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黑道大哥为爱低头
这一天的EJ可谓相当精彩了。一直到晚上走出场馆的时候，乔令舒还在她耳边激动地叽叽喳喳着。
“太抓马了，谁能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啊？那个男的居然伙同他那个‘A漫工作人员’朋友做假证，然后混进来假扮影子！最搞笑的是，都被抓走了他还振振有词，说这里不是漫展吗？他们都是COSER。哈！cos原作者和工作人员吗？二次元风评再次被害！”
尤淼也很无语：“关键是大家也都信了……这不得拘留起步？”
“肯定啊！不过这人也神神叨叨的，被带走了还一直喊着有人害他，拉着他的腿才让他差点被砸死的。笑死，那地方那么空，哪有人？明明是自己绊倒的还要胡搅蛮缠！”
尤淼没吭声。
当时情况混乱，乔令舒又在后面，所以没看到，那个秃顶男人摔倒的时候，他的腿是真的像被人拉了一下的。
当时看到的人不少，但其他人估计也没多想，只以为是他脚扭了。可能只有她才清楚，当时的现场是有点别的东西在的。
那东西把她一个人关在卫生间里，变成游三水的样子让她穿越，那东西在熊康假装影子来出风头的时候抓住了他的脚。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是现实中本来就存在的鬼？还是……真的是“游三水”来到了现实世界？
尤淼不知道，她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感觉很安全的世界突然变得无比陌生起来。
折腾了一整天，等尤淼回到家里已经是筋疲力尽。可事情还没完。她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瘫在床上打开手机，想要赶快看看这次更新的内容。
这次更新有25话，尤淼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可没想到，新一话第一页刷新出来的时候，她就看愣了。
这是一张一般只用在封面的跨页大彩图。
图上的背景是黑的，只隐约能看到背景中落满灰尘的架子和上面陈旧的杂物。有麻绳、铃铛、纸灯笼之类，看起来像是个杂物仓库。
一个高大的男人侧坐着，他身穿一身染血的黑衣，宽阔的肩膀上面没有头，反而是盘着的双腿中间露出了一颗闭着双眼的银发女人的头颅。
黑色的背景上，是几个表示内心OS的虚线框。
【他们都到齐了。真巧，正好在这个地方。】
【接下来，该您登场了。】
下一格已经恢复正常的画面里，人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很快变成了一个貌不惊人的平凡男人的模样。
人头睁开了眼睛。
尤淼简直惊呆了。
她不敢置信地往后又翻了几页，看到了枫叶节、诡境降临，程炫玉号召大家团结起来……所以，这确实是她经历的剧情没错。
可前面那两格明显是她穿越之前发生的事！
她又想到了上个诡境最后通过刑天胸前的眼睛看到的那段回忆。结合这段剧情，难道说……刑天这个马甲，其实真的是有自我意识的？
她按捺下心惊胆战，接着把剩下的内容都看完了。
确实是她经历的剧情没错，而且她还了解到了自己没有参加的队伍各自是怎么行动的。
影子再次展现出了他精湛绝伦的画功，这25话中有不少大场面，可都被他用各种手法举重若轻地接了下来，该细腻的精雕细琢，该宏大的恢宏壮阔。那么多人物、场景，诡谲的道具斗争，都被安排得详略得当，情节人设都妥帖到了极点。
哪怕是尤淼这个亲身经历过一遍剧情的，也看得心潮澎湃忘乎所以，并真心实意感慨一句影子真是神之手。
当然，尤淼重点看的还是她自己，也就是刑天。
在这个诡境中的刑天，被描绘成了一个人狠话不多的大佬。
而且，和游三水那种高冷大佬还不太一样，刑天看起来明显就是……就是那种操弄权术杀伐果断两面三刀的角色。
除却最开始那一张彩页，他刚亮相的时候，虽然有个总是一不小心就掉下来的脑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类，可大体上展现出的还是个有些憨憨的只有力气比较大的懦弱男人。
可转眼间他就把强盗头子的脑袋给摘了。
尤淼那些纠结又有点窝囊的复杂心理活动完全没被表现出来，她几乎是大开眼界地看着刑天一路从扮演钱疏开始，拉拢江述，利用灰翼，反复利用程炫玉，交好乌月……他游刃有余地切换身份游走在这次诡境的几个主要参与者中间，表面上看起来，团结一致破解诡境的还是那些人，可实际上每个人背后好像都站了一个很可能无处不在的阴影。
……好帅。
虽然看着就不是好人，但是……好特么帅啊！
我有这么帅吗？我怎么记得自己就是在修罗场里艰难求生，最后还是靠谜语人才混过去的啊？
尤淼就这么一边沉醉一边纠结，不知不觉看到了最后。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尤淼这次一点都没漏。结果她就在最后完完整整看到了游三水在塔顶观战的时候突发恶疾，然后被无头刑天一把抱住的画面。
尤淼：……
不是，你怎么什么都往上画啊！！
虽然她看到的那段记忆没画出来吧，可之前用那么大力气塑造的一个黑深残角色，这么一抱，突然就OOC了啊！
尤淼忍着羞耻匆匆翻完了后面几页，等看到江述他们瓜分完诡核归属，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次没有再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背后的故事了。
不过……仅仅是幕前的故事也已经足够震撼了。打开评论区，里面已经充满了炸裂的无辜群众。
【古镇疑云这个副本怎么提到这里了？？前面的几个副本被吃了吗？？】
【提前就提前吧……可一鸟害七命怎么变成这样了？！那个青面鬼也太bug了吧？！】
【要说bug，谁有刑天bug啊？这货一个人就把一整个枫华都市玩弄在股掌中！我甚至怀疑他早就有能力解决这个诡境，只是为了某种目的才一直等到第五天……】
【我知道是为了什么目的嘿嘿嘿……他是为了游三水啊！一定是这个副本里有什么隐藏规则，一定要到第五天才能把游三水召唤出来，他就是为了亲手为自己的Master献上人头才等到这时候的！】
【最后那个拥抱你们看了没？心黑手狠黑道老大为爱低头的样子嗑得我直接跳下床跑圈！就这一幕够我们天水党吃十年！！！】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刑天其实还好吗？他就是对小程狠了点，其他时候对于破解诡境出力还是挺大的。而且小程吧……emmm其实我觉得这对小程是好事啊！要是能一次性戒断他那疑神疑鬼的臭毛病，说不定他以后就不会死了呢！】
【虽然我有种小程是在被反复PUA的错觉……但是！小玉！为了咱们以后不死得那么惨，被PUA又怎么了！你只是输了感情，可你留了一条命啊！！】
尤淼：……
她第一次对漫画评论区没有内涵的评论如此心存好感。
虽然他们画自己的拉郎图、嗑自己马甲跟马甲的CP，但是！他们是真的在给自己开脱啊！
没错！她根本不是仅仅想要抱大腿，或者是玩弄程炫玉的少男心，她明明是在救人！
为了让程炫玉知道想要试探别人就会被人试探，会被试探得死了活活了死，让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梆硬的命格，不是他能随意玩弄的，她可是煞费苦心为他编了一场戏啊！
她哪里是活阎王，分明是程炫玉命中注定的活菩萨！
尤淼就这么一身轻松地走出了评论区。然后她摊开笔记本，带着抄作业的认真心情点进了论坛。
结果刚进去就看见了一个她今天现场吃过的瓜。
【EJ惊现影子本尊！原来他竟是……】
一个早就被玩烂了的震惊体标题，可偏偏还是总能吸引人点进去。
贴子里详细介绍了今天EJ现场发生的事，还补充了那个熊康后面的处理结果——治安处罚加上私造证件，几天小黑屋肯定是跑不掉了。虽然大家点进来没看到影子真人的样子，可这个结果倒也是大快人心。
尤淼往下翻了翻，却意外地发现了另外一条转载过来的截图。
那居然是A漫官方的声明。上面写着因为今天发生的事件，A漫官方经过征求作者本人意见，在此声明：影子本人性别为女，因为性格原因不会参加任何公开签售或推广活动，如果大家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一律视作诈骗。
这一层的下面全都是对影子居然是个女孩子的惊叹。
尤淼摸了摸下巴，倒没觉得很惊讶。因为从画风其实能看出来一点，虽然许多场面笔锋犀利又大开大合，可像是这样通篇没让女角色卖肉的，确实不太像是男作者能画出来的。
她惊讶的是一向低调的影子居然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出来澄清。看来她确实是很在意有人冒用自己的身份。
在关掉这个帖子之前，不知怎么回事，尤淼突然想起了今天熊康摔倒在油漆桶上的时候，他那只像是被人突然拉住的脚。
第72章 072 全自动巡回黑锅
因为这次尤淼晚上线了半天，所以这会儿论坛上的各种讨论贴已经远远超过之前两次副本结束的时候了。
一眼看过去，尤淼就瞅见了好几个熟悉的ID。她略过了那些诸如【程炫玉最全[你到底死了没]系列表情包快来收】之类的一看就很有意思但里面绝对没干货的贴子，直接先点开了她认为最靠谱的“诡都十佳青年”的贴。
【关于漫画跳过的几个副本和本次剧情魔改的关系讨论】
【大家好，我是专注原作一百年的诡都十佳青年。今天去了EJ，没来得及第一时间看到更新，结果就看到大家在吵剧情魔改。本着尊重原作的第一原则，我认真看了漫画更新内容，又重新温习了一遍原作细节，先上结论——本次漫画更新确实和原作差距很大，但总体而言，确实是建立在尊重原作基础上的合理改动。】
尤淼看到这里已经开始大皱眉头了。虽然她也真心觉得漫画很好看，可剧情和原作天差地别也是真的。这个号称专注原作的诡都十佳青年怎么还睁眼说瞎话呢？
【别吵……你们怎么总喜欢在我贴子里吵？我都被封了好几个贴子了！大家别激动，先听我说。首先，我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漫画会跳过好几个副本，直接来到古镇疑云。诸君，跳过的几个副本是什么，你们还记得吗？】
【[木偶楼][林间小屋]，还有[精神病医院]。你们发现这其中的共同点了吗？没错——它们都是发生在一个诡异的单独建筑内，而且都出现过空间错乱的情况。说到这里，你们想到了什么吗？】
那话就是尤淼说的，她当然比诡都十佳青年更清楚说这话的时候。被这么一提醒，尤淼也不由得“咝”了一声。
她好像明白那几个副本为什么会被跳掉了。
【在之前的第一个副本复盘分析里面我们已经说过了，在原作的点灯人副本中，江述并没有真正找到诡核，可是别墅最后却消失了。这一点我很赞同游三水的推测，它应该是会变形、会转移，且随着死在里面的人不断增多，也会成长。】
【也就是说，任何一个封闭建筑、存在空间错乱和诡异房间的诡核，都可能是它的变种，比如木偶楼、林间小屋之类。】
【可是在漫画中，剧情一开始就发生了改变。游三水发现了它真正的核在哪里，还收走了它，所以，跳过这三个副本难道不是很合理吗？】
【dbq我收回7楼骂楼主的话，是我太大声了。楼主这么一分析，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我又去翻了翻原作那几个跳掉的副本，总结了一下相同点——吞噬人的血肉房间、探索者死了尸体会消失，这不是跟点灯人的那个别墅一样吗？我当时看书的时候还吐槽如许就那几个套路来回用，原来是这样的伏笔啊！！】
【谢谢大家理解，那么我就要开始分析古镇疑云这个副本为什么会改变了。这一点要更隐蔽一些。】
【首先，我们必须要承认，古镇疑云作为第一个汇集了各方大佬的大型副本，存在的变量非常多。所以我也只能尽我所能把漫画和原作出现的角色都列出来再进行比较。我列了两个表放在这里[图片][图片]。接下来，我们抓大放小，来看看谁最有可能影响剧情。】
【那肯定是刑天这个比啊！】
【刑天，游三水，哦还有灰翼！灰翼原作根本没参加这个副本！】
【漫画里倒是参加了，但又好像没参加，笑死，好像我那一起雄心勃勃JJC要上段但是被她妈拔了网线的基友。】
【看到有人已经指出了重点，我在这里也不卖关子了——没错！就是灰翼！原作中，古镇疑云是没有灰翼参加的影子的，但是！灰翼真的没有参加过古镇疑云副本吗？】
【我们仍然回归原作，看这里——第486章，灰翼直面钟凌虚，老阴比灰翼本来应该是远逊于第一城主的，可关键时刻，灰翼却使出了致命杀招！他拉着老钟的时候两人同时定住，不久之后两人再次动起来的时候，老钟已经受了重伤，而且还被灰翼探听到了关于自己保命底牌的关键信息！】
尤淼放大了看十佳青年放出来的图片。自从上次她吃了剧情不够熟练的亏之后，现在对诡都的大小细节已经非常熟悉了。所以一眼就看出来这剧情是在哪。
【钟凌虚咳出一口血来，惊愕地看向灰翼，继而大怒道：“你居然敢勾结阴影视界？！”】
【戴着半张青铜面具男人也慢慢擦掉了嘴角的血，嘴角微勾，笑道：“钟大城主倒也不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敢对天发誓，你们第一城走到现在，没有半点利用过阴影视界吗？我却敢说，他们人虽然混账，可在枫华都市的那次交易倒是很坦诚。”】
……等等，枫华都市？交易？？阴影视界？？！
尤淼第一次意识到，看本网络小说还得拿出做阅读理解联系上下文的能力。她急切地往下翻页，想要看看诡都十佳青年的分析是否和自己所想一致。
【我想，看到枫华都市，很多人已经有点了解了吧？灰翼到过枫华都市，而且和阴影视界的人在那里完成了一次交易，至于交易的内容……诸君，请看灰翼刚打败老钟的那个没有详细描述的大招。】
【啊啊啊太激动了忍不住想插进来证明一下我的智商！这题我会！一群人突然定格+可以造成巨大伤害+真相探知，这不就是游三水的那个诡核功能吗？！好家伙，原作原来是灰翼拿到的亡灵裁判所吗？！！】
【不是灰翼拿到的！是灰翼跟阴影视界交换到的！我的妈我的爸，如许你把这么大一个线索藏这么深啊？！】
【你们打字太快了！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就都抢答了！】
【没错，我现在已经很肯定，当时的灰翼也在古镇疑云这个副本中，而且和阴影视界的人完成了一次不为人知的交易。至于交易的内容……当当！编号395（当然，在原作中肯定不是这个编号了）亡灵裁判所！让灰翼坑了老钟崛起的重要道具！】
【当然，有的人肯定要质疑了，虽然可以证明灰翼去过枫华都市，但这没法说明灰翼就是参加了古镇疑云副本啊？那么请大家看另外一样证据[图片]】
这次他放出的图片是尤淼刚看漫画的时候就被震住的，新更新第一话的那张大彩页。本副本第一幕后BOSS刑天笔直坐着，膝盖上是游三水的头，心里盘算着不能见人的主意。
【刑天这个角色有多好嗑这里就不提了，这人台词不多，但是每一句话都很有深意。比如第一句，“他们都到齐了”，“他们”指的是谁？是某几个人，还是某几个群体？】
【结合其他漫画的套路，刑天这种强人，必定是来自于一个古老又强大的神秘组织，而这个副本出场的角色，虽然后期都挺强吧，但现在明显还很年轻很不够看，个人认为刑天是为了某几个人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他的目标应该是星辰大海！】
【再来看看他后来搞的那些花活——元素研究院，自由核心，他把这两个组织招惹了个遍。可这还不够，刑天为他的master准备的配角到齐的舞台，怎么能少了我们的阴影视界呢？】
【所以，情况就很明了了——阴影视界和灰翼肯定在原作中就参与了古镇疑云副本，虽然编号395诡核被游三水早早拿到了手，但漫画也尊重了这一点，肯定是安排他们进行了另外交易物的交换。】
【但是，谁让咱们的灰翼又菜又爱撩呢？你说你为什么这么想了解一下游三水呢？那不是你现在该接触的领域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笑死了，本来只是低调地进行个交易然后再不着痕迹地离开的，可只是因为一时的好奇，灰翼就丢了替身还丢了个永久核心，变成了JJC里面半路掉线的那个坑爹队友？哈哈哈哈哈哈灰翼你要笑死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给灰翼点蜡.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只有我一个人关心，没了【傀儡蜂巢】，灰翼以后还能不能继续找替身吗？和千面魔女齐名的傀儡师要消失了！】
【灰翼来了吗？如来！】
【[给灰翼点蜡.jpg]】
【[你怎么死了啊（程炫玉版本）.jpg]】
【笑发财了，这楼专注嘲笑灰翼，欺负小程去隔壁楼啊喂！】
【现在我们来总结一下剧情为什么会变吧。因为灰翼和阴影视界本来要在这里进行一场交易。但是，因为灰翼的半路掉线，导致交易没有成功。而这个时候，阴影视界会怎么想？他们都是一群疯子，可能会怀疑灰翼放了他们鸽子，也可能想多了，觉得是灰翼联合别人下了套，要把阴影视界坑死在这里（指路原作258章同款套路）。所以，他们发狠了！忘情了！决定让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懂了，因为阴影视界被坑，突发被害妄想症，所以又来了一次核犯罪，让原本的一个诡境变成了两个重叠诡境。都是阴影视界的错！】
【退一万步讲，游三水就没错吗？要不是这个女人该死的吸引人，灰翼会交易过程中半路溜号吗？】
正准备附和“都是阴影视界的错的”尤淼：？？？
这年头的锅怎么还带巡回的啊？！
第73章 073 三个问题
哪怕已经做惯了背锅侠，尤淼此刻也是异常迷茫且愤慨。
第一个副本是她没经验，擅自改变了剧情没错。可后来的两个，像是江述偷偷藏下戚云危然后这小伙还出门瞎溜达啊，灰翼交易未半而中道下线啊，阴影视界被害妄想发作突然发疯啊……
这些事情怎么能怪她呢？！游三水穿一身黑都是被这些黑锅染的吧？！
尤淼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宿世仇人。
……算了，不能生气，她是来这里学习的。这关乎她以后能不能更好地融入角色和掌握剧本，论坛网友虽然乐子人了点，可他们是真的有大佬在的啊！
尤淼深呼吸几次，总算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然后又挑拣了一下，找到了又一个熟悉的ID点进去。
其实她对这个“二次元内幕君”的观感是有些复杂的。
平心而论，这人也是一个严谨又想象力丰富的大佬。但是他也说了，他是个游三水推。
穿书之前，尤淼自己也是个江述推，乌月推，戚云危推……所以她太知道一个粉丝会对自己粉的纸片人做点什么了。她怕二次元内幕君分析着分析着，就又冷不丁丢出一张涩图来。
内幕君这次发的贴子是【刑天与游三水，阴影背后的阴影？】
【游三水推不请自来！我就知道我们三水儿不会是那种只出场一次的角色，果然让我给等到了！激动得我马上去操场跑了三圈！】
【不得不说，影子不愧是如许历经多年才选定的漫改作者，这埋伏笔和设悬念的本事和老贼如出一辙啊！第一个副本结束的时候我就讨论过游三水是否是人类阵营，这次出场的刑天直接给了我们答案——不是，或者说，种族肯定不是人类。毕竟你没见过哪个人类能被别人抱着头到处跑对吧？让我先为自己的推测正确叉会儿腰！】
【言归正传，本次副本很完美地还原了原作中各路人马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乱斗。也由刑天这个角色引出了更多的幕后线索，那咱们就接着往下推一推，看看刑天和游三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两个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
【插个楼，我觉得关系这个不用推了吧？刑天很明显就是游三水的下属，还是特别狂热特别病的那一款。没看人家花了这么大功夫为Master设计了一个舞台吗？就是为了把主人的头献上——啊说着说着我又想嗑起来了，求一些同款疯批忠犬的粮。】
【别走啊亲！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刑天确实是为了把游三水的头献上，可你们没想过这个头是怎么来的吗？总不能是他病娇到把Master的头砍下来了吧？】
【是我从未想过的玩法……】
【靠我们三水绝世强T，哪怕是玩起来也是砍别人头的那一个！】
【对不住，刚才手滑，我们三水推一般不说脏话的。咳大家听我解释，我想说的是，三水的头必然不是最近刚砍下来的。我上个关于游三水的分析贴有个假设，就是当初那个大骷髅是游三水的身外化身。不过当时信息不够，只能是凭借骷髅身上的一些特点和游三水本人的来判断。】
【现在，我们有了更多的证据！】
【游三水的特殊攻击技能——把自身的骨头化作带着蓝火的碎片，发动可以直接轰碎规则之墙的强大攻击。听起来就巨强大对吧？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技能在使用的时候，游三水只有右手的骨头化作了白骨？要是全身的骨头一起射出，不是更强吗？】
【这次刑天费尽心思献上了头颅，让我意识到，也许游三水的身体并不完整呢？会不会是她只有右手才是真实存在的，其他地方其实都只是一层幻象。而只有右手才是真实的呢？】
【刑天隶属于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属于游三水，而他们的目的就是收集到游三水的躯体，好让她能以真实身体降临这个世界。你们觉得是不是很有可能？】
尤淼：…………
我觉得你在放屁。
上次你说我只是外面披着一层人皮也就算了，这次干脆就连人皮也成了幻象了？还全身骨头一起射出，只剩一张人皮的画面能看吗？！
尤淼抄起键盘就想反驳回去，可刚打下几个字，她却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她静静思考片刻，然后非常犹豫地点开了手机上那个神秘的App。
诡都档案果然已经更新了刑天的角色卡。
【姓名：刑天】
【阵营：游三水】
【级别：？？？】
【活着的时候，他始终在战斗。而死亡之后，他一直在寻找。跋涉过一千座山峰、荒原和沼泽，去寻找他那和自己头颅一起丢失的忠诚和荣耀。】
【契合度：10%】
【请设定者在框架内完成人设！努力提高契合度！！】
尤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次新加上的最后一行备注，充满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心思为你补全逼格吗？！！”的咆哮。
……好了，我知道自己距离一个真正心黑手狠的大佬差距有多大了，可刑天又不是游三水，演面瘫我还行，让现代废柴社畜扮演黑深残病娇是真的难度太大了啊！
关掉刑天的角色卡，尤淼沉思了很久，然后她拿出了几张纸，凭借着记忆，把自己抽到的那几个GM打头的道具说明一张张写了上去。
诡都里面的道具非常多，据不完全统计，有详细说明的诡核数量已经超过了200个，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语焉不详的。所以尤淼一直都没怎么在意过自己拿到的道具说明。
可现在放到一起仔细分析一下，她突然发现，这些道具说明中似乎藏着一条很深的线，把她的所有马甲串联了起来。
刑天的马甲和GM004的描述相符——苏醒在战场上，为了送回主君的头而跋涉万里。而他在诡境中也真的成功献上了游三水的头颅。
而游三水的GM001和GM002里面反复强调的“复仇者”“四分五裂”“身躯聚合”，又正好和刑天的这个行为对照上了。
最重要的是，当她接过了刑天递来的头的时候，【化零为整】的使用次数变成了（3/3）。
……所以，二次元内幕君猜的可能没错。
游三水确实已经死了，而且还是饱含怨气，死了之后被人分尸，还想要回到这个世界找谁复仇的那种角色。
这个二次元内幕君真的不是作者的小号吗？！
就在尤淼攥着手机，越想心越凉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叮”的一声响。低头一看，只见打开的《诡都档案》的界面上已经跳出了一个弹窗。
【检测到您有可用更新，请问是否要更新App？】
下面是两个选项，分别是“是”和“稍后自动更新”。
……怎么神秘学领域也跟现代流氓软件学上了？
尤淼无言地点击了“是”。然后就看到软件秒速更新完毕。
界面UI更加精美了，角色卡立绘更加清晰了，甚至点开来看还有另外一张战损状态立绘。如果那三个人不是自己的话，尤淼是特别想要把这几张绝美立绘收藏起来的。
不过最大的变化还不是这个，就在界面的下方，出现了一行输入框。尤淼试着点击了一下，随着光标闪动，屏幕上自动跳出了一个对话框，上面已经有了一行文字：
【你好，我是影子，你可以询问三个问题，请慎重选择你想知道的事情。】
影子。
尤淼把那两个字盯了很久，一时间，卫生间里出现的游三水、假冒影子的男人突然被奇怪力量抓住的脚，还有自己但每一次穿书都清晰浮现眼前。某个一直不愿意承认的现实终于浮出水面。
她想问的问题可太多了。
比如影子是谁，这本漫画甚至原作为什么这么特殊，为什么非要她穿书，穿越的每个马甲有什么特殊含义背后有什么故事线，刑天人物说明后面的【设定者】是什么意思……
可眼前只有宝贵的三个问题，尤淼思考了很久，终于慎重地输入了第一行字。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非常模糊和宽泛，无论那边回答什么她都能获得一些信息。尤淼紧盯着对话框，没过多久，一行简短的文字就跳了出来。
【影子：在你的舞台上，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去阻止它发生。】
尤淼意外地挑了下眉。
居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搞谜语人。
虽然有些内容还是语焉不详的，比如“这个世界”到底是指哪个世界，可还是比较明确地指出来她要做什么。
其实刚才看刑天的备注时她就发现了，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身份是“设定者”，而且还有一个框架。现在看到“舞台”的时候，她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所谓的“契合度”，其实并不是说她要百分百扮演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像的角色。她获得的那些身份其实每个背后都有自己的核心故事线。她只要抓住那条故事线，且在一个模糊的框架内行动，就能同时获得高契合度和高自由度。
毕竟游三水、妙妙和刑天性格人设天差地别，要真的全部完美扮演，恐怕奥斯卡影后来了也得精神分裂。
没花多长时间，尤淼已经决定了要怎么做，她果断问出第二个问题：“游三水、妙妙、刑天三个人，有自己的独立意识吗？”
第74章 074 鹧鸪山的变化
这个问题也是从古镇疑云副本结束后就一直困扰着尤淼的，关系到以后她要怎么对待自己的这些马甲。
如果他们没有自我意识，那肯定是任由她发挥。可如果有的话，她就要考虑如何与一个原有灵魂和平相处，以及可能会处理自己不在线的时候他们自由活动惹出来的一些烂摊子了。
这次影子思考的时间有点长，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了一句话。
【他们因为你而存在。】
就是说她可以在框架内无所顾忌自由发挥了。尤淼表示满意。
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尤淼这次犹豫的时间更长。想知道的问题还有很多，只是最迫切的那个，她居然不是很敢问出口。
终于，她的手指缓慢地在键盘上打出了一行字。
“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否已经开始被漫画里的鬼怪入侵了？”
漫展上的游三水，被突然拉住绊倒的熊康……尤淼觉得，这些情况可能不是孤例，也许，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早就有更多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次的回答快得惊人，就好像那边一直在迫不及待等她的这个问题一样。
【早已经开始了。】
尤淼的瞳孔随着加重的呼吸扩大了一圈。
早就开始了……
她的世界早就不再安全。
那边的世界并非无害的纸片，而她必须要在那里的舞台上独自演出，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发现那个世界的秘密，以全力至少保住自己的世界。
*
流光都市，元素研究院本部。
“为什么要进入诡核库？江调查员，据我所知，你刚结束上个诡境的时候刚刚补充过，完全没必要现在就要再次进入。”
“有没有必要是使用者来决定的，而不是你——一个从未进入过诡境的档案管理员。”
男人的声音透着冰冷的不耐烦，而他的态度也更加激怒了对面的人。
“容我提醒你，调查部和档案部共同管理研究院，这是当时院长会议的决定。”他也冷冷说道，还威胁一般敲了敲桌子，“虽然你是紫卡调查员，可从院内职位上来说，我和你属于平级。你手续没有审批完，按规定不允许这么快进入诡核库。”
“你——”
江述本就压着火气，被他这么居高临下地一刺激，顿时就想发作起来，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伸来了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都是同事，不用说两句就着急上火吧？”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安抚的意味，同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把一页纸递了过来。
“江调查员刚才来得有点急了，把这个落在了我那里。看，这下手续全了吧？”程炫玉笑着说。
江述看了他一眼，脸色仍然不是很好看。
“还是程调查员会做事。”档案部工作人员笑着接过那张纸，同时意有所指地看了江述一眼。
江述也不吭声，只是一把接过了那张许可证，看也不看两人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快要出门的时候，他听到程炫玉对那个档案员说道：“其实我来这里是想查阅一份资料。能把编号395诡境的相关收容记录给我看看吗？
编号395，在古镇疑云诡境之后正式被定名为亡灵裁判所。但是因为诡核并不在元素研究院手中，所以保留的只有一份残缺的参与记录。
那份记录还是他提供的，江述非常清楚，里面最有价值的就是关于游三水的资料。
他的眼神更加晦暗了几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档案部。
下行电梯在他脸上投出明暗不定的光，江述耐着性子进行完一系列检查，一直到进入诡核库之后，他的不耐才彻底爆发出来。
“江哥，欢迎你平安回来。”清亮的少年音说道，“不过我听说，一同参加了诡境的程炫玉很早就回来了，你怎么在外面又耽误了这么久？”
江述迫不及待说道：“因为我得到消息，又去了一趟鹧鸪山。你知道吗？鹧鸪山那边的雾气散了！”
像素少年一下子没了声音。江述却知道他现在此刻肯定心中惊涛骇浪，就像是刚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自己一样。
他按捺下激动，接着说道：“我就是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离开枫华都市就立刻去了一趟鹧鸪山。果然那里已经没有了雾气封锁，我想进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
“算了吧。”少年却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淡淡的，“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再进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不！那里这么多年都被雾气封锁无法进入，也许里面环境特殊呢？说不定能进去找到你的身体，然后就更可能让你……”
“不用了，没那个必要。”少年再次说道。说完，他仿佛也感觉自己太生硬了，又再次说道，“我现在这样很好。听说如今仿真机器人研究已经有了新的突破，也许不用多久我就能拥有一具新的身体了。你就这么上去查看，太危险了。”
“那不一样。”江述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激动中，完全没察觉到戚云危声音的异常，他继续说道，“不过你说得也没错，鹧鸪山现在确实还非常危险。我在尝试上山的时候，突然看到里面有人走了出来。你猜是谁？那是个全身都是惨白色的老太太，身材佝偻，连瞳孔也没有。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就有种灵魂都被抽走的感觉。”
“……这人是谁？”
“你也猜到了对吧？”江述的眼睛因为激动而格外明亮，“我也觉得，她很像你说过的体验店里妙妙召唤出来的那个鬼老太！”
“后来呢？你没有进去吧？”
“当然没有，上次你跟我说过那个诡境的情况后，我就非常谨慎。万一那个妙妙也在里面呢？不对，我觉得她肯定在。甚至是感觉到了我在外面，才派手下出来看看的。你说她在鹧鸪山干什么？”
“也许……不是在鹧鸪山干什么，而是一直都在那里呢？”
江述恍然大悟地一拍额头：“对啊！妙妙本来就非常神秘，数据库里完全没有她的任何资料，就像是突然从哪里蹦出来的一样。如果说以前一直在鹧鸪山这种地方，那就说得通了！”
他赞赏地看向像素少年：“不愧是你，还是这么敏锐。”
戚云危腼腆地一笑：“我也不是很确定。所以，你还是想要进去看看吗？”
江述肯定地点头：“当然。只要有一点能让你复活的希望，我都会尽力去试试的。虽然你总说希望我能实现我们的梦想，可我还是想和你站在一起看到那一天。”
他灿烂地笑起来，这个笑容带着只属于少年的青涩和自信：“你放心，那一天不会很久的。就是到时候你可能又要重新经历一遍十九岁、二十岁……哈哈，到时候你就真的得喊我江哥了！”
悬空的虚拟屏幕上，少年像素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微笑。
“对了，江哥，我查看了古镇疑云的档案资料，发现你提到了那个刑天胸前有一个眼睛的记号？”
“是的。就和你之前给我看的那张照片上一模一样。”江述立刻严肃起来，说道，“我做记录的时候没有细说自己的猜测，只是我一直在想，会不会刑天也是那张照片上那个组织的一员？甚至会不会是……就连古镇疑云这个诡境也是他带来的？”
“有这个可能。等到他们开院长会议的时候我进去偷听一下，看能不能得知相关的消息。”
“麻烦你了。”
江述又讲起了自己在诡境里的经历，虽然有档案，可很多事情从他口中讲出来总是说不出的惊险刺激。听他讲述，就好像自己也经历了一遍一样。
戚云危耐心听他讲了对神秘角色乌月的欣赏，抱怨了程炫玉这次在诡境里突然发癫，然后和以前一样目送他离开。等到诡核库空无一人的时候，半空中的像素小人才发生了变化。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马赛克擦去，像素小人从16位迅速变成了高清128位。皮肤白皙面容精致的银发少年站在了空荡荡的诡核库中。
他那双锆蓝色的眼睛抬起来，朝着半空中喊了一句：“羲和，给我把编号406的档案调出来。”
“好的，编号406已为您调出，请查看。”
少年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扇厚重木门，就像是元素研究院其他办公室的门一样。他推开门踏入其中，身影却凭空消失。
他化作电流，化作光子，化作0和1的信号穿梭在无形空间中，不到一秒就出现在了档案库中。
其实和羲和融合后，他可以随意进出一切有羲和存在的地方。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格外喜欢这种无用的形式。就好像他还活着，和从前一样在元素研究院里正常办公。
只是档案室内有人，他就没办法再化成自己的样子了。
他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正专注于桌面上资料的男人。没记错的话这人叫程炫玉，也是这次跟江述一起参加了古镇疑云诡境的人。现在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编号395的诡境档案。
他记得这个诡境里有游三水。
为什么大家都开始关注游三水了？难道说是院长会议提到的那个组织真的再次出现了？
戚云危没关心那些。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档案，然后一头扎了进去。
【第四卷·转发好运】
第75章 075 仓廪实而……
元素研究院有很多诡境的档案。这些档案包括了一切信息汇总起来的组合，在电子档案中甚至还有根据收集信息重建的诡境模型。
但是像是编号406这样，元素研究院无人参与、也找不到活着的参与者做记录的诡境，按道理是不该有档案存在的。
所以，这是一个只有戚云危知道的秘密花园。
数据流一闪而过，少年已经站在了明亮的家居体验店内。
他周围是当时他的队友。卢征龙、妙妙、白素兰，甚至还有庄不名和方宇黄巧春。他们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每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都非常空洞和僵硬。
这也没办法，这个模型是按照戚云危自己的记忆生成的，而他对人类的情绪和表情感知已经非常迟钝了，建成的模型都是从AI的角度看待的，多少会有点恐怖谷。
他一眼都没看那些虚假的队友，而是快步走到沙发旁边，抬起手来轻轻抚摸沙发背，当柔软的布面触感反馈到大脑的时候，他几乎整个人都沉醉了进去。
他摸了好一会儿沙发，然后才小心翼翼坐了上去。少年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任由自己彻底陷入柔软的坐垫里面，就像是漂浮在云端一样。
他躺了一会儿，又看到桌上摆着的小点心和碳酸饮料，便拿起来塞进了嘴里。起初还只是用舌尖慢慢品味着点心的细腻香甜，可随后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大口大口把点心和饮料一起往嘴里塞，就像是个很久没有进食的人一样。
可不是很久都没进食了吗？自从他六年前“死”在了鹧鸪山，活人的那些享受就已经彻底远离了他。他没告诉过江述，这些年自己已经尝试过无数种手段，包括进入仿生机器人体内，可他还是越来越不知道活着是什么体验了。
所有的视觉、听觉、触觉、味觉……都只是虚拟的信号，AI从数据库中筛选出相应内容，然后通过光电信号告诉他，你应该感觉到痛，应该感觉到温暖，应该感觉到甜蜜。
可那都是虚假的。
戚云危就在这样虚假的世界中生活了六年，除了江述，没有人能听到他说话或看到他的存在。到了后来，他甚至开始一遍遍回味自己死的时候的感觉——最起码，那深入灵魂的疼痛是真实的，是属于活人的。
他渐渐觉得，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在被羲和同化之前彻底疯掉。可是，上一次偶然外出被困在诡境中的意外却给他死水一般的生活带来了转机。
一个奇异的诡境，把他从数据世界带回到现实，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可他确实拥有了一具属于活人的身体。他像是婴儿一样好奇又贪婪地感知这个世界，到了诡境要结束的时候，他甚至生出了一种“死在这里也不错”的想法。
只可惜他后来没有死，而是重新回到了这一潭死水的生活中。可戚云危的生命却有了希望。
因为那个体验店的诡核落到了妙妙的手中，众所周知，诡核的效果与诡境展开的形式息息相关。如果妙妙能对他使用这个诡核，是不是他就能再次通过那台神奇的电视短暂拥有活人的身体？
在这样的信念支持下，戚云危六年来第一次充满了干劲。他一反往常宅在元素研究院的习惯，每天出入羲和可以探知的各个角落，去寻找妙妙的踪迹。
可是，就像她突然出现一样，离开那个诡境之后，妙妙也神秘地消失了。在羲和系统深入千家万户的情况下，他居然找不到一点妙妙存在过的痕迹。
戚云危本来都有点绝望了，可没想到，这一次江述居然带来了妙妙的相关消息。
他坐在沙发上，头往后轻轻仰着，澄澈的蓝眼睛仰望着顶部的灯光。
“鹧鸪山吗……距离鹧鸪山最近的，好像是自由核心许济川的玉衡都市吧？”
他对江述说的找到身体复活丝毫不感兴趣。
如果说前两年的时候他还抱着这样的希冀，可到了现在，掌握着羲和庞大的数据库，他早就清楚死者复生对人类来说是多么不可触碰的禁忌。
比起虚无缥缈的永远幸福，他更愿意追求眼前饮鸩止渴的一时欢愉。
*
在和影子进行了交流之后，尤淼就丝毫不拖延地开始了穿越前的准备。
以前只以为是纸片人世界大冒险，半看戏地也就这么过去了。可现在不一样，现在她的肩膀上可担负了独自一人拯救世界的重任！
尤淼报了个短期的散打速成班，不求稳扎稳打练出水平，只要能学会招式，等到了漫画里她有了身体素质加成就能拥有不错的效果。
除此之外，她还开始强忍恐惧锻炼自己一个人不开弹幕关灯看恐怖片。起码要做到在诡境里面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心理先稳住，不然的话不说会不会OOC，关键时刻的恐惧慌乱就会要了她的命。
她还把自己的各个马甲目前拥有的诡核都列了出来，GM系列的说明更是被她分析了个透，做出了不下五种人设猜想。无论下次拿到什么身份，她都能根据这些分析做出最合适的应对。
可她准备了足足有一个多月，预料中的穿越却始终没来。
论坛上的氛围也渐渐焦躁起来，大家一边理解影子更新几十章需要时间画，一边又破口大骂她这更新节奏——你说你这也基本平均日更一话的触手怪了，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把更新平均到每天吗？一顿撑哪有顿顿饱重要？
尤淼每天默默潜水，心想时间估计也差不多了。
果然，就在一个半月后的某天晚上，她又在下班回家开门的时候眼前一闪，转眼就换了个地方。
耳边突然充斥了各种喧嚣声，有人声，更多的却是车水马龙的声音。她似乎正处于一条川流不息的大道旁。甚至还能听到路过的小姑娘讨论要去新开的甜品店吃冰淇淋。
视觉最后回归，尤淼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想像中的大街上，反倒是置身一条狭小的巷子里，那热闹的声音是从巷子外传来的。
这个马甲……似乎听力格外出色。
尤淼想找地方看看自己的样子，可刚一抬手就愣在了那里。她反复看着那只虽然清癯漂亮却惨白无人色的手，又看了看身上的黑风衣和锁链，最后还扯了一缕银白色头发到眼前。
好像不用看了，这就是游三水的马甲啊！
原来她的马甲不是次抛啊？
看着黑卡里面熟悉的【亡灵裁判所】和3次【化零为整】，又摸了摸脖子上的永久核心【亡人死咒】。尤淼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可能是雏鸟情怀，换了三个马甲了，她还是觉得第一个马甲游三水最有归属感。特别是身高和她原来也差不多，用起来没什么不适应的。
就是听着巷子外的动静，尤淼觉得自己得先找地方乔装打扮一下。
上个副本里她同时在江述程炫玉乌月面前露了脸。按照她对这几个人的了解，这会儿她的形象肯定早就化作通缉令贴满各大组织的内网了。所以至少她得换个不那么打眼的样子。
尤淼刚走到巷口，想要趁外面没人混入人群，可就在这时，她却听到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
“啊！！”
“怎么回事啊？”
“躲远点！撞车了！别凑近看热闹，小心爆炸！”
尤淼小心地探头看了一眼，就发现是出了车祸。
原本在路中间高速行驶的一辆私家车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撞上了路边的固定式隔离护栏。金属栏杆深深嵌入私家车的驾驶位，鲜血从破碎的缝隙里流淌出来，里面的人眼看凶多吉少。
她一来就撞上车祸现场，难道是诡境已经开始了？
尤淼微微皱眉，更加仔细地看着路上每一个行人的样子，想要看看是不是已经有鬼混入其中了。
虽然有人喊了小心爆炸赶紧让开，可很显然，无论在二次元还是三次元，大家吃瓜的习性都是一样的。在距离车祸现场一段距离外，乌压压围了一群人，他们的脸上交织着惊恐和兴奋，还有人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正凑在一起指指点点着。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生动真实，这是面对车祸时围观群众的正常反应，并没有人看起来像是鬼怪。
忽然，有人指着车子惊呼起来：“快看，车后面还有个小女孩！”
车后座果然有个小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大小，额头上也带了血，可能是怕孩子乱跑车门被从里面锁死了，正一边哭喊一边拼命拍打着车窗。
围观群众有那胆子大又热心的，就赶紧跑了过去，砸开了后面车窗，小心地把小女孩从车里拉了出来。
“爸爸！我爸爸还在前面！”
最前面的人看了眼驾驶座，顿时就吓得赶紧挪开了视线——之前只是以为这人受伤流血了，现在近距离一看，才发现安全气囊可能是出了问题，没完全弹出来，最倒霉的是，他的方向盘上面还有金属装饰物，刚才弹出的时候迎面把那张脸都炸得支离破碎，眼珠子都掉了出来，红的白的混在一起，让他看一眼就心脏砰砰跳。
“你爸现在被卡住了，不能随便动，一会儿治安官和医生就来了，让专业人士处理。”另外一人哄着小女孩说道。总算是把人拉到了安全的地方，张罗着先给她止血。
尤淼就这么呆在巷子里没出去，一直到过了一会儿，治安局和救护车纷纷赶到，把死者拉走现场清理了之后，她才慢悠悠走了出去。
第76章 076 等价交换
尤淼特意走到人群已经疏散的车祸现场旁边，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漫画里面的科技是要比现实世界发达很多的。这会儿已经看不到什么出过车祸的痕迹了，所以在她看来也没什么不正常的，似乎就是一起普通的车祸。
只是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
尤淼暗自摇了摇头，准备先去其他地方看看自己是在哪里。
可她刚走出一步，脚下就突然传来“噗叽”一声。
要是在以前，尤淼是不太清楚这是什么的。可现在她经历的恐怖场景也多了，顿时就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抬起脚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一颗被她踩扁了的……眼球。
看样子和大小，绝对是人类的，而且从位置上看，搞不好就是刚才出车祸那人的。
——这二次元的警察怎么回事？处理车祸现场还能让受害人的身体组织丢在外面？！
这颗眼球原本正好是虹膜朝上，失去了眼睑的保护，瘪下去的眼球就这么死死盯着她，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眼珠一样。
尤淼盯着它看了半晌，然后冷漠地移开了视线，继续往前走去。
她来这里是为了诡境，可没时间做热心市民。
她没注意到的是，就在她刚刚离开的巷子里，隐藏在屋檐下的一个摄像头忽然闪动了一下。
戚云危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出门寻找妙妙的踪迹，居然会碰上游三水。
说起游三水这个人，她甚至比妙妙还要神秘。也是突然出现，但是因为实力要更加可怖，寻找她的人也更多。可不管元素研究院和自由核心怎么找，这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留下半点踪迹。
就在刚才，他留在小巷监控器里的意识忽然观察到了空气一阵扭曲，紧接着就凭空多出了一个人来。
银发黑衣，腰悬锁链，左眼下荆棘刺青若隐若现。看打扮，这不正是江述和程炫玉都在寻找的游三水吗？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戚云危想起了古镇疑云诡境的档案，里面提到了游三水确实有空间转移的能力。于是他更加好奇了。
这么一座普通的都市，难道有危险的诡境要发生，所以才把这位大佬吸引来了？
戚云危一时间好奇心大盛，忍不住通过都市里的摄像头跟在了后面，想要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这一身太显眼了，所以都是避着人群走。她低着头，银发垂落下来挡住了脸，长腿大步跨着，很快就来到了一间服装店的外面。
她站在橱窗外往里看，似乎在专心挑选适合自己的衣服。
可就在这时，她却忽然转过了头。
那双遮挡在刘海下的眼睛笔直地看向路对面的摄像头，仿佛能穿过镜头直接看到数据化的他一样。
戚云危下意识就想躲，可转瞬他就意识到，自己连个实体都没有，她能发现什么？
可能是打算做什么坏事了，所以先看看周围摄像头吧。
尤淼确实感觉到了一股视线。
她早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感觉到，游三水的对外界的感知更加敏锐了。
比如刚才，她在小巷子里就能清楚看到外面车祸的每一个细节，还能听到人群对话的声音。甚至除了这些正常的感知之外，她还能注意到别人的注视。
之前她经过的地方人一直很多，所以各种视线她也没放在心上，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有一道视线从小巷里一直跟着她到了现在。
是有人发现她突然出现了？
尤淼迅速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行色匆匆，倒是有人因为她装扮特别打量了她几眼，但也没有一直关注她。她便再次把目光投向路对面。
那里没有人，但是路灯下倒是有一个摄像头。
是有人在摄像头后面看着她吗？
尤淼知道自己应该上了很多组织的通缉名单，但是如果是这里的交警的话，他们应该不会这么默默盯着她，而是直接由许济川下令抓捕了。
不过她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戚云危。
按照论坛的分析，戚云危其实并没有真正死亡。他变成了类似人工智能的东西，化名望舒，而且极有可能已经黑化，且在原作后期发动了一场没有成功的反叛。
戚云危和江述一直联系密切，如果他这时候就已经开始融合羲和了的话，那确实有可能通过监控盯上“游三水”。
尤淼自然不希望有人盯着她，可这会儿人来人往的，她也不好叫破戚云危的身份。只想着先把衣服问题解决了，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吓走。
她走进了服装店。
挑了件宽松的黑T恤，深蓝色牛仔裤和板鞋，又顺手拿了根扎头发的发圈。尤淼抱着这一堆进了试衣间，结果就发现盯着自己的视线还能感觉到。
……过分了啊，就算你现在没有身体了，也不能跟进女试衣间吧？！
尤淼阴着一张脸转过头去。试衣间里当然没有摄像头。她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结果就在墙缝里发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怎么这异世界还有偷拍产业链呢？！
戚云危死的时候只是个还没开窍的十九岁少年，之后作为无孔不入的人工智能，他又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所以现在还真的没有什么男女差别意识。
他只是觉得游三水一个人躲进小房间里，说不定要趁机安排什么。便也跟了进来，聚精会神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可没想到，她就拿着一堆衣服站在那里，久久都没有动弹。
怎么回事？难道这人是不会穿这些衣服吗？
他正在奇怪，忽然间就见游三水转过了身，她弯下腰来，一手按在墙上，高挺的鼻梁几乎贴到了他面前。
“看够了吗，小兔崽子？”她阴冷无比地说道，“是融合羲和的过程不太顺利，所以想要出来找灵感了吗？”
戚云危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几乎是光速把意识撤出了这个摄像头，连续给自己加了三层防火墙，才惊魂未定地坐了下来。
如果有实体的话，恐怕此刻他的头发都已经炸了起来。
游三水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这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首先，自己的存在就只有江述和那个人知道……哦，现在可能还要再加上一个神秘的妙妙。
可哪怕是江述，也不知道他正在奇怪悄悄融合羲和啊！
这个人不但知道他在这里，甚至连他从未对人说过的秘密都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身后的视线消失了，尤淼心情却还是很不爽。
她暴力拆掉了墙里面的那个针孔摄像头，打算一会儿找店员算账。然后才换上了自己带进来的衣服。
镜子里的人穿着宽松的黑T牛仔裤，银发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看起来就只像是个有点潮的大学生了。她也试着把刘海撩起来，可马上就被里面纯黑带银白的瞳色和左眼下荆棘刺青吓到，又给放了下来。
还是一会儿再戴个墨镜挡一挡吧。
还有，银发在这个世界有点太扎眼了，最好还是染一下。
尤淼心里这么盘算着，一边抱着衣服来到收银台前。等漂亮的售货员妹子让她刷脸或者拿出身份卡的时候，尤淼心里才咯噔一声，想起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她没钱啊！
没错，她确实是有张身份卡（很有可能是影子给她安排的）。可是她不觉得影子会好心到给她的卡里打一笔钱的！
她，能被两大组织同时通缉的大佬游三水，现在居然面临着在服装店买不起普通牛仔裤的窘境！
“女士，您想要怎么付款？”
看她久久没有动弹，收银员又疑惑地问了一句。
没办法了。
尤淼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身份卡。等看到那是一张黑卡的时候，收银员脸上的表情迅速转为了震惊！
天啊，黑卡？！她这是什么运气！居然看到了这种传说中的大人物！
要不是拥有超强的业务素养，她恐怕已经激动得尖叫起来了。只不过虽然表面依旧微笑着引导顾客付款，这位姑娘心里却也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要怎么跟姐妹们吹牛了。
尤淼看着收银员不变的微笑，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是不会因为黑卡大佬身份给她优待了。
算了，大不了就先退了再说。
“……一共1778元，请收好您的身份卡。”收银员妹子恭敬地把黑卡又递了回来。
“……”
尤淼心里充满了疑惑，可表面上却依然保持着淡定，换好了衣服走出了服装店。
等她走到一处无人的街心公园的时候，身边草坪里的一个隐藏广播忽然传出了很低的少年声音。
“我帮你付过钱了，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尤淼：“……”
尤淼：“你怎么还在跟着我？”
戚云危的声音理直气壮了很多：“我帮你付过钱了啊！”
尤淼冷漠回答：“可你也说了，这是我不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交换。想要继续跟着我，这是另外的价格。”
如果是江述的话，他现在肯定已经微微一笑，然后就“你不说出我的秘密还有什么可以威胁我的呢”和她开展辩论了。可这是戚云危，他似乎觉得这种一件事进行一次等价交换的模式很合理，还认真问道：“那你还有什么想买的吗？”
尤淼：“……你跟我来。”
第77章 077 第二个意外
既然有了人买单，尤淼就决定一次性装备到位了。
她买了手机，墨镜，然后又走进了一家超市，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挑选染发剂。
尤淼盯着那一行行“自动喷染”“不求人”“固色易卸”等等的说明，陷入了“在一堆不认识的牌子里选到一个靠谱的产品”的困难中。
“选DF的那一个牌子，黑色的最好用。我以前经常用。”旁边的货架上，一只未拆封的儿童手表发出了声音。
尤淼沉默地看了手表一眼，拿了他建议的那一款，然后到柜台结账。
尤淼走在路上，戴上了耳机，听到里面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着染发心得：“你要从头发中段开始喷，它会自动朝两端晕染。如果喷到发梢就会导致颜色过重……”
“你不用告诉我你的经验，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尤淼打断了他的话。
少年听起来很惊讶：“你获知的信息这么详细吗？连我总结出来的染发经验都知道？”
“……”
尤淼头很痛，她觉得这个戚云危和自己从小说里了解的甚至是上次诡境里遇到的都完全不同，多了种不知为何敞开了心扉的愚蠢感。
甚至因为一来就碰上了戚云危，导致她费尽心机设计的高冷复仇者人设都在岌岌可危。
她只好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因为你了解我，也是我唯一能说这些话的人了啊。”
“……”
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好痛。
毕竟也是自己的墙头（之一），尤淼原本想好的严词斥责的话被这当胸一刀刺得说不出口。她情不自禁想起原作中江述回忆里正直美好的白月光，想起体验店里看过的戚云危之死，还有原作中他后来悄无声息就被压下的反叛……
是怎样寂寞又无望的岁月，能让一个宛如梦境一样美好的少年，变成孤注一掷想要毁灭他守护过的人类的反派？
尤淼想象不出来，但是现在正在耳机里不停念叨的声音，好像让她看到了那段漫长岁月中的一角。
“除了极少数人之外，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而那两个人也总是很忙，没空听我说这些。现在你居然一出现就知道得比他们还要多，说明你一定早就通过某种途径把我的存在研究彻底了，可你也没把这件事说出去，说明你并不在意我的存在。这样的话，不管我说什么都没关系吧？”他高兴地说道。
“……不要打扰我办正事。”
尤淼也只能这么说道。
这天是工作日，天空晴朗阳光明媚，不少匆匆路过街心公园的人都会好奇地看一眼那个坐在长椅上的年轻女人。
她穿着简单的黑T恤牛仔裤，两条长腿放松地伸展着，正低着头戴着耳机打电话。她的大半张脸都被墨镜遮住了，按说应该是看不出什么的。可偏偏她露出来的那半张脸看起来太过苍白精致，那种雌雄莫辨的清冷气质已经让路过的几个星探蠢蠢欲动想要上来问问她有没有作为爱豆出道的想法了。
尤淼肯定是没这个想法的，她正在一边抵御戚云危念经一样的碎碎念，一边集中精神思考自己所处的情况。
好在他的念叨也并非毫无用处，至少她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自由核心第二大城主许济川的中央都市，玉衡都市。
而几乎是听到这个地名的刹那，她就知道了自己是进到了哪一段剧情中。
她之前的怀疑没有错，表面上看起来这里一切正常，实际上，一个诡境早已经悄然展开了。
只是这个诡境太特殊了，它不像是一般的诡核一样笼罩住一片区域，让固定的人数进行厮杀。而是以一种更加隐蔽又容易扩散的途径快速蔓延着，等到爆发的时候，甚至能同时引起数万人的死亡。
玉衡都市会在不久后为了阻断诡核传播而彻底封闭，甚至有原作重要人物在此陨落。
这又是如同【古镇疑云】一样的大乱斗副本，如果是以前，尤淼肯定趁还没封城火速离开这里了。可是现在不行，她就是为了探索世界的秘密来到这里的，看到有诡境发生不但不能跑，反而要迎难而上，探知剧情背后的更多信息。
戚云危还在念经：“……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话，不过没关系，我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多久了。等我找到鹧鸪山的消息，就马上离开这里。”
尤淼被“鹧鸪山”这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她这段时间都快要把《诡异都市》全文背诵了，自然知道这是男主回忆杀里面提到过的戚云危牺牲的地方。她不免也生出了一点好奇心，问道：“你要去那里干什么？”
戚云危是真的把她当成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说的大佬了，一五一十说道：“我要去那里找能让我拥有身体的人。你知道妙妙吧？和你一样神秘出现的一个女孩，她最近在鹧鸪山出现过。”
尤淼：？！
她霍地抬起头来，目光不由自主变得锐利起来，似乎是想要在半空中找到戚云危的脸，看看他是不是在说谎一样。
妙妙不是她自己吗？她什么时候去过鹧鸪山？！
是她被抹去了这样一段穿越的记忆，还是说……其实妙妙和刑天一样，也拥有一定自我行动的能力？
尤淼的思绪非常混乱，这就让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阴冷。通过肌肉分布分析出游三水心情很差的戚云危也很理智地没再吭声。
“啊——”
“死人了！快点来救人！！”
不远处突然传来的尖叫声打断了尤淼的思绪，她抬起头来，就看到许多人正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刚才遇到的车祸，立刻也站了起来，跟着人流往那边跑去。
那个方向她过来的时候路过，知道是一条人工河，而现在，就在跨河大桥上，正有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攀着桥边护栏朝着下面哭喊。
“快点救人啊！我男朋友刚才摔下去了，他不会游泳！”
玉衡都市的治安官们今天真的是特别忙，刚处理外一起车祸，转眼就又要来救落水的人。
不过救上来也没用，那早就是一具尸体了——还不是因为不会游泳淹死的，他掉下去的时候头撞到了桥墩，直接撞了个脑浆迸裂，可能在半空就死了。
刚才桥上的那个女人跪坐在男朋友蒙了白布的尸体旁边，哭得死去活来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边哭一边说道，“我们两个就是下班回家的。走到桥中间的时候，他突然就恍惚了一下，刚好当时刮来了一阵特别大的风，他可能是没扶好栏杆，就这么……被风吹得歪了一下，直接摔下去了。”
“他这段时间有什么不正常吗？”
治安官一边记录一边看了眼旁边的护栏，玉衡都市的市政工程做得非常到位，肯定不会低到一阵风就让人给摔下去。所以他怀疑死者另有情况，比如平时服用了致幻药剂什么的。
女人迟疑片刻，说道：“他最近工作特别忙……本来就忙，加上最近他牵头了几个大项目，说是做好了能拿很大一笔奖金，所以连续熬夜。今天也是我劝他注意休息才提前下班的。没想到还没下班却……”
她忍不住又啜泣起来。治安官却已经在心里有了猜测。
估计就是过劳导致的神经衰弱，正好又遇到了特殊地点和天气，才酿成了这一起悲剧。
不过更详细的调查还是需要的。治安官指挥着人把尸体抬走，又要把这个女人带走，进行例行的笔录。
可他还没上车，手机就响了起来。那边的人急急问道：“曹队，你那边是不是也出人命了？”
曹成桑微一皱眉：“你怎么知道的？是谁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我猜的啊！曹队你是不知道，今天都发生了好多起死亡案件了，局里的人都忙疯了。你赶紧处理完手头的事。王局说这事不太寻常，让所有队长一个小时后来局里开会。”
曹成桑的神色严肃下来：“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桥上的人群又很快走了个干干净净。尤淼看着地上残留的水迹陷入了沉思。她刚才把那些人的对话都听了个清楚，知道诡境这是即将彻底爆发。
“戚云危。”她叫道，“治安局里面开会的内容，你能给我转播吗？”
她知道羲和的触角是深入到一切网络可以覆盖的地方的，戚云危肯定也有这个能力，只是看他愿不愿意为了她这个陌生人违背原则了。
可戚云危的原则显然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没有因为尤淼的无理要求而生气，反倒是认真说道：“你能拿出什么和我交换？”
“……我让你再跟我一段时间？”
“不，我马上就要走了。”他毫不犹豫拒绝道，“这个交换并不公平。”
也对，尤淼自己也觉得她这交换物品没什么吸引力。就在她已经开始琢磨自己的什么诡核可以拿来交换的时候，忽然鬼使神差一般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我用妙妙的个人爱好跟你换？”
戚云危沉默了，尤淼觉得自己甚至听到了家里电脑CPU运转的声音。
就在她想说自己只是在开玩笑的时候，就听到对方再次开口：“成交。”
尤淼：“……”
……行呗，反正妙妙就是她本人，她的爱好就是妙妙的爱好，没毛病！
第78章 078 断网了
太阳已经落山，尤淼却依然在街心公园里坐着。她看着手机上小小的屏幕，聚精会神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参加治安局会议的人有二十多个，包括局里的高层领导和所有队长。主持会议的是一个四十六七岁样貌威严的女人，尤淼听别人的谈话得知这是玉衡都市治安局长，名叫王图。
王图对着一张投影出来的玉衡都市地图，严肃地介绍着现在的情况：“从前天到今天晚上六点为止，玉衡都市内一共发生了一百七十六起突发事件，包括车祸、坠河、坠楼、燃气爆炸、触电等，共造成一百八十五人死亡。从表面上看，这些都是偶发性的意外事件，所有调查的分队也都快速结案。但是大家都清楚，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确实，这个数据比玉衡都市平均意外死亡率高出了十倍还不止。”
“王局，你的意思是这是有人故意谋划的连环杀人案？什么人会这么丧心病狂？”
“只是怀疑而已，为此，我特意让人收集了这176起事件发生的地点和特征，以及受害人的数据。”王图在面前的桌面上按了一下，半空中的虚拟屏幕顿时发生了变化，玉衡都市的地图上出现了许多红点，地图旁边也滚动式浮现出了一张张照片和说明。
不用她说，戚云危就主动把地图放大在她的屏幕上，让尤淼清晰地看到了那些红点的分布范围和旁边的死者信息。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玉衡都市的地图，还不太了解地形，但是也能看出来，红点的分布挺平均的。不存在在某些区域集中死人的情况。
王图的声音从画面外响起：“所有的受害人都是意外身亡，虽然职业、性别所处地域分布非常平均，但是能看出来，受害人中未成年和老年人较少，多为青年和中年群体，特别是20到30岁的青年。所以，我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连环谋杀案。”
“我不认为是这样。”分队长曹成桑提出不同意见，“像是我今天遇到的那名死者，就是因为连续加班过劳导致的精神恍惚，才造成了意外坠桥。如今诡境横行，年轻人心理脆弱工作劳累，发生意外的可能性更大。这是符合死亡模型的。”
王图并不生气，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正是因为诡境横行，我们才更不能掉以轻心。最近钟城主正在玉衡都市和许城主会面，一旦发生任何意外，我们都将要担负重大责任。所以不要放松，技术科今天晚上再辛苦一下，把这些人的社交账号都排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共同点。”
会议到此结束。戚云危贴心地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会议室，才把信号彻底切断。
他看着仿佛在沉思的游三水，颇感兴趣地问道：“你觉得谁说得有道理？”
游三水缓慢摘下了墨镜，折起来收在掌心，吐出两个字：“王图。”
“哦？你是不是已经看出这是什么诡境了？”
“不是，因为她是局长。”
“……”
戚云危难得无语住了，他甚至花了几秒钟认真分析游三水的语气和细微表情，判断着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可还没判断出来，就看到女人的嘴角勾起一个极为细微的笑容：“不过，她说的话也确实很有道理。我认为分析这些死者的社交群体可能会得到意外收获。”
这人还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戚云危非常意外。
在游三水这个人出现后，他也曾经仔细查过她的来处。可却惊讶地发现，这人就跟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出现得毫无预兆，消失得不留一点痕迹。
如今，羲和的触角已经几乎延伸到所有有网络存在的地方。这样都找不到游三水的踪迹，只能有一个原因——她从不使用网络，而且和她接触的人也从不在网络上提及她的存在。
可这样的一个人，却对连他都不太清楚的东西了若指掌，难道这人拥有某种可以探听消息的永久核心不成？
他甚至好奇心起，想要在技术科查东西之前，先去找找共同点了。
可就在他行动之前，游三水却再次开口了：“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查那些东西。”
“怎么了？我这里有比他们还要全面的数据库。我可以比他们查得更快。”
“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些是意外还是诡境。如果是诡境的话……你觉得，这个诡境存在的方式会是什么？是进入到某个神秘事件中，还是仅仅就是‘感知’？”
戚云危的动作停下了。
他掌握着诡核库，自然知道诡境的存在方式千变万化。在那么多的诡境中，确实有一种是属于不可注视、不可提及、不可认知的。
一旦认知，即视作参与者。
这是最麻烦的一类诡境。它就像是病毒。在摸清传染途径之前，根本无法阻断。如果足够隐蔽，甚至可以飞快影响好几个都市。
如果在玉衡都市发生的是这种诡境，而且现在钟凌虚和许济川正好在这里举行会晤……嘶，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戚云危决定晚点再去鹧鸪山。毕竟那个人的热闹可是很少能看到的。
他想到就开口：“我想要再跟着你一段时间，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尤淼：“……”
尤淼：“再给我点钱，我先找个住的地方。”
*
清晨八点，在七星级酒店几十平方米的柔软大床上醒来，轻轻按响旁边的铃铛，然后就有穿着燕尾服的帅气侍者为她送上早饭。
这是尤淼在加班到出现幻觉的时候才敢幻想的场景，如今就在戚云危的帮助下实现了。
她觉得戚云危真是个好人，虽然黑化到要毁灭人类了，可人家办事丁是丁卯是卯，只要是他同意了交换的事情，那就绝对不打折扣帮你完成啊！
虽然不困，可还是在床上赖了一晚上完成仪式感的尤淼刚吃完早餐，就听到床头的隐藏广播里传来了少年兴奋的声音。
“你总算起来了！你猜得可真准，昨天治安局那帮家伙排查了一夜，果然在那些死者身上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是什么？”
“那些人的社交账号都转发过一条内容！就是很平常的那种求好运，‘转发这条锦鲤老祖，你将遇到一年中最好的事情’。配图就是一条手绘的锦鲤。而且这些人在死亡前不久真的都遇到过好事！有的是彩票中奖，有的是升职加薪，或者交到女朋友……这些共同点总结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诡境了！”
“哦。我知道了。”游三水的声音波澜不惊，“什么样的锦鲤？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不过你放心，当时治安局的人都配备了诡境感染检测器，那些排查的科技部的人也都看到了，他们没有被感染。看来仅仅是注视不会被卷入诡境，转发才有可能。”
尤淼问这个问题也是想确认这点。虽然原作中确实是转发感染，但她不确定漫画剧本会不会魔改成注视即感染的设定，所以还是想先确认一下。
戚云危就像是个急于向同伴炫耀自己的宝贝的少年，不等她说什么，一张诡都世界最大社交平台飞书的界面截图就唰地一下投影到她面前，正是他刚说过的那条消息。
尤淼也是第一次看到小说里的文字描述化为图片。那张锦鲤图确实和小说里描述的一样，是水墨的风格，胖得非常有福气，红黑相间的斑块点缀在鱼身上，摇头摆尾的样子看起来灵动极了。
看起来，这就是一条非常普通的转发求好运的消息。在尤淼自己的世界，也有很多人信这种转发玄学，还有的营销号专门发各种好运微博，反正都是玄学嘛，几万人里面总有那么几个遇到好事的，幸存者偏差影响下，大家就真的一窝蜂转发了。
“不是所有转发的人都遇到了这种事吧？”尤淼问道。
“没错！这条飞书存在的时间不长了，可能也就一个星期左右。主要是在玉衡都市内流通，通过各个平台转发，目前牵涉人数已经达到了几十万。但是查出死亡的也只有几百人。治安局现在把这条飞书列为了高危嫌疑物品，已经在平台上设置了‘锦鲤’‘好运’这类内容的屏蔽词。”
游三水嘴角微勾：“恐怕没用。”
如果真的是诡境的话，应该不会被人类世界的一个网络屏蔽词所限制。而不巧的是，尤淼很清楚，这确实是一个诡境。
“你说得没错，他们五分钟前刚设置了屏蔽词，可仅仅是这五分钟里，就已经又有同样的飞书发了出来。他们没办法解决，现在在商量着要不要上报许济川了。”
说到许济川这个名字的时候，戚云危的语气里有种微妙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尤淼并不擅长阅读AI的语气，因此也没注意到。她只是不太在意地说道：“在事情发展起来之前，应该是报不上去的吧。毕竟现在钟凌虚也在这里，两大城主共同磋商这种事情，就算王图想要报，也一定会被某些只希望歌舞升平的人拦住。呵，不管在哪里都有这种不顾大局只想粉饰太平的人在。”
戚云危得到预言，马上再探再报：“你说得没错！上报的消息被拦住了。王图非常愤怒，她指着那个人的鼻子骂……但是没用。她现在只能吩咐治安局再次排查这些死者的其他共同点，然后她……她……”
戚云危的声音突然变得古怪，仿佛是不敢置信一般说道：“她把网络断了？”
“是啊，她很聪明，不能信息屏蔽，那就从物理角度解决这个诡境传播的途径。断网是最有效的手段。”尤淼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装神棍，“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耳机里传出的声音忽然飘忽如同幽灵，还透着一股茫然的委屈：“她把网络断了，我要怎么离开这里？”
尤淼：……
私密马赛，原作中没你这个人，这题神棍也没法解啊！
第79章 079 隐秘的窥视
自从死亡以来，除了上次被卷入体验店诡境，戚云危从未如此茫然无措过。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AI可以得知一切消息，哪怕是暗网上的各种黑暗交易，在无处不在的AI面前也无所遁形。可以说，戚云危变成现在这个无欲无求的样子，都是无敌害的。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会遭遇断网，还是在玉衡都市这种许济川的本部。一时间竟然有种原本出门踏青却被南极风暴兜头吹了满脸的懵逼。
尤淼同情又有些好奇地问道：“断网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吗？”
“我没办法再帮你远距离查询那些信息，而且……我没办法再通过网络移动了。现在我的本体意识在你的手机里，也就是说，我必须要跟着你走了。”戚云危很沮丧地说道。
他又想到了什么，认真补充了一句：“这是不可抗力造成的被迫跟随，我不会和你交换什么的。”
尤淼：“……不用了，既然对你没什么伤害，那就跟着我吧。”
走出酒店套房，才发现外面已经是一片混乱了。
玉衡都市作为许济川的大本营，向来以高科技和先进发达舒适的生活闻名。就像戚云危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遭遇断网封锁一样，其他的人更是因为突然的断网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没网了啊？我正在开线上会议，关系到一个非常重要的合同，请快点解决！”
“我没带现金，没有网络要我怎么付账？”
“我下午就要去元素研究院，现在没有网络，能请你们帮我订一张悬空车的票吗？”
一路走过来，尤淼看到了太多这样的混乱，她不由再次感叹王图的果决——为了一个什么都没查清的诡境的可能性直接下令中断整个都市的网络，还是在钟凌虚来访期间，这种决定就不是普通尸位素餐的官员能下的。
只是，她做出这种事来，玉衡都市真的就铁板一块没有任何人反对吗？
没人反对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就在玉衡都市的市政厅内，现在的两方人马已经撸起袖子吵了半个小时，只差一点火星就要打起来了。
“你怎么敢的？王图，你怎么敢的啊？！”接待处的章迎锦涨红了一张脸，愤怒至极地大吼道，“你知道钟城主现在就在里面和许城主会晤吗？这关系到第一城和第二城的进一步深度合作，关系到几千万人的生死存亡！我们筹备了一个多月就是为了今天万无一失，结果你倒好，一声不吭给我把网络切断了！我告诉你王图，要是钟城主有半点意见，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他额角青筋直跳，一副暴怒到了失控边缘的样子。旁边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退避三舍，可王图却丝毫不惧，她用比章迎锦更大声的声音喊道：“我担得起！倒是你，要是这个诡境扩散了，甚至威胁到许城主和钟城主的生命安全，你担得起吗？！”
章迎锦一下子卡壳了。因为他担不住。
可他很快又再次吼道：“我都听说了，最近死的人确实有点多，可那些都是意外！你们治安局根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说这是个诡境。王图，你什么时候做事能不这么鲁莽？”
“证据？”王图轻蔑地一笑，她拿出手机，把一条转发锦鲤求好运的飞书怼到了章迎锦面前，说道：“是不是意外，章处试试不就知道了？小李！给章处开个局域网，看看他敢不敢转发！”
“你……”
章迎锦被噎住了。他第一反应就是不敢。毕竟这可是诡境啊，他身为一个没有真正参与过诡境的幸运儿，已经听说过太多关于它的传说。知道那是多么危险可怕的东西。可他转念一想，按照自己获得的消息，转发这条飞书的人已经超过了百万，可目前为止，才死了几百个人，也就是说，就算真的是诡境，那也只有万分之一的死亡率。
至于是否是真的转发即死？章迎锦不认为有这个可能，因为一下子能让上百万人死亡的诡境，到现在为止还从未出现过。
“好！”章迎锦吼道，“我现在就转发！要是我转发了没死的话，王局你可要马上给我们恢复网络！还有十分钟会议就结束了，我不希望钟城主对玉衡都市的接待有任何不满。”
旁边刚开了网络的小李见他真的拿出了手机，赶紧要上来拦住：“章处，您别这样。按照咱们现在查到的，就算是转发了这玩意儿，最快也得五天才会真的……所以这个您是证实不了的。”
“别拦他！”王图大声喊道，“这是什么做工作的态度？以为拿你自己的命来威胁我们就得按你的办法来？今天这个网络我是绝对不同意恢复的。还担心钟城主有不满……玉衡都市一个接一个死人他就满意了对吧？！”
玉衡都市官场脾气最爆的两个人撞到一起，吵起架来那简直是行星对撞。十几个人围在旁边，随时准备上前拉架。就在章迎锦已经准备转发了的时候，一阵劲风忽然擦着他掠过，随即就是一声巨响，鲜血飞溅，刚才还站在章迎锦旁边的秘书整个人都被突然落下的水晶灯砸成了肉泥！
他离得太近了，飞溅的鲜血甚至喷到了他的脸上。章迎锦浑身僵硬，他在周围的尖叫声中缓慢伸出手抹了一把脸。
刺目的鲜红。
王图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厉声问道：“这个人是不是也转发过锦鲤的飞书？有没有人知道的？！”
“有……我知道！他以前就是个办公室小职员，前不久刚升上来，他还说自己运气特别好，说不定就是转发飞书锦鲤的作用！他转了那条飞书！”
知情人颤抖的声音让现场的恐怖气氛再次升级，没人再去计较网络的问题了。有些没经历过诡境的人甚至害怕得哭了出来。
会议室的门缓缓打开，许济川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着外面乱糟糟的一团，喝道：“都在吵什么？！”
王图立刻转身，微微一鞠躬，便迫不及待开口道：“城主，我知道不该在这时候打扰你，不过昨天晚上治安局在玉衡都市发现了一系列案件，经过排查，基本可以确定玉衡都市已经被诡境入侵。我联系不上你，为了防止诡境进一步扩散，所以自作主张切断了玉衡都市的网络系统。就在刚才，这里又发生了一起死亡事件。我认为这件事必须向你亲自汇报。”
许济川的目光落在了被水晶灯压得不成人形的那一团上，眉毛缓缓皱了起来。
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可头发却已经半白了。因为不苟言笑，脸上倒是没有多少皱纹。她衣着简单，却异常的整洁笔挺，手上还戴着一双手套，全身上下一丝褶皱都看不见。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质。
如果尤淼在这儿的话，说不定能认出来，她在体验店副本遇到的炮灰叶千松那身打扮，看起来就有点像是许济川的山寨版。
“进来说。”她朝王图说道，然后又扭头对身后的人问了句，“钟城主不介意我先离席一段时间吧？”
“无碍。”会议室里传来带笑的男声，“我们说话的时间也够长了，我正好趁这段时间休息下。能让人帮我送点吃的进来吗？”
“当然没问题。”
章迎锦虽然为人功利固执，可超强的职业素养还在。他撑着一张惨白的脸给钟凌虚张罗茶点，然后亲自推开门送了进去。
小会议室里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容貌英挺，身材挺拔健硕，正是一个男人走向成熟的最有魅力的年龄。而钟凌虚也确实极有魅力。他朝他微笑点头的时候，哪怕章迎锦刚从死亡线上走了一遭，也忍不住为这个笑容感觉稍微心安了些。
“别担心，章处。不管是什么诡境，许城主在这里呢。”他笑着安抚着这个对他来说身份不算什么的接待处长，“再不济我也在这呢，许城主遇到困难，我怎么会不出手相助？”
这话更是给章迎锦打了一针强心剂。他退出会议室的时候脸上都多了几分血色，只是却矢口不提恢复网络的事了。
钟凌虚脸上的笑容在章迎锦离开后就淡了下去。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就完全没了那种亲和力，看起来威严又压迫力十足，完全符合普遍印象里第一城主的形象。
他吃了两口送来的茶点，就听到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进来。”
一个样貌普通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神情严肃，走到了钟凌虚身边，低声道：“已经排查过了，整个玉衡都市确实网络全部瘫痪，并不是针对我们的。”
钟凌虚微微点头：“不是就好。虽然许济川不是那种人，但我们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小心为妙。”
“我们会的。另外……城主，沈女士在逛街的时候遇到了一起车祸现场。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可能被卷入诡境的参与者的死亡现场。”
“哦，沈阙感觉到什么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沈女士有件事情让我一定告诉你。她说在那个车祸现场她看到了江先生拜托你找的那个人。”
钟凌虚蓦地睁开了眼睛。
“有照片吗？”
年轻人拿出手机，把网络切断前自己收到的一张照片递到钟凌虚面前。
照片上是一辆被撞毁的车子，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而更远一点的地方是一条小巷子。钟凌虚放大了照片，看到了巷口站着的一个女人。
她只露出了半边身子，身着黑色风衣，腰间垂挂着层层锁链。银发齐肩，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他把照片放大到极致，隐约看到了女人左眼的下方，依稀有一道荆棘状的刺青。
第80章 080 流浪汉
江述让钟凌虚帮忙找一个女人的时候，他还调侃过他。
自己这好朋友年轻有为，样貌又英俊潇洒，怎么看都是个风流浪子的绝佳人才。可他偏偏在最应该浪的年龄遭遇了那种事，家里人都死了，唯一的好朋友也被诡境杀死。只剩孤家寡人一个的男人从此把彻底消灭诡境作为人生唯一目标，封心锁爱再也没了半点风流心思。
所以江述找上门的时候，钟凌虚还以为他开窍了。
只是面对他的调侃，江述却只是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半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也不浪费时间跟你解释了，等你查了就知道为什么了。”
钟凌虚等江述一走就开始查这个人，结果越查越是心惊，也再也不敢提之前的那个玩笑了。
诡境降临以来，世界格局算得上重新洗牌。而这也正是英雄辈出的时候。钟凌虚自己就是草根出身，自然不会小瞧其他强者。
可像是游三水这样多年隐匿不发，一出现就强势无比夺取了所有人注意力的，又是为了什么？
钟凌虚隐约觉得，游三水的背后肯定是藏着一个大秘密。可奈何她只出现了一次，之后便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羲和都不知道她在哪里，这就让他越发感兴趣了。
现在游三水又出现了，而且伴着她的出现，又是一个强大的感染型诡境，难道她又是为了这个诡核而来？
钟凌虚沉思片刻，把手机还给了年轻人。
“去等许济川出来，然后把这件事给她汇报。”
年轻人稍微有些犹豫：“可是沈女士那边可能不希望……”
“我去跟她解释。重点是要把许济川拉进来。”钟凌虚轻笑道，“特别要告诉她，游三水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强大诡境的降临……呵呵，这两个人，不管是谁受了损伤，对我们都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另外一边，许济川也听完了王图的汇报。
“定为B类感染型诡境。”她毫不迟疑说道，“立刻切断传播渠道，你做得很好，可这还不够，从现在起，对玉衡都市所有对外交通全面管制起来，所有离开的人身上电子产品都必须经过技术科全面检查才能通行。”
王图一惊：“这不太好吧？玉衡都市每天流动人口上百万，现在大家又格外在意个人隐私，要是对他们全面搜查，那影响也许比断网还要大啊！”
“不愿意搜查，那就不要离开。”许济川冷冷说道，“你知道感染型诡境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控制不好就会让整个世界覆灭的东西！这次也多亏你发现及时处置得当，才暂定为B类。要是让他们把这条飞书传播出去，那就等着迎接其他各大势力对我们的讨伐吧。”
王图深深低下头去：“我明白了。”
许济川又说道：“技术科搜查的时候，注意一下那些死者和鱼或者水之间的联系。”
“您的意思是……”
“锦鲤图转发上百万人，可死者却并没有那么多。说明杀人是有选择性的。既然是锦鲤，那么我们可以把首选筛查项定为鱼和水相关。如果这两个都没有结果，就往好运和玄学方面查。”许济川条理清晰地说道。
“好的，我立刻安排下去。”
许济川对王图还算放心，看没什么事了，便打算继续回去和钟凌虚商讨稀有诡核库共享的事了。
可王图刚出门，房门就再次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年轻人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只手机。
“许城主，我是钟城主的助理小庞，我们城主说，在玉衡都市内发现了可疑人员，一定要让您知道这件事。”
许济川这种自由核心城主级别的高层，按道理讲应该是对游三水的信息熟记于心的，可庞松茂觉得按照许城主一闭关研究就是几个月的习惯，可能还真有可能不知道这人。
果然，看到照片的许济川眼中毫无波澜，只是随着庞松茂的讲解，眼神渐渐犀利起来。
“既然如此，就把她也列入通缉范围吧。我让王图把这个人找过来配合调查。”
庞松茂一惊，道：“许城主，我刚才可能没说清楚，这个人的实力……”
“没关系，我们有新研制出来的设备。”许济川不苟言笑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那是对自己研究成果的无限自信。
“或许她可能只是路过，但是我们必须排除一切可能性。所以，我希望这个人最好能配合我们的调查。”许济川说道。
没有了网络，一切都变得混乱而缓慢。包括通缉令的传播速度。
所以，尤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悬赏对象。而是仍然悠闲地漫步在玉衡都市的小路上。
今天的天气和昨天一样好，但人群显然没了昨天的井然有序。他们慌乱又焦虑，一个个行色匆匆，特别是银行和超市门口，都排了长长的取钱和购物的队伍。
所以，当尤淼来到都市公园，看到一个非常悠闲躺着晒太阳的人时，就觉得非常意外了。
“他竟然不需要取钱。”尤淼惊叹。
戚云危通过手机摄像头往外看了一眼：“这是个流浪汉，他大概在银行里也没有钱。”
尤淼沉思一会儿，眼睛灼灼发亮：“那你说他身上会有钱吗？”
戚云危：“……”
戚云危：“你想干什么？”
尤淼淡定极了：“你放心，我只是跟他借点钱。毕竟你也没给我银行里打钱是吧？等到网络恢复了就可以还给他。”
“可这只是个普通流浪汉！”
“对，所以他打不过我。很合适。”
戚云危难以置信地看着游三水慢慢走过去，第一次开始觉得这个人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有了出入。
结果等走到流浪汉旁边他才发现，这人是在睡觉。
看起来睡得很熟，好像还在做梦，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还痴痴地笑了起来。
戚云危忽然想到个可能——这人能在玉衡都市流浪，不会是因为智商有问题吧？
而游三水，不会真要对一个睡着的智商有问题的流浪汉下手偷钱吧？！
戚云危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走过去，在男人身边半弯下腰，伸出手来，然后……然后就这么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道：“看到了吗？”
看到了什么？
戚云危把注意力从游三水身上拉回来，他看向睡着的流浪汉时，忽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那脏兮兮的衣服上忽然多了一滩水渍，泛着一股池塘底部的潮湿腥味，上面甚至还有一两片银色的鱼鳞。
而戚云危记得很清楚，他们刚看到他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东西。
游三水已经毫不客气地摇醒了他。
流浪汉可能真的做了个很美好的梦，醒来的时候脸上的笑还没消失，那双眼睛茫然地转了一会儿，等看到眼前冷冷盯着他的人，顿时吓得往后一缩！
“你……你是谁啊？！”
很好，至少智商正常，可以交流。
尤淼随口胡扯：“我是个……梦境学作家，为了采风而来。你看起来好像做了个好梦。能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吗？”
换上了常服的游三水身上的压迫感少了很多，看起来就像是个稍微有点清冷的普通大学生。流浪汉被她这么一问，还没有完全忘却的梦境再次浮现眼前。
他脸上带着怀念的微笑：“我梦到了……我的妈妈。”
尤淼：？
你不是应该梦到一条鱼吗？
正常剧情发展就该是一条锦鲤问你要不要签订契约，你要是答应了那就是相当于用命换好运了。可你梦到妈妈是什么鬼啊？！
“我妈妈已经去世很久了，上一次我梦到她还是在十年前。今天能再看到她，我很高兴。”
尤淼沉思片刻，在脑中飞快捋了一遍剧情。觉得还需要确认一下。
也许这个人之前已经和锦鲤签订过契约了，而他的梦想就是见到自己的妈妈呢！
她再次说道：“真是令人难过。不过，你能见到她，这么多年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吧？”
流浪汉奇怪地看她一眼：“怎么可能？人死了就是死了，这年头谁的梦想不是暴富啊？”
尤淼：……
打扰了，真是没想到二次元三次元大家的梦想都是一样朴实啊。
她还想再问问这人是不是之前已经做过锦鲤的梦，可流浪汉已经不想和她浪费时间了。他站起来，准备去搜寻今天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公园里忽然走进来两个男人，远远看到了他们，便大声喊道：“那边的先生，如果你在找工作的话，我这里有一份零工你要做吗？”
流浪汉眼睛一亮，立刻忙不迭应声道：“要要！是什么样的工作？”
“玉衡都市突然断网了你知道吧？巴瑟尔先生家的许多智能机器都因为这次灾难不能用了，所以在寻找一些人做力气活。一天三百元收入，包吃住，你有兴趣吗？”
那当然是有兴趣的。
像他这样没学历、没本事，连主动去诡境当探索者博一条出路的人，这种去大户人家打零工的机会可以算是天降横财了。这意味着连续几天的温饱有了着落，一天三百的“巨款”还能让他好好挥霍一下。
男人们的招工有了成效，目光便转向了刚才和流浪汉说话的人。说实话，这种时候还不去取钱或者储备物资的人，他们估计也不是什么体面人。
可等看到戴着墨镜的女人那精致的半张脸和冷冰冰的气质，这想法又被他们给压了下去。
这种时候不去储备物资的人，除了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流浪汉，还有一种就是家里有人帮忙操心的富家小姐。
虽然她穿着一身便宜货，但那养得比牛奶还要洁白的皮肤骗不了人。
只不过，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念头，这人还是问道：“你呢？你有兴趣来吗？巴瑟尔先生家里还缺很多人。”
“巴瑟尔是谁？”女人困惑地问道。
男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巴瑟尔先生可是玉衡都市第一富豪！你连他都不知道？！”
“哦。”女人反应平平，看起来还有些不屑，“我以为玉衡都市是技术型人才的天堂，没想到还是和其他地方一样，在追捧这种除了钱都没有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