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我不冷静
“等等!”白洋一把将人拉住, “你知道他家地址吗?”
然而白洋怎么拽得住他,外加近来入冬,他膝盖的旧伤越来越不行了, 直接被江言拽出两三米。该说不说的,这死犊子前阵子闹分手不吃不喝, 看着消瘦不少,没想到还这么有力气, 看来身子还是有底儿。
佛系的陶文昌也不佛系了,起身加入帮忙大军:“江言你干嘛去!”
两人勉强才把江言拉回来, 账目乱了一桌, 圆珠笔也掉在地上。白洋先把地上的本子和笔捡起来, 粗略一瞧, 原来江言在对阴阳账本。周高寒前阵子针对自己,说自己的账务有问题,就是他们自己吞钱了。
但这些账目实际上根本不是白洋过手, 他只是过目。
“有事得好好商量,你光冲动算什么?”陶文昌也劝,“再说了, 金丞是回家, 又不是回火坑, 你还能上他家里抢人?”
“就是。”白洋将曾经的账本掸干净,虽然现在都用电子记账了, 但学生会还是有老一套传统。每一本都在他的打下排列放好, 仿佛物归原主。
江言还想着站起来:“你们不了解他家的事, 他家……很不一样。”
“那你也别这么冲动,听我把话说完。江言,我曾经以为你是一个很冷静的人, 可没想到一遇上金丞的事你就冷静不下来。遇到事了一定要先静下来,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白洋把桌上的咖啡杯推到了一遍,“金丞家里到底什么状况?”
“就是,你就听白队的吧,他最冷静。”陶文昌一直怀疑金丞和江言这次分手不止是骗生病这么简单,这里头肯定有别的大事。
可江言根本做不到,或许白洋在某个人出事时可以冷静,但他不行。“我必须去接他,他那个哥就不对劲。”
“他有兄弟啊?”陶文昌问。
“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大哥总是开车来接他回家,弟弟总是偷偷攒钱给他花。他应该和他爸爸关系不怎么样,我推测的,他不怎么说。”江言语速很快。白洋点点头说:“所以说,他爸现在是怀疑大的和小的是亲生,中间这个不是?”
“他哥哥和弟弟对他还不错嘛听着。”陶文昌没接触过金丞家里,这小子瞒得太死。
“我觉得他哥喜欢他。”江言忽然说。
这一句冷不丁的话像是一枚深水炸弹,给陶文昌和白洋炸得不轻。两人也见识过各种奇葩的感情模式,但是这也太超出他们解范畴了。
“他哥和他,有血缘关系吗?”陶文昌忍不住开问。
江言说:“同父异母。每个孩子都是同父异母。”
“会不会是你搞错了?”白洋揉着太阳穴问,“有血缘关系的大哥,喜欢金丞?是不是你太能吃醋所以容不得人家兄弟接触?就算是屈南也没这样啊……”
“不是,不是我吃醋,我敢肯定他大哥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大哥对金丞就是有问题,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江言红着眼睛拿出手机来,拨通了这些天一直默念的手机号,每个数字都是心心念念的。
陶文昌和白洋还处于震惊当中,这下亲子鉴定的震惊都得往后排一排了。两人眼神交流,陶文昌皱眉仿佛在问:“这不能吧?这有血缘关系的喜欢……不就是□□吗?”
白洋只是摇摇头,他不敢确保江言的话到底有多少真实性,毕竟谁也没见过金丞和他那个大哥的相处模式。况且江言这个人……遇上金丞的事就方寸大乱,保不齐人家只是正常兄弟接触,然后他就不乐意了。
“打不通。”江言把手机放下。
“他挂了?”白洋问。
“不是,是没人接。”江言回答。
白洋拿起手机,再次重复接通一回,可是一直没人按下接通键的忙音成为了唯一的回复。他再打了两次,还是同样,最后白洋把手机放下来,声音也沉了:“你知道他家住哪里吧?走,我陪你去。”
陶文昌也说:“我也去!”
“我有办法。”江言把手机揣回兜里,把账本收拾收拾,准备回学校去。此时此刻他只希望金丞只是真和他闹脾气,不愿意接自己的电话,不想听他的声音,而不是因为别的。
这时候,金丞正在车上。
家里吵得太凶,吵到金昭改变主意,今天晚上就要去做化验。亲子鉴定可以去三甲医院遗传科,也可以去专门给客户服务的鉴定中心,这时候肯定没法去医院,门诊已经关了,只能去私人服务中心。
吵了一架,他浑浑噩噩,但心里很痛快。但总归来说还是痛,难受。
“你睡一会儿吧。”金启明开着车。
“不睡。”金丞动了动身子,缩成一团,“哥,你把手机给我。”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要看手机?眼睛都哭得睁不开了。听话,休息一下。”金启明打开暖风,“其实……唉,哥不是说你什么,有时候你也是脾气太大,从小就是。”
金丞扯了扯嘴角,我脾气太大?我脾气大还不是因为被金昭气的。
“你在学校里耀武扬威习惯了,打打杀杀的,回家少说几句,其实有时候吵不起来。”金启明最了解金昭,也是不能激的暴脾气,金丞他但凡是一个油嘴滑舌的、知道哄人的,哪怕金昭再有怀疑也不会上手就打。
“哥不是说你什么,意思是……以后咱们都冷静一点,别动手,毕竟还是一家人,还是要见面的。”金启明劝道。
“谁和他一家人?做完亲子鉴定我就走,这个家没有我的地方。我以后到处流浪都不回家。”金丞真这样想的,大不了以后就去合正道馆打工,当跆拳道教练赚钱。
“傻孩子,哪儿有不回家的。”金启明无奈地笑了笑。
几十分钟后,鉴定中心到了。
这一路才几十分钟啊,可金丞却拖拖拉拉迟了十几年。金昭的司机将车停在停车场,金昭先进去,金启明负责去办手续,交钱、交身份证、签订双方同意协议以及后续手续。金丞全程都没有和金昭说一句话,按部就班地取了口腔内壁细胞、抽血。
而这些场面,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已经见怪不怪。太多太多来做鉴定的人了,现在这亲缘关系就好像一张纸,说不准就捅破了秘密。有些是偷着来的,有些孩子还很小,有些孩子还在妈妈肚子里就来了,要进行胎儿鉴定。
唉,这都什么世道啊。今天这还是个成年人,都养到这么大了才做鉴定。
等血样采取完毕,金昭头也不回地上了车,临走前对金启明说:“多少天能取?”
“正常流程是8天,我办了加急,3天就行了。”金启明回答,“爸,真要走到这一步吗?”
“早就该走这一步了,我就该早早把他给验了然后丢出去自生自灭。”金昭关上了车门,放下车窗,“到时候你来取,取完了直接送回家,我要第一个看。”
金启明点了点头,再回身走向自己的车。金丞还在车里缩着,倒是拿了手机,看到江言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再次看到江言这两个字,金丞的心仍旧不受控制地酸涩,可情感上始终要偏向自己喜欢的人,他实在是太想他了。
“别看了,刚才抽了那么多的血,休息休息眼睛。”金启明把手机拿了过去。
“诶!哥!”金丞不干了,他想联系江言了,断联这些日子他们都受到了惩罚,“你干嘛拿我手机啊?还我嘛,我要给同学打电话。”
“哪个同学?那个江言啊?”金启明直接发动了车子,“回去再给他打吧,刚才你抽了那么多血,得好好休息。我刚才想了一下……你现在和爸这个关系,回家也会吵架,不如先跟我回去,过几天再见面。反正那个鉴定结果3天后就出来了。”
“回哪儿啊?”金丞还想要自己的手机。
“当然是回我那儿了,你放心,大哥永远护着你。”金启明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
学校这边,江言先把学生会的事放一边,全部还给了白洋。白洋以前就干这个,现在肯定得心应手吧。周木兰还在办公室工作,冬训期间的运动保护已经提上日程,只不过门一脚被人踹开,吓得她一个哆嗦。
“江言?你怎么了?”周木兰一眼看出他不对劲。
“我想看金丞身份证的复印件。”江言开口就说。
陶文昌一脸懵,大哥,这就是你说的办法?查人家的私人资料?
“这不行,这是学生个人隐私,学校可不允许你们私自查看。”周木兰秉公执法。
“那是正常情况下,万一有特殊情况呢?金丞现在很危险!”江言往前一步,“木兰你就帮我一回,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那也不行。”周木兰很是矛盾,这些学生办入校手续和比赛通行证都需要复印件,都在学校的资料库里,不过话又说回来,周木兰又问,“他出什么事了?怎么危险了?报警了吗?”
“不是报警的事,他回家去了。”江言心想这报警也没用,哪个警察也不会出警。
周木兰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说道:“又是你那个乱七八糟的直觉,对吧?你总把他大哥当情敌,证据呢?人家是亲属,没有你那么……”
“你帮我一把,我就想知道他家住哪儿。”江言急了,当着陶文昌和白洋,对着周木兰低下头,“干妈……”
周木兰苦恼地揉着太阳穴,架不住这一声:“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干妈,我以后肯定好好吃饭。”江言感激地抓住周木兰的手,今晚他就去金丞家里要人。
金丞确实抽了3管血,哭过累过又吵过架,在车上就睡着了。等到他再睁眼,车已经停在地下停车场:“哥,这是你新买的啊?”
“早就买了,偶尔过来住。”金启明拎起他的运动包,“买了20层,夜景很漂亮,走,和大哥上去看看。”
“20层啊,那么高。”金丞毫无防备地下了车,跟他一起走进了电梯,“对了,我手机给我。刚才我睡觉的时候有人打电话吧?”
“没有啊,没人联系你。也有可能是因为你手机没电了吧。”金启明把没电的手机递了过去,按下了电梯里面的20按钮。
第122章 全世界都疯了
江言从未觉得天黑得这么彻底。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话, 认为他多想了,他也解他们的看法。毕竟自己说的事情太过诡异,确实是难以解。可这股直觉总是深扎于心, 不吐不快,连白队和陶文昌都不相信, 周木兰也不相信。
但江言相信,金启明看金丞的目光不单纯, 更别说还随随便便甩出一个手铐来!
“你怎么去啊?”陶文昌和白洋追上江言。
“我骑摩托车。”江言的车就在停车场。
刚才周木兰算是把金丞的复印件找出来了,户口所在地就是他的家庭住址, 并不近。陶文昌刚刚回宿舍拿了一趟车钥匙, 大家集体行动, 他拉住了江言往停车场走:“走!开车去!”
“这时候堵车, 开车肯定来不及。”北京的环路就没有不堵的时候,哪怕已经过了晚高峰仍旧显示道路红色。江言等不了了,他怎么就犯了这么大一个错误, 这几天为什么没有偷偷跟踪他!
一直悄悄地跟踪,掌握金丞的一举一动,了解他每一个动向, 像蛇一样缠住他, 不就行了!
“你们去开车, 我先走!”江言生怕自己晚了,也怕他那个可怕的家庭对他作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身为同样做过亲子鉴定的人, 江言深知这个鉴定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被鉴定人的血缘关系不清晰, 不坚定, 是被怀疑的,是完全站不住脚的。
自己做鉴定那年还是个婴儿,但整件事还是给母亲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害。还好当年有木兰一直陪着她, 可如今,金丞的身边有谁呢?
只有他那个道貌岸然,看着全然正常的大哥!
金丞对这个大哥还充满信任,完全没有防备之心。不行,江言越想越上火,恨不得开个泥头车一路创过去。在摩托车前他脱掉了羽绒服,长款羽绒服会限制动作,就这样穿着队服上了车。
另外一边,陶文昌和白洋也到了停车场,只不过他们上车的时候江言已经没影儿了,地上就一件羽绒服。这人,一着急就什么都不要,刚才在办公室周木兰就说过他,那天一着急也是镯子都不要了,还好她捡起来。
白洋把羽绒服捡起来,塞进陶文昌的新车里:“你开还是我开?”
“你开吧,我开这车还有点儿手新。”陶文昌并没有自己车不让别人动的意识,毫不犹豫把钥匙扔过去。白洋也没时间耽误,上车,系安全带,发动,一气呵成。
“你手机导航一下,我不认识那路。”白洋调整后视镜。
陶文昌刚系上安全带,白队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奇怪,白队又没车,他怎么开车比自己还熟练?来不及想,陶文昌在手机里输入目的地,给这一路导航。
咔哒,门开了。
金丞跟着大哥进了他的新房:“咦?新的啊?”
“是,房子没怎么住过,直接买了个二手房。你知道的,大哥懒得管装修,平时生意就够忙的了实在分不了身。”金启明打开客厅的灯,“算是豪装房拎包入住吧。”
在这里确实比住在家里放松,金丞实在不想回家了。“三弟来过没有啊?”
“还没呢,等他过阵子有时间了我带他过来,他现在正是淘气的时候。”金启明把外套挂好,顺便将金丞的运动包放在玄关衣帽间的大衣柜里,藏得完全找不到似的。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淘气,师父都管不住我,但师父疼我,我打谁他都不骂人。”金丞虽然没有父爱,但是叶合正很完美地补上了空缺,甚至算得上溺爱他,两个师姐也是疼他疼得没底线,所以养出他在道馆无法无天的脾气。
“叶师傅确实不错,但他现在忙了,也没什么时间管你吧?”金启明开窗换气。
“嗯,这几年师父越来越忙。师姐说师父忙是好事,说明他事业节节高。”金丞提起叶合正就是一肚子的话,全世界没有任何男人比得上他,“对了!这屋子是拎包入住,卫生过关吗?”
金启明走向厨房,听声音像是打开了微波炉:“过关,我安排专业人员上门检测过,什么化学残留都没有。上一任房东也说他们豪装就是为了卖,空置了大半年呢。你肚子饿不饿?”
“不饿。我想睡觉……”金丞在沙发上瘫着,忽然一个起身,“哥!手机在哪儿充电啊!我得给同学打电话!你车里也是,就该备一条充电线。”
“等一下,我去找。”金启明从厨房出来,“来,先看看卧室。”
房子格局是三室两卫一厅,两个当睡房,剩下的那个小卧室可以当书房,也可以当健身的。金丞按照金启明的带路顺序参观了一圈,笑着问:“哥,你这……你这房子买的,我还以为你要成家呢!说吧,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瞎说。”金启明打开了卧室灯,“怎么样,喜欢吗?”
“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用,将来这房子是你和你老婆住。刚好三室两卫,将来你俩要个小孩儿,小孩儿也一间房,一个书房,或者要两个小孩儿也行。”金丞替他规划未来,“以后你小孩儿给我教吧,我教他们跆拳道。”
“我不喜欢小孩儿,我也不想要。”金启明却脸色沉了一瞬,“诶,你想睡主卧还是次卧?”
“那我肯定是睡次卧了,你的房,你主卧啊。”金丞走进次卧瞧瞧,夜景确实不错,“哥,我要充电器。”
“好,给你找充电器。”金启明出去了。
金丞没了手机就像没森*晚*整*了导航仪的流浪猫,都不知道怎么回家了。他特别想知道江言打电话找他干嘛,是不是想要哄哄自己啊?其实也可以的,他只要哄哄,自己也不是不答应复合。但是两个人一定要一言为定,他不能再骗人。
等到金启明再回屋,手里没有充电器,只有一杯牛奶。“大哥不怎么回来住,忘记这边没有充电器了。你先喝杯牛奶,休息休息,我出去买。”
“那你赶紧去啊,我这边有事,学校的事特别着急。”金丞接过玻璃杯,咕嘟咕嘟把牛奶喝掉了。
滋啦——刹车片的声音响得特别刺耳。
陶文昌倒吸一口凉气,江言在前头刹车刹得太抽象,害得白队这一脚刹车踩得突然,现在他开始心疼自己这车的轮胎了。只见前头的江言下了车就往小区入口跑,摩托车也不要了,歪着倒绿化带里。
“白队你停车,我先下!”陶文昌推开车门,先把摩托腾了个地方,别挡着后头的路。江言就在小区入口处,正要往里冲。
“干什么干什么!”小区的安保也不是吃干饭的,见到莫名其妙的人必定拦下,“有没有门卡啊?要不然过来人脸识别一下!”
江言只是短暂恍惚一下,紧接着就正常许多:“诶呀,真不好意思,我没带!”
陶文昌还怕他一门心思往里冲,最后被安保拿防爆叉给按地上,一看到江言还知道演戏就放心了:“啧,你说你这人,怎么没带门卡啊!”
“我出来太着急了,以前都直接走地下,这回没开车啊。”江言掏了掏裤兜,演得真那么回事似的。回身就对安保解释上了,他言辞诚恳地说道:“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下次回家一定记得带卡。前阵子一直在国外留学呢,这不是回国陪家里人过春节嘛。”
“你哪一栋的?”可是安保绝对没那么好骗,更何况这还是个生面孔。
江言毫不犹豫地说了一个地址,就是金丞他家里。骗术能不能过关就看能不能骗过自己,反正他豁出去了。
安保犹豫了,他新来的,对这一片确实不熟。但隐约记得那一家确实有个穿差不多衣服的,像是校服之类的运动装。然而这点犹豫还不足以放人,最终还是没同意。
“你们叫家里人出来接你们吧,我不能放。”安保拒绝了。
“那好吧,我叫我爸妈接我,谢谢您啊,给您添麻烦了。”江言就像是真回不了家的业主,没有难为打工人的意思。两人顺着小区外围一路走,陶文昌说:“你别看了,翻不了墙,墙上都是电网!”
高档小区的外墙哪有那么容易翻,走十几米就能瞧见一个摄像头。江言却说:“我不翻墙,这么大的住宅区怎么可能就一个门,找偏门!”
白洋这时也跟了上来,3个人开始了他们的营救行动。尽管两人都不太相信江言的那番言论,但就怕万一。偏门向南,江言打量着前后左右有没有人走动,对他俩说:“一会儿我跟着别人混进去,咱们人别太多了,太多容易被发现。”
“我跟你进去吧。”白洋把车钥匙还给陶文昌。
“成,跟我来。”江言找准了机会,看到有一个遛狗的男人往偏门去了,他和白洋抬腿跟上去,隐隐约约看到偏门有两个安保。遛狗男人是刷脸认证,那条马尔济斯犬可能是察觉到周围有人潜伏,警觉地往后看看。
就在偏门还没关上的时候,江言和白洋蹭了进去,成为了“没带卡的业主”。
“你们院这小狗挺可爱的啊。”路过安保时白洋开口,“我最喜欢马尔济斯了。”
“是,有时候我在院里跑步,老能看见它。”江言即刻接话,还和对视的安保打了个招呼,“呦,今天你们怎么到偏门来了?”
两个安保其实根本不认识他,结果就是这么一招半真半假的招数打了个时间差。江言和白洋头也不回地走了,两人对院里不熟悉,去哪里找F区更是全无招数。小区的夜间地图就在绿化带里,他俩愣是谁也不看。
因为安保还没放下戒心,就在身后盯着呢,他俩要是这样一瞧就等于坐实了身份,进了院就是两眼瞎。这一口气一直提着,直到他们拐弯,江言马不停蹄地冲向另一个夜间地图,喃喃自语:“向左,再往右,第3个路口,第2栋。”
白洋冷得搓了搓手,这院可真是有钱人的地方。
叮咚,江言找到了金丞的户籍地址,迫不及待按响门铃。不管金启明是个什么东西,他都要把金丞带走,金丞你别怕。
“谁啊?”开门的人是住家阿姨,刚刚把受到惊吓的金启明哄睡着。院门一开,头顶的感应灯也随之打开,外头站着两个陌生的青年。可他们身上的衣服她并不陌生,和金丞少爷的队服一样。
“您好,我找金丞,我是他的队长,队里有特殊集训活动,必须要带走他。”江言到此时此刻还很智,他想好了,就算他把金丞带走也要有正当由,哪怕金丞不愿意见到自己,他一听到队里训练也会返校。
对金丞来说,跆拳道在心里的比重很大。
可阿姨却说:“金丞少爷不在家啊,他没回来啊。”
“什么?”江言往里瞧了瞧,生怕这是金启明的把戏,“他说他回家了啊!”
“他是回来了,可是又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家呢,我还以为他回学校了呢。”阿姨对金丞的了解不多,但金丞的生活很简单,基本上就在学校住。江言和白洋的计划忽然被打断,正束手无策的时候,江言脑筋一转,又问:“那请问您,金启明回来了没有?哦,是这样的,他是金丞在学校档案里留下的第一联系人,有时候我们队里集训联系不到他本人,就可以找这个联系人。这都是通过学校和金丞本人认可的标准流程,现在是国家队找他。”
“没有,金启明少爷也没回来。”阿姨摇摇头,要是别人这样问,她不会无缘无故说东家的信息。但金丞少爷刚从国家队回来,这一定是又有集训了。
头好晕啊……金丞迷迷糊糊地醒来,屋里好像没开灯。
这一觉睡得他头晕目涨,一点都不舒服,脖子还像落枕了,一直歪着。等到他半清醒时才发现为什么落枕了,敢情身子还真是歪的,一条胳膊杵在床头,收不回来。
胳膊都酸了,金丞试图把胳膊收回来,试了试……居然没动。
怎么回事?这下金丞完全清醒了,摸着黑看向床头。他这个姿势很别扭,必须跪在枕边才能摸到床头柜,摸下去更是震惊,怎么……是手铐?
“哥!哥!”金丞叫起来。他想找手机,然而睡前放在枕边的手机也没了。
现在几点了?金丞打开床头柜的台灯,竟然发现屋里没有挂钟,他试图将手从手铐里滑脱,无济于事,除非生生剐下一层皮肉!
“哥!哥你回来了吗?有没有人啊!”金丞换了个姿势,两脚踹在床头,试图把床踹翻。
咔,门开了。
“你睡醒了?”金启明进了次卧,转身又把房门给关上了。
“哥你疯了!你干什么啊?快给我解开!”金丞到现在还没多想,毕竟金启明可是他哥,同父异母也是哥。没想到金启明却一动不动,只是坐在床边看着他,一只手摸上了金丞的后脖子。
这样暧昧的姿势,已经有了亲密接触经验的金丞不可能不懂,他连忙一缩,瞳孔骤然扩张,用看陌生人的表情瞪着金启明。
“我没疯,而且我也不是你哥。你根本就不是金昭的儿子,金丞,咱俩没有血缘关系。”金启明很淡定,还需要两天,他和金丞就可以变成完全没关系的“家人”了。
“哥?”金丞听不懂他话里的每一个字,虽然他总是气金昭,说自己不是他儿子,可金丞心里却知道真相。
“我不是你哥,而且我也不想当你大哥,以后这里就给我们住,不好吗?总惦记着学校和跆拳道干什么?”金启明抓住了金丞另外一只手。
然而却被金丞甩开了。金丞震惊得几乎喘不上气,他一直信赖的大哥居然发疯了?全世界都疯了吧?
第123章 逃不出去
手腕的疼痛已经不值一提。
金丞挣脱不开, 但眼前困住他的牢笼何止是手铐这一个工具,还有他一直当做亲大哥的人。金启明是什么样的?金丞不断回忆,试图加深他在心目中的印象。是一个从小就非常靠得住的人, 学业有成,性格稳定, 金昭对他非常满意。
金昭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金启明是他最骄傲的儿子。
金丞经常和金昭吵架, 大哥也来给自己上药,送吃的。他夜里陪着自己睡觉, 给零花钱, 虽然不同意他学习跆拳道, 但也经常接送。他甚至还给自己开过家长会呢!
一个非常完美的大哥, 也是金丞这些年在家里的精神支柱之一。有时候,他就是思念家里的大哥和三弟才回去,三兄弟的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呢。
可是好好的一个大哥, 为什么突然间疯掉了?
金丞再次拽动手铐,震惊、不解、疑惑、困扰……种种因素从他快速思考的大脑里一闪而过,唯独没有惊恐!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 他是不需要怕金启明的, 大哥完全安全可靠, 可以全身心信赖。
“我知道你暂时没法接受,但是你也要试着接受, 我们本身就不是兄弟。”金启明也预料到了金丞的反抗, 毕竟接受他们的关系需要花一点点的时间, “你从小就最听我的话了,对吧?”
金丞摇了摇头。
“你瞧,我们长得像吗?”金启明往前了半步。
金丞往床头缩了半个身位。
他们确实不像, 金启明是威猛类型的英俊,兄弟俩八竿子打不着。但这些不足以说明他们就不是一家人,金丞这时才消化完巨大的惊诧落差:“哥,你冷静一点,我是你弟弟啊。”
“你不是。”金启明摇头。
“我是!”金丞强调。
“你不是!”金启明忽然爆起,迅疾一步向前拉住金丞的另外一条手臂,“你仔细看看,我们哪儿像了?哪儿像了!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把你当作我的弟弟,既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那你就是我的!”
他力气太大,金丞被拽得晃悠,但骨子里的运动反应能力开始发挥作用,让金丞迅速抽手,只不过他被拷住了,没法抽身而退。金启明乘胜追击,一把将他压在床头:“你本来就是我的,二妈把你带到我们金家,你就是给我的那份礼物。从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应该姓金,没关系,大哥不在乎。”
“哥!我是你弟弟啊!”金丞的一只手受限。
“你要是想,以后我们还可以兄弟相称,这只是一个叫法,况且我也很喜欢叫你‘弟弟’。但是你不能再回学校,你必须在我身边!”金启明掐住金丞的下巴,一口亲了下去,金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全身僵住了几秒。
他大哥在亲他?
他大哥居然亲他?
“滚开!”等金丞反应过来一脚踹上去,跆拳道的用腿技术在此刻发挥了最大的作用。他脑子乱了,可智还在,只不过这一层智也快要被金启明的不正常给击破!这是不正常的人乱吗?不是,是金启明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作弟弟!他一直以来,和金昭都是一样的,他不相信母亲的忠诚!
一个接一个的打击在金丞脑袋里敲钟,从太阳穴一直敲到耳朵里,咚咚咚咚响个不停。他这才发现自己哭了,亲情在面前崩塌得不成样子
金启明被踹了一脚,起身后先稳住了金丞:“你别激动,我知道让你接受有点难,毕竟你一直把我当亲大哥。我不计较你是谁的儿子,我只要你以后是我的。你不用去学校,不用去打那个费力不讨好的跆拳道,大哥带你出国怎么样?洛杉矶?多伦多?温哥华?你选!”
“哥……”金丞还在将智往回拉。
“其实你对我一直都很依恋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你想想,你以前多需要我,夜里还偷偷找我睡觉,怎么上了大学就变了?是不是因为那个江言!”金启明也无法接受金丞对自己的排斥和抗拒,他将一切根源都归结在江言的身上。
都是他,要不是他,金丞早就回家了!
“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怎么想,我见到他第一面就知道他心里有鬼!”金启明再次上前,“你们是什么关系?”
金丞用余光瞄着床头柜,思考这屋里有什么可以砸手铐的东西。但金启明应该是早有防范,床头柜上干干净净。原来他从一早就决定要困住自己了,金丞想起参加国训队之前的那次,门打不开,大哥说锁坏掉了。
要不是当时他要从3层跳下去,那扇门就不会打开了。
现在这里是……20层!
金丞又看向窗户。
“你和江言是什么关系?他碰过你没有?碰哪里了?”金启明在金丞的眼神里找到答案,他精心养大的弟弟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金丞虽然六神无主,但也不傻,现在没有优势绝对不能硬碰硬:“大哥,你听我说,好吗?我和你,真的有血缘关系……”
“没有。”金启明十分肯定。
“好!”金丞咬着牙承认,“就算我们没有,你也太突然了,还拷着我……”
“因为你会跑,你长了腿。”金启明看向刚才踹过自己的那条腿。
金丞一阵后怕,他想干什么?他不会想把自己打瘸了吧?
“我不跑!我真的不跑!只不过你得给我时间接受,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需要时间,最起码,让我看到亲子鉴定,好吗?”金丞把唯一的希望放在鉴定上,说不定等到答案揭晓,金启明他本人也接受不了兄弟乱.伦。
果然,金丞这样的安抚很奏效,金启明脸上紧绷的肌肉都柔和了:“只要你愿意接受就好,我们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好,好,慢慢来。”金丞的恐惧此刻迅猛而生,侵占了他的每一个毛孔,冷津津地煞着骨头。但自己不能慌乱,得想办法跑出去。可是怎么跑啊!江言他找得到自己吗?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陶文昌的车里3个人毫无睡意。
暖风开到最大,可每个人心里都发冷。特别是陶文昌和白洋,除了无能为力还有一股自责。原来江言猜得没错,他们一开始就不该怀疑他。如果一开始就相信了,金丞就不会失踪。
跆拳道群里大家也在找金丞,没有人能联系到他。
而江言在大口大口地吃巧克力。
完全是机械性进食,从他得知金启明把金丞带走了的那一刻江言就知道这是一场硬仗,没有体力是撑不住的。金丞如果真的出事,唯一能帮他的就是他们几个,必须撑下去。
“现在怎么办?”陶文昌率先打破了沉默。
“报警行吗?”白洋直接提议。
江言摇头:“金启明是金丞的哥哥,报警由是什么?他大哥带他出去了?”
“怎么会这样呢……”陶文昌抓抓头发,“他……他……他俩是兄弟啊!”
“那是咱们的看法,万一那个金启明……一直都不相信呢?”白洋看向江言。江言目光发直,但马上缓过神:“没错,从咱们的角度看,金丞和金启明是兄弟,但是谁也不知道金启明怎么想。万一他从来都不相信呢?”
“亲子鉴定!”陶文昌灵光一闪。
“没错,这可能就是最后的期限,我相信金丞那么聪明一定也想得到。”江言咕咚咕咚喝了热巧克力,反正现在能补充体力的、让他尽管恢复体能的,他全吃,红烧肉都能吃一大碗,“金丞他不傻……只是他一定吓坏了。金启明他……我见过他用手铐!我就应该防范他!”
“你别怪自己了,就算你防范,金丞没戒心,你以为防得住?这件事就是个雷,金启明自己不爆,金丞永远不会怀疑他,只会怀疑你的动机。”白洋给他递了一张餐巾纸。
好像没有路可以走了,陶文昌盯着江言:“你怎么想的?”
江言掐了下眼角:“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你们说我为什么这么犯傻?我为什么这几天没跟着他?”
“你这些天都忙着学生会呢,又不怪你。”白洋知道他已经尽力了,能这么快杀到金丞的家,真的尽力了,“学生会的事也不轻松呢。”
“学生会……对!学生会!找唐誉啊!”陶文昌鲤鱼打挺一样在副驾驶一弹,“快快快!找他找他!唐誉当年可是空降的,背景很大,虽然我也不清楚大成什么样。还有他管个账又是公司会计又是公司法务部,不一般。快打电话!”
这两天为了对账,江言加了唐誉的联系方式。刚才自己确实是懵了,怎么没想到呢!
这个时间了,也不知道他睡没睡,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忙。江言虽然怀疑,但这可能是唯一能找到金丞的法子,还是打了过去。然而现实却如冷冰冰一盆水泼在脸上,一直没接通,最后自动挂断了。
“其实,我和他也没太大交情。”江言一想,也是,两个人算萍水相逢。他将目光对准了白洋,我打不成,你试试?
白洋看向窗外。
“再打!”陶文昌不放弃。
江言再打了一遍,还是没人听,忙音不断。他再次看向白洋,实在不成还是白洋来吧,只听白洋这才说:“他睡觉可能不戴助听器吧。”
陶文昌脑子也快:“对,唐誉他睡觉说不定摘助听器,只能靠震动,所以咱们……”
正说着,电话通了,那边是一个明显刚刚被吵醒的语调:“喂?这么晚了,账对不上?”
白洋再次看向了窗外。
“不是账,是我男朋友出事了,被他大哥藏起来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人。”江言开门见山。
那边忽然不说话,一阵声音,像是从平躺变成了坐起:“什么?”
“我来说吧。”陶文昌怕江言这时候语无伦次,还得是口条清晰的自己来。他拿过手机迅速讲了一遍,最后总结:“我知道你不相信,一开始我也不信,但这事就这么离谱。”
唐誉还真没相信,他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会不会搞错了?”
“搞错了就搞错了吧,但我得找到他。”江言把手机拿回来,“我知道太麻烦你了,但我真找不到别的人。只要你帮我找到金丞,或者锁定了金启明,以后什么事情都好说。”
“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唐誉已经站了起来。
“以后学生会我来管,我答应你,在我任职期间体院的钱不会有问题,将来我卸任之前也会找到更好的接班人。最起码在这几年里,体院不会出乱子。”江言说。
唐誉那边静默了。
“我保证。”江言又说。
“你把你知道的信息发给我,我可以试试。但是这件事需要时间,我不能保证立即给你找到了。”唐誉答应了。
江言用力地闭了下眼睛:“谢谢,谢谢你。”
“你那边人手够不够用?我可以叫几个人过去。”唐誉见助听器快没电了,提前拿出人工耳蜗,今晚估计有的忙。
“目前够,如果不够我跟你要,我不会客气的,以后我也会好好谢你!”江言抓紧时间。
“好,你快点儿吧,发给我。”唐誉说完又安静了几秒,“还有别的事吗?”
事情已经说完了,可江言还是等了几秒。见白洋一直没回头,他才说:“应该没有了吧。”
唐誉那边才结束通话,江言一点都没耽误,先把金丞的身份证复印件发过去,又打字发了金丞的家庭住址。唐誉要查,大概率是从住宅区附近的摄像头开始排查,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能做到,但江言相信他可以。紧接着他又把金启明这个名字发了过去,再次来了个不情之请,请唐誉查一查这个人名下有什么房产。
金启明说不定就是把金丞带回去了!
等金丞迷迷糊糊再睁眼,天都亮了。
他一夜没怎么睡,一有困意就掐醒自己,刚才实在撑不住才迷瞪了几分钟。手腕勒得通红,估计要淤青,他蹲在床头,思索着怎么跑掉。
房间门是锁着的,金启明也不知道在不在家。金丞试着动了动双腿,保证血液流通,又听到门打开了。
金启明端着早餐走了进来。
“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金启明把早餐放在床上,像投喂一只戒备心很强的小动物。
金丞警觉地瞄了一眼早餐,他确实又渴又饿,但还是摇头:“我怕你给我下药。”
昨天的热牛奶里肯定有东西,金丞现在不敢赌。金启明疯了,他敢亲自己,就敢干别的。
“怎么会呢?你要是听话,大哥就不会这么做。”金启明先把水端起来,自己喝了一口,“这下你放心了吧?”
“不太放心,我还是想等一等亲子鉴定。”金丞坚持。
“好,那我去催一催,看看能不能提前出结果。听说结果比较快,只不过实验室盖章和鉴定中心盖章比较慢。”金启明放下早餐,去客厅拿手机了。金丞将玻璃杯拿了过来,将水倒掉,把杯子藏在了枕下。
第124章 熬不死的鹰
一个玻璃杯能干什么?金丞也不知道。
左手都被拷得没知觉了, 不光是腿的血液不流通,小臂更是。然而这间房就是大哥给他制造的金丝笼,什么都不缺但唯独没了生路。仔细再看, 连墙面都做了隔音,宛如叫天天不应的无人之地。
现在大家一定在找自己吧?金丞非常肯定。他没回宿舍, 也没回白队家,所以白队一定会找。
大师姐和二师姐每天都会和自己聊天, 失踪一夜,她们也肯定在找。现在师父在昆明开会, 她俩应该不会马上和师父汇报, 可能会以为自己是贪玩儿, 和高中那帮好兄弟刷夜, 手机没了电。
毕竟这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那江言呢?江言肯定会找自己的吧?金丞原本绝望了一下的心情再次燃起希望,仿佛注入了强心针。他肯定会找,说不定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着急了, 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很困,很疲倦,金丞用力地揉着眼眶, 还轻轻地抽了一下自己的脸, 千万不能睡。
而金启明确实在外面打电话, 私人医院的鉴定中心是VIP一对一服务,他可以直接找到负责人。“您好, 我想问问您, 我父亲和我弟弟的鉴定结果。”
“现在还没出呢, 请您再等一等,咱们化验室没有那么快。”负责人说。
“为什么会这么慢?”金启明不太了解这个流程。
“是这样的,亲子鉴定确实需要时间, 不是几小时就能出结果的化验。虽然您已经办过加急,但是加急只是在客观顺序上对您的排队进行了调整,并不是说在整个流程里加速。”负责人回答。
“好吧。”金启明接受了,“最快什么时候?去掉你们盖章的流程。”
“那也要今天傍晚了。”负责人说。
“那好,出了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我。”金启明结束了通话,等到他再回到房间时,只看到方才放在托盘里的玻璃杯没有了。
“唉,你真是不听话。”金启明摇了摇头,“你以为拿玻璃杯就能当武器?”
“我说了,我要知道结果才同意你,不然我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金丞仍旧拉开一定距离,虽然他是运动员,可目前他的移动是大问题,真打起来很容易被压制。更何况他没有距离的优势。
金启明要是真拎个棍子过来,要把自己的腿打瘸了,自己可没处躲啊。
“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咱们两个不会有血缘关系的。”金启明就不懂他为什么非要坚持,“来,把三明治吃掉。”
“我不吃。”金丞摇头,“大哥你别逼我了,我拿玻璃杯不是防着你,你要是逼我,我就不活了。而且你知道我有血友病……真要是一刀割上去,你来不及救我。”
“你在威胁大哥。”金启明沉了脸。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需要花时间来接受这段关系!”金丞一点都不敢激怒。
金启明的脸部肌肉因为咬紧牙关而抽动:“好,我们等鉴定结果。但是我也要问你,你和江言到底什么关系?”
金丞吸了吸鼻子,目光毫不闪躲地撒谎:“普通同学,他追我,我没接受。”
“我就知道,你怎么会看得上一个臭小子。”金启明被取悦到,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大哥先吃,这里面没有下药。”
“我不要吃,我要吃新的。你去外面给我买新的,当着我的面撕开包装纸那种。”金丞动用一切机会给自己寻找突破口,“你现在去买,我饿了。”
“那好吧,你等我回来。”金启明明知道他在拖延时间,但现在时间就在自己的手里。他离开的时候又把次卧的房门反锁,这样即便金丞挣脱了手铐也跑不出来。他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天亮了,江言这一夜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金丞一夜未归,学校在找,同学和教练也在找。然而真正知道内幕的3个人谁也不敢说实话,只能是等待。伴随着天亮,江言的眼皮终于支撑不住眼球的酸涩,开始昏昏欲睡。
然而在他闭眼一刹那,又猛然惊醒!
他一惊一乍的,吓得白洋和陶文昌也没睡。陶文昌转过来劝:“你睡会儿,你这样不睡觉也没用啊,现在没消息。”
“唐誉他大概需要多久?”江言的眼眶里好像一直都是湿润的。
“他既然已经答应你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这可是能给学生会划拉80万的人。”陶文昌深信不疑,剩余80多,说明以前说不定都上百万了,小型公司的账上都未必这么富裕。
白洋也困:“我下去抽根烟,然后买点早点。”
“也不知道金丞吃没吃早点。”江言神色暗淡。
“不管他吃不吃,你也得吃,你呕心沥血地担心他,不如先把自己照顾好,不然怎么找?”白洋无奈了都,“你放心,唐誉说他需要时间,又不是管不了。”
“真的么?”江言求证似的看向白洋。
白洋瞥了他一眼,下车去买早点。陶文昌等他下车才说:“真的,白队虽然和唐部长不对付,俩人吵了4年了,但是唐部长办事没问题。”
“那好,我等。”江言看向别墅区的正门,摩托车就在旁边停着。他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就在金丞的家门口等着,万一金启明回来了呢。
金丞那边同样在等,而且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到了中午他偷摸睡了一会儿,而且这个时间还是他自己推算出来的。窗帘一拉上,他只能根据外头有多亮来计算时间。然而时间的概念一直在偷偷往外溜走,不给他清晰的回应。
没有了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很难熬。
金启明送了早饭,午饭也是买了新的三明治,当着他的面拧矿泉水。然而金丞还是不敢吃不敢喝,只动了一口,为了不上厕所也就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左手腕磨破了一整圈,手臂长时间举着麻痹多时,撑不住的时候他就站起来,可站起来还要弯着腰。
要想手臂舒服,就要在枕头上蹲着。可是蹲久了腿又没感觉了。
窗外的光线从明到暗,好像已经进入了夕阳时间段,金丞就是被熬的鹰,头一点一点的,再一次睡着了,有点撑不住了。
金启明在客厅办公,刚刚还采买了很多东西,连纸尿裤和夜壶都买回来了。这房子还真是不错,如果住得习惯,他就找房东更改一下租赁合同,彻底买下来。手机就放在电脑的一侧,他时不时看一眼。
等到电话响起,他迫不及待接起:“喂,出结果了吗?”
“结果已经出来了,现在可以提前告诉您,但是真正的报告还需要一天。”负责人说。
陶文昌的车里暖风仍旧开到最大,天又快黑了。
江言睡了一觉,第一时间先看手机。如今天黑得很早,才5点就仿佛准备进入黑夜。刚好一辆车驶入小区,他认真地看了看,不是金启明的车。
唐誉在中午来过电话,金启明的名下只有香港的房产,在京还未购置。但是他名下有车,车牌号告诉他们了。至于监控还在搜索,因为金启明的车在晚间森*晚*整*绕了很多路。
长久的等待并未消磨江言的耐心,他坐直了,继续盯着唯一的正门,手机就在此刻震动起来,是唐誉!
“喂!”江言立即接起。
“他还挺有反跟踪意识,路面监控逮住他不容易。但是昨晚他在一个区域转了很久,现在还在转,有侦查经验的人说,他这是差不多要到地方了。”唐誉说,“你们那边怎么样?”
“我们这边……”话音刚落,江言的余光里出现了一辆车,车牌号对上了!
“他回来了!我下车!”江言把手机扔给了前头两位,开门下了车。对,就是这辆迈巴赫!
手机掉在前座,白洋不动,陶文昌捡起来:“喂喂!金启明回来了!辛苦你了唐部长!”
“快有结果了。”唐誉看着监控,眼睛都要花掉。
金启明的车进入小区,随后停在了家里的停车位上。他一下车,金启星就冲出来:“大哥,我二哥呢?”
“你二哥在学校呢。”金启明笑着回答。进屋之后就看到了金昭,金昭显然有话要问,神色压抑着:“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金启明坐在金昭的对面。
金昭沉着气:“怎么样?”
“您别激动。”金启明回答,“鉴定报告显示……您和小丞,没有父子亲缘关系。现在结果出来了,鉴定报告明天晚上拿到。”
金昭呼出一口气,将茶几上的茶具一扫而空,茶水飞溅。对于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只不过听来还是刺耳,他早就该认清事实!
“但毕竟已经养大了,不是亲人,也是家人,不能说断就断,恩断义绝。爸您觉得呢?”金启明站了起来,“我让他最近别回这里,我给他找地方先住着,现在上楼拿些他的换洗衣服。”
“我没有这个儿子!”金昭拍了下茶几,“永远别让他回来!让他自生自灭!”
冬天一旦落日后就温度骤降,江言的手毫无知觉。他在门口观望着,金启明既然能回来,如果金丞在他手里,他一定不会在家过夜。一想到此时此刻金丞没有危险,江言短暂松了口气,一想到还没找到他,这口气又喘不上来。20分钟后,果然就如他所料,那辆车再次离开小区。
这一次,江言没有犹豫,戴上手套冲向了摩托车!
车里面,唐誉也尘埃落定:“车进小区了,我把地址发给你们,需要我派人过去吗?”
“我们先开车过去吧!你派人来也行!”陶文昌话音刚落,白洋一把轮,车开出了停车位。
戴上头盔之后,江言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眼里只有一个目标。那辆车像是发了疯,开得很快,仿佛驾驶人正在发泄情绪,偶尔还会忽然并线。江言的摩托车在车流当中来回穿梭,下了环路之后就不敢跟主路了,只敢在辅路跟踪。这样当迈巴赫停下时,他也能偷偷停下。
等红灯时,江言多想冲下去,一把给金启明拎下来暴揍。他抬起头盔护目镜,将迈巴赫的红色刹车灯尽收眼底。
车没有直接回小区,而是先去了一趟餐厅,金启明打包了几个餐盒再出来,开车之后江言继续跟上。路途遥远,摄像头紧罗密布,一个一个排查就花了这么久,现在他终于盯紧了金启明,不会让目标丢了。
白洋是直接到了目的地,居然比江言早了40分钟。迈巴赫直接下了地库,车辆扫码后他们再也无法跟进。江言又一次把摩托车扔在绿化带里,头盔手套什么都扔掉了。
“咱们也下车!”白洋和陶文昌说,他打开车门冲出去,江言看上去正在找能翻墙的地方。他们找到了小区,可这么多的住宅楼,金丞到底在哪里?
金启明停好车,按电梯上楼,额头上的青筋再也控制不住全部浮现上来。回家之后他先是去了厨房,将买回来的饭菜放在盘子里,然后洒了一些安眠药粉。等到端着托盘进入次卧时,金丞蹲在枕头上,靠着床头的栏杆睡着了。
等金丞睁开眼,一双手正紧紧掐着他的脖子。眼前是怒不可遏的金启明,明明是熟悉的人,眼神却让人陌生恐惧。金丞想要大喊“救命”,然而掐得他说不出话,喉结都要压碎,他的脸也越瘪越红,仅剩的一只活动手死死地扒住金启明的手腕,试图将他的遏制终结。
“为什么……为什么!”金启明对着金丞的脸大声吼叫。
为什么他真是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二妈生了她和金昭的孩子!为什么他们会有血缘关系!金启明的怒火再也无法控制,多年来的计划一朝破灭。
金丞朝着他的脑袋打了一拳,可是缺氧过多的他力道仅剩三分。嘶哑中,他气若悬丝地叫,像小时候那样叫:“哥……”
金启明的智像是被这句话喊回来一些。
金丞泪水夺眶而出,他坚信的亲情碎得很彻底,可是到了这时候,他也只是能这样叫他。
金启明的手就在这时候松开了。“对不起,是我冲动了。但是你别再惹我了,我耐心有限。”
“哥……”金丞斜躺在床上,大哥就这样一点一滴烂掉了。
“来,我们先吃饭。”金启明用勺子挖了一块鱼肉。金丞原本已经没了力气,闻到之后居然再次躲了起来,这是他深埋在回忆里的恐惧。他不能吃鱼,小舅舅就是吃鱼死掉的!鱼肉里有鱼刺!
“吃,吃完了就没事了。”可是金启明就是要毁掉金丞全部的心防线,要摧毁他仅存的意志,“刚才鉴定报告出来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小丞,我不是你哥。”
金丞躲着勺,也躲着他,却一瞬间看向他。
“你不是金昭的儿子,也不是我的弟弟,也不是金启星的二哥。”金启明发泄不满,把鱼肉塞进金丞的嘴里,“吃!吃下去!”
金丞一口给吐了出来,他不相信!
“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吃完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金启明继续往他嘴里塞,金丞要躲,弄得哪里都是,最后他掐着金丞的脖子,硬是给他喂下去几口。他已经想通了,只要把金丞骗过去就行了,什么兄弟不兄弟的,他们又不生孩子!
反正这么多年来,他也没有把金丞当作自己的弟弟。
鱼肉和亲子鉴定的谎言像是把金丞的意志力瓦解,他闭着眼睛,也不再反抗,任由金启明把勺子和鱼肉往他的嘴巴里塞,撑破他的嘴角。盯着天花板的眼睛一个劲儿流眼泪,金丞最后还是叫了一句“大哥”,彻底认命般闭上眼睛。
“哥,我手疼。”金丞昏昏沉沉地说。
金启明摸向了金丞的侧腰,这一场熬鹰他赢了。他终于从体力和意志上瓦解了金丞的反抗,在金丞的额头上亲过之后,他打开了手铐。
然而打开这一刹那,已经陷入昏迷的金丞睁开了清醒的眼睛,从枕下掏出玻璃杯,毫不犹豫地砸向金启明的额头。他从来没想过要和大哥拳脚相向,更别提见血,金启明惨叫一声,太阳穴冒出了鲜红色,金丞趁机一脚飞踹,比他任何一次比赛都踹得用力!
踹开之后,金丞跑出了次卧,跑向了那扇通向自由的大门。
江言一行人已经翻墙进来了。
这个小区算是中档,墙上只有一些金属尖刺作为防护,但拦不住3个训练有素的国家级运动员。进入小区之后,江言再一次镇定下来:“我在小区里问,陶文昌你去地下停车库找那辆车的停车位,然后白队,你去问物业,停车位能问出租赁信息。”
“行,我去找。”陶文昌又问,“你打算怎么找?”
“我先去问保安,最近哪栋楼有搬家装修过,你们看到停车位之后先告诉我最靠近哪个电梯,我就能确定停车位最靠近哪栋楼,然后我一家一家敲门。”江言也顾不上扰民,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可冥冥当中就像有一股力量,催促他回头看看。江言顺着第六感回了头,在黑暗中,认出了首体大那身白色的队服。
第125章 JiangYan
光线不足时, 白色队服就是他们相认的指引,金丞一眼看到那身衣服背后的“JiangYan”,就成了指南针的针尖。
他是从楼道跑下来的, 傻子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等电梯。他只是把金启明打伤,又不是打晕。他光着脚, 在楼梯里一通跑,身后的追赶声一直没断。追赶声像噩梦一样萦绕不散。
原本还没觉得体力耗尽, 在看到“JiangYan”时,金丞明显感觉到双膝软了。
“那边!”江言也一眼认出了他。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是金子就要发光的, 哪怕小区里一点灯光都没有, 江言也认得出。他第一眼看到金丞跌跌撞撞, 摇摇晃晃,第二眼就看到他没穿鞋子,光着脚往这边跑。而这一段路自己怎么跑过去, 江言不知道。
怀里一沉,江言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看到了金丞,中间全部丢失, 下一秒接上的记忆便是自己接住了他。
金丞是摔进了江言的怀抱, 最后那1米他完全撑不住了, 身子往前倒,一头撞在江言的锁骨上。江言的队服和他的队服融成了一个人, 白色和白色连成了一片, 唯一能区分他们的只有背后的姓名拼音。
还没等江言说话, 金丞就吐了。
“呕……”金丞的脑瓜还在运转,还记得自己吃了不少鱼肉。鱼肉没有腥气,全部都是调料的香气, 可吃在他的嘴里,那种软烂、滑嫩、细腻……全部成为了花团锦簇下的血腥和死亡,每一口都变成了刺,要刺破他的食道,顺着血管一路往下滑。咽下去没多久的鱼肉从嘴里喷出,咳在了江言的怀里。
白洋和陶文昌紧随其后,两人后脑如撞针,原来江言一直说得都是正确的。
他说金丞的大哥对金丞有欲.望。
他说金丞的大哥一定会把金丞藏起来。
每个细节都逃不过江言的眼睛,他敏感的捕捉能力一早就识别出金丞大哥的不正常。现在真相大白,金丞这个模样摆明就是备受折磨,他失踪了只有1天,24小时,却从一个骄傲生动充满灵气的大学生变成了面如死灰的幸存者!
更别说他手腕上的一圈伤痕。白洋上前一步,还未从这一股震惊中抽离,就看到另外一种震惊,江言的衣服上全是呕吐物。这比他们在国训队练吐了那次还可怕,全在江言的衣服上,白洋还记得上一回江言的反应,他最受不了这个。
下一秒,江言也面如死灰,抱着金丞说:“白队,我真的不想活了。”
“没事没事,不就是吐你身上了,一会儿洗洗。人找到了就好,咱们先把金丞带回去。”白洋劝道。
没想到江言就像看不到那些呕吐物,把金丞搂紧了。“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不想活了。”
什么活不活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走。陶文昌上前一步:“咱们先把他放在车里再说,鞋都没穿呢,快走!”
江言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更没时间分神去思考金启明到底在哪儿。他把金丞一把横抱,也不管小区里的其他人怎么看,跑向了他们没走过的正门。正门安保还纳闷儿呢,一瞧见他们这动静,像有人受伤。
“开门!”江言还没跑到就大喊。
安保连忙开了业主通道,还有一个人追上来问:“叫救护车没有!”
江言和白洋跑得很快,只有陶文昌说:“不用不用,谢谢您!”
而这时候,额角受伤的金启明也跑到了门口,鲜血顺着鬓角往下滴答。他犯了一个致命错误,那就是以为金丞的意志力和体力耗尽,他错误地估算了一个运动员的实力。
刚才他追出大堂,原本很容易就能把金丞捉回去,但远远就瞧见了另外几个白队服。那些衣服……就和金丞身上的一模一样,非常让他憎恶讨厌,仿佛是一层扒不掉的皮,金钟罩铁布衫一样,牢牢地穿在金丞的皮肤上。
金启明再定睛一瞧,金丞已经被其中一个人接住,就是那个江言!
这一接住,一切都不言而喻,原来金丞又撒了谎。金启明不知道江言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居然能摸到这个小区,但能劳师动众这样找金丞,这必定不可能是普通关系,两个人估计早就好上了。
趁着他们往外跑,金启明也在夜色中潜行,跟到了门口。他眼睁睁地看着江言把金丞抱进一辆车里,但那辆车却没有立即开动。于是金启明掉头往地下车库走,车钥匙还在他兜里。
车里很温暖,被暖风吹了一整天。金丞像是从极寒的地方进了温水,全身不再吃力,而是顺着重力的作用往下坠。江言陪着他在后座,先把自己弄脏的队服外套脱掉。
“给!”白洋给他递了湿纸巾。
“谢谢白队。”江言接过纸巾,颤抖地擦着金丞脏兮兮的脸蛋。明明才离开一天,他怎么就这样了?金启明完全不顾他的身体是不是?
“要不要去医院催吐啊?那王八蛋会不会给他吃别的了!”陶文昌警觉起来,金丞可吐了呢。
“没有……没吃别的,我不去医院。”金丞终于开口说了话。
安全感,他找回了全世界给予他的那份安全感。从一个封闭空间到另外一个封闭的空间,身边的人从金启明换成了熟悉的江言、白队、昌哥。金丞从前从来不懂什么叫安全屋,现在这个车厢就是。他那颗心脏落了地,原来他们真的会找自己。
就算自己跑不出去了,他相信江言也会一扇一扇门去敲的。
“真的没吃别的么?你别骗我。”江言哭了好久,现在反而哭不出来了。整件事和他预想得也有出入,他低估了金启明的混蛋程度!最起码,他以为金启明的这份欲.望里是有爱的,他不会把金丞整成这样,他会在意金丞受不受伤。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江言把后车厢的暖风朝向掰了过来,吹着金丞的脚。金丞一头埋在他腰上,小声地呜咽。
“别哭了,咱们先回学校,有什么事情慢慢计划,先走吧。”白洋看了一眼江言。
江言连忙点头,先回去再说。他点头之后,白洋才发动了车子,把车从停车位挪了出来。
“诶!”陶文昌忽然想起什么,“你摩托车!”
“不要了。”江言说。
“不要什么不要,唉。”陶文昌看着摩托车越来越远,但现在江言是不可能下车骑回去的,只能先这样。当他们的车启动,地下停车场的防护栏也无声无息地抬了起来,一辆白色的奥迪开出了停车场。
金启明开着公司的车上来,准备跟在这辆车的屁股后头,看他们把金丞带到哪里去。忽然两道车灯也进入了小区主路的范围里,金启明循着灯光看去,有两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凯宴同时开动了,正对着前头那辆车打远光灯。
远光灯打起来,从后视镜反射到白洋的眼睛里。白洋稍稍看向左侧后视镜,他们后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多了两辆车。
“靠,唐誉真叫人来了。”陶文昌往后瞧了瞧。
两辆车给他们保驾护航,静静地跟在后头。白洋鸣了一下笛,算是回应。
看到这一幕,金启明慢慢减慢了车速,最后将车停在了路边,不跟了,摆明了还有人,不止是大学生。
此时此刻已经过了晚高峰,环路相当好走。白洋不敢开太快,只听后头金丞断断续续地说:“我去做,那个亲子鉴定了。”
“先别说这个,咱们不说这个了。”江言手忙脚乱地给他拧开车里的矿泉水。什么鉴定不鉴定的,爱谁谁吧,金丞的父亲不重要,就算有人说金丞的父亲是自己,江言也不反驳。
金丞在江言的T恤上抹眼泪,喉咙渴得都冒火了,现在终于敢喝水。他原本想要一口气喝完一瓶,但是江言不让,只给他喝半瓶。喝完之后,金丞躺在江言的大腿上,半晌都没有说话。
江言也没说,心如刀割。两个人从吵架分手到现在,每个人都在折磨自己。
“我没做梦吧……”过了一会儿,金丞才大胆地朝他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疼吗?”
江言脸都被掐红了。“疼。”
“那就是了,我没做梦,我还以为自己出不来了。”金丞后怕,一想起来就是冒冷汗。江言不敢攥他手腕,只敢拉他的手指,他都不敢多问,不知道金丞怎么熬过来的。
陶文昌见江言什么都顾不上了,先提醒他:“你要不要在你们群里说一下,说金丞找到了。”
哦,对。江言全给忘了,从兜里拿出手机。一直不怎么动的金丞快速拦住了他,压住了他的手机:“你别和他们说……我这样了。我不想大家着急。”
江言刚缓和一些,一低头,瞧见金丞脖子上那一圈掐痕。“他干的?”
金丞缩了下脖子。
“你别藏,我看看,严重了咱们去医院。”江言这信息又不发了,手机又给撂下了,刚想起来的正事一样没干。金丞不得已,只能昂着脑袋认他检查,近距离地说:“你一直找我呢,是吧?”
江言喉咙狠狠哽了一下。
陶文昌补充:“他找了你一整夜,从你回家开始,而且他还带着我们去你家一趟。你……咳咳,你哥这个事情,我们一开始都没相信他,怪我们,要是我们一开始就信,说不定就能截你一下。”
金丞抓着江言的手更紧了,只要江言一直找自己就行。
车平稳地开着,有时候白洋准备并线,后头一辆车还先并过来,踩一脚刹车。他一路将车开回家,金丞这样不能直接回宿舍,只能先回自己那儿。上楼是江言背上去的,金丞觉得自己还有体力,缓过来了,但他们都不放心。
一回屋,金丞就想先去洗澡,顺便上个厕所。白洋帮他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递给了江言:“你把这个衣服送到浴室,让金丞先穿我的。”
“好,谢谢白队。”江言正点外卖,给金丞点了好消化的粥,“你们吃点什么?我一起给点了。”
“我们吃什么都随便,主要是楼下的。你一会儿下楼,在小区的小卖部里买几条好烟,送过去。”白洋说,“你先去吧,金丞有我和昌子呢。”
“那好,我先下楼。”江言记得那两辆车也跟着回来了,就是不确定他们走没走。跑下楼之后他先去买烟,又多买了几瓶热饮,这份情显然是还不上了。
等到他跑出小区,两辆凯宴还没走。
江言招了个手,走了过去。
一辆凯宴的门打开,下来一个穿西装的保镖,看着年龄就和江言差不多大,耳朵上戴着耳麦。
“任务完咯,羊到家了。”保镖先压着耳麦说,再转过来,“你就是江言吧,说吧,接下来想怎么弄。”
第126章 我们复合吧
这和江言想象中的“派人”不太一样。
“今天谢谢你们, 还有唐誉。”江言先把烟和热饮给他,“多亏了大家,要是没有你们我真走投无路了。”
“小事。”保镖还真接了, 完全不见外,往塑料袋里看了一眼之后又问, “有没有AD钙奶?”
昨晚和今晚,江言受了很多刺激, 但这个刺激也比较正式。“超市有,我刚才没买, 你要喝么?要喝的话我现在去买。”
“走吧, 一起去。”保镖先把手里的东西往后面那辆车送, 然后跟上了江言, “唉,那个超市还开着啊?我以为都倒闭了呢。”
江言心有所想:“你对这里很熟悉?”
“你对这里也很熟悉啊,去超市还知道抄近路呢。”保镖一笑, “你叫我老六就行!”
我对这里当然熟悉,因为金丞前阵子天天回这里住,我天天跟踪, 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路。当然, 江言没好意思说自己成天搞跟踪大法, 为了快速拉近关系便问:“你看着和我差不多大,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虚岁都25了, 比你大多了好嘛!”老六脆生生地说。
“好吧好吧, 你比我大。”江言真看不出他25岁。两人进入超市, 老六挑了不少他爱吃的零食,还买了两排AD钙奶。外头冷,他带江言上车细聊, AD钙奶还在包装塑封里就直接插吸管,一插就插一排,像吹口琴那样喝。
江言欲言又止,最后仔细地选择了角度问:“你干保镖几年了?”
“25年。”老六喝着。
江言又欲言又止。
“我和唐誉从小就认识,从小一起玩儿大。不是我说啊,你们这个大学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就是个体育大学,怎么每年都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故?大一大二的课业我就不说了,每天那么多ppt要做,大三和留学生协会干架,大四和缅甸诈骗犯干架,不是去哈尔滨找医生,就是搞血液疑云,害得我还被划了一刀。”老六大喝一口,指着肋骨那边,“好不容易唐誉毕业了,怎么又出事了?”
“所以我说要好好谢谢他,也谢谢你们。”江言把另外一排AD钙奶塞他怀里,这些事他多多少少也有听说,“多谢他把他最亲近的保镖派给我们。”
老六显然很吃这套:“也还成吧。”
“只不过……你过来帮我们,他怎么办?他身边是不是没人了?”江言也换位思考了一下。
“唐誉有6个保镖,我们就来了俩。”老六说。
江言第三次欲言又止:“所以你叫老六,对吧?”
“对啊,我最小。大家都很疼我的。”老六又喝一口,“这件事肯定要解决,我最看不惯这种人,你打算怎么干?”
江言看得出来:“多谢你的行侠仗义,但我今天肯定是没时间去干。金丞刚找回来,我得先把他安顿好,还有学校那边我也要处一下,大家都找他。“
“哦……行,你先去忙你的,那我和老三就回家了。”老六看了看时间,“接下来这些话你可要记好哦。”
江言竖起耳朵:“请说。”
“我们少爷可是一夜没睡,脸都蜡黄了。而且最近北京这么冷,他一不小心还感冒。他也待不了几天,我们就走了。”老六说。
“等等。”江言捕捉关键信息,“他去留学,你们也去?”
“去啊,不然谁保护他?他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老六直白爽快,“你要干的话就赶快,趁我们都在,你有什么计划了吗?”
江言想了想,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老六连AD都不喝了:“你好变态啊。”
“还好吧,我觉得这样收拾他还算好的。成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替我再谢谢那位……老三,我先上楼,过两天联系你。”江言点了点头,像是鞠躬。和老六告别后他跑回了2号楼,自己和唐誉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他鼎力相助。
跑上4层,江言敲开了白洋家的门。金丞已经洗完澡了,正坐在客厅里喝粥,白洋的睡衣穿在他身上有些宽松,还是个丝绸的。
“他们走了?”白洋也给江言端了一碗。
“走了,我把烟和饮料给他们了,好好谢了谢他们。”江言小声地说,“过两天我再解决那边的事。”
“也对,现在金丞要紧。”白洋方才已经检查过,万幸的就是金丞身上没有其他的外伤,“记得和学校报备。”
江言终于能腾出时间处正事,但精力有限。“好,我知道怎么办。对了,那个……”
白洋刚要转身,停下来等着他说完。
“这一回我真要好好感谢唐誉,他为了帮我查监控一夜没睡。本身他最近就感冒了,还愿意花费宝贵时间插手这件麻烦事。他过不了几天就走了,希望在他离开之前能痊愈吧。”江言说完还回忆了几下,嗯,说得挺全。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你就认真想想怎么谢他吧。”白洋并未给太多的回应,而是转身朝厨房去了。
金丞喝完了大半碗白米粥,这才压下了反胃的难受劲儿。江言轻轻地坐他身边来,怕吓着他似的,倒是给金丞弄得束手束脚:“你别这样,我没那么脆弱,我没事。”
“我有事。”江言垂了下头。
金丞马上放下饭碗,也垂下了头。两人什么字都没说,但千言万语都在动作的细节里。江言都不敢碰他的腕子,摩擦得鲜红肿胀,那一圈怎么看怎么瘆人。他也不敢看金丞的脖子,金启明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居然给按出了一圈淤青!
江言在训练的时候也受过伤,要想磕出这种颜色的淤青,绝对不是轻轻一碰。
“我们……算和好了么?”江言提心吊胆着问。金丞不给他一个答复,他始终放心不下。
金丞将鼻子猛地一吸:“那你发誓,以后不能再骗我。”
“好,我发誓,以后我不骗你了,我什么都告诉你。我跟你说的那些家事都是真的,没隐瞒,只有生病是我编造出来的。”江言终于等到了这一句话,心里的酸甜苦辣五味瓶子一起倒下,混在一起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高兴,欣喜若狂,得到了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但他又愤怒,悲痛交加,他不想这次重新开始的机会是这样得来的,让金丞吃了苦。
“那你也不能骗我,以后我们就好好在一起,有事情好好商量,都不和对方吵架。”江言又补充。经历了那次之后他已经怕上了吵架。
金丞的反应慢了几秒,才点头:“好……我困了,我一夜没睡。”
“那你先去屋里睡觉,我在外头给学校打个电话。”江言说。
“你陪我。”金丞其实很在意江言的心里有没有自己。
“白队的卧室……他没说让我进去,不好吧?”江言刚说完,只听白洋在厨房喊:“我都听见了,进去吧,别给我衣服弄乱就行。”
得到允许江言才进,而金丞倒是像回快乐老家,一进屋就倒在床上。江言坐在床边,给他掖了掖被角:“你睡吧,我们都在呢。那个混蛋再也不会找到你了,那个家你再也不用回去。以后你就是我们咏夏道馆的人,我们咏夏道馆可以养你一辈子。”
一提到“家”,金丞反而面色苍白:“我大哥……”他还改不过口,“他说我不是他弟弟,你说他是不是看亲子鉴定了?”
“你不相信你妈妈么?”江言反问。
“我信啊,可亲子鉴定会不会不准?万一不准怎么办?”金丞的心还没完全放下。
“他肯定骗你的,我妈做过亲子鉴定,她说当年她等了10天才拿到结果,你的鉴定结果怎么可能这么快?”江言一猜就是金启明用这件事情打击金丞,他在摧毁金丞和外界的链接,哪怕是对妈妈的链接都要毁掉。如果金丞相信了,金丞在这个世界上孤立无援,就只有他。
“也对,我不该这么想,我永远站在我妈这边。”金丞松了一口气,“那我现在睡了,你别走。”
“我不走。”江言承诺。
金丞累坏了,和江言说着说着话就闭上眼睛,在充足的安全感下沉沉睡去。但睡得也不是很好,眉心一直没解开,江言明白现在只是一个开始,金丞是太害怕了才没顾得上想别的,等到他缓过来,他才会重新感受到家人的背叛和悲伤。
到了那时候,金丞才是最难过的。
回到客厅,江言先给教练打了电话,又在群里通知大家他找到金丞了。至于为什么失踪一天,江言也编了一个合的原因,他手机丢了。
“大家放心吧,刚才我在学校门口碰上他了,现在我们出去吃个饭。唉,他也是没心眼儿,和他高中那帮同学出去刷夜,手机丢了都不知道,还要去挂失呢。”江言在群里说。
同样着急的王清清和顾梦瑶才算是有了吃饭的胃口,一整天俩人心神不定,总预感有事发生。金丞这小师弟就是不省心,上高中就和那些人刷夜,逃课,不回道馆,现在都大学了还没学乖,手机居然都玩丢了。
通知完学校,江言又下单了几套衣服。金丞放在学校的衣服并不能过冬,原先他还能回家拿衣服,现在肯定不成了。受了伤,这几天估计也不能返校,最起码淤青要散掉。
还有金丞的妈妈,也要联系疗养院,肯定要换一家,换一家金启明找不到的。
等到这些都忙完,江言才有时间去处学生会的烂摊子。
金丞原本以为他会直接睡十几个小时,睡饱了才醒,实际上3个小时之后他就醒来了。卧室里就他一个人,他连忙叫江言和白洋的名字,两个人一起冲进来,一起坐他床边。森*晚*整*
“做噩梦了么?别怕,梦都是假的。”江言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旁边,“不信你掐一掐,很疼。”
白洋瞥了他一眼,去年怎么没看出来你一套套挺多,原来这么会谈恋爱。
“没做噩梦,就是……睡不踏实。”金丞晃了晃脑袋,刚才确实什么都没梦就醒了。
“再睡会儿吧。”江言给他擦擦汗水。
“什么?”金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再睡一会儿,学校那边我已经处好了。”江言说。
这回金丞听清楚了,点着头躺回枕头。只不过等到江言和白队离开时他又坐了起来,揉着右耳朵,像在验证什么大事。为什么江言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音量那么小?是江言故意小声说,还是自己这只耳朵也要出问题了?
金丞揉了揉右耳,轻轻在耳边拍了拍。
心里一下凉了半截儿,听声音真的不一样了!
第127章 好吃么
右耳像戴了耳塞, 听什么都模模糊糊。金丞不敢乱动,不懂这是睡得不够还是幻觉,还是说这就是他的噩梦?
他晃晃小脑袋, 尽量慢地躺下了。躺平之后耳朵上的那个塞子好像就拿掉了,再也没有方才的阻隔。金丞偷偷在右耳边上打了个响指, 啪嗒,啪嗒, 试探着听力。
又恢复了,这次听得很清楚。金丞连续试探了十几次才放心, 重新盖上了白洋的被子。
江言一直在客厅里忙活, 他是队长, 要统计本次参加冬训的人员数目还多了学生会的事。都忙完之后他又问白洋要了个笔记本, 开始计划以后带上金丞生活需要的一切。到了凌晨,白洋终于撑不住了,困倦地问:“你不睡吗?”
“再忙一下。”江言掐了下眉头。
“你今天还回宿舍吗?”白洋问, “要是不回去了,我给你拿床被子,你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上。”
其实卧室里的那张床很大, 足够3个人一起睡。但是吧, 现在江言已经洞悉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就不太好意思再和白洋睡一起,不然总觉得有点“偷家”的既视感。人家唐誉忙前忙后, 一夜没睡, 自己扭头跑白洋床上, 不合适吧?
确实是不合适。
“成,我在沙发睡。”江言也确实不想走,最起码今天晚上不能走, 赖也要赖在这里。只是刚才一直没好意思说……
白洋看透了他的小把戏,去屋里搬了一床被子出来。“家里没有多出来的洗漱用品,你要不用金丞的?”
“不用,我把牙膏放嘴里嚼嚼嚼就算刷牙了。”江言这时候也不讲究了。
放在以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面膜、手膜、唇膜好长时间都没做,睡觉前连眼霜都不涂。等第二天一早他先回了一趟宿舍,洗澡,换干净衣服,然后把冬训计划表交给了周英华。
再去校医室找周木兰。
周木兰一看到他,非常敏锐地问:“你和金丞复合了吧?”
“这么明显的么?”江言笑了。
“你都快把‘复合’两个字写脸上了,我能看不出来?”周木兰松了一口气,“这回我和你妈也放心了,你可得好好吃饭。”
“我肯定吃,我今早就吃了两顿呢。”江言现在不吃不行,金丞和金丞妈妈以后就是自己的事,“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可别了,你每次拜托我都是大事,都是你不敢拜托你妈的大事。”周木兰预感不妙。
“我这回真要卖镯子了,你能不能帮我?”江言揪住一个人不撒手,木兰永远是他坚强的后盾。
周木兰就知道,就知道肯定是这种事!
“你就和你妈一个臭德行,当年她谈恋爱要结婚也是不敢和家里人说,偷偷找我,问我能不能帮她和你姥爷姥姥说。”周木兰被大小冤家缠住了,“那不是普通的镯子,你当年……”
“我知道,那是我护身符,可我都长这么大了,戴着它合适么?”江言仔细给她分析,“你瞧,我出去打比赛不能戴,训练不能戴,剩下的时间那么短,我戴着它能保佑什么?再有,小时候我是身体底子不行,现在我可太行了。”
周木兰摆手:“这事我不能做主,你得和你妈商量。”
“再从商业角度分析,这些年冰种料大涨,那镯子当作投资也是大赚一笔,绝对不亏的。”江言已经决定了,“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委托档口挂上。”
周木兰脑门子冒火:“为什么啊?你缺钱?”
“我不缺钱,但是我结婚得花钱吧?”江言顺口就说出来了。
周木兰顺手就把桌上的圆珠笔扔过去,但也很小心,只往江言的腿上扔,砸坏了她这个干妈可是要心疼的。
“就这么决定了啊,好木兰。”江言反正是把事情说了,这样即便自己卖了手镯也不算前斩后奏,他可是和家长说过的。离开校医楼,江言就接到了师父的电话:“喂?您又跑哪儿去了?”
“刚从三亚回来,北京太冷了,过冬我受不了。要不是下周就联盟赛我都不想回来呢。”花咏夏哼哼唧唧嫌冷。
江言停住了:“这么快?”
“是的,春节前。也好,早比早踏实,然后咱们舒舒服服过春节。”花咏夏叮嘱,“你也别太紧张,就平常心平常练。放眼望去北京你这个量级没人能和你打的,也就是叶家那小子。但我相信,叶家小子只要不是一个超量级,也赢不了你。”
“就算是超量级,我也不想让他赢,我必须让他输。”江言摩拳擦掌,“还有一个大事……这次参赛我要带对象。”
“什么!”花咏夏倒抽一口冷气,冷空气入肺给他激得够呛。
“就是上次吃饭,和我一起喝情侣奶茶的那个人,我要带他见见您,认个门儿。以后他也算是咱们咏夏道馆的人了。”江言计划着。
花咏夏咳嗽几口:“咳咳……行行行,这可太好了,我得准备好一份礼物。你是你们当中第一个,以后含黛、晴绿和白白再带朋友回来,咱们咏夏道馆就越来越热闹,我最喜欢热闹!”
“我也喜欢热闹,热热闹闹,多好。”江言都没发觉自己是笑着说完。结束通话后他带着早点回去,白洋已经醒来了,正在擦地,金丞坐在床边发愣。
“饿不饿?”江言尽量轻地过去。
金丞转了过来,听力好像是断断续续出问题,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饿了。我……我手机没拿。”
方才发呆时金丞才感受到悬湖一般的苍凉,难受劲儿一下子上涨,冲破了闸口,悬湖劈头盖脸砸下来。他没有家了,彻底没有了,大哥和自己的兄弟情就是一场恶心的骗局。金昭曾经疼过自己,大哥也疼过,可疼爱过后的讽刺和副作用让他无法面对。
“没关系,一会儿看看白队有没有时间,陪你去挂失,我们买个新的。”江言摸着他手腕的伤,“还疼么?”
金丞又摇摇头,最亲近的人永远伤最深。
“脖子还疼么?”江言又摸他的喉结。
“不碰就不疼,碰的话……有点儿。”金丞点头。
江言马上不敢碰了,想着说些好消息让他开心:“跟你说个好消息吧,下周我们要打联盟赛,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师父他高兴坏了,以后咏夏道馆就是你家。”
什么!下周!这么快!金丞都没想到:“下周?”
“对,春节前就打完。我还想着这几天给你妈妈换个疗养院,白队都告诉我了……你真应该早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换了疗养院之后阿姨就由咱们一起照顾,和那边那些人再也无关。”江言笑着说。
金丞都没顾得上这些,听到之后恍然大悟,对,必须换,他可不想以后在疗养院碰到金启明。只不过换疗养院要花钱的……钱?钱!金丞马上急了:“我的卡!我的卡在手机壳里!”
“都可以挂失的,别急,一会儿就去挂失。而且我也有钱,以后咱们两个人一起商量。”江言抱着他拍了拍,陪着金丞吃了早点后才去找白洋。
“白队……”他刚开口。
“我都听见了,下午陪金丞去办手机挂失和银行卡挂失。”白洋先说。
“谢谢。”江言连忙拿出手机,“我给你转一笔钱吧,算是金丞暂住的生活费用和打车费。”
“还给我转钱?你怎么不直接给我买房呢?拿没拿我当兄弟?”白洋翻了个白眼,“这些事我都可以帮你,但他大哥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他大哥……以后万一再纠缠怎么办?”
“我晚上就去办这个,我是得办了。而且……我总担心金启明会在金丞的亲子鉴定上动手脚,金丞说,金启明告诉他鉴定结果了,说没有血缘关系。不能就这么算了,虽然金丞以后再也不回家,但他不能不清不楚地离开。”江言还是给白洋转了5000块,心里才好受些。
学校还有别的事情,江言返校后先接了个陌生人电话,没想到是老六。刚好,江言今晚有时间,就先拜托老六去准备,又定下确定的见面地点。等到他忙完学校里的,时间刚好快到了。
江言在校门口打了车,直奔金启明租房的小区。在小区门口,他看到了老六的车,于是下了网约车,拉开了那辆凯宴的车门。
上车时,江言还在手机里进行跆拳道的寒假采访。视频里的采访人就是唐基德:“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咱们的采访马上就可以结束了……现在市面上普遍有一种说法,说跆拳道只是花架子,毫无实战的实力,在现实生活里也没有任何用武之地,请问江队怎么看呢?”
江言坐在副驾驶上说:“这个说法确实有,可能是大家对跆拳道的一种误解。我们只是比赛的时候规则多,因为每一条规则背后都有一个伤人的事故,所以比赛就越来越受限。术业有专攻,可以让那些说跆拳道是花架子的人和我打一场,我敢打赌,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对我进行近身打击,进不了我周围1米范围。”
“好的,谢谢江队百忙之中回答问题,我会尽快剪辑。谢谢!”唐基德收集了足够的视频资料,满足地结束通讯。江言放下手机,扭脸问老六:“金启明回来了么?”
“他从昨天到现在就没走。”老六说,“咱们现在动手吗?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可太变态了!”
“下车之前咱们先制订计划,一会儿他要是下来了,你就动手。”江言分派任务。
老六花容失色:“为什么我动手啊?你干嘛?”
“你是专业保镖,你肯定比我有经验。再说我们跆拳道都是花架子,没有实战能力,我怕我不行。”江言给他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只能靠你了。”
“也对。”老六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金启明的太阳穴破了,连带着眉骨都破了一道口子,还好没有伤太深,不用去缝针。他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晚上要去鉴定中心,出门之前还特意打开监控看了看。
监控里,金丞的妈妈睡得不错。
只要捏住二妈这张牌,金启明就不担心金丞会跑。金丞很孝顺,他一定割舍不下亲情。
收拾一番后金启明下了楼,直接抵达B2停车场。停车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他摸着太阳穴的创口贴,走向了自己的车。忽然间,左侧停车位的吉普车车窗上多了一个人的影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神出鬼没!毫无破绽!
不好!有人跟着自己!金启明很有反跟踪意识,但是却完全不知,好似一个非专业遇上了专业,没有一丝一毫反手之力。他下意识回过头,已经晚了,动弹不得,一双铁棍般的手臂牢牢地勒住了他的脖子,压住他下巴和耳后的大部分皮肤。
这是谁!金启明疯狂挣动,随即便眼前一黑。
江言这才从另外一辆车后出来,要不是亲眼见证,他真不相信刚才在车上喝AD的老六动手这么强悍利落。而这样的保镖,唐誉居然有6个?
“裸绞,晕了。”老六兴奋地邀功。
“保镖哥你很强,以后我跟你练。”江言比了个大拇指,蹲下后摸他的车钥匙。
头很晕,金启明醒来后就觉得脑袋昏沉,视线也不清晰。自己在哪儿?他想不起来,记忆短暂地断片了,接不上任何一个时间点。但是当他看到旁边江言那张脸时,又想起了什么!
“唔!”金启明刚要张嘴喊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手臂和双腿都被绳子捆着,捆得异常专业,勒得通体麻痹。而他的嘴被胶布沾着,胶布外还拴了一圈防水胶布。
“好吃么?”江言坐在他车子的后座右侧。
金启明瞪大双眼,他嘴里……确实有一个东西,滚动着,咽不下去。
第128章 嘴里是什么
金启明试图再次挣扎, 结果他发现身上的麻绳像是活的,好像会动!
结实的绳结卡在他的关节处,把人捆得像牲口一样, 特别是手臂,每一个地方都像给他反关节拴住了, 别说是挣脱,就是一动不动都不好受。
“唔!唔!”金启明还试图大喊。
小兔崽子, 你们几个大学生连毛都没长齐,连大学校门都没踩出去就开始玩儿绑架勒索这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到时候一个一个给你们送进去!金启明试图把嘴上的胶布顶出去, 但是这手法也十分专业, 就仿佛江言已经实施了几十次绑架。
当他再次挣动, 活结开始收紧, 狠狠地勒进了他的皮肤。金启明不敢动了,再动的话他怕给自己勒窒息。求生的渴望让他安静下来,怒视着江言这张脸。
“是不是很生气?气死了吧?是不是很想报警, 把我送进局子里?”江言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金启明嘴里那个东西开始滚动。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你脸上就是这么写的。你别怕,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 但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我什么都不会干的。”江言的手滑到他脖子上,忽然神色一变, “为什么要掐他?”
金启明的胸口剧烈起伏, 比起他身上的绳子, 其实他更想知道嘴里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舌尖往外顶,顶不出去!但是能感受到那东西的表面并不光滑,有棱角, 有凹陷!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是毒药还是骨头?
脑子里很乱,但金启明并未完全慌张失态,毕竟他面前这个人再怎么逞能也是20岁的年龄,运动员一个,没有社会资源和地位,空有一身冲动和蛮劲儿,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走一步看一步”。他们只会解决情绪问题,顾前不顾后,把自己抓起来,打一顿,恐吓完了,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江言的手指变成了麻绳的延伸,在金启明的脖子上收紧再收紧。他一想到这混蛋把金丞掐成那样就控制不住仇恨,只想现在把人掐死了算!
“你别太冲动,别给人弄死了啊。”副驾驶的老六忽然转了过来。
还有人!金启明被掐得喘不上气,奋力求生之际才看到副驾驶居然还有一个?这人看着就不像是大学生了,没有穿队服,大概率就是上次自己看到的凯宴车里的人。那他又是哪儿来的?居然还会开车保驾护航?金丞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
看着像专业的……比起江言,金启明觉得这个人的危险更大。刚才就是他从背后偷袭,几秒之内就让人失去了全部的知觉。
江言听到老六劝说才勉强停手,然后并没有收手。他揪着金启明的头发往后面拽,将那张脸完全暴露出来:“金启明……我真庆幸,金丞他已经改了名字,不再叫金启丞。你根本不配做他的大哥,他那么信任你,那么渴望家庭和亲情……结果呢,这就是你给他的兄弟情?”
老六看热闹一样拧着身子:“呦,你这车不错啊,生意做得挺大吧?生意再大有什么用,不干人事狗屁不通。”
“金丞他是你弟弟!”江言将他的脑袋往车玻璃上撞,砰一声,金启明撞得眼冒金星。
可这还不够,江言再次给人拽回来,将拴在金启明手腕上的麻绳拽得不能再紧。比手铐还要紧的桎梏在金启明的腕口留下了伤痕,江言试图心平气和,但声线还是不能稳住。
“你为什么要拿手铐拷他?你知不知道他会疼啊?我都不舍得给他弄疼了,你凭什么不把他当人?他是你弟弟啊,你就不心疼吗?”江言虽然知道自己问他没用,金启明知道金丞会疼,还是要折磨他,知道他是弟弟,还是要把他囚禁,当作所有物来蹂.躏。
“你还给他吃鱼,你明知道他多害怕,你明知道他不爱吃!”江言在国训队自助餐里从来不给金丞拿鱼,可是金丞那天吐了那么多。一切不言而喻,金启明要让他精神崩溃。
虽然不知道金丞为什么害怕鱼,但金启明的目的快要达到了。
老六无所事事地晃着腿,欣赏着江言捆绳子的绳艺。别说,这可比他们公司培训专业多了。“和他废话这么多干嘛?打完了就走呗。对了,你别想把我们都送进去,这件事可是你先做再先,你不绑架金丞,我们也不会干这个。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可什么都不怕。”
说完,老六认真地往这边探了探身子:“再说,你告不了我。你是我弄晕的,东西也都是我准备的,江言就是一个旁观。你猜……如果报警的话,咱们两个谁会出事啊?你的身份信息我能查,我的信息你一个字都别想查到。”
金启明的那点心思被完全拆穿,他确实打算等恢复自由就报警,绝对不手软。但是这个人的话却堵了后路,他来历不明,整个事情如果是他策划、他操作……
“我劝你别动心眼了,如果这件事闹大,吃不了兜着走的人可是你。”老六笑了笑,“诶呀,看你这样我就开心了。我和江言一样,平生呢最讨厌欺男霸女的王八蛋,更别说是你这样的顶级畜生,连亲兄弟都要下手。”
你是谁!金启明瞪向他!
江言将他的脸掰回来,掐着他的下巴阴森森地笑。
不知道为什么,金启明反而觉得此刻的江言才是他本身的模样。停车场的灯光昏暗,给江言原本就冷白的皮肤更罩上一层森白色,眼白都瘆人得慌。他手指冰冷,扼住金启明的牙关,像放出了一条毒蛇在人身上爬行。
“你猜,你嘴里是什么?”江言忽然问。
金启明的双腿被勒得没了知觉,养尊处优的他哪儿受过这种苦。但不好的预感正在心里生成,嘴里的那个……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仔细感觉一下,很可爱的。”江言笑着拍他的脸。
江言要是只凶狠,那真吓不住金启明。但这回金启明冒出了冷汗,舌尖快速在那东西上滑了一下。越是未知就越是恐怖。
“我提醒你一下,你试试……上面有没有毛?”江言都快要把他下巴卸掉了,“我帮你形容一下,是一样……有毛的,有牙齿,有眼睛的。大小刚好合适,在你嘴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而且味道也不好闻,滋味不怎么样吧?”老六添油加醋。
金启明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和阶层的慌乱,眼珠子一个劲儿地转动。没有江言模棱两可的提醒他还真没注意,这样一说……他的舌面触摸到了一层……硬毛!那个凹陷……就是眼睛!
这是什么!顾不上身上疼痛,金启明大幅度地挣扎起来,发疯一样要吐出去。
“别吐了,好好含着吧,反正你嘴里那个已经死了,没法咬你舌头。”江言靠近金启明的耳朵,像安慰一样说话,“虽然它有牙齿……毕竟它可是一种,小型的,带光秃秃尾巴的,啮齿类动物。”
果然!金启明其实有点猜到了,可他不相信江言有这么变态!答案呼之欲出,金启明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令人作呕。那些硬毛扎着他的舌面和上颚,凹陷和他的牙床紧密相贴,而那些小小的,密密的,形状完全能感知到的,就是牙齿!
江言从脚边拎起一个塑封袋,很无辜地看向他:“是你的同类啊,是不是很惊喜?”
透明塑封袋里面,是一只没有了脑袋的死老鼠!肥硕的肉色尾巴光秃秃盘着。
金启明忽然大叫起来,每一次呜呜声都是他的尖叫!不止是挣扎,他的身体像过了电门那样弹动,抽搐,全身力气都在往脸上汇聚,一定要把它吐出来。可是越吐,他的舌面就越能接触到。越接触,他就越要吐,反复恶性循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越来越清楚了,那是老鼠的牙齿和嘴部、胡须和挖掉了眼睛的眼窝!它就在自己的嘴里!金启明像上岸的鲤鱼不断打挺翻滚,无意识地撞击着车玻璃,最后两腿一踹,吓到了尿失禁。
“别着急,你还要和它亲密接触一阵呢,到了时间我就让你吐。”江言打开了车窗,放放味儿。
只不过他错误估计了金启明的胆量,没多会儿就吓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江言给了老六一个眼神,老六非常灵敏地跟下了车:“想不到你这招真好使!以后我也学会了!”
“辛苦你了,大老远帮我捉了只老鼠过来。”江言给他点烟。
老六抽着烟,很享受别人的服务:“不客气,反正也算是除四害吧,造福社会了。就是太脏了,垃圾堆里翻出来的。”
“辛苦辛苦,有机会请你吃饭。”江言又欠他一份人情,尽管他都不知道老六的真实姓名。老六不止是带了老鼠和麻绳过来,还额外去熟食店,买了个没腌制的鹅头。
鹅头已经过了一遍毛,但还是保留了一层硬茬,大小和老鼠头差不多。最像的还是大鹅的牙齿,把嘴部掰断之后,它那些小牙还保留着一些,密密麻麻排列着。就算不那么像,放在嘴里,惊恐之下金启明也分不出来。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啊?”老六也替他发愁。
“我想拜托你们少爷……”江言斟酌用词,“帮我查金启明公司的税,这个东西最禁不住查了,他神通广大,能干普通人干不了的事。”
“哇塞,你和他想到一起去了,他就是这么说的。”老六很侠气,最喜欢干助人为乐的好事。
“那就拜托了。我这几天也会特别忙,要给金丞的妈妈换地方,可能顾不上感谢他。如果这回来不及,明年他回国我一定重谢!”江言没开玩笑,这个忙,确实是他生命里的大贵人才能帮。
老六答应了,两人等了一会儿,给金启明拆了,把鹅头拿走,把装着死老鼠的塑封袋塞他怀里,最后就扔在车里不管,反正人没出事。他们才不是只会解决情绪,折腾人算什么本事,打蛇就要打七寸。生意出了事,金启明才会元气大伤。
而此时此刻,金丞正在给鉴定中心打电话:“喂,您好,我想问问我的亲子鉴定报告出来了吗?我的病历号是……”
金丞说了自己挂号的病历号,那边的人说了声“稍等”,几分钟又回来。
“已经出来了。”护士说。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结果?”金丞迫不及待。
然而护士却说:“不好意思,这个我们不能告之,虽然您是本人,但文件袋是完全密封的,在我们手里拆开就算作废。您可以和鉴定人一起拿着身份证来取。”
“可以,我可以去拿……”金丞松了一口气,既然护士这样说,那金启明就是骗人呢,报告根本没出,“或者……您能不能直接把报告寄到我的户籍所在地,我在医院留了信息的。”
他已经不相信大哥了,金丞有不好的预感,大哥一定会骗金昭。金丞虽然也不想要这个生学父亲,但他必须让金昭知道这些年他冤枉了什么。
第129章 还有一道坎儿
“抱歉, 我们不能这样做。”护士平静地告之。
金丞却不能平静了:“为,为什么呢?”
“因为这份鉴定涉及到非常私人的亲缘关系,要么是鉴定人和被鉴定人在医院登记的代人来取, 我看您这边登记的代人是……金启明先生,对吧?”护士问。
金启明。金丞现在听一耳朵这个名字都要难受, 五脏六腑在肚子里乱窜,又想吐又想哭。“对, 是他。他……”
“他目前还没有来拿,或者您可以采用第二种方式, 您亲自带着身份证来我们这里取被鉴定人那一份。鉴定结果是一式两份, 我们是不能拆开的, 密封条在您拿到手之前撕开, 这一份报告书就算作废了。除非您亲自来。”护士说。
只能是这个方法了,金丞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二种方式。要是金启明不暴露,自己是完全信赖、相信他的, 肯定不会去拿,而是等着他这个代人处。
“好的,我应该明天就可以拿了。”金丞放心了许多。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血缘, 他就是怕金昭这辈子都不知道。
等到这通电话结束, 叶合正的电话打了进来。
金丞调整了一下情绪:“喂?师父你回来啦!”
“回来了, 刚刚落地北京,这段时间总是开会, 都没什么机会陪陪你们三个。”叶合正一落地就赶紧给孩子们打电话, 尽管他平时情绪内收, 喜怒都快要不行于色了,但在孩子们面前不一样,“你干嘛去了?你师姐可都告诉我了。”
金丞连忙认错一般地笑:“嘻嘻, 出去玩儿了一趟。”
“是不是感冒了?怎么嗓子哑了?”叶合正心酸了一把。
大闺女和二闺女的家庭都很美满,她们的爸妈和自己都是好友,可小儿子的那个家……叶合正不想评价什么,妈妈住疗养院,爸爸再娶,金丞能感受到的亲情不多。但具体家里出了什么事,叶合正也不清楚,金丞不说,他总是问,不合适。
总归这孩子是递了拜师帖的,给自己敬茶。他家里没人管,自己来管。
“有一点。”金丞嗓子难听,“这几天放假嘛,学校也不训练,我玩儿得有点过头。”
“你就是爱玩儿,以前上学就不老实,偷偷跑出去刷夜打游戏。”叶合正非常温柔地责备。
其实金丞也知道师父是太宠爱了,自己上学时候惹的祸可不只是刷夜,打架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我以后不玩儿了。”
“也不是不让你玩儿,只是你不能丢了手机啊,你两个师姐找不到你,急得到处问。找到你了才敢告诉我。”叶合正丝毫不怀疑这事有假,“你们冬训怎么安排的?休息几天?”
“冬训计划……我还没看呢,嘿嘿。”金丞还真没看。
叶合正无奈地笑了笑,算了,没看就没看,到时候问别人也行。“等你休息了就回家。”
他说的这个“家”当然不是金丞家,是自己家。叶合正家里有一间屋子专门给金丞留,基本上已经做好了将来带着金丞一辈子的准备。金丞也心知肚明,嗯了几声后才问:“对了,咱们是不是要准备……打架了?”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太快了,我都怕你们休息不好。”叶合正等着出租车,“日子不是我决定,要是我来决定,肯定是春节后。”
“没事,早打早完事。”金丞抱着“早死早托生”的破罐子破摔心态,他和江言总归还有一道坎儿。现在两个人刚刚复合,金丞实在没胆量把真相告诉他,全世界的拖延症症状都在他身上汇集,变成了惊天的隐患。
“也好,打完了就可以踏踏实实过节。一会儿我给你们零花钱,千万别省着花,别亏待自己。”叶合正说。
“不用了吧。”金丞现在已经补了卡,江言不需要花钱治病,他就没那么想攒钱了。
“那不成,你们可以不用,师父不能不给。”叶合正每年寒暑假都要给孩子们发零花钱,多的话就三五万,少的话也有一万。他不仅要富养闺女,也要富养儿子,不能光是闺女见世面,臭小子也要兜里有钱。他努力工作,将来合正道馆就没人敢惹,孩子们就算退役了也有个好地方,这就是叶合正朴素的心愿。
不止是考虑到他们现在的生活,还有退役后啊。运动员的岁月才十几年光景?
“你放心,以后的事情我都安排妥当,你们不用考虑太多,现在就好好打比赛,享受比赛,认真学文化课,没有后顾之忧。”叶合正担心孩子们想得多,毕竟对竞体运动员来说,他们真正森*晚*整*的生活都是从退役后开始的。为了比赛,他们没有寒暑假,没有正常的休息,社交层面太单薄,来来回回认识的全部都是圈内人。
一旦迈出这个圈,叶合正很怕他们仨像新生儿,在八角形场地里可以打出一片天,在八角形外寸步难行。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金丞猛吸了一下鼻涕,师父要是自己的亲爸该是多好啊,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多快乐幸福的人。
“听听,流鼻涕了吧,快好好休息,多喝VC。我这边先上车了,然后……”
接下来的话金丞根本没听清楚,右耳的听力再次离开了他的身体,成为了天外来物。金丞恐慌地保持着坐姿,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白墙,全世界的响动抛弃了他,把他扔进了无人之境。
真的……听不见了!
金丞只能感觉到呼吸,可是听不到喘息的动静。手机在耳边发烫,他的手发冷。医生提醒过,自己的耳聋是应激反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但受到刺激会恶化。金启明用他卑劣的行为爆穿了金丞对家人的期盼,也拿走了他最后的听觉。
“……到家我再联系你,好吗?”叶合正的声音又回来了。
金丞都不知道这口气是如何吸上来,好比沉入水下许久,又一个鱼跃顶出了水面。
“好,好。”金丞回答。
江言搭老六的车回来,下车之后让老六先别走,他又去超市买了几排AD钙奶。比起烟,老六显然更喜欢这个,高高兴兴地开车离开了。江言这才往回走,在快要进入小区的时候开始思索一个问题……
自己是不是也该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了?到时候怎么和师妹师弟们解释呢?就直接说吧,校外多了个家。
首体和北体差不多都在五环,来广营附近的房子不算太贵,问题就是这一片有中小学,买的话就要按照学区房的价格来买。如果不是给孩子解决上学问题,确实有点亏。
那就租房子,也租这个小区,虽然小区旧旧的,户型也不大,但自己和金丞两个人住刚好合适。
江言刚这样一想就走过了一家房屋中介。玻璃大门上贴着小区内的各种房源,他站定了一会儿,看了几遍都没找到愿意出租的房子,都是买卖。
也是,学区房肯定是卖更赚,买家就是奔着落户而来,租的人少,看来要花时间好好找找,实在不行问问白队当年怎么找到的房子。江言这才上楼,敲响了门。
开门的人是金丞,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江言立即问。
“没事,睡醒了心情不太好,一会儿吃个饭就好了。”金丞小心翼翼确认听力,还好这时候已经复原,“你……你去哪里了?”
“哦,我去办了个事,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江言现在不想和他提金启明,等金丞好些再说。
“不饿,家里有外卖。”金丞尽量多得说话,想听听声音大小。
江言进屋后下意识地找了一趟白洋,确认人不在。他一把抱住了金丞,爱惜地摸着他的后脑勺:“那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做?”
“你会做饭啊?”金丞有点意外。
江言诚恳地说:“会一点点。”
“一点点是什么?”金丞猜他根本就不会,那双手就不像是拿锅碗瓢勺的。
“嗯……我可以学啊,对吧?”江言虽然对自己的厨艺没什么信心,但愿景非常美好,仿佛已经看到亲手施展十八般厨艺给金丞喂饱饱的。
金丞终于笑了,被逗得有点开心,这话也不算幽默,但喜欢一个人就会觉得他很好笑,有点幼稚。“那我要吃满汉全席……对了,明天你陪我去拿鉴定报告吧,我可以去拿我那一份。”
“行,咱们一起去。”江言答应了。
晚上江言还是要回宿舍住,当他一回到学校时就先得知了一个惊天消息,周高寒和财务部的几个干事被学校纪律教育工作组留在校内了,禁止外出。
这几天江言都在忙金丞的事情,没顾得上学生会,那肯定是白洋的动作了,说不定已经把录音和内外账本给了学校。这可是大事,那笔钱不止是体院的,归根结底是学校的,学校一定会严肃处!
学生会主席一职空置,接下来就是自我引荐了。江言虽然平时是一个很懒得管这些事的人,他的社交能量控制在一个很平均的水准,有那个功夫不如回宿舍做面膜,独自发育。但既然答应了唐誉,那他也会好好干,把学生会当作咏夏道馆来管。
第二天,金丞刚睡醒时又听不见了。
前几次无声的世界只停留了几分钟,这回时间很长,差不多半小时才走。金丞茫然地躺在床上,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听力障碍”,原来全聋的世界这么安静可怕。
最可怕的是,这种障碍会时时刻刻提醒着你。
等到声音回来他才下床,白洋去楼下买了点早餐带上来。“你先吃,我一会儿回宿舍。”
“好,白队你放心,我自己一个人没事。”金丞喝热豆浆,等了一会儿才问,“白队,你身边有人有那个……听力障碍吗?”
白洋的动作迅速一停。
“有吗?”金丞又问。
白洋说:“没有。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嘛?”
“哦,是这样的,我妈妈不是在疗养院嘛,医生说她可能有点这个。”金丞撒谎顺嘴就来,“我就想着,给她找找医生。”
“这个啊……我还真不知道,没遇见过。”白洋转过身去,“回去之后我帮你查一查百度。”
“成,谢谢白队。”金丞又吸了下鼻子。
江言在10点左右才来,两人打车直奔鉴定中心。在化验报告处金丞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人脸识别,确认无误之后,一个带密封条的牛皮纸袋才交给他。
“这边签一下字就好。”护士提醒他签字,签完字,就说明被鉴定人已经取走了。
“好,谢谢。”金丞快速签字,还没走出中心大门就开始在小程序里找快递。江言去买饮料了,金丞把取件地址定位在中心的正门,今天必须要寄出去。
半小时后,同城快递员终于到了,金丞把牛皮纸袋递给他:“不用包装,就这样直接送吧。”
“好的,是到付吗?”快递员问。
江言拿出手机:“我来。”
金丞估计金昭白天不在,所以收件人的姓名换成了一定在家过寒假的金启星。果然不出所料,金昭真不在,金启星平时帮妈妈收快递也习惯了,还以为是妈妈的东西,顺手就把牛皮纸袋的塑封条给拆开。
“诶呦喂,小少爷您怎么给拆开了!”阿姨一眼没看住,后怕得很。小孩儿不懂事,她可认识那是密封的!
“没关系啦,我妈妈的东西我都可以拆。”金启星让阿姨放心。
“唉,也是。”阿姨帮他收拾屋子,这几天她也心神不定的。那天大少爷回来,说二少爷不是亲生的,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有钱人的日子居然这么复杂,还真不是亲的。
长得那么不像,怪不得东家一直怀疑呢。
“阿姨!阿姨!”
金启星的哭声给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裁纸刀伤着了。只见小少爷拿着一沓纸,哇哇大哭着,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我要给我爸爸打电话,我要给爸爸打电话……”哭得心里难受,金启星像是憋了好几天的情绪。他要给爸爸说,鉴定中心之前弄错了,现在的报告才是对的!他要二哥回家!
第130章 花叶之争
金昭今天难得回家早。
早得很不正常。
全家只有金启星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家, 两个阿姨都不出声。毕竟这是东家的家事,她们插不上嘴,也不愿意谈论。但小少爷的话说得明明白白, 他说二哥就是亲生的。
大少爷说不是,他说是, 这一家子的糊涂账终于有个清算的时候了。从上一代到这一代,总算到了这一天。
还不到下午两点, 金昭的车就停在了院里。不等司机给他开门,他一脚迈了出来, 面庞呈现出急躁过后的猪肝色, 嘴唇微微发紫, 像喝了高浓度的烈酒。阿姨连忙开了门, 金昭不换鞋直接走到客厅,还没看到金启星就问:“东西在哪儿?”
“爸爸!爸爸!”听到他声音的金启星从楼梯跑下来,手里晃着那些他不敢撒手的纸。
他完全看得懂上面的字, 尽管有些内容不太明白,但大部分都很好解。金启星不敢撒手,他把这当作了二哥回家的门票, 只要有了它, 二哥就能回来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说他不是家里人, 连爸爸也会道歉!
家里再也没有争吵,爸爸不会和二哥动手, 二哥也不骂人。以后爸爸就会对二哥非常非常好, 给他买好吃的, 买衣服,像疼自己一样疼爱他,带他出去玩儿!
金启星就是这样想的, 因为爸爸对自己很好,所以也很想看到二哥也这样。
他跑到金昭面前,把那几张纸递给他,金昭先摸摸他的脑袋,温声说道:“先去自己玩儿吧。”
“爸爸你看啊,这上头写着呢,大哥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的!”金启明还担心他看不到,小手指着那行字,“爸爸你看!”
“好,爸爸会看,你先上楼去,乖。”金昭从来不和小儿子发脾气,好言好语将他哄上楼,然后一个人进了书房。他没立即去瞧,而是先剪了一支雪茄,剪的时候因为分神,不小心剪破了手指头。
雪茄的烟开始弥漫,金昭才把那些纸拿过来。
纸已经被金启星捏得乱七八糟了,很多褶皱。可上面的公章清晰通红。第一页是基本情况和被鉴定人概况,接下来是很多很多检验结果,大概是各种基因座的名字,从D3S1358到FGA,一连串,太过医学专业而看不明白。
从第一页往后翻,足足用了十几分钟。
金昭终于翻到了最后一张。
[D3S1358等21个STR基因座均为人类的遗传学标记,遵循孟德尔遗传定律,联合应用可进行亲权鉴定,其累积非父(母)排除概率大于0.9999。综上检验结果分析,被鉴定人金丞的等位基因可从鉴定人金昭的基因型中找到来源。]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金昭是金丞的生物学父亲。]
下面是鉴定人、司法鉴定人执业证的证号,以及鉴定中心主任医生和证件号。
通红的章盖在这里,尘埃落定,给这一场20年的荒谬画上了一个句号。只不过拨乱反正的节点不在任何人的生命关键时刻。
金昭的手小幅度地发着抖。
他猛吸了一口,烟含在口腔里。
刘曼妙没有出轨,金丞是自己的儿子。
他继续吸雪茄,这一刻根本没有抽法和技巧,胡乱地消耗着昂贵雪茄的身长。金昭在迷蒙的眼里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青涩可人的刘曼妙,以及刚刚接回家的金丞。他把怯生生的金丞抱在怀里,往上举了举,金丞叫自己“爸爸”。
忽然再一闭眼,金启明坐在沙发上,低声说:“您和二弟没有血缘关系。”
金昭头一回发觉自己真的老了。
但事情错了就错了,他已经没法挽回。就像他确实不懂一直信任的大儿子为什么会骗自己,思来想去,应该是怕分家产。一旦金丞的身份得到确认,金丞不可能不要家业的一份儿。
哪怕金启明平时是这个家里最维护金丞的,但在利益面前,还是会把感情分得清清楚楚。那么以后他对自己呢?这个儿子对自己有多少真心?
金昭浑身麻木,后脑勺剧痛,最后他站起来,把那一沓子鉴定证明带进洗手间,放在了盥洗台的水池里。他点燃了打火机,能够摧毁一切的火苗儿将它们烧了起来。白纸卷着边儿挣扎,最后也无能为力地化作一滩灰烬乌有,连一个字都没有剩下。
错了就是错了,哪怕金昭现在才心痛地想起那个儿子曾经叫“金启丞”,是自己给他起的名字,哪怕他明白自己这辈子亏欠了刘曼妙,逼疯了一个无辜清白的女人,哪怕他承认这十几年都是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但他没有办法去回头。自己不可能去找金丞痛哭流涕,承认错误,更不可能求着他回家,重新认回自己这个父亲。一切就像这些纸一样,当作不存在。
想着,金昭的后脑勺疼得更加剧烈。
金丞和江言已经回到学校,手机弹出了“派送成功”的消息。
“已经签收了。”金丞放下手机。
江言带他找了地方坐,检查他脖子上的淤青。奇怪,怎么还这么明显?金启明这是奔着给金丞掐死的结果去动手的么?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江言问。
金丞摇了摇头。
“万一……金昭想要让你回家怎么办?”江言担心这个。
金丞讽刺地笑了笑:“你还是不够了解他,我和他相处时间太久了,我了解他。只要他看到结果,知道一切的真相,就够了。他不能一直冤枉我妈,这口气我必须要出。但是他不会想要挽回,因为一旦挽回就是承认他做错,会让他生不如死。”
“真的?”江言没见过这种爸。事实上,他也没见过自己爸。但金昭要是真这样做,也好,金丞就不会有心负担和犹豫不决,就不会在“得到那一份可怜的亲情”和“彻底断联”中摇摆。金丞可以不回头,大步往前走,去他自己的人生里。
“真的,他只会一错到底,一路走到黑,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受够了。”金丞反而轻松了,解脱了,“唯一不舍得就是三弟。以后不回家我就见不到他了。”
原本江言只是有一个设想,这时候大胆地建议:“要不咱俩也在外头租房吧?”
“啊?”金丞坐直了。
“白队那个小区我看就不错,我可以去房屋中介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白队是一个人住,所以他一直住一居室,咱们可以租两居室,以后你想弟弟了就接他过来住几天。你妈妈要是稳定了,也可以过来住一住。”江言悄悄地捏住他的指尖,以后金丞不会缺少家人的,师父会疼他,师妹们也会喜欢他,祝白白……
咳咳,祝白白可能需要花时间接受。毕竟金丞开学的时候连祝白白都没放过,瞎撩一通。
“好啊,咱们租房。”金丞也不管他们还有没有未来,反正先答应了。他一直都很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金昭的别墅是大哥的家,是三妈和三弟的家,唯独不是他的。他住阁楼已经住够了,不想看人脸色。
到了下午,学校的公众平台上发布了处分通知。
周高寒试图利用学生会牟取暴利,被给于严重警告处分。财务部的干事在侥幸心的作用下挪用学生会资金,知情不报,被发现后归还全部数额,经研究决定,从重给于其留校察看处分。剩下的3名财务部干事,全部都是口头警告。
而处分通知里提到的人全部取消了在校相关表彰和奖励,以及其他权益的申请资格,永不恢复。
这大概就是学校能给到的最严重处分了,因为他们不涉及社会影响所以没有被直接开除学籍。但这样黑色的一笔必定要留在他们的档案里。金丞只觉得罪有应得,谁能想到刚开学时气势高昂的周高寒等人短短半年就有了处罚。
看来这人啊,真不能贪图不是自己的东西。学生会那么一大笔钱他们想吞,真是胆大妄为。
接下来的几天,金丞和江言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冬训之前的准备,可是各怀心事。江言是摩拳擦掌,准备在一周后的比赛里一决高下,终结这么多年的“花叶之争”。金丞是恨不得时间暂停,能多混一天就多混一天。
至于金昭那边,和他猜想得差不多,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应。
在比赛前两天,金丞在大家伙的陪伴下给妈妈换了疗养院。新地方没有之前的疗养院好,但胜在离学校近了不少,打车才需要半小时,经常可以去看她。因为金丞是直系亲属,转院手续都是他亲手签字,在规定流程里办出院和入院。一开始金丞还担心大哥会跳出来阻拦……
他实在太有阴影了,阴到他两只耳朵断断续续失去听力。如果再见到那张脸,金丞大概率会再次应激。然而金启明却没有出现,在江言、白队和昌哥的帮助下,刘曼妙顺利入院。入院当天她是清醒的,在知道这些孩子都是运动员之后笑得很开心。
比赛前一天,金丞接到了金启星偷偷打给他的电话,才知道金启明为什么没来阻拦。他回香港了,好像是因为香港那边的公司出事了。
这大概率也是恶有恶报,公司出现了经营不善。那么自己骗人的报应呢?金丞看向正在熨烫道服的江言。
“明天上午咱们9点就走,我师妹和师弟他们从家里走,咱俩直接从学校走。”江言准备好黑带。
“那个……你把我的道服也熨平吧。”金丞提醒他。
“啊?不需要吧。”江言回头问。
“万一……你师父觉得我挺不错的,想和我切磋切磋呢。”金丞都不敢想明天多么惨烈。
“也是。”江言完全没怀疑,去衣橱里翻出了金丞的道服。
这一夜,金丞是跑到江言床上睡的,祝白白回了家,宿舍只有他们,变成了二人天地。江言细密的亲吻落在他背后和侧腰,金丞纵容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高潮的时候他紧紧搂住江言,听觉又消失了。
江言以为他是失神,反应不过来,笑着亲他的眉骨。
第二天一早,北京开始下雪,两个人背着各自的运动包,出发了。花叶之争会在今天有一个结果,他们也会有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