质疑。
为了方便她随便玩弄,谢辞序抬起下颔, 线条绷得很紧,余光以她为中心落点, “像之前那样。”
这是只有两人才懂的小秘密。
不算久远的记忆浮出来。她们都清楚,是在浴室里,她心血来潮提出要掌控主导权的那次。她圈住顶端,单手握不住,就拿他的手代替, 命令他寸寸收紧,直到狰狞的部分颜色逐渐变深,半透明的清液染成白沫。
在他眸色越来越深之际,她用力搂紧他,冰凉的脸颊贴上他的胸膛。
她伸出舌尖,灵巧地绕着圈舔了下他的喉结。
自那刻起,所有的君子端方克制都化为泡影。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揽住她纤薄的脊背,将她顶撞在玻璃隔断上,十指相扣,含咬着她的耳垂,低沉急促的喘声溢出来。
属于成熟男人的性感。
像是禁欲端方苦修无情道的天上月,连情爱都没尝过,就先被苦果缠绕,饱受欲望纠缠。那一声沙哑的喟叹,等同于道心破碎,从此再无缘高坐神坛。
而她,用的不过是一双手罢了。
一双曾被镜头记录过,执起精密工具补全钟表残缺的手。
一双折过玉兰花枝,亦酿过青梅甜酒的手。
画面不约而同地在彼此眼瞳中放映,对视的那一秒,车内的氧气都变得稀薄。
岑稚许漾开一点笑,狐狸眼微眯,故作轻佻地勾住他领口,“你先喘一个我听听。”
“钱货两讫。”
谢辞序依旧持重,显然不受她丝毫影响。
谈判就是这样,双方开出条件,不断试探。
岑稚许选择了往不重要的地方轰炸,“我严重怀疑你今天是故意穿方领马甲的。”
——因为相当好脱。
只需要解开衬衣纽扣,就能一览无余地看清常年锻炼的年轻男性躯体。
他的肤色介于冷白和健康的小麦色之间,同大部分男性并肩而立时,桀骜淡漠气质浓烈,犹如鹤立鸡群,自然会忽略偏白玉质感的皮肤。
而在镜前同她相拥时,就会变成极具荷尔蒙张力的小麦色。
肤色源于对比。
对比之下,才有冷暖色调之分。
岑稚许喜欢白的,却又不喜欢太过白的,总觉得缺少一点刚毅的力量感。
谢辞序就连肤色都完全符合她挑剔到连细节都不放过的审美。
空气沉凝几秒后。
谢辞辞眉梢小幅度地下压,“那又怎样?”
知道她喜欢,所以投其所好,无所不用其极。
他承认地无比坦然,似乎并不觉得放低姿态有什么问题。倒显得她欲盖弥彰,连一句喜欢他都磨蹭到迟迟说不出口。
明里暗里都坏到透顶。
她不甘中计,同他周旋,“你先喘给我听,我再做决定。”
“怕货不对板?”
谢辞序浅红的薄唇轻启,不属于他的艳色,令那份玩味染上蛊惑的色气。
岑稚许还想逗逗他,“万一你骗我,那我亏死了。”
“做生意还有样品厂验呢。建模也得先看到参数,BOM(物料清单)都不做,怎么生产?”
她侧坐在他腿上,感受到男人血气方刚的温度,居高不下的热意如此明显。
“行。”谢辞序咬声,漩涡一般的黑眸凝着她,似笑非笑,“既然你要讨论得这么细致,那么预付款,岑总打算用什么来支付?”
她要类比成做生意,他自然也奉陪。
岑稚许用视线描摹着他英挺的鼻梁几秒,再移至他耳廓边缘。那枚耳钻很小,方棱形的款式,异常闪耀,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将她的目光捕获。她确实很喜欢男人戴耳钉,金属刺破皮肉,犹如打破了某种神秘禁忌,自带清冷昳丽感。
鼻息交缠的几秒内,她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在他凌冽深沉的注视下,唇瓣同那枚耳钉相触。
温热柔软的触感,带着些许湿意,她发梢的碎发无可避免地蹭到他。
细密的痒从耳廓窜到心底,谢辞序指骨蜷紧,大腿根部的肌肉一瞬绷成了拉满的弓。胸膛那片肌肉更是变得硬梆梆的,他沉吸一口气,以为这是她惯用的安抚伎俩。
她总有无数种以假乱真的招式。
狡猾的狐狸永远不会落于下风。
谢辞序早已深谙她的本性,对这笔“预付款”不够满意,虚扶着她的背,想将人捞过来收拾之际。
一道宛若呢喃的低吟随着潮热钻进来。
“我从不吃回头草。除非——”
“很喜欢他。”
他再一次预判失误。
对上那双狡黠澄澈的弯眸,谢辞序胸腔似有烈火在燃烧。焰舌噼里啪啦地吞噬着理智,来势汹汹,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卷进以她为名的漩涡。
他竭力平复着重新泵血后惊跳的心脏,嗓音薄哑,隐有颤意。
“再念一遍好不好。把‘他’换成我的名字。”
岑稚许扬起几分胜者姿态,“过时不候——你还想听几遍?念来念去太肉麻了。”
谢辞序寂静几秒,能够听到这样的答案,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太过贪婪只会适得其反。
他对她向来宽容,严苛的一面只留给自己。
抵达酒店。
岑稚许慵懒地靠在墙边,小腿轻抬,摘下高跟鞋。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脱下了外套,谢辞序这才发现,她这件纯黑内搭是无袖的抹胸款式,玲珑曲线展露无遗,像一株花苞初绽的玉兰。
谢辞序扶着她的腰,眸光凝向她,伸手剥开先前在车上就已经被他揉散的碎发,在她唇边落下很浅的一个吻。
“你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啊?”
没了鞋跟的助力,她比他矮上一截,需要踮起脚,才能找回接吻的主动权。踩着高跟鞋的时候健步如飞,真脱下来时,又觉得小腿酸软,半点力气都不想动。
好在谢辞序在身边,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不论她东倒西歪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将她托举住。
绝对的信任感冒出来时,岑稚许自己都觉得惊讶。
她对人的信任度并不高,从小到大,身边来往的朋友很多,但大多只停留在繁花似锦时共享乐的层面。倘若有朝一日坠入泥潭,或许大部分会渐行渐远地走散。
趋利避害是本能,雪中送炭太稀有。
而现在,她竟然觉得谢辞序也是稀有中的一员。
“现在就可以。”
谢辞序将她的长发解散,遮住光洁柔滑的肩,勉强维持着最后那点正人君子的做派,但很快就坠落了——
她笑着衔上他的唇,双手并作,将侧面的拉链一滑到底。纯黑抹胸掉落在地。
胸贴的形状是心形的,淡粉色,她熟练揭开的那一刻,雪白的肌肤骤然重现天日,轻颤着。
晃动的白浪美得惊心动魄。
“开始啊。”她抿动着双唇,含着他轻咬摩挲,贝齿磕上他的,含糊不清地溢出坏心眼的笑,“快一点。”
谢辞序捉住她,在她挺翘浑圆的臀边用力一拍,潮湿的舌卷缠着她,发狠地吻上去。她好像刺激得太过了,他此刻眼睛发红,粗暴直接地覆上那片柔软,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骨血里,融为一体。
被钓狠了的男人力道有些失控,双臂架住她的膝窝,将她一路跌撞着压进沙发边缘,恋恋不舍地吻过几分钟后,声线早已沙哑到底,“闭上眼睛。”
岑稚许冷哼一声,嘟囔吐槽:“男人喘的时候,浑身都特别欲,特别带劲。不让看还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
接吻之后,谢辞序身上的危险气息愈发浓厚。
他的关键词就是听不得她一点诋毁。
手掌却已诚实地覆上她的眼皮,世界化作黑暗,视觉受阻后,听觉分外明显。
那低哑浓重,充斥着色欲感的喘息声在静谧的房间内,犹如深夜野兽的低鸣。
喘息声还在继续,失重感骤然席来。
岑稚许感觉自己被单臂抱起,长睫止不住地颤,直到水流漫过,将她动情的证据悉数卷走。
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得意重新睁开眼,她措不及防对上一双漆黑暗沉的眼,差点被惊得失了神。
谢辞序反扣住她的手,高举过头顶,浅尝辄止地照顾着她的耳垂。
直将她吻得软成了一团水,才任由她打着颤跌入他怀中。
鼻梁顶上她潋滟泛红的腮颊,温声询问:“还想听吗?”
岑稚许变成了他口中的一块羊脂肉冻,任由他含着、吻着,眼里溢出生理性的眼泪。
想是想的。
但代价太重了。
让她有点上瘾,想看他到底能坏到什么地步。
“我饿了。”她软着声说,作出一副餍足服软的脆弱表情。
内心却在暗自谋划着报复。
她是狐狸嘛,能屈能伸,不咬他几口,让他长长记性,才叫违背本性。
谢辞序俯身替她将高跟鞋摆好时,余光瞥见了她脚后跟磨红的那块皮肤。对于她这几天在项目现场连轴转的事都看在眼里,心疼得紧,不舍得欺负她。
“想吃什么,我让前台送过来。”
泡沫沾上发丝,他的骨节宽大,又比她高上一截,帮她洗头发这种事无需她耐心引导,便已娴熟。岑稚许闭上眼睛,任由他服务,舒服得扬起下巴。
“草莓慕斯。”
“冰淇淋蛋糕也行,我不挑食。”
谢辞序围上浴巾,复返时,已经打电话订好。
两人又纠缠在一起,不敢持续太久。
草莓慕斯送到时,岑稚许正在指挥谢辞序为她吹头发。负离子吹风机中间有个圆环,要取出一缕发丝塞进去,用温凉的风慢慢地吹。发丝不能取太多,否则中央不容易干,还要兼顾每一处,不然第二天的头发会变得细软塌。
谢辞序一字不落地听完,按部就班地照做。
岑稚许翘着脚滑动手机屏幕,刷新闻和八卦资讯,时不时偷瞄他。
关门声响起,她侧仰头过来瞧他,催促:“怎么拿个蛋糕这么慢呀。”
“酒店给我送了份礼盒,说是生日礼赠,耽误了几秒的时间。”谢辞序将草莓慕斯和精装礼盒放下,一瓶男士香水,一个六角方棱杯,以及专属纪念勋章和纯金薄卡片。他简单扫过便没再看,慢条斯理地拆开慕斯包装。
稀松平常的话,落进她耳边时,她噌地站起来,环住他精壮有力的腰身。
“今天是你生日?”
谢辞序指缝穿过她发根,确定发丝干燥后,才道:“嗯。”
“是身份证上的生日,还是——”
他凝神锁住她,“货真价实的生日。”
“下次记得提前告诉我,我好偷偷准备惊喜。”岑稚许脸颊贴上他的臂膀,感受到肌肉的弹性,枕着很是舒心,“现在就只能说句生日快乐了。”
“怎么提前?”谢辞序云淡风轻,“在此之前,我只是你平平无奇的前任之一。”
“睡完就跑,连人影都见不着一个。”
岑稚许没理会他的低讽,兴致勃勃地拿起小餐盘和道具,将圆形的慕斯蛋糕分割成四小份。可惜没有蜡烛……不过想想,谢辞序应该也不是会配合着吹蜡烛许愿的人。
室内的灯光全都暗下来,只有储物柜旁的细白灯带还亮着。
照应着她不知道在忙碌个什么劲的影子。
谢辞序看她像模像样地摘了几朵弗洛伊德摆在桌面,点燃了酒店的香薰蜡烛,笑意晃荡,“生日快乐,谢辞序。”
“是有点简陋,你别介意……”
“我很喜欢。”
八岁前,关淼刻意虐待,谢砚庭忙于周旋在各个情人之间,没有人在意他的生日。八岁以后,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世,逐渐明白,他的诞生对于钟小姐而言,是苦难和不幸的开端。
后来,再没有过过任何一年生日。
无比寻常的一天,每一年都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今日,出现了转折。
谢辞序微低眸,含住了她用勺子舀起来的那块慕斯,绵密厚重的淡奶油在唇角一抿就化开了。他从没尝过这么甜的东西,腻到仿佛将前半生所有平淡无味的日子都补足,变得充实、饱满,那颗吸饱了水分的心脏,似乎要冲破胸膛。
清甜的滋味在唇舌间漫开,她从他口中尝到了草莓慕斯的味道,秀眉蹙成一团,小声埋怨:“好酸啊。”
“明明很甜,甜到发腻。”
谢辞序摁住她的后脑勺,一点一点,将还未融化的慕斯卷进她的舌尖。
小块的慕斯就这么被消耗掉大半,内陷的夹层竟然是酒心的。
发酵后的甜浆酒香浅淡,岑稚许逐渐尝出滋味来,意犹未尽地舔唇。
她第一次吃酒心的慕斯,不免惊喜,却见谢辞序眼神缱绻,反应过来,“你特意要求的内陷夹酒心?”
他知晓她的喜好,在细节上倾注爱意。
只要她对他也是如此,就能感受到。同频次的人,冥冥之中一定存在着某种隐秘的心灵感应。
酒意似一团火,从喉咙蔓延至心底,连脉搏都染上炙热。
岑稚许当着他的面,将睡袍的纽扣一颗颗解开,酒心混着水红的草莓果酱,将傲雪之上的一点嫣红遮盖。
不夜城灯火闪耀,在数百米的高空之上,无需她指引,他的唇已然顶上去。
没有浪费任意一滴甜浆。
“好吃吗?”她噙着坏心思再度问他。
谢辞序沉眸不语,并未对此发表任何评价,而是用指腹捻上一层,抹在他身上,同样的位置。
意味再明显不过。
眉梢微挑,邀请之意溢于言表。
慕斯蛋糕放在平时未必能吃完,以这种你来我往的方式,反倒很快见底。肌肤的每一处都染上了香甜的草莓气息,闷声在昏暗的书房边缘结束时,岑稚许抚上他汗意涔涔的胸膛,恶劣地评价他是一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话音刚落,谢辞序就身体力行地驳回了‘软’的评价,侵略性十足地警告她。
言行需谨慎。
尤其是在功能方面。
岑稚许玩够了,缩在他怀里沉沉如眠。
谢辞序等她睡着后,才起身用热毛巾擦拭她疲软不堪的身体,手机屏幕因消息而点亮的光芒,让他眉心轻折,担心会影响她的睡眠质量。
置顶框里,是她发来的提醒:记得看我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全部开放,记录了各种心血来潮的日常。
谢辞序早已眼熟于心。
除了新发布的那条。
草莓慕斯的图片。
寥寥一行文字。
[生日快乐,反向卡点也是卡点]
发布时间——23:59
第72章 春日 “——昨晚有没有梦到我。”……
谢辞序和岑稚许的共同好友并不多, 细数了一圈,拢共只有几位,其中还有两个情敌。底下就那么两条评论, 冉颂舟发的格外明显。
[谈衍:早点休息]
[冉颂舟:大小姐给谁庆生呢?]
他轻挑眉梢,至少确认了一件事,这条评论圈并非仅他可见。
谢辞序给她点了个赞。
游轮次日一早启程, 岑稚许还没睡醒, 起床气严重,说了句‘到了再叫我’, 又继续钻回被窝。
昨晚她未着寸缕, 白皙温软的身躯如同海妖般缠上来, 腿弯还不管不顾地夹着他, 把他折腾得够呛, 那处几乎充血亢奋了一整晚。谢辞序厉声警告她安分点,声音不敢抬得太高, 她半梦半醒地咕哝两句, 像是在抱怨他,收敛睡姿几分钟后, 又开始故技重施。
反倒缠得更紧。
如此循环几次后,谢辞序败下阵来, 翻身压上去。手肘撑在两侧,健壮的男性身躯犹如囚笼般将她罩住。
“再这样, 我出去睡了。”他哑声道。
“……不许。”
黑暗中,谢辞序沉眸凝视了她几秒,失笑出声:“装睡还是真睡?”
回应他的均匀沉缓的呼吸声。
她歪着头,下意识环住他的腰,腿根岔开, 身体的重量吊挂上去,主动将濡湿的地方往他那送。谢辞序凝神几秒,遏住她的腰,勉强维持住那令人心悸的紧致卷吸感。
差一点,没能经受住诱惑,让她得逞。
现在,他可以完全确定。岑稚许睡着后,自主意识很强,连这种事都能贴上来。泛着一点潮意,温润的触感,无需前戏,就能立即开始。
她在梦里也能动情?
谢辞序额间积了一层薄汗,撑在床沿侧身而卧,“阿稚。”
“我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做春梦,好不好?”
他每次说话,她都会回应,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
“权当你同意了。”谢辞序低眸吻她脸颊,长指往里探了点。很滑。一如既往的温暖。
他克制地抽回手,没有再继续。
大概是临睡前草莓慕斯蛋糕滋味太美妙,形成了肌肉记忆,又或许是短暂的饱涨感让她尝到了甜头,岑稚许翻过身,嘴唇寻到沾着果酱顶端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吮舔着。
不知将他的身体当成了什么意犹未尽的零食。
左边吃完还要吃右边。
床单被男人绷满青筋的大掌抓皱,黑暗里,男人性感低沉的喘息声格外瓷耳。而始作俑者无缘欣赏,仍旧无知地朝深渊边境靠近。直到谢辞序濒临隐忍极限,扯过被子,将她脖颈以下裹成了粽子。
长夜漫漫,总算得以平息。
次日清晨,岑稚许惺忪着睡眼,全程任由谢辞序公主抱,上了车后,迷迷糊糊地窝在他怀里睡过去。不设防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她。
大概是她睡颜太过安静,宴凛忍不住压低了声道:“谢总,需要叫醒岑小姐吗?”
“不必。”
昨日见面的时候,她身边还跟了两个保镖,现在早已不见踪影。宴凛越界地多看了几眼,欲言又止。
谢辞序何其敏锐,自然没有错过助理探究的目光。周深气压霎时下降至冰点。
他不动声色地将裹住她的绒毯收紧了些,动作轻而柔缓。
“怎么,担心我给她下了药?”
话语里明显带着浓重的讽刺意味,宴凛听出这是谢辞序发怒的前兆,悻悻退后半步。
“不敢。”
谢辞序审视的目光扫过来,“宴特助,我不管你的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深、有多浓。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晓。”
宴凛是聪明人,点到即止就够了。他和冉颂舟、庄缚青等人不同,没有公平竞争的机会,永远无法期待结局。倘若发现了不该有的苗头,必须即刻扼杀。
“现在,给我收回去。”
谢辞序态度坚决,毫无回旋余地。
宴凛跟在谢辞序身边已将近十年,看过他为了岑稚许失魂落魄的模样,因此,也更加清楚,这是他唯一的逆鳞,别说碰,旁人多看一眼都要遭殃。只是口头警告,显然是念及多年上下级情分才有的仁慈。
“谢总,岑小姐跟您分开后,曾开出高薪邀我跳槽。”
谢辞序:“她给你多少?”
“每年多八十万的奖金。”
“提薪申请自己写给人力总监审批。”谢辞序眼皮都不抬,“职级再提一级,不然公司高层会有意见。”
“好的,谢总。”
这场无人知晓的谈话,算是做了条件交换。至此以后,宴凛不会再分神关注。是他自己选择了前程,毫无损失的一场胜仗,像是天命如此。
岑稚许睡完回笼觉,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阳光正好,从全景窗里透出来。
海风徐徐,拂面的温度柔和。
洗漱完,用了早餐后,她向侍者要了一张瑜伽垫,在房间里做起了普拉提。
谢辞序在楼下打完保龄球回来,正撞上她在练习高难度柔韧性动作。纤直的脊背同脚尖绷成了一条线,手臂舒展,天鹅颈高仰,同海景窗自成一体,美得像海平面上蹁跹的蝴蝶。
“还以为你醒了会先来找我。”谢辞序在椭形沙发上坐下,姿态闲适,评价道:“挺自律。”
岑稚许极慢地一呼一吸,控制着肢体平衡,仰头倒回去看他,“那当然,离了你也能过得很好。”
谢辞序:“大早上就说话气我?”
“都11点了。”岑稚许心平气和地说,“你的时间out了,谢先生。”
“哦。”谢辞序长眸微挑,看她这副柔韧的身形折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昨晚不安分,中午还要说胡话气我,不想让你男朋友命太长就直说。”
男朋友。自从她昨天官宣以后,这个词就变成了谢辞序挂在嘴边的高频词汇。做.爱的时候也要反复提起。
生怕她忘记。
这里没有适合练其他动作的核心床。岑稚许屈单膝跪下,手掌落在颈后,做侧方向拉伸,完成最后一组,“你看我朋友圈了?”
“看了。”
停滞保持几秒后,岑稚许回过身来,见他反应这么平淡,觉得疑惑。
“收到祝福了。”谢辞序扶她起身,“下次记得艾特我。不然别人还以为你在给谁过生日。”
岑稚许早上刷过朋友圈,直到他一定是看到了冉颂舟的评论,在这酸里酸气。
她觉得好笑,怎么有人连吃醋都这么有意思。
“你在评论底下认领不就好了嘛。”
谢辞序就是朋友圈里常年不发动态,也不会点赞的人。除了记录Rakesh和luna小时候的照片,就只有一些人工智能的前沿动态转发。
深幽的目光涌上几分不解,“比如?”
岑稚许朝他伸手,“手机拿来。”
她正要问锁屏密码,谢辞序已经摁着她的手指触向指纹解锁的位置。分别两年,他始终舍不得删除她留下的一切痕迹。而她倒是将他删得干干净净,联系方式都心狠到注销。
岑稚许抿唇,心里难免触动,以玩笑的方式调侃道:“辞哥好勤俭,三年了都没换手机。”
“我念旧。”谢辞序说。
念旧到只有一位前女友,分开后,费了半条命也要追回来。
岑稚许意有所指,“我也念旧。”
谢辞序撩起眼皮看她,“那也得看你念的哪门子旧,毕竟某人的前任都够组成一个足球队了。”
“……”真行。八百里开外的话题都能精准击中雷点。
岑稚许指尖翻飞,用谢辞序的号在底下评论:[爱心/爱心/爱心]
拿回自己的手机,回复他:[月亮/月亮/月亮]
这操作看得谢辞序眉心紧皱,“这是什么意思?摩斯电码破解版?”
“官宣认领啊。”岑稚许摁灭手机,将瑜伽垫卷起来,“明眼人一看就懂了。”
果不其然,庄晗景秒速评论:[我靠!官宣吗?辞哥终于有名分了(烟花/烟花/烟花)]
紧接着,就像是化学反应里的催化剂生效,岑稚许的评论区一下子热闹起来,都在问什么情况,要不就是恭喜的,剩下一些七七八八地在回庄晗景,打探他的身份。
谢辞序心服口服。
尽管仍旧有点醋味,也被她公开的行径给哄好了。
游轮上什么娱乐设施都有,甚至连餐厅都有不同国家的口味,岑稚许跟着参观一圈后,对桥牌、台球、保龄球,乃至箭术射击都不感兴趣,倒是看上了甲板隔层的六角笼拳击擂台。
练过跆拳道防身,却从没有接触过拳击,这下正好让她圆梦。
岑稚许挑了一副红色拳套,双手一撑,上了擂台。
她逆光而立,扬起的发丝遮住眉眼,朝他勾手。
谢辞序:“你想玩这个?”
“想试试看。”
“有基础吗?”谢辞序想起上次她骗他说不会射击的事,换了种问法,“会吗?”
“真不会……”岑稚许拖长语调,“你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不好。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哪能什么都会。”
擂台底面为了增加防滑,橡胶做了摩擦条纹,摔下去必然会疼。谢辞序拿了护腕和护膝,俯身为她扣好,似是还觉得不放心,盯着她的腰若有所思。
岑稚许浑身上下全副武装,再继续加下去,就没什么体验感了。
她扬起眉梢,“教练,到底玩不玩啊?不玩换人了。”
谢辞序凉飕飕的视线扫过来,她抿唇回以微笑。
“先从基本拳法开始练。手臂夹紧,肘心对准肋骨两边。”谢辞序一边指导,一边抬手整理她的动作,“左手出拳时,右手记得同时护住肋骨和脸。”
岑稚许很有天赋,但毕竟是新手,练了十几分钟,才学了简单动作。她转肩的时候,总是忘记转胯,谢辞序的手掌落在她臀部的位置,在她犯错时,轻拍提醒。
刚开始他还是收着力的,随着她失误的次数增多,力气逐渐变大。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擂台上,瑜伽裤包裹的臀肉晃荡,如同海浪般。
分明是正常教学,她却频频想歪。
对上谢辞序的神态,他却表现得无比正经,好似那些带有性暗示的拍击只是她的错觉。
她现在有这么欲求不满吗?
岑稚许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要体会发力点和拳头轨迹的位置,着力点和距离感也要把控好。”谢辞序退步,引导她朝他出拳,岑稚许谨记前面的教程,步步紧逼,却都被他轻松躲闪,她索性耍赖,进攻他薄弱的位置。
谢辞序眼疾手快地握住她手腕,用力一带,两人跌倒在地。岑稚许半趴在他身前,整个人都被他圈住。
“果然。心疼你,就是在折磨我自己。”
他一语双关,可惜岑稚许对昨晚的“暴行”完全没印象,听不懂他在指桑骂槐。
岑稚许试图站起身,奈何腕心被他捏着,浑身软绵绵的,根本挣脱不得。对上那双如寒潭般的狭长深眸,她有点心虚,为刚才的行径辩解,“我就是想让你分心而已,又不会真的挥拳。要是打坏了,我以后用什么?小玩具根本比不上你。”
“所以我的作用,只比小玩具好上那么一点?”谢辞序敞开腿坐在地上,不咸不淡地睨着她。这副神情有那么点恣睢孤傲的味道,刚才两人的亲密接触太多,偏又没有挑破,如纱隔雾似的,更引人心痒,岑稚许不免被他勾住了魂。
她软了声,语气比刚才好上太多,“完全没法比。谢辞序就是谢辞序,没有人能够替代。”
“心里话,还是敷衍我?”
岑稚许看着他的眼睛,“心里话。”
本想说独一无二,又怕一次性给他太多甜头,他会高兴到飘起来。
好不容易才哄他学会留存体力,不要一次吃到满,她可不想又是一整晚都喊不了停。
当然……一次的话,对她来说,好像不太够?
谢辞序沉凝了她一阵,总算对她的回答满意了。指尖覆上她泛着薄汗的肌肤,将她鬓边的湿发别至耳后。顺势揉着她的小腿和手臂,每次和她在一起,总是忍不住面面俱到。
拳击是高强度运动,练习过后,如果不及时拉伸揉按,很可能会肌肉酸痛,持续几天都好不了。
岑稚许肯定是没那么勤快的。有人愿意服务的时候,能指挥他给她脱鞋、卸妆、洗头发,连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势必要将他压榨到底。
谢辞序不讲究什么手法,动作轻柔恰到好处,让他这么通络筋骨下来,岑稚许浑身都舒服不少,对他道:“再来,我这次肯定能击中你。”
“拭目以待。”
两人重新收拾好站起身来,谢辞序退回几步远的位置等待她再度进攻。
见她一脸困惑的愁容,遂走近,扶着她的腰,问她:“怎么这个表情?”
“奇怪,以前都没觉得这么容易累。”
谢辞序平静道,“可能是你昨晚梦游了。”
“我没有梦游的习惯好不好。”
“那就是做梦了。”谢辞序扣住她的手,稳如泰山道:“深度睡眠和浅层睡眠恢复身体的程度不一样。你会觉得累也正常。”
岑稚许想起梦里的片段,耳根隐隐发烫,含糊敷衍:“可能是吧。”
“所以。”谢辞序指骨落定,慢条斯理的摩挲着她掌心最柔软的部分,慵懒的嗓音随着视线徐徐凝过来,似笑非笑:“——昨晚有没有梦到我。”
第73章 春日 "梦里的我,和现实的我各占了一……
岑稚许差点脱口而出‘梦到了’三个字, 她反应敏捷,很快从谢辞序兴味的目光中嗅到了一丝端倪,硬生生止住了。
这个梦略微有那么点涩。
梦里, 他变成了真正的野兽,一头健壮威猛的雄狮。
她被他囚禁在海岛上,岛屿四周环海, 没有任何逃跑的路线和呼救可能。好在岛上的木屋干燥舒适, 各种食物水果应有尽有。
月圆之夜,她正将脚放在他毛茸茸的腹部取暖, 时不时拨弄尾巴, 玩得不亦乐乎。谢辞序蓦然在月光下化身为人, 英俊锋利的轮廓缓缓逼近她, 视觉冲击力太强, 以至于梦境中笼了层薄雾,岑稚许几乎是在那一记眼神中, 变成了渴水的鱼。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它是谢辞序, 所以没有任何恐慌或是惊讶的情绪。
她缩着脚往后退,察觉到阻力, 视线晃动间,细白的脚腕被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抓住。大概是常年在海岛上狩猎的缘故, 谢辞序的肤色比平常略深,白皙与浅古铜的鲜明对比刺激着感官。
对视的几秒内, 粗粝湿热的厚舌舔吮着她的脖颈,一路绵延往下,掠过错落起伏的沙丘,自平袒的小腹往下。停滞须臾后,那双灿金色的瞳孔深深注视着她, 似是在比较,哪处的风景更胜过云霞般瑰丽。
岑稚许经不住他用压抑着欲念的眼神盯着她看,反客为主地用双腿夹紧他的腰。
丛林生存法则很简单,只有将野兽彻底制服,才能隔绝黑暗中频频窥探的视线。
谢辞序大概没遇到过这样狡猾的猎物,竟然胆大到主动送上鲜嫩可口的脖颈。青黛色血管纹路清晰,犬牙摩挲着,尖利的部分随时能够刺破皮肉。
谁也没有说话,沉闷的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
她眼里泛出水花,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缠着他扭动,谢辞序沉凝几秒后,翻身覆上去,舌尖被他霸道地卷出来,狂乱地吮吻着,不知从哪变出来的尾巴灵滑地钻入她身体里。而让她心悸的炙烫,正虎视眈眈地守卫着旁边的入口。
即便是在梦里,岑稚许也不敢玩这么花。
意识到他随时可能同时侵占两处地方,她本能地岔开腿,夹紧他的腰腹,阻止长尾的继续进攻。
尾巴滑出来后。
未知的危险气氛降下来,谢辞序的瞳孔逐渐从烈金色化成了焰蓝色。沾着湿意的长尾绑住她的手,甜香弥漫在交缠的气息间,在海岛共同生活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
沙哑的,卷杂着细微颗粒感,让她想起了他舌尖倒刺状的构造。
很好听。
“再这样,我出去睡了。”
这个梦明明很短,却让她滋生了许多未曾有的记忆。比如,相伴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守在木屋前。偶尔会钻到床上,当她的暖炉。
岑稚许眼里雾气迷蒙,浑身上下都被缠得舒服,声音也娇,“……不许。”
在她选择妥协后,他孟浪地将她压在亲手编织的地毯上。
冒进到后途,另一道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梦境被打碎,谢辞序俯身在她耳畔,温声诱哄,“我检查一下。”
后面的话她没有印象了。
陷入奇异的双重折磨里。明知这是一场梦,梦里她在和从雄狮化作人形的谢辞序拥吻,梦境外,谢辞序却仿佛在围观这场激烈而背德的情事。
两个谢辞序分明都是他,在那道磁哑的声线重叠中,似又划分为不同的独立人格。
他们一样强势、凶戾,占有欲强到不容任何觊觎。
到最后,混乱极了,囚牢一寸寸收紧,将她永远困禁在那座岛屿上。
荒谬到她都不忍回味,羞耻心从脚心蔓延至耳根。她就不该看庄晗景神秘兮兮推荐过来的漫画,什么穿越到原始丛林,落入半兽人的世界。
收回飘忽的神思后,岑稚许战术性咳嗽两声。反正他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看透她的梦,想到这里,燥意淡了些许。她拔高音量,恢复正常音色,轻飘飘地说:“是梦到你了。”
谢辞序未置可否,表情隐有松动,显然是被她的回答所取悦。
她就知道。
他肯定趁她睡着捣鬼了。
难怪她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春梦。
岑稚许眼瞳轻轻转动,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你对我的梦感兴趣吗?要不要我讲给你听。”
谢辞序将拳击手套收起来,眼底融起柔和的笑意,指腹轻点两下她的小腿,“抬起来。我帮你拆护膝。”
他怎么一点都不好奇?
谢辞序单膝半蹲在地上,正好方便她撑搭着他的肩。
拆下一条护膝后,他抬眸,眸光落在定在她脸颊。跟她相处这么长时间,要是还不了解某人使坏时是什么样的,他的名字可以倒过来写。那狐里狐气的狡黠神色,就差把坑埋在他眼皮子底下了。
“你愿意讲的话,我可以当个合格的倾听者。”他眼神缱绻,“不愿意讲也没关系。只要梦里有我就够了。”
见他上当,岑稚许以退为进,“算了。反正你在梦里只是不重要的配角。”
“配角?不重要?”
谢辞序眉心不悦地蹙紧,“你昨晚的梦里,谁是主角?”
她动情成那个样子,全身心地依赖着、痴缠着他,俨然可以证明,对方在她心底占据着重要位置。就连在他面前,她也从未这样主动。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凝固了,结成冰霜,轻轻一碰就碎。
谢辞序生气的样子非常好辨认。明明还是那副没什么变化的神情,眼底半点波澜都没有,却能让人阵阵发寒。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是不是你背着我偷偷做了坏事,不让我知道。”岑稚许拿捏着语调,一点点抛出诱饵诈他。
“我能做什么坏事。”谢辞序冷笑,将护腕、护膝、拳套放回旁边的透明储物架上,逆着海面上的圆日,步步逼近,“不过是被你又摸又舔,最后硬了一晚上而已。”
岑稚许眉心突突地跳着,听到他直白的话,指尖本能地蜷紧。
她轻咬下唇,耳畔烫得绯红,“我怎么可能趁你睡着做那种事……”
“敢做不敢当是吧。”谢辞序俯下身来,周身透着凛冽的危险,“还是说,你想赖账?”
糟糕。
梦里有多混乱,白灼的汁液从腿根淋漓往下,以至于后面在木屋窗边那次,借着稀薄月光,连足跟上沾染的晶莹都看得清清楚楚。斑驳的脚印落在木地板上,如同迷乱的证据。
她在潜意识里知道是梦,加上谢辞序又是从兽化成人形的设定,措施肯定是没做的。现实和梦不一样,她不会在现实里强上了他吧?
岑稚许警铃大作,问他:“那你,戴了吗?”
谢辞序眸光在她脸上扫视片刻,故意让她曲解意思,“没戴。”
她没说话,深吸一口气,面色骤然冷下来。而后冷静地走到船舱里,寻了处位置坐下来,揉着眉心。
思考几秒后,她走向呼叫机,对着墙面的站点内线拨通。游轮将在海上航行三到四天抵达深市海岸线,这么长的航线上,通常会配备医疗团队,紧急避孕药也会有。
“Hi……”刚接通,通讯就已被谢辞序切断。
岑稚许眸色出奇的平静。事情既然已经不清不楚地发生了,当务之急不是内耗慌乱,而是用最短的时间解决问题。等眼下的难题搞定了,要吵架也好,兴师问罪也好,再从长计议。
她抿紧唇峰,扫了眼墙上的挂表,“现在距离事发时间不足16小时,但也还在紧急避孕药的药效时间内。我先把药吃了,再来和你解释我的梦。”
“是没戴。都没进去,怎么戴?”谢辞序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长臂微伸,虚揽她的腰安慰,“我说过,不会做任何可能伤害到你的事。就算是忍到爆炸,都不会荒唐到半推半就。”
“抱歉,刚才我确实在气头上,才会说出让你曲解意思的话。”
谢辞序刚尝过一捧苦涩,眼底辨不出情绪,“不过,也让我知道。我许过的承诺,在你眼底,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当不了真的玩笑话。”
他们之间的大部分问题,都靠上床来解决。事实上,感情需要从欲望中剥离出来,去分析,说服彼此,达成态度、观念上的一致。俗语总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只靠着时间去一昧跳过问题本身,矛盾会如同滚雪球一般,终有积累到彻底爆发的那天。
岑稚许谈过很多场恋爱,但从某种意义上说,每一场都不能算作健康的恋爱。
只争朝夕,及时行乐,因此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我其实,没有想过我们会走多远。”岑稚许听懂了谢辞序的潜台词,环着他的脖颈顺势坐在他大腿上,“意识到对你的喜欢不止是生理性喜欢,到现在大概也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需要思考的东西很多,但是很多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就拿信任来说,这点时间不够。”
“你现在要求我完全信任你,我做不到。”
岑稚许心平气和地说,“就像你也不能做到完全相信我一样。连一句喜欢都要反复确认。”
要和一个突然闯入自己世界的人建立坚不可摧的纽带,不是光靠嘴上说说就行的。
她们要经历各种风雨,一起面对人生挑战,逐渐探明亲密关系的位置。
女性对待情感关系更加感性,往往会出现,在花团锦簇中,匆忙将后背奉与他人的情况。但事实却是,连婚姻法都在背刺女性,又怎么能确定,半途中所遇之人,究竟是人是鬼。
谢辞序握住她的手,无比珍视地同她十指相扣。她的骨架在他面前偏小,刚好被他的手掌盖住,像是包裹着柔软的坚硬外壳。
“我明白你的意思。阿稚。”谢辞序音调沉沉的,“你想要的关系,是不是像现在这样,我可以是你的盔甲,你也可以是——”
他曲握成拳,将她的掌心摊平,境地倒转,即便是小他半寸的纤细手指,也能将他圈住。
“我的武器。”
她要的,自始至终,都是相互尊重的平等关系。
势均力敌,彼此成就,而不是将脆弱的一面留给他。
这一场谈话无疑是成功的。
岑稚许眼里有光华闪动,为他终于读懂她的犹豫和理性。
“辞哥好聪明,一点就透。”
受她夸赞,谢辞序挑眉,“这个问题我们讨论清楚了,接下来就交给时间磨合证明。”
“现在进行下一个问题。你昨晚到底梦到了什么?”
“……”
就知道最终还是躲不过这个话题。
岑稚许心情很好,脚尖点地,一下又一下地蹭着他,“你是狗。”
谢辞序凝视她几秒,“真不是故意点我?”
“好吧。我说实话,你是狮子。月圆之夜会化成人形的那种。”
剧情有些超出谢辞序的认知了,他只知道欧美电影里,有血月之夜狼人化的设定。往往跟缠绵悱恻的爱情有关,结局大多是人兽相隔的悲剧。
她噙着一点笑意,暗示谢辞序。
谢辞序褐色瞳孔里映着她的影子,“你要是喜欢跨物种的恋爱,下辈子投胎的时候,我尽量贿赂一下孟婆和上帝。”
岑稚许彻底无语,想起尾巴侵入的触感,面红耳赤地纠正,“我不喜欢!”
“嗯。你不喜欢。”谢辞序不敢反驳,唇角弧度浅淡,语调透着一点散漫。
“阿稚,你现在都还没有讲到重点。梦里的我到底怎么你了?”
她现在钓足了谢辞序的胃口,表情带着几分骄矜,“梦里、梦外,各有一个你。”
“都做了很坏的事,对不对?”
“都?”谢辞序精准地捕捉到了重点,贴紧她耳畔,距离她唇边仅咫尺之遥,“我确实做了坏事。但也不算特别过分。用手指探了一下而已。”
岑稚许一副炸鱼成功的神情,“你确定没有探向不该探的地方?”
“我倒是想知道,哪些地方是不该探的地方。”谢辞序语调渐深,端得是好整以暇的松弛姿态。
她冷哼一声,将臀挪开,远离他,“你自己心里清楚。”
梦境里太过模糊,两道谢辞序的声音同时出现,带来的是成倍的刺激,自然难以分清,抵在另一处入口梭巡的烫意,究竟是来自梦里还是梦外。
总之,都很危险。
梦里梦外,他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大概猜到了。”谢辞序乌眸漆黑,徐徐启唇,“所以,是梦里的我,和现实的我各占了一处?”
第74章 春日 “我是猫。行吗?”
理解能力太强也未必是好事, 有些话只能她说,不能由他说出口。
谢辞序说出他的猜测后,岑稚许次日就借用谈衍的直升机飞回了海市, 转乘高铁抵达京市,当晚就开始加班,忙到没精力处理太多事情, 将近一个星期没理他。
为了避免谢辞序被冷战折腾到抑郁, 她中途趁着午饭时间给他打了场视频电话。
手机屏幕里,只能自下而上瞧见他的下巴。
角度极其刁钻, 除了他估计没几个人能抗住这种死亡镜头。大半个屏幕都留给了他所处的空间, 装潢色调偏冷, 架子上摆着几盆君子兰。
应该是他的办公室。
谢氏旗下的支柱产业宣布破产后, 昔日的办公大厦也被银行抵押卖出, 兜兜转转,又被谢辞序买了回来。他依旧坐在同岑氏集团大楼相邻而立的顶楼办公室, 不过是换了个公司名号而已。港媒将此行为称之为宣战, 只有岑稚许知道,他纯粹就是图方便。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
她合理怀疑, 要是她不说话,谢辞序能这样干巴巴地和她对视一上午。
岑稚许将支架调高些许, 率先打破了寂静,“你把镜头调整好, 就露个额头干嘛。”
镜头晃动,窸窣声响过后,同先前的区别只在远近上。
她蹙眉,实在不理解这个男人怎么有时候这么难教,“举起来。”
广角刚好将他那张脸拉伸至变形。
他就不能对他这张脸有点偶像包袱吗?
“这样?”谢辞序大概是没遇到过这种无理的要求, 他平时参会从不调整镜头,因此,看着视频角落里那张自己的脸,总觉得别扭。
岑稚许将他面上的复杂情绪尽收眼底,莫名品味出几分可爱来,拖着腮懒洋洋点头,“对。”
“现在好多了。”
“刚才我的颜值崩了?”谢辞序对她的了解程度已经不亚于庄晗景了。
女朋友是重度颜控、声控,加强迫症晚期,但凡有一帧崩乱,都能打消她黏人的积极性。除了宠着、迁就着,谢辞序没有别的办法。
“也还好。”岑稚许目光定格在他脸上,叭义死疤以流久留3“就是有点影响我欣赏男友的盛世美颜。”
谢辞序冷嗤一声,对于她忙起来不见人影的事,暂且不做计较。
“我怎么觉得,你是想起来了,才会用到我。吃饱喝足后,就不管你男友死活。”
两人分开不是吵架,岑稚许跑路快,大部分原因都是来自工作上的压力。那个话题只是个引子。顺便施压给他,算是在向他表明她的态度和立场。人类的身体构造决定了各司其职,有些新奇的花样,停留在梦里,达到精神上的刺激就够了。
现实世界,大可不必这么做。
岑稚许转动着椅子,端起用来煮茶的陶壶,往杯子里添了一点枣梨茶,“瞎说什么,我是在查岗。”
“查岗?”
他们将近一个多星期未见,的确很有查岗的必要。谢辞序很乐意和她共享彼此的行程,最好掌控她的所有动态,知道她见了哪些人、做了那些事。不干预,只是想知道。
“正常权利,不让行使的话肯定是你心里有鬼。”岑稚许做出一副名侦探的架势,指挥道:“镜头往后切,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金屋藏娇。”
镜头被拿起来,谢辞序切至后置,带着她云参观办公室。
她还没有来过,不知道他一个人就在寸土寸金的地界,占据了将近九十平的空间。
内侧隔出了休息室,用百叶窗和单面可视玻璃租阻挡视线,除了一块竖墨水屏和普通电脑屏幕外,实在没什么新奇的地方。
甚至还在将近两米高的鱼缸里,养了几只平平无奇的鱼。
这么大的空间,全是空的。
还不如摆个秋千,她没事还能过来晃一晃。
“岑小姐。”谢辞序一一介绍完,整理了下领带,郑重地邀请:“欢迎您莅临,实地查岗比线上查岗更可靠。”
“你这里不好玩,我没兴趣,不来。”
“有我还不好玩?”
他凝视着镜头,表情依旧清清淡淡的,似乎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强。尤其是顶着这张介于禁欲与蛊惑之间的脸,说出充满暗示意味的话。
恰逢有员工敲门来汇报工作,刚好听到,表情惊疑之中又掩不住丝丝兴奋。
“对不起、谢总,打扰您接听电话了,法务部的预算提资文件放您桌上了,请您尽快查阅。”
来人迅速道完歉,低着头疾步走出去,止不住地往手机屏幕里瞟。救命!她听到了什么,谢总居然心甘情愿让别人玩!太刺激了!
与此同时,各个大大小小的员工微信群里,八卦如同野火般蔓延。
岑稚许垂眸,叹气:“辞哥。你精心维持的人设要塌了。”
“我什么人设。”谢辞序碾着嗓,宴凛发来催办提醒,他淡淡扫过,长腿落定,平日将工作视为生命的人,此刻正同她不疾不徐地磋磨着时间。
高岭之花呗。算了,真正的高岭之花,根本就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生人勿进感有多强。跟他解释也是对牛弹琴。
岑稚许抿了一口热茶,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你刚才说的话被你员工听到了,她们肯定要八卦你。背地里说你好会舔。”
事实证明,她猜的一点没错,甚至不及各个私底下的微信群热闹。大家工作为了留痕,用的都是内网的软件,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早就讨论得热火朝天。
[我刚从总裁办回来,你们猜我从谢董那听到了什么?他竟然让大小姐来玩他!]
[妈呀,双豪门就是好磕啊啊啊]
[听说岑小姐的历任男友都帅爆了。纯卡颜局,想不到谢董居然也要靠颜吃饭,这何尝不是一种天赋呢(狗头)]
[谢董这个万年老冰山,谈恋爱应该很纯情吧?不说别的,大小姐真的又美又飒,如果性别不卡那么死的话,我也想被她玩]
[小心谢董看到,慎言]
[呜呜呜,突然不知道该说小情侣谁吃得更好,请他们原地结婚好么?]
谢辞序在内网软件里加的群很多,他简单划过,什么消息都没有。同大部分普通层级的员工没什么交集,自然想象不到岑稚许所说的盛况。
“他们会不会这么说我不清楚。就算真的这么讲,也没有讲错。”
话语在脑中滚过两圈,岑稚许才听出一语双关的意味。各种意义的舔,他的确炉火纯青。
被她一步步引导,按照她的喜好,完全成了她满意的样子。
不论她需要什么程度的吻,他都能超额满足。
视频通话画质磨损严重,得益于此,岑稚许面上的热意才没被他瞧出端倪。她骄矜地抬起下巴,“今天查岗到此结束,满意度评价暂时打8分,谢先生下次再接再厉。”
“总分该不会是一百吧?”谢辞序问。
“那不至于,满分十分。”
“剩下两分扣在哪了?”
他问题真的好多,追根究底似的。
她连数字都是从正在审阅的财务报表里随机挑的一个数字,哪里知道分具体扣在哪里了。视线转动半圈,在心底对他养的鱼说了句sorry,“你养的鱼不好看。鱼缸光秃秃的,连水草和珊瑚砂石都没有,对客人的满意度影响很大。”
谢辞序沉吟须臾,眉尾轻抬,同她耐心解释:“阿稚,这是食人鱼。”
“鱼缸干净,是因为其他生物都会被它们一点点蚕食。饲养食人鱼的乐趣之一,是看它们集体进攻捕食猎物,自然要一览无余才好。”
他一边讲解,一边将镜头对准鱼缸放大。
岑稚许忍不住撤回刚才那句抱歉。花豹,捷克狼犬,食人鱼。他养的动物几乎都是顶级捕食者。同他本人极其相似,事实上,这样的人如果是商业竞争对手,相当可怖。论心机,她未必能玩得过他。
“好吧,我把这两分还给你的鱼宝贝。”
镜头从食人鱼切向他的脸,高挺的鼻梁几乎快贴紧她。果然是被师姐调侃为凶得要命的男人。
他眉心轻折,不悦地睨过来,“哪来那么多宝贝。”
岑稚许眼眸闪了闪,察觉出乐趣,期待着他说‘我的宝贝只有你’之类的情话。
可惜谢辞序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就这么用黑沉沉的目光盯着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红腹通常是群体出没,在食物匮乏时,会攻击同伴,群起而攻之,将它们迅速分食。这一批我养了很长时间,鱼类、蠕虫也是定时投放,但这种情况还是偶有发生。”
本性如此,只能尽量减少,没办法完全避免。
要是把这一缸的红腹食人鲳称作宝贝,岂不是宝贝吞噬宝贝,自相残杀,最终落了个两手空空。
“转人工。”
岑稚许见他话不投机,忍不住出声打断。他到底在说什么啊?给他制造了哄她的机会都不会用。
谢辞序明白过来后,舌根往后抵了低,“你把我当电子宠物呢?”
陪她聊了半天,还被嫌弃是人机。
“转人工转人工。”
“气氛都被你聊冷了,把你们家Rakesh客服叫过来,没准还能挽救一下岌岌可危的店铺风评。”
“……”
谢辞序将声音放低,“Luna有分离焦虑症,我和Rakesh离开太久,它会表现得很暴躁,饲养员只能勉强安抚。”
“所以你把Rakesh送走了?”
“嗯,它们都在坦桑尼亚。”
岑稚许扫了眼舒卷给她整理的行程表,“周三我要参加集团的一季度会,周五要去银行谈新业务线贷款,周六打算参加师姐组织的石窟公益文化展,周末……”
“周末和男友一起撸猫撸狗。”谢辞序接过她的话头,眸间笑意温和。
他平日里总端着副冷峻的模样,进退有度,明明是个粘人精,却不会在她繁忙之际打扰,等到她想他、需要他时,又会拿捏主动的劲,随时准备将台阶挪过来给她下。
合心意到这个层面,大概也是世间独一份了。
岑稚许心情上扬,“luna是花豹,不是猫。”
谢辞序知道她说什么,无非就是嫌他虚假宣传,指鹿为马,非得把花豹说成猫。他静默稍许,缱绻柔情从眉宇间溢出,“我是猫。行吗?”
她曾将他类比过高傲又漂亮的缅因猫,还是性格非常冷的那种。
当时谢辞序拧眉,将她吻得双腿发软,连连败退求饶,对此分外介意。
现在都会拿她开的玩笑话来哄人了。
岑稚许故作勉为其难,“看在luna的面子上,我把周六周末的时间都留给你。”
其实周三就能去的,但岑琼兰要求她必须露面。年会她没去,是因为还没做出亮眼的成绩,基调奠得太高,稍有差池容易落人口实,不利于将来任职集团。
一季度会议是岑氏集团历年的传统,岑稚许的座次安排在岑琼兰旁边,比谈衍还要高一级。无比显眼的位置,加以高级冷艳的美貌,以及在星顶和明睿科技的事迹,每一项,都令她成为绝对的人群焦点,话题讨论中心。
她侧身同岑琼兰交谈,母女俩相似度高达八分之七十的容貌,被柔光灯定格。
谈衍则用掌背依次替妻子和女儿探过杯壁的温度,确认合适后,再推回原位。他有自己的公司要管理,在岑氏这边只是以股东的名义挂名,几乎每一次会议,都是岑琼兰的最佳搭档以及丈夫背景板。
参会的是来自集团旗下各个公司的中高层干部,普通员工则以线上会议的形式参加。
长枪短炮架设好后,刚好记录下这一幕。
“谈总的家庭地位好低哈哈,小岑总加入后,他就只能坐在最边上,离兰总好远,感觉他的眼神都透着远离老婆的委屈。”
“他们一家子的MBTI都是高攻高防型吧?感觉都好有压迫感……尤其是谈总没有刻意装温和的时候。”
“小岑总真的好厉害,明睿科技这才第一季度,就完成了全年度359%的指标,听说还要拓宽高压变频器的生产线,感觉明年或者后年她就能提前升职。”
“插播一句,小岑总谈过的男友里,只有谢家太子爷享受过特例哎!而且太子爷的属性也是绝对掌控者,他们日常相处到底是谁更胜一筹啊?”
“我有在世耀工作的同学,听说有12亿的项目额都是太子爷贡献的,凭硬实力追妻。”
果不其然,上面的言论刚发出来,就被同事们群起而攻之。
能力摆在那里,就算有谢辞序锦上添花,也没办法磨灭岑稚许的光彩。就像谈衍和岑琼兰一样,无论岑琼兰出席什么场合,介绍栏那一行里,始终拥有自己的姓名,而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谈夫人带过。
讨论的声音就像一阵风,总会以各种渠道传进几位当事人耳朵里。
岑琼兰是过来人,早些年嘲讽她依靠男人的话并不少,怕岑稚许困于其中,季度会结束后,语重心长对她道:“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你不用在意,拿实绩说话,将来这些话也就慢慢淡了。”
“我知道。”岑稚许并不在意外界评价,她内核稳定,不会受这些东西影响。但是关于谢辞序的事,她不得不上心,询问道:“你们不担心谢辞序的风评吗,港媒都说他冷血无情,连亲生父亲都能设计……”
“事情的真相只有你们清楚。”岑琼兰说,“比起旁人的评价,我更相信你的判断。他是怎样的人,不是外界能够定义的。就像你听到的那些传言一样,那12个亿的营收,你为之付出了多少时间和规划,没有人比你和他更清楚。”
岑稚许眼眶一酸,拥抱住岑琼兰。
成为什么样的人,一直都是自己决定的。
诋毁、猜测,乃至充满恶意的评判,无法构成千分之一的自己。
岑琼兰宠溺地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你爸对谢辞序还存在一点偏见。这并不意味着什么糟糕的局面,反正时间还长,慢慢打破偏见就好了。”
她说,时间太长,不用太急于证明。
这段谈话让岑稚许安心不少,按部就班地处理完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后,终于在展会结束那天,见到了在超跑上等着接她的谢辞序。
他还开着那辆黑夜之声,债务相抵后,流转到法拍,再以千万的价格拍了回来。
他穿着一件高领紧身毛衣,大衣搭在座椅后面,车窗半降,劲长的指节懒散搭在漆黑锃亮的车门边缘。腕间还戴着三年前,她送给他的那枚表,从光洁如新的表盘来看,他一直将其保护得很好。
谢辞序说他念旧。
确实是实事求是。
“发什么呆,再晚就看不到日落了。”
航线自北郊起步,从这开车走高速过去,还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抓紧赶路的话,刚好能在飞机拔升过程中,欣赏地平线的日落。
他朝她一步步走来,雪松气息滚烫,旋即卷她入怀。
岑稚许挽上他的手臂,视线在毛衣凸棱的领口处梭巡。现在的温度又不冷,把喉结遮住不让她看,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不过,这样穿搭反而有一种若隐若现的禁欲感,似乎也不错。
经历这段时间的分别,她对他藏在背后付出的性格有了别样的感受。
“我在想,你向我走的这九十九步,累不累。”
第75章 春日 同流合污
等她的间隙, 正好燃尽一支烟。其实,等待的过程并不疲惫,反而自知道即将见到她的那刻起, 生出许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将时间耗在这些事情上,酸甜的滋味胜过枯燥。
“累。当然累。”
出乎意料的答案, 让岑稚许生出几分不敢置信的表情。下一秒, 谢辞序懒散地搭腔,“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 是不是该多给点补偿?”
本来挺心疼他的, 胸膛里刚酝酿好的酸涩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冲淡, 岑稚许没好气地将拢在身上的披肩递给他, “能者多劳, 谢先生就这么受累也挺好的。”
她自顾自地拉开车门,矮身上了车。
“你真狠得下心。”
谢辞序注视着她的侧颜, 侧身为她扣上安全带, 狭窄的空间内,彼此的气息靠得极近, 她纤长的眼睫堪堪擦过他脸颊。
岑稚许嗅到一股浅淡的烟草味,垂首道:“你车里不是没有点烟器么。”
“一直都有。只是以前没用过。”
“可能是我观察不够仔细。”
听见她的话, 谢辞序动作微滞,挺直的鼻梁迫近她。看不出具体情绪, 倒像是在和她正常交流。
“看不顺眼的话,过几天我就把它拆了。”谢辞序淡淡道。
岑稚许心念微动,唇轻轻抿着,花香潮气扑洒在他深邃分明的脸上,仅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 最后堪堪停留在淡色的唇上,“你能戒烟吗?”
“嗯。”谢辞序实事求是地说,“你不喜欢我抽烟的话,明天就能戒。”
她‘呀’了一声,瞳孔里闪过几分灵动的笑。
“行动力这么强,一点瘾都没?”
岑稚许可不像谢辞序那么规矩,都离得这么近了,还要遵守什么君子礼节,替她扣安全带时,指尖甚至还避开了那片柔软。她向上吹气,看他额间的碎发如枝桠摇曳,狭长的眸微眯,对她的恶劣行径不虞,偏又不肯离开的模样,就觉得分外有趣。
谢辞序捉住她的手腕,可惜无济于事,她的手比他还安分。
只能忍耐着,沉声道:“半个月抽不上一支烟,能有什么瘾。”
岑稚许不信,“我不在的时候肯定不止一支。”
“上次就讨论过这个话题,你不在的时候我才抽烟,每一支都有编号记录。”谢辞序微顿,“如果你能一直在我身边——”
后半句没有明说,点到即止。
目光对视着,却是岑稚许先败北。在他眼底燃起的欲念里,她本能地闭上眼,唇角上扬着,用很柔软的语调故作为难,“可是我很忙,没有办法一直陪着你。”
“不用那么麻烦。你允许我来找你就行。”谢辞序松开桎梏她的手,不再忍耐,唇瓣就这么压下来,缓解多日未见的思念。
待会还要驱车去停机坪,不能耽搁太久,否则非但赶不上落日,很可能堵在半道上。因此,谢辞序吻得很克制,只用唇慢条斯理地碾磨。
一吻结束后,两个人的都有些心猿意马,看向彼此的视线暧昧黏稠地勾缠着。
可他们却相当理性,连唇关都没撬开。
岑稚许眼前涌起一层迷雾似的湿,声音飘忽低软,“下次你来找我的时候,顺便让舒卷带你去前台录个脸。”
谢辞序低眸,嗓音沙哑,“把你的备用出入卡给我就行。”
“没有了……”
“一张给了晗景,后来被庄缚青抢走了。我只好又给了她一张。”
静滞须臾后,谢辞序表情果然冷下来,挺拔修长的身形逼近,长驱直入地探入她唇关。这个吻明显夹杂着个人恩怨,吻地又深又重,几乎将她招架不住,静谧的车内,只有她们接吻到情涩的细微水声。她难耐地挣脱开来,盯着他漆黑的眸子,试探道:“又吃醋了?那张卡真不是给庄缚青的。”
谢辞序眉间阴沉,指腹搭在她掌心,安抚性地加重了力道。
“放心,没有生你的气。”
庄缚青是什么人,他全都清楚。对付别的情敌还好,至少知道他和岑稚许交往后,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只有庄缚青,放得下脸面,时不时在他跟前晃。要说做了什么荒唐的事,倒也没有,就纯属恶心人。
见他这么快消化好情绪,岑稚许还有点不适应,贴着他颈线道:“下个月有和庄家的家宴,我带你去,你帮我把卡要回来。”
谢辞序哪里是忍让的性子,只不过手段都在暗处,不想让她看腥风血雨的厮杀罢了。
他沉冷的表情隐有松动,“以你男朋友的身份?”
“当然了。”岑稚许伸出手指,好奇地在毛衣领口戳了一下,感受到喉结那块软骨上下滑动,慢悠悠地说:“正好带你也见见周姨,小时候她对我可好了。晗景的毛衣、围巾,都是周姨织的,她有一份,我就有一份,以前我爸妈比较忙,她还去帮我开过家长会。”
她望进他深眸里,逐渐抛出诱饵,“周姨心脏不好,我从没带男友去过。你是第一个。”
谢辞序知道她有多喜欢傅斯年,主动同人接吻,对方却泼她冷水。想到这里,他同她十指紧扣,斜睨过去,“以前怎么不带?”
“换太快了,到不了见家长那步。我怕周姨被我气出病来。”
这是句实话,糖中掺刀子,谢辞序眉心蹙了又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曲指在她鼻尖轻刮,引得岑稚许装作模样地喊痛,满腔妒怒都被温柔乡给浇灭了。
他无奈,挑眉看她,“谈了这么多,也该谈够了吧。”
岑稚许忍着笑,故作老实地点头,“在你这浪子回头了。”
“行。”谢辞序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安定下来就别乱跑了,我守着你。”
“要是我不喜欢你这种风格了怎么办?”
超跑上了高速,谢辞序淡然转向变道,一路超车。黑隧的眸如同墨色深潭,暗到深不见底。
“能怎么办,耳钉、脐钉都打了。你要是真变心这么快,我只能跟着你的喜好变。”谢辞序撩眉看她,旋即回正视线,“反正我这张脸可塑性强,与其换人,不如让我换风格。”
岑稚许:“那我要是让你染成白发,你也愿意啊?”
谢辞序不明白她这是什么审美,眉心往下压着,语调沉稳,“染。”
“用时间染成白发。”他轻声补充。
夕阳在车窗外的地平线缓缓下沉,布加迪在高速上飞驰,犹如与落日赛跑。车内播放着她喜欢的音乐,就连香氛也是她钟意的柑橘味,有那么一瞬间,让她觉得已经和他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她抿唇,“也不是不行。”
虽然没能在高空中欣赏到日暮胜景,岑稚许倒也并不遗憾。这架私人飞机是谢辞序前段时间才购入的,内饰装潢和设施都是按照她的需求做的,她蒸了会桑拿,闭着眼做了会spa,自然不知道,后半途,推拿师已经换了人。
谢辞序挥手让人退出去,将玫瑰精油均匀抹在青筋迭起的掌背,托在她的腰窝处,拍打示意她翻身。
岑稚许翻了个面趴着,语调懒洋洋的,透着一点不自知的妩媚,“腰有点酸疼,麻烦帮我多按一下。”
腰垫塞进来后,本就丰腴的曲线更惹人口干舌燥。
她的臀形生得很好看,饱满挺翘,肉感明显,如同起伏的沙丘。岑稚许不太喜欢从后面的姿势,大概是由于体型差的缘故,这样对于她来说,进得太深,需要花更多时间去适应承受,她咬着牙,眼泪最容易在这个掉下来。
谢辞序收回思绪,男人手掌的温度比女性推拿师更高,掌心宽大,罩她后腰时,像是能将她握在掌心。
岑稚许很快融化在这份温度里,舒服得从鼻尖溢出轻哼。
丝丝缕缕的,勾缠着他的心。
其实并不算多引人遐思的声线,只是刚才的吻浅尝辄止,太容易堕落。谢辞序远离她几步远,避免被她发现不对劲。
按摩完整个背部,小腿也被照顾得很好,岑稚许翻了个身,蓦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若有似无地擦过他臂膀凸起的血管,“谢辞序,你胆子好小啊。冒充推拿师,结果什么都不做,就打算这么走了?”
谢辞序转身的脚步僵在原地,旋即反应过来。
难怪她刚才提出那些刁钻的要求,说大腿根也酸,让他顺便帮忙揉按一下。谢辞序不肯,她还抓着他的手往下探,抱怨的音色勾了尾调似的,还嘲笑他,说什么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要不是谢辞序定力够好,早就沦陷了。
他欺身向前,从她的锁骨吻到耳垂,含在唇中轻咬。手腕轻而易举挣脱开她的控制,逐渐往下,借着指骨的玫瑰精油,摩挲着。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谢辞序忍耐这么久,声线哑沉,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她都止不住地动情。
岑稚许同他对视,耳畔是他蹙重的喘息,她有些难耐地挺直脊背,绷紧的脚尖曲过去踩他,“你进来的时候。”
“这么早。”谢辞序有些意外,“怎么不早点拆穿我。”
“太早拆穿就没意思了。”
岑稚许整个脚背都涂满了晶亮的精油,在橙黄的光影下,好似镀了层银河碎星,漂亮,昳丽,本就是欲望的化身。她无所顾忌地踩着他的长裤,将原本干燥的布料,染上浓深的印记。
“我就喜欢看你被我指挥得手忙脚乱的样子。”岑稚许挽唇,不吝评价,“很好玩。”
而那处昂扬,在这样粗暴又毫无章法的对待下,愈发扎眼。
他们现在的姿势很微妙。
谢辞序的手指还被她含住,难以抽离,而他最凶悍的部分,正被她双脚夹着。犹如形成了天然的制衡,他没办法推开她,她也不想就此戛然而止。
岑稚许到底还是占据上风,脚尖灵活地解开了他的拉链,用脚后跟顶着往下,同里层的深灰布料相触。
察觉到踝骨被他握住,正专心致志琢磨着怎么用足尖脱下男人的裤子,岑稚许不明所以地抬眸。
正对上一双欲念横生的黑眸。
“别用脚。”
她往后仰着,长发挽扎,脖颈处沾着几缕油亮湿软的碎发,眼里潋滟着水色。“辞哥不是说过,我想踩哪里就踩哪里吗?”
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她这副浑身都氤氲着柔白湿意的模样,却像是已经软到无骨。她身体的柔韧性很好,能够弯折着任何不可思议的弧度,谢辞序双眸染上红意,滚动喉结,将那些场景驱出脑中。
“淋浴间在对面,这里不能沐浴,我怕你介意而已。”
她还在揣摩这句话的意思,谢辞序就已经拿出了塑料包装,塞进她掌心中,温柔地引导她撕开,“帮我戴。”
岑稚许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不肯让她用脚。
“亏我还以为你有多正人君子,原来一开始想的就是要和我做。”
她故意拉长语调,“爱。”
纵然这么说着,她还是低着眸,捏着戴上去,只是动作带有一点吊他胃口的缓慢,迟迟找不准。
谢辞序知道她是故意折磨自己,并未打断,直到她往上推,提醒道:“阿稚,戴反了。”
岑稚许不乐意了,耳根隐有红意,“你自己来。”
余光忍不住瞥向他,看他利落地休整好,无论尺寸还是这双手,都十分赏心悦目。原来看男人戴,竟也会有感觉。
“我尽量轻一点。”
服务这趟航班的空乘都是在工作间等候,但毕竟是在高中上,隔音未必十全十美。谢辞序退而求其次道,“只进一半,好不好?”
“不行。”
谢辞序额间汗滴落下,沉凝片刻,到底还是妥协,哪怕箭在弦上。
正当他打算退出去时,岑稚许蓦然用小拇指勾住他的指尖,“我只是说你思想不干净,又没让你不许做。”
卡在半途,才是最高难度的克制。
谢辞序后悔刚才拿来哄她的话,现在悉数变成回旋镖扎在他身上。
他沉吸了口气,凝视着她,“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岑稚许用脚背勾住他的大腿,缓缓收拢,将自己同他的距离一点点缩短,直到将暴露在外的剩下一半也一并吞入。
饱涨感太强,她笑声微颤,“算同流合污。”
第76章 春日 “Luna,代我去哄她。”……
说出同流合污四个字后, 岑稚许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由于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来,她只能咬紧唇关,在沉默的喘息声中用眼神剜谢辞序。可惜他完全不知收敛, 反倒变本加厉,咬着她的耳垂吻住她,问她怎么不出声, 是不是不够舒服。
有好几次她险些溢出呜咽, 在那越来越快的节奏中,恶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
直到门外有人前来敲门, 轻声询问:“岑小姐, 您需要石榴汁吗?”
谢辞序支着双手撑在她身侧, 放缓了撞击的动作。
做这种事时, 消耗体力的人却显得游刃有余, 气息除了哑了些,听不出什么异样。“沉默不是好办法。是你来回答, 还是我来?”
同他相比, 她则显得狼狈淋漓。陷在漩涡中,好不容易抽离出来, 声线沾上软媚,一出口百分之百暴露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是为了追求刺激, 但没有被听墙角的特殊癖好,岑稚许主动用双腿缠住他的腰腹, 假意服软道:“你说吧。”
“但是我也想喝石榴汁。”
她眼里还夹杂着水火交叠时的晶莹,清亮的瞳孔里潋滟着欲色,刻意压低的嗓音听起来比情到深处时的嘤咛还动人。
对上这双期待的眸子,谢辞序的心脏莫名被她勾着往下拽了几分,软得一塌糊涂。
他们现在的情况, 她也是知道的,难分彼此,让他这么去见人也不合适。
谢辞序揉着眉心,先前那股作弄她的心思消散得无影无踪,妥协道:“晚点做完再喝,好不好?”
拿捏谢辞序有一万种方法,而每一种,他都会不厌其烦地上当。岑稚许找回了一点主动权,用指腹揉他的喉结,故作为难地考虑道:“可是我水分流失严重,真的很渴。”
“要是再不补充水分,很可能会猝死在你怀里。”
她扬起笑靥,如花般娇艳的面庞上,浮出不谙世事的纯真。唯有那双眸子里,明晃晃地洒出些许狡猾的坏劲。
再清心寡欲的人,到了她面前,也没办法保持正人君子的清高。正如谢辞序此刻搅弄着一池春水,自然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清甜的汁水漫出来,悉数用来浇灌他、为炙热降温。
流失的水分,成为了滋养他的温柔池沼。
“真的想喝?”
谢辞序吻她湿漉漉的后颈,在她点头的间隙,抽离出去。披上浴袍,声线恢复往日的冷淡,平静道:“石榴汁放在门口,我待会取。没什么事的话,这边不需要服务了。”
门外的人没想到他还在,略微惊讶数秒后,极具职业素养地说:“好的,谢先生。”
为了保持口感,鲜榨的石榴汁里增添了几枚冰块,谢辞序用勺子一粒粒舀出来。
岑稚许刚开始还在安分地看他忙前忙后,余光时不时落在滚着热气的地方。
她的眼神太直白,不加任何掩饰,落在谢辞序那,则成了变味的催化剂。没有人会在心爱之人炽热的注视下,还保持着大脑和身体的高度理智。
谢辞序黑眸淡淡凝着她,将吸管插进去,不忘用掌背探了下杯壁,“在想什么,一直盯着我那看?”
重新的动作太突兀,岑稚许来不及准备,杯中嫣红的液体洒溢而出,自彼此相贴的脖颈缓缓往下流,漫过那枚闪着细碎光芒的脐钉,染上漂亮的淡粉,在灯光和规律节奏的晃动下,竟有粉钻的光彩。
她适应了好一会,才掀起眼睫同他对视。
“在想辞哥的硬件条件真不错,出去这么久,竟然没半点疲软的意思。”
“岑稚许。”
谢辞序唤她名字,眼神平添几分肃穆骇人的架势,危险之中暗藏将她溺弊的柔情。
岑稚许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被戏谑过后,愈发猛烈的攻击。不怕死地应声,“怎么了,觉得我说得不对呀?”
她眯着眼评价,“非常好用。”
“你现在胆子真的是越来越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谢辞序眼底的火苗越燃越旺盛,凌厉眉骨逼近她,“谁教你说的荤话?嗯?”
他大概是真的有点醋。
连听到她揶揄都受不了,既喜欢她的大胆,又不免为她丢失的那份矜持感到患得患失。只有不受世俗枷锁所控的人,才能跳出刻板印象,遵从欲望本身。
从始至终,他都没能抓住她,只是他运气好,恰好被她捕获,这捧流沙才停留栖息于此。
还好,她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她自己。
“偶尔灵光乍现,说一点助兴的话。”岑稚许将石榴汁用唇涂抹在他的喉结上,“难道你不喜欢?”
下一秒,她自顾自地挽唇替他回答。
“你也喜欢的,只不过口是心非,不愿意承认。”
石榴汁的作用远不止这些,岑稚许有了个绝妙的点子。以锁骨用作容器,盛了满杯鲜醇的甜汁,引诱他吻到透底,那双沉冷的深眸里清明不再,他只需要一眼,便明白她心中所想。
他强忍着,任由她操控自己的情绪,如同驯服一条足以称之为野兽的恶犬。
剩下那点甜汁卷入喉中,在她明媚的笑意里,他滚动喉结,平声说:“阿稚,你不止一次夸过我。如果我们身体不够合拍,你会不会像放弃别人一样放弃我?”
“为什么要用永远不会出现的选项做假如?”岑稚许说,“这是个悖论。平行宇宙时间线的你,不能定义为相同的你,那么又何必去想,如果缺了某些因素,还会不会走向相同的结局。”
“你就是你,少一分,少一点,都不能构成完整的你。我爱的,是完整的你,不是碎片,不是假设,是当下真实存在的你。”
谢辞序蓦然噙住她的唇,剥夺了她对答案的最终解释权。
“差一点。”
听到他的话,岑稚许生出几分疑惑,旋即跌入那墨色的深渊。
“差点又被你用花言巧语骗了。”
她对他的爱与欲纠缠,纯粹到无法剥离。
没有欲的需求,不会衍生出爱意。
久远的回旋钟声凝过来,让他如坠深海。
岑稚许轻笑,“要看你怎么理解了。我们灵魂契合,肉身滚烫,这难道不是完美的天生一对吗?你非要追求不圆满——”
“没有不圆满。”谢辞序凶猛地破坏着眼前的景象,用力地抓紧她的腰,带着将她灵魂与身体一并撞碎的暴虐,“我们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
是他自作孽,贪欲横生,圆满过后,还想要更深的圆满,才陷入了怪圈-
坦桑尼亚的风景依旧,落地时,岑稚许还没站稳,Luna寻着气息飞奔而来。成年花豹体型庞大,运动能力极为矫健,朝她扑过来的时候,迅捷的疾风先扰乱发丝,哪怕知道Luna没有恶意,还是下意识往后瑟缩。
那么大一只,随便伸个爪子都能将她拍死。
Luna快要抵达她和谢辞序面前时,机警地做了减速,旋即兴奋地绕着她转圈圈,不时用尾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岑稚许蹲下身揉它脑袋,语调是连谢辞序都不曾享有过的宠溺。
“Luna有没有想我?好啦好啦,知道你很开心,给你带了小礼物。”
眼见着Luna就要伸出舌头,谢辞序的视线冷冷扫过来,“不可以。”
Luna垂下脑袋,湿润的鼻尖止不住地往岑稚许的身边凑,似乎闻出来她身上的气味变化。
一个亲手缝制的狮子状小玩偶,做工算不上多惊喜,但胜在模样可爱,岑稚许后来从裙子上取了个蝴蝶结粘上去,粉色的,有那么点像哄小孩子的东西。
Luna特别喜欢,含在嘴里,好奇地拱来拱去。
谢辞序将她和花豹的互动看在眼里,眉目染上柔和,“哪来的狮子,这么丑。”
岑稚许:“不是我缝的,你别乱说话。”
他酸里酸气的话就是为了激她,听到不是她亲手做的,谢辞序神情缓和稍许,“谁做的?”
“周姨。”岑稚许说,“她知道你养了花豹和捷克狼犬,就缝了两个玩偶给Luna和Rakesh当见面礼,现在的孩子可真不容易,还得帮爸爸在叔叔阿姨那里挣好感度。不像它们爸爸,除了吃飞醋,脑子都掉大西洋里了。”
“……”
谢辞序:“我的错,我收回刚才的话。”
“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少拈酸吃醋,多做点别的事嘛。”
“尽量。”谢辞序皱眉,在这件事上,阳奉阴违。
他不可能再大度了。最后的底线大概就是如此。
两人正说着话,Rakesh从楼上蹭蹭跑下来,嘴里叼着一朵深蓝色的玫瑰。这次它学聪明了,知道把枝叶留着,才不会沾染太多口水,不然很可能会被挑剔的岑稚许嫌弃。为了哄她开心,连Rakesh都煞费苦心。
“Rakesh宝宝也有礼物哦。”岑稚许从包里拿出另一个迷你的捷克狼犬玩偶,趁着它小心翼翼叼走时,非常不客气地揉乱它的脑袋,Rakesh竭力甩头,却还是没能逃离她的魔爪。
“收了我的礼物,让我摸摸怎么了,你怎么比谢辞序还小气。小心我不跟你玩了。”
Rakesh听得懂她的话,当即委屈巴巴地抖了抖耳朵,控诉地发出近似于狼的低鸣声。
岑稚许勾了下唇,“好了,逗你玩的。我最多不理谢辞序,不会不理你的。”
“我无辜躺枪是吧。”谢辞序撩眉,闲散地睨过来。
在航班上,两人吃饱喝足,残留的香气也洗净了。岑稚许瞟他一眼,看出餍足的意味,眼眸微弯,轻声道:“你最好庆幸得罪我的时候,还有Rakesh和Luna肯给你做和事佬。不然,有你哭的。”
“我得罪你的地方还不够多?”谢辞序偏垂着脸,指挥Luna去泳池里玩耍,“平均每天得罪一两次。只有下限,没有上限。”
岑稚许不乐意了,“你看会说话的人就是讨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咄咄逼人。”
她拍拍手,让Luna躺在她脚边晒太阳。
男主人和女主人同时提出不同的指令,Luna像是突然宕机,停在原地,看起来有点呆。
“Luna?”
岑稚许唤它,倒是把Rakesh唤了过来,蓬松的大尾巴缠住她小腿,争宠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谢辞序全都看在眼底,差点忘了,他养的两个大家伙也是心机深沉的,比他还会吸引岑稚许的注意力。“Luna脑容量有限,只能接受单条指令,所以,它才会臣服于Rakesh。”
“单核处理器啊。”
岑稚许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觉得挺有意思。
“该不会你编出来逗我玩的吧?”
谢辞序:“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岑稚许将信将疑地发出了‘起立’和‘坐下’的指令,试验结果跟谢辞序所描述的一样,Luna看起来真的有点傻,难怪会被Rakesh牵着鼻子走,不过她倒是觉得很好玩,乐此不疲地试验了好多次。
整个下午,她都在陪Luna和Rakesh玩,这两个大家伙就像是谢辞序派过来彼此制衡的间谍。
每次Luna想趁她不注意偷偷舔她掌心的时候,Rakesh都会发出低鸣的呜呜声警告。
场面有种奇异的滑稽,岑稚许录了好几条视频发朋友圈,哪知它们俩就是行走的收割机,收获了一众千金大小姐的集体宠爱,纷纷在底下惊叹,说好可爱。
谢辞序有生之年做梦也想不到,被无数饲养员和训兽师判定过危险的两个家伙,竟然会冠上这样的称号。
在坦桑尼亚的第二天,岑稚许月经来了,脾气难免有点躁,她不太喜欢不舒服的时候航行,所以只能推了后面的行程,在这里多待几天。
大概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特殊时期的女性,谢辞序将她搂在怀中,反而被嫌弃不够绅士风度。
“暖宝宝呢?光抱着有什么用,再不济用手揉小腹也行啊,你怎么一点功课都不做。”
谢辞序自知理亏,连夜学了不少相关知识。
所有物品一应俱全。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哄她开心。
岑稚许并不怎么痛经,只是懒洋洋地不想动,正好踩着Luna毛绒绒的肚皮取暖,花豹的体温比人类高,这样一来,勉强能达到缓解情绪的作用。
她拨弄着谢辞序从古玩市场淘来的旧钟表,一时入了神,回过头才发现Luna跑到了谢辞序那,正低着脑袋在听他训斥。
距离相隔太远,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加上没有精力分辨他的口型,索性伸了个懒腰,在吊椅上躺着晃悠。
谢辞序将那串一掷千金拍下来的蓝宝石项链装进盒子里,同花豹交待细节,说太多,其实它反倒记不住。
他掀眸望向远处,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愁和心疼,吩咐道:“Luna,代我去哄她。向她道歉。”
万幸Luna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迅猛地爬上树,充当传递的桥梁。
岑稚许看到这条蓝宝石项链,若有所思般摸了下它的耳朵,故意问:“谢辞序让你给我的?”
Rakesh在一旁吐着舌头哈气,Luna会意,用脑袋将她的掌心蹭得酥酥痒痒的。
她的心情瞬间被治愈,同长身玉立站在树下的谢辞序遥遥对视。
第77章 春日 那道留白题的答案,是你爱我。……
这串蓝宝石项链的品相和设计都很惊艳, 主石单独拎出来,都能在拍卖行创下不菲的战绩。只是太过华丽,寻常的衣服不好搭配, 得挑晚礼服才能配得上,并且宝石挑人,但凡容貌稍微逊色点, 就容易被首饰喧宾夺主。
岑稚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 找了个这么个由头送过来,还动用了Rakesh和luna助攻, 自个倒好, 站在树下跟没事人似的。
真是什么烂招数都想得出来。
烂归烂, 她偏偏很是受用。
她懒得起身, 招招手, 示意他过来。
谢辞序起初没反应,面沉如水, 同她对视须臾。岑稚许不明白他在矜持什么, 她现在不怎么舒服,没骨头地倚在吊椅上, 声音酝着几分娇,表情隐含不虞, 唤他名字。
“谢辞序。”
他总算肯挪动脚步,到了她面前, 缓缓抬手握住吊椅的麻绳一端,“还难受吗?”
吊椅挂在两棵树之间,平时是拿给luna在上面栖息玩的。岑稚许才是这个地盘的山霸王,选定位置后,谢辞序拿了不少羊毛毯和软枕垫上去, 直到确认她躺上去也能够惬意地晃悠。
谢辞序是站着的,在他过来前,她就已经躺了下去。
眨着一双灵动清澈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勉强吧。”岑稚许如实说,“不是很疼。就是脾气不大好,看什么都不爽。”
“主要是看我不爽?”
他说话时眉骨高挑,隐约有几分难以接近的凶戾,岑稚许倒是被逗笑了,仰头逗他:“对啊。看你尤其不爽。”
“实在不爽的话,你打我两巴掌解气。”
“你就不考虑打重了我的手会疼?”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谢辞序从善如流道:“确实考虑不周。”
“这里工具多,你随便挑几件趁手的。”
他身形高大,站在她身前,正好投下一片阴影,帮她挡住刺眼的阳光。
岑稚许伸了个懒腰,婉言谢绝:“说说而已。我又没那么无理取闹。”
玩笑话自然没人当真。这几天的‘单方面冷战’其实跟吵架不沾边,谢辞序习惯了她的忽冷忽热,情绪被她牵着走,能够分辨得出来逗趣和若即若离的区别,只要她没存离开的心思,他不会介意她偶尔的调皮。
底线早已经低得不能再低。
哪怕感情不对等、不健康也没关系,总有人甘之如饴。
谢辞序未置可否,从她愉悦的神情里足以窥见一斑,看来是哄好了。
他低眸瞟了眼安静如石雕般守在旁边的功臣,Luna反应比较呆,趴在草坪上,沾着猫科动物的共性,翻开肚皮,企图吸引谢辞序摸它。可惜他待会还要给岑稚许揉小腹,女孩子经期抵抗力差,他不太想碰luna,免得沾了不知名的细菌。
Rakesh则机灵极了,知道它们俩帮忙哄好了岑稚许,脊背挺得笔直,竖瞳收缩,向谢辞序发出晚上加餐的信号。
真是一刻都等不及。
谢辞序失笑,点头,算作奖励。Rakesh抖了抖耳朵,尾巴兴奋地扫晃着。
岑稚许将他和两个小朋友的互动尽收眼底,指尖缠着一缕长发拨弄,漫不经心地找话题问他:“刚刚我招手你怎么不过来?”
谢辞序会意地将掌心盖在她小腹的位置,源源不断的热意传递过去,岑稚许很轻地哼了声,舒服到浑身毛孔都打开了,拖着下巴等他的回答,不忘用手指戳戳他,“再往下一点。”
“知道你刚才招手的动作像什么吗?”谢辞序视线凝过来。
岑稚许不明所以,“我招手有什么问题?”
“你叫Rakesh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她不施粉黛的时候,唇色偏淡,清冷得宛如山涧月,眸子里没什么温度,骨子里沁染着金昭玉粹,上位者气息浓烈。可能她自己没觉得。
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他现在比以往更贪心,希望在她这里,能够区分出一点特别。
不说超出旁人太多,至少,不能有人跟他有同样的待遇。
谢辞序想到这里,眼神蓦然一凛。
就算是Rakesh和Luna也不行。
他面上的表情变化没能逃出她的眼睛,岑稚许很会察言观色,稍加推敲,明白过来,他是在为这点事闹别扭。男朋友醋劲太大,难哄。
“那只是我习惯性的小动作,没想太多。”岑稚许覆在他的掌背之上,感受他情绪平缓不少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而且我没什么力气,你站得好远,我说话你也不一定能听到,招招手又不费劲。”
“嗯。”谢辞序泛出心疼,“抱歉。”
他手掌骨节宽大,稍作抽离,翻过来正好盖住她的小腹和柔夷。干燥掌心同身体的触碰,减缓了隐约的坠疼,却在相互触碰的氛围里,滋生了些异样的情愫。
岑稚许偶尔也用卫生棉条,真忙起来的时候,身体像是会自动屏蔽告警功能,和平时没差到哪里去。大概恋爱会让多巴胺和激素分泌失调,让她在经期看到他那张锋利冷硬的脸时,莫名觉得牙痒,心也痒。
这时候就像一盆香喷喷的菜摆在面前,看着吧,勾起口腹之欲,馋得发慌;挪走吧,又忍不住总怀念它的滋味和香气——不管怎样,现在都是吃不成的,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事实上,她好像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又或者太小看了激素的力量。
岑稚许示意他晃动吊椅,谢辞序顺势扶稳,慢悠悠地摇着。动作幅度很轻,从她的角度望过去,侧颜轮廓分明,倦冷眉目间露出缱绻温柔。他太有耐心,同初见之时的高高在上相距甚远。
她不免有些动容。
“下次我招手,你要过来哦。”她还在哄,视线止不住地往他身上瞟。说出这句话,难免有点心虚,总有种自己在pua他的错觉。应该也不算吧?毕竟看他的样子,似乎很享受她软声同他说话。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千万不能有心理负担。
岑稚许如此想着,忍不住揽住他的脖颈,气息交融贴上去,闻着他身上浅淡的雪松香气。
心底觉得舒缓许多。
“有条件限定。”谢辞序没想到她忽然这么黏人,声线透着沙,不忘提出要求。
察觉到他在迁就她、顺从她,岑稚许脸颊晕开透薄的红晕,静了两秒,才问他:“什么条件?”
“在你的特殊时期。”
岑稚许扬眉,“平时不行嘛?”
尾音软软的,听着就让人心脏发紧,尤其她作乱的手还顺着他毛衣下摆伸到里边去,掐住他。
“平时就太不像话了。”谢辞序加重了语气,声线愈发不稳,黑眸迸出浓欲,但他克制下来了,挑眉睨她:“平时还这样,你把我当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往下,落在腰链上。早上他还在为怎么哄她发愁,她发来消息,要他戴上腰链,谢辞序望着连同的露台,拧着眉沉默地坐了很久,终于还是折返回去,将细白的链条挂在了钻钉上。
“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狗?”
岑稚许眼皮跳动,咽了下喉咙,心脏微微收紧,竟然有点沉溺于他现在的状态。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坏,干嘛总是把好好的一个人,逼得患得患失。
“是因为你感觉我用链条拴住你了吗?”
岑稚许观察着他的神色,“腰链和脐钉没有侮辱的意思,只是情趣……如果你觉得有负担的话,可以取下来。”
谢辞序一怔,“不是。”
“我心甘情愿做这些。”
岑稚许还在转动眼瞳思考他的话,对上那双讳莫如深,涌动着复杂情绪的眸子。她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那时候,她披着假身份同他相处,谢辞序说,她希望居高临下的人是她。他和她骨子里都涌动着掌控欲,不愿意被人踩在脚下。
她甚至不肯帮他口。
心理上排斥这种感觉,不是厌恶,只是难以接受放低身段去单纯取悦他。
可谢辞序也是一个高傲的人,却愿意用唇舌帮她,甚至不介意那些温甜的液体飞溅在他的脸上。他会在结束之时,用方巾擦拭干净,比起他自己的欲望,更注重的是她的感受。
哪怕这种事,在许多权贵圈子里,即便明面上不说,也被默认为跌份。
谁会为对方口呢?只有玩物、金丝雀,面子里子什么都没有,才会做这种事。
很明显,谢辞序不属于这一类。
他比她还傲,在外是谁也不敢招惹的狠厉角色,就算谢氏倒台,昔日的商业帝国摇摇欲坠,也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奚落,全都毕恭毕敬的。舆论风雨,说白了,大部分是谢氏的另一派撺掇所作,闹得再大,不过是背地里的小动作。
“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呢?”
那时他没有直面她的问题,留白题一搁置就是好几年。岑稚许想起这件事,将疑问抛出来,等待他推心置腹的答案。
“阿稚,我以为你现在会懂。”
他们都很清醒,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话题到了哪一步。
岑稚许不明白那股扎进心脏的钝痛感,于他而言,不亚于她昔日离开留下的疤痕。每到深夜,总会隐痛难忍,不明白折磨了他这么久的,根本不是她的欺骗、也不是她的背叛。
他可以放低姿态,低到尘埃里,被她玩弄,供她取乐。
答案呼之欲出。
他没打算给提示。
谢辞序察觉到了她掌心的湿意,掌背青筋迭起,看似平和沉敛的表面,酝酿着缇滔天风暴。他并不着急,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内心隐秘地期待着,期待着她能够懂。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在脑中响起,贪欲才是罪恶之源,不久前她才敲打过他的。
燃起希望,再被一捧冰凉刺骨的水浇灭,何尝不是自我折磨。
她不懂的话,其实也不要紧……
他很擅长自我调节,吃醋了会想办法从她那讨要甜头,也很好哄,她对他莞尔一笑,寻着他的唇吻上来,什么痛都忘记了。
然后又是下一轮的游离。
两人陷入了沉默,谢辞序克制着情绪,避开她茫然的视线。浑身冷透不要紧,她来哄一哄他,哪怕装模做样地糊弄,他就能调整好。
“没事,想不通就别想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晚点我再让后厨给你炖点滋补养气血的汤。”
“你生气了吗?”
岑稚许半撑着起身,趴在他肩上,抬起他的下颔,跟他四目相对。
往常都是他强势地掐着她的脖颈,同她接吻、对视。
今天反过来了。
他在闪躲,平静晦暗的神情下,那颗心濒临两种极端,一面狂热跳动,另一面,寂静无声。
“没有。”
“我不会生你的气,别胡思乱想。”
岑稚许很少有这种心慌意乱的情绪。向来都是隔岸观火,以一种置身事外的视角,看待她和他的感情。从来都是如此,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发生了质的转变。而这种转变,静悄悄的,以至于她没有丝毫的警惕,泥足深陷,惊觉已晚。
“谢辞序。”她声音夹杂着一点哭腔,拔高音量叫他名字,咬着唇。
“你不许不理我。”
谢辞序见不得她的眼泪,不管真情还是假意,是装的还是骗他的计谋,每次听到她微颤的尾音,心脏都疼得厉害。他早就不属于自己,完完全全被她握住心脏,牵扯着四肢百骸的每一处神经。
“好。”
“不准跟我吵架,不准忤逆我。”
“好。”
“不能和我冷战,我和你说话你一定要答应。”
谢辞序拂去她眼角的泪雾,不愿让那滴眼泪凝聚成形,语气温柔地如同诱哄,“好。”
“也不可以生我的气,不管我多过分都不行。”
岑稚许口不择言地提出无理要求刺激他。
谢辞序是个很注重细节条款的人,听到她抛出这么刁钻的承诺,肯定会不悦地压下眉梢,把她和别人暧昧、喜欢上别人的前提抛出去。他占有欲那么强,容不下她的三心二意。
但是此刻,他竟然没有指出条款的霸道之处。
掌拊着她的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说:“好。”
岑稚许这下才是彻底慌了。
那滴眼泪因为着急滚落下来,大概真的是激素影响。
“谢辞序,你为什么要百依百顺?”
眼泪如同滚滚烟尘,让谢辞序手足无措,他什么重话都没说,苦痛全都自我消化咽下去,怎么她还掉眼泪了?跟个摸不得、碰不得的脆弱瓷娃娃似的。
“那我该说‘不’?阿稚,你在为难我。”他无奈地低头吻住她,那颗心被她的泪水泡得软烂,湿潮不堪。
就在他以为要受到她宣泄般的啃咬时,她说出了他这辈子永远也无法期冀听到的一句话。
“我知道了,你爱我。是因为爱我,才愿意自降姿态。”
“谢辞序,那道留白题的答案,是你爱我。”
第78章 春日 竟然占她便宜
他们之前的感情, 向来都是他被动,用漫长的等待换得她垂首。
只有重要的关系,才需要费神维护, 没有人会去担心玩玩而已的人有没有难过,更遑论思考问题的答案。
从不敢奢求的东西,在峰回路转之后尽数拥有。
这种过山车般的情感体验, 除了她, 恐怕没人能给予。
谢辞序整个胸膛都因她一句话而填满,像是吸饱了水分的种子将要破土而出。平生头一次, 不知该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 大概根本不用在意这些, 反正, 他也是百分百地被她拿捏。
他松开五指, 垂眸落向她,淡嘲的语调压不住唇边的笑意。
“这么简单的问题, 你直到现在才明白, 有够迟钝。”
岑稚许借着晃晃悠悠的吊椅半跪着起身,酥香软玉压在他身上, 勾着他的脖颈不让他走。谢辞序原本也没打算离开,清瘦修长的指节顺势握住她的手腕, 鼻梁几乎快抵上她的唇,却并不继续。
她没有躲, 就这样任由他抓住自己,“我只是有点不可思议,你那么早就爱上我了?那个时候我们好像还在暧昧期?”
岑稚许得到过很多爱,却从没有给予过谁。不是害怕受伤,而是她太骄傲了, 骄傲到并不认为这一生会爱上谁。她是典型理智大于情感需求的那类人,意识到自己真正爱上谢辞序的那一刻,更多的是意外,以及对那种不对劲来源的豁然开朗。
不是没睡够,也不仅停留于生理性吸引层面。之所以觉得他独一无二,谁也无法替代,是因为她倾注了爱。爱让他脱颖而出,也让他无坚不摧,胜过所有人。
她不是犹豫摇摆的个性,既然想通了这一点,那就坦然接受,放肆给予。
谢辞序拧眉,“暧昧期?你管那个时候叫暧昧期?”
“是啊。”岑稚许忍住笑,她知道他在介意什么,忍不住继续拱火,“如果不是你非得跟我要名分的话,理论来讲,应该还在暧昧期。”
“暧昧期接吻,用手……?”
谢辞序扶额冷笑,“看来我们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存在恋爱时差。”
他深陷其中的时候,她还在玩暧昧。
本来就是他自愿的。只能在心底告诉自己,别生气。
岑稚许嘁声,逗他:“你怎么不说代沟呢,两岁一个坎,我们差了两个半。”
猜对答案这件事,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惊喜。即便岑稚许蓄意引战,谢辞序也依旧沉稳如山,“岑稚许,想骂我古板,敢不敢再明显一点?”
她笑笑没说话,十分自然地越过了这个话题。先前那股心慌意乱的情绪消散后,取而代之的是被他勾出的丝丝痒意。怎么办,有点想吻他。
比想法更先付诸的是行动,视线还没落过去,指尖已经再度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不过就算是服务,你应该挺舒服的吧……”
谢辞序攥紧她的手,不容她继续兴风作浪,“你一点都不肯帮我,怎么会舒服?更难受才对。”
身体上的折磨,心理上的舒爽。
叠加之后,涨痛更加明显。
岑稚许抿唇,“好歹也一饱眼福了,偷着乐吧你。”
谢辞序眯起眼,因她大胆而充斥着情涩的话,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狭窄的一线天美景。即便同那条缝隙铆合过无数次,还是会为之震颤,总觉得它太脆弱,经不起折腾。
这都是她惯用的欺骗手法,从身体到个性,皆是如此。
每次都嫌他太凶狠,不知节制,但她迷离的眼神,在他脊背上留下的鲜红抓痕,以及次日就能恢复的精力,都清楚地表明,她不仅本事大,承受能力也好得不行。
他和她就像天生契合的榫与卯,处处般配合拍。
“行。”谢辞序顺着她的话道:“反正不管怎样,我都是占便宜的那个。”
“算你有自知自明。”岑稚许在他脸颊边上大方地印下一个吻,“喏。给高情商的奖励。”
温软的触感转瞬即逝。谢辞序充斥着侵略性的视线在她红唇边缘扫视,如今得到她的爱意加持,很难再保持冷静。
“就这点?”
“打发叫花子呢。”
他嗤声,指腹不算温柔地覆上她的唇,意有所指。
“那你想怎么样。”她假装听不懂,同他四目相对。
这句话以前谢辞序常说,她借来堵人口实,没想到还挺好用。
谢辞序沙哑的嗓音沾着未褪的欲,“自己想。”
环在他脖颈间的手缓缓收紧,她眼中的雾色也被他打上标记,逐渐变得浑浊。岑稚许膝盖往前踮了点,虔诚却又小心地含着他的唇,漫不经心地耳鬓厮磨着,她不敢吻得太深,怕自己也被勾出欲望,到时候无法收场。
男人的喘息声掠过耳垂,泛着热气的吻始终不曾落上去。
纠缠长达好几分钟,像是带有某种心灵感应般,彼此都没有失控。
将坠未坠,才更容易沉沦。
“这样够不够?”
接吻的间隙,她含糊询问。
谢辞序按着她的后脑勺,惩罚道:“专心。”
分开时,黏在她身上的眼神如同拉着丝,岑稚许被那沉浓的眼神吓了一跳,语气不似抱怨,只是单纯的疑问,“你刚才怎么不伸……”
谢辞序担心她这样跪着难受,加上没有给两个围观的小朋友表演的意思,将她拦腰抱起,往室内走去。
从岑稚许的角度,恰好仅能望见他锋锐的下颔线,以及他蓬勃暴涨的欲望。
原来经不住诱惑的,不止是她。岑稚许想到这里,整个人轻飘飘的。反正难受的时候,他也跟着一块难受,是另一种意义的相爱相杀。
“问你话怎么不回答?果然男人只要知道不能做.爱,连亲昵都没兴趣。”
谢辞序哭笑不得,沙哑的嗓音被竭力克制,必须为自己申冤:“你现在不太方便,容易受激素影响,身体会比平时更渴求。我不能为了满足自己,让你难受。”
她突然发现,年上,但年龄差距不大,还是有好处的。比如干柴烈火的时候,能够做一整晚都不带停歇的,真要照顾人的时候,又有事无巨细的温柔。
到底是自己看上的人,岑稚许现在各方面都对他十分满意,她收敛了神色,想继续引他破戒。音调拖地有些软,“……就只是接吻而已,不会的。”
“我还不了解你。”谢辞序无奈扣住她的下巴,燥热的温度炙烤着她,连紧绷的肌肉都像是在质问,“哪次吻你你没湿?嗯?”
岑稚许其实很喜欢这种介于强势与侵占之间的氛围。网上有个词,叫做性张力。拥有优渥皮囊的男人,未必有性张力,二者兼具,实在是万里挑一。
可惜的是,他现在穿了上衣,看不见肌理的轮廓。
她欣赏着他此刻的难耐,甩锅丝毫不心虚,“难道不是因为你吻技太好?”
甫一出口,她才察觉这句话有漏洞。
他的吻技是从她这里练出来的。她的却不是。
“怪我?”威胁的语调。
岑稚许眨了下眼睛。两人心照不宣,他难得大度,压抑着浮乱的心绪,看她要怎么哄好他。
她仗着有“免死金牌”,指尖往下,轻车熟路地握住,眼里全是坏劲,“你身上温度好高。真的不需要接吻败败火吗?”
谢辞序没想到她会径直抓他命脉,“岑稚许,等你经期结束,我们做到底。”
他沉声一字一顿道:“通、宵。”
“晕过去也得给我受着。”
岑稚许还在点火,“男人过了二十五以后,功能呈指数下降,能不能坚持下来还不好说。”
“那就试试看。”谢辞序被她气笑,但不着急兑现,“到时候你最好别用眼泪骗我。”
反正欠下的债又不是现在还,今朝有酒今朝醉,岑稚许一点不带怕的。
抗衡几秒后,她佯装失去兴趣,趁着谢辞序放松警惕之际,蓦然进攻,刻意报仇似地揉捻几下,引得谢辞序眉心紧蹙,倒吸了一口粗重的凉气。
赢得胜利后,岑稚许拍拍手,“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接吻。”
她脚尖点地,如同一尾鱼般从他怀中逃离。
忽冷忽热,将人高高吊起,再轻飘飘放下,没有人比她更懂如何拿捏。
谢辞序没跟她计较,平静地整理衣摆,站在窗边接自刚才起就震个不停的电话。同她说话时刻意放低的声音不同,语调泛冷,浑身都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之感。
“让刘盛下午拉个线上会议,供应商也到场。逻辑有问题就改逻辑,如果是硬件算量不够,让宴凛协调,第一版雏形节点务必按时完成。”
“嗯。”
“就这样。”
室内的温度正适宜,太空沙发比吊椅更柔软,切好的水果、暖胃的红糖姜茶摆放得一应俱全。Rakesh寸步不离地跟了过来,时不时等岑稚许丢一块水果,它飞快地在半空时就咬住,俨然一个行走的厨余垃圾处理器。
岑稚许不爱吃苹果,几乎全都喂给了Rakesh。
挑食的和不挑食的都很开心。
一人一狗如同度假般,无比惬意,耳边时不时传来谢辞序沉冷的声音。岑稚许听了个大概,猜测是他最近的项目出了点问题,她先前参观过数据园区,刚搭建好的框架出bug是常事,最终成品必然要经过无数次失败迭代。现在国内外的AI都发展得很快,同行竞争约等于间接和时间赛跑,就看谁多走半步。
结束通话后,谢辞序的视线扫过来,正好同她相撞。
身侧的沙发凹陷下来,他抱着平板,单臂揽着她,低眸处理审批。他穿着真丝家居服,姿态懒散,这种真丝的布料一向柔顺,坐下来时,几乎完美贴合皮肤纹理,健硕的胸肌撑起了小半片起伏,敞开的领口下,锁骨若隐若现。
视线再往下,则是尚未平息的部分。
他工作的状态跟她很像,专注,冷静,眼里不掺杂任何温度。
看似禁欲清冽,实则稍微一撩拨就压不下来。
说不亲她,就真的不和她亲,连擦枪走火都能忍下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岑稚许扫视的目光,谢辞序长臂一捞,将她抱至腿上坐着。平板就这么明晃晃地搁置于她的大腿上,掌心所落的位置,正好在她的小腹,斯文地轻揉着。
“Rakesh,你今天吃的水果已经够多了,不可以再要。”
得到警告的Rakesh只好趴在大厅的软垫上,尽量降低存在感。岑稚许看它那样子有点可怜,挥手对它道:“你跟Luna一起出去玩吧。”
Rakesh站起身,又趴下去。
“你不想出去玩吗?饲养员可以陪你玩飞盘哦。”
Rakesh喜欢狩猎,除了野兔、羚羊,飞盘是它最爱的玩具之一。每次岑稚许念出飞盘两个字,它的眼睛就会放光,浑身都写满兴奋。
不过此刻,它只是抖了抖耳朵,没有动静。
动物不能说话,岑稚许读不懂它在示意什么,只好像谢辞序求助。
谢辞序分神投来一眼,“它和Luna的嗅觉都很灵敏,可能是误以为你受伤了,所以一个守在门外,一个守在门内保护你。”
“毕竟流血对于动物来说,是非常危险的脆弱时期,意味着没办法长途跋涉,躲避天敌的攻击。”
岑稚许对这个解释很意外,扯了下唇角,对Rakesh和Luna更加怜爱。
“怎么了?”谢辞序掰过她的脸,在她唇边落下一吻,“觉得Rakesh很暖,我比不上它们是不是。”
这都要争宠,她无语死了。
等他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岑稚许肆无忌惮地将脚放进他怀里,“谢先生确实要再接再厉了,不能被比下去。”
谢辞序学得很快,在坦桑尼亚同她共度的这一个星期,已然成为了合格的爹系男友,知道经期的不同阶段该怎么做,才能令她顺心,把岑稚许伺候得服服帖帖,回到京市后,容光焕发。
小打小闹的时间过得飞快,Rakesh偶尔会派为攻心间谍,送往岑家,一二来去,谈衍连带着看谢辞序也顺眼不少,对于妻子提议让谢辞序参加同庄家的家宴一事,总算松了口。
餐厅定在亭台楼阁重叠的一家黑珍珠私厨,包厢极少对外开放,推开窗阁,景色兼具私密性极佳。
长辈们先到,自然熟络地聊起天。
“晗景,怎么没跟你哥一起去接阿稚?”周姨见女儿同儿子一前一后落座,平时庄晗景黏岑稚许黏得紧,同跟屁虫似的,她们俩没一块出现,还有些不习惯。
庄缚青给岑稚许发了消息,她回复的语句冰冷,看到那个名字,他顿时没了继续参加的兴趣。
只是家宴,不得不来。
谁让谢辞序有岑稚许撑腰?自己输也是输得彻底。
庄晗景放下包,随口道:“有辞哥接她,放心吧,丢不了。”
周姨没怎么接触商场上的事,不知道谢辞序是谁,庄叔同她耳语解释。正说到这里,岑稚许同谢辞序刚好也到了。两人手牵着手,岑稚许先他半步踏入包厢,同众人介绍。
庄缚青沉敛着眉梢,还是客气地唤了一声‘辞哥’,两个男人相邻而坐,中间却仿佛隔着天堑鸿沟。
饭局上有庄晗景活跃,把长辈们哄得眉开眼笑的。
聊到兴头处,周姨问:“阿稚,你跟辞序这就是定下来了的意思吗?”
霎时间,几双眼睛皆落向岑稚许,都在看她的态度。谢辞序不语,气定神闲地等着她的回答。岑稚许的手落在桌下,同他紧紧扣着,若不是察觉他干燥掌心所泛的潮意,她真的以为他一点也不紧张。
岑稚许挠了下他的掌心,迎上他徐徐凝过来的视线,温和一笑:“嗯,免得小姨总是催婚,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话音落定,基本代表板上钉钉了。
毕竟在场的人,除了被丈夫保护得很好的周姨,都知道岑稚许对感情三分钟热度的性子,她从小叛逆,这辈子心思能不能定下来还是个未知数,又不受外界所束缚,随心所欲惯了,牵着男友,突然宣告自己是不婚主义,让其难堪,也无比正常。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岑琼兰用眼神睇谈衍,像是在说,怎么样,没猜错吧,她的女儿跟她一样,敢爱敢恨,绝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庄晗景在一旁偷笑,直呼磕到了,不过到底她和庄缚青是亲兄妹,开心之余,还是关注着她哥的状态。
事难两全,有人欢喜有人忧。
谢辞序耐着性子给岑稚许布菜,俨然无师自通了岑、庄、谈几家的传统,不论在外怎么呼风唤雨,回了家,永远将妻子放在第一顺位。
庄晗景也很上道,指挥她哥给她剥虾,男士服务女士,画面其乐融融。
趁着气氛正合适,庄晗景装作不经意间提起,“哥,上次你从我这拿走明睿VP级权限卡,还在身上吗?”
庄缚青身形微僵,强扯出一丝笑容,将那枚卡片推过去,“幸好辞哥来之前特意嘱咐我,不然还真想不起来。最近事务缠身,琐事难记啊。”
谢辞序漫不经心地接过,声线平和,“多谢。庄先生。”
他无比自然地将卡片放进钱夹里,让庄缚青脸色微沉,皮笑肉不笑地提醒,“辞哥,VP级卡可获权限太高,放在您那不合适吧?”
正在同岑琼兰碰杯的岑稚许撇来视线,神情清冷,“放在不该放的地方才是不合适。”
岑稚许的话语敲打意味明显,摆明了在攻击庄缚青占据不该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还摆起正宫的谱来了。拜托,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到底谁才是有名有份的正宫。
庄缚青眼底闪过一抹痛心,但更多的,还是今生头一次认识她的诧异。
他从没见过她这么护着谁,她曾交往过的那些男友里,至今无人可敌谢辞序。谢辞序拥有的,是不留余地,明目张胆的爱。
周姨钝感力强,没听出个中缘由,察觉到庄缚青面色尴尬,正欲疑惑发问,庄晗景边起身倒橙汁边打着哈哈,“就是,放这几个月都快生灰了!都怪我丢三落四,扔我哥那,害得阿稚和辞哥吵架。”
长辈们宠溺地笑骂庄晗景几句,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谢辞序斜觑她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什么时候为这事跟你吵过架?”
今天家宴,开的红酒是谈衍压箱底的珍藏,口感丰富,香气馥郁,她没忍住贪杯多喝了一点。唇瓣亮晶晶的,沾着红酒淡色的绯,眼里已然笼着微醺的雾气。
她没觉察出谢辞序逐渐幽深的眸子,莞尔,呼吸几乎快贴到男人的耳廓。
“这你就不懂了,是晗景的战术,打哑谜。除了我们几个当事人,长辈们根本听不出来龙去脉。”
谢辞序知道她酒量好,这又是家宴,要怎么喝都由着她,声音温沉,“长辈们不知道庄缚青喜欢你?”
闻言,她秀眉微蹙,“观察挺仔细啊。吃醋了?”
谢辞序说没有,岑稚许就这样托腮望着他笑,狐狸眼下的那颗痣分外勾人。
“岑女士看得出来。不过她知道我对庄缚青无感,我俩才是三天两头吵架,碰一起就鸡飞狗跳的。”
“周姨不知道。她太容易操心了,要是知道庄缚青喜欢我,会觉得很难熬,手心手背都是肉……”
“你醉了。”谢辞序闲闲睨她。
岑稚许顿了几秒,用掌背探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
她执起高脚杯轻摇晃,紫红的酒液挂于杯壁,被窗框里透出来的阳光照透。
“还剩小半杯。”
大概是真的醉了,她说话的尾音有些糯,又刻意压着调跟他说悄悄话,听起来太像撒娇了。谢辞序没见过她这样的一面,脆弱易碎,勾起保护欲的同时,凌虐欲也一并勾了出来,让他忍不住想欺负她。
谢辞序压下浮出来的思绪,耐着性子哄,“下次我请你喝。今天就到此为止,好不好?”
“1830年的红酒,瑞士庄园私产。”岑稚许思路倒是很清晰,笑容摇晃着快要洒出来,“你买不到的。这小半杯比黄金还贵。”
“那你打算全部喝完吗?”谢辞序还在跟她讲道理。
红酒后劲大,饮到这里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岑稚许知道自己醉了,要是全喝完,明天估计就得在床上躺一天了。
她簇着眉,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这么好的酒,不能浪费……”
“酒鬼。”谢辞序笑她。
“怎么办呢?”岑稚许问他。
“是啊,怎么办呢。”谢辞序眼底如静水流深,“你倒进我杯子里,我帮你饮完剩下的,就不算浪费了。”
岑稚许没醉到会任由他哄骗的地步,脸颊飘上一抹绯,“让长辈们看到不好。”
她不想喝的酒,留给他喝,像什么话。
谢辞序:“那我们交换杯子。”
他的那杯装的是红石榴汁,颜色相似,倒也不容易看出来。
岑稚许接受了他的提议,推着杯盏同他交换,手肘不知怎地同他锁住,她眨了眨眼睫,在庄晗景雀跃兴奋地眼神中,才发觉,他们现在的姿势,特别像在喝交杯酒。
她的思绪一下子混乱了。
抬眸想要抽回手,谢辞序的掌心缓缓将她盖住,眼眸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混蛋,他故意的。竟然占她便宜。
第79章 春日 “通、宵。”
岑稚许醉得不算厉害, 家宴临了时,她还能淡声吩咐司机将岑琼兰和谈衍送回别墅。
周姨不像岑琼兰和谈衍放养的态度,在她眼里, 晚辈不管多大,都是需要长辈操心的孩子。见岑稚许上了谢辞序的车,嘱咐:“辞序, 晚点你让厨房给她煮点醒酒汤, 她胃不好,记得晾凉一些。”
“我会照顾好她。”谢辞序的手虚撑在岑稚许身后, 温声道:“周姨, 庄叔,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在场除了庄缚青以外, 众人都对谢辞序恭谨有礼的态度分外满意, 周姨莞尔,小声同谢辞序耳语
岑稚许从耳根到脖颈都烫得厉害, 身体有点躁, 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
只见谢辞序清俊的脸上笑意浅淡,在斑驳迷离的光影里, 矜冷肃然,格外令人心动。
等送走各位长辈后, 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岑稚许半趴在窗边, 看两侧景色飞驰而过。谢辞序伸出手晃了晃,岑稚许嫌他烦,同他指尖相扣,下一秒,听到他问, “还知道我是谁吗?”
“谢辞序,我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谢辞序眸中含笑,“看出来了,你酒量确实不错。”
“刚才周姨给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没什么。”谢辞序拂去她耳边的碎发,“说你喝醉以后,特别难缠,提醒我小心一点。”
岑稚许努力回忆,“应该还好吧……她给你说我喝醉的糗事了?”
“嗯。”
其实也不算糗事,不过是她醉了以后,恰好跟几个不学无术肆意嚣张惯了的公子哥碰上。对方年轻气盛,男女关系上一向不加掩饰,言语骚扰了几句,被庄晗景骂了个狗血淋头。岑稚许平时性子不显山不露水,不似庄晗景,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谁要是惹到她,响声比炮仗还大。
那是个高端商K,出入之人非富即贵。正因为有家里支撑,岑稚许没什么反应,那几个公子哥胆子肥了不少,还在调侃打趣,岑稚许转身推开了包厢门,拎起酒瓶就往嘴最碎的一个公子哥下半身砸。
其他人哪见过这种一言不发咬死人的阵仗,吓得不敢吱声。
岑稚许那时候是真的醉了,让人全都跪在地上,给她磕头,连喊了三声姑奶奶,才肯放人走。
视频当天就在社交媒体发出去了,画面之滑稽,以至于连那几家的长辈觉得丢脸。
事情太久远,要不是周姨还记得,岑稚许真想不起来这个事。她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除了家境使然,更多是源于她的个性,大部分人都欺软怕硬,只要表现得比他们还劲,坏主意就打不到她身上来。
“还行吧,我觉得不算太过分。那几个人平时就爱性骚扰高中生,活该被教育。”岑稚许不理解,“这有什么难缠的。”
谢辞序听到这件事时,第一反应是为没能参与她的过去而感到遗憾。倘若他在,或许没人敢靠近她,惹她不快。不过转念一想,岑稚许不是养在温室里的花,她拥有向上生长的力量,与此同时,还乐于将养分赠予比她更需要的弱小,这些都是令她坚韧的挑战,缺一不可。
有的人愿意做一朵花,有的人倾向于长成一棵树,没有必要将其做比较。
各有各的精彩。
与她相遇,就是最好的时机——在她还未参透爱的本质时。想到这里,谢辞序忽然释然。他执起手,替她揉按着太阳穴,“你做得挺好的。不过周姨说的,另有其事。”
岑稚许知道自己的酒量上限以后,基本都有分寸。她琢磨了一会,对上谢辞序那双漆黑的眸子,蓦然生出不祥的预感,“具体是什么?”
“你差点亲了郑部长家的孙子。”
死去的记忆措不及防地攻击她。
姓郑的一家子都奉献给部队,基因尤其好,小麦肤色,身着军装。岑稚许那段时间刚分手,心情不大好,对他有意思,把人家撩得面红耳赤。差点吻上去时,被他用军章拦住。
后来郑部长就郑重地前来提亲,谈衍好说歹说,总算以她年纪小糊弄过去了。
郑部长就那么一个宝贝孙子,将来前途无量,岑稚许只是一时兴起,随着他消失几个月,就把这号人忘了。等他休假回来时,她一掷千金捧顾城的消息在京市传得沸沸扬扬。
自然不了了之。
谢辞序查过岑稚许的所有情史,通过周姨透出来的这点消息,很快便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无心之举,伤透了别人的心,偏她还浑不在意,早就将轶事忘了个干净。
岑稚许抬起头,自然又亲昵地拉着他的手,让他帮她揉左边太阳穴,“周姨告诉你这个干嘛?”
谢辞序多少还是气不过,将她抱在腿上坐好,“你前科累累,大概是怕你对我做什么。”
周姨思想观念比较传统,估计以为她和谢辞序只停留在牵手层面。年轻人想法不同,不先试试,岂不是跟开盲盒一样。
“确实应该担心,毕竟辞哥这么帅,想睡你也是人之常情。”
“呵。”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冷笑。
岑稚许被他背对着抱在怀中,倒是更方便她解外套,露出光洁白皙的背部,蝴蝶骨将细如丝的透明吊带撑起,若隐若现,里侧犹如仅着一件抹胸。谢辞序沉着眸替她将外套穿好,声线明显像是着了魔,沾着哑,“别勾我,你明知道喝醉了最好别做这种事。”
“我哪醉了?最后半杯酒不是你替我喝的?”
她凑近他鼻尖,狐狸眼潋滟着冷艳的雾气,逼得他不得不往后仰,仅用骨掌拊着她。
谢辞序经不起她这样撩拨,眸色晦暗几分,“周姨提醒得果然没错。”她不仅难缠,还要屡次勾他,比平时更加火热。
房间内的灯带还未点亮,岑稚许就脱了外套,解开内搭,踮起脚吻了上去。醉酒过后,她身上哪里都很烫,像是着了火,所到之处,掀起偏偏异样的酥麻战栗。
借着酒劲,她愈发大胆,找到令她熟悉的热源,抚慰几下,便拽着要自己坐进去。
似乎全然忘了,两人现在还是站立的状态。
自车上起,就在闷声吃醋捋时间线的男人险些让她得逞,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腰,索性往下扣住她腿弯,将人抱了起来,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身上。
“岑稚许,你真的好像渣女。”
被称作渣女的人正在专心解皮带上的金属扣,酒精燃烧加持之下,她没收住劲,新做的指甲撇了下,疼得眼冒金星。掐着嗓子唤他,“谢辞序。”
谢辞序听不得她用这种声调叫他名字,满腔妒火和欲念都被浇灭,低眼去瞧,故作冷漠,“活该。”
“抬高点,我看看流血没。”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将她带回浴室,仔细地打量。
把谢辞序骗到浴室后,岑稚许愈发肆无忌惮,在他半推半就下,将彼此扒了个精光。浴缸里正在放温水,谢辞序让她耐心等等,她不肯,直到攀着他胸膛,勉强吃下一点,才心满意足地安分稍许。
可能是她太热情了,对比之下,谢辞序显得过于冷淡被动。
以往他都是强迫她吞到底,再能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温吞着动作,不疾不徐地磨。
“你应该庆幸,姓郑的那位比较纯情,当场拒绝了我。要是他真让我亲到,没准他爷爷过来提亲,我爸妈就同意了。”岑稚许有她自己的道理,“我又没有同时钓着好几个,怎么能算渣?”
谢辞序这款永动机的使用方式已经被她摸透,岑稚许一句话就能让他强制开机,档位直飙最高。
他凶狠地咬住她耳垂,掌背垫在瓷砖台面,拖着她坐上去,不加任何怜惜地屈膝分开她的腿。
粗暴之中含着隐匿的温柔,岑稚许指尖蜷紧,想抓住什么,却被他推着往后,连支撑都变得颠簸破碎。
就是这种感觉。
她想要的就是激烈到不留一丝余地。
“说够了没?”谢辞序揉捻着她的蝴蝶骨,将她的腿握紧,折成不可思议的形状,低音剐蹭着耳膜。
岑稚许舒服到眼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能混乱不堪的气音回应,“够了够了,不说了,你别放在心上。不管以前怎样,我今后就只剩你了……”
从前的事,谢辞序要真上心打听,没几件能让他满意的。当然,她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那是她的来时路,是摸索着分清喜欢和爱的尝试,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黑历史,没有前面的铺垫,她根本不会明白谢辞序于她而言的特别。
这个姿势不怎么方便她抱他,不过身体的渴倒是被满足得很好。她拿捏着语调,温声细语地哄,“谢辞序,你亲亲我。”
谢辞序哪里不懂她这么做的目的,他就是她手中的一把利刃,全然由她掌控。他松开桎梏她的手,从臀部拖住她,俯身贪恋地吻着她的唇,勉强算是把这茬掀过去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刚才在饭桌上,你说怕你小姨一直催婚,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岑稚许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顺其自然,想和你有一个家。”
他们的体温相差无几,和以往是不一样的感受,同样新奇。
她专注着沉溺于这场情事中,抬眸时,撞入谢辞序微微发红的眼,似乎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历经千帆终于拨开云雾的欣喜。大概是耽于欲望,这种情感夹在幽暗中,隐约闪着亢奋的冷光。
“很意外吗?”岑稚许说,“我以为你应该清楚。”
“是惊喜。”谢辞序喉咙发干,更为热烈地同她相融,“哪怕已经知晓答案,在亲口听你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
他牵着她的手落在胸口的位置,“这里跳得很快很快。”
快到如同将要爆炸,将他整个人都吞噬,再重组之际,这颗心脏不再属于他,仅因她的存在而剧烈跳动。他不知该如何将这种感受传递给她,只能用力抱紧她、同她纠缠,岑稚许快被勒得喘不过气,红唇贴近他的胸膛,轻柔地用唇瓣描摹那颗心脏的形状。
“爱一个人的感觉怎么样?”她坏笑着问,还想看他语无伦次地失控。
谢辞序知道,她与他爱上彼此的感受,绝不会相同。她从没在感情里经历坎坷,这样也好,永远耀眼,永远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但他存有私心,想要她知道,她抛下他离开的那段日子,他被梦魇缠身,甚至不愿意入睡,怕梦里会看见她身边已有他人相伴。
“很不好受。”谢辞序让她背过身,扶着她的脚踩在浴缸边缘,更方便他与她耳鬓厮磨,谈及那些昏暗如同噩梦一般的过往,“刚开始的时候,像是在尝一块包裹着砒霜的糖,明知有毒,还是控制不住,对此抱有一丝侥幸。后来,毒瘾侵蚀四肢百骸,犹如百蚁蚀身,这时候,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什么砒霜。”
是毒,会上瘾,会疯魔,诱人沉沦后,将一个正常人折磨成行尸走肉,这辈子再也难以戒掉的毒。
岑稚许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弥漫出一丝心疼,即便腿酸得轻颤,还是想要继续宽慰他。滚烫的指尖抚上他的脸,喃喃道:“对不起……”
“你呢?”谢辞序追问她的答案,黑眸之下暗流涌动,“确定爱上我,是什么感受?”
“柳暗花明,一切困惑迎刃而解。”
岑稚许凝进他的眼睛,认真道:“像是经历了一场从未有过的体验,填补了我本以为不会出现在我人生中的空白。”
她确实想不到什么深刻的说辞,“总之,挺有意思的,很奇妙的感受。”
两个人的回答天差地别。
“你是真把人生当成了一场游戏。”谢辞序缱绻地吻上她的眼尾,鼻梁抵在她额间,言语之中尽含纵溺,“上次欠我什么,还记得吗?”
正欲逃避,谢辞序沉沉低笑,帮她回忆,如同恶魔低语。
“通、宵。”-
年中的时候,明睿科技就开始传起了流言,众人讨论得热烈,加上岑稚许先前录制过纪录片,联合大使馆将遗失在外的文物收回的几件事叠加,媒体对她的关注度极高,营销号没事就爱剪辑。
好友刷到类似的,偶尔会给她分享链接。
“外面传疯了,说你明年就要提前掌管集团事务,越级提拔。”
岑稚许投资眼光独到,除了自家产业,还投了一款游戏公司。悬疑解密类游戏在国内并不风靡,手游的市场还停留在前几年的塔防类射击类游戏,哪知这款传统文化浓重的新游戏,在海外爆火。
有天使投资人指导,工作室飞速扩张,已经从只有几十个人的制作团队,摇身一变,成了市值超三亿美元的黑马。
竞争市场越过国内,径直跳跃到国外。
非常难以复刻的思路。
她现在还没完全继承家里的产业,身价飞速上涨,话题热度高,网上“公主”“大小姐”之类的称呼层出不穷。
朋友开玩笑地说:“要是不想听到无良营销号乱讲,你给他们发几张律师函,保准消音比谁都快。”
“没必要。”
走到这一步只是开始,当初岑琼兰白手起家,花边新闻热度不断,抢了不少风头。母女俩性格相似,根本不在意网上的评价。
岑稚许同对方关系还算不错,本来就没有瞒着的意思,“传言猜得不太准,我今年下半年就会在集团提职,明睿这边也会同步。”
“这么快?我还以为会是明年的事。”
“不算快了。”岑稚许说,“一开始就没打算从基层往上爬。”
结束完这段对话,岑稚许交代舒卷跟进步进电机新生产线的投产情况,舒卷算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心腹,这几年来,成长很快,做事稳扎稳打。
两人都没学过建筑相关专业,为了历练,连材料和散热计算都是跟着工程师一点点过目,因此,哪些地方虚报工程量和成本,岑稚许和舒卷基本门清。
工厂在东部的平原地区,气候比京市湿润一些,舒卷同岑稚许连着视频,从车间转一圈出来,额间凝聚了层薄汗。
岑稚许示意她擦汗,“看来要让人力给厂区的人发高温补贴。对了,厂房的内部设施,包括空气处理系统,总价过800万了,得走集团公开招标,过两天你提醒我一下。”
舒卷暗暗记下,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小岑总,承建的总包单位给我们设了好多坑,有些地方明显是虚报价格,你怎么不拆穿他们啊?”
“有几个原因,做工程没办法全按计划行事,材料延后、天气原因导致的工期延后,都是不可控的成本,很难算出来。”
岑稚许看得很透,“再说我新官上任,要是把人逼得太狠,一点利润和空间都不给人留,明睿的高层不会心服口服地为我做事。”
除却明面上的收入,高层还需要从地方拿钱,各行各业都是如此。
只要别太过分,譬如贪心不足蛇吞象,连安全性和质量的钱都吃,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舒卷似懂非懂地点头。
岑稚许:“没关系,你不用在这些事上耗费太多心力,决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我们各司其职。”
舒卷求之不得,让她工作可以,花心思去琢磨里头的弯弯绕绕,哪些地方要收紧,哪些地方要放松,光是想想都一个头两个大。做不了,真做不了,还是跟着岑稚许适合她。
忙完这一茬后,她正好看见谢辞序的消息。
最近他在港岛出差,彼此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众人都知道谢辞序和她正在热恋中,又是她的男友中,历时最久的一任,老朋友们自然更关注,偶遇谢辞序或者他的车时,都会顺带拍照发给她。
岑稚许不用查岗,也能实时掌握他的行程。
当然,他的行程表她很清楚,只是嫌弃密密麻麻的表太麻烦,没有正经瞧过。
几个小时,他才到维多利亚港,有姐妹给她发了照片,不忘评价:[阿稚你吃得也太好了吧,谢家太子爷身材好辣,这双开门逆天大长腿和绝佳骨相,绝了,是不是内地男人都这么帅?改天给姐妹们推荐几个]
她那几个从小在港岛长大的姐妹说话一向开放,平时群聊的尺度稍不注意就被和谐了。
这次的评价十分收敛,大概一半是看在她在意谢辞序的面子上,另一半,靠的则是谢辞序那种不容进犯的冷脸。
大小姐们玩归玩,没人会像她一样,能招惹不能招惹的都去碰。
谢辞序就属于绝对不能招惹的那一栏。
岑稚许瞟了眼时间,估摸着谢辞序这会应该到酒店了,说不定刚洗完澡。他有洁癖,每次出门过后,回到居住的地方,首要事情便是清洗,不论外出的时间有多短。她没回消息,径直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想着或许还能瞟见一点沐浴后的情景。
呼叫响铃十几秒后,竟然被挂断了。
挂断电话?他怎么敢。
夜晚八点,整座城市灯火通明,岑稚许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悦的表情显而易见。她又打了一轮过去,这次比先前更快,几秒就被挂断了。她等了一阵,没有收到消息,暂时不打算找他。
以往都是谢辞序主动,岑稚许习惯了他永远守在另一端,眼下需要他的时候被拒绝。
说完全不在意,肯定是假的。
岑稚许退而求其次,给宴凛打了电话,单刀直入,问起谢辞序目前的行程。如果他因非常重要的公事而拒绝她,她完全可以接受。她能理解和共情别人的野心,不会在这种事上内耗。
宴凛公事公办道:“岑小姐,谢总七点落地京市,乘坐的是港航,航班号HX356。我目前还在港城开会,不太清楚有没有延误。”
“他今晚回来?”
“嗯。”宴凛说,“谢总临时改了行程。”
老板的事情,宴凛不好过问太多。谢辞序本人赶进程效率非常快,解决完主要事项后,并没有交代其他。不过就算他不说,宴凛大概也能猜到,是和岑稚许有关。
话音未落,办公室自动门向两边开启,谢辞序风尘仆仆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还穿着朋友放大无数倍后偷拍时的那套西装,裤缝依旧齐整,眉宇间隐有几分疲惫,可想而知,一路有多匆忙。
怀中抱着一捧超大的曼塔玫瑰,每朵花型的形状都很饱满,尾部用一根香槟色丝带系着,外圈点缀了好几层色泽明亮的珍珠。
人和花都十分扎眼,堪称一场盛大的视觉盛宴。
他有代表她身份的明睿科技权限卡,自前台上来,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最近整个明睿的项目交期紧张,研发和售前团队时有加班,见到如此隆重一幕的员工肯定不在少数。
谢辞序进门后,将曼塔玫瑰放置于桌面,动作小心翼翼而温柔。
岑稚许霎时被一股奇异的喜悦填满,面上仍旧不显,对电话那头道:“我知道了,这么晚打扰你了,宴特助。”
听到宴凛的名字,谢辞序眉梢轻拢,等她结束通话,不动声色地去寻她的唇。分别将近半个月,双方还没说上半句话,倒先沉浸在这个久别重逢的吻中。他身上的气味很复杂,有浅淡的烟草气,亦有灰尘残留,像是在会堂参会时,红丝绒桌布的味道。
沉闷、冷肃,足以可见,他今日的行程有多满。
“挂你电话是想给你惊喜,现在惊喜没了,醋坛子翻了,你说怎么办?”谢辞序将她吻得酥软,这里是她的办公室,他倒是在皮椅上坐得无比松弛,也不顾外面会不会有人路过。
“下午的时候,我朋友偷拍了你的照片。”
岑稚许坐在他腿上,平复着呼吸,她也想他,贪恋于这一刻的温存,不舍得离开熟悉的怀抱。
谢辞序的黑眸里映着玻璃的反光,懒散地应承:“嗯?”
“我还以为你今晚会在港岛休息,怎么还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他默了几息,从兴师问罪中,听出她话语中的关怀之意,“阿稚,你在担心我。”
“搞这出,一点也不浪漫。”岑稚许受不了他那双蕴含思念的眸子,“当然,花还不错,我笑纳了。”
“是,深夜赶回来见你,还比不上我从港城亲自采摘的花。”谢辞序挑眉,克制地点了点她的鼻尖,“我的家庭地位,是不是太低了点?”
抱着她,足以抵消连轴转的疲惫,充盈的满足感前所未有。
岑稚许看他一眼,“每一朵都是你自己摘的?”
谢辞序只字不提累不累,问她:“喜欢吗?”
“你疯了啊?”岑稚许又气又好笑,确实有被他取悦到,即便她并不需要这种取悦,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弧度,“明明就可以差花店品牌筛选的,非要浪费时间自己摘。”
“只要你喜欢,为你倾注的时间,就不算浪费。”
岑稚许耳根微红,挣脱他的怀抱,对着这捧比圆桌还大的曼塔玫瑰,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有很多喜好,都没告诉过些谢辞序,譬如尤其钟爱蓝宝石和红宝石,钟情于曼塔玫瑰,偏偏他就是能透过纷杂繁琐的细节,精准地抓住那个点。
无论床上还是床下,他所抓的点,皆无比契合她的需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确实是天生一对——迟来的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