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情侣
陆朝深是一个情绪很稳定的人。
不是他自恋, 也不是他单方面给自己贴的标签,是身边所有人都这么说。
从大一那会儿还会为了独自在食堂吃饭而感到尴尬,到现在, 除了弟弟妹妹们之外,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情绪起伏太大会让自己很累,对于一个心思细腻的人来说, 成为一个淡淡的人,能规避很多不必要的伤害。
任何事情都有相应的解决方法。
陆朝深把刚才的事情强制移出大脑, 吃到一半, 面前突然多了一杯血色的液体。
是番茄玛丽。
“先生您好,您点的特调鸡尾酒已送达。”
抬眸, 麦朗正蹲在桌前, 衣领扣子还是没扣上,瞟一眼就看到一大半。
陆朝深吃了一口甜品,把番茄汤的酸味藏好,问道:“你调的?”
“当然不是, 哥你也太高看我了,”麦朗看着他, “我只负责端酒。”
“饭吃了吗?”
“早吃了, ”麦朗说, “和酒吧的那几个哥哥姐姐吃的。”
“挺好的啊,找到新工作了。”陆朝深看起来有些饿,说完就继续吃,没有想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麦朗没多想, 主动说道:“我下午太无聊了,就去问Knetu能不能给我找点事情做,他说我可以去酒吧前台帮帮忙。”
“所以你就去换了这身….”陆朝深看着他的衣服, 意有所指。
“哦,这个啊。”
衣服太紧,只能再往上扣一格,麦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不想穿这个的。”
陆朝深扯了下麦朗胳膊上的皮圈,没忍住捏了两下。
“这个也是?”
“他们说戴这个会显得更大一点。”
麦朗使了点劲,让它变得硬邦邦的。
“硬不硬?”麦朗挑了挑眉问。
陆朝深没依着他,说:“人在用力的时候,肌肉都是硬的。”
麦朗不服气:“但我的更硬啊。”
陆朝深微微勾起嘴角,没说话。
麦朗蹲了一会儿,蹲累了,跑到陆朝深身边坐着,趴在桌上,枕在臂弯里。
蓝色的瞳孔里映着陆朝深吃饭时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餐厅里所有的声音都主动绕过了他们这一桌,形成了一个封闭的无声区。
麦朗总感觉现在安静得不正常,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陆朝深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吃饭斯斯文文,慢嚼细咽的。
陆朝深呢,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才,麦朗和女游客互动画面,在他的脑袋里出现又被删掉,反反复复好几次。
陆朝深平静地擦了擦嘴。
一分钟忘不了,那就两分钟,三分钟,直到不会有任何情绪为止。
“你还要待在吧台吗?”陆朝深问。
“看情况,”麦朗说,“你要回酒店了?”
陆朝深点点头:“下午拍得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原来只是因为太累了才这样。
“好,”麦朗放心了,随即改变主意,“那我也回去。”
出了温室,冰岛进入蓝调时刻,主题酒店离温室有一段距离,麦朗换掉工作服,主动帮陆朝深拉着从车上拿下来的行李。
Formar到酒店只有一段林间小路,温度骤降的风徐徐吹着,不过已经够用了,陆朝深现在非常冷静,仿佛坐了时光机回到了一个时之前,没有回去找麦朗,然后什么事情没有发生。
对,就是这样。
陆朝深想通了,开始关心起麦朗。
“下午看了吗,视频数据咋样?”
“还没呢,”麦朗说到这个,叹了口气,“我不敢点开,太紧张了。”
陆朝深很能解这种心情,说道:“放宽心,不用焦虑,我以前写视频脚本和写剧本的时候,比你还严重,很怕自己的作品不被别人喜欢,有段时间甚至整夜整夜地失眠。”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真的是跌宕起伏。
麦朗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那你怎么调整的呢?”
陆朝深没回答,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就算上一期丹麦的攻略做得那么好,也有人说你?只不过比以前少很多了。”
麦朗点点头:“一直都有人那样说。”
“但我真的觉得,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陆朝深说,“有人讨厌,有人喜欢,大家口味各不相同。”
过高的期待,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暴力,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明白。”麦朗说。
“况且,创造力本身就是一种可贵的东西。”陆朝深说。
“我的也算吗?”麦朗问。
陆朝深反问:“怎么不算呢?”
麦朗慢慢地被说动了:“那我酒店就去看看。”-
来农场之前,Knetu就已经给他们看过酒店的照片了,新开发的主题酒店确实不错,依旧是独栋式的,很有自己的特色。
唯一的缺点就是离温室太远了,车开不进去,路上又没有其他的代步工具。
走了二十多分钟,陆朝深感觉自己又老了一岁。
门口有一个小小的花园,里面的品种加起来比他们在冰岛看到的所有的种类都还要多。
屋里提前开着暖气,色调温暖,大部分家具都是木质的,还有藤编的椅子,风格偏复古,陆朝深把行李放在客厅,到处转了转。
桌子上摆着一封信,陆朝深打开看了一下,越看越不对劲。
麦朗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问“哥,你咋不进来?”
“等一下,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房间。”
麦朗心里咯噔一声,“这儿只有一个房间。”
陆朝深把信归位,外面的布局还看不出来,但卧室就很明显了。
精巧的小夜灯,配对的拖鞋和牙刷杯,床头的墙壁上挂了一个用亚麻还是某种草类编织而成的番茄形状的装饰,里面还有一个爱心图形。
麦朗轻咳一声,“要不我们…”
陆朝深的心被刺了一下。
在路上的时候,他本来打算彻底翻篇的,不过现在看来,今天这一页有些太沉重,卡在中间不动。
翻不过去了。
“好啊,换一个吧,”感性终究占了上风,陆朝深的语气和平日里无异,“给Knetu打个电话?”
麦朗愣了神,其实他想说的是“要不我们就住这儿”,刚才只不过是想征求陆朝深的意见。
但是
好吧。
Knetu很快赶了过来,陆朝深抢在麦朗前面,主动上前交流,发音标准,没有任何障碍。
麦朗紧紧握着手机,只能在旁边干听着,以下是小麦翻译家带来的“分房事变(无删减版)”。
Knetu:“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陆朝深:“很抱歉这个时候让你来,我们住这个酒店,可能不太合适。”
Knetu挠了挠头,表示不解:“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会喜欢。”
陆朝深笑了笑,解释道:“酒店很棒,但我和Mikel想换一个房型,最好是有两个房间的,据我的观察,来这里度假的多数都是以家庭为单位。”
这话是事实,麦朗的视线坠落到地上,眼神光暗淡了下去。
Knetu看了眼麦朗,掩饰住脸上的意外:“Oh,原来是这样。”
陆朝深:“明天我们依然会拍这个房子的视频,只是不住这里而已。”
Knetu:“没关系。”
陆朝深又问麦朗:“可以吗?”
麦朗笑不露齿,表示同意。
趁着Knetu在,陆朝深把今天拍摄的事情,还有其中遇到的问题一次性都说完了,顺便了解一下后续的拍摄计划。
麦朗偶尔插几句话,还是被陆朝深强行带着的。
到了新的屋子,等Knetu走了之后,麦朗终于沉不住气了。
“哥,你不喜欢刚刚那个房间吗?”
“那是情侣酒店,”陆朝深也不避讳什么,直接说出来,“这种标准的房型才是我们要测评的。”
对啊,那是给情侣睡的。
可是
麦朗感觉有块石头堵在嗓子眼,吞不下去,也吐不出去。
憋屈死了。
“好像也对。”麦朗尴尬地笑了笑。
陆朝深从他手中拿回行李:“准备一下吧,我们等会儿拍个一镜到底。”
门一关,声音把一块蛋糕被切成了两半。
回到房间,陆朝深躺在床上,望着灯发呆,闭上眼。
炫影在眼中残留,老实说,他有点后悔。
有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情是,他吃醋了,并且还在赌气,这种占有欲已经完全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陆朝深捂着脸,不停地在内心审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会不会太刻意了?
情侣酒店又怎样,他和麦朗已经睡了一路了。
矛盾,具有特殊性,陆朝深找的借口,逻辑自洽,但从动机来讲,完全不符合常。
“多大人了啊,”陆朝深自言自语地说,“还在计较这些东西。”
正想到一半,麦朗突然在门外喊:“哥——”
陆朝深打开门,麦朗拿着平板立马冲进房间,“快看我的视频!!”
陆朝深很快调整好状态,接过平板,没去看麦朗的脸。
合情合,热度再次破了账号的记录,其中,第二期视频“小鹿国度”还入选了B站最新的每周必看。
“不错不错,还进了每周必看。”
陆朝深不是很懂这个栏目的入选标准,但视频的反响确实非常好,评论区挤进了很多不是麦朗粉丝的自来水用户,画风也转变了很多,麦朗也有勇气互动了。
@心德拉101:「两个帅哥待在一块儿就是养眼啊,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他们一起去给小男孩儿唱生日歌的时候,心里真的温暖,果然,世界的美好不分地域 [欣慰] 」
@麦朗Mikel 回复:「谢谢!」
@我的嘴很硬」:「我爱那个草原上的那两个背影!」
@麦朗Mikel」回复:「我也很喜欢」
@暂时全程:「本人是丹麦留子,网上说的那些歧视现象确实存在,但大部分人都很好很热情,感谢up传递的正能量」
@麦朗Mikel 回复:「愿世界Peace&Love」
除了这些,麦朗把夸陆朝深的都通通赞了一遍。
@地球上只有一个:「最后那个小美人鱼的镜头真的绝了,配合着BGM我差点看哭啊」
@小瓶盖儿回复:「 [大哭] 摄影肯定看过小美人鱼5555」
@哑洗洗回复:「同为编导生我真的跪了,好强大的镜头语言,隔着屏幕都难感受到悲恸孤独,求新朋友出教程!!!!」
评论区几乎全都是夸的,翻了很久都找不到一个恶评,但即使是这样,陆朝深也不敢多看。
“好多人夸你啊哥,”麦朗脸上居然有一种很强烈自豪感,“你简直就是我的神。”
陆朝深笑着,摆了摆手:“不要把功劳揽我头上,换一个专业的人来都是一样,重要的是你,视频因为你才变得独特。”
不可置否的是,在视频制作上,陆朝深除了提供专业性指导,其他的都只能算是建议。
麦朗的学习能力强,不盲目接受改动,有自己的想法和创意。
抛开镜头来说,之前的视频热度那么高,除了看脸和身材的,最重要的,其实是情绪。
陆朝深忘不了第一次在哥本哈根看麦朗视频的时候,蓬勃旺盛的生命力溢出了屏幕,看完心里很明朗,其视频内核,可以说是互联网独一份的。
这个看起来很幼稚,心年龄比实际年龄要小几岁的人,每次都能精准地把握视频风格,将有限的素材进行最优组合,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而且工作效率也很高,稍不注意,人家就把视频做好端到你面前了。
麦朗接受了陆朝深的赞扬,很自然地坐到了床上,嘻嘻哈哈的。
“那我可以得到奖励吗?“
陆朝深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你要什么奖励?”
麦朗脱了鞋,在床上摊成大字,手和脚摆来摆去,就差把那句“我想和你睡”说出口了。
陆朝深没说话。
见对方还没什么反应,麦朗坐起来,拉着陆朝深的手腕。
“哥~”
陆朝深内心正发动着世纪大战,双方打得死去活来的那种。
“Luka哥,朝深哥,我的好哥哥,我真的不想一个人睡。”
麦朗眼神充满着渴望与乞求,双手合十。
“好不好嘛,ball ball you(球球你了)”
第32章 白马
求也不管用, 麦朗就继续拉着他的手腕晃啊晃,持续了两分钟的软磨软泡后,陆朝深被弄得头疼, 另一只手对他做了一个冷静的手势, 说:“停一下停一下。”
麦朗真就停了,有些委屈地望着他, 也没把手收回去,大拇指有节奏地揉着, 感受规律起跳的脉搏, 力度很轻,但陆朝深还是察觉到了。
最开始还会觉得这是小孩子行为, 待了一段时间, 一切都变了味。
“让我想想。”
麦朗只能在内心喊冤:为什么今天还要想一想!
陆朝深安静了一会儿,世纪大战也打完了,赢的那方是险胜,打得伤痕累累, 质问着奄奄一息的输家。
何必这样呢。
陆朝深回应,对啊, 何必呢。
反正再过半个月就要分开了, 这段机缘巧合之下的合作关系也将走到尽头, 两个人的关系,干干净净的,一眼就能看完所有的结局。
无非是,之后回锦城了偶尔会见上一面, 频率肯定是以几年一次为单位,叙旧的时候,可能还会为自己曾经做的种种事情感到尴尬, 关系也不会有现在这样亲昵。
如果他按照正常的剧本和麦朗相处下去,收好一些没有必要的心思,故事也是完美的,他宁愿安于现状,不去冒那个风险,面对太多的未知数。
在北欧的这段柔软的时光,会变成在平淡生活里建起的一座海市蜃楼,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奇妙又脆弱,顽固又浅薄。
过了这么久,想主义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想到这儿,陆朝深把自己说服了,突然很轻地笑了一下,搞得麦朗云里雾里的。
麦朗手上不禁用了点力气,又问:“可不可以嘛。”
“可以是可以,”陆朝深瞄了眼麦朗的手,“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想一个人睡?”
“就是”
麦朗被自己匮乏的语言系统给击倒,嘶了半天。
“哎呀,反正我不想一个人睡,我们在冰岛一直都是一起睡的,我们不能打破规则。”麦朗据力争,用尽毕生所学,“两个人睡更暖和,而且你想啊哥,这个房间给我俩睡,另一间就拿来拍一镜到底,多好,天衣无缝。”
“不一定要两个人睡才暖和吧,可以开暖气,”陆朝深继续刁难,“而且那么多房子,够睡的,大不了再重新找一个拍素材,Knetu肯定不会介意。”
“这不一样。”麦朗说。
“哪里不一样?”陆朝深问。
“因为我是小麦,”麦朗不走寻常路,说,“小麦需要长在陆地上。”
陆朝深指了指自己:“我是陆地?”
麦朗小鸡啄米式点头。
一个无厘头但又无法反驳的由。
陆朝深终于绷不住,笑出声了。
“你怎么这么”
“对啊,我很听话的,”麦朗主动接话,“我睡地板也行。”
“我怎么可能会让你睡地板。”陆朝深彻底失守,捏了下他的脸,头往门口那儿偏了偏,
麦朗如刮彩票中十万大奖:“真的?”
“过时不候。”陆朝深说。
麦朗拖鞋也没穿,风风火火地光脚冲出去再把行李箱搬进来,前后只用了十秒。
陆朝深略迟疑,问:“收拾得这么快?”
麦朗有些得意:“我就没有把东西拿出来过。”
合着这小孩儿根本就没有打算一个人睡。
吵吵闹闹一阵子,麦朗开始收拾归纳两人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陆朝深不是很喜欢用酒店和民宿的东西,什么剃须刀沐浴露洗发水啊,基本上都是自带,麦朗每次收拾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在作画,牙刷牙膏要放一起,一次性浴巾要放在顺手的地方,如果不是住不了多久,他甚至还想把他和陆朝深的衣服拿出来挂在同一个衣柜里。
麦朗在浴室活动,不能在客厅和陆朝深说话,他不说,陆朝深也不会说,这片区域本身就属于未开发状态,一来二去,显得更安静了。
陆朝深把器材收出来摆一边,累了就躺在藤编椅子上,表情很严肃,心里想着森*晚*整*明天拍摄的事情。
麦朗收拾完出来,看了陆朝深一眼又一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感觉有些反常。
“哥,”麦朗突然出声,“我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陆朝深正在头脑风暴,心不在焉,没听清楚,“什么不开心?”
麦朗已经有十之八九能确定了,重复问:“我说,我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陆朝深这会儿听清了,沉默了会儿,思考着该怎么说。
他总不能回答吃醋了吧。
“刚才跟你开玩笑的,”陆朝深也不逗他了,温声说,“你说得对,冰岛晚上这么冷,睡一起也暖和。”
“我今天真的只是太累了而已。”
“好吧。”麦朗继续收捡,陆朝深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从不怀疑。
但怀不怀疑是一方面,他是真察觉到了陆朝深情绪有点异常。
“我还以为你心里有事。”麦朗说。
“你说的也没错,我心里确实有事,但也全都是装的你的事,”陆朝深半真半假地说,“Knetu这次给的任务蛮复杂的,工作量至少是之前的两倍。”
麦朗选择性把陆朝深的话放进耳朵,听到那句“我心里全都是你的事”,当即一阵风吹散乌云,乐呵呵地跑到陆朝深这边来。
“我来写吧,”麦朗说,“你今天先去休息,”
麦朗本想借着工作的事情和陆朝深继续聊聊天,没想到一谈工作,更没什么好聊的。
这种没有太多话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了上床睡觉。
陆朝深背对麦朗,梦回到在哥本哈根的第二天,也是脑袋里想了太多事,把精力都耗完了。就算他有入睡困难症,也耐不住这样造,困意一下子席卷大脑。
闭上眼睛没多久,身边一阵动静。
麦朗翻了个身,像虫子一样扭过来。
“哥,你冷吗?”
陆朝深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得耳边又酥又痒。
“有点。”他胡乱说。
话音刚落,陆朝深背后贴上一片坚实温暖的胸膛,一只手穿过了他腰间,心跳通过骨骼和血管,听得一清二楚。
“那我给你暖一暖。”
麦朗根本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奇怪的。
适应了几秒,陆朝深怕这小孩儿又会多想,说:“这样好多了,快睡吧。”
陆朝深强装镇定地轻拍着麦朗插过来的手,“之后几天都很辛苦。”
麦朗也摸了摸他的手指。
“好。”-
麦朗以为陆朝深睡前的这句话,是为了安慰他而随便说的,没想到是真的忙得不可开交。
Knetu给他们的任务,从性质上看,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外包视频”。
和品牌广告还不一样,虽然Knetu说了很多次,不用过于专业,别太辛苦了,能做到一个简单的科普效果就行,他更多看中的是麦朗的网红效应。
但陆朝深在工作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力求把所有的部分都做到最好。
毕竟Knetu给的钱真不少,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Formar番茄农场采用蜜蜂授粉的方式,纵观整个平台,很少有博主的视频涉及这个领域,所以这部分不再采用昨天场景镜头和空镜头,需要麦朗出场。
为了最小程度地打扰蜜蜂授粉,这次只进了五个人。
陆朝深推着摄影机进了温室,换了一身养蜂人专用服,扭头叮嘱跟在他身边的麦朗:“等会儿动作不要太大,说话小声一点,忘词了就打手势。”
“我都记着呢,不会忘。”麦朗隔着防蜂网,看着陆朝深的眼睛,“哥,拍完你可以陪我去骑马吗?”
陆朝深眼下只想着工作的事情,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乖,等这个结束之后,我们的工作就完成一大半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陆朝深掸去麦朗制服上的尘土,“但我提前说好,我不会骑马。”
他小时候跟着爸妈去马场,马术的教练给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站在马屁股后面,否则会被马蹄踢死。
一遍不够,再三告诫,从此,陆朝深对马这种具有恐怖的摧残力的动物避之不及。
“到时候我教你。”
麦朗说完,立马恢复到工作状态。
台词这部分,麦朗做的调研很成熟,在拍之前就已经和专业人员对过了。经过那么多次拍摄,两个人的配合也越来也默契。
然而,想要把这部分拍好,难度不小,不仅要把蜜蜂震动翅膀的“嗡嗡授粉”的景象记录下来,还要安排专业讲解,以及除了授粉之外,所有的工作准备,比如放置蜂箱,观察蜂群的健康状态和监控动向之类的。
这一拍就是四天半,终于在第五天下午,Formar的所有视频素材都已经拍摄完成。
Knetu光是看了素材都十分满意,请他们吃了一顿大餐,让他们在农场最后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好好享受。
回到餐厅,麦朗从里面拿了两个甜筒,都是粉红带一点深红,不过颜色的深的程度不一样。
“喜欢吃酸一点的还是甜一点?”麦朗问。
陆朝深知道麦朗很喜欢吃甜食,便说,“酸一点的吧。”
麦朗把颜色浅一点的那个给陆朝深,然后等着他先咬一口。
“好吃吗?”麦朗问。
“还行,”陆朝深说,“味道挺特别的。”
麦朗也咬了一口自己的,说,“我的这个只吃得出来一点番茄味。”
“那要不要尝一尝我的?”陆朝深终于问。
就算两个人关系好,但吃对方的冰淇淋他还是拿不准,但麦朗那个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试一下他的味道。
麦朗张嘴,借着陆朝深的手,咬了一口。
“有点酸啊,”冰淇淋入口即化,麦朗被酸得皱了皱眉,“你尝一下我这个,要甜很多。”
麦朗把冰淇淋怼在他嘴边,陆朝深犹豫片刻,还是舔了一下。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身边突然多了一匹白马。
Knetu站在白马旁边,冲两个人笑了笑。
“Here you are. (这是你们的)”
Knetu把牵绳递给麦朗,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留下两个人,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很兴奋,一个一脸懵,并远离马屁股。
麦朗搓了搓白马的脖子,解释道:“这马是我找Knetu要的,很温顺,可以骑到酒店旁的马厩,这样我们就不用走路了。”
陆朝深问:“只有一匹怎么办?”
麦朗说:“你不是说你不会骑嘛。”
“然后呢….”
“等等,我先上去。”
麦朗踩着马镫,一跨就骑上去了,熟练得像一个王子。
“Luka先生,”麦朗指着自己前面的空位,“请您上来。”
陆朝深往后退了一步,“我坐你前面?”
麦朗耸了耸肩,表现得很无奈:“也只能坐着了。”
陆朝深:“那也不行”
“怎么不行,你不是想要代步工具吗?”麦朗说,“我看你每天走这段路都这么累。”
“而且你说了,要陪我骑马。”
陆朝深啃着了一口甜筒的外皮,内心想着,我没说是这个陪。
他想中的陪,是看着麦朗骑马,再拍照,然后自己坐下喝茶喝热咖啡看书。
“我其实可以自己走”
一对视,麦朗又是那副委屈模样,虽然一看就是假的,但没办法,陆朝深很吃这套。
温室到酒店的小路暂时还不对外开放,四下无人,不好食言,陆朝深只好咬紧牙关,扶着麦朗的手,被轻轻松松拉上马。
上马之后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马背上的空间有限,但两个人之间依旧保持一定的距离。
“坐稳咯。”
麦朗施法,白马缓缓前进,如一叶白舟,在冰岛温度最适宜的时候驶入林荫,没有蝉鸣,没有灼人的光线和过热的气流。
时针指在了最惬意的时刻。
骑到一半,麦朗把左手的缰绳放在他手里:“哥,你先拉着一下。”
随后手伸长,把手机举在他面前。
麦朗想来一张自拍,但距离还是有点不够,再加上在马上有点抖动,也没带云台,只能又往前挪,两个人紧贴在一起,手机把他们装下的同时,陆朝深也彻头彻尾地坐在麦朗的怀里。
前胸贴后背,从肩胛到尾椎骨,每个位置都有不同的异物感。
陆朝深抓紧马鞍和缰绳,看着麦朗按下镜头,屏息凝神,十分不自在。
得亏是周围没人,不然他打死都不会上来。
“诶?”麦朗拍完把手机收回去,没忍住埋头闻了闻陆朝深的头发。
“哥你换洗发水了?”
陆朝深被麦朗搞得鸡皮疙瘩起一身,差点气息不稳:“我昨天用的酒店给的,Knetu给我说他们的洗发水很好用。”
麦朗没有移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洗发水混着陆朝深自带的体香,是真的很好闻。
视线再往下移,到了陆朝深唯一露出的耳朵和一小节脖颈,心越跳越快。
陆朝深突然喊他:“小麦。”
“我在。”麦朗如梦初醒。
“你把你裤包里的手机拿出来,”陆朝深说,“有点硌人。”
麦朗被梗了一下,差点从马上翻下来。
“啊我现在手没空,不太方便。”
“要我帮你吗?”陆朝深问,“太硬了,有点难受。”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我来我来我来我来。”
陆朝深:“”
麦朗心虚地往后面挪了一点位置,后悔今天选裤子的时候为什么不选布料稍微硬一点的牛仔裤。
陆朝深:“没事儿,这下OK了。”
到了酒店,两人下马后,麦朗突然蹲在了地上。
“你咋了?”陆朝深也蹲下来问他,“不舒服吗?”
“我肚子疼,”麦朗头低着,耳根红透了,“现在还不能起来。”
大概蹲了有十多分钟,麦朗腿都要蹲麻了才稍微好点,看了眼自己的裤子,慢悠悠地站起来,把白马牵回去。
陆朝深问:“你肚子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麦朗不敢直视陆朝深的眼睛,结结巴巴地回答:“你你走了之后就就好了。”
第33章 离岛
麦朗再三强调自己没事之后, 陆朝深的担心中仍带有一丝怀疑。
他还是头一次见肚子痛的同时还会伴随着耳根绯红的症状。
后来在为期两天的田园度假生活中,麦朗再也没犯过病,和Formar里的冰岛友人们混得老熟了, 上午到温室摘番茄, 中午就去餐厅里帮帮忙,榨番茄汁, 偶尔遇到两个粉丝,顺手签个名合个影。
有余力的时候, 还会带着陆朝深去马厂里重温, 但仅仅只走在前面拉绳子,美其名曰:更好地传授马术。
陆朝深骑了五次, 也没学到个啥。
到了离别之际, 麦朗向Knetu承诺,这个月之内,一定把视频做好发给他。
Knetu对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放心,拍了拍他的肩膀, 留下一句:“Wish you two a stable and happy relationship! (祝你们感情稳定哦)”
陆朝深提前去取车了,麦朗看了眼人离开的方向, 虽然他心里清楚, 这一切都不过是旁人的一句玩笑, 但脸还是不知不觉地红了一点。
“We will (我们会的)”麦朗对Knetu说-
告别番茄农场和Knetu,麦朗主动提出要开车。
陆朝深上下打量着这位新人:“容我质疑一下其安全性。”
“放心吧,这一节路我肯定没问题,”麦朗说, “接下来都是康庄大道。”
“成语用得不错,”陆朝深系紧安全带,“那出发吧。”
麦朗激动地拍了一下车喇叭:“Lets go!”
两天后, 他们将乘坐飞往挪威的航班,而到目前为止,冰岛还剩下最后一个景点需要他们打卡,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飞机残骸。
陆朝深对此有所耳闻,来冰岛玩,如果在各大平台搜相关的旅游词条,出现频率最高的要么是黑沙滩,要么就是黑沙滩上的飞机残骸。
他潜意识里认为,去过Malifela之后,再看黑沙滩就没有什么新鲜感了。但开着开着,车两边的景象不是内部的蛮荒地带,在冰岛夏季的独特变奏中,步入辽阔草原组成的绿色油画,
陆朝深确定了一下:“我们是去飞机残骸吧。”
“是啊。”麦朗说,“喏,前面那个有橙色涂漆的就是。”
陆朝深戴上框架眼镜,问道:“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像呢?
“这俩是双胞胎,”麦朗说,“那个网红打卡点太多人了,而且我们已经开始去过比黑沙滩更好看的Malifela,我查了好久,意外发现冰岛居然还有一个差不多的飞机残骸。”
陆朝深:“聪明。”
下车,陆朝深对着飞机残骸用百度识图查了查。
资料显示,飞机的型号名字叫做道格拉斯DC-3,隶属于冰岛的海军基地,1973年,这架飞机在执行任务途中因燃油耗尽,不得不在附近的空地进行紧急迫降。
幸运的是,这起事故中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机组成员全部生还。由于无法被修复回收,最后被永远遗弃在迫降地点。
道格拉斯DC-3的机身外壳,在常年的风吹日晒中脱落了一小部分,但没有黑沙滩的那一架严重,原材料缺失遮挡,开始生锈,空气中沾染着金属变异的味道。
陆朝深曾经在一本叫做《鱼没有脚》的书中读到过,冰岛在没被开发之前,是一片荒芜之地,年景不好的时候,几乎无法居住,而这架失事飞机所在的地方,曾经是整个国家最糟糕的地区——凯夫拉维克。
「山很暴躁,每一个坡都能致命,凄厉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气,生活的艰辛、疾病与火山爆发几乎洗清了这里所有的生命。」
整个国家,只有这里的居民最接近死亡。
但现在,已经全部变样了。
残骸周围全是能没过脚掌的野草,有一边机翼与地面接触,严丝缝合中也不可避免地挤进了一些泥土,引擎上布满了苔藓,刚到的时候,上面还停留着一些灰色羽毛的小鸟。
对比Malifela那样的熔岩绿洲,飞机残骸逐渐和大自然融为了一体,数年后,在腐朽中陪着冰岛日升月落,逃离荒芜,迎来春天。
麦朗绕着残骸走了两圈,没发现“不准攀爬”的标识,便拉着陆朝深上去一探究竟。
同名为飞机残骸,但道格拉斯DC-3的破损程度不高,其中,驾驶舱的座位还是完整的,能坐进去,前面的玻璃也消失了。
在封闭狭小的驾驶舱中,透过扭曲的框架,能看到外面的绵绵山峦,野草长风,也不失为一种全新的机长视角。
耳边响起熟悉的咔嚓声,陆朝深回过头,麦朗正拿着一个不要需要有太多操作就能拍好的小相机。
“你就维持刚才那个姿势,不用管我。”麦朗说。
陆朝深说:“我刚刚在神游。”
“神游也很帅啊,”麦朗一口气拍了20张一模一样的,企图在土里淘金。
“这次我不打算把在这里的图片和视频发出去了。”麦朗说。
陆朝深下意识地带入工作,“为什么?”
“不一定所有的行程都要拍成视频嘛,你来北欧的目的是旅行,又不是为了给我当策划和摄影师。”麦朗后悔道,“早知道你那么累,我就不接Knetu的活儿了。”
大不了后面他自己再多接一些广告。
“但是我也很喜欢做这件事情,”陆朝深说,“这和旅行完全不冲突。”
他喜欢创作,但更喜欢记录。每一个不愿意开口说话的瞬间,他都希望镜头能成为自己的代言人,向这个浮躁又灰暗的世界,吐露自己的情感和颜色。
麦朗没有被完全说服:“话是这么说,但是我还是想让你感受到旅行是什么样子的。”
“你放一万个心,”陆朝深说,“我在哥本哈根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
麦朗本来打好了腹稿,被陆朝深说得乱了阵脚,也不打算说了,怪不合适的。
比起旅游博主,他更希望自己是以陆朝深非常要好的朋友的身份出来玩,这样,他们的关系也不会被某些粉丝说成“营业兄弟”或者是其他只能用金钱捆绑的合作关系。
看着麦朗欲言又止的,陆朝深问,“想什么呢?”
麦朗不答,低头笑了笑。
“没想什么。”
他只是在想,
要是时间再慢一点就好了-
晚上,重回雷克雅未克。
麦朗提前预订到蓝湖酒店的豪华大床房,出门就能泡到温泉。
蓝湖靠近火山,边缘都是黑色的玄武岩。天然的地热能,炙烤出温热的泉水,蓝色的水面晃动着,像一块薄荷味果冻,仿佛跳下去还会被弹回来。
室外的凉气夹杂着温泉升腾出来的蒸汽,又湿又冷,池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麦朗随便穿了条泳裤,“咕咚”一声,进入水中。
蓝湖温泉的水温分布不均,每挪动几步,就能感受池水深浅和凉暖的变化。
陆朝深凝固在温泉边缘,身体有大半浸在水中,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经过一天的劳累,呼吸来自北极的清凉空气,他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麦朗走过来的时候,发现陆朝深头上半湿的头发被撩了上去,微分碎盖变成了一个大背头。
“哇。”
麦朗眼前一亮,“哥,你这个发型好帅,有霸道总裁的范儿了。”
陆朝深问他:“那我平时是什么范儿。”
回答他的是一阵手机的闪光。
光线充足下的陆朝深简直帅得不可方物,麦朗边拍边说:“平时的话,就是一位脾气很好的大佬中的大佬。”
“其实我是小佬。”陆朝深说。
“那我就是小佬的小弟。”
麦朗欣赏这自己的佳作,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池底掏了一坨泥巴,黑乎乎的,还有点臭鸡蛋的味道。
陆朝深微微皱眉:“你要做什么?”
“我要美白。”
麦朗说着,将泥巴涂满整张脸,抹上脖子,其他地方因为泡着水,涂不了,导致麦朗最后只有上半身的一小部分是黑色的,像一个小土匪。
陆朝深笑着,偷拍了一张。
蓝湖这么出名也是有原因的,水里丰富的硅、硫等矿物质可以帮助治疗一些皮肤疾病,但是美白就不一定了。
土匪小麦的嘴巴只能小幅度地动:“哥,要不今晚你也发个微博吧。”
“我就算了,”陆朝深婉拒,“要发你发。”
“真的吗?”麦朗成功把话套到手,“这张没在泳池里的也可以?”
陆朝深看了一眼照片,表示能接受,说:“我现在暂时还么有拒绝你的想法。”
“好诶,那我今晚就发微博。”
陆朝深看着麦朗那开心样,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小麦,你有没有想过在抖音上注册一个账号?”
陆朝深还记得上次发生的直播事故后,一直都想和麦朗商量这个事情,只不过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长视频的制作,没找到机会。
“抖音?我之前有想过,但短视频对于更新频率要求太高,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麦朗说,“而且就算注册了我也不知道该发些什么,只会被越来越多的人说是网黄。”
陆朝深:“你什么都没露,怎么会成网黄?”
麦朗:“因为大家都说,网黄其实是一种感觉。”
“那都是照片的问题,”陆朝深说,“不信我们现在来拍两组?”
麦朗把手机双手奉上,“哥哥有请。”
一分钟后,麦朗站在温泉里,下半身没入水中,脸看向侧面。
陆朝深对着这具雕塑般的身体拍了又拍,直到两个人都被风吹冷了,才继续躺进奶蓝色的果冻里。
陆朝深将两张风格相差最大的照片来回翻看,“看出差别了吗?”
麦朗说:“有。”
一张是能c天r地的大猛男,一张是清纯绝色小奶狗。
陆朝深不禁说道:“我要是有你这身材,绝对天天发到网上炫。”
“什么?”麦朗心跳飙升,“原来你还是喜欢肌肉的?”
这句话问的意思有点奇怪,陆朝深说道:“什么叫,我还是喜欢肌肉?”
“就是字面意思啊,”麦朗摸了摸鼻子,“我之前让你摸摸腹肌,你都没什么兴趣。”
陆朝深辩解:“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麦朗不解,“那你再摸摸。”
“Stop. ”陆朝深不解但大为震撼:“这有什么好摸的。”
麦朗:“如果不好摸的话,为什么粉丝们都在评论区说想摸。”
“小麦啊,她们是女生,”陆朝深平静地输出,“喜欢摸帅哥的肌肉很正常。”
麦朗嘀咕:“男生也可以喜欢啊”
这点陆朝深无法反驳,麦朗的男粉占比也不低,每次在评论区和女粉拼得不分上下。
“好吧,”陆朝深感觉他和麦朗暂时不在同一个纬度,只好哄着他,“那我也喜欢。”
麦朗乐了:“你说的哦?”
陆朝深:“嗯。”
“早说嘛。”
陆朝深还没有搞清楚来龙去脉,下一秒,麦朗从水里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肌上。
陆朝深:“你这是?”
“你喜欢就随便摸,我不介意的,”麦朗宛若男菩萨在世,“所有男生里面,不对,应该是所有人里面,我都只给你一个人摸。”
陆朝深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
麦朗后知后觉,慢慢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啥。
陆朝深眼神中荡起一丝笑意,还是不说话。
求你了哥,快说句话吧。
麦朗被盯得脖子通红,甚至蔓延到了锁骨以下,“哥我我的意思是”
陆朝深调侃道:“嗯,你的意思是?”
“啊”
麦朗慢慢地把陆朝深的手放开,只觉得浑身热得难受,害羞到极点。
想破脑袋也解释不通,麦朗彻底放弃,随后一头栽进水里。
又过了一会儿,麦朗从水里起来的时候,嘴巴鼓鼓的。
“你喝?”陆朝深语无伦次了。
麦朗眼睛一弯,仰头,吐出一口空气。
“”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两个人在挤在一块笑了半天。
麦朗趁乱,又从水下摸索过去,揽住陆朝深的腰:“哥,你猜猜我刚刚在模仿什么?”
陆朝深笑得喘不过气,没注意到麦朗神出鬼没的手。
回答:“间歇泉。”
“Bingo!终于答对了一次。”
笑够了,两人对视一眼,刚才的尴尬还没有彻底消除,麦朗又忙起来,拿起手机翻来翻去,然后翻到了定好的机票。
刚想退出去,陆朝深说:“后天就要去挪威了。”
“对,”麦朗不是很愿意提起这个事情,“哥,之前你说以后我随时都可以去你家吃饭,现在还算数吗?”
“当然算了,”陆朝深说。
“那我想要一个你家的地址,”麦朗靠得更近一点:“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陆朝深摊了只手,“手机给我吧。””好。“
陆朝深在麦朗的备忘录里写了一个自己家里的地址。
“等你有空来锦城了,就来找我玩。”
这句话有很多种含义和情感,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话,就看当事人怎么解了。
回想起那天陆朝深说的计划,麦朗感觉心又在被人用力揉捏。
一天天的,心情跟探案缉凶一样,反转又反转。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离别啊。
他很想把难过表达出来,但又觉得太幼稚,只能安慰自己,又不是彻底散了,起码以后还能见面,不算太差。
“我肯定来,”麦朗伸出小拇指,“拉钩拉钩拉钩。”
陆朝深任着他来,小拇指相勾,大拇指挨在一起,挤压出所有的空气和隔阂,刻下一个新的印章。
他上次做这个动作,还是在哄五岁的陆半夏不要哭的时候。
但愿这次许下的誓言,不只是为了安慰对方。
移开手指,陆朝深轻声说:“一言为定。”
第34章 木屋
挪威, 英文名“Norway”,意思为“通往北方的路”。
绝大部分人第一眼看到世界地图的时候,都会觉得, 冰岛最为偏远, 但只要仔细观察纬度位置就能发现,挪威——这个盘踞在亚欧大陆边缘的国家, 才是盛行风带上被吹拂的遗地。
挪威有近35%的国土都位于极圈以内,南北狭长, 形如其名, 海岸线曲折千里,直至北极。
本次旅行的最后一站在挪威北部, 距离雷克雅未克的直线距离不远, 但因为没有直达的航班,所以需要先在奥斯陆转机,然后前往博得城,下机之后还要租车, 再北上,开往瓦伦格峡湾中的世界最美群岛——罗弗敦群岛。
整个过程十分艰辛, 但麦朗制定的计划几乎完美, 节奏不急不忙, 换乘不会等待太长的时间,一下飞机就能领车。
在路上,麦朗时刻注意着陆朝深的状态,几乎没让他提过重物, 取票值机等各种杂七杂八的手续,自己一个人全揽了。
不知不觉中,麦朗来的增益效果很显著, 陆朝深的脸上没有出现过任何疲倦的颜色,该睡睡,该吃吃,中途他看不下去,想替麦朗分担一点也找不到机会,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麦朗去上厕所的时候守着行李。
年龄互换,他反而成了那个需要被人照顾的小孩。
下飞机到博得城,麦朗开心极了。
陆朝深说:“你好像很开心。”
“当然开心了,”麦朗挑起左眉,“我完成了一部很完美的作品。”
陆朝深完全不懂,猜道:“冰岛的视频剪好了?”
“不是。”麦朗嘴角一扬,额上还半戴着陆朝深的墨镜,“暂时保密。”
在一道疑惑的目光中,麦朗意气风发地出了博得机场。
“…”
陆朝深跟了上去,不打算和小麦朋友计较-
博得城已经处于极圈之内,这里的阳光比冰岛更加充足,尤其是在斯奈山半岛经历了几天的阴雨天之后,世界的曝光度都提高了不少。
北部的海岸线也十分支离破碎,因此拥有了一条漫长曲折的海岸公路。
麦朗抢着要开车,但又开得不是很认真,每次到平直的马路且没有车的时候,眼睛就会频次不定地往旁边瞟了又瞟。
虽说没有太严重的安全隐患,但还是不可取。
“小麦同学。”
陆朝深正安安静静地在副驾驶上工作,提醒道:“请你专心开车。”
麦朗被现场抓包,轻咳一声,“我刚刚看你点开了附件里的一张海报,就很好奇,邮箱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说给你听就不行了,”陆朝深说,“这是一个大生意,你要做吗?”
麦朗:“什么大生意?”
“你记不记得之前那个让你上热搜的综艺?”陆朝深问。
麦朗说:“记得。”
不仅记得,还很讨厌。
就是那群人害陆朝深花了那么多钱刷礼物。
“他们想让你去参加下一期节目的录制,”陆朝深说,“当飞行嘉宾,地点就在特罗姆瑟。”
麦朗想都没想:“我不去。”
陆朝深猜到了,把邮件扔进垃圾桶,“没关系,不想去咱就不去。”
“哥,你不问为什么吗?”
陆朝深问:“为什么。”
“主要是你下周就走了。”麦朗的心情突然断崖式下降,“本来就没什么时间,我还要耽误几天,不舍得留你一个人玩。”
陆朝深愣了一下,没说话。
透过车前屏幕上的倒影,麦朗看着他,问:“哥,你舍得让我去吗?”
“哎,”陆朝深轻笑一声,“不要明知故问。”
麦朗尽力解着这句话,意思应该是:明明知道我舍不得你去,干嘛还要问。
自我攻略成功,麦朗的心情又直线上升,“好的,我知道了。”
随后认真开起了车。
上次在直升机上没好好欣赏挪威的峡湾地貌,现在沿着山与海之间的边界行驶,又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一提起夏日的海边,人们就会想到,沙滩,椰树和冲浪。
但在这里,来自低纬的大西洋暖流深入北极洋域,得天独厚的水热条件创造着新的生命体,限定词变成了,森林,木屋,和渔船。
海岸公路被层层森林包围,两侧的光景不断变幻,有时是海崖峭壁,牵动瀑布突然出现,倾泻而下,有时则是傍着而建的彩色木屋,连绵其中。
开了三个多小时,车子接近峡湾的尽头,导航提示,前方即将到达罗弗敦群岛。
路上视野开阔,望向不远处的海面上,能看到有森*晚*整*一些桥梁和细长的海上公路,将许多个大大小小的岛屿连接在一起,由点成片,抱团漂浮着。
南北两面则被巴伦支海包裹,一直延伸至更广阔的海域。
挪威的公路由于地原因,车道很窄,且多为双向两车道,弯道多、隧道也多,现在到了海上,路变得更窄,麦朗握紧方向盘,开得很慢,生怕下一秒就开到海里。
车窗外的景象像是被拉条了一样,陆朝深收起电脑:“要不换我来开?”
麦朗果断放弃,停在路边,更换司机。
“你是在哪儿考的驾照?”陆朝深问。
“纽约州,”麦朗知道他想问什么,“我们那边难度挺低的,和国内不是一个level(等级),笔试20道选择题,答对14道就能过,路考的难度也简单。”
“我的天?”
那陆朝深当初苦练学车一个暑假又为了什么。
“长见识了,”陆朝深一阵后怕,“你要是提前说,我就不会让你来开了。”
“我想着为你分担一点,”麦朗说,“这不没出事嘛。”
“出事还得了啊,”陆朝深哭笑不得,“倒车入库和侧方停车什么的呢,会考吗?”
麦朗摇了摇头。
反正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国内难度太高而不去考的。
陆朝深一眼看穿,叹了口气,“以后都还是我来开吧。”
麦朗自知驾驶水平有限,说道:“特殊情况你来开吧,我没开过这种两遍都是海的小路。”
“这地方能有小路就不错了。”
陆朝深看了眼目的地,和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中间隔了十多个岛屿。
于是,他们只能像闯关一样,从这个岛跳到那个岛,过桥穿岛,有的岛之间还没有路,只能绕圈圈。
除了主岛莫斯克内斯岛,其他小岛的面积都不大,而目的地所在的汉宁斯韦尔岛,则是岛群中的第二大岛屿。
岛上没有橙色的木屋点缀其中,也没有其他的设施和建筑,称得上平平无奇,但每年都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游客。
这里唯一的亮点,就是面前这个足球场。
停好车,陆朝深操控着无人机俯拍。
球场属于非专业级小型那一挂的,没有看台,面积不大,却占用了岛上所有的平地。
现在的季节正是开放球场时候,但又没多少人,进入内部,只有几个看起来十几岁左右的孩子在里面踢着玩,球场四面都有足球网,大家都在小范围活动。
“之前就听说挪威人民很爱踢足球,现在算是有所谓耳闻了。”麦朗说。
“所以他们还在这里修一个球场,”陆朝深说,“这算是世界上纬度最高的球场了吧,人类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
麦朗点点头,又问道:“哥,你会踢足球吗?”
“会一点,”陆朝深说,“但很久都不踢了。”
这句话麦朗耳朵都已经听起茧了,每次只要涉及到一些很日常的娱乐活动,陆朝深都会说玩过,所以之前到底有多忙呢?
结论可想而知。
“先等我一下。”
麦朗环顾四周,跑了一大圈,找到一个球场上的热心居民,发挥着自己的各种优势,然后借到了一颗球。
“要不要来试一试?”
麦朗把球放在脚背上,一个两个地颠着,“反正来都来了。”
“就我俩?”陆朝深指了指自己。“那我肯定踢不过你啊。”
“来嘛,我也不会踢,”麦朗颠累了,脚踩着球,“我们就踢一颗。”
养精蓄锐那么久,陆朝深脱掉大衣,决定陪麦朗玩一玩,“来吧,记得手下留情。”
两个人踢足球,无非就是一攻一守。
剪刀石头布,三局两胜,陆朝深输了,所以第一轮,他做守方。
选了一块没人的地方,陆朝深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好后,冲麦朗勾勾手。
麦朗被点燃:“我要来咯。”
脚向右一拨,做了一个快速的假动作,然后突然变向将球带向左侧,草地被瞬间划出一道痕迹,陆朝深也不示弱,一个侧身跨步,封住进攻路线。
两人迅速接近,球在脚步之间滚来滚去,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跑那边,麦朗瞅准空当,一个加速想绕过去。
陆朝深反应更快,一脚将球微微移开。
好机会!他刚准备把球踢出去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麦朗闷哼一声,突然倒地,还很刻意地再滚了一圈。
“卧”陆朝深差点骂脏话,忍住了,赶忙跑过去,“摔着没?”
“好像是这儿。”
麦朗眉头紧锁,给人一种很受伤很严重的感觉。
陆朝深心急如焚:“哪儿?”
麦朗把裤脚捞起,指着小腿:“就是这里。”
“没看到呢,”陆朝深看了一眼,感觉不对劲,抬头,刚好对上麦朗憋笑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麦朗装不下去了,一秒破功,“其实我没有摔着哈哈哈哈哈。”
虚惊一场,陆朝深无语凝噎,准备起身,麦朗连忙拉住他:“哥,你刚才犯规了。”
“骗我还不够,”陆朝深戳了一下麦朗身上的痒痒肉:“我绊你了?”
他刚才什么都没做啊,甚至连脚都没有碰到一起。
麦朗拿手挡住:“但我确实摔了,你说是不是。”
陆朝深看着他:“那你想怎么办?”
“这样吧,”麦朗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假草,“罚你一个点球怎么样?”
陆朝深无力吐槽,忍不住笑了:“我真的觉得我俩踢球和过家家一样。”
“来嘛,”麦朗跑到定点,喊道:“一颗定胜负。”
“行吧行吧。”
陆朝深站在线后,微微下蹲,重心随之下移。
等了几秒,麦朗朝着球一个飞踢,然后——
球踢空了….
陆朝深站直身体,忍不住嘲笑道:“你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啊。”
“假的假的,我要认真了!”
麦朗笑了两声,这次找准了位置,蓄力一发射门。
陆朝深脚一挡,嘭的一声,球飞得老高,重重落在地上,弹了好几下。
“技术不行啊。”陆朝深直摇头。
麦朗踢得浑身冒汗,观察了下周围,才敢把衣服撩起来,“我说我是故意射歪的的,你信吗?”
“我信。”
陆朝深有点被这话搞得心猿意马,连忙打住心里的其他想法,“但是你哥已经累了。”
听到陆朝深说累,麦朗也不闹了,在原地摸高,蹦了十几下,发泄无处可用的精力。
跳够了,麦朗跑过来拉着陆朝深的胳膊,“那我们走吧,回民宿去。”
“我们今晚就住这个岛上吗?”陆朝深问。
“不是,”麦朗在耳边说起了悄悄话,“就在主岛的旁边,新修的,老板说我们是他们的第一位客人。”
抱着期待,拉着行李,来到一个叫做Renie的渔村。
Renie坐落于罗弗敦群岛的主岛,同时也是整个岛群的交通枢纽,对比其他岛屿来说算是四通八达了,岸边停着很多老旧的渔船,有些直接被抬上了岸,空气中散着些鱼腥味。
陆朝深能量被耗得差不多了,岛上的马路就那么长一点,快要走通了的时候,麦朗往右拐进了一条小路。
小路很窄,直达岛屿的边缘,并且连着一个很短的石桥,通往旁边的一个非常小的岛屿。
这个小岛的边上围着一圈白色的栅栏,甚至可能连名字都没有,陆朝深暂时称它为迷你岛。
纵观整个迷你岛,除了一棵树和一些认不到的野生植物,只有一座木屋。
“当当当当——”麦朗兴奋地给陆朝深介绍,
“这就是我们今天住的地方,峡湾小木屋!
第35章 鳕鱼
陆朝深在旁边配合着他的欢呼, 鼓了鼓掌。
—— 一个简易的入住仪式圆满完成。
小木屋只有一半在岛上,另一半通过竖直的柱子踩进海里。
冬季用来排雪的三角形屋顶,此刻盛满了阳光。
那棵唯一的树紧挨着, 根系全长入土地, 没有出露地表的部分,也不知道向下攫取水源的时候, 会不会喝到渗进来的海水,会不会觉得咸。
陆朝深习惯性将相机对准零碎的天, 树年纪轻轻, 正开枝散叶,撑起了一片小小的阴凉地。
风吹过, 树影婆娑。
走进木屋, 里面的家具全都是崭新的,墙壁和地板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味道,淡得像白开水。
一共两个门, 其中一个起着观赏的作用,开门就能看到大海。
在屋里站了一会儿, 麦朗身体一斜, 靠在陆朝深身上, 问:“喜欢吗?”
陆朝深应了一声“喜欢”,瞥见麦朗打完球后乱掉的外套衣领,帮忙了。
转眼对视,见麦朗没什么反应, 陆朝深以为只说一个“喜欢”还不够,便又说,“我很喜欢, 非常喜欢。”
麦朗没想到陆朝深会突然加两句,很明显地顿了一下,片刻后,像不倒翁那样正回来。
“噢。”
就说一个字?
陆朝深一只手从后绕过麦朗脖子,手指够到下巴,轻轻撩拨一下,“又在想什么呢,这个回答不合你心意吗?”
看着陆朝深的眼睛,麦朗又变得紧张,打完球降下来的体温,又慢慢地升上去了。
“没有…”
麦朗的眼睛往别处看,稍稍冷静,说,“你喜欢就好,我刚刚在想明天的事情。”
两人在打直球这方面都差不多水平,麦朗次数多,但从双方的反应来看,陆朝深的“杀伤力”似乎更大。
陆朝深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想去思考反应的逻辑和原因,只觉得这样的麦朗特别有意思。
“哥,”麦朗看他不说话,指了指浴室,“我先去洗澡了?”
“去吧。”
陆朝深笑了笑,放开麦朗,“洗完出去吃饭。”-
极昼期间,太阳不会像往常那样升到最高点后下落,而是沿着接近水平的轨迹,绕地平线旋转一圈。
虽然没有夜晚,但人的生物钟并不会因此完全改变,一日三餐,正常进行,并且要保证足够的睡眠。
挪威时间来到晚上九点,黄昏静止,夜色闯进不来,天空依然大亮。
麦朗洗完澡出来,身上凉快了不少。
两人在主岛上找了一家餐厅解决完晚饭,回去的时候,麦朗又去小超市里,买了一个专业级遮光布。
罗弗敦家家户户必备物品,听说能完全遮住阳光,在极昼的晚上也能睡得很好。
麦朗回房间安装,陆朝深拿着平板,打开海边的那个门,坐在门口刷着微博。
那条有他蓝湖温泉照的博客评论区底下,有不少粉丝留言,想让陆朝深单独再开一个账号,多发一点照片,这么一张不够看,并小声谴责麦朗私藏照片。
一路看下来,也有让麦朗再开一个“情侣账号”的
事到如今,陆朝深已经完完全全脱敏,大家爱磕多磕吧。
如果现在都接受不了,等到麦朗把游轮和冰岛旅行的视频发出去,那样的评论只会多不会少,岂不是要尴尬死?
翻着翻着,其中有一个ID叫做“吃糖上瘾”的用户,最为活跃,陆朝深点开主页一看,头像和某人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
陆朝深截图发给唐思颖:这是不是你?
唐思颖那边还没睡,发了一句:「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本大侠!」
陆朝深:「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的真实身份曝光出去?」
唐思颖:「哇,好你个陆朝深,怎么能这样呢!!」
唐思颖:「人家Mikel都没有删评,我们这是圈地自萌(求放过)。」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出来的,陆朝深打了一堆又删了,最后发了一句:「你们俩才更适合做朋友,都是小孩,肯定有更多共同话题。」
唐思颖:「 [愤怒] ×3 」
唐思颖:「 [愤怒] ×10 」
唐思颖:「 [秃头小红人发火的表情包] ×50」
麦朗挂好遮光布,从黑黢黢的房间出来,找到陆朝深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满屏的表情包。
“你弟还没睡呢?”麦朗挨着他坐下问。
陆朝深回复了一个“别熬夜了早点睡”,关掉手机。
“是我朋友,我弟是不可能这么晚睡的。”
“对哦,”麦朗猜测,“是之前在奥斯陆约你吃饭的那个女生吗?”
“就是她,”陆朝深说,“你可别学她当夜猫子,要健康生活。”
麦朗做宣誓的手势:“我保证听话。”
陆朝深摸了摸麦朗刚洗完澡蓬松的头发:“对了,这个小木屋的视频素材,你还要吗。”
“要的要的,”麦朗说,“我本来就打算单独做一个关于小岛木屋生活的视频,虽然这个现在不是我修的,但可以累计一下经验,找到属于这类视频的风格,为之后打基础。”
陆朝深问道:“你还真打算自己搞一个?”
“真的啊,我昨天问了房东,开销确实很大,但是钱可以慢慢攒嘛。”麦朗想起了什么,又说,“我在我姐姐那儿还存了一点钱,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
陆朝深一脸错愕:“等一下?”
说出去也不怕笑话,两个人一起同吃同住玩了这么多天,居然连对方的家庭背景都没搞清楚。
“你啥时候多了一个姐姐出来?”
麦朗回答:“三十多年前,我姐姐出生,我就多了一个姐姐。”
陆朝深直接笑出声来。
麦朗趁机抱着他的胳膊,问:“我没给你说过吗?”
陆朝深调动在哥本哈根的记忆,“你只说过你的妈妈是混血,爸爸是美国人。”
“好像是。”麦朗摸摸下巴,“没关系,现在你知道了,我们一家一共四口人。”
陆朝深:“怪不得。”
麦朗问:“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平时喊‘哥’喊得那么自然顺溜,”陆朝深笑着说,“原来真的是个弟弟。”
“哥哥是哥哥,姐姐是姐姐,”麦朗说,“你们俩不一样。”
陆朝深说:“都不是亲生的,当然不一样了。”
麦朗很小声地说了一声:“还是不一样。”
陆朝深自然是没听到这句话的,又问:“所以你平时的钱都放你姐那儿?”
“差不多,我自己留了一点,”麦朗说,“旅行赚的钱和打比赛赢的奖金都存在她那儿了,我姐说她利息比银行高,想用钱的时候,连本带利一起拿回去。”
“钱生钱?”陆朝深问,“你姐在做生意吗?”
“嗯,服装方面的,”麦朗说,“听我妈说,她现在好像什么都在做,我姐超级无敌女强人,反正比我厉害多了。”
“不能这么想,”陆朝深说,“你也很厉害。”
麦朗停了一下,随后松开陆朝深的胳膊,改为环抱住他的肩膀。
“谢谢哥,我发现你特别喜欢夸我。”
陆朝深被抱得紧紧的,问:“我有吗?”
“有啊,“麦朗又往他身上拱了拱,”你是除了我爸妈以外,夸我最多的人了。”
茫然了一瞬,陆朝深回过神,不知道接什么话,只好点了下麦朗的鼻子。
麦朗靠着他,打了个哈欠。
“困了?”
“有点。”
“要不你先去睡觉吧。”
“你不陪我一起吗?”
“还早呢,”陆朝深说,“我现在不困。”
“不早了,马上十二点了,”麦朗说,“你刚刚才说不能熬夜,你要以身作则。”
陆朝深犹豫道:“可是不通宵,怎么能体验极昼呢?”
“原来你是在想这个啊,”麦朗站了起来,向陆朝深伸出手,“通宵只能展现出极昼的魅力的千分之一,精彩的还在后面,现在不好好休息,后面根本没有精力玩。”
陆朝深被说服了,被麦朗拉进了小小的房间-
第二天,黄昏之后,日出无缝衔接。
Renie渔村世世代代靠捕鳕鱼而生,近年来发展了旅游业,海钓,自然而然也成为了其最热门的项目之一。
今天阳光很烈,出发之前,陆朝深抹了一点防晒霜在脸上。
麦朗在旁边看着。
陆朝深把防晒霜递给他:“你要抹一点吗?”
麦朗点点头,但没接。
陆朝深又抬了一下。
“我没用过。”麦朗故意说,“你帮我抹吧。”
现在距离渔船出发只有二十分钟,时间有点赶,陆朝深只能任他摆布。
“把眼睛闭上。”
麦朗闭眼,微微俯身。
陆朝深挤了一些在手心,均匀地往他脸上抹。
麦朗轻轻地说了一句:“黏糊糊的。”
“头仰着。”
麦朗照做,把脖子完全袒露出来,喉结突然动了动。
“以后你一个人去别的地方旅行,最好也备一支防晒,”陆朝深说,“晒不晒黑倒无所谓,皮肤不能晒伤了。”
麦朗:“好。”
手上还有些抹不完的,陆朝深拉着他的手搓了搓。
“走了走了,等会儿来不及了。”
开船前五分钟,俩人匆匆忙忙赶到。
今天带队出海的人,是一位叫做Sam的老爷爷。
在抵达鱼群密集的海域之前,大家在船上聚在一起,听Sam科普一些关于Renie渔船和海钓的知识。
Sam说一句,麦朗就在陆朝深耳边翻译一句。
“这里的主要鱼种是鳕鱼,每年冬天的时候才会来挪威沿岸产卵,但是夏天也会有,只不过要少一点。”
“不影响,”陆朝深说,“反正我不会。”
Sam还说了一些钓鱼技巧,比如说跟着海鸥走准没错,为了生存,它们会在鱼群上空盘旋,如果能看到有一两只俯冲入水,那就是鱼群聚集的直接信号。
这个方法同样适用于观鲸。
来到近海,渔船停下,Sam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可以开始钓鱼了。
陆朝深扬了扬下巴,“请吧,小麦同学。”
麦朗没着急动:“刚刚Sam说,今天钓到的鱼是可以拿回去的。”
“嗯,”陆朝深认真地听着,“拿回去,然后呢。”
麦朗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旁敲侧击:“小木屋的厨房还可以用。”
“明白了。”
陆朝深笑容温柔,说道:“只要你能钓到,晚上回去做给你吃。”
“就等着你这句话。”
麦朗立马戴上手套,瞬间变回正常的毕业没多久的靠谱男大学生,熟练地选假饵,抛线。
海钓时间有限,两两一个钓台,用的也不是传统的鱼竿,陆朝深对此一窍不通,在旁边负责记录和拍照。
海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陆朝深拍完就四处转转,找Sam聊天,温习一下口语。
聊了十多分钟,渔船上的人们突然以麦朗为中心,传来点动静。
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惊呼和赞叹声。
“哥!!”
麦朗手里逮着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且大概有半条手臂那么长的鱼,冲陆朝深喊,“我钓到了!”
陆朝深抓拍一张照片,走过去又拍了一张。
“厉害啊小麦,你是我们船上第一个钓到鱼的。”
“嘿嘿,主要是我爸很喜欢海钓,小时候经常被他抓着去海上钓鱼,久而久之就学会了。”
麦朗把摆来摆去的鱼放进桶里,“而且这片海挺肥的,换他来,可以钓到更大的鱼。”
陆朝深笑了笑,说:“我还是觉得你更厉害。”
麦朗:“那我可以得到奖励嘛。”
陆朝深看了眼时间,说:“你加油,晚上回去随便点菜。”
第二剂鸡血打进去,麦朗很快又钓起来第二条。
鱼钓上来之后,立刻被拿去被船员加工处,旁边的游客看得很是羡慕。
陆朝深依旧待着Sam的身边。
Sam问他:“Cant you fish (你不会钓吗)”
陆朝深点点头: “No, Ive never fished before.(对,我从来没有钓过)”
Sam看着麦朗说: "Then you can ask your young boyfriend to teach you. Hes so good at it.(那你可以让你的小男朋友教教你呢,他的技术那么好)”
陆朝深听到了“young boyfriend”这个单词,神色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
Sam注意到他表情,以为陆朝深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便拿给他一些杀完鱼之后不用的内脏边角料,去喂海鸥。
大家各司其职,其乐融融,一片和谐。
到了最后,麦朗一共钓了十多条鱼,数量太多也吃不完,于是自己留了两条,剩下的全分给了船上的游客还有Sam,成为了全船偶像。
海钓船启程回渔村,麦朗提着袋子,巡视一圈,看到了站在船尾的陆朝深。
海上的风很大,催动海浪托起渔船,有些颠簸,陆朝深戴着墨镜,岿然不动,看不出任何情绪。
鸥鸟成群结队地在他身边环绕飞行,但又没有靠近,黑色大衣的下摆被吹起,看似单薄纤瘦的身体,在这一刻又变得庄重。
像一幅色彩淡雅的油画。
麦朗脑子里蹦出初中语文老师教的一句诗,好像是什么只可远观而不可
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后灼热的视线,陆朝深回头,刚好看到定在原地的麦朗,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陆朝深招招手,麦朗收起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主动迎上去:“哥,我刚刚想给你拍照的。”
这句莫名且带着点心虚的解释让陆朝深感到不解。
“拍吧,”陆朝深看了眼麦朗的手机,“需要我摆什么姿势吗?”
麦朗咽了咽口水。
“你转过去就行。”
第36章 柜门
“转过去?”陆朝深侧着身说, “不用拍脸吗?”
“只拍侧脸。”
麦朗看着屏幕的陆朝深,心跳得很快,脑袋里突然涌入很多莫名其妙的场面。
他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
不管是陆朝深的一句话, 还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都能让他起生反应。
追根溯源,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初次发生在Formar农场里教陆朝深骑马的时候。
当时他还很单纯地认为, 是因为挨得太近加之年轻气盛所导致的。
一次两次可以解,但不能有第三次。
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但他不是真的傻, 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承认自己很喜欢陆朝深,但但
但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喜欢。
拍完后, 麦朗坐在凳子上坐了很久。
陆朝深看着陆陆续续离开的游客:“我们得下船了。”
麦朗:“我再休息一下。”-
回到小木屋, 陆朝深在厨房做他点的鱼,麦朗算好时间,姐姐麦茜现在应该结束了白天在公司当总裁的职场生活。
这种事情他也只有问姐姐了。
点开微信,记录显示他上次和麦茜聊天的时候还是在每月15号的“分红日”。
ML:「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等了三分钟, 麦茜回了消息。
Michelle:「Still up (还没睡呢)」
ML:「没有,我们这边现在大白天。」
ML:「你在干嘛?」
Michelle:「【图片】」
麦茜随手拍了一张很模糊的照片, 勉强能看到上面照片中的时尚杂志。
Michelle:「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吧, 有什么事情?」
ML:「 [电话小图标] ×2 」
很快,手机铃响,麦朗没着急接,揣在兜里, 跑到屋外的树底下才接通。
麦朗:“姐?”
麦茜:“嗯哼,缺钱了还是想存钱了?”
“都不是,钱刚刚够用, 还存不了。”
麦朗压低声音,继续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关于你男朋友的。”
麦茜:“Say it(说吧)”
“我想问”
麦朗咬牙,一口气说出来:”你怎么喜欢上你男朋友的?”
“我怎么喜欢上”麦茜察觉到蹊跷,“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我就问问而已,”麦朗很小声说,“我想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一向酷飒拽炫的麦茜,此时捂着嘴巴,十分震惊。
要知道,她这个被同时称为Gay圈和直女天菜的弟弟,从高中开始,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在爱情方面单纯得像个小学生,一天除了打排球就是打游戏,到了大学就多了一个健身的爱好,仅此而已。
起初,她以为麦朗是身体某方面出了问题——这也不怪她多想,毕竟比他条件还要差很多的男生已经在大学里面玩出了花。
为了不伤弟弟的自尊心,有年春节回上海过年,老爸Matthew带着麦朗去看了中医,整个事情才真相大白。
原来真的只是麦朗不想谈而已。
麦茜:“等一下,等一下,让我缓缓。”
麦朗没说话,等姐姐冷静。
过了一会儿,麦茜轻呼一声,问:“你是不是耍朋友了?”
还没等麦朗回话,麦茜已经脑补了一系列万字狗血故事,开启连环轰炸:“男的女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上床了吗?”
“有没有做安全措施…”
“停停停停Stop。”
麦朗心虚地朝门口望了一眼,发现陆朝深还在厨房没出来,松了口气,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
“你在说些什么啊姐,能不能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OKOK。”
毕竟是初出茅庐,麦茜也耐住性子。
“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人”麦茜想了片刻,“我觉得,你会时时刻刻想要和他黏在一起,不舍得和他分开,会给他最好的,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的,会认真听他分享所有事情,会包容解他,会心疼他的悲惨过去,会想去探索他。”
麦朗越听越耳熟:“探索是什么意思?”
“这个分为生和心两方面,”麦茜说,“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麦朗犹豫了一会儿,一句话三回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Oh my god! ”
麦茜至少在电话那头连续呼唤了好几次上帝,问:“男生还是女生?”
这关系到她接下来的科普内容。
麦朗说得结结巴巴:“…男男生哦不对,应该是男人。”
麦茜还是有些意外的,继续调查:“那你是top还是bottom(1还是 0)?”
麦朗:“什么意思?”
“你连这都不知道,还喜欢男生呢?”麦茜哈哈地笑了一声,“我在电话里不好给你解释啊,这样吧,我等会给你发一些资料,不懂再来问我。”
“姐!”麦朗发出和蚊子声音一般分贝的怒吼,“我现在不需要知道这些!我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好好好好,”麦茜又笑了一下:“要弄明白这个问题,你就往我刚刚说的那些一个一个去套,如果我刚才说的大部分内容都符合,那你确实就是喜欢。”
“好吧,”麦朗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答案,“那我先想想。”
麦茜提醒道:“还有最后一个点,你要搞清楚他是不是straight guy(直男),如果是的话,姐劝你还是移情别恋吧。”
麦朗唉声叹气的:“我知道了,先挂了昂姐。”
按掉电话,麦朗把手机往树上一抛,又稳稳接住,陷入良久的思考。
和姐姐沟通了十多分钟,不仅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更疑惑了。
更要命的是,麦朗突然想起住在黄金圈那一晚…
啊啊啊啊啊!
真想给之前问陆朝深要不要结婚的自己两巴掌!
一股肉香从小木屋飘来,陆朝深已经把他点的菜做好了,一盘清蒸鱼,一盘煎鱼。
没有大米,主食暂且用买来的面包应付一顿,陆朝深坐下,对着热腾腾的鱼摊摊手:“开动吧。”
麦朗脑袋里想着怎样才能无伤知道陆朝深的取向,没说什么,先给陆朝深夹了一块,然后自己再吃。
入口,清蒸鱼肉软嫩鲜香,还没有任何腥味儿,另一道煎鱼地外面有一层金黄酥鱼皮,如果能有一碗米饭就好了,他保证连汤带汁干三碗。
呜呜呜呜,好吃得让人流泪。
麦朗真的想哭出来。
陆朝深看着他一声不吭的样子,还有些不习惯,问:“不合胃口吗?”
“没有!”麦朗的反应很激烈,“很好吃!特别好吃!”
陆朝深虚了虚眼睛。
“真的。”麦朗说。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要说出来,”陆朝深尝了一口,味道还是一样的好吃,看来不是他手艺的问题,“不要憋在心里,知道吗?”
麦朗:“知道了。”
陆朝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吃饭。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麦朗感觉再说点啥也不好,于是想了一会儿,还真想到一个问题。
“哥,我做下一部分攻略的时候,发现一个无法解决的漏洞。”
陆朝深问:“什么漏洞?”
“明天,有个游玩项目很特殊,必须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抵达,走完路程要六个多小时,”麦朗说,“所以我们必须在下午五点左右出发,但是那段路又很难开,都是森*晚*整*靠海的窄窄路….”
陆朝深:“然后呢?”
麦朗说:“然后你就要开很长一段时间的车,并且还是人最疲惫的时间段。”
“这点你放心,”陆朝深说,“我能开。”
“我知道你可以开长途,”麦朗说,“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累。”
陆朝深顿了一下,不得不说,麦朗的嘴很甜。
如果年龄再小点,他应该属于那种陆朝深过年发压岁钱的时候,会偷偷往红包里多塞几张的乖小孩。
“别担心我,”陆朝深说,“到时候我开累了,会想办法休息。”
麦朗问:“要不我们请一个司机?”
“我觉得不用,”陆朝深说,“就我们俩在车上,挺好的,我不是很想让别人来开。”
麦朗把头埋着,不想让陆朝深发现自己现在特别开心。
“好吧。”
麦朗在桌底下用脚勾了勾他的小腿,“那你累了,一定要给我说。”
陆朝深眉梢浅浅一弯,点点头。
他正值壮年,只是看起来不像而已,怎么会因为开个长途而累呢?
“所以你现在和闷葫芦一样,就是因为这个事情?”陆朝深问。
好机会!
“也不完全是。”麦朗说,“我能问一个比较冒昧的问题吗?”
陆朝深:“请讲。”
麦朗鼓起勇气:“如果有一个人追求你,你愿意和他谈恋爱吗?”
陆朝深:“看情况。”
“那如果对方是一个男生呢?”
“唔。”
陆朝深差点把饭喷地上。
麦朗看他的反应,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其实也没啥,”麦朗临时编了一个谎言,“我有一个朋友,他那天翻到我在ins上发的照片,对你很感兴趣,他想问你,如果他追求你的话,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陆朝深擦了擦嘴,开始不紧不慢地着鱼刺。
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会斩钉截铁地拒绝,然而,今非昔比,他不想把话说得太死,就算知道想象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他也要给众多可能中的那万分之一,留一个体面的机会。
“我不是很在意这些,”陆朝深半真半假地说,“遇到喜欢合适的就行。”
“哦。”
不在意这些?“这些”是指性别吗?
麦朗吃完饭,把筷子含在嘴里,恨不得马上又打电话给麦茜求证。
“他长什么样呢?”陆朝深问。
麦朗:“啊?”
陆朝深:“他不是想追求我吗?我至少得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吧。”
“额.可以的,当然可以。”
麦朗急中生智,把远在美国的好兄弟Dalton的照片翻出来。
“你看看吧。”
陆朝深拿过手机一看,照片上的男人和麦朗完全是两个风格,留着一头板寸,嘴边叼着根烟,胳膊上全是文身,身形要比麦朗稍微瘦弱一点点,有点像黑|帮老大。
论颜值,两个人风格相差太大,不好比较。
但陆朝深还是觉得麦朗更胜一筹。
翻了两下,陆朝深把手机还给麦朗,“感谢你朋友的喜欢,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
“好吧。”
麦朗假装一副很可惜的样子,把满是齿印的筷子放下,点开WhatsApp,给Dalton转了点小奖金。
ML:「Thx bro(谢谢你兄弟)」
ML:「 [玫瑰] ×10」
纽约第一直男Dalton:「???」
第37章 极昼
麦朗收好手机, 感觉前途一片光明。
待在罗弗敦的第三天,陆朝深的闹钟在凌晨的四点十二分响起。
之前在冰岛,因为后面的时间不够, 行程太紧, 他们没有去体验北欧的一大特色活动——观鲸,现在来到了罗弗敦, 正巧撞上了鲸鱼出没的高峰期。
作为一个保护海洋生物的支持者,陆朝深一直以来都拒绝海洋生物表演, 但是呢
不拒绝海洋生物非要表演。
麦朗买的小型观察艇体验票, 艇上有十几个人挤在一起,比海钓的渔船小很多, 方便近距离和鲸鱼互动。
凌晨的海上, 风很急,卷起又咸又湿的空气往船身上瞎扑,每个人都穿了船长事先发下来的防风服。
陆朝深有感而发:“没想到在海上还挺冷的。”
耳边还有风呼呼的声音,麦朗坐在后面一位, 问:“哥,你刚刚说的啥?”
陆朝深比刚才说得更大声:“我说, 还挺冷的!”
麦朗听到了之后, 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往前倾。
然后又止住了。
不行不行, 不能这样。
要注意分寸。
麦朗恢复到正常坐姿,把外套拉链放手里捻了捻,迟迟没动,思考着该怎么办。
观察艇开了一会儿, 正当大家都快要被吹傻了的时候,不远处的海面上,几只至少有观察艇十倍大的座头鲸露出头呼吸, 下一秒,水汽从鲸鱼脑袋上呼吸孔中喷发。
至此,小艇上的游客被分为了三个不同的派别。
第一阵营,一堆人对着鲸鱼大呼小叫,不断欢呼着,又是招手又是尖叫的,“Oh my god”此起彼伏,偶尔夹杂着一句“我靠”。
第二阵营,一个安静的帅美男子,正架着摄影机拍摄,十分专业。
第三阵营嘛…
正黏在那位帅美男子的后面。
时间拉回三分钟前,麦朗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趁所有人不注意,把外套拉开,悄悄挪近,不像之前那样往死里贴,保持了一个比较礼貌的距离,然后从后面用衣服把陆朝深给裹了一半。
带来一点温度的同时,也能挡掉大部分的风。
“这样好点了吗?”麦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陆朝深点点头,哈欠连天。
“其实还好,身子挺暖和的,只是脸被吹得有点冷,你也注意,别感冒了。”
“没事,”麦朗在他耳边笑了笑,“我不怕冷。”
远距离观察了一会儿,陆朝深被捂热和了,胳膊肘轻轻怼了一下麦朗,示意他到镜头面前。
“要不你也学学他们,对着鲸鱼惊叹两句?”陆朝深问。
麦朗:“我可不可以不说omg。”
那是他姐的口头禅。
“肯定可以啊,”陆朝深说,“只要不说脏话就行。”
麦朗有些不舍地从后面离开,换了个位置。
随着观察艇慢慢接近,人群变得安静下来。
座头鲸虽然是高度迁徙性的海洋哺乳动物,每年都会游到世界各地,不是待在这里的老熟人,但它们对游客的到来好像并不稀奇,透过蔚蓝的海水,还能看到鲸群中的一只幼崽。
其中有只胆子大的,游到了观察艇旁边,间隔非常近,麦朗伸出手,蹭着海水,摸到了鲸鱼滑滑的皮肤表面。
这一幕刚好被陆朝深抓拍到了。
返程的路上,麦朗直接把照片发到了网上。
文案是:一位伟大的摄影师拍出了一张伟大的神图!(好耶)
陆朝深第一个点赞-
按照旅行计划,他们将在下午五点离开罗弗敦,去看那个只有午夜12点才能看到的景点。
回到小木屋,行李的任务交给麦朗,陆朝深就窝在沙发上看哆啦A梦。
昨晚严重缺失睡眠,陆朝深没看几集就困得睁不开眼,平板没关,又懒得回房间,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陆朝深发现自己正躺在麦朗的腿上,身上多了一条带有熟悉体香的毯子。
屋内满是暖阳的余光,窗户半打开,微凉的风吹进来,帘子也跟着动。
这一觉没有做梦,睡得很安心。
“哥你醒啦?”麦朗正在打游戏,垂眼看着他,“睡好了吗?”
陆朝深点点头,蹭着麦朗的腿坐起来,缓了一会儿,问:“我睡了多久了?”
麦朗:“四个多小时吧。”
陆朝深:“这么久啊”
“对啊,”麦朗“嘶”了一声,锤了锤自己的腿,“我腿好像都酸了。”
“真不好意思,”陆朝深笑了笑,“要不我给你揉一揉?”
“啊,不用,”麦朗收拢腿,“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其实是怕痒星人。
看着麦朗躲躲藏藏的,陆朝深实在是没忍住,在他大腿捏了一下。
“啊啊啊!”
平板和声音瞬间飞出去,麦朗抱着沙发上的枕头跳开五米远,沙发差点被晃散架。
陆朝深帮他把平板捡起来,笑得停不下来。
“哥!”
麦朗光着脚站着,不敢靠近,“我真的很怕痒。”
“好了好了,”陆朝深把双手背在背后,“不弄你了。”
麦朗缩着身子,坐回沙发上,陆朝深把他揽着,又开始笑。”小麦,”陆朝深满眼笑意地捏了捏他的脸,用锦城话说了一句:“你真的很乖。“
麦朗听不懂他说的话,继续打游戏。
“哦对了哥,”麦朗想起自己在干的一件大事,“我在油管和B站上发布了游轮专题和那个博物馆的视频。”
陆朝深问:“反响如何?”
“现在还不知道。”麦朗说,“我把所有的账号都退了。”
“还是怕数据不好吗?”陆朝深问。
“不是因为这个。”麦朗看着他说,“剩下几天,我不想被工作上的事情打扰,也不想写脚本剪视频,就想和你好好玩。”
陆朝深刚才还笑得开心,现在一阵哑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返程的机票都已经买好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陆朝深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安慰他:“还早啊,这不还有将近一周的时间吗?”
一周也太短了。
麦朗点了点头,只能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
行李已经被打包好放在了角落,陆朝深洗了一把脸,时间紧迫,即刻出发。
告别罗弗敦群岛,出来时有一条便捷的高速公路,刚好正对着溶在云朵里的太阳。
落日时刻,一路飞驰。
这次的目的地在挪威北部最大的城市——特罗姆瑟,整个城市被一道深水海峡分成了两部分,中间的海峡大桥连接着岛屿和大陆。
城市不大,房屋和森林生长在一起,但和人口稀少的罗弗敦相比,特罗姆瑟算是热闹非凡了,极昼时间,居民都跑出来活动,街上多了许多烟火气。
穿过海峡,陆朝深在一座叫Storsteinen的山脚下的停车场泊车。
麦朗从后备箱拿了一根在冰岛买的登山杖:“哥,记得多穿一点,等会儿要爬一小段山路。”
陆朝深看了眼高耸入云的山:“你确定是一小段吗?”
“不会全部都爬的,”麦朗说,“我们要坐缆车上山。”
“缆车?”陆朝深表示不信任,“你现在不恐高了。”
麦朗:“应该不恐了。”
一句很假的话。
陆朝深查了一下缆车的购票信息,他们现在退票也来得及,只需要收10%的手续费。
“要不就别坐缆车了,”陆朝深提议道,“我们坐接驳车上去也行。”
“那可不行,”麦朗说,“不坐缆车就看不到那个景点了。”
“但是你”
“没关系,我可以克服的,”麦朗推着他往前走,“而且现在也没有接驳车。”
陆朝深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样的景点非要坐缆车才能看到,但无论他怎么说,麦朗都硬要上去。
他没办法,只好从车里拿了一个眼罩。
这个时间段坐缆车的人很少,检票环节忽略不计,一路通畅,两人很快就走到了缆车的入口。
麦朗捂着心口深呼吸,嘴里一直碎碎念:“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陆朝深哭笑不得:“我们现在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
“不,”麦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愿意挑战自己。”
缆车是那种很简单的双人座位,像一个秋千,上面的线看起来还挺结实的。
坐上去后,麦朗突然说了一句:“这个缆车很安全。”
陆朝深忍住不笑:“嗯,我知道。”
离开站台,缆车带着他们缓缓爬升,视野逐渐开阔,麦朗坚持不下去了,戴上了陆朝深提前给他准备好的眼罩。
“哥,”麦朗凭着感觉对着陆朝深说,“到最高点的时候可以——”
麦朗话还没说完,突然愣住了。
原本因为害怕和紧张而握成拳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手缓缓解开,手指紧贴着手掌。
他的手被牵住了。
“我在网上查的,”陆朝深轻声说,“牵手可以缓解恐高。”
麦朗心跳得飞快,犹豫一下,把对方的手也牢牢握住。
陆朝深问:“好一点吗?”
“嗯好点了。”
“我建议你可以试着把眼罩取了。”陆朝深说。
坐缆车不看风景,将毫无意义。
“现在有多高?”麦朗小心翼翼地问。
“后面只会越来越高,”陆朝深说,“早点睁眼早点享受。”
似乎是真的有什么魔力,麦朗没一开始那么怕了,把脸凑了过去。
“哥,你帮我取。”
麦朗看不到,所以把握不好距离,两人的距离就一指之隔。
陆朝深看了眼麦朗的嘴唇,片刻后,帮他摘掉了眼罩。
麦朗缓缓睁开眼,看了一下,现目前的高度其实没有多高,纯属自己吓唬自己。
抬头,一片粉紫色的天映入眼中。
和网络上饱和度拉满的高p照不同,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粉紫色,像是有人在天上打翻了颜料,本应该呈现在画上的粉玫瑰,现在变成了云。
麦朗感叹:“好美。”
此情此景,很适合对着远处大喊一声。
“好-爽-啊!”
麦朗喊完,像是给自己打了气,两只悬空的脚一晃一晃的,亢奋得很,“哥,你要不也嚎两声?”
“这我就不参与了,不想当大猩猩,”陆朝深笑了笑,“你刚刚说到最高点可以干什么?”
麦朗从包里取出耳机,给陆朝深戴上,放了一首歌:“秘密。”
音乐响起,陆朝深瞄了一眼歌名。
Everything goes on(一切照常进行)。
旋律非常有激情,虽然电子摇滚不是他爱听的曲风,但这首歌竟意外地好听。
“有没有觉得很熟悉?”麦朗问他。
陆朝深有点印象:“是不是英雄联盟的一个宣传曲?”
“回答正确,”麦朗打了个响指,“是霞和洛主题曲。”
霞和洛,是游戏当中的一对情侣,名字来源于古诗,“落霞与孤鹜齐飞”。
Everything goes on的副歌部分有一句歌词重复了好几次,陆朝深认真听了一下,翻译成中文大概是:无论发生什么,生活都会继续。
这句话单独拎出来,很像一碗毫无意义的鸡汤,但在特定的场景,和特定的人一起听的时候,感受又完全不一样。
麦朗没切歌,一直循环到了第三遍,缆车即将抵达最高点。
整个特罗姆瑟尽收眼底,宽阔的海峡变成了一条窄窄的通道。
“我们到了,”麦朗望向太阳,“看那边。”
陆朝深顺着麦朗说的方向看过去,云海之上,太阳没有任何遮挡,正肆无忌惮地发光发热。
金橙色地光束冲破了唯美的晚霞,照亮了湖泊,雪山,森林,以及特罗姆瑟的一切。
地轴周期性倾斜,太阳坠在地平线上,落不下去。
午夜太阳。
只有极昼才会有的现象。
大多数人去北欧,是为了极光,雪橇和冰川。
在漫长的极夜里,和家人或者是朋友待在一起,确实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但陆朝深不太一样,在无数次失眠的夜晚中,他常常在想,要是有这么一个地方就好了。
不管什么时候,睁眼都能看到太阳。
时隔七年,他终于在遥远的北国,实现了那个原本触不可及的愿望。
高空的风清新又冷冽,麦朗看着他微红的眼眶,一言不发,不禁再次握紧了他的手。
“风太大了,”陆朝深吸了吸鼻子,笑着说,“这是我在北欧旅行中,最喜欢的一个景点。”
人生过了那么久,没有哪个瞬间能比现在更幸福。
陆朝深单手拿着相机,按下快门,一缕光线正好照进麦朗瞳孔中的万千大海。
蓝色和金色交汇在一起,缠绵,流动,闪烁。
以前身边总有人问他,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个每次都被陆朝深随便应付过去的问题,终于在今天,有了唯一解。
陆朝深觉得,自己应该是光性恋。
他真的太爱阳光了。
也太爱,和阳光般温暖又闪耀的人了。
第38章 北角
下了缆车, 两个人在终点处的椅子上缓了缓。
一个在平复意犹未尽的心情,另一个则是因为腿太软,暂时无法行走。
麦朗突然长叹一声。
“哎——”
“年轻人, 少叹气。”
麦朗往后靠在椅背上, 手伸得很长,绕过陆朝深的背, 摩挲着他的肩膀。
“我刚刚只是在感慨。”
“感慨什么?”
“我也不清楚,”麦朗暗示, “可能是因为太美好了吧。”
陆朝深笑了笑:“也不会觉得恐高了?”
麦朗说:“嗯还是会有一点, 但我现在已经恢复好了。”
“那就出发去爬山。”陆朝深说着,就要起身。
“哥, 等一下, ”麦朗连忙拉住他,“你确定你不需要再休息一下吗?”
陆朝深听到这话瞬间燃起一股胜负欲。
“不需要了,现在就走。”-
终点距离Storsteinen山顶不远,登山路程大概有三公里左右。
大部分路都十分陡峭, 稍微平坦的地方全是碎石块,大小不一, 杂乱地堆积在地上, 不穿上专业的登山靴, 一般人的脚还真不一定受得了。
事实证明,两个在体力方面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陆朝深一手拄着登山杖,喘着气, 没忍住科普两句:“冰碛地貌,名不虚传。”
麦朗蹲在一块大石头上,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 ”陆朝深擦了擦额头上的一些汗,坐着休息,“这路不好走,你背着我你会更难受。”
“离山顶还有多远?”
“七百米,”麦朗看了眼地图,“但都是陡路。”
“行,问题不大。”陆朝深还能接受,“坚持就是胜利。”
“要不,这一段我们就不拍拍素材了吧,”麦朗说,“反正也没有带云台稳定器。”
陆朝深摇头:“不带稳定器是对的。”
麦朗:”昂?“
陆朝深拿着摄像机,科普一些摄影知识,“适当的画面抖动,可以增加登山路的那种崎岖的感觉,观众会有更多代入感,但也不要太抖了。”
麦朗“喔”了一声,“学到了。”
回去就记在备忘录里。
陆朝深补充了一句:“还有,之后你要是去别的地方去爬山,也可以给新来的摄影师这么说,道都一样的。”
在解到这句话的全部意思之后,麦朗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
新来的摄影师?
麦朗看起来有点失落,片刻后才闷闷地说:“我不会找其他摄影师的。”
陆朝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能是因为爬山太累,陆朝深的喉咙全用来吞吐着新鲜空气,一直没说话。
麦朗也沉默着,走一会儿又停下来陪他,一黑一白两个小点在坡上慢慢移动,最后终于登上山顶,进入本地最著名的Fjellsta餐厅。
Fjellsta修建于Storsteinen山顶上的一片绿草地上,视野很好,比在缆车上时的视野更开阔。
特殊时间,店里只有稀稀拉拉的一点游客,菜品也只剩下面包蘸土豆泥鱼汤,陆朝深累得没什么胃口,喝了一口咖啡。
麦朗端着菜回到座位上,主动说了第一句话。
“你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陆朝深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准备下一个剧本吧,但我最近也没什么灵感,十一月份可能去瑞典参加电影节,具体还要看家里情况。”
“差点搞忘了,你是编导专业的。”
说起这个,麦朗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哥,你还记得那个在游轮上找你要联系方式的女生吗?”
话题转得太快,陆朝深回忆了一下,说:“Cora?我记得她。”
“她后来还有在找你聊天吗?”麦朗问。
陆朝深说:“之前聊了一些专业上的事情。”
时间拉回到半个多月前,当时Cora自称是他的粉丝,他本来是不相信的,一般来说,国际上有什么口碑比较好的电影或者电视剧,观众都不会去关注编剧,只有相关专业的编导生才会。
后来两个人交流了一下,发现对方还真是。
Cora在全美公认的最强电影学院AFI(美国电影学院)就读,按照最初的人生规划,他应该还会去那里进修两年。
AFI和他母校的实力不相上下,有这样的粉丝,陆朝深感到受宠若惊。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一共有三个剧本算是真正的爆火。
第一部《伯爵夫人:contessa》,也就是Cora最喜欢的那部电影,里面是西方人比较爱看的元素,比如鲛人和狼人还有吸血鬼什么的。
国内没什么水花,但几乎是环大陆风靡。
第二部未来奇幻剧集《星光隧道:Starlight tunnel》,主打一个励志热血,群像CP大乱炖,其中的亲情线特别感人,不少影迷在豆拌上发布过千字长评。
现在上架到了国内外的所有流媒体平台,电影版正在翻拍中。
第三部中式民俗恐怖剧集 《骨灰恶化》,灵感来源于家庭变故之后做的各种噩梦,目前被改编成了恐怖游戏,已经被许多游戏博主给测评过。
除此之外,他还写过大大小小几十个原创剧本,作为独立创作者,在业内有些知名度。
“你怎么突然想到她了?”陆朝深问。
“你刚刚不是说到写剧本的事情嘛,”麦朗说,“我就在想,在游轮上都能遇到你的粉丝,你又不抛头露面,应该火爆到一种程度了吧,所以我也很想看一看。”
“小麦,别被旁人所制造出来的假象给骗了,我写的不一定有你想象中那样好。”陆朝深说,“况且,一个故事的剧本大多数时候都是好几个编剧一起创作的。”
只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主笔。
麦朗撇了撇嘴角:“那我岂不是没机会了?”
“有啊,怎么没有?”陆朝深说,“你可以等我不在的时候去看看。”
“好吧,”麦朗吃了一口面包,“也有可能我已经看过了。”
结合《伯爵夫人》的出圈程度,还真有这种可能,不知道麦朗看到他写的这些剧本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陆朝深:“说说你呢,之后怎么打算?”
“和以前一样呗,”麦朗说,“等你离开了之后,去挪威南部待几天,然后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陆朝深:“不去瑞典和芬兰了?”
“这两个国家要等秋冬季去了。”麦朗说,“到时候去追极光。”
陆朝深有点羡慕:“挺好的。”
“还有一个新加的计划,”麦朗说,“我想抽一点时间,来锦城找你玩。”
陆朝深没说话,战术性喝咖啡。
平心而论,他不太希望以后和麦朗再有过多来往。
有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是,他喜欢麦朗,并且这种难以启齿的感情会时常失控,让他做出了很多不符合自身形象和年龄的事情。
也不知道从多久开始,他会把疲惫挂在脸上,会吐露出自己的情绪,会任性,会吃醋,会展现出坚不可摧的盔甲背后,柔软的一面。
如果麦朗是他伴侣,他这样做心安得,但问题是,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陆朝深最终确定了这一结论。
抛开取向这个最重要的决定性因素,如果麦朗真的对他也有好感,是绝对不会主动把追求者的事情告诉他,更不可能会因为没牵上线而感到可惜。
哪有媒人会爱上新郎的?
最可怕的是,麦朗经常会做出一些各种擦着朋友与恋人的边界线的行为,让他猜不透心思。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需要及时止损,悬崖勒马。
但就算他是一个相对冷静的人,也没有那么容易做到。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很强大,哪怕只是相遇,也能产生巨大的能量,反弹掉所有想要切断它的刀。
他早在冰岛的蓝湖温泉时就已经答应了麦朗,所以不能食言。
陆朝深叉了一块面包,在鱼汤里画着圈圈,像是一个浅浅的句号。
“随时欢迎。”-
拍完山顶的素材,坐专车下山,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当晚,他们住在特罗姆瑟市区,海水倒映出整个城市的光影。
极昼时期的特罗姆瑟相比于首都奥斯陆更具北欧特色,可惜时间比较紧张,没办法在这里好好体验。
出发之前,陆朝深想给弟弟妹妹选一些礼物,在市区的最大的纪念品店——Tromso gift and souvenir里逛了一会儿,发现一无所获。
陆雅现在是一名硕士研究生,依旧喜欢洋娃娃;陆芷只喜欢追星和纸片人;陆安迪痴迷于球星和球鞋;陆半夏唯二的爱好就是打游戏和看书。
店里除了一个北极熊玩偶可以送给陆雅,一本非常厚重的全英文《北极动物百科全书》送给陆半夏,老三和老四根本选不到合适的。
麦朗想到一个办法:“北角有个很大的纪念品商店,而且都是小孩子喜欢的,要不去那里看看?”
陆朝深想了想,最后还是把玩偶和书给放回去了。
为了保证挪威专题视频的完整度,他们匆匆忙忙地赶往倒数第二个目的地——北角。
挪威北部本就人口稀少,离开特罗姆瑟后,房屋和森林逐渐被陆地收入囊中,地图上的多条支路线慢慢收拢到主干道,最后汇聚成一条不太平整的公路,通往北纬71度,欧洲大陆的最北端。
行到无垠的平坦苔原,相比于他们之前去的一些“无人区”,这里算是人气爆棚,车在北角入口处的收费亭小堵了一会儿。
收费亭一边一个,他们走的右边。
麦朗对着镜头说道:“进入北角是需要收费的,只适合夏天来,不仅安全,天气好,还能享受到门票折扣。”
随之镜头一转,对准收费亭(售票员没有入镜)。
麦朗:“Two people, thanks(我们有两个人,谢谢)”
售票员往车内看了一眼,笑着说:“We currently have a ticket discount!Couples or family purchasing can get a special rate.(我们现在门票有折扣哦,情侣或者家庭有特殊优惠)”
售票员口音很重,陆朝深没听清,买票的事情全权交给麦朗。
身后的还有车子在等,麦朗犹豫了一秒,拉起陆朝深的手,十指相扣,拿起来像售票员展示:“That’s great ! Two tickets, please.(那太好了!请给我们来两张票吧)”
拿到票之后,陆朝深看了眼被麦朗扣住的手,满脸疑惑。
镜头没关,麦朗继续说道:“大家要注意一下,有时候售票员是不会说有情侣折扣的,只有家庭套餐,如果有粉丝朋友是两个人及以上去游玩,记得主动给售票员说哦。”
录制结束了,陆朝深在包里找东西,麦朗才有些不舍地松开手。
“剧情需要。”
陆朝深愣了一下,说:“嗯。”
麦朗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说:“哥,今天的视频我想一遍过。”
“没问题,”陆朝深说,“你需要准备多长时间?”
脚本和台词都烂熟于心,麦朗摇头:“不用准备了,随时可以开始。”
还是一样的流程,从景区停车场开始,麦朗边走边讲,介绍这里历史文化和地知识。
北欧的大部分景点,个性当中又存在很多共性。
比如,都有着很浓厚神学气息。
北角的英文原名叫“Nordkapp”,全称是“北方的岬角”。
作为古老意义上的“世界尽头”,这里难免会被当做“圣地”之类的场所。
从高处俯瞰,北角和它的名字一样平平无奇,只是一块从大陆末端向北延伸出来的三角形区域。
既不神圣,也不可怕。
但很英勇。
直面着来自极地东风带的强风,无人机根本飞不稳,传来的画面也是相对潦草的。
而北角却像一艘巨大的战舰,一声呼啸,撞入汹涌的大海。
冬季时,方圆百里的海水不会结冰,积雪成为了最后的冒险家,蔓延至这里,抵达终点,指向北极。
然后融化成上升气流,献给挪威的天空。
一路向北,两人来到北森*晚*整*角的地标——一个巨大金属地球仪,旁边矗立着七个青铜圆盘像,很罕见的是,这里居然有非常多的小孩子。
麦朗站在中央,对着镜头科普:“大家现在所看到的这七个雕像叫做’地球之子‘,是一个挪威作家,带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七位儿童齐聚北角,共同创作的粘土浮雕,这些圆盘就是他们的纪念碑。””每年的夏季,全世界很多游客带着孩子慕名而来。“
“除了这些,北角最特殊的就是它的地位置,从我这里出发,往北极点走,离最近的一片大陆足足有720公里的距离,并且全都是海洋。”
“大家平时在网上看到的各种‘世界的尽头’,其实都算正确,只不过要放在特定的时代条件下。”
陆朝深在后面问:“所以现在哪里才算世界的尽头呢?”
“从地位置讲肯定是北极点了,”麦朗说,“但是要论人类居住的最北端,那就应该是….”
麦朗说到一半不说了,换了一句:“我们下一期揭晓。”
录制结束,麦朗举手欢呼:“任务完成!”
终于到专属于他们的二人时间了。
陆朝深笑了一下:“这次卖关子卖得好啊。”
“Biubiubiu——”麦朗比了一个打枪的手势:“一箭双雕。”
陆朝深捏了捏他的下巴,突然,脑中灵光乍现。
“你是不是说这里有卖纪念品的?”
“有啊,就在停车场后面,”麦朗说,“要去看看吗?”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陆朝深把手上的东西给他,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人时间结束。
麦朗被抛弃后,一个人站在起码有百米高的海崖边。
之前还能看到漂浮的岛屿,但现在,只有一望无际的大海,非常空虚,非常孤独。
麦朗正一脸伤感地发呆,面前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手上有一面杯盖大的铜牌。
陆朝深已经买完回来了。
“送给你的。””地球之子”原本的七个铜牌,分别象征着希望,和平,爱 ,未来,自然,团结和友谊。刚好对应他想送给的人:四个弟弟妹妹,唐思颖,麦朗,还有他自己。
其他人的可以回去再分配,但麦朗的,他在看到纪念品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想好了。
尽管大概率是坏的结局,他还是想把那个不可能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小小的铜牌上。
麦朗接过还留有陆朝深手里温度的铜牌,看了眼上面的文字,读了出来。
“Future。”
未来。
在某一瞬间,麦朗突然有种清明的感觉,像是一道难题有了初步的解题思路,有东西在大雾中显了形。
“谢谢哥!”
麦朗把纪念品收好,开心极了,想冲上去把陆朝深抱住,但又强行忍下来了。
“上面的字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陆朝深自然是不会直接说的:“你自己猜猜。”
麦朗琢磨着,“未来”还能有什么寓意?
他问:“是‘你希望我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吗?”
陆朝深摇摇头:“只猜对了一半。”
第39章 种子
离开北角后, 麦朗发了一张航班的截图过来。
终点是Longyearbyen,朗伊尔城。
“这是在挪威境内吗?”陆朝深问。
“嗯是也不是吧,属于挪威管辖, 离挪威很远。”
这段行程是他临时加的, 本来不打算去,但规划好时间发现, 去也来得及。
这样做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 让陆朝深多去一个地方, 再增加一个属于他们的记忆锚点。
“朗伊尔城是人类迄今为止居住地中,最接近北极点的地方, 很多人的北欧旅行都在那里结束, ”麦朗嘴角噙着笑,“也是我们挪威专题的最后一次拍摄。”
“听起来好伤感。”陆朝深说。
麦朗不说话,表面笑嘻嘻的,心里都快要碎了。
他是真舍不得。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重回特罗姆瑟机场, 朗伊尔城虽然归挪威管辖,但不在本土大陆上, 而是位于距离北角将近有1000公里的斯瓦尔巴群岛, 中间隔着一整片巴伦支海。
过去只有两种方式, 要么坐破冰船,要么就去特罗姆瑟乘坐每两天才会有一次的航班。
在飞机上,陆朝深闲得没事干,看起了航空公司发布的关于朗伊尔城的宣传片。
和北角一样, 朗伊尔城也有个特殊的称谓,叫做“离宇宙最遥远的地方”。
由于属于北极地区,具有相当丰富的研究价值, 朗伊尔城驻扎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科考站,其中也包括中国。
只要在遵守挪威法律的前提下,去朗伊尔城不需要签证,但来的人依旧很少,大部分都是短住居民。
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即使是在夏季,户外温度也在零摄氏度左右徘徊,下飞机之前,两人提前换好了在特罗姆瑟临时买的羽绒服。
从暖气中脱离出来,冰冷的空气灌进鼻腔,深吸一口气,感觉能把身子从内到外彻底冻住。
朗伊尔城的规模和一个小镇差不多,因此麦朗没有租车,选择徒步旅行。
峡谷之间有一片相对宽敞的山垭口地带,朗伊尔城顺着地形,呈带状修建于此,除了镇中心的两个酒店,几乎没有什么大型建筑,
路边全是醒目的彩色小房子联排在一起,两人边拍素材边玩,期间还去朗伊尔城唯一的超市里,见识一下一百多元(人民币)一斤的冻猪肉。
从头走到尾,两个多小时就逛完了。
让陆朝深感到很新奇的是,朗伊尔城里有各种肤色的人,说的语言也不只有英语,很像世界末日的那种幸存者基地。
前方只有茫茫的雪山,陆朝深正准备折返,突然被麦朗拉住了。
“还要往前走吗?”陆朝深问他。
麦朗指着不远处:“你看前面。”
陆朝深看过去,麦朗所指的地方在一座冻土山体上,一个灰色的长方体建筑深嵌其中。
“像是某种科研基地。”陆朝深说。
“走吧,去看看。”
麦朗说着,毫无征兆地,直接牵起了他的手。
手确实挺暖和的,免费的暖宝宝,不要白不要,陆朝深被拉着往前走,干脆也不放开了,脑袋上飘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才过去几天啊。
这小孩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了。
麦朗防寒措施做得很充足,一张帅脸只露出了一双更帅的眼睛,紧盯着前方,视线连偏都没偏一下。
有点像个木头。
走到长方体建筑面前,陆朝深很快就看看清楚了全貌。
建筑入口的结构很坚固、方正简洁,整体像是一个斜坡状的隧道,上方墙面装饰了冰蓝色玻璃,镶着微型金属片,仿佛北极光下冰川的裂痕。
松手之前,麦朗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陆朝深看了他一眼,无话可说。
麦朗不在意这些,说道:“这是世界上唯一的种子库,号称地球的诺亚方舟,里面收纳了超过100万种农业作物种子,我们在平时所见到的植物物种都有备份。”
“像是科幻小说里才会有的东西。”
陆朝深虽然不知道修这个的主要用意是什么,但长见识了。
“我们能进得去吗?”
“没办法进,”麦朗说,“种子库每年能进去的人,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专家说频繁进出会带入水分,影响种子的质量。”
“看起来也不像是一般游客可以进的地方,”
陆朝深联想以前看过的末日废土电影,又问:“你说,这个会不会真是为世界末日做准备的。”
“万一呢?”麦朗很天真地笑了笑,“但是我觉得,如果真的爆发了什么丧尸病毒,也不用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反正我是待在家里也行。”
麦朗说到一半,往前打了一发组合拳:“所有丧尸都打不过我。”
“你….?”
陆朝深要被笑死了。
“你还有心情打丧尸,是我直接投怀送抱算了。”
“为什么?”麦朗自问自答,“是因为身体不行吗?”
陆朝深被呛了一下:“知道其实也没必要说出来。”
“这有啥,我说了我可以——”
麦朗斟酌了一下用词,接上没说完的话,“我可以…罩着你啊。”
陆朝深眼睛微睁,有点惊讶。
好纯洁的用词。
看来麦朗中文水平进步了不少,还发现了词与词之间的细微差异。
简单地在外面拍几张照片和素材,打卡完毕,回到最开始的地方,麦朗提前约了一位司机,接他们去民宿。
以麦朗的习惯,最后一次预订的民宿肯定不普通。
出了朗伊尔城,斯瓦尔巴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海边分布着一些星星点点的房屋,在红教堂附近看到的北极狐,现在也多了起来,还有一些不知道是野生还是家养的驯鹿,正躺在地上晒太阳。
陆朝深看着窗外的景象,一言不发。
出来旅游了这么长时间,他真心觉得玩够了,北欧风情体验了十之八九,想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不管是大众还是小众的景点,一个也没落下。
所以接下来要去哪儿,他并不关心,只想和麦朗再多待一会儿-
二十多分钟后,车在一个海边的小房子前停下了。
陆朝深打开电子地图一看,这里居然比朗伊尔城还要再往北一点。
背后的雪山融化了一半,黑色白色一片一片地掺在一起,像是几只虎鲸跳跃其中。
“你是怎么找到这些地方的。”陆朝深问。
“这里,”麦朗把陆朝深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边,“用心找的。”
陆朝深:“”
麦朗“嘿嘿”一笑,给司机师傅说了两句就下了车。
因为只住一晚便要离开,进屋后,东西没怎么收,行李箱半打开放在地上,开了暖气,两人不约而同地上了床。
然后玩手机。
一般情况是各玩各的,麦朗玩洋抖的时候,刷十个视频,五个搞笑视频,五个美食吃播,居然连一个美女都没有。
很不正常啊。
开窍开得这么晚吗?
打开B站,游轮专题和博物馆的视频已经全部放出,陆朝深的首页就是麦朗的视频。
他不想看,但又实在是管不住手指头。
纠结了一下,终究是战胜不过自己的好奇心,陆朝深悄悄戴上耳机,抱着一种“没关系再怎么样又不会死掉”的平常心,悄悄地点开了视频底下的评论区。
出乎意料的是,关于他俩的cp言论依旧存在,但没有到他想象中火热的程度,取而代之的是关于他自己的
以下为含“陆朝深”量超过50%的评论。
@米米111:「我嘞个大豆豆,新朋友的声音完全戳在我xp上好吗(舔屏舔屏)爱听请多说」
@期盼吃慕斯蛋糕:「清冷+博学+熟男,简直tm的人间尤物!」
@Wlo峰风封疯 :「两个人都吃上好的了」
@DBAD :「视频很好看,我很喜欢,但我真的不知道该羡慕谁」
@叫金华:「一人血书跪求新朋友(新老公)开一个个人账号or情侣账号」
@zzhang2001:「两人血书跪求新朋友(新老公)开一个个人账号or情侣账号」
@Vincenlala:「三人血书…」
只可惜后面就拍不了了,陆朝深笑了笑,默默地在心里给粉丝们道个歉。
从最开始到现在,麦朗的账号数据可以算是青云直上,油管更不用说,订阅涨幅比国内的账号猛多了,再努力一阵子,跻身上层旅游博主是没问题的。
当然了,还是有一些零星的调侃。
@只是想象:「Mikel的反应真的要笑死我了,都网黄了还这么纯情」
说的应该是在丁丁博物馆里麦朗卡壳的场景。
@草木有哥子回复 @只是想象:「能不能不要玩这个梗(疑惑)有点烂俗了,Mikel条件优越不代表下海」
@只是想象回复@草木有哥子 :「又不是我想说的啊 [笑哭] 自己去小蓝鸟上面看,账号@Mikle1111top」
什么鬼?
紧接着,这层楼里突然多了很多条类似于,“我也刷到了”,“卧槽好劲爆”,“不愧是天赋异禀”等莫名其妙的言论。
陆朝深越看越不对劲,把手机挡了挡,然后下载了网友所说的小蓝鸟,名字叫“X”,是一个国外的社交平台,类似于国内的微博。
但是发布的内容没有任何限制。
复制粘贴,显示结果出来,陆朝深瞬间瞳孔地震。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账号的头像是麦朗的自拍,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打错的,账号的名字叫“Mikle”,一股伪劣气息扑面而来。
置顶推文的文案既露骨又黄暴,然而,更过分的是那两张配图。
第一张是麦朗的腹肌照,第二张,居然是….
陆朝深切屏,立刻把手机关了。
想都不用,这绝对是假的,很明显,对方随便找了一张图片,把麦朗的脸p上去了,或者是用了其他人工智能之类的技术。
但又很具有迷惑性的是,第二张图片的身材和身形都有些符合。
甚至是尺寸。
坏了,麦朗这下真变成网黄了。
第40章 再见
事态过于紧急, 陆朝深感觉自己脑袋里被倒了一大桶没有经过分类的垃圾。
麦朗还在旁边乐呵呵地看搞笑视频,看到他面色凝重,瞬间收回去几分。
“哥你怎么——”
陆朝深抬手把手指放在麦朗的唇边, 示意他暂时噤声。
要不要说呢?
麦朗不看后台的初心就是不想被工作上的事情干扰, 而且有了上次直播事件的前车之鉴,让麦朗知晓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还要一边安慰受害人,一边处风波, 总之十分棘手。
所以最好的方案是不说。
陆朝深权衡利弊, 选择在离开之前,独自把问题解决了。
“没事, ”陆朝深把手指移开, “你继续玩你的。”
麦朗一脸茫然。
“我——”
陆朝深摸了摸他的脸:“乖,听话。”
麦朗不说话了,红着脸刷视频。
陆朝深了一下思路。
如果要想证明照片是假的,第一步得先找不同。
两个人的身材都十分相似, 除了
但问题是,他不可能把麦朗的裤子脱了比大小啊。
两者之间, 还有其他不一样的地方吗?
陆朝深找了一张麦朗的生活照, 放大后发现, 麦朗的小腹上居然有一颗痣,只不过位置比较靠近私密部位,裤子拉高一点就看不到了。
但冒充者是没有那颗痣的。
大胆猜想,小心求证。
这种事情容不得马虎。
陆朝深心里有点忐忑, 问道:“小麦,你肚子上是不是有颗痣?”
“我没怎么关注过,”麦朗想了一下, “应该是没有吧,记不得了。”
“你真的不知道?”陆朝深再三核实,“确定吗?”
麦朗摇头,问:“怎么了?”
陆朝深有点慌了,难道这真的是麦朗的图片?那照片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一个连换泳裤都要害羞的人,怎么会发这种照片出去?
见陆朝深半天不没反应,麦朗把垫高的枕头放了一个下来,然后平躺在床上,像是要即将被送进手术台上。
“你随便看吧。”麦朗说。
他虽然不知道陆朝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肯定有一定的道,他猜测,这个痣应该有什么特殊含义。
陆朝深坐在床旁边,犹豫了一下,掀开了麦朗的上衣。
腹肌非常好看,非常性感,但没有看到那颗痣。
肯定是被裤子遮住了。
陆朝深扒拉着带有英文字母的内裤边,稍微往下扯了一点。
麦朗捂着脸,瞬间绷紧了身子。
陆朝深俯身,手指划过浅麦色的皮肤,丝毫没注意到手腕旁边逐渐膨胀的异样感,仔细查找着。
最终,苍天不负有心人,陆朝深在麦朗小腹的右下方,找到了那一颗痣,顿时卸下千斤重担。
幸好是假的。
铁证如山,接下来,该想想怎么辟谣了。
“哥”麦朗的脖子连着耳根红成一片,颤声道:“好了吗?”
“OK了,感谢配合。”
陆朝深把手放开,下了床,出门给唐思雨打了个电话。
身为大导演,唐思颖处过的类似的公关危机多的去了,比他更有经验。
唐思颖了解事情经过后,说道:“这种事情,说实话有点难办,因为你再怎么自证,也会有人造谣这颗痣是临时点上去的,或者是发照片之前把本来的痣p掉。”
陆朝深有些着急地“啧”了一声:“难办啊。”
唐思颖:“这样,你先上他的后台把评论删了,后续我再想办法。”
只能这样了。
陆朝深:“那麻烦你了,回国给你的电影包场。”
唐思颖:“我要十个!”
回到房间,陆朝深话还没说出口,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麦朗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陆朝深问。
麦朗耳朵的红晕还没消,侧过脸看了眼陆朝深,然后继续把脸埋进枕头里。
陆朝深走到床边,摸了摸他的背:“你肚子又开始痛了吗?”
麦朗摇了摇头,内心激烈斗争,应该没看到吧,应该没察觉到吧。
如果有的话,陆朝深不可能只是这幅样子。
陆朝深试探性地问:“那我能不能登一下你的账号?”
麦朗脑袋还是晕的,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房间内不好操作,陆朝深坐在小房子门口的摇摇椅上,登录账号,找到了那条评论。
刚才他一时着急,没注意到其他回复,好在智的是绝大多数,谣言扩散得并不严重,关于痣的问题,经常关注麦朗微博的粉丝也注意到了,在评论区底下做了一些辟谣。
甚至还有更高级的,有粉丝通过照片上的酒店用品,定位到了照片的拍摄地,居然是在墨西哥中部某个城市,并且通过比对照片中人的身高和墙的位置,推算出实际身高,只有一米七几,照片的原主人接着也被找了出来,是一个真网黄。
陆朝深心里赞叹:好厉害的粉丝,自愧不如。
舆论这部分暂时没什么问题,但那个社交平台上的邪恶诈骗犯也得完蛋。
他打算等走了之后再和麦朗在微信上商量这件事情,想想怎么正式辟谣。
毕竟麦朗说不看后台就是不看后台。
删评处之后,陆朝深暂时松了口气,发现海景也挺好看的,于是没回去,在外面晒着太阳。
过了会儿,麦朗突然鬼鬼祟祟地出来,也悄悄地拿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
陆朝深问他:“你肚子不痛了?”
应该是有什么隐疾。
“没问题了。”麦朗偷看了陆朝深一眼,“哥,你刚刚说要登我账号干什么来着?”
陆朝深:“翻你以前的视频,看到一条恶评,想帮你删了。”
“恶评没关系的,”麦朗说,“我不在意。”
“我不想让人平白无故地攻击你。”陆朝深说。
更何况是造谣。
“好吧,那你为什么….”麦朗声音越来越小,“要看我的痣。”
“这个嘛,”早料到麦朗会问这个问题,陆朝深提前想好了由,“和东方玄学有一定的关系,我有一个专门学过这方面的朋友给我说,一个人如果在腹部有痣,那就是有福气的表现,腹嘛,就是福。”
他瞎编的。
“真的吗?”麦朗一听这个就来劲了,“那有没有那种,可以很快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痣?”
陆朝深微微晃神,半晌后说:“应该是没有的。”
麦朗也觉得没有。
海浪规律地拍打在岸边,落日在海面上拖了一条很长的倒影,一片金光闪闪。
“哥,”麦朗突然喊他,“我们再聊聊天吧。”
他发现,只要不看搞笑视频,一安静下来,就会想陆朝深明天要离开的事情。
以后可能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光了。
“好啊,反正现在极昼,阳光照着也睡不着,”陆朝深说,“聊吧,聊什么都行。”
麦朗:“那我先开个头,”
陆朝深:“尽管说。”
“假设,我说假设,”麦朗说,“你以后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这个很难说,”陆朝深把“喜欢”这个定义绕了一下,回答得很隐晦,“我个人比较喜欢积极向上,阳光开朗的人。”
麦朗压了压嘴角,半开玩笑地说:“那你喜欢我吗?”
“你小子。”
陆朝深按捺住自己的心,冷静下来,“你倒是说一下,谁不喜欢你?”
麦朗不接话了,他知道陆朝深对他喜欢也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无论怎么问,都改不了既定的事实。
想着想着,麦朗发现越想越难过,于是马上换了一个话题。
聊了一会儿,麦朗干脆把客厅的沙发搬了出来,两个人穿着厚衣服,盖着被子,挤在一个窝里。
似乎又回到了他们在哥本哈根相遇的第一晚的时候,在餐桌上互相初步了解对方的时候。
探索欲一直在增长。
谈到梦想,陆朝深一不留神,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但没问的问题。
“你以后还会走排球职业这条路吗?”
问完,空气凝固了几秒,陆朝深幡然醒悟,这是麦朗的伤心事。
“你不想说也没事,”陆朝深立马挽救,“我随口问问。”
麦朗一脸疑惑:“问啊,怎么不能问?”
“你都给我说了你家里的事情了,”麦朗把他搂住,看起来很乐观,“刚好提醒我了,我好像一直都没给你讲过我退役的原因。”
陆朝深看着他:“洗耳恭听。”
“哎,其实真没什么,”麦朗一脸轻松地说,“年轻的运动员退役,无非就是成绩不好或者受伤。”
不幸的是,这两个他都沾了。
“应该不算吹牛吧,当时我和我们队被所有人寄予厚望,一直赢,在男排联赛里几乎没有对手,”麦朗说,“但是偏偏在决赛的时候,我把腿扭伤了。”
陆朝深张了张嘴,在想怎么安慰。
“最后上替补还是输了比赛,恰好当时也快要毕业,我就不想打了,”麦朗说,“家里人就一直在开导我,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旅游博主也是一时兴起。最开始起号,有不少粉丝来安慰我,网上也有很多关于我的悲惨经历。”
有不少人说,他是天选主角。
“我当时太想拿到冠军,但也只是当时。”麦朗笑了笑,“排球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种选择,那个奖杯不是我的梦想,人生还那么长,随时可以重来。”
陆朝深怔住了,但这番话从麦朗嘴里说出来真不奇怪。
“你和你的家人,真的是很棒的人,”陆朝深由衷地说。
麦朗补充:“我们都是。”
陆朝深笑了笑,没说话。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和过去释怀的能力,也有人永远都无法走出来。
麦朗把相册打开,翻出了一些原来打排球的照片。
“帅吗?”
“帅。”
“和现在比呢?”
“现在更帅。”
麦朗嘿嘿一笑:“哥,给我看看以前的照片呗。”
陆朝深也把相册打开。
于是,话题被进一步扩大,从童年到学生时代,从最爱的电影到最喜欢的游戏角色,从琐碎小事到宏观叙事,什么都聊。
彼此都想在离别之前,在脑海里多留一些关于对方的记忆。
两个人在外边一坐就是一整宿。
“最后一个问题,”麦朗靠在陆朝深肩膀上,说,“我们以后会一直是好朋友吗?不断联的那种。”
“会的。”
陆朝深回答。
·
第二天一早,两人快马加鞭地赶回首都奥斯陆。
由于两个地方距离太远,他们在登机前半个小时才到机场的安检处。
麦朗没办法跟着进去,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聊太多了,词汇量都被消耗干净,有好多话都说不出口。
要分开了。
不想分开。
看着欲言又止的麦朗,陆朝深笑了笑,微微张开了手。
最后一次拥抱,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朋友的范畴,麦朗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但不敢用力。
两人站在人群的中央,场面过于煽情,
陆朝深没忍住吐槽:“我们现在这样很像是彻底散伙了。”
麦朗心想,这不就是散伙了吗?又要回到一个人的状态了。
但在旁人看来,只会认为是一对很恩爱的异国恋情侣分居两地。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陆朝深在他耳边安慰,“忙完了就来锦城玩,想玩多久玩多久。”
“好。”麦朗感觉自己快哭了,“那等飞机起飞了,你给我发一条消息。”
陆朝深点头:“我落地了也给你发。”
广播通知最后一次响起,麦朗才放开他,挥手告别。
出了机场,麦朗连忙来到后面的空地,站了很久。
忽然,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Luka哥:「飞机要起飞了」
Luka哥:「再见」
麦朗抬起头,看向天。
下一次见面是多久呢?
轰鸣声划破天际,飞机在麦朗的眼中停留了几秒。
他突然就深刻解到,陆朝深在冰岛看飞机起飞时眼里闪烁的泪花了。
原来是这样。
一万次共情中,这一次最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