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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第 71 章 接驾

    郁稚在江府有单独的院落与奴仆, 江一城克己复礼从不踏足半步,江府的人也将她当成主子侍奉。

    江南气候湿润,这半年来她足不出户,肌肤养得愈加水润清透, 总之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虽不比宫里的富贵。唯一苦恼的是带出来的金银首饰太过精致繁复、独一无二, 她一样都不敢典当, 生怕引起皇城那位的注意。

    翌日她照样早起与江一城一道用膳,江一城昨日醉得厉害, 这会儿清醒得很, 不错眼地盯着她。

    江一城:“陈姑娘,我们选个好日子将婚期定下来吧?”

    郁稚正喝粥,险些呛到,“什么婚期?!”

    江一城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你昨日不是答应嫁我了么?你放心三媒六聘我肯定不少你的!我父母在世时已经替我备好聘礼单子了!有半里地那么长呢!”

    郁稚:“你昨日不是醉了么?!!”

    江一城:“我也没那么醉。那就说好了啊,我去请媒婆了, 知府大人知道我俩的情形,他家老夫人说要认你做干女儿, 到时候你从中他们府中出嫁!”

    这种事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说好的!

    郁稚:“我暂时还不想二嫁, 若江公子急着成亲, 要不让知府大人的母亲替你说一门别的亲事?”

    江一城脸上的笑意无影无踪, “幻香姑娘觉得我哪里不好么?我江一城长得也算俊俏吧?家中殷实,你嫁给我必定不会吃苦,况且我还积极上进,从前还去青楼听曲儿什么的,你来了小半年,我偶尔管管家中生意, 其余时候都在书房读书,我是在父母坟前发过誓的要高中状元、”

    郁稚:“江公子什么都好,你志向高远,而我是从皇城过来的,再不肯回去了”

    听他这么说,江一城眉宇之间显出落寞。

    江一城:“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考功名了。”

    郁稚真的是山穷水尽了,郁稚:“那你不是要为光耀门楣么?”

    江一城坦然一笑,“已去之人哪里有眼前人重要!”

    就在这一瞬间,郁稚有两个选择,第一她可以嫁给江一城从此留在杭州府过安稳日子,第二她该离开了

    她又端起粥碗,做出了选择,她要离开江府,横竖风声已过,天高海阔任由她去何处。

    随后几日她每日去街市转悠,打听到了销赃的地方,不论是什么物件,偷来的抢来的都可以转卖给他们,小贩拍胸脯保证,哪怕是皇后的冠冕他们也能拆掉分开卖钱!

    郁稚着急筹路费,她打算去苏州府转悠转悠,等玩够了再想去何处!

    今日膳后,她抱着那一大包裹的金银首饰,准备从江家后门走。

    “陈姑娘这是预备去何处?”赵管家将她拦住,这位赵管家脾气不好,曾私下劝江一城好好查一下她是不是陈幻香,这事还被江一城当做笑话讲给她听。

    郁稚:“我有几件不穿的衣裳,想拿去善堂给孩子们。”

    善堂是萧歧这两年在各地设立的,专门用来收养孤儿们。

    赵管家不买账,忽得变脸,伸手夺过郁稚怀里的包裹一打开,“好啊,果然是贵重的物件!!快、快去请少爷,我就知道她是个女贼!!”

    郁稚:“不、不是,赵管家你瞧瞧里头哪一件首饰是江家的?”

    周围奴仆们一看包裹里头全是耀眼夺目的首饰,再看看郁稚那仓皇的神情,立马判定赵管家所言不错,急匆匆去书房找来江一城。

    郁稚真慌了,若是江家报官,那她小命不保!

    江一城来得很快,赵管家三言两语说清来龙去脉,将一包裹的首饰交到他手中。

    郁稚心高高吊起,每一件首饰上头都有御造的字样!!她伪装的身份必定是要被拆穿了!!

    岂料江一成江包裹重新盖起来,“赵管家,你自己去领罚,十杖!”

    赵管家:“少爷?!你怎么、你怎么、”

    江一成:“陈姑娘是我父母至交之女,你敢对她不敬?况且这包裹里的首饰精致昂贵,我们江府虽然富庶,但已经许久没有购置这等首饰了,这是陈姑娘自己的物件!”

    江一城替她解了围,“陈姑娘受惊了,跟我来书房吧。”

    郁稚深知江一城的为人,他瞧着不着调,其实心思细腻,必定已经发现端倪知道她冒用了陈幻香的身份!!

    进了书房合起门来,他就将包裹还给了她。

    江一城:“姑娘是打算典当这些首饰么?”

    郁稚:“是”

    江一城:“上头都有御造字样,若是典当了,怕是会被那个恶霸发现,我这儿有些银票,你拿好,以后账房每月都支银子给姑娘,姑娘是我父母至交之女,还请姑娘安心住下。你不愿与我成亲,我是不会逼你的,咱俩像这样做个伴也挺好,只要你不嫌弃我。”

    聪明人是不会刨根问底的,若是他继续问这些首饰怎么来的,郁稚可真要跑路了。

    但是这些东西留着终究不安心。

    郁稚开口道,“这些都是我从皇城带来的,街市上有贩子说可以收,而且销得干干净净,故而我不想留在身边了”

    江一城冲着她笑笑:“我来替你去办。”

    郁稚瞬间愣了神,上一世的江一城是她身边的能臣,任何事情都可以办得妥妥帖帖。他的志向是当大官,当万世留名的大官,后来她成了天下人口中的妖后,他最终结局是什么呢?被骂做奸臣?

    这些首饰换了一大笔钱,足足三万两银子,那样硕大的宝石、那样精湛的工艺,饶是街市的小贩也不敢压价太过,江一城将银票给她,并未多过问一句。

    不论是戚离还是江一城,前世若没有跟着她走歪路,必定都是能力卓越的好官,若她没有那么恨萧歧,说不定还是一位贤后。

    可惜啊

    江府确实很好,郁稚在这儿很自在,故而暂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可就是月末的那日,江一城那夜回家很晚,他被邀请去知府大人府上做客,回来以后命人请她来前厅说话。

    “姑娘猜猜有什么大好事?!”

    郁稚:“知府大人给了你个小官做?”

    江一城富得流油,唯一能令他这么欢喜的,也只有这一件事了。

    江一城:“姑娘小看人,我江某人要当官,必定要走科考这一条路,将来高中以后,请个锣鼓队伍敲敲打打绕城三天三夜!”

    江一城神秘一笑,“告诉你,我们江府要接驾啦!!”

    江一城:“知府大人今日特意邀了城中几位富豪名士前去议事,讨论陛下下榻在哪座府邸,虽然其他几位有的有功名在身,有的祖上当过官,我虽然祖上从商,但我也是个举子,外加城中我们江家的宅院最气派最舒适,故而定了我们家。只要接了驾,以后整个江南谁人不知道我江一城的名声、还有、”

    江一城喋喋不休地说着,完全没留意郁稚那惨白的脸。

    难道是那些首饰的缘故?那不可能啊!哪怕被人发现,书信传到皇城也得小半个月啊!!

    她、她得马上离开江府,连夜离开!!远走高飞!!

    郁稚:“知府大人有说,圣驾何时莅临么?”

    江一城:“就这几日,我得赶紧吩咐下去,需要置办许多物件,还有要委屈你了,姑娘的院子需得腾出来,还请姑娘搬到西厢房暂住,等圣驾离开后再搬回去。”

    郁稚现在住的院落是整座江府最华贵精致的院子,故而知府大人特意指名要这个院子给皇帝作下榻用。

    收拾行李跑路!!

    江一城对她关怀备至,先是命婢女们将郁稚的细软打包好,再亲自带人帮她将用惯的家具物件挪去西厢房。

    郁稚简直失了魂,她趁乱收拾了几件衣物还有那些银票,趁着月黑风高要离开江府。

    然而刚迈出大门就发现,江府不知何时已经被城中侍卫层层包围了,别说人了,连只鸟都飞不出去!!!郁稚简直绝望了!!

    江一城也惊奇,询问过侍卫才知道实情。

    江一城:“知府大人真的是有先见之明,他怕我们江府的人出去到处乱说走漏了消息,到时候惊扰圣驾就不好了。他命人先将我们府保护起来,免去了许多麻烦。横竖就这几日了,知府大人还说府中要添置物件尽管写了单子给门口的侍卫,他们自会去买来。”

    江一城:“对了,到时候陈姑娘要与我一道接驾,就说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知府大人说我这么大年纪还未成亲,若是叫陛下知道不好,一方面是陛下觉得我不稳重,二是怕到时候乱点鸳鸯谱,瞧我长得俊俏,将什么郡主点给我,那就不好了。”

    江一城满脸欢喜,接驾这种事风光程度只稍稍逊色于高中科举。

    江一城:“可惜我父母见不到这盛况!”

    郁稚脊背发凉、面色苍白、直冒冷汗,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之事!!萧歧、萧歧一定是知道她躲在江府!!

    第72章 第 72 章 迎驾赐婚

    随后几日郁稚想了无数法子离开江府都不成。

    反而是知府家中的女眷夫人们, 因着郁稚要迎驾,故而派裁缝替她新制了喜庆衣裳,快入夏了,江南气候宜人, 苏州船运而来的丝帛绚丽轻薄, 格外富丽炫目, 制成裙裳穿在身上实在美轮美奂。

    入夏前一日的晌午, 知府大人忽得派人传来消息,圣驾已入城, 官员们要陪着皇帝去巡视河道, 皇帝还要查问官员,预计圣驾会在傍晚时抵达江府用膳,吩咐江一城务必准备好。

    江一城立即告知了郁稚,命人为她梳妆打扮,到时候他与她一道迎驾。皇帝长年征战在外,如今好不容易来一趟江南, 官员名士们都想一睹龙颜!

    江一城笑道,“听闻陛下生得玉树临风、丰盛俊朗, 但我江某人也是江南俊俏儿郎, 到时候陈姑娘瞧瞧, 我与他谁更好看。”

    郁稚眼前一黑感觉天都要榻了, 这、这若真是萧歧来江府,见到她的第一眼,她恐怕就血溅当场了!

    萧歧究竟是知道她的行踪赶来,还是恰好来此处呢?

    郁稚扶了扶额头跌坐在椅榻上,“我今日不大舒服,许是中暑了, 若是接驾时晕了过去,那就是圣驾面前失仪,我一个没有身份的女子,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江一城是知道她这几日中暑的,已经请大夫来瞧过,“听闻陛下身边随身带了御医,要不夜里请御医瞧瞧,左不过备上三五百两银子谢人家?”

    他对她是真细心周到,郁稚心中感激,又怕自己牵连他,“就只是中暑,哪怕是华佗再世也是这样瞧,不用劳烦御医了,你尽心迎驾就成。”

    江一城:“好,那你歇着,我多派几个婢女在门口侯着,你若真不适就差人来告诉我。听说陛下住一夜就离开,明日我再请大夫来好好瞧瞧。”

    “好好,你快去吧。”郁稚真的是心急如焚。

    一下午,她在西厢房坐立不安,只求皇帝住一夜就走,千万不要发现她的行踪!!

    “你瞧见圣驾了么?”

    “那么多高官簇拥着他,我没瞧见,只瞧见了那位娘娘,肤若凝脂、美若天仙,官眷们对她巴结得紧,也不知是皇后还是贵妃,那么年轻”

    “这回将天醉楼的大厨全请来了,只为叫陛下尝尝我们江南的菜肴。大厨们各个拿出看家本事,还想着若皇帝喜欢,就能进宫当御厨呢!”

    “若我们伺候得好,那会不会也能跟着回皇城啊?”

    “好了,快点儿走。”

    长廊下两个婢女匆匆经过,圣驾已经进江府了,此刻正在前厅用膳。郁稚心头揪紧了,她房中也有婢女,但她今夜只叫她们点了一盏灯。

    自己没有被揪出去,那是不是意味着,皇帝不知她在江府。

    对,一定是这样,只要自己躲在此处,明日萧歧一离开,从此就风平浪静了。

    婢女们口中那位娘娘是谁呢?李檀?还是说皇帝身边有新人了?

    郁稚思绪紊乱,若他有新人了也好,自己就可以彻底脱身了,这一世放过彼此,才是最好的选择。

    郁稚静静坐着,婢女们来传膳,“少爷让大厨将外头花厅里的菜原样多做了一份,里头有姑娘平日里爱吃的糖藕、八仙过海、三十多样呢,知道姑娘食量小,每样装这小小的一碟,还说姑娘中暑,做了清火的汤羹,姑娘快吃吧。”

    “少爷还问姑娘身子如何,若还是不适,夜里他就去偷偷请大夫。”

    皇帝夜宿江府,按理不许其他外人再进府的,江一城这是冒着死罪。郁稚瞧着一桌精致小巧的菜肴,外头什么场面,江一城这种时候还有心思照顾她

    ***

    花厅里原本只摆放一张膳桌,专供君王用膳,但皇帝命人换成一张张小食案,邀官员与其家眷们一道用膳。

    江南的官员们向来听闻皇帝雷厉风行,御下严苛,一整日伴着皇帝,却发现年轻的君王为人亲和极了!江一城原本立在外头候命,皇帝却命人传他进前厅,坐下一道用膳。

    皇帝随身带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性子温婉,皇帝也没说她的身份,于是女眷们自然将她当做娘娘侍候着。

    皇帝:“这是你的宅邸?”

    江一城不卑不亢,“回禀陛下,正是草民的宅邸。”

    皇帝打量着年轻的男人,“不错,很雅致。你成亲了么?可有子嗣?”

    江一城看向君王,这位天底下权势最盛的男人真如传闻中那般高贵英俊,举手投足间这气势、这仪态,皆非常人所能比。

    他原本想提一提陈幻香,说自己已经有未婚妻,但不知为何,在君王如此这般的眼神之下,他不想提陈幻香了,想将她藏起来据为己有!

    “回禀陛下,臣一心读书考功名,所以尚未成亲。”

    知府大人开口道,“回禀陛下,江举人已经有了未过门的妻子,自小定的娃娃亲,只是这女子父母双亡,年前寻来杭州,两人有幸团聚,臣见过这女子,知书达理确实是良配,臣家中女眷们也都很喜欢她,臣的母亲要收她为义女,就等着择了婚期,到时候从臣家中出嫁。”

    君王手持酒杯,淡淡笑道,“原来如此,自小定亲,看来感情深厚,怎么不见这女子?”

    江一城莫名心慌,“回禀陛下,她一个柔弱女子,近日病了,怕在圣驾面前失仪,故而在后院休养。”

    皇帝幽幽道,“你们江家用心为朕准备下榻之地,何不请那女子出来,朕好为你们二人赐婚。”

    江一城愣住,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绝对不能叫皇帝看到陈幻香,否则自己将会永远失去她!!

    知府大人见他这模样,“江举人还不谢恩!!”又吩咐自己的夫人,“你快去请陈姑娘,这天大的好事,快叫她来前厅拜见陛下谢恩!”

    官员与其家眷们纷纷附和!皇帝亲自赐婚,这很快就会成江南的一段佳话了!!

    郁稚焦灼整晚,想着前厅的晚膳快结束了,自己这脑袋还好好的,该是虚惊一场。

    “陈姑娘?陈姑娘?!”

    知府夫人与其他几位官员女眷寻来西厢房,开门瞧见郁稚正在椅榻上发呆,她已经沐浴完了,此刻正穿着寝衣散着发。

    知府夫人心急,“快快快,取衣柜里最华丽的衣裳来,我来亲自替陈姑娘穿衣上妆!!”

    其他夫人附和,“别叫陛下等久了!”

    郁稚一头雾水,她们这是要做什么?诶诶诶?怎么将她按在梳妆台前哪?!!

    她挣脱不得,这些夫人恨不得吃了她,知府夫人亲自替她上妆梳头,梳了个妇人发髻,簪上金簪,“陈姑娘真是好福气,陛下亲自赐婚,说不定还会给江举人赐个官职,往后你也是官夫人了!”

    几位夫人又围拢着她替她褪去寝衣,女人们无不赞叹她一身凝脂雪肌,再换上新制的软烟罗裙裳,这么一瞧真是举世无双,别说是男人,连女人都对她心动!

    远比皇帝身边那位娘娘更惊艳美貌!甚至有几位夫人心中暗暗腹诽,若她不是江一城的未婚妻,今夜就这么往皇帝面前一站,必定会得圣宠,带回皇城从飞上枝头。

    郁稚挣脱不得,如同牵线木偶被她们一群人摆弄,而后又被簇拥着望前厅走,“姑娘一会儿到了陛下面前记得行礼。”

    “姑娘知道怎么行礼么?我教你。”

    “哎呀,知府夫人,陛下已经等许久了,就别耽搁了!”

    “是啊,陛下知道陈姑娘是民间女子,不会计较的!”

    “就是,若是学了礼仪,反而显得刻意了。”

    郁稚举步维艰,路过花园那口井时,真的恨不得跳下去,但她一双手臂都被人握着,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前厅灯火通明,婢女们进出传膳,郁稚感觉自己是上断头台!

    萧歧就是故意的!他没有开门见山抓她,而是如同狡猫逗鼠,郁稚真绝望了,只求皇帝给她个痛快!

    “禀告陛下,陈姑娘人来了。”知府大人高声道。

    事到如今,无可挽回了,郁稚垂首进入前厅,先跪下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众人诧异她一个民间女子,怎么行礼比其他夫人都要熟稔标准。

    皇帝眸光落在少女身上,“平身。”

    这熟悉的声音,听得郁稚头皮发麻,真的是他。

    皇帝:“听说你是苏州人?”

    啊?

    知府夫人立在她身边提醒,“陈姑娘,陛下问你话。”

    皇帝:“抬起头来。”

    郁稚不得不照做,抬头的瞬间眼神交汇,郁稚呼吸都停滞了,小半年不见,男人眉宇间更加锋利,“是、是,民女是苏州人。”

    皇帝:“朕倒是没怎么听过苏州话,你说几句给朕听一听。”

    她哪里会说苏州话啊!郁稚垂泪欲泣,萧歧就是要折磨她,他这一回必定不会手下留情了!

    知府大人:“陈姑娘,你就说几句给陛下听。”

    “回禀陛下,臣的未婚妻确实是苏州人,但自小随父母去了皇城做生意,故而不会苏州话。”此时江一城站出来替她解围,更是走到她身边。

    皇帝笑道:“江举人真是护妻心切,到底是自小青梅竹马。”

    旁人没听出来,郁稚知道皇帝这话的每一个字都是碾在齿间,带着杀气的。

    她一恍神,瞧见了皇帝身边的女子,夫人们口中那位娘娘,竟然是、竟然是芍药?!

    所以她逃走之后,皇帝宠幸了芍药?芍药眼神殷切地望着她,仿佛有千言万语同她说。

    江一城:“臣的未婚妻自小胆怯,头一次面圣,在陛下面前失仪,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皇帝:“是朕吓着她了,既然说要赐婚,那明日朕就亲自下一道赐婚的圣旨。朕还想参加你们二人的婚仪。”

    知府大人:“陛下隆恩!!他们二位父母皆已经不在人世,陛下肯出席婚仪,那真是解了难题了!!”

    江一城牵过她的手,在皇帝面前跪下谢恩,而后领着她在食案前坐下。

    余下的时光,皆是官员们在皇帝面前歌功颂德、溜须拍马,江一城鲜少说话,每一次开口都是在关心她,问她中暑好些了么?

    问她想不想吃点酒?问她饭菜合胃口么?

    两人的食案就在皇帝边上,郁稚尽量小声说话,生怕皇帝听见,自己就是被架在炉子上烤!!生生地煎熬!!

    而皇帝呢?他泰然自若,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官员的谄媚讨好。

    晚膳过后会发生什么呢?郁稚一点儿也猜不透!光是想一想就害怕!

    第73章 第 73 章 听说江夫人要见朕?

    晚膳甚是煎熬, 郁稚好不容易熬到宴散,她躲回西厢房,浑身颤抖不止。

    一切风平浪静,待到下半夜, 婢女敲门进来, “陈姑娘!那位娘娘派人来请你过去说话。”

    芍药要见她?!

    郁稚没有迟疑离开西厢房, 前去皇帝下榻的院落, 此时萧歧必定已经歇息,芍药这是背着皇帝偷偷见她。

    两人在廊下相逢, 芍药迎上来, 握住郁稚一双手,“皇后,这半年以来,奴婢一直担心皇后!!”

    郁稚:“究竟发生何事?皇帝这是查到我在杭州府,还是巧合?”

    “皇后如此好奇,怎么不直接来问朕?”男人如鬼魅般的声音从柱后响起, 郁稚惊得抬眸望过去,这才发现皇帝一直站在那处!!

    芍药一脸歉意, “皇后”

    所以芍药也是被迫的。郁稚心间颤抖, 双腿发虚, 连转身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正如地狱归来的冤魂,她逃到何处,他就追到何处!

    郁稚被带入卧房,再见萧歧,他整个人都愈加阴森凛冽,“这原本是你的卧房?”

    他没有质问她其他, 反而是环顾四周打量着这件布置精致的卧房,纵然搬走许多家具摆件,也可窥见她的几分喜好。

    “江一城对你真用心,难怪皇后要逃到杭州府来投奔他。”

    男人幽幽阴冷的声音,激发了郁稚内心深处的恐惧,她屈膝跪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任凭他处置。

    皇帝却俯身蹲下与她平视,抬手穿过层叠的软烟罗,掌心轻轻覆在她平坦的腹,“所以皇嗣也是你串通戚离那个奸臣来哄骗朕的,好叫朕放松警惕,是不是?!”

    郁稚无言以对,她无奈点了头。

    男人手臂青筋虬结,扣住她的下颚低声狠厉道,“朕要你亲口告诉朕!”

    郁稚知道他不会相信,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真的怀了身孕,彷徨中是带着一丝喜悦的,然而上一世戚离与江一城都那么忠心,她不能置他们于死地。

    郁稚:“是,是臣妾的主意。”

    萧歧满意地起身,怒到极致反而似是释怀,“既然你不肯当朕的皇后,一心要走,朕就此放手,往后朕就要称呼一声江夫人了。”

    什么?郁稚诧异地仰起头,“陛下不杀臣妾么?”

    萧歧:“朕若要杀你,怎么会陪你演戏。明日朕会下赐婚的圣旨,你就等着接旨。”

    这还是萧歧么?他怎么如此宽宏大量?

    “江夫人不肯离开,是等着侍寝么?”萧歧将她茫然的神情收入眼底。

    不、不是、郁稚手脚并用爬起来,惊骇得无以复加,皇帝他真的就此放手么?可是她有很多话想告诉他。

    “陛下明日就离开杭州城?”

    萧歧:“没错,江夫人是不舍得朕?”

    少女眼神殷切,“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萧歧游刃有余,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

    郁稚眼睛发酸,“不是我派暗卫杀你,上一世,不是我!我虽然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是我没有做!”

    “好,朕信了。”他眼神高傲,话虽这么说,完全是敷衍,根本不信她!

    萧歧:“若没有什么要说的,你走吧,你再不走,朕就要后悔了。”

    郁稚行了一礼,迅速逃离了卧房,外头不远处芍药等着她。

    芍药一脸歉意:“娘娘,是陛下逼迫奴婢的,奴婢也不是什么她们以为的娘娘,自你走后,陛下将奴婢调到身边做御前宫女。”

    郁稚:“那太好了,我还担心他为难你们。戚离呢?可有戚离的消息。”

    芍药:“他被关在天牢里!陛下没有要他性命,已经是仁慈了。”

    郁稚自身难保,她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她再不敢出现在皇帝面前,等他一离开杭州府,她也会收拾行李离开!

    与芍药告别后,郁稚回到自己西厢房,这一世萧歧说过要做一位仁慈的君王,他确实很仁慈,就此放手,两人都好过

    ***

    翌日清晨,圣驾启程离开了江府,郁稚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她立即收拾行李。

    江府却在此时乱了套!知府大人忽然变脸命人将江一城带走,关进了府衙大牢!原来皇城的钦差来江南追查宫中被盗窃的宝物,如今查到了江家头上,人证物证俱在,足以证明那几件宝物到了江一城手中,他还亲自去销赃!

    这可是死罪!!

    郁稚听到这消息,立即想到皇帝,皇帝的手段确实厉害!!他放过了她,却没有放过江一城!!什么下旨赐婚,什么就此放手,全是谎话!!

    等郁稚心急火燎赶到君王下榻的院落,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江一城要见她,知府大人网开一面,允许二人在牢中相见。

    江一城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为了接驾劳累数日,转眼就入了大狱,期盼的名声全部落空,江家就靠他一个人撑着,若是真定罪,那就永远翻不了身。

    郁稚真恨自己,竟被皇帝抓住那样的把柄!!

    郁稚:“你别急,我有法子救你!”

    江一城:“你别忙,趁着此事还未牵连到你,你快收拾东西离开杭州府!!你的前夫并未什么恶霸,而是达官显贵,那些物件全是御造,我不是傻子,你别骗我!”

    郁稚:“你不明白!”

    “我明白的,你不是陈幻香,对不对?”江一城隔着铁栅栏握住她的手。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江一城:“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么?”

    “郁稚、”

    郁、稚、江一城轻念了一遍,忽得笑道,“好熟悉的名字,似在哪里听过。”

    郁稚已经是泪流满面,她要救他,一定要救他!!她将手腕从江一城手中抽离,转身走得果断,她知道萧歧的脾性,断然不会放过她,他就是等着她低头,等着她声声哀求!!

    离开牢房,知府大人的夫人正等候着她。

    “陈姑娘!我家大人说这是皇帝下的命令,哪怕他与江举人再交好也不得不从,我家大人说圣驾没有走远,今夜会在城外往东二十里处的皇家驿站歇息,你若真想救江举人,不如前去亲自央求圣上!”

    昨夜皇帝虽然寡言,但明眼人都瞧出来了,皇帝对江一城这位美若天仙的未婚妻很感兴趣,只是碍于君王的颜面没有开口,江一城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来。若换作别人,昨夜早就将美人献上龙榻,江一城又是个痴情种,没有这么做的下场就是下牢狱,有性命之忧!!

    转卖御造首饰,罪名说重也重,说轻嘛,皇帝人就在此处,他一句话就能释放江一城,就看眼前这位美人怎么做了。

    知府夫人觉得,得皇帝赏识是天大的幸事,陈幻香只需要点一点头,大家都好过了,而她甚至可以从此飞上枝头。

    郁稚没有迟疑,江一城对她忠心耿耿,她不能弃他于不顾!!

    于是她登上了知府大人为她备好的马车,前去皇家驿站为江一城求情,这就是萧歧的厉害手段!

    她到驿站时已经近黄昏,侍卫重重把守,不放她进去见皇帝。

    郁稚真真走投无路了,她屈膝跪在驿站门口,若皇帝不肯放过江一城,那她打算跪死在这。

    夜幕降临,芍药在驿站二楼的窗口看得揪心,“陛下,夜间寒凉,皇后娘娘的身子向来不算好,求陛下开恩,放皇后进来,否则奴婢真怕皇后娘娘晕厥过去”

    “她不是皇后,她是江夫人,记住了。”萧歧坐在椅榻前悠然地煮着茶,两世的背叛,他已是铁石心肠,此刻就是猛兽逗弄将死的猎物。

    郁稚的运气实在不算好,半夜下起磅礴大雨,江南的天气夜间异常湿冷,雨点将她淋得浑身湿透。

    侍卫们知她身份,皆时不时看向驿站二楼,皇帝连出来看一眼都不肯。

    侍卫劝她,“你还是走吧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天亮之后我们就要启程,陛下不会见你的。”

    此时驿站大门忽得开了,侍卫见走出来的人,立即退到一旁,“陛下”

    郁稚满面雨水,怔怔地仰起头,一顶雨伞遮在她头顶,皇帝也在伞下,他衣冠楚楚,没有淋到一滴雨,反而是她浑身狼狈。

    “听说,江夫人要见朕?”皇帝垂眸看着她这凄惨模样。

    什么江夫人皇帝这是在故作不知情,他明知道那些御造的首饰是她要转卖的。然而郁稚也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没有资格与他争辩,只能央求他,她双膝跪得麻木,冰凉的手一点一点揪住男人的衣摆,“我输了萧歧,愿赌服输,我任凭你处置,不要不要牵连旁人。”

    “旁人?江夫人不是在为自己的夫君求情么?怎么又成旁人了?”萧歧游刃有余地问她,“朕还亲自下了圣旨为你们赐婚,江夫人没收到么?!”

    郁稚百口莫辩,她只剩下这条命了,她摘下头上的发簪塞到男人手心,“我知我罪恶滔天,你重生回来那一日就该杀我的。刺进心脏就能一击毙命,若这样能叫你消气的话。”

    男人视线移动到手心那支精巧的发簪,连同雨水一道落在他手心。

    “江夫人的意思是,要以自己的性命救你夫君的性命?”

    第74章 第 74 章 你要叫我江夫人到什么时……

    入夏之前夜间春雨淅淅沥沥, 或许是觉得在侍卫面前说这些话有失身份,萧歧终于将她带入皇家驿站。

    萧歧:“你打算一直跪在驿站门口,就这么笃定朕会见你?!!”

    郁稚浑身湿透,跪在驿站卧房冰冷地面瑟瑟发抖, “陛下你使这般的计谋, 不就是为了逼迫臣妾来求你么?”萧歧的手段向来厉害, 只是上一世没用在她身上罢了。

    郁稚:“你从来都不肯放我走, 你选择下榻江府,知道我听到风声会跑, 于是你事先命人将府邸团团围住, 叫我插翅难飞。所以什么赐婚都是假的。”

    皇帝笑了,“皇后说得不错,其实朕早就到杭州府了,朕想知道你过得如何,所以跟踪过你一段时日。原来江一城待你很好,包下画舫携你游湖, 与你一道去天醉楼,照顾得你无微不至。他甚至对外称你是未过门的妻子。”

    萧歧:“朕很疑惑, 朕的妻子怎么就成了旁人的未婚妻!!!他给你的东西, 朕哪样没有给过你?!穷奢极欲的生活、滔天的权势、朕甚至给得更多更好!”

    郁稚想起当日游湖, 画舫边上出现的那艘华丽宝船, 还有岸边的那几辆马车,果然萧歧就在其中!!

    郁稚解释:“我冒用了她江一城未婚妻的身份,他不知我真实身份,更不知我已经成亲,所以他是无辜的,我不想牵连他”

    萧歧:“上一世助纣为虐的奸臣, 也配说无辜么?!!你以为朕不知道,前世你有多宠他江一城!你讨来杭州府,就是为了投奔他是么?!”

    “可是这一世他还没考取功名,那些首饰也是我要他典当售卖、”郁稚殷切地央求道,“你不是说这一世要当一位仁慈的君王,别因为他而前功尽弃,陛下,臣妾求你”

    郁稚:“我知你生气全是因为我,不要牵扯别人,横竖我的小命已经被你拿捏在手心,你尽管处置我我都认,这一世原该是我以命赎罪!”

    男人眉峰微扬,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哪怕郁稚已经泪流满面,他也丝毫不心软,“朕不着急处置你,朕此时很好奇你前世究竟有多少男宠?先是李勋、戚离、江一城,若朕没有找到你,皇后预备下一步去找谁?!”

    “他们不是男宠,我从来没有男宠。”纵然她小命难保,这件事她还是要辩一辩的,郁稚轻轻挪动膝盖靠近男人,“欺哄你皇嗣之事是我的过错,我也知道你想要一位储君”

    皇帝正视少女,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他,“若我从现在开始乖乖留在你身边,为你诞下一直想要的皇嗣,陛下可否将江一城从大牢里释放出来”她一无所有,就只有这一副躯体。

    许久,萧歧才像是终于听懂她的意思,笑了,“你在勾引朕?”低沉的声音透着暧昧,既是得意又是嘲讽。

    郁稚跪在他面前,知道唯独自己抛弃所有尊严、所有羞耻心才能救回江一城。

    “对,我在勾引你。”她气息微乱,浑身湿透,双眸红肿,可怜得无以复加。

    “那江夫人觉得,身为别人的妻子,勾引朕对么?”萧歧支着下颚,好整以暇,故意这么问她。

    他欣赏着她的纠结彷徨、她的黯然神伤,郁稚无法回答,于是就沉默了。

    “不过朕觉得,你顶着清纯无辜的脸说这样的话,还挺有意思。”萧歧语气暧昧,俯身逼近,“人到穷途末路之时,真是什么卑劣手段都会用!!!”

    伴着春雷,夜间皇家驿站外雨势更盛。

    男人的眼神里充斥着鄙弃,他伸手指尖轻轻触碰她因为受寒而发白的唇瓣,郁稚眼神直勾勾地与他对视,启唇轻轻含住他的指节。

    “可以,朕答应了。”

    郁稚困惑:“答应什么?”

    “你不是要给朕子嗣么?朕确实需要一位皇储来堵住那群臣子的嘴。不如我们做个约定,等江夫人何时为朕诞下子嗣,朕就何时释放你的未婚夫婿如何?”

    事到如今,她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郁稚:“好”

    萧歧:“那眼下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个男人替你置办的衣裳首饰尽数脱下来,一件不留!”他的目光落在她黏连身上的衣料。

    她颤抖不止,夜雨寒凉,照着他的吩咐去做,男人将她的衣料捏在手心,仔细摩挲打量,“无论是衣料还是刺绣剪裁都没有宫中的衣裳好,粗制滥造!”

    她身上只余抱腹与白色衬裙,皇帝视线移过去,顿时蹙眉不满,“朕说一件不留,江夫人是听不懂么?”

    郁稚此时此刻没有办法完全摒弃羞耻心,又因有求于他无法强势拒绝。

    她别开视线,“先去内室”

    皇帝哪里肯大发慈悲,“看来江夫人救夫也并非那么心切。你不褪下这粗制滥造的衣裳,朕就没有心思碰你,朕不碰你,你一日怀不上龙嗣,那位江举人就得在牢狱中煎熬一日!!!”

    “去内室好不好”她小声呢喃坚持。

    男人环起手臂,丝毫不因她垂泪欲泣的神情而心软半分,只是瞧着她,与她耗着,横竖来求人的是她自己!!

    郁稚不得不颤抖着解开了抱腹。

    或许是嫌她过于磨蹭,皇帝起身拽起她往内室去!!

    ***

    “其实重生回来这么久,朕一直有个问题想问皇后。”男人危险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跪好!”

    驿站的榻自然不比宫中宽绰舒适,窄窄的一方小天地,发出木板嘎吱声,郁稚几乎跪不住,自己选的路,此刻又觉得屈辱极了。

    他的手臂强势环在她腰腹间。

    “说说看,上一世皇后是如何与这群年轻的臣子还有你的父兄商量弑君的?!!”他在她背后,这句话的每一个字似碾在齿间,语气又是那样幽然可怖,深入骨髓的恨意!

    “怎么谋划的?说!”男人问着这样的问题,想做的事却不曾停下,几乎是惩罚地、

    此时的称呼又从江夫人变成了皇后。

    水深火热,郁稚脑子一片空白,只徒然生出这四个字,他对她实在是太狠了。

    郁稚刚想说她没有参与谋划弑君,皇帝再度质问,“可是与你那几位心爱的宠臣在华丽的凤榻间,一边这样欢愉,一边商量怎么杀了朕!!!皇后,是不是这样?!!”

    “没有!臣妾、臣妾、没有谋划弑君!”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他愤怒惩罚着她。

    衬裙堆砌在腰间,跪着更显她体态婀娜,这小半年来长得愈加丰腴,却是恰到好处的玲珑有致

    翌日郁稚醒来时,已是雨过天晴,驿站狭窄的榻上,除了她就只余下凌乱污浊的褥子,皇帝早已经不知去向。

    难道这是他的戏弄?欺辱了她又离开驿站回皇城,也不释放江一城么?

    “起来,将汤药饮了。”男人忽得掀开幕帘,手中端着一碗汤药,郁稚正抱着膝盖沉思,如同小白兔一样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药”郁稚眼神防备。

    “哪怕是毒药,朕命令你饮你也得饮下!!”萧歧将药碗塞给她,盯着她喝。

    确实,以她现在的处境,没有资格问这种话。

    她捧起药碗一饮而尽,这熟悉的苦涩味道,郁稚立即尝了出来,“怎么是避子汤?”她看他的眼神似在询问,难道不是他要子嗣么?

    萧歧笑了笑道,“三个月后就不用吃药了,否则朕怎么知道江夫人怀的是江一城的孩子,还是朕的子嗣?!”

    乍听到这话,郁稚神情是凝滞的,这、这也太伤人了,她不是那样的人啊

    “我与江一城没有肌肤之亲,你在江府住过,也知道我住西厢房,江一城住在别处,所以我们”郁稚仍是耐心解释了。

    “上一世也没有么?”萧歧显然不信她,她的谎言那么多!!

    郁稚不言语了,如今她说什么他都不信的

    皇帝将她手中药碗抽离,冷眼瞧着她身上。少女曲起的膝上肌肤红彤彤的,昨夜他命她跪了一整夜,也怪这皇家驿站的褥子太过粗糙,不似宫中蜀锦那么软绵。

    萧歧:“江夫人真是娇气!”他语气透着鄙弃,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

    又抬手拨开她的膝,继续打量着她伤处,“真可爱。”说完垂首轻轻啄吻了她磨红的膝,郁稚仿佛被烫了一下,瞬间移开自己膝。他语气的转换,并没有安慰的意思,反而叫郁稚更难受了,他在夸赞一件玩物。

    “这一招确实能叫朕消气,江夫人再接再厉。”他抬眸看向她的眼神是跃跃欲试,是志在必得,也是在看一个卑贱之人。

    郁稚抱着膝,忍不住小声抱怨,“你到底要叫我江夫人到什么时候”

    第75章 第 75 章 温顺

    郁稚抱着膝小声抱怨, “你到底要叫我江夫人到什么时候”

    皇帝嗤之以鼻:“朕有叫错么?不是你们二人求朕赐婚么?!江、夫、人、”这三个字狠狠碾磨在齿间。

    今日皇帝似乎并不打算启程回皇城,他俯身轻轻啄吻在她颈间,“躲什么?不是要给朕孕育皇嗣,这可是昨夜你自己亲口说的。”

    天已经大亮, 她听见驿站二楼廊下来往的脚步声, 皇帝却是置若罔闻, 瞧着她躲闪, “你这样,何时才能怀上?”

    皇帝原是没有子嗣的念头, 都是被她勾起来的。孤身两世, 拥有一个完全属于他的孩子,想想都叫他期待。

    郁稚实在是不堪承受,“不是你说信不过我,要三个月后才、”

    萧歧眼神直勾勾地凝视着她,完全一副狡猫逗鼠的姿态,“那你希望回皇城路上这三个月, 朕去宠幸旁人么?若是旁人比你先有孕,你我的约定就不作数了。”

    半推半就, 清晨的时光尽数倾付于此。

    廊下渐渐安静, 郁稚浑身紧绷, 或许是侍卫听见了里头的动静不走动了, 她羞愧得无以复加,不敢言语不敢动,仅凭男人兴风作浪。

    男人上一世有多宽容大度,此刻就步步紧逼有多铁石心肠

    “记得再饮一碗避子汤。”事后原该温存的时光,他口口声声命令道。

    “既说三个月,那你就、”郁稚被他弄得眼眸含泪, “就不要在里面、”

    皇帝在她一次次背叛中,早就疯了,扣着腰身与她额头相抵,“你说得不错,可架不住朕喜欢。特别是别人的妻子、真是有意思、”

    郁稚气恼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没有打算要嫁他!”

    萧歧生生地掰开她的手腕扣在枕边,“你说的话,朕一个字的都不信!”他唇角扬起微微笑意,“你说没有打算嫁他,那江一城可是对知府说你们要成亲了,还请他主婚,他家老夫人还要认你做干女儿,从知府家中出嫁。只可惜朕来得太早,否则或许能蹭一杯喜酒喝!”

    萧歧:“不过既然你要为朕孕育皇嗣,你们这婚自然是成不了了,那江一城也该好好认清你的身份。他就在外头候着,朕传他进来如何?”

    “不、不要!”她这副模样怎能见人,他就是要羞辱她。

    所以她方才听到的脚步声是侍卫押着江一城上驿站二楼?!少女崩溃地看向皇帝,萧歧他完全没有羞耻之心。

    “与其同他解释,倒不如现在叫他进来,看看你这幅样子!至于他得想到你是皇后,还是以为你攀龙附凤,或者是感动于你为了救他委身于朕,就任凭他去想。”

    郁稚与皇帝对视着,知道他并非玩笑!

    “你疯了,萧歧!”

    “你该说朕怎么此时才疯!”萧歧狠声反驳,“上一世身死魂灭,埋在沙场那个时候朕就已经化作冤魂了!”

    郁稚知道他说到做到,必定会放江一城进来,于是她仓皇地寻找散落在榻缘的衣裳。

    “你还敢穿这他买给你的衣裳?!”萧歧踢开她原本褪下的那些衣裳。

    那些衣裳确实是江一城的银子所置办

    皇帝将榻边一身干净的衣裳丢给她,而后站在榻边,欣赏着她一件一件穿戴,“这么磨蹭?要朕等你。”

    郁稚焦急狼狈,虽然躯体遮掩起来,眼角眉梢间仍是透着情、事过后的余韵。

    她还没系好衣带,便见萧歧稳步走向房门,郁稚立即跳下榻,踉踉跄跄拽住他,“等等,你等一等”

    萧歧我行我素打开房门,门外竟然空无一人,郁稚仓皇神情还挂在脸上,此时的她真成了一个笑话。

    萧歧这个大骗子!他就是要作弄她!

    郁稚有苦难言,但见男人扬了扬眉梢,“朕要下去用膳,江夫人也一起么?”

    她摇头,头发也没绾好,方才情急之下没有穿鞋,此刻正赤着一双足立在地上。

    萧歧眼神轻蔑地瞥了一眼,就甩开她的手走了。

    郁稚收拾好自己才往下走,沿途经过那些侍卫,都是皇帝身边用惯了的人,他们虽然嘴上恭敬称她为皇后,但郁稚仍是羞愧难当。

    下楼到花厅,驿站的人早已备好了丰盛膳食,两副碗筷。

    郁稚饥肠辘辘,刚要坐下,皇帝便道,“一个庶人也敢与朕坐在一道用膳?来人,将这副碗筷收走。”

    这多的一副碗筷是芍药为郁稚摆的,她不得不照着皇帝的吩咐做了。

    郁稚立在膳桌边,倒也没多气恼,事到如今她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只是这副碗筷早就摆上了,他偏要等她下来再这样吩咐,明显是欺负她。

    “过来,伺候朕用膳。”萧歧又吩咐道。

    郁稚无敢不从,亲自替皇帝舀了汤羹,她从昨日起就空着肚子,此刻饿得脑子发昏。

    皇家驿站接驾,备的都是山珍海味,桌上唯独一碟白馒头显得寡淡无味。

    末了,皇帝将这一碟白馒头赏赐给她,这是当着侍卫宫人的面欺负她,郁稚双手抓起白馒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啃。

    皇帝就这么饶有兴致地瞧着。

    郁稚吃一个就饱了,还余下四个馒头。皇帝道:“御赐的东西,你敢不要?”

    “朕劝你还是收好,今日没别的东西给你吃了。”

    郁稚立即将四个馒头都藏入袖口,两世都过惯了富贵日子,这种苦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皇帝吩咐下去,这几日都在驿站休息。

    郁稚瞧着有希望,等回到二楼卧房,她打了打腹稿后央求皇帝,“横竖我都会随你回皇城,子嗣也是迟早的事,不如你先放了江一城”

    “迟早的事?”萧歧一开口满是嘲讽的语气,“你这么笃定你能怀上朕的孩子?一切照着约定来,何时生下皇嗣,朕何时下令释放江一城。不过在这之前,朕会除了他举人的身份!”

    十年寒窗苦读,考中举人是何尝不易。

    “他前世没有害过你,真的,他能力卓越,将来必定能考中科举,你若将他收为己用、”

    “天下能人何其多,朕怎么可能用一个觊觎皇后之人!”萧歧驳斥她,虽然这个商贾出身的江一城能力确实不错,能结交知府,并且将接驾一事办得妥妥帖帖。

    萧歧:“除非”

    “除非什么?”郁稚抓住一丝希望。

    男人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朕命人将他押到驿站,你去亲口告诉他,你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不会嫁他作妻,说你已经与朕有了肌肤之亲,要随朕回皇城,叫他不要再痴心妄想!”

    “好,我说我说”郁稚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皇帝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只要她摒弃尊严就可以做到。

    皇帝真命人骑马回城,去将江一城押来。

    郁稚心如死水,心中编排着一会儿该如何说,她不介意江一城如何看她,将她当做攀龙附凤的女人也好,她只要救江一城出牢狱。

    未过多时,侍卫禀告说知府大人亲自押着江与一城前来谢罪,此刻人就关在驿站后头的柴房里,等候皇帝发落。

    郁稚起身要下去见他。

    “等等、”皇帝将人叫住,强势牵着她来到屏风后头。

    “陛下要做什么?”郁稚就知道,皇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江一城。

    皇帝不言语,只是俯身靠近,将她按在墙角间,他阴晴不定叫人难以捉摸。不知何时他掌心握着件玉雕。

    “朕不放心江夫人单独去见未婚夫。”

    郁稚简直难以启齿,“你出宫,随身带着这种物件?”

    萧歧笑了,“朕出宫是来寻你的,在你消失的数月,朕每日想的都是等找到了人,该如何惩罚折磨。”

    玉雕精致微凉,郁稚蹙眉。

    “江夫人不要动。”他覆在她耳边轻轻耳语,手上动作却强势。

    萧歧:“朕不想伤了你,你乖一点好不好?”

    萧歧他真疯了!

    屏风之后,少女靠在墙角,眸光晶莹羸弱,泪水将落不落,一双手攥成拳头捏在他胸口。

    “朕吩咐你去告诉江一城什么,来复述一遍给朕听!”他的气息并不是那么稳了,甚至有些兴奋急切。

    郁稚脑子里全是那件玉雕,很凉,真的很凉。

    “你欺负人”郁稚委屈控诉。

    “你我之间,究竟谁欺负谁多一点?”萧歧质问,“现在,复述一遍,否则朕不许你走。”

    他就是要羞辱她,郁稚咬了咬唇瓣,“告诉他,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告诉我不会嫁他,让他断了这个念头,告诉他我要随你回皇城。”

    “是不是还漏了一句?”萧歧锱铢必较,不肯放过她。

    郁稚:“告诉他,我已经与你有了肌肤之亲。”

    皇帝总算满意,抬手推她,“现在下楼,将这番话原原本本告诉他,江一城从此就自由了。”

    郁稚几乎不会走路,踉跄一下险些摔倒,还是萧歧有先见之明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不许、掉下来、”他的语气轻佻,完完全全就是戏弄她!

    郁稚被欺负得没有了脾气,温顺极了。

    第76章 第 76 章 不是你要给朕生孩子么?……

    江一城一身傲骨似被打断, 双手以铁链束缚,来的路上知府大人同他说了很多话,说他再富裕也不过是个举人,像陈幻香那等倾国倾城的女子, 非他所能馆藏之。

    “你不想想, 她父母双亡, 从何而来那么多御造且价值连城的首饰?”

    “你真是色令智昏, 问也不问这么帮着她转卖这些首饰,引来杀身之祸!”

    “如今天子瞧上了她, 她自然会舍你奔那泼天的富贵, 待会儿你面圣,只需要磕头谢罪就成!”

    江一城却道:“她并非寻常贪慕富贵的女子!她不嫁我,也断然不会攀附皇权!”

    知府知他不死心,“皇帝既肯见你,必定是陈幻香已经吹过枕边风,她要救你, 你千万别辜负她一片苦心!”

    郁稚下楼来到柴房,知府大人与侍卫们等候在门外, 郁稚跨入门槛, 转身合上房门。

    江一城虽然戴着镣铐狼狈, 但显然没受过刑。

    “他有没有为难你?!”江一城一见她就冲上来, 神情紧张地打量她,“有没有受伤?”

    郁稚挣脱开来,“我没事,我只是来告诉你,陛下会宽恕你的罪行,你见陛下只需要谢罪, 而后可以跟着知府大人回城了。”

    江一城何等聪慧,“是不是他逼迫你?你听我说,哪怕他是天子我也不会屈服!!”

    郁稚太了解江一城的脾性,若换作戚离他必定会蛰伏起来,静待时机带她离开,但江一城是会与敌人玉石俱焚之人,“他没有逼迫我!我原本就不愿嫁你,如今天子他、他喜欢我,要带我回皇城,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天下任何女子都不会拒绝、”

    江一城依然不信,“天下任何女子都不会拒绝,但是你会,你说过你厌恶皇城那座樊笼,说你再不愿意回去的!!”

    “我已经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那又如何?!他身为皇帝还能强娶你不成?!”

    郁稚见他这般执拗,无奈只能说出实情,“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在皇城,嫁过人么。我不是陈幻香,我确实嫁了人,那个人就是、就是他、”

    江一城双眸流露惊骇神情。

    郁稚:“我与他之间的事是个死结,原以为离开皇城就好了,可他不放手,所以我要随他回皇城了,至于你,你是被我无辜连累之人”

    “你是皇帝的妃嫔?!”江一城难以置信。

    “是”

    “可你不想回皇城了是么?”江一城又问。

    郁稚却是不想再回皇城。

    “你为了我不得不妥协?!不,我不要你为我妥协!!郁稚、”

    “皇后的名讳,岂是你能喊的?!”萧歧就在此时推门进来,郁稚不知他站在外面听了多久。

    “皇后”江一城眼底更是绝望,原来住在他家小半年的女子是当今皇后?!而自己爱慕于她,几次三番求娶,难怪她有那些御造的首饰,他以为她只是权贵之妾

    萧歧望着眼前孤勇的少年,上一世是他太仁慈,任由这些年轻的臣子围绕在皇后身边,他本可以杀了他们,但顾忌着夫妻之间的感情,并没有下杀手,反而愈加放纵这些人!!

    如今他完全掌控全局!!

    “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朕可以放她走,但你私藏皇后,是抄家的死罪。二你即刻在朕面前谢罪,而后滚回城去!!”

    江一城望向郁稚,她竟是皇后是皇帝的结发妻子他又有什么资格争呢

    他不得不磕头谢罪,任由知府大人带他离开了驿站。

    然而不论是萧歧还是郁稚,都看到了少年眼底的倔强,像这样的人,他是不会屈服的。

    郁稚的心终于稳稳落了地,这一世她不想再牵连任何人。

    萧歧:“皇后,你说他会从此一蹶不振,还是发愤图强?”

    郁稚隐隐有预感,四年后的科举,江一城必定会一鸣惊人。

    郁稚侧首看向他,“又开始叫皇后,不叫江夫人了?”如此揶揄一句,抬步往楼上去。

    听着身后跟上的脚步声,郁稚又加快步伐,进了房关门,皇帝先她一步抵住门,挤身进入卧房。

    “皇后这是没了把柄在朕手里,开始放肆了?!”他轻轻一推就从她背后将人按在墙上,一字一句磨在齿间。

    郁稚异常困倦,只想休息。

    “昨日怎么央求朕的,全忘光了。”他指尖往下,“玉件,还给朕。”

    她羞愤欲死!

    “乖还给朕、”

    精致温润的玉件沾染她的体温、她的气息,缓缓落在他掌间,男人明显兴奋些,附在她耳边轻轻赞叹,“好乖”

    “早该如此,是朕疏忽了,上一世行军打仗,就该将你带在身边,免得皇后常年深宫孤寂,养了这些个年轻臣子助纣为虐!”他把玩着玉件,“哪怕朕分身乏术,也该以此慰藉皇后、”

    郁稚气恼地用捂住他的嘴!!

    “你从前不是这样口无遮拦的,如今远离皇城,愈加过分了。”

    “是啊,这是拜谁所赐?朕上一世的心性也是极好的!”

    ***

    翌日清晨,皇帝一行人离开皇家驿站,既然已经来了江南,倒不如沿途巡查何工,考察官员政绩。

    两人同坐一辆马车,郁稚离他远远的,皇帝靠在车壁上看书,“这段时日可有读书?躲在江府数月,都在做些什么?”

    郁稚翻脸比翻书都快,如今江一城安然无恙了,她也懒得再装,不过生硬地说了两个字,“闲着。”

    “所以课业都荒废了?”皇帝对眼前的女子真的再没有一丝的期许,“郁稚你就是这样的人,顽劣难教,本性就是坏的。朕重生回来时想的是你自幼无人抚养,后来又被瞿氏教坏了。可后来朕悉心教你四书,你仍是这般。”

    郁稚眼眸低垂,无动于衷。

    “回宫之后,无论你有没有身孕,朕都会废了你的皇后之位。”

    她仍是不言语,萧歧没了耐心,“过来、”

    郁稚:“我累了,想休息。”

    萧歧:“我们离开城池还不远,你不会想朕派人回去,杀了上一世那个奸臣吧?”

    郁稚于是坐到他身旁,皇帝强势地将人捞到腿上,“离午间休息的驿站尚且很远”

    郁稚顿时骇然,“这是在马车上!”外头多少侍卫!他、他还要不要脸!

    男人眼底含笑,“不是你要给朕生孩子么?”

    郁稚:“”

    萧歧:“你看,朕稍稍仁慈,你就惫懒了。”抬手摘下她的金簪,任由一头青丝披散肩身。

    入夏前夕,白日艳阳高照,放下帘子马车里头闷热,郁稚额头脖间微微渗汗,显得她肌肤晶莹水润,瓷白透红,美轮美奂。

    皇帝重重将她按在怀里,外头是哒哒马蹄声,官道上偶尔有商队经过。

    郁稚整个人都是绷紧的,最终选择埋首他颈窝,男人脖间锁骨分明,在皇城两年肌肤也养回来了,汗津津的,听着他偶尔暧昧急促的气息,她只求一切快些结束。

    “怎么这么懒?”萧歧笑道,下颚轻轻蹭到她细软的头发。

    “专心一些,不是要给朕生孩子么?”

    “你知道么?这种时候皇后的声音特别悦耳,朕很喜欢。”

    郁稚咬着唇瓣、简直想就这么扼死他!

    萧歧侧眸看着她欲泣的神情,变本加厉继续道,“原本不想为难你,谁叫你不理朕?记住这个教训。”

    郁稚忍无可忍又捂住了他的嘴!

    “你别说了!”

    “好啊。”皇帝将人揽住,轻轻折磨,“朕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回宫之后你想被关在未央宫还是朕的寝宫?”

    郁稚不言语,于是皇帝又更加气恼

    她缩进角落,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怨恨,整个人都是凌乱破碎的,眼角还挂着泪水。

    “不要动、”萧歧从袖口中取出玉件,俯身靠过去,“不是要给朕生孩子么,就这样,今日戴一天,夜里朕会检查。”

    除去午间休息的时光,他们几乎行了一整日的路,又坐船行水路,原本预估两日的路程,生生压缩到了一日,将近午夜时分抵达苏州府。

    城中没有宵禁,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他们没有住城外清净的皇家驿站,而是择了一处热闹的客栈住下。

    两人都是头一回来江南,郁稚困在江府数月,也没怎么真正游览江南风光,从客栈二楼探出去头,瞧着外头游人如织,各色精巧有趣的玩意,听着吴侬软语,她觉得有意思极了。

    “换一换衣裳,随朕出去。”萧歧命令道。前世只顾着闷头打仗驰骋疆场,第一次感受江南的风土人情,萧歧也觉得有意思。

    那玉件还在她体内,况且郁稚一点儿也不想和皇帝独处。

    “我累了,我不去。”

    萧歧哂笑,“事到如今,你这么还敢违逆朕的意思?去,更衣,穿得赏心悦目些。”

    郁稚:“你自己去。”

    萧歧见识过她的倔强,与她说道理是说不通的,“行啊,那朕也不去了,你沐浴更衣过来伺候朕,争取早日怀上子嗣。”

    郁稚:“!!”现在的萧歧真是个执拗的疯子!!他究竟是怎么做到面不红心不跳地说这些话的!!

    第77章 第 77 章 讨好

    两人一道离开客栈, 步入热闹街市,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郁稚知道自己跑不掉,于是认命跟在萧歧身后。

    “诶?你等等呀。”

    皇帝一味往前走, 郁稚险些跟不上, 她小跑几步揪住他的衣袖, 萧歧回首瞧瞧自己的衣袖, 毫不留情地将人甩开,“你自己不会走快一些么?”

    郁稚脸颊通红, 昂起头一双美目瞪着他。

    萧歧终于想起什么, 扬了扬眉转身继续往前走,“还不跟上来。”这一回倒是放慢了步伐。

    游人如织,摩肩擦踵,街市两旁是叫卖的摊贩,江南有着许多皇城没有的新奇小玩意,皇帝的目光也流连于此。

    上一世两人虽然怨恨对方, 但也曾携手将帝国推向盛世初景,如此安逸欢庆的局面, 最后

    “戚离他既然你都能放过江一城, 是不是也能放过戚离?”郁稚趁着皇帝心情好提了提还在天牢的戚离。

    萧歧:“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说扫兴的话么?”皇帝一盆冷水浇灌下来, 于是郁稚又不说话了。

    萧歧:“还是自求多福吧!”

    前头人多围在一处不知在瞧什么, 郁稚也好奇,一下钻到人堆里去,“原来是卖小兔子啊”

    十八岁正是贪吃贪玩的年纪,对于这些小动物没有任何抵抗力,小小的兔子捧在手心实在可爱极了。

    白色兔子都陆陆续续被人挑完了,最后只余下一只卖相不佳的小黑兔。

    郁稚:“我要我要、”

    老板一瞧, 竟是个天仙似的人儿,但再看看她身边的男子衣着华丽,非富即贵,于是漫天要价,“三两银子。”

    郁稚眼巴巴地看向皇帝,朝着他伸手。

    萧歧一张冷漠脸,“怎么?”

    郁稚想说给她三两银子,但想想皇帝凭什么给她钱,“你能不能借我三两银子?”

    萧歧瞧瞧那卖相不好的黑兔,再看看小贩那坑人的得意样,八一似八已留救刘伞“白兔卖三文,这黑色的卖三两银子?你虽然常在深闺,也不应该蠢到这种地步。”

    小贩:“姑娘,这不是你夫君哪?”

    这话问出口,郁稚不知该如何回答,周围许多人游人围观呢,两人生得实在出挑,瞧着富贵出身,怎么连三两银子都不肯给呢?

    皇帝冷脸对着她,也等她回答。

    郁稚:“他是、”

    路人:“你可真白瞎了长这么好看,他连三两银子都不肯给你。”

    路人:“刚说的是借,借都不肯借,还是夫妻呢,瞧着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么抠门!人家要饭的对娘子都比这好!”

    路人:“趁早和离算了,这等姿色,哪里没处嫁!我来说媒,二嫁必定嫁得更好!”

    路人:“这三两银子我替你出了!你不如改嫁于我!”

    郁稚放下小兔子,起身走了,皇帝脸色阴沉地跟在她身后。

    哼,三两银子都不肯借,路人们真是各个生了一张好嘴,训斥的话句句都是她肺腑之言!!

    “小气!”郁稚小声嘀咕一句。

    “江一城对你大方,你要不回去找他。”萧歧回呛一句,郁稚险些被他噎死。

    他应该带了很多银子吧视线落在男人腰带间,发现他原来没有带钱袋,等一等,皇帝似乎从来不带钱袋,常年在边疆军营里头,哪里用得上银子。

    她挑了挑眉:“所以方才你是拿不出银子么?”

    男人神色微凛、不言语,这在郁稚眼中则显得他微微窘迫,少女似是发现了新奇有趣的事,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凑近问,“你出来逛街市,都不带银子的啊?”

    郁稚:“幸而你是皇帝,若是寻常男子,邀人姑娘出来,又不带银子,你是娶不到娘子的。”

    郁稚:“反正若是我,我肯定不嫁这么小气的。”

    皇帝没过过寻常人的日子,边疆也没有如此热闹的街市,附近的侍卫应该带了银子,可他身为君王哪能问侍卫伸手要银子。

    郁稚瞧见不远处的当铺,想起自己头上金簪首饰,就往那处去了,皇帝冷着脸跟上。

    不多片刻就出来了,她瞧着手心十两碎银子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被坑了?那支金簪很沉的,是内务府的匠人们耗费数月打造而成,巧夺天工”

    郁稚:“花三两银子买兔子太亏了,我要去买零嘴儿”

    原本是她跟在皇帝身后,此刻却成了皇帝跟着她。

    苏州府的各色糯米糕点琳琅满目,郁稚揣着十两银子站在摊位前,眼巴巴地等着紫糯米豆沙糕出笼,太多人买,她就抢到了一个!

    咬了一口,热乎香甜,她眼睛也眯起来了,“比宫里头做得好吃”

    正准备咬第二口时,身边的那道视线叫她实在忽视不了,于是她将糯米糕递到皇帝嘴边,随意问了句,“你要吃么?”

    那个簪子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算是皇帝所有,既然是他的银子买的糕点,她吃独食也不好。

    快说不要吃,那她会一口吃光这个糕点。

    岂料皇帝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口糯米糕。

    郁稚瞬间气鼓鼓,“你竟然咬掉大半个!!”这一声惊呼引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皇帝立在她身前,“你不会再买一个?”

    郁稚:“新出锅的几笼已经卖完了,你没听老板说么?再买要等新做起来啦!”

    周围也多是年轻情侣买糕点,人家少女们身边的男子可不会吃伴侣的糕点!

    “哼!”郁稚扭头就走。

    “你在家中也没少吃糕点。”皇帝跟在她身后。

    皇帝这意思就是她在宫中吃他的用他的,现在给他吃一口糕点又如何呢?

    街市实在热闹有趣,零嘴小食种类繁多,郁稚很快就又欢喜起来了,这次她学乖,每一样都买两份,一份塞到皇帝怀里,有时候自己那份咬了一口不好吃,她也偷偷塞给他,萧歧大约也是饿了,她塞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她咬过一口的糕点也全下了肚。

    最后最余下三两银子,郁稚却在街尾瞧见了一处首饰摊位,摊主自己雕刻的玉器精致可爱,发饰都很贵,没有七八两银子都买不到,有一对很小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的小猪仔衣扣很可爱,店主要价五两。

    郁稚想买给皇帝讨好他,毕竟自己身无分文,回皇城的路还很长,她得厚着脸皮问他要银子。送点东西讨好他,后面要银子也方便。

    郁稚:“老板,我身上只剩下三两银子,这对小猪衣扣就卖了我吧,你也快收摊了,就当交个朋友,我明日带我朋友们来光顾。”

    摊主瞧了眼她身边的萧歧,这二人非富即贵,“姑娘,我瞧你是送给心上人的吧?就别讨价还价了,这位公子的衣扣掉了,你买下这一对正好回去为他缝上。”

    皇帝摸了摸衣襟,似乎才发现自己落了两粒衣扣,郁稚就是瞧见他的衣裳才想起要买衣扣的。

    “他不是我心上人。”郁稚道,若说是心上人老板肯定不会降价,“我俩都老夫老妻了,最近正准备和离,你瞧他这脸色。”

    摊主瞧了眼男人的神情,果然很差,“这样啊”

    最后郁稚软磨硬泡,摊主终于答应三两卖给她。

    郁稚捧着这一对袖口笑意盈盈的,“我们回客栈吧,我都累了。”其实是因为没银子了

    皇帝也不言语,就跟在她身后往回走,等走到摊主都瞧不见的地方,郁稚笑眯眯道,“你把手摊开来。”

    萧歧无动于衷,不知她要做什么。

    郁稚:“摊开来、快点儿、”

    皇帝照着她说得做,而后郁稚将攥在手里的小猪衣扣放到他手心,“送你的,回去我帮你缝到衣服上。”

    少女眉眼弯弯,眸底清澈纯真。

    白玉衣扣上还残留她的体温,郁稚:“行了,我们回客栈休息吧。”

    她很会哄人。皇帝抿了抿唇没有言语,只是攥紧手心的衣扣。

    一路上郁稚都在酝酿,该怎么开口问他要银子,毕竟江南如此富庶有趣,她没有银子用犹如太监上 青楼。

    人群渐散,两人一路上都是并肩而行。

    将到客栈门口了,郁稚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陛下,你看我对你这么好,最后的三两银子都给你买衣扣了,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皇帝听后驻足,眸光深深地望着她,“你以为一副廉价的衣扣,就能哄得朕高兴,饶恕戚离么?”

    他当着她的面,松开手心,那副她好不容易买下来的袖扣就这么从他掌心滑落,最后摔入了尘埃里。

    他走得决绝,这个瞬间郁稚的心头像是被锐器扎了一记,生疼生疼的

    三两银子呢,良久之后她蹲下身捡起来,擦掉灰尘藏入袖口。

    她当然知道一副廉价的衣扣改变不了什么,她只是想问他要点银子花而已,不是要他饶恕戚离。

    她磨蹭许久回到客栈,皇帝已经沐浴完毕,“去把玉件取出来。”

    那玉件还在她体内,郁稚走向屏风后头,皇帝叫住她,“就在这,你自己取,当着朕的面。”

    郁稚瓷白脸颊瞬间通红,他就是要羞辱她!

    皇帝嘲讽,“你那副廉价的衣扣,不抵这玉件的千分之一,朕觉得还是这件把玩着有意思、”

    第78章 第 78 章 缝衣扣

    少女体态轻盈妖娆, 侧身坐在椅榻上,裙下一双腿儿纤长优美。

    那件温润的羊脂玉雕,并不比她的雪肌白几分,皇帝就这么坐在对面, 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 欣赏着她的窘迫无助。

    皇帝倾身靠近的同时, 接过那件华美玉雕, 也并不将它收走,而是、

    “你别这样!”遭他欺负的少女羞涩地避开他的视线, 他的眼神太过专注深邃了, 将她任何细微的神情变化全部收入眼底。

    “皇后、可喜欢?”他的气息微热,轻轻喷洒在她脖间,

    郁稚咬牙点点头。

    “喜欢朕还是喜欢这玉件?”

    额间几乎相抵带来的暧昧气息,郁稚避无可避。

    男人只有声调是缓慢的,那筋骨分明的手臂,青筋虬结, 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溺水之人只稍稍揪住了一点儿旁人的衣袖, 无法真正上岸, 依旧徘徊在浪涛之间。

    入夏之季, 临河客栈的另外一边是街市, 夜间游人三三俩俩,门窗紧合,些许闷热。她身上这一件鹅黄色轻薄纱裙微微凌乱,男人的衣袍却是一丝不苟妥帖穿戴,只被她的手抓出些许皱痕,他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 完全掌控着她、

    “你欺负人!你欺负人!!”

    最后少女啜泣着控诉,软绵的手掌打在他胸膛,只平白增添了几分意趣、

    “不是你要为朕生育子嗣么?怎么又说朕欺负人了?”

    皇帝扔开那玉件,亲自除了自己寝衣衣带。

    少女脖间薄汗凉丝丝的,透着她特有的体香,淡淡的茉莉花香,或许是沾染了衣衫的熏香

    萧歧:“往后若再讨好朕,求朕放了戚离,朕立即叫人杀了他!”

    郁稚:“我没有讨好你。”

    萧歧:“那今晚那副衣扣算什么?”

    天微微亮时,二人同躺在客栈那张并不果算宽绰的榻上,郁稚趴着,任由男人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背。

    郁稚:“我、我是讨好你,可我想求你给我点银子,你想到哪里去了”

    “问朕要银子?”男人嗤之以鼻,“你是出来玩乐的么?”

    郁稚抿了抿唇,不言语了。

    昏暗卧房里安静良久,她昏昏欲睡,忽得听见皇帝说,“你去将那一副衣扣缝为朕缝好,朕给你十两银子。”

    “你不是说那一副衣扣廉价,不想要么?”

    萧歧:“虽然廉价,但身为妖后的你头一次说要为朕缝衣扣,算是稀奇。”

    郁稚:“不缝,我也是有骨气的,送出去的东西被扔了,哪有送第二次的道理。”

    “你的骨气值多少银子?”萧歧不屑道,“朕给你十五两。”

    小气死了!!

    郁稚坐地起价,“五十两银子,我替你缝好,若是再掉了,我还会帮你缝一次。”少女一双眼眸隐隐含笑,“你看我买的糕点你也都吃了,如果你给我五十两,我以后都会多买一份给你。”

    男人垂眸,看着少女妖精似的模样。

    “就十五两,若再讨价还价,一文钱都不会给你。”

    郁稚:“你对我怎么这么小气!”

    “你不配朕对你大方。”男人反声呛她。

    郁稚败下阵来,坐地起价不成功只能妥协,“十五两就十五两,但你得先给银子。”

    早知如此,当年逃出宫就多带些银子。

    于是深夜离夫妻二人坐起来点了油灯,郁稚掏出那两颗小猪模样的白玉衣扣,取来针线缝上。

    她没做过什么针线活,一上来就在指头上扎了一针,渗血弄脏了皇帝的衣袍。

    男人在旁边环臂看着,“你果然不会缝。”

    “不管我会不会缝,反正银子我已经拿到了,我是不会还给你的。”郁稚嘀咕道,“你把油灯拿近些,我瞧不见。”

    皇帝照着做了,“朕看你今天到底能不能缝好。”

    郁稚:“”

    虽然指头上扎了好几针,最终还是将小猪衣扣给他缝上了,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好好一件织锦长袍,配上两颗珠圆玉润的白玉小猪衣扣,显得有些滑稽。

    郁稚也不好开口说,毕竟要赚十五两银子。

    她将衣袍提起来,“哇!我果然眼光独到,这衣扣很衬这件衣裳!”

    皇帝看看不言语,神情终究带着戏谑嘲讽的意思,最后幽幽道了一句,“皇后觉得好,那就好。”

    ***

    翌日郁稚睡到晌午才醒,一醒来就去找枕下那十五两银子,也是很没有出息。

    “过来,朕替你穿衣。”皇帝已经穿戴洗漱完毕,替她挑了件衣裳,就等着她醒来。

    郁稚受宠若惊,萧歧居然又要伺候她穿衣。

    皇帝:“手指昨夜不是扎了好几针么?过来。”

    郁稚乖乖坐到他腿上,只是男人手中拿着的这件小衣,并非她穿惯的软绵绸缎,而是棉麻的,有些粗制滥造。

    还有衣裳衬裙,是粗粝的棉布所制,不是灰色就是姜黄色。

    郁稚穿完站到铜镜前,天哪实在是太丑了!!

    郁稚:“我不穿这身衣裳。”

    皇帝:“那你自己去买一身。”

    郁稚:“”她就十五两银子,哪里来的闲钱买衣裳。

    皇帝:“既然没钱,朕给你什么你就穿什么,若是旁人再问起你我之间的关系,你就说是我的女奴!”

    哎,她曾经那样不可一世,没想到这一世落到他手里,竟然会为五斗米折腰!

    郁稚:“别人家的女奴穿得也是绫罗绸缎,你这是苛刻下人”

    皇帝:“再嘀咕就将你发卖在苏州府。”

    男人如今真是铁石心肠,郁稚也只能认命。

    只是在她眼里丑陋的衣裳,看在旁人眼里却衬得她如西施再世。人皆言想要俏,一身孝,这粗布衣裳穿在郁稚身上是同样的效果。

    她下楼用早膳,侍卫们皆不自禁地看向她,一方面是没见过皇后这打扮,一方面实在是美得人心旷神怡。

    客栈里人多,虽然郁稚与皇帝坐在最角落的那张膳桌,仍是引得来往的人驻足观望,侍卫们守在附近,旁人才近不了身。

    仍有人色心不死,胆敢上前问侍卫,“你们家是哪儿的人哪?那美人是你家奴仆?”

    侍卫们只有拔刀恐吓将人吓走。

    皇帝下午秘密召见了地方官员,考察他们近几年的政绩。听官员们说今日有庙会,城中最是热闹,郁稚在客栈待得无聊,于是夜里又随皇帝出去逛庙会了。

    哪怕是在美人如云的江南,郁稚的容貌也过于出挑了,一身素衣未施粉黛,皇帝走在前头,她跟在身后,一路上已经被好几位公子拦下来询问了。

    “姑娘今年芳龄几何,可及笄了?”

    “姑娘你家住何处?”

    “姑娘是外乡人?那正好,我带你逛庙会。”

    前几日郁稚打扮富贵,旁人轻易不敢调戏,如今她这村女打扮,旁人便觉得自己可以轻易拿下,毕竟村女么,给些银子说不定就可以求娶到了。

    皇帝忍无可忍,等到再有人上来搭话,他返回来抓了郁稚的手腕就走。

    郁稚倒是觉得这些人斯文,“你生什么气啊?没想到穿这件衣裳,会有那么人上来与我搭话,苏州人说话真好听,我还没听够呢!”

    钻入小巷子,避开人群,皇帝才将人放开,“你喜欢那些人?!”

    郁稚破罐子破摔,手腕都被男人抓得泛红,她还没生气呢,他倒是先生气了,“为什么不喜欢?我向来喜欢温柔的人。”

    郁稚:“我当初若是没嫁给你就好了。”

    男人眼神凛冽起来,等着她继续往下讲。

    郁稚:“从前宫中美女如云,我没觉得自己有多出挑,如今我出了宫才知道,其实我这样的出身与容貌,嫁个小富人家是轻而易举之事,或许那个人没有多大的权势,但我可以过得很好很安逸。”

    她看向庙会上的年轻男女们,大多欢声笑语,而她与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是孽缘,其他男子虽然没有他有权势,可至少她可以过平淡的日子。

    郁稚:“你要是没娶我当皇后,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皇帝沉默片刻,“这庙会真没意思,你既然喜欢那些讨好你的人,就尽管喜欢去。朕已经不想管你了。”

    皇帝赌气往回走,郁稚这左右为难,她若不跟上去,回了客栈他又要与她生气。

    想了想还是跟上去。

    可没走几步,巷子那头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人,三人将巷子那头堵住了。

    糟糕,今夜侍卫们没有跟来,郁稚想着自己钱袋里那十五两银子!绝对不能叫抢去了!她转身往巷子那端走,可她绝望地发现另外一端也有人守着,统共七八个人围堵她!

    郁稚进退两难。

    “这样的美人我还是头一回见,外乡来的果然非同一般!”为首的男人身高体壮,肌肤黝黑,一脸色相,郁稚立即意识到他们不是劫财的、而是、而是、

    他们应该跟了她许久了,伺机而动,等她落了单就

    “救命救命”她张口呼救,附近就是庙会有很多人,岂料为首的壮汉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七八个人朝着她靠近。

    她根本挣脱不了。

    “萧歧!萧歧--!!”她绝望极了,萧歧他走了!!

    嘶啦--

    不知是谁的手撕开了她的衣袖,少女娇弱的身体根本无力对抗!!

    “萧歧--!!”

    “这会儿不方便,将她绑起来带去安静地方。”壮汉撕下她的袖子堵住了她的口。

    郁稚伸手,指甲深深地抠入壮汉的手腕,他痛得松开了手,她转身就跑,朝着巷子有光的地方。

    “唔!!”耳后传来剧烈疼痛,壮汉揪住了她的头发!

    然而下个瞬间,壮汉发生一处凄厉的惨叫,他揪她头发的手被生生地折断了,郁稚跌倒在地,忍着剧痛回眸去看,萧歧他竟然折返回来了!!

    为首的壮汉手断了,再是腿骨,硬生生地被踢断,其他人吓得要逃,萧歧拦住,叫他们一个个都插翅难飞。

    地痞流氓哪里打得过在战场出生入死的君王,一个个最后都生不如死倒在了地上血腥气在巷子里弥漫开来。

    “还不起来?磨蹭什么?”

    郁稚怔怔地跪坐在地上望着他,他打人干脆利落,一招就能叫人痛不欲生。

    皇帝:“你腿又没断。”

    七八个壮汉一起打,萧歧并非毫发无伤,最后那个人为了逃命,用手中的利刃划伤了萧歧的肩膀,滚烫浓郁的鲜血顺着手臂往下从指尖滴落。

    “郁稚,像你这样的人,无法过小富即安的日子。太多人觊觎你了。”皇帝抬手轻轻摩挲她的下颌。

    她太美太耀眼了,除非是一方首富将她馆藏在宅院之中,叫她不见任何人,否则她终究会被更有权势的男人所占有。

    “哪怕你嫁给旁人,最终还是被送到龙榻上来。”

    郁稚惊魂未定,与皇帝一道回了客栈。

    她心中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惊天巨浪,她从不知皇帝的武力这般厉害,他一抬脚就能踢断那壮汉的腿骨

    如此一对比,他在床榻间反而显得很温柔

    “怎么?又开始怕朕了?”皇帝看她神魂未定,他似笑非笑地问她。

    萧歧说得没错,哪怕她不嫁他,嫁给旁人,最终的命运还是会与他相逢,毕竟一个美人一副绝世名画一副大家字帖,都是男人步步高升的阶梯,那位小富的夫君护不住她,甚至可能拱手用她去讨好更高的权贵

    毕竟她那位身为国公的父亲,也将她献给了君王。

    “臣妾替陛下清理伤口吧”认清了这一点,她倒是有些认命了,民间未必比宫里好。

    她替他解开衣袍,虽然染了血污还有破碎,那两粒缝得乱七八糟的小猪扣子倒是安然无恙,随着衣袍褪下,露出男人精悍的上半身,铜墙铁壁一般。

    第79章 第 79 章 对账

    郁稚仔细替皇帝清洗肩膀伤口上药, “疼不疼?要不叫人去请大夫来?”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郁稚、”萧歧幽幽问道,“弑君之人,如今却关心朕身上这道浅浅的伤口疼不疼,皇后演起戏来与真的一样!!”

    “我没有演戏, 既然你不疼那就不请大夫了!而且我上一世没有杀你, 你不是死在战场上么?何苦来怪我?!”

    提起上一世, 萧歧愈加恼火, “难道不是你的人埋伏刺杀朕么?若非如此朕怎么会负伤上战场!”

    “你弄清楚了么?就说是我的人!我说不是就不是!我若要杀你,何苦派人通风报信救你, 上一世李檀她有什么能耐, 她凭什么知道刺杀的事继而给你写信,还不是我事先告知了她!”

    萧歧自然不信,“你满口谎言,如今为了自保什么谎都敢说!”

    郁稚:“那个时候我被父兄软禁于未央宫,我偷偷派了一个叫纯儿的宫女去给李檀传口信,求她救你。这一世她用这份功劳换来贵妃之位, 所以忌惮我,怕我又来领走这份功劳, 于是心虚杀死纯儿, 你若不相信尽管去查!纯儿是芍药的远亲妹妹, 你大可以去问她是不是这样!”

    “芍药是你的宫女, 你们主仆二人说的话,朕一个字都不信!”萧歧道,“上一世我离开皇城那日,你看我的眼神充斥着憎恶,你怎么会通风报信?!”

    萧歧:“朕一直都不知,为何你憎恶朕?”

    “因为害怕、恐惧。”郁稚直白地告诉他, “那个时候你说我父兄夺权干政,说要将他们杀了。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萧歧:“他们对你不好,不过是利用你罢了!你我是夫妻,朕要杀他们,可没说要废了你的皇后之位,朕对你难道不够好么?”

    郁稚:“史上废后的皇帝还少么?!那时我们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我会想你若处置了我的父兄,那我是何等下场呢?唇亡齿寒这就是原因,我曾经无数次祈盼你的死亡。可是你离开皇城之后,我看着父兄愈加肆无忌惮,甚至不将我这位皇后放在眼里,我才慢慢觉悟。上一世我郁稚做尽坏事,但我发誓绝对没有派人杀你!!!”

    少女眸光坚定,仰着头不惧怕与他对视。

    “既然要通风报信,为何不亲自写密信送来?”萧歧质问她。

    郁稚失笑,笑意凄凉,“因为我不会写字啊你忘记了么?陛下,我不会写字啊”

    男人严肃地望着她,眼神凛冽,企图从她任何细微的神情里察觉一丝一毫破绽,可是没有,她那样坦然而无畏。

    “你说的话,一字一句,朕回宫以后自然会亲自辨别真伪。”萧歧道,“哪怕是真的,你通风报信企图救朕,你也抵你上一世对朕犯下的罪孽,郁稚你犯下的罪罄竹难书!”

    “我知道”

    皇帝认真道:“朕还有一事要问你,上一世你父兄把控朝政以后呢?发生了何事?”

    郁稚:“皇族宗室自然反抗了,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天下彻底乱了”

    “朕问的是你,你就一直被幽禁于未央宫?李檀说你杀了后宫所有妃嫔,到底是不是真的?!”

    郁稚笑得凄凉,眼眸含泪,“我从不杀女子,后宫的妃嫔她们都很乖顺,我杀她们做什么。况且那时的我连自保都难,你死后没多久,未央宫失火,整座宫殿都被烧了个精光。”

    皇帝i:“你呢?去何处了?”

    郁稚:“臣妾说的是未央宫烧了个精光,我被幽禁在宫殿里,陛下说我还能去何处?”

    “你死了?!”萧歧显然不信。

    “烈火灼烧,消失殆尽。”郁稚道,“比你在沙场万箭穿心,也好不了多少,陛下知道这件事,心中还意难平么?是不是很痛快?”

    “胡说八道!”萧歧完全没有快意,有的只是愤怒,“你这妖后何等手段,会被人烧死在未央宫?郁稚,你说谎也要有点限度,况且未央宫有密道,你一直都是知道的!”

    他手掌捏她纤柔的肩胛,生疼,“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对朕说实话!!”

    “臣妾说的就是实话。”少女眸光脆弱,描绘着自己那样凄惨的结局,唇角确实含笑的,“陛下不信,臣妾也没有法子。”

    “你满口谎言,以为说这些朕会同情你?!”萧歧愈加愤怒,“朕一个字都不信!你的父兄为何要幽禁你?又为何要焚火烧你,这于他们大不益!只有你活着才能为他们所用!朕死了,他们只需要随意挑一个年幼且听话的宗室子,过继给你,奉你为太后,他们就可以把持朝政,为所欲为!”

    郁稚:“因为他们发现我向你通风报信,发现我已经偏向于你,若我活着对他们才是真正的威胁。”

    “事情真相,朕回皇宫自会查清楚!”萧歧一字一句磨在齿间,“不过妖后就是妖后,三言两语就能扰人心神!像你这样卑劣的女子,朕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你欺骗!”

    郁稚满不在乎,“我真希望自己没有前世记忆,稀里糊涂地任由你摆布也挺有意思,好过现在这般,对了,你让李御医给我吃的药还有么?回去之后继续给我吃如何?那药说是可以叫人心神恍惚,模糊记忆?”

    “你休想逃避,你欠朕的一辈子还不清!回宫之后无论真相是什么,你一生都会被幽禁未央宫!还有一件事你也躲不掉,你必须为朕诞育子嗣,这都是你上一世欠朕的。”

    “陛下究竟要子嗣,还是要将我幽禁未央宫?”

    “这两者冲突么?”皇帝右臂受伤,左手去解她的衣带,“朕会亲自抚养他,他的脾性不会与你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有丝毫相似之处!”

    郁稚笑了,“那你会让这个孩子认我这个母亲么?还说不叫他知道呢,若是我的孩子认李檀作母亲,陛下不觉得太残忍了么?”

    “你有什么资格与朕谈残忍二字。”男人掌心抚过,少女曼妙胴体,这一副美丽的皮囊绝对没有被大火吞噬,她在说谎,她的话轻易信不得!!

    “坐上来、”

    郁稚掌心撑在男人结实腰腹,两人争锋相对的争吵反而叫她心潮澎湃,她觉得萧歧也是这样的感受。

    “陛下可知道我记忆恢复后在想什么么?”郁稚笑着调侃,“唔,我觉得从前自己太不识好歹了,竟会觉得你凶悍粗鲁,竟然会将你拒之门外,不喜欢与你欢好,现在想想真是暴殄天物,其实我很喜欢”

    这种时候皇帝神情也没有温柔几分,“你以为这么说就能讨好朕,可以哄得朕高兴。”

    “那臣妾问你一个问题。”郁稚与他额头相抵,看着男人口是心非,为自己神魂颠倒,温柔的狡杀令他再难伪装,男人眉宇间的快意很难隐藏,“陛下重生回来那一日,为什么没有杀臣妾呢?”

    她的语调轻佻,这种时候的调情恰到好处,皇帝却被她惹得恼火,“你给朕住口!”

    她居高临下,完全掌控,偏不住口,“陛下这么喜欢臣妾么?喜欢到哪怕上一世被我害死,这一世重生回来第一件事、唔、”

    皇帝咬住她的唇瓣,手伤的手臂不使力,就用左手手臂环抱她的腰身,起身将她抵在墙上,“朕说住口!”

    郁稚简直找死,她就是不消停,“那陛下常年征战在外,夜里可会思念臣妾?凭何疏解呢?”

    “朕的军帐里多的是美人!皇后多余操心!”皇帝铆足了劲,“你这等妖后不配朕思念你!”

    “可你上一回不是说没有么?”

    皇帝被她惹得愈加羞恼,温香软玉,再恼火也只能使在那处,“朕再问你一遍,你方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真的,陛下不信可以回宫去查,我从未命人杀了你,宫女纯儿传信之事是真的!否则李檀为何无缘无故杀一个刚进宫小的宫女。”

    “好、朕信你最后一回!”

    郁稚:“还有一件事,我真与那些年轻臣子没有肌肤之亲,你要信我、诶?!”

    无论是不是真的,他这一世都会将她幽禁未央宫!眼下最要紧的是她能怀上子嗣,如此一来就好了,他有了真正的骨肉至亲,完全独属于他一人,想想都令人心潮澎湃,他会亲自教导他,好好抚养他,自己再不会与上一世那般,万箭穿心,孤零零地死在战场上!再也不会了!

    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无可修复的地步,毕竟她也有了上一世的记忆,眼下只有盼着孩子,最好多能生几个。

    “朕回去就将你锁在未央宫,叫你一个接一个地替朕生孩子!!用铁链锁住、哪里都不许去、哪里、唔、都不许去!!”

    “皇后”

    第80章 第 80 章 惬意时光

    这日之后郁稚与皇帝关系有所缓和, 萧歧大手一挥给了她张一千两的银票,郁稚很没出息地当场笑出了声。

    苏州府的绫罗绸缎是天底下最时兴的样式,虽然大多没有宫里布料珍贵,胜在样式繁多, 郁稚跑去裁缝铺里给自己置办了好几身行头, 又去珠翠店铺采买了首饰, 时人尚美, 苏州府尤盛,连珠钗的样式都格外精致。

    郁稚将银子放到皇帝腰间钱袋里头, 要付钱了就只管去他那掏银子, 从前哪有这样的好日子啊,这几日她看皇帝怎么看怎么顺眼。

    “唔、那个、再给你换一对衣扣吧,那对太廉价了,你瞧这对螭龙碧玉扣就很好看!”郁稚心道自己不能对皇帝太小气。

    皇帝今日着了那件缝着小猪白玉扣的衣袍跟着她到处跑,偶尔旁人瞧见了,都会留心多看一眼, 甚至有几个少女看过后用扇子捂着笑意走开了。

    萧歧这张冰山脸配小猪扣子确实有些滑稽好笑。

    “不必,宫里头的衣扣更精致些, 回宫再换。”皇帝从钱袋里取出银子, “你买你的那些吧。”

    竟然还挑三拣四, 那更好, 省银子了。

    春夏交接之际,今日天气甚好,郁稚提议,“要不我们去游湖?江南还多好玩的,等玩遍了苏州府我们再去别处玩。”

    她就拖着不肯回宫,一旦回宫她就要被锁在未央宫了。

    “随你。”皇帝语气淡淡的。

    “不对, 游湖至少两个时辰,那就过了午膳的时辰,我们先去天醉楼吃饭。我听江、”郁稚说错了话,立即抿住了唇,抬眸打量萧歧的神情。’

    皇帝瞧着她不言语。

    郁稚:“我听说天醉楼在江南有十几家,苏州府这家烧得最好,开第一家天醉楼的人曾是宫里的御厨,可厉害了!”

    萧歧听后不解道,“御厨很厉害?”

    郁稚:“御厨还不厉害么?等一等、御厨确实没什么厉害的、宫里的御厨很一般啊。”

    萧歧:“也或许是你我吃腻了,走吧,去天醉楼试试。”

    郁稚脚步轻快,跟上皇帝,“萧歧,你知道么,第一家天醉楼是开在皇城里。”

    “不知道。”

    郁稚:“我原先也不知道,没有去过,等回了皇城,我们一道去好么?”

    萧歧又不言语,半响才道,“若今日午膳不错,回皇城以后就去试试。”

    哎呀,他虽然态度还是很寡淡,但总算有问有答,还不错。所以她回宫以后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很艰难。

    天醉楼富丽堂皇,且是临江的位置,二楼看出去正好。

    店小二:“你们二位是外乡人?那今日一定要尝尝我们这儿的清蒸白丝鱼,清晨才捕捞上岸,正活蹦乱跳呢,还有刚出炉的烤乳鸽、二位是哪里来的?喜爱什么口味?”

    郁稚挑选了六七道菜,店小二却不肯走,又继续打听,“你们二位是夫妻?听口音不像是江南人。”

    郁稚纯纯一笑,“我们不是夫妻,我们私奔出来的。”

    店小二被她吓愣住,灰溜溜地走了。

    萧歧给二人倒茶,“胡说八道。”

    “出门在外,最烦这种问祖籍、问名字的,你是不知道,之前我从皇城逃到江南,到了杭州府街上全是官兵,最怕有人突然问我、”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口无遮拦了。

    皇帝扬了扬眉角,“问你什么?”

    郁稚缩缩脑袋,“最怕问我芳龄几何,是否婚配,没办法,生得好看就是有这种烦恼,嘿嘿”

    她眼神飘忽不定,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乱说话了!!

    郁稚原本就是如此明媚活泼的女子,上一世属实是钻牛角尖了。

    等菜上来,她亲自给皇帝夹了个大鸡腿,“早说你在青楼弹琴当小倌儿没什么出路,让你跟我私奔,你看现在跟着本小姐,现在是不是顿顿有肉吃?!”

    送菜的仍是方才那个店小二,听到郁稚这话顿时又瞪大了眼睛。脑子里自然描绘出了富家千金看上青楼男倌儿,放下一切带着银子与其私奔到江南的故事。

    店小二又仔细瞧了瞧萧歧这位男客官的长相,点了点头,仿佛在肯定说他这副样貌值得千金小姐为他私奔,确实养眼。

    皇帝凝重的目光回望店小二,吓得店小二立即收回眼神,“两位慢用!!”

    膳桌对面,郁稚笑眯了眼,“哎呀,真有意思,你不许戳穿我啊。”

    这是两人头一次在外头酒楼里坐下好好点菜用膳,这天醉楼的菜确实比宫里头还好,皇帝用得不少,郁稚每道菜只吃了一两口,天气渐热胃口实在不佳。

    两人下楼准备结账时,方才那位店小二就依靠在门口与人说话,“那小倌儿生得是真好看!不过那位千金小姐更是仙女儿似的,再好看也不能拿自己前程开玩笑呐,你说说,怎么就想不开与这小倌儿私奔了?!”

    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郁稚,郁稚笑得不成了,哎呀,真有意思。

    入夏前天气好,春风拂面,温柔缱眷,两人一道往码头去,那处有租给游人的画舫。

    “你要牵我的手么?”郁稚问皇帝。

    “为何要牵手?”皇帝不解。

    郁稚:“因为别人都牵手了。”

    此处民风开放,男女情侣之间出来江边游玩,多有牵着手的。

    皇帝:“在外不成体统、”

    “哼,装模作样!”郁稚主动牵过皇帝的手,“我们回皇城就牵不了了!”

    皇城的街道上,似乎不常见牵手的?

    她眸光熠熠,“快点儿,再不去租画舫,就要被租完了!”

    萧歧到底也没挣脱,两人真如江边寻常的情侣夫妻,如此牵着手说这话。

    两人花钱租下所有画舫中装饰得最漂亮的一艘,皇帝原本要自己撑船,但跟着他们的侍卫仍一道上了船,毕竟昨夜皇帝受伤。

    画舫上十分惬意,四周挂着竹帘月影纱,撩起帘子就可以欣赏湖上风光,放下帘子又是私密的空间。

    皇帝亲手煮茶。

    郁稚揉了揉肚子躺下,“天醉楼的烤乳鸽真好吃,我们明日再去吃好么?”

    “你又没吃几口。”皇帝道。

    “我食量小,但还是想吃。”郁稚迷迷糊糊有些困倦,“你说我们从前怎么没来江南游玩呢?”

    “上一世你憎恶朕,怎么会出来游玩呢?”皇帝问她,“所以是因为瞿氏的死么?才开始恨上朕的?”

    郁稚想想,“是啊,我被瞿氏蒙蔽了双眸,把她当做母亲看待,你想想若有人杀你母亲,你不恨么?我觉得这件事上,你不能全怪我。”

    皇帝:“所以朕这一世没有提剑杀了瞿氏,而是让你认清她的真面目。”

    皇帝:“你为何假孕骗朕?”

    郁稚坦白:“我可没有骗你,那日我吃撑了,你非要请御医来,我一瞧是戚离,便也不敢声张。我对戚离是没有男女之情的,但他对我忠心,我不忍他死。直至几日之后我才知道身孕是假的,他以为你欺负我,想救我出去。我骑虎难下,只能设计跑了。”

    萧歧原本一边煮茶一边搭话,听后侧眸看着她,眼底藏着怒意。

    “真是个好皇后!”皇帝一字一句碾磨在齿间。

    郁稚四叉八仰地躺着,“我也想通了,横竖也逃不出你的掌心,倒不如回宫里,关在未央宫也好,反正我也不想提心吊胆藏东藏西了。”

    郁稚:“你看,咱俩不争吵的时候,还是很好的,外人瞧不出来,只当我们是浓情蜜意的情侣!”

    郁稚:“若是上一世没有发生那些事,我一定与你好好的,等你打仗打不动了,我们就来江南游玩,多好”

    其实他对她很好,是她不知好歹。

    “可惜这一世,朕与你好不了了!”皇帝道,“朕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为讨好朕,朕也确实挺愉悦的,游湖也好买衣裳也罢,皇后好好享受这最后自由的时光。”

    郁稚:“”他真是油盐不进!

    皇帝说难听的话,回到客栈又是另外一副光景,将她抱起坐在临河的窗台上,一边解她的裙裳一边吻她,急不可耐。

    郁稚躲闪着,背后就是紧闭的窗户,外头便是潺潺河水,男人含住她的唇瓣深吻,郁稚气喘吁吁地避开。

    “不是说跟我好不了了么?”她语调轻佻,巧笑倩兮,手臂却轻轻绕到男人后颈,“收回这句话,我再让你亲。”

    皇帝强势霸道,“朕说过的话从不收回,等回宫看朕怎么收拾你还有你父兄!”

    他收拾鲁国公府的人,郁稚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男人贪恋地啄吻,她无处可逃,纤柔的手掌一路从男人脖颈滑落至胸膛,他确实叫她神魂颠倒!

    若鲁国公府倒了,她幽禁未央宫,那孩子是她唯一的指望,她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这副身躯里是二十六郁后的灵魂,也该为自己后半辈子做打算,幸而回皇城的路还很长,若能诞下萧歧唯一的子嗣,那她算是有道保命符了

    “你轻点呀,这么重怎么怀孩子?”

    “你吃那么少,怎么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