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81 巴瑟尔庄园
尤淼成功营造出一个外地来的且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姐形象，给这两个狗腿子造成了一点小小的震撼，然后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了。
等到那两个人影消失，尤淼立刻说道：“戚云危，巴瑟尔家主宅在哪？我知道你断网了，离线地图调出来总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戚云危困惑地问道。
“发现了很多。至少你能看出来，这个人已经转发过那条飞书了对吧？”
“概率极大。他身上突然出现的水迹和鳞片，以及这不合理到来的零工机会，都和‘锦鲤图’与‘好运’等关键词吻合了。只是我不明白，转发了这条的人有那么多，你为什么特意要跟着他去看看？”
“因为他更加特别。”尤淼看向地图，就像那两个男人说的一样，巴瑟尔家在玉衡都市相当出名。所以他的主宅位置不用花太大力气就能在常规地图上找到。
当然，像这种富豪肯定不止这一个住处。但是按照那两个人这么光明正大拉人以及到处宣扬巴瑟尔的名声来看，至少第一站他们会让这些“打零工”的人先去主宅。
“我很赞同你刚才说的，和锦鲤图相关的关键词是水迹、鳞片以及好运。可是我刚才问他出现水迹的时候做了什么梦，他却说自己梦到了妈妈。这很奇怪不是吗？”
戚云危敏锐地发现了什么：“你是说，这个核在有意把我们往错误的方向上引？”
游三水沉默了一下，说：“也有可能是，它已经发生改变了。”
戚云危有点不太能接受诡境规则半路改变的事，但对于每次都遇到魔改剧本的尤淼来说，她现在才算踏实了下来。
至少不用再猜剧本什么时候会阴她一下，只要沿着这条改变的线查过去就行了。
人群依然和几个小时前一样疲惫忙碌，没人注意到沿着墙角阴影闪过去的一道身影。
游三水的动作快极了，她专挑人流稀少的地方走，身形轻盈又迅捷，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道黑影。等到了人潮汹涌的地方，她又会用帽子和墨镜遮着脸，之前明明还很瞩目的人瞬间就变成了人潮中的一滴水，融入得毫无痕迹。
尤淼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很奇妙的状态，她专注起来的时候，对外界的感知进一步提升，这让她能更好地隐藏自己。而这种提升显然不完全是她多个马甲契合度提升带来的身体素质增幅，更像是……这个身体本来就拥有的某种天赋觉醒了。
尤淼想，有可能是因为上一个副本，她找回了自己的头。
如果游三水的身体真的是被分尸了的话，等她找到全部的身体，她能有多强？
影子所说的“探索世界秘密”，是否也包括她那些身体部件的位置？
这么一想，尤淼忽然就对主动迎接诡境到来没那么大意见了。
她的速度太快了，甚至比带着流浪汉来的那两个人到得还要早。无聊地在巴瑟尔豪宅附近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辆面包车远远开了过来。
透过车窗，能看到里面挤着满满当当的人，就像是押运偷渡客的货船一样。
他们看起来都和流浪汉一样，衣着破烂，神情拘谨，有着找到工作的喜悦，也有对于前途的不安。
等到看清面前确实如同地图上一样富丽堂皇的建筑，这些人才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没骗你们吧？”带他们来的一个男人洋洋得意地说道，“都说了是巴瑟尔先生需要工人了，而且你们这种除了一条命一无所有的人，有什么值得巴瑟尔先生图谋的？就算是卖器官都轮不到你们这些一身病的人身上！”
他话说得难听，可那些人却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一个个跟着他走进了豪宅。
等到外面没人了，尤淼才从藏身处走出来，打算趁人不注意也溜进豪宅。
可就在这时，她却忽然听到耳机里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叫喊：“太好了！这个地方安装有信号基站，这座豪宅里面有局域网！”
尤淼：……
这哪里好了？！她刚准备溜进去！在没有诡核的情况下，她要怎么不被发现地潜入玉衡都市一座布满了监控和安防系统的豪宅？！
耳机里的声音暂时消失了，豪宅门口的灯却一闪一闪的，就像是一条终于回归大海的鱼在浪花里撒欢。尤淼面无表情看着突然变得活泼起来的灯光，过了好一会儿，耳机里才重新响起了声音。
“我可以带你进去。”戚云危喜气洋洋说道，“不过，你得跟我交换。”
“什么交换？”
“鹧鸪山区域没有网络和电子设备，等到这个诡境结束后，你要和我一起去鹧鸪山找妙妙。”
尤淼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可以。”
反正诡境结束她也就穿回现实了，谁还陪你演戏。
“不行，你好像有操控空间的能力，要是到时候你毁约了怎么办？”
……你还挺敏锐啊。
“这样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把身份卡给我。我给你的诡核库设置一个能直接沟通羲和的一次性后门。到时候不管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你看这个交换怎么样？”
“……也行。”
反正下一个副本她还不知道用哪个马甲呢，到时候换个新的角色，就让戚云危找去吧。
戚云危毕竟死的时候还只有十九岁，又是少年天才，没怎么被人骗过。在游三水的身份卡上留了记号之后，就像是当初的程炫玉一样轻信了。
在网络的世界，戚云危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原本还打算觑着路线悄悄潜入的尤淼眼前浮现着一张豪宅地图，上面还用红点标出了巡逻人员。她轻巧得如同一只猫，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来到了中心区域。
她渐渐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就像是进入了超市的水产区，来自水生动物的氧化三甲胺在空气中挥发，然后黏附在气管和肺叶上，伴着每一次呼吸充满胸腔。
尤淼开始觉得有点头发晕，她看向旁边的墙壁，那里像是许多热爱炫耀的富豪一样，挂满了历代主人和亲属的肖像，而现在，那些人物的脸上分明出现了鳞片，有的脖子下面甚至裂出了两道深深的裂口，像是鱼鳃。
“……戚云危，你看到的那些肖像正常吗？”
“不太正常，里面的人物出现了很明显的鱼类特征。”少年的声音冷静地在耳边响起。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种幻觉已经到了可以影响AI的地步，二就是……这个巴瑟尔家族的人，真的就长成这个鬼样子。
原作中并没有提到这点，很可能是因为自己潜入豪宅的路和当初进入这里的人不是同一条。
“那些流浪者现在在哪？”
“已经换上了工人制服，拿上了工具，然后管家带着他们进入了地下。”
“……他们没有怀疑？”
“他们犹豫了一下，然后管家当着他们的面给每个人都转了一笔钱，于是他们就全部下去了。”
草。
尤淼在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脚步更加快了几分。
“有其他可以进去的通道吗？”
“有，已经标记出来了。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位置。这里可能更加危险，但按照我的指示走，应该没问题。”
真是靠谱的队友啊。
尤淼忽然体会到了男主的悲伤——在被全心全意信任着的时候，戚云危是多么让人放心的好队友啊！这种人死了真是世界的损失！
尤淼又按照提示打开了几扇暗门，转到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密室。这里也挂了画，只是画上的人物身上鱼的特征更加鲜明，而且每个人的表情都极度扭曲，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通道在哪里？”
“稍等，需要绕过几道防火墙。”
尤淼耐着性子等待着，鱼腥味越来越重。忽然她听到啪嗒一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啪嗒，啪嗒。
她抬起头，看到了房顶上居然有一个洞，而一条条手指长的小鱼正从里面掉下来，落在地上后伴着水声跳动着。
湿冷，黏腻，像是搅动水底污泥一样的触感在耳边盘旋。
“好了，走吧！”
伴着戚云危的声音，房间中央的地面忽然裂开来，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尤淼还没迈进去，就见通道里忽然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猛地抓过地上弹跳的小鱼，紧接着黑暗的通道里就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
尤淼盯着那通道口好久没动弹，但是那只手却没有再伸出来。
“安全了，走吧。”戚云危说。
“你确定……我们要从这里进去？”
就算那东西现在不在了它也是从里面冒出来的啊！为什么之前靠谱的队友给她找的路居然是这种！
“它现在已经离开了。”戚云危耐心解释，“我想刚才的鱼就是为了把它吸引出来，等到吃完了就会离开。走吧，现在里面已经没有了。”
“……”
尤淼沉默着钻进了通道，可她同时也捏紧了身份卡。特别是【化零为整】和【亡灵裁判所】，都放在随时可激发的位置。
戚云危再靠谱也还是个AI，他不懂人类的苦啊！
第82章 082 怪鱼
接下来的路确实危机四伏。
激光，陷阱，隐藏人像识别摄像头。许多东西如果不是戚云危提前给她解决了，尤淼估计自己走不出五米。
只是这些也就算了。最恐怖的是，这条狭窄的通道随处可见新鲜的黏液和鳞片，就好像刚有一条鱼或者爬行动物从这里经过了一般。
鱼腥味更重了。而且可能是因为空间变得狭小，尤淼的神经也紧绷到了有些疑神疑鬼的程度，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无处不在地盯着她。
“通道里是不是有摄像头？”她再次朝戚云危确认。
“没有，只有我在这里。”
那就是没问题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在这里的东西并非电子摄像能观察到的。
想到这个可能，尤淼觉得自己身上的冷意又加重了点，只好加快脚步，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通道渐渐往上攀升，忽然之间，她的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开阔得不该出现在地下的空间，足有足球场大小的地面上挖出一个波光粼粼的游泳池来。只是这样豪奢的手笔却并没有配套的灯光和通风设施。游泳池上方的空间很暗，从她这个位置能看到水下有阴影闪过，却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游泳池的旁边，站着今天那些被拉来的人。纵然这些人平时的生活环境已经够恶劣了，他们还是一个个忍不住屏住呼吸或者捂住鼻子，被鱼腥味刺激得直皱眉头。
“摆出那个样子做什么？都说了过来是让你们出力气的。要不是网络断了智能洁水系统无法使用，也轮不到你们做这种工作！”旁边把他们带来的男人大声喝道，“现在，你们一个个下去，把游泳池清洁干净！巴瑟尔先生一会儿要来这里！”
“在这种地方游泳，到底是放松还是炖鱼汤啊？”有工人忍不住吐槽道。
可他也只能吐槽一下了。在金钱的诱惑下，这些换好了工作服的人拿着清洁工具纷纷下水，按照要求清洁泳池。
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平时是怎么折腾的，这才断网大半天，泳池的池壁和底部就黏着一层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很难清除不说，还有轻微的腐蚀性。导致这些人的进度非常缓慢。
尤淼之前见过的那个流浪汉也在其中。他费力地创着池底的脏污，忽然间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自己的小腿游了过去。
“啊！”他发出了一声惊叫，差点摔倒在池子里，他惊恐地连连倒退：“这池子里有东西！”
岸上的人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说道：“哦，巴瑟尔先生喜欢和他的小可爱一起在水中舞蹈。所以池子里有些鱼类。不过不用担心，它们不会伤害你们。”
工人们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流露出恐惧来。
满嘴谎话。
尤淼紧盯着下方的泳池，可能是因为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黑暗，她也看清了水里蹿动的影子是什么。
那是一条条的……卵带。
像是蟾蜍的卵一样，一条白色半透明的胶状粘膜裹住一颗颗深色的卵。只是那些深色却并非普通的圆卵。看形状，那是一颗颗的人头。
刚开始的时候五官非常模糊，只是伴着水流整条卵带一起在水里漂浮着。可是刚才擦过流浪汉腿边的那条卵带，脸上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轮廓。
看起来……长得有点像是流浪汉。
随着时间拉长，其他的人头上五官也逐渐清晰，看起来越发长得像是水池里的这些工人。
而那些工人还不知道水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只是继续惶惶不安地加快了清洁的动作，想要赶快结束工作拿钱走人。
“你跟过来就是为了看看这里藏着什么怪物吗？”
“再等等。”尤淼半蹲在洞口，聚精会神地看着下方的动静。
她出来的这个地方是个天然狙击点，极其适合【化零为整】发挥。只是，想到原作中那个引发诡境的鬼怪，尤淼就觉得自己应该尽可能选一个更好的时机出手。
从高处看去，下方足球场大的游泳池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的水色深了许多，明显是因为水池深度增加引起的。而清洁泳池的工人们，已经快要走到深浅色的分界处。
咕噜。
流浪汉正在专心清洁，忽然间像是听到了一声水泡的破裂声。他茫然地抬起头，才发现在昏暗的水面上，好像有个白色的球体漂浮着。
这是什么？泳池用的漂浮球吗？
他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见那白球翻了一下，紧接着，一只猩红的瞳仁就紧紧盯上了他。
哗！
深渊巨口从泳池的另外一半猛地张开，宛如扣下来的锅盖一样要把他彻底扣在下面。流浪汉发出了一声惊骇欲绝的惨叫，连滚带爬就要往另外一个方向跑。没想到脚底一滑，扑通一声就摔进了水里。
听着身后惊声逃跑的声音，他只能绝望地看着压下来的巨口。也看清了张嘴里他以为是利齿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手臂。
惨白的人类手臂生长在牙床上，挥舞出一片死白的浪潮。好像死神在朝他招手一样。
——就是现在！
尤淼的手指在身份卡上轻轻一划，宛如擦亮了一根火柴一样，一瞬间，她的右手从指尖到肩膀都燃起了幽蓝的火焰，洁白的骨骼在火焰中散发出玉一样的光泽。它们在极细的锁链桎梏中躁动着，兴奋地要奔向杀戮的战场。
——【化零为整】的白骨化范围扩大了。
游泳池上空突然亮起的蓝光也吸引了泳池边上两个看热闹男人的注意，其中一人惊讶地抬头看去，就看到半空的墙壁处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扇门，黑衣的女人正半跪在那里，用发着光的什么东西瞄向这边。
她右腿屈膝，身体折成一个干脆利落的弧线，修长柔韧的腰身和脖颈连作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右臂平举，额前刘海被热风吹动着，露出了一双银黑相间的眼睛。
薄唇勾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她轻声道：“果然和描述的一样丑啊——所以，就请你赶快去死吧。”
下一秒，裹着蓝色火焰的白骨如同轰射的子弹一样从高处呼啸而下。
从池子里张开口的怪物看起来像是一条畸形的大鱼，除了嘴里长满了人手之外，它身上的鳞片看起来都像是人类的头盖骨拼成的。它本来已经做好了享用祭品的准备，可没想到却被从天而降的骨弹炸得脑袋直接开了花。
“什么东西啊？！”
池边的两个男人也给这突然出现的异状吓傻了。眼看着那巨大得连他们都不敢直视的怪鱼被蓝火连炸带烧一瞬间变得奄奄一息，这两个人甚至连逃跑都忘了，就这么傻傻看着大鱼怒吼翻滚。忽然它尾巴一甩，一片指骨大小的白骨片被它抽飞，溅落到了两人的衣服上。
蓝火伴着惊叫声烧了起来。男人在地上打滚，撩起泳池里的水往身上泼，可一点用都没有，一人疼得肝胆俱裂，下意识就要往泳池里跳。
“你疯了？！”同伴一把拉住他，“水里可是那条怪物的地盘，你想被它吞了吗？！”
“我又没有转发那张锦鲤图！我不符合它的祭品的条件！”男人怒吼道，“再不灭火，我马上就要死了！”
扑通一声，他跳进泳池，把头也彻底埋了进去。
好消息是，那些蓝火真的熄灭了。
坏消息是，透过混浊的池水，他看到那已经残缺不全的怪鱼躯体，正拼命朝他冲过来，长满了手臂的大嘴从他身边一掠而过，七八条手臂抓住了他，一瞬间将他扯成了好几块！
“啊啊啊啊啊怪物杀人了——”
看着下方池子里蔓延开的鲜血，尤淼却只是有点遗憾地挑了下眉。
【化零为整】威力确实大，可准头还是差了太多啊。
像是对付这种体型超大生命力又顽强的怪物，还是没法做到一击秒杀。
尤淼拔出了刚才顺路薅过来的长刀，屈膝下蹲，准备跳下去自己收尾。
“需要帮忙吗？”
尤淼猛地回过头去，骇然发现身后的空气里，正缓慢浮现出一个人形来。
一头斑白短发的女人正站在她身后。她的衣着朴素，偏偏脖子上带着一串镶金的祖母绿项链，一双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正盯着她的后背看。
……靠，戚云危不是说这里没有其他人在吗？
不对啊，这个人不是钟凌虚身边的沈阙吗？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
玉衡都市治安局里，王图正在听下属熬夜完成的情况报告。
“通过对网络上的锦鲤图进行溯源，我们确定最早发布这张图片的IP位于玉衡都市内部，虽然对方技术很高明，但也基本能确认是在巴瑟尔庄园内部。”
“巴瑟尔家……”
王图听着这个名字，心里不由自主涌起一股厌恶来。
这个名字在玉衡都市可谓赫赫有名。因为在许济川过来之前，巴瑟尔家就是玉衡都市的无冕之王。
在诡境降临之初，世界局势属实是乱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到处都在传扬着末世论，一些手中拥有大量财富的家族也趁机拥兵自重，想要占地为王。
只是那时候的占地为王和现在可不同。他们没什么治理领地长久发展的打算，只想无限扩大自己的权力。所以那时候的很多城市，都一度有恢复到奴隶社会的倾向。
一直到后来号召自由平等的自由核心和原政府残部元素研究院建立，这些人才被迫退了下来，不甘心地在新秩序之下生活。
只是他们手中仍然掌握着财富和盘根错节的人脉，时时刻刻贪婪地盯着最上面的位置，渴望让自己掌握说一不二的权力。
巴瑟尔家就是玉衡都市的这样一颗毒瘤。
王图早就想要除掉他们了，奈何巴瑟尔家在玉衡都市扎根实在太深，一时半会儿她也没法动手。
第83章 083 提前解决
“能确认是巴瑟尔家直系发布的吗？”王图问。
她真的很希望有确切证据指向巴瑟尔嫡支亲自发布的这张锦鲤图，然后她就可以用核犯罪的名义把他们逮捕起来，再顺藤摸瓜彻底拔除了。
但很遗憾，这种脏事显然巴瑟尔先生是不会亲自做的。
“无法确认，就算查下去他们大概率也会推出一个替死鬼出来。”下属情绪低落地说道。
“编号042有反馈了吗？”王图又问道。
早在怀疑是诡境的时候，她就让人使用过【诡境说明书】，只是笔记本上始终没有显现出文字来，这也是早期无法确定目前是否是诡境的主要原因。
下属的精神稍微振奋了点：“有反应了！应该是诡境的浓度已经达到编号042探测的标准了。获得的提示是‘欲壑难平’。”
“欲壑难平……”王图喃喃着，又把面前的资料凑到一起看了又看，可奈何这次042给出的提示实在是太过模糊，她根本找不到解题的线索。
可是许济川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王图只能硬着头皮把报告拿出去，亲自跟许济川汇报。
出乎她的意料，和许济川坐在一起的，还有钟城主以及他身边的那个助理。
许济川听她把目前查到的信息说完，闭了下眼睛，然后忽然说道：“巴瑟尔家族的人，寿命都很短。”
王图愣了一下。
这件事不在这次的调查报告中，但也是玉衡都市的人都知道的事实。
巴瑟尔家族富可敌国，只是可能是什么遗传病吧，每一任家主都活不过四十岁。这也是让许济川暂时还能容忍巴瑟尔在她的大本营里存在的原因。
这一代的巴瑟尔先生已经三十八岁了，如果他没能破除家族诅咒的话，很可能他的寿命只有不到两年了。
“我听说，巴瑟尔家族有自己的诡核库。”旁边的钟凌虚忽然插了一句。
“是这样的，可是……”
王图的瞳孔忽然颤动了一下。
她相当的聪明，不然也不会坐稳治安局长这么个职位，被两个城主这么一提点，王图就想到了巴瑟尔这么做的理由。
巴瑟尔家族的诅咒已经持续了很多代了。之前都是毫无办法。可是到了这一代，仿佛是突然出现了转机。
因为世界上多了一种叫做“诡核”的东西。
它们千变万化，虽然绝大多数看起来对人类有害，可要是能使用得当，许多诡核是能起到奇效的。
巴瑟尔先生坐拥巨大财富，肯定不甘心不到四十岁就这么死了。所以，在长生的欲望驱使下，他很有可能会想尽一切办法延长自己的寿命。这其中必然包括动用诡核。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确实找到了可以延长寿命的办法，只是要用其他人的性命作抵？
“我明白了……”王图咬着牙说道，“欲壑难平，好一个欲壑难平！因为自己不想死，所以就要让其他人替他去死！巴瑟尔一定是得到了一个可以吸取别人寿命的诡核，这场诡境就是他造成的！”
“我觉得不仅是这样呢。”钟凌虚若有所思地说，“编号042的提示一般不会这么简单。所谓的欲壑难平……可能不仅是巴瑟尔一个人。”
“没错。本次诡境的感染方式是通过转发锦鲤图实现的。而转发这些图是出于什么目的？”许济川也说道。
是欲望。
渴望获得金钱、权力、爱情，或者别的什么，总之都是靠努力拿不到的东西，只有寄希望于玄学。这样的欲望导致了诡境的传播，也养大了诡境的核。
欲壑难平说的不仅是巴瑟尔，更是说的芸芸众生。
王图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再次从报告中抽出了一页纸，那是对这次诡境已死亡的人的调查报告。
他们之前按照“鱼”“水产”等关键词进行调查，并没有查出什么，可也对这些死者的生存状况有了相当的了解，这些第一批的死者，无一例外都过得不是太好，或者说自己觉得自己不太好。
他们对于超出自己能力的东西有着更强的渴望，社交账号上充斥着各种玄学好运转发。确实是符合042提示的“欲壑难平”。
王图霍地站了起来，严肃道：“我这就去申请逮捕令，这次说什么都要把巴瑟尔家查个底朝天！”
就算真的不是他们干的也要让他们脱层皮，在玉衡都市，根本就不应该有这样的财阀存在！
她还没出门，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滴滴的响声。钟凌虚的助理朝大家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然后从身上拿出了一只造型独特的手机。
只看了一眼，他就诧异道：“城主，是沈女士发来的消息。她说她现在在巴瑟尔家。”
钟凌虚微微有些惊讶：“她倒是查得比我们还要快啊。”
“不，沈女士是通过‘种子’一直在跟踪游三水。是游三水找到了那里，她才发现了那里的不正常的。”
钟凌虚微微一笑，刚想称赞一句沈阙深谋远虑，忽然间助理手中的手机就再次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叮咚！
十几条消息连续发进来，这次是另外一个账号。这个账号的重要性显然要低很多，他随意看了一眼，然后表情瞬间就变得非常古怪。
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只是默默把手机递到钟凌虚面前。
钟凌虚的嘴唇瞬间抿紧！他闭了闭眼睛，然后满面肃杀地站了起来。
“许城主，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把你那位通缉犯一起抓回来？”
*
巴瑟尔庄园地下。
尤淼甚至忽略了下方苟延残喘的怪鱼，全身紧绷着望向面前突然出现的女人。
沈阙，女，实力未知，拥有多个永久核心的神秘强者。目前暂时跟随钟凌虚。
说是“暂时”，是因为沈阙这个人生性比较自由。她有点像是传统男频小说里那种独孤求败的老爷爷，因为太强所以已经看遍了人世烟火，秉承一个做事随心所欲，走到哪里想要歇歇脚，就找一个势力挂靠。就好像现在跟在钟凌虚身边一样。
原作中，沈阙也参与了玉衡都市诡境，而且后来中了暗算，阴沟里翻船死在了这里。但是她并没有在一开始就找到巴瑟尔家啊。
尤淼忽然想到了刚才自己一直感觉到的那股视线。目光一冷：“你一直在跟踪我？”
沈阙没有回答，她目光移向下方的游泳池，又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尤淼心里念头飞快闪动，居然就这么停了下来。她收刀入鞘，不慌不忙说道：“我不需要帮忙，倒是你，需要帮忙吗？”
沈阙眉峰微皱，也懂了她是什么意思。
——按照调查得来的情报，游三水每次出现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诡核。人类的死活与她无关，她完全可以等这些人死完了再去收割怪物。
这么一看，倒真的是她需要游三水的帮忙。
沈阙垂下眼睛，也不出声，只是转动了一下自己手腕上带着的翡翠手镯。
一声机械转动的声响，沈阙手上瞬间出现了一张机械感十足的半透明长弓。她另外一只手一伸，指间瞬间多了三支同样是半透明的箭。
挽弓搭箭，指腹松开，刹那间箭如流星，精准地射中了正在兴风作浪的怪鱼身体。
啊……沈阙的永久核心【幻影弓】，果然是比文字描述更加惊艳的帅气。
只是不管心里怎么赞叹，尤淼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来。她依然冷着一张脸，还带着点嘲弄说道：“你以为杀死这东西就够了吗？”
沈阙不动声色看她一眼：“你这是要主动帮忙了吗？”
“和她交换！”
耳机里，戚云危的声音迅速而及时地响起来，连带着还有他知道的元素研究院对沈阙的信息报数。
“沈阙，女，已确认手中拥有永久核心【幻影弓】，【心灵投影项链】，非永久珍稀诡核【日程表】，【万能制造机】……永久核心交换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其他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尤淼：……
你够了啊！原作怎么没提到戚云危是个守财奴的设定？
她其实也就是不太爽沈阙跟踪她，想要拿捏对方一下。没想过真的对那些人置之不理。看着自己的架子摆得差不多了。她也重新拔出了刀，打算跳下去动手了。
“你们在做什么？！”
下面的惨叫声中多出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尤淼的动作暂停，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褐色卷发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游泳池旁边，一张原本算得上儒雅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了，正在朝着水池里大喊大叫着。
“巴瑟尔来了，看来这一切果然是他谋划的啊。”戚云危不太惊讶地感慨道。
原来这货就是巴瑟尔。
原作里为了长生一手导致了这个“转发好运”诡境的罪魁祸首，还在他们以为解决了诡境之后引发了更大动乱的毒瘤。
确实是不能再等了。
尤淼不再犹豫，足尖一点，便如同一个幽灵一样无声地顺着墙壁滑落下去。
巴瑟尔此刻的心情是狂怒的。
他为了家族遗传的诅咒已经努力了太久，诡境降临以来，更是不惜撒下大把金元雇人寻找能延长寿命的神奇诡核。最近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件，只需要献上那些贪婪的人作为祭品就能破解寿命诅咒，可没想到才刚刚开始，就被这些人破坏了。
巴瑟尔看着水中那条破破烂烂的“锦鲤”，心疼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端着枪，狂乱地朝水里扫射，怒吼道：“都停下！不许伤害它！你们这群卑贱的蝼蚁，都给我去死！！”
“蝼蚁？你是在自我介绍吗？”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女声，巴瑟尔还没来得及转身，他的头突然就高高飞了起来。
视野不断拉高，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无头躯体脖颈处喷出了冲天的血迹，而一个身量高挑的黑衣女人正站在他身后，漫不经心地收刀入鞘，就连缓慢垂落的发丝上都没有沾染一点血迹。
第84章 084 伪装者
“你就这么把他杀了？”沈阙很不赞同地看着游三水说。
倒不是她觉得巴瑟尔罪不至死，这种人千刀万剐都是死有余辜。只不过巴瑟尔身上藏着的秘密太多，如果通过正规程序审查结束，肯定还能挖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现在什么都没交代就这么死了，有些罪恶恐怕就要石沉大海了。
游三水直起身子，斜睨她一眼：“不杀他，等着给鬼怪留再生容器吗？”
“什么？”
“这鬼怪是一条鱼，还是一条会产卵的鱼，你看到那些卵的样子了吗？”
沈阙其实是突然来到这里的，她对下方之前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听到这话，她才仔细往泳池里看去。等看到那些如同人头一样的卵带，顿时就是一惊。
在诡境中，卵有很多种作用。
可以被诡核吸收供它修复，可以传播感染，甚至可以寄生到别的什么东西体内，完成诡核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
修复也就算了，如果这些卵真的有感染和转移的作用的话，很可能在他们自以为已经解决诡境的时候，它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扩散出去了。
“多谢。”沈阙对游三水说道，这次神色明显郑重了几分。
尤淼毫不羞愧地受了这一礼。
原作中就是这样。治安局长王图抽丝剥茧查到了巴瑟尔家，但是在进来搜查的时候和巴瑟尔武装产生了冲突，后来经过一番波折终于杀死了怪鱼。只是他们忽略了水中的卵。让一颗卵趁乱被巴瑟尔吸收。后来他这个人就成了新的感染源。
虽然不知道现在剧本改成了什么样子，但提前把这个人杀了总不会有错。
接下来的工作基本就不用尤淼插手了，主动出来承担责任的沈阙就如同一个精准无比的炮台，一箭一串卵箭无虚发。而尤淼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到了那个流浪汉身上。
作为第一个梦境发生改变的人，他身上肯定藏着什么秘密。特别是就在诡核身边，要发生什么改变也就在这几刻了。
可什么都没发生。
那个流浪汉就像是其他被抓来的人一样，惊恐不安地看着正在爆发的战斗，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也许是她都发现不了的什么改变？
“戚云危，扫描一下这个人现在有什么改变吗？”
“体温、血液和心跳，激素分泌水平都符合惊恐的正常人指标……等一下，外面好像有人闯进来了。”
尤淼迅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已经切换到巴瑟尔庄园外的场景。只见一群身着治安局制服的人已经包围了庄园，他们身上全副武装，正在一边解决庄园守卫一边向内突进。
而站在这群人拱卫中的，是两个特征一看就很鲜明的男女。
尤淼挑了挑眉，正好也听到了戚云危的介绍——钟凌虚，许济川，自由核心前两大城主。
没想到这次找得还挺快。
尤淼的目光落在沈阙身上，顿时了然。
之前的剧情不知出现了什么问题，让沈阙来到了这里。而沈阙这种身份肯定和钟凌虚有不依靠网络的通讯手段，所以他们能快速得到消息赶来也不奇怪。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留下来？
尤淼犹豫了一下。
和大部分守序善良的元素研究院不同，自由核心的三个城主，那是一个比一个有个性。喜欢用钱砸人的微生零就不说了，许济川是个莫得感情的科研疯子，钟凌虚是个比江述程炫玉加起来都更疯的白切黑，和这两人打交道，她不是很放心。
恰在这时，她看到泳池里那只剩半颗头的鱼怪像是疯了一样，猛地张口朝岸上的人群扑去，她一直关注的那个流浪汉首当其冲，眼看就要被手臂撕碎。
尤淼眉头微皱，提刀就跳到了怪鱼身前。在巨嘴中手臂快要抓到流浪汉之前，干脆利落地挥刀斩下。
这一刀快若闪电，速度之快力道之凌厉甚至远超尤淼自己的想象。伴着铺天盖地迸溅的鲜血，鱼头被她干脆利落斩作几块，鲜血喷了傻站着的人群一身。
“谢、谢谢您！呜呜呜是我之前冒犯了，真是太感谢了！”
流浪汉看着这个之前在公园里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学生”，眼里全是劫后余生的感激和懊悔。
怪他之前有眼无珠，居然没看出来这人是个大佬啊！只可惜他之前对人家太不恭敬，现在大概人家也不愿意和他多说什么了……
果然，持刀女人只是在他身边站了一下就离开了，身上的气质冷得他不敢开口。
“什么都没发现。”戚云危告诉尤淼。
尤淼眉头皱得更深。
靠近诡核没有变化，被鲜血泼在身上也没有变化……那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他的梦和别人不一样？
难道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
“差不多处理干净了。”沈阙走到她身边说道，“诡核……你需要拿走吗？”
沈阙是真的在认真征询对方的意见。
之前她对游三水是只闻其名，虽然知道这是个黑卡，但在她看来，级别只能代表她真的经历了这么多诡境而且凑巧活下来了而已。很多真正有实力的人没有成为黑卡只是因为参与的诡境还不够多。
可经历过这次的事，她是真心佩服这位有实力又洞察力十足的女人。既然对方在传言中都是为了诡核而来，说不定这次也是呢？
尤淼看了眼那如山一样高的尸体，刚在想要怎么从这里面刨出一块小石头，通道大门就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几十个荷枪实弹的治安局战士冲进来，唰唰一排上膛的墙瞄准了在场所有人。王图厉声喝道：“所有人举起手来！来这边集合！巴瑟尔家的武装已经被我们瓦解，不要负隅顽抗！”
就耽误的这一会儿功夫，外面的人就已经冲了进来。
齐刷刷举起的一片手臂中，游三水和沈阙成了特立独行的两个存在。
沈阙不觉得以自己的身份需要配合治安局工作，而作为被她钦佩的游三水，自然也有超然物外的资格。
可她没想到的是，钟凌虚在看到游三水的瞬间，眸色就变得深沉如海，他左手一摆，几个持枪战士就跨步向前，对着游三水脚下就是一排点射。
尤淼：？！！
“钟凌虚！你做什么？！”沈阙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厉声道，“这里是玉衡都市！你敢随便动手？！”
“沈女士不必担心，这是我同意的。”
清冷的女声响起，许济川也从后面走出来，同样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游三水。
“游小姐，不请自来可不是来玉衡都市做客的恰当方式，特别是……还在我们这里做出这种事。”
……什么事啊？
搞错了吧？她到这里可真的是勤勤恳恳帮忙破解诡境的！就连上个副本靠死去活来抱大腿的事都没干过！
尤淼一脸懵，完全想不出为什么这两个城主一见她的面就对她痛下杀手。
一张照片轻飘飘地落到了尤淼脚下，她低下头看了一眼，出色的视力就让她看清楚了照片上的每一个细节。
——那是一张布满了红色的照片。
拍摄地点应该是在某个公园，时间是清晨时分，路灯熄了一半，晨曦初露天边，这种时候，本来公园的景物都应该笼罩在暧昧的朦胧光泽中。可是，照片上大片的鲜红却犀利地抹去了清晨的朦胧。
那是新鲜的血肉的颜色，像是被用色大胆的画家恣意涂抹的油画一样，大片大片泼洒在草地、长椅甚至是花园栏杆上。那是人类身体被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死之后的残留。更大的残片挂在路灯上——肠子、半片胸骨还有已经分不清楚的别的什么，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站在照片正中，手提染血长刀，朝着血肉模糊的路灯露出微笑。
她有着一头齐肩的银白头发，露出的半张脸和黑色的风衣一样染了血，微微抬起的左眼下方，露出半截标志性的荆棘刺青来。
尤淼：……靠。
这货谁啊？！为什么长得和她一模一样？还是在杀人现场被拍到的，钟凌虚的意思不就是，这上面的人都是被她杀的吗？！
钟凌虚也确实是这个意思。
“昨天晚上开始，我们前来玉衡都市拜访的团队中有两名队员失踪了。而这是今天清晨五点，在第四街区街心公园有人拍到的照片。游三水女士，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游三水冷冷开口。
钟凌虚微一蹙眉，继续道：“收到这张照片后，我调阅了公园监控。却发现照片所处位置周围监控都被人有意破坏掉。而更远地方的监控则显示，你在凌晨四点钟离开了下榻的菲舍尔大酒店，所前往的方向正是第四街区街心公园。”
……靠，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啊？！
我明明是在酒店里一觉睡到八点多，等到快十点才出门的，一个人总不可能离开酒店两次，你不会调阅我出门时候的监控吗？！
等等，九点多的时候好像酒店已经断网了？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啊！倚仗的就是她没办法自证清白！
她长久的沉默终于让钟凌虚不耐烦起来。他严肃道：“我知道你是江述的朋友，刚才还帮助我们杀死了那条鱼。所以，我建议你和我们一起走一趟，坐下来详细谈谈这张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
如果是尤淼自己的话，面对一个地方的官方势力，当然会选择和人家走，然后想尽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她现在是游三水。游三水的人设，在这种状态下是高傲得绝对不可能低头或者好声好气解释的。
游三水终于动了。
刚刚沾染了怪鱼鲜血的长刀轻轻一抖，缓慢横在了女人面前，她的唇角勾出一个冰冷讥诮的笑来：“和你们走？你配吗？”
第85章 085 没有结束
持续了四天以上，造成了至少二百多人死亡的诡境终于落下帷幕，玉衡都市治安局长王图却并没有很高兴。
不仅是因为他们的调查慢了一步，导致风头全都被游三水和沈阙抢走了，更是因为后来在打扫现场的时候，经过彻底清理都没发现诡核的影子。
她只能难堪地跟许济川汇报：“许城主，确实没找到诡核在哪。”
许济川的反应却相当平淡：“嗯。应该是被游三水拿走了。她每次出现都是冲着诡核来的，这次应该也一样。”
她这么一说，王图却觉得更加羞耻了。
自己这么多人制定好了计划，又是全副武装过来抓捕嫌疑人，可却被对方仅靠着一把长刀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最后轻松离开现场。想到对方一身鲜血地站在出口朝他们回头看的样子，王图就愤怒又羞耻得恨不得当场辞职。
她那时候一定是在笑他们的无能吧？
“城主您放心，我们回去就加强布防，同时把通缉令贴遍整个玉衡都市，让她插翅也难从这里离开！”王图坚定地保证道。
许济川却没有立刻回答。她沉思片刻，看向钟凌虚道：“你真的相信，你们的那两个人是被游三水杀的？”
“不然呢？”钟凌虚平静地反问道。
“她没有动机。”许济川平静地分析道，“从之前游三水的行为模式可以清晰看出，她的目标是一些强大的诡核。除此之外，这人的每一个举动都还是偏向人类一方的，她会在自己能力所及范围内尽量减小无辜者伤亡。从江述到乌月，都受过她和她身边人的恩惠。所以，仅凭一张照片判断是她杀人，未免太过鲁莽了。”
“可照片的确是真的。”
“照片是真的，但人未必。乌月和灰翼都有高超的易容术，仅仅是伪装一张看不出来的照片，还有很多其他人也可以。”
“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立刻杀死她。”
许济川怔了一下：“你是说……”
“这张照片无非只有两种可能，三水自己杀的人，或者是有人假扮她。前者就不说了，肯定要让她接受审判，而后者……说明这里有了另外一个势力进来，想要挑拨我们和游三水的关系。”
许济川沉思：“元素研究院？还是微生零，亦或是……阴影视界？”
“还不能确定。但挑拨一定是面向双方的。我怀疑她身边还有别的眼线，所以原本想不引起怀疑地先把她带过来，接下来什么都好商量，说不定还能一起合作引出那个第三方势力。可没想到她根本就是软硬不吃。”
许济川也沉默下来，她和钟凌虚一起望向被打穿的大门，脑中不由自主又想起刚才那一幕。
那如同飞电游龙一样翻飞的刀光，穿梭在人群中杀出片片血花，如同红梅落雪般凄艳冰冷。而亲手造成这一切的人面容却始终冷静。她甚至没有动用任何诡核的力量，仅凭一己之力就杀出了枪林弹雨的包围圈。最后她离开的时候，傲慢地留给他们最后一瞥。
“你们会后悔的。”
那是最平静、也最令人胆寒的宣誓和警告。
“只希望……人真的是她杀的吧。”钟凌虚宛如叹息一边说道。
至少这样，双方在道义上还是平等的。
传说中和小说里的侠客一样杀戮之后翩然而去的游三水，此刻却并不像传说里一样潇洒翩然。
尤淼心里此刻是一片马场，随手一抓就是个草。
草啊！她到底是作了什么孽，才会拿着她最强的马甲还遇上这种事？！
刚才杀出来的时候她看似轻松随意，可实际上单枪匹马对付一群武装到牙的战士怎么可能是轻松的事？要不是她这个身体的素质大幅增强过，现在她早就交代在那里了。
只是逃出来也不轻松，她一身是血，正在拿着从诊所里偷来的药一脸痛苦地包扎伤口。
昨天还是总裁大床帅管家，今天就变成了黑旅馆自己包扎，这天上地下的落差让尤淼又忍不住狠狠在心里痛骂了一顿钟凌虚。
“需要我帮忙吗？”戚云危问道。
尤淼用牙咬住纱布缠紧血管，忍着痛往外挑子弹：“不用，你都没身体，也帮不了……嘶——”
好痛啊草泥马的！不是打过麻药了吗？这身体怎么看起来好像有抗药性啊！
等她从眼冒金星的疼痛中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戚云危已经好久没出声了。
“喂？喂？还在吗？”
“在。”少年闷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身体，所以也没办法在那时候出来帮你，我的身份见不得光，也没法出面替你作证你没做过那些事……”
尤淼心里咯噔一声，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知道这是又戳中了戚云危自卑敏感的心。
“可是你如果有身体的话，就没办法一直这么帮我了。”尤淼赶快安慰道，只是游三水的声线不管说什么都是硬邦邦冷冰冰的，让她的话听起来很没有说服力。
“如果不是你通过羲和的计算力一直提醒我子弹的方向和力度的话，我恐怕刚才就已经死了。”尤淼绞尽脑汁想着佐证材料，“而且我这一路过来躲避摄像头也多亏了你！不然的话这满城通缉令，我也没法顺利躲在这。”
这倒是实话。尤淼刚才逃出来可谓惊险至极，她毕竟还是没法下决心用【化零为整】把钟凌虚许济川全都炸死在这里，加上没有其他好用的逃脱类诡核，所以能活着跑出来全靠戚云危的提醒。
她也是到最后气到无能狂怒，才会临走前放了句其实并没有卵用的狠话。
可能是因为她论据充分资料翔实，戚云危还真的被她安抚得心情好了很多。看着游三水终于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好，仰躺在床上喘息的样子，他又问道：“那张照片上的人是谁，你有头绪吗？”
游三水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我需要想一下。”
尤淼的脑中正在展开一场头脑风暴。
其实如果只有一张照片的话，尤淼是不那么担心的。
但照片上的凶手居然被一路查到是从她居住的酒店里出来的，这就很可怕了。
这说明那个伪装成她的人一早就盯上了她。做出这种事情只是为了让她和钟凌虚的关系恶化，然后他可以趁乱做些什么。
能做出这种事的，一定是对她有相当的了解，善于伪装，而且和她有仇的什么人。
一份份人物档案在她脑海闪过，最后停留下来的有三份。
乌月，灰翼，和阴影视界。
首先排除乌月，虽然她号称千面魔女，也对游三水有一定了解，但是上个副本她通过刑天和乌月建立了还算不错的关系，她应该不会这么害她。
阴影视界……这个组织倒是也符合上面三个条件，但是阴影视界是平等地厌恶每一个人类，为了她这么一个毫无交集的人费这么大功夫，尤淼觉得不至于。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代表灰翼的身份卡在她脑海中闪闪发光。缭绕在周围的链条状信息，是原作对灰翼的描写、灰翼和现在玉衡都市内某个人的联系、上一个副本灰翼和她结的仇，还有论坛对于灰翼与阴影视界关系的分析。
“戚云危。”黑暗的房间内，游三水突然开口，“你能查到灰翼的相关资料吗？”
戚云危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人说道：“数据库里倒是有这个人的资料，但这个人非常神秘，所以资料有限。而且现在也无法连接元素研究院的库……”
对哦，还在断网。
不过诡境都消灭了，玉衡都市的网络应该也会逐渐恢复了吧。
尤淼忽然愣了一下。
对啊，诡境已经消灭了，那为什么她还在这里？！她不是应该穿回去了吗？！
戚云危只看到游三水忽然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样突然脸色大变，本就苍白的脸甚至更加煞白了几分。
“怎么了？”他忍不住问道。
那双银黑相间的眼珠子缓慢移动了一下，游三水涩然开口：“网络……现在恢复了吗？”
“还没有……哦，等一下，市政厅刚贴出公告，说是因为突发晴雷暴导致玉衡都市数据中心发生损坏，目前经过抢修已经基本完成修复。即将于接下来十个小时内分区域恢复网络。”
尤淼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还是没忍住骂出声：“草！”
诡境结束她就会穿回去。可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她却还是在玉衡都市里呆着。这说明那个诡境根本就没解决啊！！！
怪鱼死了，巴瑟尔杀了，卵也都消灭了……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为什么诡境依然存在？！
不不，现在最重要的是，玉衡都市官方都以为诡境解决了，已经要开放网络和交通了，如果锦鲤图再次在网络上传播开来，这个诡境会不会扩散到整个诡都世界？！
尤淼猛地弹起来，下一秒，身上的伤口却又开始流血，她一下子又疼得躺了回去。
“到底怎么了？”戚云危担忧地通过手机摄像头看着她。
“你……去监视着网络。”尤淼咬着牙说道，“一旦网络恢复，就盯着那张锦鲤图看，如果有人再把它发出来，马上告诉我那人的位置！”
“诡境没有结束，一旦这玩意儿扩散开来，玉衡都市就完了！”
第86章 086 被选中的观察对象
清晨七点，作为常住人口超过千万的特大都市，玉衡都市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繁忙。
悬浮列车上挤满了神情麻木的上班的人群，学校的教室里更是早早就坐满了上早读的学生。
只不过，和平时的工作日相比，今天重新恢复上学上班的人似乎都多了一点好奇和躁动。
玉衡第四中学的教室里，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偷偷看了一圈周围正在早读的同学，然后悄悄把头埋下去，点开了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机。
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断了整整一天的网。今天早上刚通网就紧急通知他们过来上课。他三个游戏都没登录，日课也没做，只能趁早读补一下和其他都市之间的进度差。
他一边骂着傻逼市政厅只知道收税不干事，一边偷偷摸摸在桌子下面快速刷着游戏。
一只手突然重重拍到他后背上，吓得这学生“啊”一声叫出来。
等看清拍他的人是自己的同桌，忍不住恼羞成怒吼道：“你有病啊李书仪？！吓死我了！”
同桌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嬉皮笑脸，笑嘻嘻扯他的手机：“我就知道你不吭声就是没干好事。干嘛呢米旭？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没干嘛，补游戏日课呢。”米旭烦躁地把同桌推到一边，一边把自己刚才心里的抱怨说出口。最后吐槽道：“你说市政厅是不是真当我们是傻子？什么晴雷暴啊，能把玉衡都市中心机房都给轰了啊？”
李书仪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这你都不知道啊？昨天治安局忙了整整一天，那什么晴雷暴明显是借口啊！”
米旭一听有瓜，马上停了游戏凑过去，同样压低了声音：“你说……会不会是诡境啊？”
李书仪早就在等这句话，当下滔滔不绝把他听说的锦鲤图相关的消息都说了出来。为了加强可信度，他还拿了一张断网前自己打印出来的锦鲤图给同桌看：“看！就是这个！据说转发了这个就能交好运，代价是……死！”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森然无比，活像午夜讲鬼故事的男主播。
“滚啊！说得好像你经历过一样！”
米旭骂着一把推开他，可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到了那张打印的锦鲤图上。
因为生活基本两点一线比较固定，所以从概率上来说，学生被卷入诡境的概率是很低的。
所以不管是李书仪还是米旭都没经历过诡境。在这个年代，这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
但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却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和旺盛探索欲的时候，加上长期枯燥又紧张的学习重压，他们更倾向于梦想一些化身救世主或者拥有悲惨过去的世界主角的故事。对于诡境这种近在身边却从未接触的存在，有种作死的好奇心。
“喂，李书仪。”米旭终于犹豫着说道，“你说现在网络恢复了，是不是说这个诡境已经解决了？”
“应该是吧。”
“那我转发一下这个锦鲤图应该也没有问题咯？”
李书仪一惊：“你不会是想要转发吧？你别作死啊！”
“你都说了治安局已经解决了啊，再说现在网络都放开了，那肯定是没问题了。”米旭跃跃欲试，“而且一会儿有小考呢，我求个好运保佑我一会儿考个全班第一！”
说完，不等李书仪反应过来，他就咔地一下拍了一张锦鲤图的照片，然后发到了自己的飞书账号上。
“转发这条锦鲤，未来三天你将逢考必过，诸事顺利！【图片】”
“看，没事吧？”米旭洋洋得意地朝同桌挥舞着手机，可转眼他就脸色一变，赶紧把手机藏进抽屉里。
“靠靠，老师来了！”
他们班的班主任以严厉闻名，米旭也不敢再开小差，拿起书挡着脸，假装努力大声朗读着。
不过，因为昨天突然放假一天，米旭的生物钟都搞乱了。在这本来应该是他睡懒觉的时候，米旭读了一会儿就感受到一股困意袭来，紧接着就进入了梦乡。
米旭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奶奶。
米旭还小的时候，诡境还没有降临，那时候父母在外地打工，他就跟着农村的奶奶。奶奶没什么文化，却是个有一种好厨艺的慈祥老太太。她对唯一的孙子只希望他能平安快乐长大，因此，在奶奶的宠爱下，米旭的童年过得相当快乐。
只可惜，后来诡境降临。奶奶死在了诡境中，他也被父母接回了玉衡都市。可能是因为奶奶去得太突然，这些年他竟然一次都没梦到过奶奶。
米旭在梦里欣喜地朝奶奶奔去，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和记忆中不同，梦里的奶奶的怀抱却是冰冷的。仿佛还带着潮湿的水迹，让他打了个寒战。
只是米旭想了想，就不奇怪了——奶奶已经死了，死人都是冰冷的，不是吗？
虽然在梦里，可米旭却很清楚这一点。他抬起头，看到奶奶和生前一样慈祥和蔼的笑容，顿时又完全不害怕了。
这是他一直怀念的奶奶啊，他花了那么长时间才终于在梦里见到她，怎么还要嫌弃她不够温暖呢？
米旭赖在奶奶怀里，把自己这些年遇到的事情和生活中的辛苦委屈都告诉她。奶奶一直温柔地听着，时不时还应和着他的话，让米旭越发觉得这就是童年时那个对自己无限包容的奶奶。
他情不自禁说道：“奶奶，我好想你。要是你还活着该多好！”
抚摸着自己头发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米旭听到奶奶说道：“旭旭啊，奶奶已经死了。你还有很多年要活，把我忘了吧，忘了我，你才能继续走下去……”
头发上有冰凉的水落下来，好像是奶奶的泪。
米旭困惑地想要抬头看看，可他还没看清老人的面容，就被一阵猛烈的拍打惊醒了。
“米旭！米旭！靠别睡了！马上就要考试了你还睡！”
米旭猛地睁开眼，满脸被袖子压出来的睡痕，同桌李书仪正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不是还要考第一吗？靠睡过去考第一？”
米旭还有点头蒙蒙的，只是下意识跟着大家一起收拾桌子。
他记得自己好像梦到了死去了多年的奶奶，奶奶抱着他安慰，最后还说……说了什么来着？
米旭把桌上的书全部收起来，抽屉里塞不下，他又往桌子旁边挂的袋子里塞。就在他弯下腰的刹那，忽然看到自己身边的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滩水。
而且因为他是弯着腰的姿势，正好能看到那滩水反着光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两行脚印，从外面一直走到了他的身边。
刚才有人在他身边站着过吗？
米旭疑惑地转过头，想要问问同桌刚才是不是自己睡觉被班主任看到了，可等他目光移到窗户处，瞬间就被吓得呆在了那里。
他们四楼的窗户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身上没挂安全绳，就只穿了件看起来很哥特的黑风衣，稳稳站在外面那不到一脚宽的窗台上，一双眼睛穿过垂下来的银发死死盯着他。
“啊啊啊！！”
米旭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人都惊恐地跌坐在地上。随着他的叫喊，旁边的同学也都注意到了窗外站着的银发女人，纷纷加入发出更加凄厉的叫声。
“叫老师！快找老师来！”
乱作一团的学生开始往外跑，可老师还没赶到，更恐怖的事就发生了——黑衣女人居然从外面打开了窗户，然后一步跨了进来。
米旭已经吓傻了。他倒是也想跑，可那个女人的目标明显是他，他被两道压迫力十足的目光盯在原地，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是你刚才发的锦鲤图？”女人问道。
“……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
他的辩解被打断了，黑衣女人再次问道：“你刚才有没有做梦？梦到了什么？”
……她怎么知道自己做了梦？他根本谁都没说过！
所以……这家伙果然是那个吧？是因为他作死才引来的鬼！
米旭都快哭了，只好说出自己梦到了奶奶的事，可他还没说完细节，忽然就见黑衣女人抬起了头，越过他看向走廊。
是老师们来了！他有救了！
米旭几乎喜极而泣。但他高兴得显然太早了。
他听到黑衣女人小声自语：“真麻烦……还是带走看起来好了。”
米旭：？！
等等！这可是光天化日在学校里！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可面对绝对的力量，米旭的微弱反抗显然和没有差不多。老师们还没进教室，黑衣女人就一把抄起米旭，像是扛着一袋米一样，把他往肩膀上一甩，又从窗口跳了出去。
冲进来的老师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白色的背影，就跟那些屋顶跑酷的刺客一样，转瞬消失在了视线中。
“报治安局！”老师吼道，“居然有人闯进了学校还掳走了学生，治安局是干什么吃的？！”
教室里一片狼藉，有胆小的学生都被吓哭了。只不过仍然有胆大的，或者说脑子缺根筋的人开口问道：“老师，米旭被绑架走了，那今天还考试不？”
“考个屁！”老师额角青筋直跳，“都发生这种事了还怎么考？！大家都是零分吗？！”
说者无心，听到这话的李书仪却是一愣。
“全班零分……那米旭不就相当于全班并列第一了？”
第87章 087 鱼鳞
尤淼肩上扛着一个人，依然能在大街小巷屋顶栏杆上跑酷如飞。只是她肩膀上的中学生一开始还在惨叫哀嚎，可后来突然就没了声音，应该是晕人昏过去了。
尤淼也没心思管他，她聚精会神地听着耳机里戚云危的播报。
“那个流浪汉死了。”凌晨的时候，戚云危就这么告诉了她。
纵然早有预料，尤淼也忍不住心里一沉。
“怎么死的？”
“他和巴瑟尔家救出来的那些人都被带进了治安局，做了笔录之后就在治安局临时住所歇下了。可没想到半夜的时候，他突然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就在门把手上把自己吊死了。早晨起来同住舍友差点没吓死。”
“在门把手上吊死自己？？”
“是的，治安局也认为正常情况下绝无可能，所以，他们现在也怀疑是诡境作祟，已经把其他人都看管了起来。”
“网络断掉了吗？”尤淼只关心这个。
“王图想要断网，但经济处坚持认为本次单独死亡事件不能证明与网络有关。而在昨天的断网中，玉衡都市已经蒙受了十亿以上的经济损失，他要求王图作出必要性论证才能断网。”
尤淼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金钱与人命放在一起，谁都会说人命更重要。
可如果是一大笔钱和相对来说少得多的人命呢？还有人会坚定地选择后者吗？
无论在诡都世界还是她自己的世界，这都是一个永恒的难题。
所以，在意识到治安局不是很能靠得住之后，尤淼就决定还是靠自己了。
首先要搞明白这个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走的诡境到底运作原理是什么。
戚云危蹲在网上，终于找到了第一个主动发锦鲤图的人。尤淼就马上风驰电掣地赶来了。
一路还多亏了戚云危帮她开红点地图，顺便躲开摄像头，才能顺利找到这个学生——毕竟网络通了之后，她的大头照都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
伪装已经没有了意义，只有靠躲藏才能暂时避过无处不在的抓捕。
尤淼一阵风似的冲入郊区的一座废旧厂房内，把肩膀上的米旭往地上一丢，紧接着就抄起绳子把他牢牢捆了起来。
米旭其实已经醒了一会儿了，只是在装晕，想要看看这个女人要对他做什么。可等到他被三下五除二绑了起来，这才不敢再装，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你要对我做什么？！”
“救你的人。”女人冷冷说道，“你刚才是不是还许愿了？”
连班主任的眼神都承受不住的米旭秒跪，毫不隐瞒答道：“许了……我许愿让我自己考全班第一来着。不过现在我都缺考了……”
尤淼脸色微变，根据她目前知道的信息，只要是对着锦鲤许愿，又做了相关的梦，基本上都实现愿望，而愿望实现就代表着契约的生成，也就是说……这个人现在已经被列入了必死名单。
但现在，她倒要看看，行动被完全限制，这人还要怎么死？
尤淼也没有虐待未成年的想法，她给这没事作死的小孩准备了吃喝的，想上厕所也有地方解决，只是拘着他不让走罢了。在她的紧迫盯人下，果然没过半天，米旭身上就发生了奇怪的事。
米旭在发现折腾没用之后，已经迅速发挥当代中学生特色，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平了。可是就在刚才，本来躺尸的米旭忽然直愣愣坐了起来。
因为被五花大绑着，所以他的动作非常僵硬，他仿佛是想要往前迈步，可刚一挪动就扑通一下扑倒在地上。他也没尝试坐起来，而是就那么趴在那里，然后用力朝后仰起了脖子。
就像是个重度颈椎病患者努力在做小燕飞一样，他的脖子抬到几乎要断掉，那双眼睛用力上翻，已经全是眼白看不到一点虹膜的颜色了。紧接着，就像是有人按着他的头一样，咚地一声，他的额头重重砸了下去。
——然后被尤淼用手托住，没有砸到地上。
看着自己被砸得有点泛红的手心，她确定米旭这是用除了全力，要是没有她拦那一下，这会儿肯定脑浆子都要砸出来了。
“发现周围磁场有变动，可能有鬼怪类个体出没。”戚云危的声音也响起来。
尤淼的脸上戴着一副更具科技感的墨镜。这也是许济川的最新研究成果——通过捕捉诡异之物出现时的磁场波动来显示它们的位置。现在，在尤淼的视野中，就看到一缕缕淡紫色的烟气正缭绕在米旭的周围。
“那些就是鬼怪？就这些不成型的东西？”她有些怀疑地问道。
“不，一般的鬼怪不是这样的，像是这样不成型的存在，最多算是怨念，按道理无法做到致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响，堆放在废弃厂房里不知道多久的一堆废弃材料忽然倾倒了下来，眼看就要把米旭给压在下面。
尤淼单手把男生掐起来，另外一只手拔刀猛砍，刀光如旋风，硬是在半空中把那一堆袋子切割得七零八落。
里面只是一些普通材料和垃圾，看上去没有半点不同。
“无法做到致死？”她加重了语气。
“……”
尤淼仿佛又听到了CPU高速运转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听到少年仿佛机械感加重了几分的声音。
“经过反复比对，疑似鬼怪的怨念是在米旭第一次试图用额头砸地的时候出现的，和成形鬼怪相比，诡异强度只有20%，重物坠落时怨念形状无变化、强度无变化，分布范围始终……”
尤淼：“……”
啊，我那一生要强的AI白月光，就算你列出数据证明你的论点没错，这诡异致死事件也已经发生了啊！
米旭也终于在刚才那巨响声中醒来了，他惊恐地看着差点压死自己的那一堆袋子，迷茫道：“发生了什么？我刚才好像睡着了，梦到了……”
刺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尤淼扛着米旭再次几个后跳，只感觉一阵冷风几乎贴脸擦过，刚才他们站立的地方，工厂顶棚塌下了一大片，一根钢筋正直直插在刚才两人站着的地方。
米旭惊骇欲绝，哆嗦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刚才梦到了什么？”那刚才救了他的命的女人问道。
“我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我奶奶，她在我身边，离我很近……可我奶奶是绝对不会害我的！哪怕她变成了鬼也绝对不会！”
“那可不一定。人死了之后，她的很多执念就会被扭曲到本人都无法想象的程度。嗯？这是什么？”
尤淼忽然伸手在米旭的衣服上摸了摸。
是潮湿的。
指尖收回来的时候，还黏了一片银色的鱼鳞。
“这鱼鳞和之前的不一样。”戚云危突然说道。
“它进化了？”
“不，不是同一种鱼。之前那条怪鱼留下的鳞片像是鲤鱼的，而这是鲑鱼的鳞片。”
尤淼：？
不是，这诡境突然发生变化，原来就是因为鱼的种类变了吗？因为鲑鱼比鲤鱼要强？
尤淼为鱼的种类而困扰的时候，另外一个人的面前，也摆着两排鱼的鳞片。
一排是大而硬的鳞片，边缘锐利，可以直接当凶器。另外一排更细小，就像是银屑一样，其中还夹杂着几片紫红色的。
“鱼的种类变了，从锦鲤，变成了鲑鱼。”许济川看着面前的两排鱼鳞说道，“锦鲤是之前的死亡者，而鲑鱼……是新出现的死亡者。”
是的，就在一个小时前，已经出现了新的死者。
同样是通过转发锦鲤图实现的，同样不是所有转发者都会死，但是已经死亡的人都确实符合转发的条件。
他们倒是顺着IP查到了第一批重新发出锦鲤图的人，可经过排查，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不知情的人或者作死者，只有一个中学生，据说是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给绑架走了。
毫无疑问，同一个诡境再次出现了。
“那条怪鱼死的时候，诡核没有找到。”钟凌虚忽然说道，“而她说过……‘你们会后悔的’。”
“那你认为，是她在报复吗？”
钟凌虚沉默许久，才摇头：“不太可能。你注意到了吗？她从包围圈中离开的时候，都没有杀死任何一名治安局的人，更别提是用无辜人的性命来报复我们了。所以，很有可能是那个第三方势力出手了。”
许济川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把目光投回到面前的两排鱼鳞上。
“你知道鲑鱼的特性是什么吗？”
“是什么？”
许济川手指隔着玻璃点在一片粉红色的鳞片上：“这是一种鲑鱼在繁殖期才会长出的婚姻色鳞片，而在长出这种鳞片的时候，它们都会洄游到自己的诞生地。”
第88章 088 “来找我吧”
玉衡都市的网络还是第二次断掉了。
不同于第一次大家只是惊讶和抱怨，经历了断网又通网后小道消息的传播，相当一部分人已经隐隐猜到了玉衡都市发生了什么事。
大批的人惊恐地开始逃离这里。哪怕离开要经过最严格的检查，确保没有携带任何一副锦鲤图，许多人还是冒着所有隐私暴露人前的社死风险纷纷连夜离开。
不过，网络切断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人像识别无法联网，就只能靠人类肉眼判断，只需要一点变装手段就能光明正大再次住正规酒店了。
因为黑卡实在太显眼，戚云危又在断网前给她做了个等级伪装——对，没错，就像是第一个副本里面男主的伪装那样。现在尤淼现在的样子是一名褐色卷发的蓝卡白领，已经正常入住了另外一所七星级酒店。
她选择这家酒店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酒店对面就是巴瑟尔庄园，她可以很好地观察那里的情况。
前天还是整个玉衡都市最耀眼奢华的建筑的巴瑟尔庄园，此刻已经是漆黑一片，且外面站满了治安局的巡逻战士。谁看了不说一句物是人非。
尤淼刚刚感慨完，却没有等到回应，这才意识到戚云危这次并没有和她一起过来。
因为米旭找死的举动越发频繁，必须要有一个人始终看着他才行。所以尤淼就按照戚云危的指导用废弃材料改装出一个简陋的机器人，通过数据线把戚云危的意识转移到机器人里面，由他来执行看护任务。而她自己则偷偷回到巴瑟尔庄园附近，准备伺机潜入调查“洄游”可能。
尤淼本人对鱼类的全部了解仅限于煎烤烹炸，还是戚云危科普后才知道了某些鲑鱼的“洄游”特性是什么。
鲑鱼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生活在海洋中。但是在繁殖期到来的时候，它们会向着江河中游去，回到它们自己的出生地繁殖产卵，同时体表也会变得更加鲜艳，就像是完成一场生命的代际循环。
诡境的任何改变都是耐人寻味的，死者身上的鳞片从锦鲤变成了鲑鱼，尤淼和戚云危都觉得一定和“洄游”这个特性有关。
可能是诡核会回到它之前出现过的地方，也可能是死者的灵魂会回到杀死他们的地方。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巴瑟尔庄园这个事件的中心都很有可能发生重要的变化。
只是没了戚云危在身边，想要潜入巴瑟尔庄园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尤淼在心里再次复盘了一遍今晚的计划，然后就去用冷水洗了把脸，打算更加清醒一点方便一会儿的行动。
七星级酒店的标准套房非常干净，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顶部白惨惨的灯光照射下来，让原本就脸色苍白的女人看起来更加面无人色。特别是她刚洗完脸，额前刘海湿漉漉地粘在额头上，更让她看起来像是刚从水里爬上岸的水鬼一样诡异无比。
游三水这张脸……长得是挺好看的，但就是看得久了有点瘆人。
尤淼心里有点毛地低下头去，准备把脸擦干。可就在她低头的一刹那，余光却好像看到镜子里的女人头并没有低下来。
她仍然笔直站着看向前方，嘴角仿佛还勾着一个僵硬的笑容。
尤淼猛地抬起头来！心脏狂跳地看向镜子。
没有异样。
镜子里的游三水依然面无表情盯着她，而且和她本人一样，因为惊恐脸上的线条稍微有些僵硬。
尤淼缓缓抬起手来，轻轻碰了一下左眼下方的刺青。镜子里的人也和她做着同样的动作，就好像是刚才的诡异一幕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不，在恐怖小说的世界，最忌讳把异常当成是错觉。
可现在就这么退出房间的话，又打乱了她今天的计划。这让尤淼有些犹豫。
总要先确认一下再说。
想到这里，尤淼从房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颗解压玩具橡胶球。她站在镜子面前，把手中的球高高抛起，再用手接住。
镜子里的人做着同样的动作，就连小球上升落下的速度都一模一样。
尤淼不为所动，而是继续抛球，接球，小球越抛越高，速度越来越快。她紧盯着镜子，努力放空大脑，让自己的动作变成一种无意识的肢体动作。
这样的话，就算镜子里真的有什么，可以模仿她的动作，可像是这样连她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肢体动作却是无法模仿的。
终于，小球再次落下的时候，尤淼手滑了一下，没有接住，橡胶球一下子掉在地上，又弹了几下，滚到了不知道哪里。
可是镜子里的人，手中却牢牢握着一颗橡胶球！
意识到了自己已经被发现，镜子里面的那东西也不再刻意模仿尤淼的动作。那张脸上突然失去了一切人类可能拥有的表情，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木然地和她对视着。
卧槽槽槽——
尤淼一瞬间推翻了自己的一切计划，转瞬就闪到了门口，打算先离开这里再说。可在她推开门之前，却突然看到镜子里的“游三水”缓缓抬起了手。苍白尖细的指尖沾了水，贴在镜面的那一边写着什么。
尤淼的动作不自觉停了下来。
镜子里倒映出的文字都是反的，那行左右颠倒的字正在对她说——我，知，道，你，是，谁。
尤淼现在是变装的状态，看到这行字的第一反应就是自由核心已经看透她的变装了。可转念她又想到，如果是许济川发现了她的位置，那他们直接派人光明正大抓捕就好，何必这样装神弄鬼？
所以这东西肯定不是许济川钟凌虚这边的势力，也许是诡核的变异，或者是……那个冒充她杀人泼脏水的第三人。
尤淼手指扣紧身份卡，同时脚步停了下来。
现在她和钟凌虚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那张泼脏水的照片，如果能抓到从中作梗的第三者，那她也就不用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和治安局他们一起调查了。
她先是喊出了自己怀疑最深的那个名字：“灰翼？”
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是这家伙和灰翼没关系，还是它在镜子里根本听不到她说话。
尤淼皱了皱眉，换了种说话方式：“不要用这个样子，你这种存在和我长得一样，让人感觉很恶心。”
贴着镜子的手指再次动了，沾水的文字慢慢写下“只有头和右手的你，一样恶心”。
尤淼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她现在这个身体，只有右手和头是真实存在的，其他的都是一层幻象的皮。这是只在三次元才被论坛网友推断出来的信息，这东西是怎么知道的？！
尤淼毫不迟疑，手指在身份卡上快速一划，巨大黑暗的亡灵裁判所迅速以尤淼为中心扩散开来。
今天晚上的行动计划已经不重要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东西抓住，然后问清楚它是怎么回事！
四个巨大骷髅护卫已经出现，圆形的座位如黑潮般一排排展开，还隐隐伴着鬼哭之声。只是这样浩大的声势，却在接触到酒店镜子的时候被轻飘飘弹了回来。
尤淼：？？？
她震惊得差点没维持住面瘫表情。可不管她怎么看，【亡灵裁判所】这个看起来强大无比的诡核还是在一面小小的镜子面前停了下来。就像是山洪遇到了百米大坝，它脆弱却坚定地拦住了诡核的展开。
【亡灵裁判所】突然消失，归来使用次数仍然是（1/1）。
尤淼的脸色铁青，已经开始慎重思考【化零为整】到底能不能对付这东西了。
镜子里的游三水朝着她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就像是死人脸上被入殓师化出的焚化炉妆一样。
来，找，我，吧。
她再次在镜子上写下几个字，然后转过身朝后走去。
镜子里的人和景物都在缓慢发生着改变，女人的发色褪去，在逐渐走向黑暗的时候衣服颜色也在变深，终于在她彻底恢复成游三水的本来样子时，她周围的环境也彻底变了模样。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湖边。远处是夺目的巨大霓虹招牌，上面写着“Ghost Bar”的字样。“游三水”就站在湖边，脸上挂着那个入殓妆的笑容，一下下朝她缓慢招手。
镜子里的画面消失了。尤淼还站在酒店客房的门口。
她又等了一会儿，房间里却始终没有异状发生了。就好像那东西被她拆穿了身份之后就没有了任何杀伤力一样。
尤淼回忆起刚才镜子里惊鸿一瞥的那一幕，和自己脑海中玉衡都市的地图进行比对，然后就想起来了这地方在哪。
是在都市中心的摇光湖边，远处那个霓虹灯就是一座很大的夜店。距离这边不远，人流量也非常密集。
那个东西来到摇光湖，还变成了她的样子，是想要继续以她的身份杀人泼脏水吗？
尤淼心中怒火燃烧，几乎是立刻就想要追过去把它轰碎！
她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刚才【亡灵裁判所】对那东西不起作用，应该是因为它躲在镜子里的缘故。就像是点灯人副本的规则之墙一样，除了【化零为整】那种级别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害。
但要是能找到它的本体，那就不一样了，她有很多种办法可以炮制它。而且这家伙还知道她的秘密，很有必要抓过来问一问“世界的真相”……
尤淼想了很久，然后终于拟定了新的行动方案。
她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特殊的四位数号码，然后对着里面说道：“戚云危？对，是我，冒充我的那个东西在摇光湖出现了。你看看能不能通过卫星电话透露给钟凌虚他们……对，我不去，它明摆了就是想把我引诱过去，我才不傻。让它和钟凌虚斗吧，正好趁他们内部空虚，方便我调查巴瑟尔庄园。”
第89章 089 浮尸
凌晨一点四十五分，巴瑟尔庄园外的治安局巡逻队即将迎来今天晚上的换班。
因为诡境再次爆发，所以治安局的人忙成了一团，被安排来进行巡逻守夜的就不是第一梯队的精英队伍了。面对这栋白天就已经备查抄过的大宅，他们也就没有那么放在心上。
因为临近交班，前半夜值班的战士有些晃神。他无聊地看着对面的大酒店不规则亮着的客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泪眼朦胧中，他忽然感觉一阵风吹了过去。
他赶紧重新站好，警惕地左右张望着，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不放心地又去问了问一段距离外的同事，得到的同样是没什么异常的结论。
可能真的是他太敏感了吧。
等到这人彻底走过去了，他身后的树丛内才如同幽灵一样站起了一个人。
尤淼轻轻呼出了第一口气。
没有了戚云危的红点地图帮忙，她潜入的过程果然危险了很多。还是多亏了游三水这个马甲本身的身体素质就很强，才能在刚才充分利用视线死角实现超快潜入。
她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进大宅内，沿着上次的通道打算重新潜入地下室。
因为白天经历过一轮查抄，所以大宅内部看起来明显凌乱萧瑟了很多。特别是在经过那段挂满了巴瑟尔历代家族肖像的走廊时，周围半人半鱼的怪物在阴影中更是如同活过来了一半，一个个阴恻恻地盯着路过的她。
尤淼强行让自己保持淡定，不疾不徐地走在这片注视之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周围的肖像画太多的缘故，她竟然又有了一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
而走廊前后，并没有任何人在。
尤淼看着那些越来越狰狞的怪物，不期然想起了巴瑟尔把诡核放出来的原因。
因为这位财阀家族有遗传病，注定活不过四十岁。对短暂生命的恐慌让他铤而走险，通过散布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收集“欲望”。越是对好运有强烈渴望的人，就越是容易成为那条“锦鲤”的食物。
在原作里，锦鲤也是靠着巴瑟尔带去别墅的流浪者变得越来越大。因为它产的卵会替换成那些人的样子离开，所以最开始并没有在玉衡都市引发太大影响，一直到后来死的人太多了才被发现。
现在，尤淼重新梳理了一遍剧情，突然发现在那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里，如许似乎并没有提到过巴瑟尔家的遗传病到底是什么。
等再次看到这些肖像画，这段时间饱读各类恐怖向作品的尤淼自然而然就想起了一个可能。
——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什么遗传病，而是这个家族的人都中了某种诅咒？到了一定年龄身上就会产生变化，然后整个人越来越向鱼类靠拢，最后生不如死地死掉？
啪嗒，啪嗒……
就在尤淼被这个想法震在原地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在大宅里巡逻的治安局的人！
她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可这里是一条长长的笔直通道，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眼见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尤淼也只能无奈地拿出身份卡，动用了里面一个原来她不打算碰的诡核。
巡逻战士按照规定巡逻路线转过拐角，就看到了那条他最不愿意来的走廊。
这是巴瑟尔家的一条暗道，白天他们查抄大宅的时候才发现的。这条暗道里面挂满了让人不适的怪物肖像，在昏暗中走过这里的时候，总有种被鬼怪注视着的不舒适感。所以每次巡逻这里的时候他的步伐都会快一点。
这么一条笔直且没有遮挡物的通道，自然是没有藏人的可能的。他走到尽头，也只在墙根处看到了一些白天留下的垃圾和外面带进来的树叶。
等到巡逻战士的身影消失在这条走廊里，那片树叶忽然扭动了一下，然后凭空变成了一个银发女人。
尤淼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自己刚刚使用过的诡核。
【编号：082】
【名称：只是一片叶子（可使用次数2/6）】
【妈妈死了，被埋在院子里的树下
妹妹死了，被埋在院子里的树下
后来我也死了，爸爸把我放在妹妹的上面，往我的身上撒下落叶
说：“别担心，我们终将会变成一片叶子，永远在一起。”】
这个诡核可以把人变成一片叶子，是很适合躲藏的道具。只是这东西到她手里的时候，使用次数已经是（3/6）了。因为它是戚云危用剩下的东西，上一次它被使用，还是在6年前。
“我现在没有身份，虽然可以进入诡核库，可却没办法拿里面的东西。我手里还剩下几个诡核，是我当初死前没用完的。你拿走用吧。”戚云危这么告诉她。
突然被剧情杀插了一刀的尤淼本来是没打算用这东西的，可没有了戚云危的红点地图，想要潜入确实困难了些，所以才把这尘封了六年的诡核再次启用。
游三水的感知确实非常敏锐，尤淼没再动用诡核力量，就再次进入到上次的暗道中。
这里也已经被治安局的人搜了一遍，里面的机关都已经被破坏掉了。尤淼一路轻车熟路往里突进，等快要靠近游泳池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一阵水声。
那不是普通的水流声，倒像是有什么东西扑通一声被丢进水里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蹲下身子，悄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竟然是一条她上次没有发现的地下河。
看起来像是一条通往游泳池的进水管道。可是此刻，那已经停止流动的水中却漂浮着一条条白色的东西。
游三水的身体夜视能力很好，所以哪怕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她也看清了那是什么。
是尸体。
看起来都还非常新鲜，最久估计也就是今天死掉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浮在水道中，惨白的身体被水泡得肿胀，漆黑的头发在水面上散开，猛一看过去，就像是某种头顶是黑色的银鳞锦鲤。
从身上的状况来看，这些尸体的死状各不相同，有的可能是被撞击过，出现了多处伤口和残缺，有的就比较完整。看衣着也更体面一些。可无论他们生前经历过什么，此刻都平等地一起泡在水道中，平静地按顺序往前漂去。
尤淼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水道入口处又有新的尸体扑通一声跳进来的声音。
看着这些浮尸安静而有序地沿着水道向里，饶是之前给自己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尤淼的头皮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发麻。
只是她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打开了开关。
视野切换，在那一连串的浮尸身边，缭绕着一缕缕淡紫色的雾气，它们像是一股绳子，被一种无名的力量牵引着，把这些漂浮的尸体拉回到诞生之地。
尤淼拿出手机，再次拨出了那个四位数号码。
“‘洄游’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要小心了。”电话那头的少年说道，“我们能知道的东西，钟凌虚和许济川更加清楚，所以你不会是唯一一个探索者。”
“我知道，只是对付一个人，我是没问题的。倒是你，意识没办法转移还没有战斗力，小心被当场抓到格杀。”
少年发出了一阵有些呆板的轻笑声，那是他附身的简陋机器人的喇叭发出的声音。
“你放心，我没有露面。而且我看到钟凌虚亲自来了，这是好事，如果是许济川的话，恐怕——”
他没有说完，因为地下的信号实在太差，哪怕动用卫星信号也很难完成流畅通话。尤淼收起了再次显示无信号的手机，就打算继续深入地下了。
可就在她把影响行动的墨镜摘下来之前，却突然疑惑地皱了下眉。
那些代表怨念的紫色雾气确实是引着水中浮尸一路向前没错，可是，为什么自己身边也有一缕同样的紫色？
可她明明并没有转发锦鲤图啊，为什么也会被这所谓怨念缠上？
同一时刻的摇光湖畔却是空无一人。
夜色已深，步道上漫步的行人是早就不见了，一轮圆月幽幽倒映在湖水中。一阵风吹过，月影荡漾起模糊的波纹。可风停了之后，波纹却并没有很快静止下来，那一轮月影像是变成了一块毛边玻璃，伴着哗啦啦的水声，一道没有固定形状的影子就从那块“毛玻璃”里面钻了出来。
它的形态就像是一团史莱姆一样，迟缓地翻过栏杆爬上了岸。身上的液体一层层滑落下去，最后变成了一个身穿黑风衣的银发女人。
女人的脖子以活人绝对无法做到的弧度大幅度甩动着，仿佛是突然犯了癫痫一样。她的头甩过来的时候，能看到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全部都是流淌的泥浆。一直等到泥浆流淌干净，才露出了一张线条利落五官精致的女人面孔。
“一个小时过去，你还是没来。”她轻声道，“那么，就不要怪我先违背约定了。”
第90章 090 【黑白空间】
“城主，已经经过了精确对比。外表、声音，甚至骨骼肌肉分布，这家伙都和游三水一模一样！你说这是不是可以确定我们冤枉人了？”
一公里之外的摇光山上，庞松茂正摆弄着一台奇怪的仪器，一边跟钟凌虚汇报着。
他面前的仪器是今天晚上接到那个奇怪的电话后，跟许济川借来的最新研究成果。本来是用来监测人类周围是否有鬼怪类异常的，可现在的屏幕上却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图像，只有一大团组成了人形的深紫色，让庞松茂对比了一下手中的鬼怪强度量表就感觉到心惊。
钟凌虚盯着屏幕，兴致不高地“嗯”了一声，说：“准备好赔罪的礼品吧，等到诡境结束我亲自上门向她赔罪。”
“好嘞，就是游三水不是个普通角色，恐怕您得大出血了。就是这东西……你能看出是什么路数吗？我怎么觉得不管是出现方式还是样子，这都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呢？”
钟凌虚脸上露出了冷笑：“这是编号008，【镜影化身】，也是当年阴影视界借以崛起的根基。只是这些年阴影视界被打得不敢露头，所以你才不知道。这确实不是你能对付的，交给我吧。”
庞松茂恍然大悟：“城主你亲自出马啊，那我就放心了。诶？许城主打电话过来了，您要不要收拾完那东西再接听？”
这种时候？
钟凌虚眼神微闪：“接过来。”
卫星电话中响起许济川平板的声音：“钟城主，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只是我刚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觉得有必要和你分享一下。”
“长话短说，我现在找到了阴影视界的那东西，时间比较紧。”
“是这样，我正在查阅巴瑟尔庄园昨天白天的监控影像资料，然后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异样。监控影像像是被人篡改过一样，居然完全没有拍到游三水潜入地下泳池的画面。”
“这不是很正常吗？那是游三水啊，这种人如果连潜入一座普通庄园都会被发现的话，也不会让我们忌惮到这个程度了。”
“游三水可能会利用诡核让自己不会出现在镜头中，但是却不太可能用伪造的监控画面替代掉原本的。这手笔绝对是不依靠诡核力量人为造成的。”
钟凌虚目光定在湖边的“游三水”身上，轻声道：“你是说，游三水昨天潜入巴瑟尔家，是因为有你们内部人员的帮助？”
“不，我是说，我们一直以为玉衡都市只有三方人马，但其实很可能有第四个势力存在。”
许济川的眼镜倒映着屏幕上闪动的画面，她的眼中第一次闪现出人性化的严肃来。
“或者不是第四个势力，而是一个单独的‘人’。也许他没有恶意，但是……钟城主，请不要太相信你身边的机器。”
钟凌虚皱眉：“什么意思？可以说得再清楚点吗？”
“不是什么大事，你稍微注意一下就好……嗯？抱歉，我有一个重要电话，暂时帮不了你了。”
许济川挂了电话。
钟凌虚有点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电话，目光又依次落在了从许济川处借来的这些新设备上面。
算了，先不要管那么多。反正接下来的战斗，也根本用不上这些花里胡哨的机器。
钟凌虚站起身来，他右手的掌心托着一个宛如水晶制成的巴掌大小的国际象棋棋盘，他随手往上一抛，水晶棋盘就悬在了空中，它一边缓慢旋转着，一边渐渐扩大开来，逐渐变成了将整个山顶都压住的大小。
这是钟凌虚标志性的永久核心，编号080【黑白空间】。只要使用得当，其威力绝对超过目前任何一种永久核心。
棋盘上的黑白方格上，分别亮起了冲天的光柱。钟凌虚一步踏入最近的白色方格中，转眼间，身形就闪现在同样颜色的白色方格里，也就是“游三水”的背后。
“游三水”猛地回过头来，还没等她看清背后的人是谁，左后心就被一把匕首狠狠刺穿了。
“啊啊啊啊啊啊——骗子！骗子！！你居然和自由核心联手了？我要杀了你——”
女人的身形伴着尖叫抖动着，她以一个鬼魅般的角度抽出刀来，狠狠一刀朝钟凌虚砍来。可身边的男人身形一闪，转眼又出现在几百米外的白色方格中。
被伤到了致命位置，但是还能说话，甚至能反击？
钟凌虚表情凝重，【镜影化身】这个诡核使用的时候，可以通过任意一个倒映出目标对象的影像的镜面复制出其化身来。化身拥有目标对象八成的实力。所以，当模仿的目标越强，化身也就越难对付。现在这鬼东西生命力如此顽强，是不是代表着游三水本身要比这个更难对付？
女人已经快要失去人类的形态了，她一脚踏上棋盘，一手提刀朝他飞奔而来，速度快到了极致，那把刀甚至只被她奔跑的速度都带出了刀气来。
……不，游三水肯定要比这东西难对付得多，至少以他现在对那个女人的了解，她肯定不会毫无防备地就这么踏上一块她根本不了解的土地。
当女人的身影正好出现在黑白方格的交界处时，钟凌虚一脚朝旁边的黑色方格迈出，刹那之间，黑白棋盘上的两色方格交换了一下颜色，而那个身影正位于交界处的女人身体就从黑白相交处被整齐地切作了两半！
伤口处没有鲜血，只有看起来很新鲜的骨头和皮肉，看上去就像是橱窗里的塑料模型。
女人再次发出惨叫声，可与此同时，她被切成两半的身体却在缓慢靠拢愈合，没过多久就彻底恢复，再次朝他杀来。
被切成两半都不会死？
钟凌虚再次通过白色方格拉开距离，同时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行动。
他前不久听江述说过，游三水有一个手下，是个名叫刑天的无头男人。在江述遇到的那个诡境里，只要没有彻底杀死刑天的头，他的身体无论受了什么伤都不会彻底死亡。
现在看来，难道游三水也是这样的存在？
越是危险，钟凌虚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平静，他任由那个女人再次跑近，然后才再次动用黑白转换，将她切开。
嗯？等一下。
这个女人上一次受的伤都复原了，但是……她的右手为什么缺了一根手指？
*
巴瑟尔庄园的地下泳池里，无风的水面上突然漾起了波纹。
已经断电一天的入水口突然发出了砰砰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砸一样，没多久，金属滤网就被从里面掀开，紧接着，一具泡得有些泛白的尸体就从入口处挤了进来。
哗啦啦——
水面被轻柔地拨开，一具白色的躯体像是煮熟的饺子一样浮了起来。他本来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可那双混浊的眼睛忽然翻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转向了上方。
第一具之后，就是第二具、第三具，没过多久，游泳池里就被密密麻麻的浮尸给占满了。
这池水本来就刚经过一场血战没有清理，现在加上这些东西更显得恶心。特别是身处其中的时候，这种恶心甚至压过了恐惧。
尤淼屏息等待着。她相信这些尸体洄游回巴瑟尔庄园肯定不是为了在池子里下饺子。果然，没让她等待多久，池子里忽然就多了另外一种波动。
一只细长干瘦如同竹竿的苍白手臂，从水底慢慢伸上来，就像是笊篱拨开锅里的饺子一样，轻柔地拨动着水面上的浮尸，然后选定了一个，拽住尸体的一条胳膊，迅速又拉了下去。
这一幕轻柔到无声，却让看到的尤淼心神大震。
不是因为恐怖，而是那条细长的手臂，她曾经看到过！
就在她第一次潜入巴瑟尔家主宅的那天，戚云危帮她打开通往地下泳池的暗道时，曾经伸出来又消失的那条手臂就是这个样子！
当时的它只是抓走了掉下来的几条小鱼就离开了，戚云危也说那东西已经不在了。而她还以为这只是暗道机关的一部分。
现在它居然已经成长到能抓走浮尸的地步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尤淼没有行动，而是继续蛰伏等待着。水底深处仿佛传来了沉闷的水泡破裂的声音，然后没过多久，那只手果然再次伸了过来。
动手？还是再等等？
尤淼飞快做出了决定——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东西本体到底是什么样的，现在就动手未免会打草惊蛇，下次就更不好找了，不如跟过去看一看，有机会的话最好一次解决。
她故意随着水波朝那边靠了靠，想要被它抓过去看看那头到底是什么。可这只手似乎是嫌弃她太瘦弱，居然就这么把她又给拨开了。
她重新顺着水波飘荡了几下，故意装成被旁边浮尸弹了一下的样子，再次朝着那只手靠拢。这次她掌握的力度极好，正好弹到了那只手最顺手的位置。长手上可能是没有眼睛，碰巧有这么个撞上来的，也就直接一把抓住朝水底拖去。
尤淼屏气凝神，紧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黑洞，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可就在这一刻，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再次袭来！
这种感觉之前出现过一次，就是在那条布满了肖像的通道里。尤淼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紧急时刻再次出现，而就在她还惊愕着的时候，一条无形的触手已经卷上了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