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高下立判
金丞想到慎刑司就浑身疼。
江言善用目光, 刚才还阴森森,这时候柔情似水地看着他,都快要给金丞看化了。金丞的手压在他嘴上, 被舔了一样,掌心发烫。
“好了好了, 你也别这么看我,显得我多娇气似的。昨天晚上没完没了, 你好歹让我歇歇吧。”金丞放下手。
小小的宿舍里盛满了他们的秘密和暧昧,江言浅浅地笑了笑:“真的?”
“我看着像骗人的吗?”金丞一拧眉心。
江言委屈地点头:“像。”
金丞噎住, 又说:“我都和你这个那个了, 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任?”
“那我是唯一么?我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江言抓住手边的任何机会讨要名分, 避免金丞在穿上裤子就不承认的渣男大道上横行霸道。
金丞退无可退, 生存空间和意志空间被江言一再挤压。到了这时候再不正经给个说法,江言今晚是不会放过他了。
“嗯。”于是金丞也认了。
喜欢他就认了,家庭状况以后和他慢慢说。他身体不好, 自己身体也不好,但自己不至于非要打什么针,所以钱可以紧着他用。他先治病, 自己再治, 总能好起来吧。金丞头一次不敢看一个男生, 是被江言看似温柔的侵略性打败。今天那一吐,金丞的心就像在滚水里煎过。
简单来说, 熟了。
这样洁癖的一个人接了一手的呕吐物, 居然没杀了自己。他该多喜欢自己啊, 金丞都不敢想,反正江言要是吐自己身上,多多少少也会有点甩脸子。
面对这样认真的感情, 金丞都不好意思打太极,挠挠后脑勺发愁地说:“你看,咱们现在是集训。”
“所以呢?”江言显然是憋着笑。
金丞先是往后看了一眼,确定沈奥和付青云还没回来,转过来后鼓足勇气,两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第一次郑重的,抱住了江言的腰。他从来没这样过,把所有人撩了个遍最后不知该怎么和男朋友接触,现在的自己一定很傻。
不知不觉间脸都红透了,耳朵也跟着发热。躲在头发里的耳朵因为变色而明显。
简简单单抱一抱,金丞触了电,反而觉得很刺激。强大的情感让他无力招架,于是又很快地松了手。收回手臂他原地站住,嘴唇动了动像是咂摸着刚才的滋味呢,还不错。
“没什么所以啊,都这样了,就这样呗……那个,我先去洗澡,拜拜!”金丞甩了个手就逃离现场,自己正式谈恋爱了!初恋!
这个认知让他异常恍惚也异常激动,面对感情他像个生瓜蛋子。只是金丞不知道的是,当他逃离宿舍之后,江言的脸比他红得还厉害。
两个人的顺序和正常恋爱完全反过来,该做的做完了,第一个正式拥抱才有。江言摸着被金丞搂过的地方,前阵子面对感情的信手拈来也彻底消失,像被小偷偷走,只留给他一片乱七八糟的情绪起伏。
摸完了腰,江言才清醒地摸了脸,还是烫的。
这是……处上了?江言笑了笑。
国训队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洗漱完之后就要熄灯睡觉了。但队员们的手机没有没收,都拿在各自手里。玩不玩手机全凭自觉,这也算是一种筛选机制。如果连这点娱乐都舍弃不掉,那么拿不到牌子就是活该。
金丞是真累了,连付青云的青梅竹马关系都来不及吃醋,吹完头发就上了床。床下头,沈奥正在看笔记,电脑里放着他主要对手的比赛锦集。金丞趴在枕头上,两只脚翘着晃悠,在手机看埃米尔的比赛。
他从来没打过塞尔维亚选手,第一次和人家接触。墨西哥那个阿佩罗以前也只是见过,但没说过话。韩国那个有点印象,交流赛的时候他来过,说过话,只不过没打。
这样看来,大家都是新对手。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挺好。
伴随着一声哨响,每个人都把手机关上了。刚才还亮闪闪的4面屏幕灯顿时熄灭,像提前说好了一样。金丞的眼皮子开始打架,前一晚上折腾太久,又训练了一整天,也就是他们体育生习惯当体力怪物,换个人早就趴下。
在困意把他掩盖之前,心里还想着明天问问付青云那3个外协的细节。但是又怕付青云不肯告诉自己。
江言睡得也很快,明天6点就要起,每分每秒的休息时间都必须珍惜。但是半夜他醒来一次,坐起来之后还能感受到那股悸动。
处上了?他摸了摸心口。
屋里有人打呼噜,不用仔细听就知道是沈奥。江言摸黑下了床,到金丞床边。
男朋友,处上了?江言情不自禁地笑了。
金丞还踹被子,脑袋都没枕着枕头,四脚八叉仰面。他睡衣睡得卷上去,睡梦里就扯了个被角盖肚脐眼,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搬他脑袋,给身子放正。然后又给他掖了掖被子。手臂上阵阵热,像有人在揉他的肘内侧。
第二天哨声一吹,跆拳道队就开始了新一天。
有了昨天的经验,金丞今天的心态就有了很大转变,放平也放松了。这很正常,每个刚加入国家队的人都容易亢奋,练起来也特别执着。训练内容还和他们平日里的流程大差不差,但滇池那个外教Steve的观念已经融入其中,能察觉到新老观念正在交替。
外加现在也是规则交替之际,每个人都要赶上比赛周期的脚步。
吃饭还是在冠军食堂,金丞刚端着餐盘坐下,一个保温杯放在他面前。
顺着保温杯往上看,金丞和江言短暂对视:“给我的?”
“杯子在超市买的,水是食堂里打的。”江言没收了他的勺子,“喝完水歇一会儿再吃。”
这是压一压胃里的气,金丞欢天喜地地拧开了,小时候师父也这样说。“专门给我的啊?”
“别美,我是怕你再吐我身上。”江言强压着嘴角的翘度。
“得了吧你,大度哥你的嘴都要翘飞了。以后我再也不吐就是。”金丞慢悠悠喝着。
江言今天连鱼排都没拿:“那你可记好了,我只能忍你那么一次。再往我身上吐一次你就别想活了。”
“哼。”金丞也知道自己亏,只是哼一下当成了认可。
吃完饭,午休时间他们跟着许明去拍了新证件照,再去了一趟国训队办公室领他们的道服和队服。金丞是捧着战衣回宿舍的,全方位在床面铺开,他愣着看了好久。
国家队的队服和战衣,一旦穿上,他就和之前的自己不一样了。金丞从没想到自己能走到这一步,像个奇迹。现在就差国家队发下订制的黑带,一切齐活。
拍照发给妈妈的护工。金丞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着报喜。
到了下午就是实战,练靶子控腿。金丞练累了,运动衣都能拧出水来,终于抓住机会可以歇歇。休息的地方就是原地往下坐,别说是正规座椅了,连个软屁股的坐垫都找不见。
刚坐了几分钟,金丞就开始歪了,龇牙咧嘴地挪。
“你怎么坐都坐不老实?”江言也过来休息。别人坐下都不动如钟,就金丞像个不倒翁。
金丞还歪着,故意往屁股上看了一眼:“你好意思说吗?”
要不是你,老子能这样吗?老子钻石一样的硬屁股哪里不能坐?金丞好心地给他让了地方,两人并列而坐,一起支着膝盖落落汗。前头的人还噼噼啪啪地打着,金丞的脸又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这恋爱谈成了大秘密。别看之前金丞玩儿得花,敢直接动手也敢直接上口,变成正式男朋友之后他反而腼腆。
不止是他腼腆,江言也跟那儿独自腼腆,明明两个人的膝盖还差两拳距离可皮肤之间的吸力无穷大,能隔空感受到对方的汗液和体温。就这样纯洁地坐了一会儿之后,江言忍不住问:“你是有一个师父吧?”
金丞揉了揉鼻子,声音都乖了。“嗯。”
操,这好不像自己啊!为什么谈了恋爱人就傻了!江言他对自己的脑子干嘛了!
江言看他揉鼻子,自己也想揉,声音也跟着轻了许多。“那你既然认了师父,师门里肯定不止你一个人。”
金丞低着头,把自己的运动毛巾递给他擦汗:“嗯。”
“那你有师兄弟么?”江言终于问到了点子上,心火勾起嫉妒来。独占欲这东西真的很离谱,之前他也没考虑过这一点,可昨天晚上看着金丞睡觉的模样,江言就忍不住地想他有没有同门。
要是有的话,金丞他也会叫别人“师哥”或者“师兄”,屁股后头跟着一个离不开他的“师弟”。只要一想到,江言浑身难受。
金丞模棱两可地回答:“肯定有,但是不多。”
“几个师兄啊?”江言点了下头,嗯,还真有,“跆拳道水平怎么样?不会连黑带都没上吧?”
“你管呢。”金丞心想我都没审问你和付青云,你还跟我找东找西。江言笑着瞄他,捏着他的运动毛巾说:“那你叫我一声师兄,我听听。”
“不叫,齁肉麻!”金丞屁股歪了歪,“师兄也没你这样的,师兄才不惦记师弟的屁股!”
话音刚落,一个人的身影罩在了他们的身上,无声无息地投下压力。两人同时抬头,穿着白色道服的邢飞宏挺立在前,黑带紧紧扎着腰身。
“来一个练练。”邢飞宏的意思很明显,两个人谁来都行。他是副教练,竞技水平肯定在线,况且这又不是真正比赛,量级不用卡那么严格。江言刚准备抬屁股,金丞先一步站了起来,跃跃欲试的:“我来!”
“去换衣服。”邢飞宏指了下更衣间。
平时的道服就放在运动包里,肯定不是国家队那一身。金丞快速换上,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场馆周围已经坐了一圈人,大家都开始休息了。邢飞宏显然正在等他,听到脚步后才回身。
金丞刚好跑到他面前,光线将发梢照成淡金色,很毛茸茸,生机勃勃。
“戴护具。”邢飞宏又指了下护具。
朴素的护具一看就饱经风霜,承受过千锤百炼,金丞戴了红方头盔,去运动包摸了一个护齿回来。没有裁判,显然只是一场练习,然而哪怕是练习也必须先鞠躬,不能忘记礼貌。
“Kyeong-rye!”底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在这个项目上,哪怕对方是全球最厉害的大佬,也要和项目里的菜鸟行礼。没什么身份阶层,上场平等。所以邢飞宏和金丞互相鞠躬,而后各自往后倒退一步。金丞的目光盯在邢飞宏的右脚尖上,判断一会儿要不要用“放一打二”战术,眼前的人瞬间擦肩而过,蹭过去了!
他没搂抱,而是擦身。金丞偏转15度角回头,调动左腿和左手臂格挡,下意识的防守念牢记于心。
邢飞宏身体下压,右脚朝后抬高。金丞感受到了风,可风到眼前的时候已经刹不住,什么都来不及了。
下潜后勾腿,一脚勾飞了金丞的头盔。
金丞的脑袋往后一晃,立马站稳,防止摔倒犯规。他吃惊到极点,头一次开场就被人爆头,红色头盔像摇白旗,骨碌骨碌滚到别人脚边。
邢飞宏轻蔑地扫视金丞,声音下沉:“去捡,再来。”
第82章 打他就是打自己
金丞听得见命令, 却没动。
他刚才那一脚是怎么起来的?起腿这么快的吗?他的擦身凭什么这么轻盈?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刚才那一勾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能防多少?
脑袋里同时开了计算器和放映机,试图从智分析。直到邢飞宏又说了一句:“捡起来, 再来!”
炸如惊雷。
邢飞宏如屹立的高塔不动如山,将金丞偏向稚嫩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见过太多的小孩儿了, 不管是不是国家队的,最起码有几千个。练跆拳道什么最难?是控腿?连击?转身?还是战术?
不, 都不是, 最难的是改变自身。
能走到国训基地的每个人最起码都练了十几年, 他们的身上不止有个人努力的痕迹, 更多的是教练的痕迹。武术集大成,他们换过多少教练,身上就汇聚了多少个人的观念。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练到最后反而练不出来的一个原因。
迷了心, 找不到自己的优势,一味盲从就会出事。
再有就是最重要的第二点,不肯改错。每个教练都不完美, 邢飞宏对自己的缺点也心知肚明, 他最怕的就是这些学生固执己见, 为了那点薄薄的没钱的面子不肯改,不肯承认自己多年坚持的练法有问题。
练武术的孩子, 多多少少都劲儿劲儿的, 邢飞宏可见太多。现在他看着金丞这反应, 大概率又是一个不肯改的,不愿意面对之前自己有地方不对。
不练就算了。邢飞宏原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就这个孩子还想打外协?简直痴心妄想。外协这些年已经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中国队真没有……
“等等!你干嘛去!”
一只手牢牢地攥住了邢飞宏的腕口,那力度,简直要捏碎他。金丞不敢放手,他一转身自己就急了,顾不上这是国家队真正的一把手,也全然忘却自己还给人贴过标签。现在他的小脑瓜里就剩下一件事……
如果在场上遇上这一招,自己不可能赢!
险之又险的招数,金丞不是没学过下潜后勾,只是太少用了。真正的对打比赛和品势比赛、特技比赛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品势是动作一定要做最大,必须拉到极限,特技是动作一定要耍花活,必须要眼花缭乱。
可对打完全相反,要简单、直接、有效。在不犯规的情况下优先得分,不考虑视觉效果和难度。细微的小动作越多、转身越多,就越容易被对方击破!更别说来几个腾空姿势了。
在你腾空的那一秒里,对方一个踢腿就能给你踹飞。可刚才邢飞宏是怎么做到的?金丞想不明白,但今天必须想明白。
邢飞宏被他一拽,退了半步:“怎么,你想干什么?”
“邢教练,刚才您那一招是怎么踢的?能不能教教我?”金丞就差当场将人扣下。
这种话,邢飞宏听得太多,不以为然:“我是你的教练,你要学我当然会教。但是……”
“但是什么?”金丞知道,如果一句话的后头有“但是”,那么这“但是”后头的才最重要。
“但是,如果我说你之前练得都不行,要从头洗牌,你愿意吗?”邢飞宏不止是对金丞说,也是对其他的人说。就差点名道姓指着那几个气死他的队员。
金丞一愣,一笑:“这叫什么条件,别说是从头洗牌,就是从头换血我都愿意。”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有汗珠,另外一只手里捏着护齿,训练了一整天说不累那是违心话,可眼里有股子冲动,亮闪闪的,闪个不停。不就是从头来嘛,这有什么,师父以前也说如果遇上好的观点要吸收,要归纳,不要觉得自己是叶合正的弟子就看不上别的教练。
只要能教会自己击破,别说今天教自己的人是邢飞宏,就是付青云金丞也要认“一日师”。
邢飞宏定定地看了金丞半分钟,算是琢磨明白了,为什么许明非要把他弄过来。
“成,大家一起过来听吧。”邢飞宏趁着他们休息的时候教学,“大家都过来。”
休息的,没休息的,女生男生都过来了。江言站在人群里,觉得金丞在打跆拳道的时候确确实实是一块小金子。金子就是要发光的。
散着的人都围过来,邢飞宏以自己当例子,金丞就是他的演示靶子:“你们上了场都知道要怎么打吧?越简单,越好,直取得分,暴力拿下。连招和复杂招式一直都不是主流。”
金丞做好了左实战式,等着他过来。仔细一想还真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招数不要复杂。可邢飞宏的话却直指了另外一个盲区,他们不怎么练,万一外协练了,反手之力在哪里呢?
“不止是主流,非主流的打法你们也要熟悉,吃透。你们要坚信一个信条,我能想出来的制敌招数外协也想得出来,大家都是人,教练都是老油条。”邢飞宏往金丞的方向前进,恨不得放慢动作八倍速将刚下的细节表演出来。金丞这会儿不敢大意,从他的突破角度开始分析,第一反应是好刁钻!
好刁钻的切入点啊,邢教练这是看了多少视频、自己练了多少个小时才总结的?
第二反应是一身冷汗,那感觉,就像是参加高考数学考试,最后收卷前一秒发现卷子忘记翻面儿,后面还有一页!
后怕,纯粹的后怕,自己的防守居然有这么大的一个漏洞?金丞不可思议,他虽然不敢说自己的防守百分百到位了,但意识深扎于心,不可能被对方撕破大口子。但邢教练就用现实狠狠抽了他一个嘴巴,一山还有一山高,欠练。
那就练吧,金丞没脾气。
从下午到晚上,邢飞宏都在拆字、拆动作给他们讲自己的论,但短时间内没让他们真正实战。竞体不能光实操,更主要的是心打磨,思想先于动作。同时每个人的消化程度不一样,就要分出不同的训练特点。后来许明也来了,虽然暂时没有表示完全支持,可也没有反对。
中立,他对邢飞宏的这一套一直都是中立。许明一直都是保守派,他认为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绝大部分教练也是如此。
可赛场上日新月异,是时候吹一场新风了。孩子们来都来了,练!
晚上结束后,金丞还意犹未尽,头一次上论课上这么精神。今天轮到他们疗,陶晴绿和顾梦瑶各自揣着笔记本回宿舍消化,他和江言一起往英东田径场去。长跑队今天在这里拉跑量,一眼看去他们都没找出张钊。
长跑运动员怎么都这么黑?
“你们来了啊?”顾承正在场边吃香蕉补充体力,“走!今天哪儿不舒服!”
江言帮着金丞拎包,脑袋里面也是好多信息来不及消化:“今天……还成,没上体能强度。”
“上智能强度了。”金丞挠着脑袋顶说,“感觉马上就要长脑子了。”
顾承一听就知道他们上了论课,顿时解:“唉,长跑队那些人上完论课也这样,一个一个苦着脸说‘怎么一个跑步姿势还能分出好几派’。那今天给你们按按脑袋,腰腿按揉。我还找许明了解了一下,你前阵子右脚踝是不是错位了?”
“嗯,但是被他给安装回去了。”金丞指江言。
顾承赞许地看过去:“你还会正骨呢?”
“以前和我师父学过。”江言不是卖弄,他那一手还是花咏夏亲手教会,以前道馆里有学员错位他都能看看。顾承一听更是竖起了大拇指:“可以,学成这样你算是出师了!”
金丞手里捧着保温杯,滋溜滋溜喝着江言晚饭前就打好的温水,对江言的师父更加好奇。现在两个人都是这种关系了,以后肯定要互见师父嘛。
师父和师傅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完全是两个概念。师父就是半个父,或者说大半个,特殊情况就是整个。磕了头、敬了茶、收了帖子,他们就是师父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生活里的小事师父们过问,像升学、比赛、婚娶大事肯定也要出面的。
看来啊,迟早要见。金丞有点紧张,也不知为什么。
疗室里都是学生,金丞和江言轮流在床上躺,还眯着了一刻钟。他们还以为明天就能实战了,没想到边学边打一直到几天后。到了周末,金丞和江言完全熟悉了国训队的节奏,也开始了他们的对打流程。
这一天每个人都摩拳擦掌。
男女生分开,充分热身之后大家各自找各自的队伍,金丞自然而然地站到了付青云旁边。
付青云正在看笔记本,一见金丞过来就给收了:“干嘛?”
“找你对打啊,一会儿许教练和邢教练肯定让咱俩上场。”金丞分析,高原训练的时候他俩就是VS,到了现在肯定不拆,妥妥绑定。现在他又对付青云手里的东西感兴趣,便抻着头问:“写什么呢?给我看看。不会是写情书吧?”
“不给!”付青云本身就吃他的“醋”,江言把师弟待遇都给他了,现在直接把口袋本塞怀里。可金丞才不管那套呢,管你藏什么,小无赖一样去人家怀里掏,顺手就给付青云掏了个大脸红。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边界感?”付青云的本儿给掏了,真受不了金丞,江言是怎么忍的?
“我回去也把自己的笔记给你看,你也当一次没边界感的人。”金丞就猜到他写备注呢,“咱俩到时候一起打外协,你还不给我讲讲?”
付青云斜了个白眼:“凭什么?”
“凭咱俩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呗。”金丞翻开内页,看得津津有味,“你也太嚣张了吧,把外协的特点总结那么好,还瞒着我?”
“你有本事你自己总结,一边儿去。”付青云没那么好心,但是又没那么坏心眼,看着看着也就算了。这时候邢飞宏在前头拍了拍手:“集合!”
这是要对打了,付青云爱表现,头一个往前站,等着教练叫他名字。邢飞宏看着手里的花名册和量级,挨个儿叫队员们出列,给他们分派了最合适的对手。等到叫到他们这边,邢飞宏指了下金丞。
金丞快乐小狗一样跑出来。
付青云也准备出列了。
“江言,你出来。”没想到邢飞宏的手指换了个方向。
江言都没想到,他对标的一直都是80公斤以上的人,没想到今天降级了。“我?我么?”
“废话,不练滚蛋。”邢飞宏没太多耐心。
江言直接跑出来,站在了金丞的右侧。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其实早早就知道彼此场上是对手,只是没想到今天就对上。
“今天我特意挑选的都是各位的朋友。”邢飞宏解释。
先站出来的几组互相对视,还真是,都是好兄弟。邢飞宏又说:“在场上你们不止是要打外人,也要打自己人,这是必要技能。明年就是奥运了,奥运会可没有锦标赛分得细,一口气给你们分出8个量级。奥运就4个,男子58公斤以下、68公斤以下、80公斤以下和80公斤以上,这也就是说以后你们面对的完全可能是超出自己训练级别的对手。”
金丞往江言方向看了看:“你今天称体重了吗?”
江言摇摇头,问:“你呢?”
“67……”金丞小声说。
江言点了下头,还成,金丞这个体重对自己也不算差距巨大。随着邢飞宏一声令下,两个人去戴护具,金丞戴红头盔,江言挑剩下的,穿蓝色。眨眼间他们就站上了竞技场,从彼此恋人变成了有你没我。
戴上护齿之后,两个人彼此鞠躬。
等到他们都站直了,两个人同时做了一模一样的致敬姿势,像照镜子。
“Joon-bi!”邢飞宏吹响了哨子,“Shi-jak!”
开始了!这是金丞最想不明白怎么打的开始,别人都开始伸腿试探了,他和江言还站在原地,都没动。
这对江言来说也是最困难的一战,和金丞对打,还不如和沈奥对打。但邢教练的苦心他能明白,他们必须学会打自己人。
打金丞,就和他打自己没什么差别。
第83章 “谋杀”亲夫
邢飞宏双拳对冲,森*晚*整* 作出了裁判手势。
立即开始,不然谁消极应对谁犯规。金丞心口震动,手指尖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真的要和江言打了吗?
命运轮回永无止境,放在比赛也是如此。打过的人就会无数次出现在生命中, 有始有终,一直到退役的那一日。他和江言的头一次见面是4岁, 到了18岁这年俩人还是遇上了。
幼儿组是闹着玩儿,是锻炼小孩儿不怯场, 见世面。现在是成年人, 真正的敌人、对手。
邢飞宏不明白他俩到底怎么回事, 看看, 这就坏事了,平时两个人称兄道弟,真上了场都不好意思动手。付青云这一组轮空, 当然就站在他们旁边观战了,这样的开场他倒是没见过,江言居然也有不敢打的人吗?
怎么回事, 两个人的场上氛围好微妙, 好暧昧, 眼神都要拉丝了。
“开始。”由于不是正式比赛,邢飞宏用了中文催促他们, 两拳再次对冲。
看来必须要动手了, 江言下了决心。一旦心念动了, 身体也会跟上,这一条神经元早早被训练出来。脚上没有电子感应护具,江言提膝思索着金丞的防护漏洞, 下一刻一条腿就戳到了他的胯骨上,那只他回忆过很多次的细长的脚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脚。
疼!
江言瞪大眼睛看向男友,虽然这一脚没有踹在得分区域里面可是……你是真不留情啊!就这么火力全开?你真不怕给我踹坏了?踹坏了你用什么?一辈子只上道具啊?
而金丞已经启动了全身心的作战模式,来啊!造作啊!你死我活!
两边终于如愿以偿地开始了战斗,然而青红双方的心情却摆在脸上,让人不解。江言以闪避居多,仿佛今天的主要目标就是锻炼防守,要把自己的上半身架成最坚不可摧的防线。金丞完全相反,像打了鸡血的战斗机,两条腿不停进攻,试图把这辈子的所有武林秘籍都在江言身上用一用。
打得爽啊!金丞都憋了好几天了,在邢飞宏那里学的技巧就差一个应用。两人的腿在半空中磕碰,感受到彼此的骨头,都是硬邦邦。
“腿的动作,进入要加快。”邢飞宏还在旁边做点评,像煽风点火的起哄者。不用他起哄,金丞的左腿就已经改变了行动轨迹,原本是朝着江言的腹部得分区,现在打了一下之后开始往脑袋上去。
很常见的腿法,江言的上半身仍旧是往后撤,像面对一头饿疯了的猛兽。人家都说“难得有情郎”,怎么这“有情郎”在场上就变成了“中山狼”?
家暴啊!
江言连续后撤步,开始用最基础的“放一打二”来应对。金丞的腿没踹到他脑袋上,江言起腿,试探性地朝着他的胸口去。
动作不是很快,这一脚只是铺垫,金丞也心知肚明,等待着他的下一脚。放过第一次进攻机会,第二次进攻才是真进攻,等到江言的腿在空中快速连续踢击时金丞腾空换了个方向,脚后跟交替踩着脚下的场地。
没想到江言抓住机会,左腿的第二脚放下去了,右脚快速交替踹向了金丞的后背!
双飞踢,剪刀腿,金丞砰砰两下,后头挨了一脚,前头挨了一脚,有点疼。
疼才对嘛,两个人在场上别管是什么身份、关系都必须用足全力,江言今天但凡故意放水一分,金丞下了场就要狠狠揍他。你看不起谁呢你跟我放水?
邢飞宏叫了“暂停”,等待两个人恢复状态。金丞擦了下鼻尖的汗珠,咬着护齿对江言抛了个媚眼!
江言顿时无奈地偏转视线,虽然他承认自己很吃这一套,但是场上他不会被诱惑到。等到邢教练再叫“继续”口令,两人同时朝对方猛攻,不留余地。
金丞的反应动作很快,对江言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对手。就好比他很擅长的连续上头在金丞身上就不好使,明明他还有一点腿长优势和体重优势,然而两人的距离拉进之后金丞就会主动上方格挡。两人距离持续拉近,江言眼前的那张漂亮脸蛋不断放大,最后在他面前开成了特写的视觉效果。
一旦拉近,就有点暴击的意思了。
微微发红的下眼睑直接冲进江言的视线范围,像是被自己不小心给打哭了。金丞还有一张非常好看的嘴,菱角似的,嘴角翘起来可得意,像偷吃了东西又没被抓到的坏小孩。江言的上半身开始后撤,给自己的下劈腿留出余地,金丞正在远离他,上半身格挡,下半身的横踢就扫了过来。
有的时候,江言根本不知道金丞的启动为什么能这么快。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被分开操作,有两个不同的驱动并且被驾驭得非常完美,上下两方没有牵连,并不影响。江言的连续上头又一次被他破解,而这一脚像是为了报仇,报复自己刚才给他那两脚双飞踢。
哐当一下子,江言朝着左侧飞出半米。
邢飞宏又喊了“暂停”,短暂评估了一下金丞刚才那一脚有多重。如果他能踢得动江言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如果,如果这孩子明年有机会上奥运会,他可以打超量级选手,也就是说,奥运比赛机制的量级合并在金丞身上没太大差异。这种就很好办了,有前途。
踹完之后金丞这一口气才出来,他在场上很容易不服气,哪怕和师父过招也是气呼呼的,反正被人踹了打了就不开心嘛。这会儿他有点小得意,笑着朝男朋友抬了一下下巴,呼吸间全是江言身上的药味。
这一下点醒了金丞,自己不会给江言打死了吧?
可是一抬头,江言已经准备好下一轮攻击,金丞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如果自己放水的话,江言也会不高兴。
作为男朋友,当然就要让对方高兴,所以狠狠打!别客气!
金丞和江言同时架起了腿,朝着对方拉开了青春正盛的旌旗,对彼此都是旗开得胜的胜负欲。对方的腿就像呼吸,打在身上都是轻飘飘的,可实际上很重,能听到一脚、一拳实实在在的落锤声。忽然间金丞一个闪避没闪好,江言的右脚都快扫到他下巴尖了,狡猾地落在他心口。
大锤落下,刚刚赢了招数的金丞这会儿落败,被朝后踹飞,摔在了训练场地上。
邢飞宏紧急喊“暂停”,将江言一起跑过去问:“没事吧?”
江言这一腿的基本功很足,一般人只能老老实实吃一击,躲是躲不过去,就看能吃下多少。没想到金丞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揉着下巴再次看向江言,两个人的眼里都是心知肚明的笑容和挑衅。
江言你牛逼啊,刚才我就朝你昂了一下下巴,你就这么踢我?你等着,老子马上吃一堑长一智!
“没事!继续!再来!”金丞越打越上头,调整好头盔,站回自己的位置上。
江言也短暂地调整了一下头盔,金丞总能轻易调动起自己的欲.望。不管是赛场胜负欲还是床上的那个。
对打训练一组持续10分钟,再长就不行了,两个人的腿都抬不起来。结束之后他们累成了喘不上气的水牛,靠在墙上等降温,外头是阴阴的天气,他们穿短袖,根本不冷。
呼哧,呼哧,呼哧……呼吸声打着节拍器,金丞冷不丁地踩了江言一脚。
“诶呦……”江言故意很大声,又很小声,“谋杀亲夫吧你?”
“你刚才干嘛踹我?”金丞还翻旧账。
江言两手打着晃的扎头发:“你不是也踹我了嘛。你踹别人有这么凶狠?”
“对我喜欢的人才凶狠呢,对别人我温柔着呢。”金丞还没打痛快,“下午咱俩再练!”
“唉,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呐,我都不舍得打你。”江言把自己没用过的运动毛巾递了过去,其实今天金丞对自己还是留了情的,他喜欢自己嘛,很正常。至少没有骗招,然后找机会坐自己的脸上。
想着想着,江言一阵躁动和脸红。
女队那边也是这样练的,所以等到晚训完全结束之后就出现了一个问题,他们4个人的疗时间不够分了。顾承那边还有两个长跑队的男生没弄完,就算一会儿匀出来也只能照顾两个人。
这时候,黝黑的张钊刚好从疗室往外走:“干,你们都来了?”
“今天有点累,所以都来了。”江言说,“不过应该分不过来,我要是排不上就明天做。”
张钊的小腿后侧全部都是膏药,身上也飘着浓烈的药酒味道。他看了看,嗯,今天是不够用了,还有两个女生,于是热心肠地说:“你们等等,我再打个电话!”
又有场外救援了吗?金丞累得把下巴放在江言的肩膀上。
几分钟后,张钊呲着白牙笑着过来:“走走走,钊哥给你们找了别的疗室!去新游泳馆!”
游泳馆离这边远,江言想了想,让师妹和顾梦瑶排在这边,自己和金丞过去。到了晚上北体也很热闹,和首体差不多,特别是走到男生宿舍那一片,真可是两岸猿声啼不住,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都快12月份了,校园里穿短袖的人四处可见。
走到新游泳馆里金丞瞪大眼睛:“这里这么高啊!”
首体的游泳馆也是全新的,只不过他没进去看过。这里和道馆是两个世界,是水世界,满鼻子都是池子里的消毒水味。张钊听到他这样说,指着右侧方的跳水台说:“游泳和跳水是一起的,所以高嘛,最高是10米跳台。”
他刚刚说完,金丞和江言同时被跳台上的两抹身影吸引。那是两个身高体型差不多的男生,穿着三角泳裤站在跳台的边缘上。两人手臂伸直,脚后跟悬空,在口令下往后倒旋跳出,然后又在半空中从翻滚变成侧转。侧转方向不一致,犹如镜面动作。
“好干脆啊!”金丞完全不懂跳水,但是也觉得好看!
忽然间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干嘛啊?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金丞扭着头说。
“不干嘛,上帝怕你一会儿跑过去送花。”江言已经预见了这个流程。而这时金丞已经扒拉开他的指缝,拼了老命一样往外偷看。
好帅啊,他们穿好少。
金丞偷偷回头,问江言:“上帝,你要不要穿三角裤给我看看?”
第84章 花咏夏的大徒弟
江言的内裤是平角内裤, 也就是四角的。
“你喜欢这种?”现在他重新审视那些跳水运动员。
金丞的眼睛乱瞄:“多性感呐。”
“是啊,人家多性感,每天训练的时候就能穿这么少, 时时刻刻散发着魅力。”江言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不像我这个项目, 每天都要穿长袖长裤道服,要多保守就有多保守。”
金丞的眼神还是满场飘:“以后你也可以穿短袖短裤打跆拳道嘛。”
“短袖短裤?”江言一笑, 实际上咬碎了牙根,“你自己说出来觉得好意思么?打比赛不好好穿道服, 这和你光着身子在场上打架有什么区别?”
金丞虽然没啥恋爱经验, 但还是能听出话里话外散发的醋意:“又开始了?又开始阴阳怪气了是吗?”
江言转过脸, 轻一声重一声地说:“你先开始的。家花哪有野花香家, 北体处处都是你的花。”
“我又没说你不性感,你晚上也勾引我。”金丞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是跳水生真不错。他们没有游泳生那么澎湃的体型, 而且都白白的呢。穿个红色的三角泳裤溜溜达达,小屁股夹得真紧!
张钊看他俩像走进大观园就知道他们平时没去过跳水馆:“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里头天天都是小裤衩。你们学校陈双, 知道吧?跳高特别厉害, 脸上有胎记, 总是跟昌子在一起出没的那个……”
“知道知道,他看过我比赛。”金丞更激动了。
“他弟弟陆水, 就在我们学校练双人跳台, 我照顾了好久呢!”张钊相当得意, “不过今天咱们可能没时间去找他了,我先带你们去找疗师。”
“谢谢钊哥,果然还是有自己人最好。”江言先谢谢了张钊, 然后警惕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三角裤衩。
游泳队的疗师刚准备休息就被张钊给摇来了,胖胖的一个老师,很慈祥。金丞一躺在疗床上才发觉下半身早累麻了,被按了十几分钟都没找回痛觉。随着老师的按摩推进,肌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再次激活,反而越来越不吃劲了。
“火挺大的,给你走走罐子吧。”老师一掀开金丞的短裤,嚯,就揉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出痧了。
“真的啊?”金丞这几天确实觉得嗓子不舒服,“那您能小点劲儿吗,别给我弄破了。”
老师笑了一声,显然是觉得他娇气包了。等到老师进屋去推罐子车的时候,江言快速蹲下:“老师怎么给你弄你就怎么忍着,别逼逼了,而且又不疼。”
“疼啊,走火罐你不疼吗?”金丞摸了下屁股,“我皮肤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都撞一晚上了!”
江言看了一眼他的屁股:“我知道,但是你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不然你想让我给你上刑呢?”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金丞就想指着他鼻子骂人:“要不是因为你那慎刑司,我能憋这么大的火吗?我跟你说……”
“来咯来咯。”老师推着罐子车出来,顺便让张钊给他当个助手。张钊早就熟练,帮老师点了酒精灯,然后挨个儿消毒玻璃罐。金丞原本真不紧张,但看着看着吧,手指头情不自禁就扣住了手心。
有点害怕啊,这个挺疼的。
江言看出他害怕,又走过来说:“你闭上眼睛。”
“我不,闭上眼睛就任你们宰割了,我要看着……”金丞指挥他,“你把上衣脱了!”
小小的疗室里一片寂静,张钊、老师和江言都没说话,无法从尴尬里琢磨出有效信息。
金丞却说:“我看别人腹肌的时候心情会很轻松,你不脱我就让张钊脱。”
“干,好燃啊。”张钊拿着燃起来的酒精灯,“我真脱啊!黑巧腹肌!”
“不不不,这种小事还是我来脱吧,毕竟我是他的学长队长宿舍长。”江言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这个私活,麻利地脱了上衣,没事,反正一会儿按摩也要脱。
手里的火罐已经准备完毕,老师不解地瞄了一下:“呦,这是什么特殊的流程啊?”
江言面不改色:“这是我们跆拳道队的普遍流程,一般我们在有人做疗的时候,在场的其他队员就会脱衣服,用这种方式给彼此壮胆,互相增进我们的队友之情,增强我们的情感厚度。这也算是跆拳道中的道心文化,好好训练,认真做人。”
一通话,不知道老师和张钊信没信,反正江言算是给自己洗脑成功。有些事情只要自己相信,别人信不信都无所谓了。
大火罐子压在金丞的后背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红圆圈。金丞疼得龇牙咧嘴,还抽空看一眼江言的身体,拿他完美的腹肌、背肌、腹外斜肌当下饭菜,缓解暂时的疼痛。
等到他弄完了,江言这才躺上按摩床,老师第一手往下按的时候他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直接红温了?你这是吃力还是不吃力?”老师瞬间就轻了些。
“您按吧,我特别吃力,只不过我天生就容易脸红。”江言攥住手里的毛巾,人要面子就得活受罪。
金丞还没摘罐子,10分钟之后起身,溜溜达达地出去了。首体大的游泳馆他就当个摆设,早知道里面是这种风景他早就应该去看看啊。现在他正前方是50米的长池,右前方是25米的短池,左侧就是那个遥不可及的跳高台。
几池子碧蓝色的水晃动着,清澈见底。都这个时间了,跳高台后侧的楼梯还在上人,还有人在加练。千锤百炼并非一日之功,每日不断方见金牌璀璨。
金丞抬头看向10米跳台边缘,居然看得眼前眩晕了,真高,自己这辈子都不敢往上站一站。但是不敢上跳台不代表不敢去玩玩水,金丞走到跳台下方的水池边缘,蹲下了。
好冰凉。他用手拨了两把。
一双手拎住了他的高领后侧。
“诶?诶诶……”金丞被拽了一个屁墩儿,像战场上拖动伤员被人拖着往后撤,谁啊?这么大胆!抬头一瞪,金丞转怒为笑,居然是一个白净的小可爱。
“嗨,你好啊。”金丞保持着姿势说。
小可爱虽然白,但身高和金丞差不多了,穿着淡蓝色的三角游泳裤,身上挂满了水珠。这在金丞眼里就像一棵晶莹剔透的圣诞树挂满了礼物,吸引着他去摘一摘。
“水深。”小可爱说话很平静。
“什么啊?”金丞站了起来。
小可爱指了下对面的深蓝色警告牌。金丞这才看过去,不禁咂舌,人家警告牌上明晃晃写着:[深水池,水深5米]。
我的老天奶,谁知道跳高台下头的池子这么深!金丞还以为它和游泳池一样,最多就是2米到头,没想到这边还有一个深渊。敢情小可爱不是和自己闹着玩,而是担心自己掉下去。
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金丞一看他就觉得投缘,这一定是一个善良的人!
于是金丞迅速弯腰从池子里捞了一把水,站起来说:“浪花赠美人鱼,手有余香。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金丞,是首体大来这边参加国训队的跆拳道选手。”
小可爱在听到他前半句的时候明显疑惑,听到后半句的时候明显眼睛亮了:“首体大?”
“对啊,你去过吗?”金丞把一把浪花洒在他的手心里。
小可爱点了点头,这才说:“哥哥在首体,跳高队。”
“他叫什么?说不定我还认识呢!”金丞越聊越开心,原来这算是半个娘家人。还没得到明确的答复,金丞从他脸上猜出了几分,因为怎么看都怎么像一个人……
“你哥哥不会就是陈双吧?”金丞勇敢问。很像啊,两个人有五分相似,只不过陈双没有他这么精致,脸上还有胎记,气质更不同。陈双一看就是野孩子,这个一看就是乖宝宝,不是狠角色。
乖宝宝眼睛更亮了:“你认识我哥?”
“认识认识,我和你哥关系可好啦,我们在滇池的时候他还来看我比赛呢!”金丞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追了人家一瞬间,“你哥哥人真好!”
听到哥哥被夸奖,小可爱那张平淡的面孔终于染上了温暖的笑意,这才放下警惕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陆水,双人跳水。”
“陆水啊……好名字,我喜欢!你瞧,你的项目和水有关系,名字又有一个‘水’,这就是与生俱来的缘分呢。”金丞想要交朋友的时候就会开启夸夸模式,对漂亮的人更是赞不绝口。只是肩膀上忽然多了一条搭住的胳膊,一股阴森的鬼气袭来。
“你们聊得好开心呢,可不可以加我一个啊?好想和你们一起聊天。”江言笑眯眯地说,一出来就看到金丞在撩人。
金丞怕他鬼气泄露吓跑了乖宝,提醒他说:“你好好说话行不行?人家叫陆水,是双人跳水选手,陈双的弟弟。陆水,这是我哥们儿江言。”
“好好听的名字,名字都和项目有关系。早知道我也起一个文艺点的名字了,毕竟我都是你的好哥们儿了。”江言继续笑,笑容要把金丞刺穿。呵,哥们儿?咱俩都睡得七荤八素了,我还只是一个哥们儿?说明还是睡得不够多、不够熟。
陆水的视线一直很低,这会儿才抬眸扫视江言。这人说话好奇怪,自己撤吧,哥哥说了,不能和傻子一起玩儿。
然而江言还没结束,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刚才你给陆水什么了?也给我一份。鲜花不能光给别人,哥们儿也不能少。”
陆水已经开始悄悄往后撤了,半步半步的。
金丞一瞧,完了,今天的交友计划失败,便没好气地对江言说:“你真要?”
“要啊。”江言点头,金丞肯定又出去摘花摘树叶子了。只是他没料到金丞迅速地蹲了下去,捧了一把透明的水,全洒他掌心里。
“喜欢吗?”金丞故意问。
江言尽全力保持完美笑容:“好喜欢,谢谢你啊,哥们儿。”
趁着他们“哥们儿”来、“哥们儿”去,陆水已经一溜烟地跑掉了,首体大的人好奇怪。
这晚上他们不止是认识了陆水,顾承还在田径队里给陶晴绿和顾梦瑶找到了女疗师,以后两边都不缺人了。金丞有时候专门来新游泳馆来疗,碰到陆水就逗一把。陆水不是很爱说话,也就是和他队长话多,大概是因为自己总夸他哥哥陈双,陆水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比对别人要好。
有一次陆水还买了一瓶水,专门给他。但是没有给江言买。
“你别和江言走太近。”陆水悄悄叮嘱,“他说话……智商不高。”
“好。”金丞悄悄地捏了捏陆水的脸蛋。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过去了十几天,时间也进入了12月份上旬,北京下雪了。
一场厚厚的白雪把北体染上霜,不少学生都出门拍雪景。金丞却懒得出去,躲在宿舍里逮付青云:“你再给我讲讲吧,埃米尔的技术分析给我看看。”
“你自己不是都看完了嘛。”付青云都快被金丞给缠疯了,头大。
“你和他对打过,当然是你亲身讲解更有真实性。”金丞咬住就不放,“你说不说,不说咱俩今天谁也别出宿舍,你也别想上厕所,就在裤兜子里尿尿吧。”
“你!”付青云双目圆瞪,“你怎么这么变态!”
金丞嗯嗯点头:“所以埃米尔他到底怎么样?”
这样的人,付青云从没见过,又能缠又能说。可归根结底两个人还是一个队,都要代表中国出战,付青云便坐下来:“去,给我倒杯水。”
“马上就来。”金丞颠颠地跑去打水,捧回一杯热的,“您累不累?我给您捏捏肩膀?”
两只手在付青云肩膀上揉啊捏的,原本付青云还想指挥指挥他,杀杀锐气,现在赶紧躲:“行了行了你别忙活了,拿笔记本过来。”
金丞拿出自己的笔记,密密麻麻记录着他的分析和心得。付青云一边阅读一边批注:“埃米尔确实很喜欢拉人,你可以善用这一点,让他犯规。”
“他身高优势很大。”金丞心里没底,因为埃米尔196呢。
“阿佩罗也高,这都是190以上的身材,上了场像杆子似的。但阿佩罗的腿比埃米尔还长,你一定要小心判断他的远距离。”付青云不愧是和阿佩罗对战多年的人,句句在,“你千万不要盲目相信自己的视觉判断,你觉得他踢不着你的时候,他腿就上来了!”
“好。”金丞在笔记上哗哗地写。
“朴正俊和咱们身型差不多,我记得比我还矮一点呢,但是他灵活性大,边角战术是我见过最强的人。真要打立体空间,他比你厉害得多,你别想把他往场外逼。”付青云又说。
金丞挨个儿记上,比上课记笔记还认真,情不自禁地说:“想不到你人这么好啊,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使绊子呢。”
“我不喜欢你又不代表我会害你。”付青云也直白。
“对对对,你就喜欢江言。”金丞微酸,“你俩关系多铁,青梅竹马……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
付青云和金丞碰着胳膊肘,心里掂量着份量:“我要是跟你说了,你发誓不告诉别人。”
“我发誓。”金丞举手起誓。
付青云记得江言不让说,可他这份小虚荣又作祟,想和金丞透露:“我俩是在咏夏道馆认识的。”
“咏夏道馆……”金丞脑子都停了,花咏夏?
“那时候,他就是花咏夏的大徒弟了,我们都叫他江师兄。”付青云又说。
金丞手里的笔彻底掉了。
第85章 感情牢笼
“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 不然他铁定跟我彻底掰。”付青云其实有些不情愿,这算是他和江言的秘密,这会儿为了显摆, 又必须告诉别人,“花咏夏一共收了4个关门徒弟, 第一个就是江言,然后是陶含黛和陶晴绿姐妹俩, 最后是祝白白那个小不点儿。”
金丞的手就这样支棱着,还保持着拿笔的姿势。
“其实我也有可能当他徒弟的, 只不过他一直没开过口,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比不上祝白白。”这件事, 一直困扰付青云很久很久, 差点就成为了他的心魔。
“那段日子我浑浑噩噩,很难过,别看我那么小, 可是我就觉得自己白努力了。花咏夏怎么就看不上我呢?你懂吧,被人否定的感觉……”付青云摇了摇头,“太傻了, 我是自己给自己困住了。”
金丞也像被困在笼子里, 动弹不得。
付青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我低落了很久, 最后一口气离开了咏夏道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花咏夏看不上我, 自然有别的教练喜欢。果然, 省队的一个教练特别看重我,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在花咏夏眼里我排不上号,在省队教练里我是香饽饽, 是重点培养对象。”
“现在你瞧,我这不也到国家队了吗?而且我比江言来得还早呢。凡事都不能说太死,只要肯往前走,一定能赢。咱俩对外协也是一样,虽然胜算不大,可万一咱俩就赢了呢。”
付青云原本是想抱怨,将他对花咏夏的不满和委屈一股脑儿倾泻出来。这些话别说对别人了,哪怕是江言和花咏夏本人他都没说过。可现在他也走出来了,自己并不需要花咏夏的认可也能走上国际比赛,不需要他来评价自己的价值。
这一路有多艰难,只有付青云自己知道,血泪路他不说罢了,成就了一番骄傲。
只不过说完之后,金丞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
“你没事吧?”他碰碰金丞。
“啊?”金丞如梦初醒。
“还看不看笔记了?今天我心情不错,再给你讲讲朴正俊吧。”付青云说。
“哦……行啊,等等,等等。”金丞语无伦次地站起来,“我出去一趟,回来之后你再给我讲!”
“一会儿我就去体能馆了,我不一定有时间给你讲……喂!喂!你去哪儿啊?”付青云站起来叫金丞,两个人的时间还没约定好,金丞仓皇地跑出了宿舍,珍贵的笔记本也顾不上了。
这是怎么了?付青云把他的本子和笔收好,放进抽屉里。
外头好大的雪啊。
江言居然是花咏夏的徒弟?
金丞深一脚浅一脚在北体的雪地里跑,停下来后分不清方向,毕竟这不是他的母校。他在别人的地盘上,迷了路,在自己的人生里也迷了路,鬼打墙一样,撞上花咏夏的大徒弟还不如直接撞了鬼。
原本以为自己身上的厄运已经够多了,没想到上了大学之后来了个大的。
金丞在雪地里盲目地走着,和那些真正赏雪的学生们擦肩而过。他们笑着,跳着,金丞麻木着,僵硬着。他从未感觉到雪花的重量如此明显,飘到脸上、睫毛上,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江言居然是花咏夏的徒弟?
金丞憋得慌,忍不住拉开队服的拉锁,需要透透气。北方特有的干燥被冰雪滋润,却全钻进了他的胸膛,在他心口里点了一把火,灼得人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
江言居然是花咏夏的徒弟……
金丞停下脚步,一步都走不动了。
他讨厌了那么久的人的徒弟,就这样活生生地碰上了,还是自己先出手招惹。金丞只能苦笑,师父有多痛恨花咏夏,自己只多不少,恨不得见面替师父骂上几句,好好地解解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无从考证,但必定是触及了师父的底线。
师父不喜欢的人,自己照样不喜欢。花咏夏的徒弟就应该和自己划清关系,分得清清楚楚。就像师姐们森*晚*整*和陶家姐妹,虽然她们在一个宿舍里住着,可泾渭分明。你是你,我是我,连地面都分出左右两边来打扫清洁,连宿管都无能为力,要选出两个宿舍长来才行。
那样才对,两家人见面就是世仇。别看金丞平时和祝白白开着玩笑,心里头是一点都没装着他。可江言呢?江言又怎么算?
金丞想不明白了,他很晕。
自己和江言是最不能在一起的人,结果就是他们真在一起了。哪怕早一个月知道金丞都能抽身而退,退得干干净净,绝对不藕断丝连。往后再见,你是你,我是我,棋逢对手能者胜。
可现在呢?金丞的头真的很晕。
有几个人朝着他们走过来,金丞茫然中,觉得有一个人像是江言。还是说自己已经晕到不行,看谁都是江言。
江言正要回宿舍,脚下是通往宿舍的小径,远远看到金丞站在雪里,像冒着热气的热冰。
“我正要回去找你呢,走,我给你看个东西。”江言兴奋地拉起他的小臂,抬腿就走。金丞的身子像是比从前沉,拉起来有点吃力,他狐疑地回头,才看到金丞只穿了队服外套和短袖。
“穿太少了吧?看雪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江言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了,披金丞的肩上。国训队统一服装,羽绒服都是白色长款,快要拖着地。金丞的鞋底也和地面长在了一起,他快要变成雪。
跟在江言的身后,金丞一眼不错地打量他。
这是花咏夏的大徒弟,是从小被花咏夏抱着长大的人。他的每一个招数里都有花咏夏的努力和灌溉,亲如父子。他人生中的每件大事都会有师父参与,有他自己的师弟和师妹们。咏夏道馆就是江言的后盾,是他的家,师父痛恨的人是他的家人。
“我给你堆了个小雪人,你瞧。”江言把半米高的小雪人堆在了石头上,还用小石子填了眼睛。金丞进了北体,干什么都爱打卡,这也拍、那也拍,江言想着弄个雪人给他拍拍,也算是他们确定关系之后,在北体过了一个冬天,第一个冬天。
“拍照么?”江言从兜里拿出手机,还等着金丞站过去,回身只见金丞戳在后头。
“怎么了?”这回江言感知到了什么,有大事。
持续了几秒的平静,金丞忽然两步上前,一把推倒了雪人!
无辜的雪人成为了第一个受害者,好不容易堆起来,一刹那就散了个满地。小石子眼睛也掉了,金丞就觉得自己和雪人差不多,简直没长眼睛。推倒了还嫌不够,一定要踩上两脚,把每一片雪花都踩成干巴巴的冰,变成泥水。
“金丞!”江言对他的突然爆发很不解,羽绒服也掉在雪里了。他一把捞住金丞的腰,金丞回身一个勾拳,比在场上打得狠多了,砸在胸口上。
江言吃痛,眉头皱得像系上死扣,这辈子没法解开。他拉住金丞,金丞往外推他,恶狠狠地往后头走,江言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种气,一把将人拉回来:“你发什么脾气呢!”
一句话,震得金丞委屈得歪了下脑袋。
没错,自己发什么脾气呢?江言还不是自己选的,自己看上的?
“有话能不能好好说,我到底怎么你了?”江言的脸都气红了,但红不过他堆雪人的手指。
金丞气狠了,两手再次推他一把,江言一只手捏着了他的领口,将他往回扯。他哪儿知道金丞怎么了,跟吃了枪药似的,可是等到他正要开口、正要还手,金丞推搡中将他抱住了。
江言就不动了。
金丞两只手都在震,小臂止不住跟着震,血管好似从手背一路绷到了太阳穴,在额头上画龙。怎么他就是花家的人呢?凭什么他就是花家的人呢?他要不是,现在该多好啊。金丞生气,不为别的,他知道舍不得。
人就怕惦记上什么,惦记上就等于给自己画了牢笼。他对江言的感情就是一座监狱,他必须要服刑。
没有办法,金丞只能这样撒气,最后还隔着布料咬住了江言的锁骨。他像啃骨头的流浪狗,逮住了不肯撒口。他没法和江言说,现在更是关键时期,说完了他又怕影响江言的比赛心情。这也怕,那也怕,金丞咬着江言的队服,给锁骨那地方咬了个大窟窿,哭出了声。
江言的手搭在金丞的肩膀上,怎么哭成这样?
半晌,哭声都快没了,江言头顶也是一片白雪。他特别想板着金丞的脸骂个明白,结果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他:“我是哪儿做得让你不高兴了么?”
金丞哭了个红鼻头,下眼睑像是沾了杀无赦的朱砂,摇了摇头。
江言拍了拍他,从地上捡起羽绒服,重新披在了金丞的肩膀上。“走吧,咱们回去再说。”
后来金丞也不知道怎么回得宿舍,宿舍里已经没人了,他才察觉到冷,哆哆嗦嗦地靠着暖气坐。江言给他倒了热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问他到底怎么了。
金丞眼神都打直了,吸着鼻子说:“压力太大了,外协太强了,有点受不了。”
这样一说江言就懂了,将金丞刚才一系列的不合都化作了合。因为越是顶尖运动员,越是踩在了崩溃的边缘,每个人都有发泄的方式,但也有一些时候完全无法自控。金丞的崩溃他完全解,他曾经也有过。
对成绩的渴望和压力可以逼一个人拿金牌,也能逼一个人歇斯底里。
“没事,别想太多,就当是一次见世面的训练。”江言搂着他哄,“教练对咱们也没有指标,没规定咱们必须拿什么牌回来,实在不成就当涨涨经历。”
“嗯。”金丞闷头在江言胸口。
“我以前也这样过,大喊大叫的,像疯子。”江言只有心疼,“你现在才18岁,哪怕这次没拿牌子也是国家第一梯队,明年奥运会选拔说不定就过了。到时候你上了奥运,19岁小将,你怕什么?”
“我怕……”金丞怕得不是这个。
“不用怕,这有什么可怕的,能参加世锦赛已经过关斩将,大不了一轮游。”江言开着玩笑,“而且咱们这个项目没什么竞体粉,拿冠军都没人关注、没人接机,咱俩就算32强一轮游下去也没人骂,对吧?”
这倒是,赢了没人夸夸,输了没人骂。金丞又笑了一声,自己真是疯了,在花咏夏大徒弟怀里哭哭笑笑,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江言听到他笑出来才松了眉心:“该哭哭,该笑笑,但那个雪人确实是我费了功夫堆起来的,你真是快把我气死了。”
“一会儿我自己堆个。”金丞哭得脑仁都疼,抬头看了江言一眼。
算了,就这样吧,一切等到比赛完毕之后再说。从没有拖延症的金丞这次忍不住拖延。
第86章 清醒的沉沦!
金丞觉得现在的甜蜜都是偷来的。
江言亲他的时候他积极回应, 甚至比之前更热烈。他们会在各种地方接吻,训练室里,淋浴间里, 宿舍里。把这个冰天雪地的冬天烘烤成热气腾腾,亲完之后两个人的头顶在室外冒烟, 那都是汗水蒸发的痕迹。
时间越来越紧迫,两个人对彼此的渴望不减反增, 甚至进入了一个癫狂的状态。起伏之间,金丞都不知道自己在发泄什么, 是恨意悔意还是爱意, 又或者是全部都有。
他晕了, 江言这人有毒。
有时候甚至一天两次, 金丞和江言都不明白人的体力极限到底在哪里,都想用生命去探究极限。年轻的身体很累,可大脑却十分亢奋, 比淋头的热水还要激烈。金丞全方位地挂在江言的身上,用双手扯着他的头发逼他和自己接吻。
亲我,亲死我啊, 花咏夏的徒弟, 谁让咱俩天生不应该在一起呢。
江言也不给他喘气的机会, 把他们的体温往人类的浪尖上逼,稍不留神就卡住了金丞的脖子。世界毁灭了他们也要做.爱, 做着爱去死。
等到洗完澡, 两个人习惯躺在床上看看笔记本, 算着他们出发的倒计时。发泄之后小情侣的烦躁同时消失了,一起发呆。金丞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越想越气, 掐着江言问:“刚才你干什么呢!”
这是要翻旧账,刚才还很运筹帷幄的江言忽然红了脸,仿佛被那啥的是他。“是……结肠。”
“你!”金丞气得鼻子都歪了,“你弄我肠子干什么!”
“不是肠子,是结肠,我也是做了很多准备才敢。”江言反而正经上了,“结肠受到刺激,大脑就会接收信号开始释放多巴胺,所以……”
“所以更爽了,是吧?”金丞算是看明白了,全世界顶级变态就是他,但是自己敢这么和他胡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什么锅配什么盖,两个人都可以一起下油锅了。金丞闭上了眼睛,什么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来,这时候江言忽然捏住了他的手腕,试探性地问:“等到从韩国回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不妙!金丞有心灵感应:“你师父?”
“嗯,我师父,我想带你去见见他。我很小就拜师了,敬茶磕头,一切都是按照流程来。师父他就是我的家人,我不想瞒着他。”江言计划得好好的,反正师父他也没管过自己的取向。况且自己这些年从来没办过错事,就算这事让他震惊了也不会生气。
想着,江言的手就更紧了,和金丞手指交叉,情不自禁地揉着金丞虎口的薄茧。他越想,越觉得幸福,从前也没想过这种事,但现在居然体会到了……成家立业的心情。进国家队,和金丞处上,好像都是一瞬间就完成了。
人生赢家,不过如此。江言迫不及待,扭过头继续畅想:“我师父虽然现在不怎么打跆拳道了,但是本事还在,他一定特别喜欢你,说不定还可以教你。”
不,他不会喜欢我,他知道我是谁只会恨死我,然后骂死你,然后咱俩就完蛋了。金丞强撑着笑:“是吗?”
“是啊,他性格挺好的,就是有时候……特别矫情。不过我也就是和你唠叨唠叨,当着面可不敢说他,他能把人气死。”江言的笑是真的。
金丞看着他的笑容,仿佛脚下已经踩在了冰面上,脆弱的薄冰随时随地会裂。“那你……有没有想过,做一些你师父不同意的事,或者和他唱唱反调?”
“没想过,不可能。”江言答得干脆利落,咔嚓一下,冰面就碎了似的,“师父他对我有大恩。”
是啊,花咏夏肯定对江言很不错。但是师父叶合正对自己也很不错啊,也有大恩,这份恩情注定让咱俩走不到一起。金丞想要偷偷松开江言的手,没想到却被他抓得更紧。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出发这一天了。
最后3天国训队就停了高强度的体能训练,给队员们调整状态。出发的前一个晚上全体开会,不止是许明和邢飞宏,还来了好几个领导。这些大领导都是金丞没见过的,可能偶尔听说过名字,脸却对不上号。
出发前的思想工作做完了,第二天一早,国训队吃过早饭就赶往南门集合。
金丞和江言并排,女生队走在前头,他俩一抬头就能瞧见顾梦瑶和陶晴绿。金丞看着她俩,心想,自己和江言也是这样。
他们是从北门来,这回第一次正式走南门。南门明显人更多,也是北体最出名的打卡地。路过冠军之路的时候江言碰了碰金丞的箱子:“等比赛结束,咱俩回来拍照吧。”
“行啊。”金丞笑着点了点头,眼瞧着脚下的薄冰越碎越多。拖延症的副作用开始显现,越是要拖着越是想瞒着。
原本金丞还以为他们要这样孤孤单单地走出去了,没想到在南门看到了熟人。张钊挥着手臂叫他们名字:“这边!这边!”
“钊哥?”金丞一愣。
不止是张钊来了,还有陆水,以及不认识的几个男生。连平时给他们做疗的老师都来了,大家一整排站在马路牙子上。再往后看的人就更熟悉了,金丞首先看到的就是大师姐。
王清清一招手,金丞就有点想哭,想像小时候那样扑在她怀里头哭。当然,她都来了,陶含黛、祝白白也会来,他们和王清清离得八丈远。
“比赛加油啊!等你们的好消息!”张钊代替大家伙喊话,“中国队,加油!好燃啊!”
这不仅是给个人,还是给整个国训队。跆拳道队被他一句话给逗笑了,金丞也“破涕为笑”,刚刚的委屈变成了雀跃,朝着他们猛招手。大巴车就在马路边上停着,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明眼人一瞧就是北体又有运动员要出发,输送新鲜血液到全球各地。
大家按照排序上了大巴车,金丞刚刚坐稳就听到了手机铃声:“喂?喂?”
“我看见你了。”金启明的车也在路边,“你往外看看。我刚才来的路上有点堵车,要不然能早点儿到。”
“你真来啦!”金丞只是昨天和大哥说了一下时间,没想到他百忙当中还真来了。透过大巴车的玻璃他能看到熟悉的车,金启明放下车窗,伸出一只手和他招了招。
金丞隔着玻璃和他挥手,不想这时候教练上来了,他赶忙说:“哥我先走了,到了那边给你打电话。你回去开车慢点儿。”
“嗯,走吧。”金启明还没说完,只见金丞旁边的帘子被人拉上了,一下子挡住了一切。
拉帘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江言。金丞挂断电话,略微不满地说:“你干嘛啊,我和我哥还没说完呢。知道你俩关系不好,但也没必要这样剑拔弩张吧?”
“我又不知道你俩遥相呼应呢,我就是单纯帮你拉窗帘。”江言当然就是故意的。
金丞哼了一声:“真小气。”
“对啊,我就是这么小气,我心眼比针眼还小呢,你不要挑战我。”江言把两个人的随身包放好,坐在他旁边,忽然问,“你以前叫金启丞,为什么改名字?”
金丞收手机的姿势明显一顿。
“当年你这个名字我可记了好久呢,姓金的人本来就不多,一下子就记住了。”江言从兜里拿出一瓶队里发的营养剂,“快喝了吧,别总是惦记你那点兄弟情。”
金丞拧开瓶子喝了,江言不懂兄弟情大概率就是因为他没有亲生兄弟,师弟祝白白就算和他再亲近也不是血缘关系。
车子很快发动,顺着机场高速一路往北,最后抵达了首都机场航站楼的停车场。这么一队人,一下车就引起了不少注目,国训队的羽绒服胸口有五星红旗,在白色打底上特别显眼。
领登机牌的时候还有人偷偷拍他们,但专门来送他们的人一个都没有。金丞也想有一天在机场等到竞体粉呢,像热门项目那样,有人因为喜欢跆拳道而认识了他们。希望那一天不会太遥远吧。
飞机起飞的那一刹那金丞什么都听不到了,右耳的耳鸣特别严重。他干脆既来之则安之,耳鸣就睡觉,一路睡了过去。两小时之后,他们的飞机稳稳降落在仁川机场第一航站楼。
他们到了。
“到了,醒醒。”江言刚才也睡了一下,中韩不远,打个盹儿就落地了。金丞揉了揉耳朵,还好,唯一的一只耳听力已经回来了。他伸了伸懒腰,世锦赛,我们来了!
折腾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他们才顺利离开了仁川机场,坐上了主办方安排好的大巴车。本次比赛在韩国备受重视,大巴车上还印着标语,大概就是“热烈庆祝赛事圆满成功”之类,不过全部都是韩文。
距离下榻酒店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在车上许明和邢飞宏开始分发比赛参赛证。金丞将它拿在手里,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在事业上走得最远的一次。
等到了酒店,天居然都有点暗了。
韩国比北京更冷一些,但是没有那么强的冷风。戴着证件的运动员们站在大巴车旁边等着行李箱,司机从大巴车的“肚子里”拎出一个一个箱子来。志愿者们都是中国留学生,给他们引路。
“来,大家跟着我,往这边走!”一个女生在前头带路。
“阿嚏!”金丞哆嗦了一下,“韩国还是这么冷啊。”
“你来过几次?”江言问。
“最近一次是青年锦标赛,当时就是在这里,把我给冻得够呛。”金丞恨不得现在就钻被窝,见到酒店的大门,忍不住快跑了几步,“我先进去等你们,我不管了,冷死我了……”
酒店大门有旋转正门和自动感应侧门,金丞见侧门一开就往里冲,结果咣当一声撞了个人。等到他被那人扶稳,金丞抬头看去,先注意到一双异常深邃的眼睛。
浅金色的!
“没事吧?”那人开口问,比金丞高好多。
江言也追了来,只见金丞一头撞在了自己的头号劲敌身上,不是别人,刚好就是那个意大利狮心王Leo。
意大利人特有的浪漫让他不仅扶稳了金丞,还给金丞了头发。
大哥你没事吧?那是你能碰的么?
第87章 主场优势
意大利人的面庞, 好像大石雕塑。
金丞第一反应就是如此强烈,亲眼见证大卫雕塑活过来一样,在面前栩栩如生。冲击力之大让他想不起来这人的名字, 但意识清楚,这个人自己绝对熟悉, 看过不少比赛视频。
叫什么来着?金丞凝视着他想。
几秒钟后江言就过来了:“Leo,你好啊, 久仰大名。”
江言的声音倒是给金丞敲了个钟,刚才的恍惚刹那褪去, 他想起来了。意大利的著名选手Leo, 和江言同一个量级, 也是意大利的一号种子选手。自己这脑子真是抽筋, 圈内这么有名的人居然没想起来。
Leo常年在亚洲打比赛,会说一些简单的中文和韩语:“你们好,彼此彼此。”
在他眼里, 江言是一个非常非常陌生的选手,陌生到比赛之前都没找到太多资料。当32强的名单正式公布那天,不光是Leo, 各方各面都看得出中国队今年有“换血”意识。女队多了两个新人, 男队同样。
还都是黄金量级的选手。Leo特别关注了这个叫江言的中国队员, 在社交账号上找,奇怪的是江言并不喜欢玩网络, 没有私人ID。他也找到过江言的比赛视频, 和团队一起分析过这个选手的打法。只不过资料有限, 目前的江言对Leo而言就是第一号强敌。
暂且不论江言的真实水平有多强,自己的技巧在江言面前一览无余,这就是Leo目前的信息差。现在他郑重地看向这位对手, 友好地伸出了手。
握手之际,眼神交汇,胜负欲已经开场。
时间有限,两人只是短短打了个照面,双方教练已经催促他们先办正事了。Leo临走的时候还对着金丞挤了下眼睛,对待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外国人一向接受良好。金丞回头多看了两眼,脑袋就被江言“拧”回了原地。
“好看么?”江言另外一只手捏了捏鼻梁,种族特点还是挺明显,人家的鼻子就是高。
“还行,还行。”金丞闻到了醋意。
“别总是盯着人家,咱们是比赛来,又不是跑这里选妃。”江言推着金丞的箱子就往里走。
金丞笑着跟上去:“什么选不选妃的,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话……我是来这里比赛,又不是开后宫。”
“反正本宫不死,他们也就是个妃。”江言半开玩笑地说。
两人还没来得及往下说,主办方的中国队负责人过来接手,他们算是彻底进入了比赛管辖区域。接下来就是每次比赛的必走流程,先是身份确认,韩国主办方认真审核每一位到场中国选手都是参赛证明上的那个人。
确认完毕之后就可以拿房卡了。房间都是标准房,两张商务单人床。金丞和付青云一个屋,江言果不其然和沈奥在一起住。单人项目不比双人项目,要是双人的比赛那肯定是一组人员睡一起,单人基本上都打乱了,谁和谁住都无所谓。
陶晴绿和顾梦瑶,两个新人又给分一起去了。两人对视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立即转了过去。
由于韩国的室外温度比中国冷,负责本次比赛的队医曹鸿还特意挨个儿敲门,提醒他们一定注意保暖,千万别感冒了。金丞立即给队服外头套上了羽绒马甲,感冒比赛的经验他有过,简直生不如死,真不想经历第二次。
“一会儿我去外头买吃的,你去不去?”付青云睡在靠窗的那边,通通风换换气。
“这附近有超市?”金丞问。
付青云回答:“有,只要是赛方指定的店铺都可以买。我可受不了他们的饭……上回来就吃了好几天泡菜汤。”
“我也不喜欢吃泡菜,那我也买点零食放屋里吧。”金丞揉了揉鼻子,等行李都收拾完毕第一件事就是拍照。
这可是小奥运。除了真正奥运比赛的那个大场面,跆拳道最有含金量的比赛就是这个。自己也算是走到了中国队伍的顶端,站在世界巅峰放眼世界,当然要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回忆。
金丞先把住宿状况拍下来,又拍风景。窗外就是一条灰突突的马路,连绿化都没有,可是路边两侧都飘着比赛旗帜,特别有运动气息。等到拍完,这些照片发给了妈妈的护工、大哥、师父,大师姐就不用了,二师姐肯定给她发。
发完之后,师父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喂……”现在再接电话,金丞可没有之前那么高兴了,满怀欺师灭祖的忏悔之意。师父要是知道自己和花家的人滚一起去了,不得让自己跪一晚上啊。
“到了是吧?我这边的人也到了,他叫潘乐山,我一会儿把他的名片推给你。”叶合正在北京也不踏实,两个徒弟去参赛,但却不是咱们自己的主场,“那边住的怎么样?饭店里安全吗?”
“都是统一的饭店,有什么安不安全的?您还担心有人冲进我房间要签名吗?”金丞自嘲,“要是真有狂热粉丝,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叶合正也笑了,他确实想得多。每次在电视里看到那些小姑娘小伙子去机场接运动员,堵得水泄不通,要不就是偷拍运动员的私生活,他就暗自捏把汗。生怕这事情落在徒弟的身上,特别是那两个大丫头。
但是转念一想,没可能。真有一天跆拳道能热到那个程度,自己第一反应肯定乐开花了。
“反正你注意些,别感冒。钱什么的不要省着,师父回来给你们报销,喜欢什么就买。”叶合正高兴得昨晚都没怎么睡,结束通话就把潘乐山的名片发了过来。金丞赶紧加上,潘乐山的下榻房间比他们高4层,在801,也是一个不含糊的高效率工作者,没聊两句就把附近能买东西的商店地址、名称、营业时间全部发了过来。
还发了一张行程表。什么时候开幕式、尿检、16强……一直排队到决赛和闭幕式,比许明给的还要详细。
金丞又问他,这些东西给师姐们发过去没有。潘乐山说早就给了。
那就好。金丞放心了,听到了敲门声。
“我能进来么?”江言敲门。
“进来吧。”付青云先说,收拾行李的时候大家都不关门,像串宿舍,“这回你这个量级就你一个人,你要反围剿啊。”
“我知道。”江言都没想到这个量级国家队就让他一个人来了。其实也不难猜,背后原因就是只有自己能上,资格也够。黄金量级就是这样,人多,竞争激烈。
金丞还坐在地上看手机,三妈和金启星都给他发信息呢,这可真够讽刺。全家就亲爸不搭他,其余的人都把自己放在心上。
金启星:[二哥,我又攒了一些钱,等你回来。]
瞧瞧,瞧瞧,什么叫标准好弟弟。金丞赶紧给他发了个啵啵表情包,臭小子是个心疼人的。还没抬起头,就听到江言在旁边问:“你去不去超市?”
“去去去,一起去吧。”金丞收好手机,转身叫上了付青云。
3个人一起出行,金丞现在倒是没什么脾气了,他有时候甚至觉得付青云挺不容易。在花咏夏的眼皮底下练了那么多年,结果都没得到过一次肯定,这花咏夏肯定是十恶不赦之徒,还给付青云留下了心灵创伤。
手里有潘乐山给的攻略地图,金丞显得比付青云还有经验,一连带他们去了两个地方购物。付青云在远处的置物架上拿面包,金丞和江言在选果汁,走在他们旁边的全部都是本次参赛运动员。
来自于各个国家,为了同一个目标。但金牌只有一枚啊,绝大部分人都是失望而归。
“你和付青云一个屋,要是实在睡不惯就换房间。”江言忽然开口。付青云虽然对金丞没什么敌对感,可是他万一提前说了什么就不好办了。江言计划是这次比赛之后给金丞一个惊喜。
“没什么不习惯的,和谁睡都一样。”金丞瞥了一眼旁边,“我靠,我好像看到阿佩罗了。”
走过去的不是别人,就是墨西哥著名运动员阿佩罗,他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不是队服,乍一眼看过去不是特别好认。引人注目的是身高和体型,上半身像个薄三角,宽却不沉重。大部分体重都在无边长腿上。
金丞光是看着这个背影,已经能猜出多么不好打了。在国内自己这个量级没有这样高的人。
“别老看别人了,你总是这样,就不怕我发疯啊?”江言拿了一瓶冰冻的苏打水。
“你想干什么?”金丞反而反问,倒要看看他能发什么疯。
没想到江言很平静地问:“我要是想把你囚禁起来,你会同意么?”
惊!金丞顿时摇头:“不同意。”
“那好吧。”江言转过身继续挑选零食,拿了一包坚果后又问,“软性囚禁也不行么?”
“什么叫软性,囚禁就是囚禁,不行就是不行。你别跟我搞强制爱这套。”金丞心想这是真碰上狠人了。江言一笑,自己还觉得退了一步:“间歇性的软性囚禁总可以吧?”
“没门儿。”金丞斩钉截铁。
买完东西之后邢飞宏和许明给他们发了统一信息,先回宿舍开会。3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去,再去教练的房间集合。开会内容都是老生常谈了,无外乎就是那么几点,注意饮食、注意休息、注意保暖。
“特别是注意保持一定距离,社交距离。”邢飞宏又加了一句,“现在很多人都有流感,我刚才已经看到外国选手在吃药了。一会儿我和曹队医去领口罩,没事的话大家就别溜达了。”
怎么还有流感呢?金丞立即看向了江言,那病秧子可别被传染了。
之后他们一直在宿舍里休息到晚上7点半,主办方的消息来了,现在可以去看比赛场地。许明立即叫上了队员,先乘坐小车车赶往比赛场地,又在场馆外头排队。没想到在内场大门的地方被拦下来了。
“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许明马上和志愿者反应,“帮我们翻译一下,谢谢了。”
志愿者回身交涉,然后一脸歉意地回来:“不好意思,场地方的意思是现在里面的人还没看完,请您和队员等待一下。”
这话一说就很明显是欺负人了,跆拳道场地又没什么高精尖的设备,无外乎就是软垫,要看一起看就行。哪有什么分批次?许明心里不服,再次上前交涉,金丞原本还想着跟着一起去,总不能让教练一个人吧。
不料却被江言给拉了回来。
“干什么?”金丞问。
“不是咱们的主场,还是老实一点。”江言用眼神指了指场地内,韩国队就在里头呢。主场优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第88章 16强赛开始
主场优势是一个很玄乎的东西。
你不能说它没有, 也不能说它究竟占据了多少决定性因素。你不能说它是主观性的,也不能说是完全无意识的行为。毕竟每一个场上工作人员、每一个观赛者背后都有自己的国家属性。很少有人来看比赛是完全为了项目,就算不支持本国, 也有自己喜欢的运动员在场上。
金丞完全解。
“摆这么大谱儿,给谁看啊?”他指的是韩国那边的人。
“给所有人看, 不行么?”江言并不觉得什么稀奇森*晚*整*,“反正这件事只能是上面去交涉, 轮不到咱们去管,去说。”
金丞不服气:“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 你现在又不是代表个人, 你的一言一行都会算在中国人的头上。”江言用眼神示意, 让他往旁边多看看。金丞目光跟随, 这才注意到周围的队员们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悄悄走到付青云身后,戳了他一下:“喂!”
“诶啊!”付青云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吓到了,“你干什么呢!”
“你们怎么都不去反应啊?就让许教练一个人忙?”金丞问。
付青云果然比他淡定:“我们怎么反应?你知道现在多少摄像头对着咱们?万一有一个不好的表情拍下来被放大去讲怎么办?”
金丞忽然多了一层警惕, 这是他之前没想过的。难道现在就已经开始进入竞赛拍摄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中国队的一切高于一切,这句话你记好。”付青云也是看他容易激动才说, “国家层面的事情就让教练自己去说, 他才是那个国家发言人。”
“对对对, 我差点给忘记了,我意识没跟上。”金丞勇于承认错误, 要不说运动员就要多参加国际大赛呢, 只有比赛次数够多才能加深印象, 边边角角都不能犯错误。
果然,没过多会儿许明就回来了,看起来也没怎么生气, 一切只是自然流程。韩国霸着场子,在里头给本国运动员讲战术,不光是中国运动员被晾在一边了,其余的国家也是一个待遇。金丞刚才还不平衡的内心瞬间恢复晴朗,不怕哥们儿过得土,就怕哥们儿开路虎啊。
我进不去,你也进不去,那就行了。
等到本土选手离场,整个恢弘空旷的场馆才对其余国家开放,成为了可以参观的场地。中国还不算等最久的,泰国早就来了,一直就在那儿戳着,连志愿者都没有多少个。金丞一瞧,怪不得一些国家来到中国比赛之后才会赞不绝口,因为中国人多,志愿者也多,小语种翻译自然算不上多稀罕。
在国外就少咯。
他跟着大部队进入场馆,这里也能拍照,金丞当然不能落后。许明和邢飞宏一左一右,主要就是来看主裁和边裁的位置,场地质地都没什么问题,不会出太大的纰漏。其次就是曹队医要去和比赛方的正式医务组进行交涉,确定场馆里的急救设备都在什么地方。
一旦发生了问题,队医必须对整个场馆的急救点印象深刻,才不能浪费每一秒。
除却这些,其实也没别的要看了,上了场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等到一行人回到下榻酒店,金丞先亲自去见了见潘乐山。潘乐山就站在电梯门口等他,不高,圆脸,见面的时候就先握了手:“是叶师傅的徒弟金丞吧?之前已经看过照片了,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要高。”
“您好您好。”金丞也和他握手,“您是我师父的……”
“以前他教过我,只不过我没有被收徒,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已经不练了,在做生意。”潘乐山的路是一条很常见的道路,能坚持走竞体的人才是少数中的少数派,“但我和叶师傅这些年一直都有联系,我还在他手下办过事,这回就派我来了。”
原来是这么一层关系啊,怪不得他对自己和师姐上心。金丞对他多了一重好感:“我们也没有什么大事,按照流程比赛就好。”
“那只是你们的个人想法,叶师傅思考的东西就多了。”潘乐山卖了个关子似的,“来,这些你拿好。”
他塞给金丞一大包医用口罩和消毒酒精。
“这个我有,我们队医都发过了。”金丞还推脱。
“拿着吧,你不知道有多少选手流感了,你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潘乐山加重了语气,“别怪我阴谋论,你们这些天没事不要出去晃悠,对于一些接触到的东西,比如门把手、餐具,更是要小心。在赛场上只有你们看不到、想不到的黑暗。”
他这么一说,金丞不得不重视起来了:“好,谢谢您。”
“你们买东西就去我指定的那几个超市,就别出去逛街了。要想逛街就等比赛结束,那时候再买买纪念品。”潘乐山语重心长。
金丞本身就是这样想的,再想买纪念品也不会在比赛期间冲出去。回到4楼之后他先把口罩和酒精给江言送过去,江言看了一眼这东西就问:“这不是曹队医发的,你出去买的?”
“不是,是我这边的一个朋友。”金丞回答。
“朋友?你人脉这么广?”江言也没完全相信,“谁的朋友?”
“我师父的朋友。”金丞迟疑了一下说,“他叫潘乐山,这次帮忙照顾我……他说咱们没事就不要闲逛,手指能接触到的物品一律消毒。这可不是闹着玩,是流感。”
“好,我记住了。你先替我谢谢他,等比赛结束之后我请他吃饭。”江言说,只不过后半句没说完。请他吃饭,顺便也想见见你的师父。
不光是自己有,金丞也是别人家捧在掌心里培养出来的孩子,那么自己带着礼物上门也没什么错,再正常不过了。
金丞不知道江言想什么呢,只是坐在他床边休息。沈奥一直在窗边拍照,金丞真不懂一条灰突突的马路有什么可拍的,还没首体大的绿化好看呢。也不知道学校里面怎么样了……
说曹操,曹操到,金丞手机响了,是唐基德。
“喂,基德?找我什么事?”金丞慌了,不会是白队的事情吧。
“首先恭喜你们顺利抵达韩国!加油啊!”唐基德比金丞本人还兴奋,“没什么大事,我想做这次比赛的专访,所以想问问你几个问题,你现在有时间吗?”
金丞看了看江言:“等晚上吧,我们休息好再说,只不过专访是干嘛的?”
唐基德回答:“当然是给公众号用。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趁着学校12月份联赛的热度一起打铁,把跆拳道爱好者的热情集中起来。你不知道,现在你们道馆可热闹了,不止是联赛,经常有同学进去看你们训练呢。”
“真的啊?不会是进去蹭暖气的吧?”金丞半信半疑。
“不是,是真的有热度了,大家都喜欢。这离不开你的宣传照。”唐基德转而又说,“专访就是我对你还有江言的单独访问,主要是以提问题的形式,视频或者文字都可以,看你们方便。等到你们这一篇做完,我还要做陶晴绿和顾梦瑶,就是不知道她俩配不配合,愿不愿接受双人采访。”
“如果涉及到正经宣传,她俩肯定会,你放心吧。”金丞太知道她俩,打归打闹归闹,谁也不拿项目开玩笑,“那个……白队怎么样了?”
“啊?白队……白队挺好的啊!”唐基德说。
“那好,你好好照顾他,别让他再发烧了,等我回去给你们买纪念品!”金丞说。
“好!”唐基德笑着说。
等到这一通电话结束,唐基德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凝固下来,看向了旁边的白洋。“白队,金丞问你怎么样……”
“你就说我挺好就行,别的别告诉他。”白洋无奈地笑了,“我就猜到那小东西会问……”
“哦……好的。”唐基德心疼地看着白队,就因为学生会的事情,周高寒好像要查他什么。但是这件事自己要守住,不能让远在韩国的金丞知道,绝对不能乱了他比赛的心。
金丞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唐基德说什么他都相信了。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了3天,称重日到了。所有的步骤都和首体进行校联赛之前的称重一模一样,试称秤先上,然后才是真正的测量。
每个队员就穿一个小裤衩。偶尔碰到那种外向的,喜欢出风头的,他们连小裤头都不穿,遛着鸟就上去了。
因为现在有专业的队医和教练,这3天每个人科学进食、按时测量,没有一个人的体重犯规,顺顺利利地进入了正式比赛。比赛前一天上午是空腹尿检,所有人在两名检查员的目视下嘘嘘,再经过层层手续,把尿样交上去。
真正比赛开幕式这天,金丞反而没有多激动了。
他现在只有沉淀,来了这些日子,该调整的都调整完毕了,无论是心情还是身体都已经抵达了完美作战模式。简单的开幕式之后就是马不停蹄的比赛,第一天就是所有量级的16强晋级赛。金丞这个量级排到了下午1点半。江言那个量级更是一下子给干到下午4点去了。
1点钟的时候,金丞就开始检录了。
虽然说是在韩国,可是看台上观众还是不多,冷冷清清的。金丞只能安慰自己,这是16强的晋级赛,所以看的人不多,等到了决赛的时候一定满员!
看台上有潘乐山,也有他的队友。江言就坐在其中,他旁边坐着的就是晚上6点才开始检录的沈奥。
付青云和金丞一起排队,确认姓名和黑带之后上交参赛证件,而后两个人才能在志愿者的安排下入场。场地一共分出了8个竞技场,32名选手分成了两波,金丞在第一波,付青云在第二波。用好解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战上半区,一个战下半区。
像江言那种,根本没人陪他战,上下半区就他一个,相当于被人围剿。
金丞分到的是3号竞技场,对手是泰国小将黄立荣。
当然这是翻译过来的中文名字,真正的泰国名字太长了,金丞一个字符都看不明白。金丞是红方,黄立荣是青方,许明和邢飞宏就在裁判位置上,两个人盯着金丞一个。
俩人都打着算盘,这新挖掘的小金子可千万别折在一轮游,大家都等着他冲一下奖牌呢,能摸到一块都是大进步。
在韩国裁判的手势下,金丞和黄立荣同时走进了3号,他们的世锦赛之旅同时开启!
“Cha-ryeot!”教练喊。
金丞和黄立荣同时立正,他不了解黄立荣,黄立荣也不认识他。真正的大赛马上开始,金丞不可能一点都不紧张,他甚至怀疑就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完全没感觉,心脏都麻了。
这可是小奥运,千万不能丢人啊。自给的无形压力开始笼罩心灵,金丞到底是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手指尖抖了抖。
等到裁判喊“Joon-bi”准备时,金丞的节奏差点没跟上。
“Shi-jak!”开始口令发出,金丞猛地颤抖了一下,真实的感觉回来了!
比赛开始,他日思夜想的世锦赛近在咫尺。滇池1个月,北体1个月,相当于他连续练了两个月呢,集训时间超长。金丞只能努力放平心态,先是和黄立荣迂回了两圈,两人瞬间起步,踢中了对方的格挡手。
嗯?怎么回事?金丞调整步伐,心里却在回味刚才那一下。
是自己集训成果太好,水平提升太高了,还是黄立荣真的菜啊?
为什么刚才那一脚踢过来就和没力量差不多?
第89章 新手期
刚才还保持安静的场馆进入了沸腾。
跆拳道比赛允许教练声援, 这个和很多项目都不太一样。绝大部分项目要求教练静音,不允许给场上的队员发出提示。但是在这里,教练的声援反而成为了一种助力, 既可以给自己的选手加油助威,又可以在最合适的时候给出一定的针对性建议。
“注意防守啊!”邢飞宏第一时间喊。
黄立荣的战术都在他和许明的了解之内, 一个20岁的小将,也是这两年才走上国际比赛的新面孔。在泰国那地方, 泰拳、散打比较多,跆拳道算不上最主流的对抗性运动, 但难得的是跆拳道发展不错, 这些年也多有拿奖。
金丞跳转着灵活的脚步, 心态也发生着巨大的改变。
刚开始的时候, 他的紧张来自于头一次打小奥运,第一场难免心态跌宕。上次来韩国他打的是青锦赛,同为国际锦标赛, 可前头加了一个“青少年”。从“青少年”到“成年”,两档比赛按说是同一种规格,都是国际级别, 可放在每一个运动员身上无异于从二次元到了三次元, 多了一个维度的解。
多少优秀青少年都没能挤入成年组, 过天门似的。金丞现在是顺利迈进了这道南天门,见识到了全球风光。
“保持体力, 体力压住了!”许明也忍不住给金丞提示。几次过招他和邢飞宏的心里都有了答案, 这一场只要金丞不浪,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但问题就在于金丞他还真浪上了!
这也是小队员参加大赛时很容易出现的问题,太兴奋太高兴就压不住了。
金丞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招数都用上来,左实战式和右实战式来回交换, 在场上跳来跳去。他也不知道身体里是哪一种激素在工作,现在他确确实实压不住脚,浑身处于亢奋状态之内。黄立荣的动作在他眼里都像是放了慢动作,不客气地说,他一抬腿,金丞就知道要怎么打。
他冲入金丞的格挡范围之内,想要迎头一击。金丞就知道他想要上身勾头。
他拉开距离,前腿在右侧方稍一迟疑,金丞就看出来他想要使用变线踢,把打击部位从背后挪到胸口来。
两个人的身体就像两只斗舞的蝴蝶,每个人都在寻找对方的突破口。金丞的力量级呈现出了压倒性的一面,在接触黄立荣的电子护具之后,耳边嘈杂的声音自动筛选出自己教练的那一条声道。
“慢一点儿,把体力留住,不要打飞了!”
许明双手放在嘴边,看着像是拢了一个扩音器出来。金丞也是直到这一刻才从狂欢的心情里抽离,竞赛意识开始占据大脑。第一点,黄立荣他的水平在自己之下。
这是毋庸置疑的一点,金丞利用步伐调整方向,踢开了他的侧面防线。比分已经变成了11:4,红方大分值领先。集训的结果就是今天的局面,每一滴汗水都没有白流。
等到第一局尘埃落定,红青双方的比分已经拉到了19:7,伴随着8面倒计时牌的陆续归零,场上16名选手都进入了休息阶段。金丞连忙去找椅子坐,许明和邢飞宏都在旁边等着他。
金丞摘下护齿,呼出来的热气在他心里就是一团火,足以点燃首尔的阴天。他什么都还没说呢,许明已经开口说:“你只要稳得住,咱们第二场就能拿下来。”
“体力一定要保持住,你在上头蹦跶得太欢了吧?”邢飞宏板着脸,显然金丞虽然赢了但是也没能让他完全满意。体力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一旦快速流失那么金丞就有可能被黄立荣追上。
金丞迅猛地点了下脑袋,他知道了。
许明继续说:“黄立荣那边比咱们慌,他们现在应该来不及分析你的战术了。32强打进16强,这对你来说应不上难度,你别给自己找绊子。”
金丞还是用点头表示默认,他刚才确实有点“人来疯”。
“我能解你的心情,一上了场,发现自己能耐了,有了点儿统治地位,对不对?”许明抓紧时间给他梳,一个优秀的教练不仅能看出队员的状态,关键时刻他们就是心医生,有事情得真上。
休息的倒计时已经快要结束了,金丞重新站了起来:“我明白,我知道了。”
“加油,没问题的啊,心态稳一些,咱们稳的。就那样打就行。”许明说完了还得哄哄,金丞这孩子好就好在不往心里去,哄一下就行。邢飞宏则贴着金丞往上走,嘴里还在说:“小心他左腿,他左腿比较厉害。”
“好。”金丞深吸气。
急促的节奏就是跆拳道的命脉,在他说完这一个字的时候,全场休息归零!
8面倒计时同时刷到了00:00。
喧闹的场面顿时变成了沉寂,金丞还在调整呼吸。他的世锦赛开局很好,分到了一个很好打的选手。但这也是关键深刻的一课,快速流失的体能可不管这是第几局。
自己还是太新了,新手期必须结束在今天,从明天开始就是一个老手才行。金丞又一次上了场,吸取上一回的经验,和黄立荣面对面鞠了躬。
许明和邢飞宏推测的没错,黄立荣那边比他们还要着急。完整的休息阶段就是他们重新调整战术的机会,泰国的主教练和副教练也不是混饭吃的,两分钟的比赛就把金丞的特点总结出几条来。
抽丝剥茧给黄立荣讲了,但是收效甚微。差距客观存在。
黄立荣再次面对金丞的横踢,他的后腿制动很快,这一点刚才教练也点明了。点明之后自己就有了防范的意识,双手格挡一直没有放下。金丞的连续技就像在他脑袋顶上放烟花,先是一个下劈腿,而后接一个后腿的横踢,黄立荣不愿意束手就擒,自然也要上腿。
“距离!拉他!拉他!”泰国教练扯着嗓子喊,不好,中国的金丞又要近距离,黄立荣必须拉开双方站位才能上腿。
现在卡太紧,卡太近,黄立荣的腿根本就上不去,只能往侧腰踢。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是被压着打呢,可这不是随随便便的小训练,这是世锦赛,虽然说16强就是入门,可泰国这抽签手气也太差了,怎么就抽到中国这个……
他们都没听过的金丞了?
黄立荣开始拉距离,有种劈头盖脸被人殴打了一阵的错觉。到现在金丞都拿到9分了,他还就只有一个横踢2分。中国队什么时候这么猛了?还是说他们换了教练和训练方式?
现在他唯一的路就是迎头赶上,争取更高的头部分。
好不容易距离拉开了,刚才贴靠的时间浪费掉,金丞要补回来。此时此刻黄立荣的双手还放在他肩膀上,金丞推着他往前打,后腰暗暗发力。
黄立荣抓紧机会,侧踢2分拿到。
金丞让了他一个得分点,重心往后,身体像抽陀螺那样旋了起来。右腿在空中画圈,道服裤子甩出了破空的声音似的,后旋踢踹了脑袋。
“Kye-man!”主裁紧急喊停,和周边的边裁确认技术分。金丞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今天这一局手感真是好!
教练区域已经呈现出两个极端,许明和邢飞宏都不叫唤了。泰国那边一直叫的都是“防守”和“拉远”,金丞虽然听不懂泰国话,但是根据黄立荣的小动作可以判断他近距离受限。
那咱们就一直贴贴吧,我不会放你离开。金丞心里露出一个大大的坏笑来。
这一场16强晋级赛,金丞收获颇多。首先他体会了一把新人期的狂热,如果他抽签面对的选手是阿佩罗那种老将,那么很容易被人当狗遛了,一局下来就没了体力。竞技体育可不像玩游戏,没什么新手保护期,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你。其次他得到了一个正面反馈,在北体的时候他每天和队友打,一直都没摸清楚外国选手,原来外协也不是都那么强。
有强有弱,不盲目自信也不盲目悲观,比赛有得打!
伴随着比赛结束的铃声,金丞不可置信地站在场中央。这一天,他验收了自己的训练结果,身份也在转瞬间发生了改变。从这一刻开始,他不是本次比赛的32强选手了,而是16强!
全世界,前16名!
全世界啊!这个量级!金丞按压着雀跃之心,在裁判“Kyeong-rye”的口令下鞠躬敬礼,到目前为止他体力都没用尽!绰绰有余!许明和邢飞宏早就在一旁等着他了,曹队医也在呢,他下了场,两条腿直直地走着,暂时打不过弯来,脑袋里还回荡着那个声音。
16强选手,中国队,金丞。
“不错啊,保持住。”许明接住了金丞,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可是顶着大雷把金丞弄进来的,要是止步于32强估计不用上级开口,他自己就能把自己骂死了。
可邢飞宏就没有许明这么乐观,他这个人没有那么乐观。“这一次不错,但是下一次你的对手就不知道是谁了,你不要期待所有的对手都这样。”
“我知道。”金丞都顾不得擦汗,要是每个对手都这么简单那么比赛就没有意义,他也希望下一次能遇上强手。
好消息带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半小时后付青云捷报传来,同样也站在了16强的名单之内。金丞拿到晋级赛的通知却没有立即往回走,短暂休息之后就是江言那个量级了。
他和江言都在场上,可比赛真正操作起来他们甚至没机会说一句话,像各奔东西一样。你在排队,我在抽检,你在检录,我在换装……等到金丞的屁股终于坐在了观众席上,江言还在排队进行抽签。
他没有金丞的运气,抽到了二次检查体重的名额。所以又从检录处往更衣室走,还要再折腾一次。
“怎么又把他给抽中了啊,江言这运气也太背了。”金丞忍不住心疼上了。别折腾了,今天本身就冷,你们这个场馆又不能说多保温,到时候来来回回脱衣服给江言冻着了怎么办?他身体那么弱。
付青云在旁边喝营养剂:“是,全队就你运气最好,碰上黄立荣了。我和德国佬打,德国这些年的跆拳道和空手道发展好快。”
“发展再快不是也没赢你嘛……别喝了别喝了,江言出来了!”金丞像个小迷妹一样,不仅要自己看,还要逼着别人看。付青云刚准备拿手机给爸妈报个喜讯呢,金丞直接把他的脸扳起来,恨不得用手指头扯开付青云的眼皮,逼着他看江言。
“你干嘛……我一会儿再看。”付青云又低下头。
“你别看手机了,手机哪儿有江言好看,错过了江言的精彩镜头你会后悔一生!”金丞卖力地卖安利,谁不看他男人都不行,全世界都给我看。
付青云只好看了,但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哇塞,好多人来看江言啊。”
不止是他们,还有一些江言的对手和对手教练。付青云点了点人数,瞥了金丞一眼:“都赖你,搞出蝴蝶效应了吧!”
“什么?我怎么蝴蝶了?”金丞听不懂。
“因为你赢了,这无形中等于放出了一个信号,中国队这次的新人非常强。如果你赢得没那么轻松,大家也不会注意到,你赢太好了,他们就觉得江言也是一招制敌,于是……你自己瞧瞧。”付青云指着下面。
乌泱泱的人都在江言的7号竞技场外头看着,还真让付青云说中,大家都想看看这个量级的新人。
这么多人啊……金丞咽了咽唾沫,经历了今天这一场,江言还不被他们给研究透了?
第90章 不利的开局
这一场蝴蝶效应确实是金丞引起的, 他就是源头。
赛场上每个教练的眼睛都不白长,他们在场上是指明灯,休息的时候就是心医生, 不比赛的时候就是信息枢纽。如果说赛场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合格的教练绝对比队员反应快几拍。
中国队用了新人, 这只能成为教练们关注的新信息。
中国队的新人非常能打,强势进入16强, 这就成为了教练们的热点关注。
江言站上半区,后半区都没有中国选手, 原因是和他一样有资格加入世锦赛的选手因伤退赛。他就是中国队在这个量级的唯一独苗, 拿过中国锦标赛的冠军却没能站上国际平台, 无论是哪一条拎出来都给他这个人增添了几分神秘。
许明和邢飞宏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看看……”许明用眼神扫了一圈。
邢飞宏说:“你瞧, 这都是你盲目乐观造成的结果吧。”
“什么叫我乐观?今天孩子们打得不错,我肯定要乐。”许明仿佛就是邢飞宏的反面,“你就是太悲观。”
邢飞宏更严肃了:“不是悲观, 是客观事实。你瞧瞧咱们都有多少次先例了,好的开局不代表好的发展。半场开香槟这事你别再干了。”
“我就开。”许明也是和邢飞宏杠上,“江言这次的选手是日本的吉川凛久, 也是一块硬骨头。”
距离正式开打只剩下一刻钟, 江言已经抵达最后的检录处, 在进行他的上场确认流程。身后是自己的团队,两名教练和队医作为后期保障, 正前方就是对手团队, 同样是两名教练和队医。
吉川凛久已经检录完毕, 坐在椅子上,抬头听着教练说话。
说什么呢?这么严肃?江言很好奇,后悔自己没学过什么第二外语, 但凡能听懂一点都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日本队那边格外紧张,按说不应该的。吉川凛久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最好成绩是世锦赛铜牌,奥运第5名。
这已经是站在山峦顶峰的人了,怎么现在……江言又往那边多看了几眼。
怎么看着,吉川凛久的团队像对待一个新手一样,恨不得手把手替他全操作了?
江言虽然是第一次为国出战小奥运,可是敏感度在。他推测要不是吉川凛久的旧伤发作了,要不就是他们在分析自己的技术特点。
这一切都被金丞看在眼里,这次参赛他明知道江言会出名可没想到32强就出头了。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他怕江言的压力太大。本身江言身体就不好……
时间分秒流逝,转瞬就到了开赛时刻。江言和吉川凛久一起踏上场地,两个人先是对主裁和边裁鞠躬,再对记录台前面的工作组鞠躬。因为跆拳道涉及到电子录分和技术观察,这些人分别是电子设备操作员、技术助和录像审议委员。
在这些人的后头就是全场最高级别工作人员,比方说OVR,现场成绩处。以及播音员、竞赛管和技术代表、竞赛监督委员会。
跆拳道是讲礼貌的,上场不鞠躬也行,但所有人都会在心里扣分。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不懂礼义廉耻,相当于没有领悟“道”的含义。
“Cha-ryeot!”主裁喊了立正。
江言和吉川凛久开始进行立正和敬礼环节。最外围的教练们纷纷停下交谈,目光都集中在江言的身上。吉川凛久是他们研究透了的选手,这个却不是。
“Shi-jak!”准备口令之后主裁喊出了“开始”,金丞从坐姿变成了站姿,同时还把看手机的付青云给拎了起来。付青云正和妈妈聊天,无奈之下只好一起看着江言打比赛,很有怨念地说:“我正聊天呢……江言你不用看,他肯定进。”
“我知道他肯定进,但是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这么多人看他呢。”金丞非逼着人家一起跟着紧张,仿佛两个人紧张就好受些。
江言和吉川凛久同时对对方展开攻势,吉川凛久率先接触江言的身体,半秒就撕破了对峙阶段。江言根本来不及感悟什么“紧张”,什么“第一次参加小奥运的心得”,眼前人影一闪,他的征程已经开始了。
很有力度的击打。江言退步躲避,同时左腿迎面刺去。
吉川的打法非常急促,像密密麻麻的雷暴雨,一刻不停。江言在闪躲的同时分析他团队的策略,大概是因为他们摸不清自己的套路所以选择了急攻。攻击欲.望强烈的话,一旦两个人平分,优势就在他们那边了。
很聪明的路子!不愧是专业团队!江言的连续横踢率先拿到了2分,对日本队的脑筋表示肯定。普通团队遇上不太熟悉的对手可能会等一等,等对手亮招,可高手之争就没那么多等待了,等不起,谁先打谁占上风。
“上,直接上!”许明给出了他自己的判断。
邢飞宏没说话,显然就是认同许明这时候的策略。日本队采用急行军,江言本身不是慢热型选手,直接打最有“性价比”。其他的八角场地外头都没什么人观赛,就他们这边人多,邢飞宏随随便便一瞧就认出了老朋友。
意大利Leo的副教练。
泰国队一号种子选手代泰然的教练。
法国队一号选手康斯坦斯的教练。
韩国队一号选手蔡俊宴的教练。
好家伙……群英荟萃,谁都没闲着,大家都在啊。算了,来都来了,让他们看也没事……邢飞宏再把目光拉回到江言这边,忽然整个人一震。
吉川凛久森*晚*整*犯规了。
他的右脚抬高到江言的腰部以上,可是连续踢击了4次,超过了规定次数,第4次的时候踢到了江言的得分区域。这在比赛中就是明显犯规,果不其然被主裁叫了“Kal-yeo”,随着裁判和技术审议的共同审核,确信审议无误,这1分直接加到了江言的黄色得分区域内。
而刚刚吉川凛久得到的2分,被抹掉了。
可是吉川的教练立即提起了审议,许明听到翻译一说就急了,立即过去解释。
两边开始短暂交涉,金丞听不懂,干着急。半分钟后许明回来了,摆了摆手:“继续继续,江言没事,没判罚。”
“怎么回事?”邢飞宏问。
“他们说江言的抬腿滑步犯规了。”许明抱臂冷笑,“开什么玩笑,江言的垫步算得上队里最标准的,再说了,吉川凛久刚才那个轻微弹腿就是踢击,边裁都看出来了,他们还想争议?”
这些情况虽然江言听不到,但是大概率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跆拳道动作太快了,很容易出现犯规的争议,所以每场比赛都有复数裁判盯着。
比赛继续开始,江言和吉川凛久再次回到比赛位置,主裁喊出了“Kye-sok”,继续!
两个人再次“缠斗”,江言的右腿架起,破坏了吉川的潜在进攻动作。他脑袋里正在构思下一个攻击点,吉川的身体却忽然贴靠,打了江言一个措手不及。
这时候没有动作,为什么贴靠?
贴靠之后,吉川忽然间就举手示意了。
“Keu-man!”比赛再次暂停,不光是江言愣住了,那些一号种子们的教练也措手不及,为什么又叫停?
倒计时到现在才走了20秒,两个人的比分都没拉开,充其量就是一个热身。别说是看江言的特点和战术分析了,连个模糊的击打概念都没看到。许明立即走到前面去进行交涉,又怎么了?又怎么了?我家队员又犯规了?
邢飞宏留在原地,给江言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江言就没打过这么不利的开局,和金丞的那场满堂红形成了鲜明对比。算了,就当是好事多磨吧,等吉川回来再继续打。
半分钟后,主裁走到场上,宣布江言获胜。
“什么?什么意思?”江言忍不住用中文问。
主裁是韩国人,不仅没听懂,他说的话江言也听不懂。江言立即求助于许明,许明和曹队医一起走过来,虽然获胜了可表情一点都没表现出开心。
曹鸿到江言面前,低声说:“吉川凛久体力不支退赛了,直接放弃了比赛。他弃权,你是‘弃权胜’。”
“他怎么了?旧伤?”果真让江言给猜对了,日本队那边紧张万分,就是因为吉川今天的状态根本坚持不下去。别说是3局,第1局他就不行了。
“你下场之后立即回酒店歇着。”曹鸿低声说,“他流感,烧着呢。”
场上因为吉川凛久的忽然退赛而躁动,江言隔着人群看了他一眼,吉川凛久正在摘护齿和头盔。按说发高烧应该是脸红,可他的脸只有冷冷的白,冒着虚汗。
不光是许明和邢飞宏,其余的主教练都没想到江言的32强赛这样快、这样奇怪地结束了,别人还在打着呢,他已经跻身16强,直接晋级。原本这个人就很神秘,现在更不得了,谁都没看到他的真本事,神秘气息更加一层。
金丞不动脑子都能想到明天江言的晋级赛会有多少人来看,这压力不就更大了?
然而让金丞奇怪的是,江言下场后并没有回到观众席,人直接没了。他马上找曹鸿:“曹队医,江言呢?他是不是不舒服啊?他身体底子不行……”
“我让他回酒店了。”曹鸿要不是这边还没弄完,现在就直奔酒店。
“哦,那我去找他。”金丞想去安慰安慰他,心疼男人虽然就是倒霉的开始,但是他真心疼。
大家都是摩拳擦掌来的,他能想象到江言心里的火焰多盛,今天是下了决心要开赛。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外人看来很爽,不打就赢了,可是对他们来说总是差点什么。
“你别去,让他先隔离一下。吉川凛久刚才退赛就是因为流感,你没看他俩在场上贴靠那么近?”曹鸿心里急,“今晚所有人都别乱跑,我估计啊,全场一半以上的选手都中招了。”
吉川流感?怎么会?金丞更坐不住了,坐立难安。现在他没事了,立即跑到走廊里给江言打电话,江言反而觉得他们有点小题大做。
“我没事,曹队医就是让我暂时隔离一下,放心吧。”江言还安慰了两句金丞,“你就在观众席坐着,戴上口罩,知道么?”
“我知道,我口罩一直没摘。”金丞算着江言还有多久才能到酒店,“你到屋里就赶紧休息,吃点东西。”
江言将大口罩戴好,又给手上喷了一些消毒液:“放心,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那就好,金丞重新回到看台去,但时不时就想往酒店跑。陶晴绿和顾梦瑶都成功晋级了,两个人也戴着厚厚的口罩,女队那边也是水深火热。
等到了晚上,金丞终于回到了酒店,第一时间就冲到江言屋里去。曹队医比他们回来要早一刻,一看到金丞就说:“你先出去。”
“我不出去。”金丞执意站在门口,“他怎么样?”
曹鸿把金丞再往外推:“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您别说这么模糊啊,他明天还比赛呢。”金丞催促,这是好还是不好啊,到底怎么了?
不等曹鸿回答,屋里传来了两声咳嗽。
金丞差点腿软,不好了,江言真的流感了。
“他现在有点发热,你在这里看着门,别让沈奥进去。”曹鸿的脸都要吓白了,“我现在去赛委会申请给他用药,希望能压一压,烧起来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