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成年人

    酒吧?

    金丞第一反应是不去。“算了吧, 我酒量不怎么好。”

    说话时他微微皱着眉,生龙活虎的嚣张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宝石一样珍贵。江言想到他刚才欺负人的臭德行, 真想时间倒流几年,去武校里看看金丞究竟什么模样。

    一定比现在更不讲, 更刺儿头,走到哪里都是恶人团。周围有姜信鸥那种兄弟。

    “姜信鸥他……”江言想着就开了口, “他喜欢男的女的?”

    “我哪儿知道。”金丞继续往食堂走了,光芒万丈的一天让他心情爽朗, “他是散打那边的。我俩也是不打不相识, 初一那年刚好分在一个宿舍里。你知道吧……咱们和散打一直都不对付, 都快成‘世仇’了。”

    江言猜, 姜信鸥应该是对男生有感觉,在那些自己不能探究的日子里,说不定他就偷偷摸摸惦记过什么。“哪儿有世仇啊, 我瞧他对你挺够义气。拥着你跟拥花儿似的,以前你到处找人打架他没少出力吧?”

    金丞切了一声:“那你就错了,何止是他拥着我跟拥花儿似的, 我兄弟们都这样。散打看不起跆拳道, 总说咱们不能打, 来不来就把竞技的实战性摆出来。我和他第一次打架就是因为这个,结果他没赢我。”

    江言点头认同, 练习跆拳道的人仿佛永远要走上自证这一条路, 那就是到底能不能实战。“那你俩这开局还是挺经典口味的, 青梅竹马还是不打不相识。”

    金丞赶紧转移话题:“你知道北京有两所武校吧?一个叫‘正山’,一个叫‘重德’。我们也是世仇,见面就掐。去年有个特漂亮的男孩儿从重德到我们正山来……”

    “你没少欺负人家吧?”江言都猜得出来, 金丞一定会捏住人家的下巴,往人家脸上吐烟圈,逼着人家咳嗽。然后他就开心了,媚眼如丝地看着人家笑。

    金丞原本说得好好的,忽然间不说了。

    江言脑子一转,就问:“你不会把人家欺负坏了吧?”

    “没有。”金丞只能承认,“我挺想尝尝那个小漂亮的,结果把他男人给惹了。他男人拿棍子,像撵狗一样把我给打了。”

    江言顿时止住了脚步。

    金丞立即寻求安慰:“他是不是挺过分?”

    “打得好啊,怎么没打死你?”江言说。

    “你……你要不要这么毒舌啊?昨天你病病歪歪的,谁照顾你的?我给你买饭给你打水,就差亲口喂你吃药了,没见过你这么翻脸不认人的。”金丞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姜信鸥更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嘴地怼着,陶文昌森*晚*整*路过时还以为他俩吵架。乖乖,这俩人怎么天天吵?这日子还能不能过?

    “说什么呢?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陶文昌站在他们两人的正当中,“首先恭喜你们进国家队,想吃什么?我请客!”

    金丞顺了顺气,要不是心疼江言身体不好,有时候真想给他两脚。“谢谢昌哥,体院里还是你最好,你是我永远的哥。”

    他刚刚这么说完,陶文昌就看到江言的目光转过来了。

    我靠……你可别说了,相似的事情又要重演,我真不想掺和你们gay子的爱恨情仇。陶文昌深有感触,就这帮人吧,吵架的时候恨不得和对方老死不相往来,等自己真想着劝架,人家已经在开房的路上了。

    “昌哥,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金丞刚好有疑问,“我在白洋宿舍里……看到屈南和陈双拉手,他俩是不是一对儿啊?”

    陶文昌大惊:“你刚知道吗?跳高双子星的爱情故事你还没听过?”

    还真是!金丞更愁眉苦脸:“我这是什么运气,怎么搭讪的人都有对象……体院的水太深,我决定了,还是你好,以后我追你吧!”

    陶文昌往后倒退一步。

    江言的目光又看过来了。

    拉了这么久的红线,结局居然是被弯崽追求?这是什么惊天大报应!陶文昌赶紧咳嗽两声:“你别乱说,不能因为我长得帅就乱来。我还想着和前女友再续前缘呢,你别给我整黄了。”

    “没乱来,我觉得你不错,直男说不定也会动心。”金丞在原地看了看,低头捡起一片金黄色的银杏叶,“树叶赠美人,手有余香。”

    “你别整我了,好吗?我承受不住。”陶文昌观察着沉默不语的江言,金丞你再多说几句我就要上追杀名单了。索性陶文昌紧急转移话题:“先说请客的事儿吧,趁着你们还不用封闭训练,还能随意地吃吃喝喝,让我请一次。”

    “那就……”金丞刚想说一家火锅店的名字,没想到被江言抢了先:“那位置就我决定吧,明天中午12点方便么?”

    陶文昌想了想:“行,到时候咱们东校门见。不过那地方远吗?千万别太远,我下午回来训练。”

    “不远,我熟悉。”江言平静地说道。

    时间和地点定下,金丞也就没再追问,毕竟是昌哥请客总不能挑三拣四。第二天上午,他和江言先是去看了白队,在唐基德的照顾下人已经退烧了,屋里还坐着萧行和姚冬。游泳生块儿头大,他俩一来,这屋里就像站满了人,金丞和江言只能先走。

    临走之前,金丞还不放心,又跑到白洋耳边问了一次:“学生会的事真没事吧?”

    “没事。”白洋很沙哑,不戴眼镜的时候他那双眼睛就好像没那么贼精,“学生会的账目他们随便查,当时又不是我一个人结算。”

    “成,你心里有谱就好,我再去打听打听,有什么消息我马上通知你。”金丞就是那条暗线,埋伏在周高寒的身边。等到他们离开研究生宿舍楼,昌哥已经在东校门等着他们了。

    “走吧,咱们现在打车吗?”陶文昌朝他们招手。

    “我来吧,那地方我很熟悉。”江言主动揽下了这个活儿。

    金丞则还没转换好情绪,周高寒的事情一天不解决他就一天不安生。人人都说树大招风,白洋这么大一棵树,自然而然成为众矢之的。不过他说结算不是他一个人的事,那也就是说还有另外一个人看过账目。

    这里头怎么又掺和了一个人,真是一团乱麻了。

    就在他这一顿胡思乱想中,车子停下,他们到地方了,仅仅用了一刻钟。陶文昌下车一瞧,不由自主地念:“小清吧?这地方是不是只喝酒,不管饭?”

    “也有饭菜和零食,吃得饱。”江言一边说一边带他们往里走,显然对这里的环境很是熟悉,“以前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到这里来,还带着一些朋友来过。就是因为熟悉我才敢带你们来,吃过的东西都有保障。”

    运动员的胃并不属于个人,而是属于国家和队里。只要现役一天,饮食就是一道课题,要注意。陶文昌心领神会:“也是,你觉得安全咱们就在这里吃。”

    金丞环视四周,其实第一反应不太喜欢。

    这装潢风格太符合金昭的审美了,后现代简约风,一眼看过去到处都硬邦邦的,有棱有角。但奇怪的是哪怕它装潢这么不易近人仍旧有不少客人,想来不是酒水好就是饭菜香。

    “咱们做吧台吧,还能看到酒保调酒。”江言领他们往前走。

    领班一见到江言,自动就开了吧台的单子,高脚椅安排在隐私最好的位置上。因为是陶文昌请客,所以他主动问酒保要了餐单,点了鳗鱼饭、松茸鸡排饭和一大堆的零嘴,拿上来都是可以配酒喝。

    金丞一颗一颗剥开银杏果,沾着晶莹的盐粒。

    “咳咳……现在天气都冷了,降温真快。”江言冷不丁地说。

    金丞刚剥好,无可奈何地推过去:“吃吧吃吧,免得你一会儿感冒。”

    “你还知道我会感冒?真是关心我呢,好温暖哦。”江言将一枚带着热度的银杏果咬在嘴里,“大家喝点什么?”

    金丞直接在江言的小腿上轻轻一踹,意思就是他把鬼气收着点儿。昌哥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呢,江言可千万别给说漏嘴!

    “你们要是能喝酒咱们就喝一点儿,他们家的调酒都很不错。要是不能喝……就算了吧,人总有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江言故意这样说。金丞一听,这是看不起自己,那胜负欲的小火苗蹭蹭蹭地往上涌动。

    “那就调酒吧,要最好看的那种。”金丞看向酒保,“宝贝儿,你们这里都有什么漂亮酒?”

    陶文昌往嘴里塞了一根薯条,嗯,你就撩拨吧,还叫别人宝贝儿。真发生什么事我可保不住你。

    酒保显然也习惯了,客人喝酒的时候难免上头,什么样的状况他都接待过:“不如您问江先生吧,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他不用看酒单就能点出好几杯我们的特色酒水。”

    金丞顺手就把酒单给了江言:“想不到你还经常来这种地方,也是,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在食堂偷偷喝酒。”

    “对啊,所以我对咱俩的第一次见面印象深刻,非常……难以忘怀。”江言看着他,好似看着几岁的金启丞正要往自己的脸上坐。陶文昌赶紧把脸转过去,江言这眼神都要吃人了,自己请完这顿饭就赶紧溜。

    江言重新看向酒水单,说道:“点一杯‘一见钟情’吧,用的是金酒和伏特加。再来一杯‘龙舌兰日落’,这是他们的特调酒水。再有就是一杯‘月光忘情水”,这杯酒很漂亮。先这3杯,不够的我们边喝边加,多谢。”

    金丞挖了一勺松茸鸡排,悄悄地推远了鳗鱼饭。只要和鱼有关系的他都不能吃,最好连看都不要看。接下来就是调酒表演,酒保的动作行云流水又不失风采,各种各样的量杯和玻璃杯晃得眼花缭乱。

    晃着晃着,也晃进了金丞的心里。他忍不住思索,江言以前都是和谁来这里?

    付青云吗?他那个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

    还是别人?男人还是女人?不会是陶晴绿吧?陶晴绿私下总是找江言,他们熟。

    “对了,北体那边我也有兄弟,到时候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们吧。”陶文昌被酒保的帅气吸引了一下,只不过他想的是自己能不能学,将来在前女友面前装一把。

    “可以啊,多个朋友多条路。”金丞爽快,忽然情绪一转,别别扭扭地问江言,“这回……陶晴绿也一起去?”

    “嗯,我知道。”江言当然清楚,小师妹的事情他自然放在心里,“她和陶含黛的水平差不多,只不过耐力更胜一筹。如果将来有男女混合团战,我也会选她。”

    金丞的心就跟那杯淡紫色的月光忘情水一模一样,恨不得亲手把酒水灌江言嗓子眼里:“你是不是看过她很多比赛?”

    “看过啊,她动作可圈可点,而且攻击劲头勇猛无畏,哪怕这次和一队的老将对战她也很敢出招。”江言实话实说。

    可是这话落在金丞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敢情江言还真是注意她。“你好细心哦,真难得。”

    “得了得了,你们俩能不能不吵架,好好喝酒吃饭?”陶文昌见酒水已经调好了,连忙打断他们的“打情骂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这么幼稚。”

    金丞瞪了江言一眼,仿佛他就是个渣男,全然忘记自己不给名分的事实。“就是,都成年人了,喝酒喝酒。”

    说着,他把那杯橙色绿色渐变酒拿了过去,小口啜饮。

    江言看他喝下了一口“龙舌兰日落”,便拿起了那杯粉色的“一见钟情”。“就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该干一些成年人的事情。”

    第72章 大变态

    酒水下肚, 金丞的身子也热起来:“这酒……还挺烈的!”

    “你很会喝酒?”陶文昌给他挪了挪杯,“小朋友,这是龙舌兰。”

    金丞被漂亮酒的颜色吸引, 很爽快。“我知道是龙舌兰。以前在家也喝过,比这个更好。我爸有个酒窖, 没事就带着我三妈和小弟去弄点好酒回来,光是看就看不过来。”

    陶文昌抿了一口“月光忘情水”, 淡紫色的酒水翻腾着透明泡沫,隐隐约约他还能喝出石榴汁的甜酸。但一口下去, 他的食道也在不知不觉加温, 明明是冰酒, 后劲儿霸道。

    “这里的酒度数不低呐。”陶文昌也是见惯了好东西。聪明人说聪明话, 他这一句可不是叮嘱金丞慢点儿喝,而是敲打江言。你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别太过火了。

    江言那杯“一见钟情”已经喝到三分之二, 温温柔柔的淡粉色酒水在冰块儿的衬托下更加可口。他放下杯子,手指在玻璃杯上一划而过,看向了金丞:“刚开学的时候你不是拿了一瓶酒嘛, 我还以为你很能喝呢。”

    金丞边吃边喝, 说:“那就是我爸的酒。你要是想喝, 我改天回家再给你拿一瓶?”

    “算了吧,你还是别回家了。”江言笑着说。

    陶文昌看过去一眼, 把金丞的酒杯再挪一挪:“慢点儿咽。你们在外头吃完这一顿就别再外食了, 学校有运动员专属窗口。这次去韩国也别瞎吃东西, 不管是水还是营养冲剂都只喝学校的,知道不?”

    “知道。”金丞深有感触,“昌哥你真像个老父亲, 和我师父似的。我每次出去打比赛他都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我们不要喝这个、不要吃那个。哪怕是志愿者给我们的都不能吃,就跟着教练。”

    “傻瓜,那是为了保护你们。我可是见过大事的人,现在回忆起来都后怕。”陶文昌揉揉他脑瓜子。

    “你师父叫什么?总是听你说,有机会给我引荐一下?”江言说着叫酒保过来,又点了一杯“落入情网”。

    陶文昌捏一把汗,江言今天这是要收网的节奏啊。金丞还在吸溜他的龙舌兰,辣得他“哈”了一下:“就不给你引荐,引荐了吓死你。我师父那可是……你可能没见过但肯定听过他的名号。”

    “那我以后可真要见见呢,要真是什么人物,我也给我师父引荐一下。既然两个人都是圈内人,兴许他们以前打比赛也见过面,都是熟人。”江言只是这样说,其实心里也明白师父大概率不认识。这些年师父的身子一直没起色,早就不是打打杀杀的那个花咏夏了。

    帅气酒保又开始叮叮咣咣地摇晃调酒瓶了,不一会儿,一杯冰蓝色的酒水推到他面前。金丞见到漂亮酒就和见到帅哥似的,好奇地拿过来闻闻:“这个好喝吗?”

    “你别混着喝,容易醉。”江言又含了一颗盐烤白果。

    金丞偏不信邪,嘬了一口说:“比我那个甜。”

    陶文昌把这什么情网推给了江言:“自己点的酒水自己喝。”

    “我原本就是打算给自己喝的。”江言收了酒,抬手又把酒保招呼过来,“不过这里确实有一款很甜的酒,叫作‘蛊惑’。”

    “别蛊惑了,你要喝你自己喝。你总这样介绍我都怀疑你是酒托了。”陶文昌的忘情水才喝三分之一就不敢喝了,后劲儿已经开始上头。在酒精的作用下,酒吧顿时多出了刚才没有的氛围感,微醺的时候最逍遥。

    金丞撕了一块炸鸡的肉,去掉皮后才吃:“唉……我可真是惨。”

    “怎么了?”陶文昌问。

    从开学到现在的种种回忆漫上心头,金丞声如蚊呐:“咱们学校不缺帅哥,可是我看上的怎么都有主儿了呢?”

    “呵。”陶文昌再看一眼江言,那边那个没主儿,但是那边那个在积极地找主儿。

    “在滇池,你都不知道祝杰有多凶,他真是一个很不讲的人!”金丞自己乱聊还振振有词,“我追他,他打我,我追薛业,他还打我。”

    “你非要拆人家cp,人家不打你打谁?”陶文昌苦笑,“那可是我大一的时候辛辛苦苦拉上的红线,你听话,别让我太累,老老实实去找自己的姻缘。”

    “你就说姚冬吧,原本还以为是冰山美人那款,结果他天天在宿舍里摸他男人的胸。”金丞更委屈了,“昌哥,以后我就追你,追不成你我就去追白队,反正你俩都单身。”

    陶文昌看了看江言的胸口:“那你也找个人摸不就得了。等等,谁告诉你我俩单身?我这是假性单身,随时随地能和前女友复合。白洋他是……他可能外头也有人,就是不往学校带,没人能清心寡欲得过4年。他在外头还租房呢,说不定是金屋藏娇。”

    “还有陈双……他那么可爱,还来看我打比赛呢,结果屈南在宿舍里嘬他。天呐,南学长居然把我看上的陈双给嘬了……”金丞顿时就说不下去了,忍着辣意喝下一大口,“昌哥,你说我好好一个变态,为什么天天翻车?”

    这话……陶文昌就不搭茬了。他敢说吗?可能因为你背后带着一个真正的大变态吧,人家都开始摩拳擦掌你还玛卡巴卡呢。江言也是够贼的,金丞看上的都有男朋友他才不着急,小金子要是看上单身汉,江言指不定要干出点什么事来。

    江言拿起那杯刚刚调好的“蛊惑”,浅尝辄止地喝了一口。酒味非常刺激,但是越刺激越甜。

    这顿饭吃得很舒服,饭也好,酒也好,都是金丞喜欢的口味。只不过他不胜酒力,醉意像缠绵的情人缠上了他,湿淋淋地环绕他的四肢。但这不是不舒服的那种醉,反而浑身暖烘烘的,懒得动。

    网约车停在小清吧门口,江言和陶文昌先把金丞放在后座上。关门之前,陶文昌拍了下江言:“别乱来啊。”

    “我没想乱来。”江言的目光就和一口没喝似的那么清醒,“他现在是醉酒,意识不清楚,我要是干点儿什么就是非法,我没那么傻非要当法制咖。”

    “你知道就好了,两个人有话好好说,多交流。”陶文昌点点头,“你们先回去吧,我刚好去办点事。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干!不然我第一个收拾你!”

    “放心,我不干。”江言也郑重地许诺。

    等到他上了车,关上车门的一刹那便拿出了手机,给祝白白打了过去。

    祝白白陪着师姐们吃饭:“师兄你去哪儿了?我们仨还找你呢。”

    “我在外头。”江言揽着昏昏欲睡的金丞,“今天你回道馆住吧,晚上我有点事,用一下宿舍。”

    “啊?为什么?”祝白白不明白。

    “听我的,一会儿你就别回来了,明天直接去上课。以后我再给你解释。”江言回复。

    金丞只听到江言和别人打电话,但具体说了什么他听不清楚。车到东校门,他软脚虾一样跟着江言下了车,那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校门口,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然后他怎么回来的,就不得而知。

    等到意识再一猛子唤醒,他只看到了宿舍的床。原来自己已经回宿舍了,那就放心安心地睡觉吧。

    就这样,金丞还记得自己脱了队服外套的拉锁,把两只鞋踢掉。祖宗家法不能忘,再困再累他都没忘记拉开小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肚脐眼。昏睡之前他忽然有了一个感念,那就是为什么有人说睡前喝一点赛神仙。

    只要不是喝大酒,微醺后再沾枕头,真舒服啊。

    他沾上了,也睡着了,再醒来后首先产生了地位置和时间的混乱。床帘拉满,他像是在一个独立包间里,窗外不像是白天,天色都暗下来了。自己这是直接睡了一圈?睡到第二天早上凌晨?

    是不是要起床早训了?金丞动了动手臂刚准备撑起来,竟然发觉……自己的手腕被捆了?

    是一条很柔软的红绳?

    这这这……金丞动动腕子,意识开始快速回笼。他喝醉了,和江言一起回到宿舍,然后睡觉。他不记得自己和别人说过话,怎么会有眼前的绳子呢?所以现在究竟是几点了?自己身在何方?

    “你醒了?”一个声音传来,鬼色森森的。

    是江言?江言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金丞看向床尾,才发现那人就坐在那里,浅笑着,旁边还放着一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你……你在我床上干嘛?我踹死你啊!”金丞的警铃开始拉响,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不妙。

    “所以你现在醒来了么?”江言将一只手放下来,像是被金丞刚才那一句话震慑,顺从地摸着他的膝盖,“你的意识清醒了么?”

    “老子早就醒了!”金丞动动腿,才发现脚踝也被捆着呢。他用力地看过去,脚踝上也是一条红绳,他不干了:“你快给我解开!”

    “所以你现在是完全清醒的吧?”江言只是问这个,秀色可餐,他已经等了很久。

    “我当然醒了,你快给我解开,别搞这没用的小动作。”金丞用牙咬住腕口的绳子,试图将上头那个疙瘩扯松。但那个疙瘩就仿佛那晚拴住自己的黑带,看着很好解,实则相反,只会越挣扎越紧。

    江言慢慢地调整着他脚踝上的红绳,用最轻的语气说最要命的话:“别挣扎了,我系上的绳子只能我来解。你再动就会扯疼自己,不如听话一点?”

    这样的江言是金丞没见过的,金丞倒是不怕,只是奇怪:“大小姐,我又招你惹你了,你连绳子都准备好要折腾我?你怎么和我哥似的,只不过他用手铐……”

    “在床上,别提你哥,晦气,我不喜欢。”江言捏了下金丞温暖的脚心,将手搭在旁边的东西上。私人订制的盒子有感应装置,随着江言的手指贴近,那上面亮了一盏灯。

    随后整个箱子的棱角都亮了起来,还是不刺眼的暖光。

    在灯光笼罩下,金丞可算是看清楚它,但还不如看不清楚呢。这怎么这么眼熟?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

    不对,自己肯定在哪里见过!

    这不就是孤君在网上发过照片的订制工具箱!

    “你是……你!”金丞立即坐了起来,精神层面好似惨遭刷机,思路都出现了bug!

    这是孤君的东西,为什么会落在江言的手里?反正他是不相信两个人这么巧买了同款,唯一的答案就是……孤君就是江言!

    在网上发布作品的绳艺艺术家,一双美手的完美拥有者,就是这个天天和他一起训练、比赛的江言!

    “对,就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凑巧。这可是你亲手选的箱子呢,喜欢么?”江言俯身就将金丞亲住,舌头湿淋淋地蹭着他的上颚。金丞愣神,躲闪不开,从坐着被压倒成躺着。

    一股冲动油然而生,莽撞地冲击着他的大脑和身体。等等,孤君和江言是同一个人?那他们平时聊天……

    金丞的呼吸都热起来:“你居然……你居然就是孤君?你为什么骗我?你……你好变态啊!”

    “我?变态么?还好吧。”江言放开了他,跪在金丞的旁边抚摸他颤抖的嘴唇,然后又用手掌卡住了金丞的脖子,“嗯,尺寸很合适,我没买错。”

    金丞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等一下等一下,你为什么要骗我啊?”

    江言坐起来,打开两扇门的工具箱,率先拿出了一张消毒纸巾。他像给古董做清洁那样认真清双手,垂着眼睛,开始为小时候的自己讨个说法:“你还记不记得,你4岁时参加跆拳道幼儿组的比赛,打趴了一个5岁的小男孩?”

    金丞像是被江言顶在床上,含糊不清地说:“啊?”

    “忘了是么?那我帮你想起来。”江言的手掌抚上金丞的脚背,将他的小腿拉到自己的怀里。

    金丞开始大口喘气,他想起来了,自己不止用骗术把那个小男孩打趴了,还打哭了。

    “你是不是真的忘记了?”江言不停地揉着他的脚踝,“你把那个小男孩打趴了,还非要请他吃脚脚?这是你当时说的吧?”

    “对对对,是我说的,但是我怎么……真的是你?等一下,你到底是谁?你是孤君又是那个小男孩?你怎么身份这么多?我警告你,你先把我放开,我这个人很变态的,一会儿做出什么事情来你招架不住……诶诶你别脱我裤子!”金丞抬脚往上一缩,目光瞥向那精致的工具箱。

    他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妈是工具箱?你弄了个慎刑司回来?”金丞绷紧了身体。

    第73章 我是变态你乖一点!

    江言的身上还有一股子药香。

    乍一鼻子闻, 还以为是哪家中药铺子里的美人要以身相许,但现实却让金丞大跌眼镜。光线柔和,笼罩着工具箱也充满了小小的床位, 像个爱欲牢笼。

    牢笼里还自带刑具?金丞看着他擦手那温柔的神情,就知道江言要动手了。

    “你是精奇嬷嬷吗?你把慎刑司搬过来干嘛?”金丞还想着打哈哈糊弄过去, “别闹了,宝贝儿你快点给我解开。没有必要搞成这样, 是吧?大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

    “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还敢说这个?”江言将自己的手擦干净了,开始给金丞擦擦脚。湿纸巾一张一张得用, 还是温热的, 可见他准备得多充分。但金丞受不了啊, 谁能接受被人按床上软硬摩擦, 他又不是白长双腿。

    更何况,还是这样擅于踹人的一双腿!

    大腿肌肉刚开始有收缩的趋势,江言就将他的脚踝按住了, 提上来在脚背上咬了一口,那股子忧郁的气息席卷而来:“你明明知道咱俩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还跟我玩儿这个?”

    “我玩儿?”金丞一阵无辜, “我没玩儿你啊……”

    “你还敢说?”江言的手指持续用力, 刚好卡住了金丞的足三里, “你亲没亲过我?”

    金丞舔了舔嘴唇,只好承认:“亲过。”

    “摸没摸过我?”江言逼问。

    金丞再承认:“摸过。”

    “都摸哪儿了?”江言咄咄逼人。

    金丞哭笑不得, 自己这是摊上大事了。“哪儿都摸了……”

    “那你干嘛还不给我名分?”江言的手顺着胯骨, 摸到了金丞的腹部。布料之下, 那形状美好的对称腹肌触手可得,漂亮得不可多得。

    “你就是仗着自己好看,一再而再地辜负我。”江言的手掌往下压了压, 将队服的下摆往上卷。

    江山代有江山美,他江言也有一副美人图。

    金丞就这样被剥开了,变成了予取予求的形状。所以说撩人不能撩太偏激的,会有报应。“你先别脱我衣服,有话咱们好好谈嘛。”

    “谈?”江言的手停下来,“那你给我名分么?你敢和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青梅竹马和聊天对象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么?”

    金丞顿时卡壳。“这……说出去怪不好意思的,没必要吧。人家诗人不是说了嘛,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鬼话连篇,你就是想不负责任,对吧。”江言回身拿了一个小玩意儿,金丞看不清,但马上就听到那小玩意儿在自己身上工作的咔嚓咔嚓声。

    “你剪我队服干什么!你把我衣服剪坏了我明天穿什么!”金丞惊了。

    江言不慌也不忙,凡是剪刀路过的地方都变成了裂口。“没事,穿我的,短袖队服我有备用。”

    “这不是备用不备用的问题。”金丞再怎么说都是无用功,江言他变态,他疯了,几剪子下去他的短袖就变成了布片。而且江言落剪的路线也很专业,好似庖丁解牛,完全不乱,等到金丞被他完整地剥出来,那几块布缝吧缝吧还能穿。

    “你……”金丞半晌没说出话来,“你好变态啊!”

    江言舒服地眯了下眼睛,毛桃子果然不穿更好看。“对。我是变态,你乖一点。”

    “但是……你也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吧?”金丞还在试图挣扎,寻找着他们丝丝缕缕的关系漏洞,“你怎么这么中二啊,叫孤君,还骗人,还加我企鹅号骗人!我生平最痛恨别人骗我,你完了,等你给我解开我往死里揍你!”

    “那要是解不开呢?”江言说。

    金丞皱了皱眉头。“你……”

    糟糕,他怎么口不择言把关键信息给忘记了!孤君他是干什么的?他专业玩绳子的一人!一根红绳能栓出花来,玩儿得滚瓜乱熟,玩儿得天花乱坠,玩儿得目不暇接。果真他又看到江言转身了,抽开了木箱子最下面的抽屉。

    慎刑司对江言而言这是百宝箱,抽出了一条红绳子。

    “所有的绳子我都做过软化和消毒了,不会过敏,不会勒伤。其实你挺了解我,我确实不喜欢在作品上留下痕迹,我认为人为的印记会破坏情绪承载的完美度。但是……”江言一顿,“你总是欺负我……”

    要不是金丞被捆着,他真以为是自己身处高位把江言给辜负了!

    “如果你觉得没面子,我不介意叫你‘老公’。”江言的一只手撑在金丞的耳边,“老公,你说对吧?”

    金丞咽了咽唾液,眨了眨眼睛。“我我我……”

    “嘘,别乱动,当享受就好了。而且我询问过你的意见,工具箱已经到货,用还是不用。是你自己鼓励让我用的,我多听话,这么听话的老婆你到哪儿找去。”江言在金丞的鼻尖上亲了一下,“但是在我用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想尿尿。”金丞打了个岔,“你先放开我,让我去尿泡尿?”

    “休想。”江言瞥了一眼他下头,“尿床上,我给你接着,我给你擦。”

    金丞动了动臀部:“我真的憋不住了……”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在我面前的可信程度可不怎么样。你会跳下床就跑,扭头就去找别人,干一些‘手有余香’的浪.荡行为。但是没关系,只要你别真动心,我也不会真的生气。我这个老婆可是很大度的。”江言捏着金丞的下巴亲了一口,“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我?”

    什么?金丞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色.情的话题,没想到……居然是纯爱!

    “问你呢,你喜不喜欢我?”江言又亲了亲金丞的颧骨,显然他喜欢死他了,“你要是说一句‘不喜欢’,我马上放开你,再也不纠缠你了。我也要面子,总这么伤害我……会难过。”

    金丞一听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江言他太狡猾,用爱情来挟持他。

    他当然喜欢,不喜欢的话早翻脸了,饶是姜信鸥那种练散打的都没能赢自己几次。金丞就是知道自己喜欢,才不敢说,才一直退。结果就是养蛊一样养了个大的,把江言变态的一面激活。他一活,就要开始挤压自己的空间,像挤海绵里的水一样,把自己的话都挤出来!

    金丞他还是不够老练狠毒,让他撒谎说“不喜欢”,做不到。他就是冒着水儿的海绵,一捏就完。

    转瞬间的恍惚被江言捕捉,他捏着金丞的小脸蛋儿开心地亲了一口,放下红绳子,又开始倒腾他那百宝箱。金丞也在这时候看过去,抻着脖子,想要把刚才那“惊鸿一瞥”看个清楚。首先他看到的就是一串……玻璃珠子。

    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看着那么好看,但是又那么危险。旁边是好几个型号的塞子,形状各异,材质也不一样。最小号是银色,形状呈流线型,还森*晚*整*有金色、玫瑰粉、纯黑色和透明的,形状都不一样。有金属的,还有木头的,怎么还有橡胶?

    在塞子的右边,是几根不同材质的小细棍棍。有些小细棍上头很光滑,有些上面带有凹凸不齐的螺旋花纹。

    左边是一些夹子,还有……电线?

    江言兴致勃勃地转过身,拿着一个皮质项圈。调整好宽松度之后戴在了金丞的脖子上:“大小合适吧?”

    “这什么?”金丞往下看,黑色皮质柔软,边缘处打磨细腻。底下还坠着一个金色的小狗骨头铃铛。

    “足金的,上头有你的名字。”江言拨弄了一下小铃铛,“叮铃叮铃响起来,很好听。我幻想过很多事情,要不是咱们跆拳道不允许戴首饰,我真想看着你戴它上场。”

    江言一边说话一边调试着角度、宽松度,确定能伸进去3根手指也不勒才放心。金丞肯定不干啊,好几次低头咬,尝试着把它摘下去,从出生到现在还没人这样对待过他。可是他咬得越凶,江言就越喜欢。

    不听话的小野狗,驯服开端确实容易过激。所以需要……一些艺术。

    “你知道你很适合戴一些东西么?”江言的手指滑过他的剑突。

    金丞看着胸口:“你又要干什么?快摘了!”

    “可以给你穿孔么?”江言认真地问。

    金丞不干:“你休想!”

    “那好,我不想这个。”江言继续抚摸,“有一种扩孔的,你喜欢么?”

    “我不喜欢。”金丞发觉他真的很绝,如此认真地挑战别人的身体极限,还挺有礼貌。江言没得逞,果然又想别的了:“有一种带有微电流的,据说可以充分刺激这里,我想试试。”

    “那你就在你自己的身上试啊。”金丞脑子一转,“你别闹了,一会儿祝白白回来。”

    “祝白白今晚不回来,你不用担心,今晚就你和我。”江言遗憾地叹息一声,看来今晚有一些东西不能用,“我现在要把你变成我的艺术品,你别挣扎,很快就好了。”

    不挣扎才怪啊,金丞都能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肯定像大闸蟹似的!但江言这个变态鬼得很,他两条腿分跨在金丞的大腿两侧,背部弓得张力十足,单单是侧影都那么荷尔蒙爆棚。他从正面开始亲金丞,两只手顺势探入他的颈部后方和背后,他应该是很喜欢金丞的后背,手掌在肩胛骨附近徘徊,流连忘返。

    或者说,他很喜欢金丞身体的每一寸,永远都在流连忘返,生性的喜欢无法压抑,骗不了人。他的肩膀比金丞宽,腰部收紧的趋势也很快,窄而结实的后腰绷着,皮肤倒是白得发光。一张美人面,脸上微微发红,金丞被他亲着亲着就控制住了,翻也翻不过来。

    连接他们的除了热度和唾液,还有绳。红绳连接了金丞的思想深处,喘息之间它遍布全身,江言的声音低哑而轻柔,手背的青筋倒是蔓延到了小臂。

    “放松,你别动。”他总这样说。

    “别动你试试!”金丞照准了他的脖颈就是一口,咬得很用力。疼痛不仅没有逼走江言,反而让他更加快活了,让他爽到。

    “我有的时候甚至觉得……鲁莽的,粗暴的,见血的,那才是你。你别在学校里装乖学弟了。”江言显然在享受那一口的痛觉,手下的绳结也完成了。这是两个人的艺术,金丞要是尽全力反抗肯定不能完成。他纵容,才有了自己的得寸进尺。

    金丞皮肤也白,因为跆拳道的训练有场地需求,所以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道馆里,而不是田径队那样在烈日下练着。红绳和白胸口对比鲜明,艳丽夺人,勒得皮肤稍稍下陷又不至于疼,只能留下绳结印。

    绳结印就像标识,代表了江言的技术,这是他的地盘。

    背部有两个十字交叉,自颈侧下来,穿过锁骨,抵达正胸膛。在脖颈正下方绕一个结,再绕向背后,从腋下而过,再回来,交叉于胸前。

    左右胸肌上各有一个菱形,勒得十分对称。

    再往下,一串打成竖直的绳结压在肚脐上,像是透视镜。而后绕到大腿,终结于后腰。

    “下次我们再绕下面。”江言亲吻他的肚脐。

    整个过程金丞全身心体验,他仿佛变成了一枚水灵灵的毛桃子,而且已经洗干净了。他完全知道现在自己什么模样,工具箱的翻盖内侧镶嵌着一块八角形的小镜子,刚刚好,角度就对准了自己。

    八角形的镜子,八角形的竞技场。他逃不开的命运一样。

    咔嚓咔嚓,布料摩擦声中小剪刀又开始工作,金丞的队服裤子被剪开,完美褪去了一层人类称之为“裤子”的伪装。江言把床上的布料都扔到了床下,两手撑在金丞的耳边,在他额头和耳垂上反复地磨蹭,用嘴唇和舌尖来接触,如同舔舐。

    “能不能做?”他问。

    都这样了,还问能不能?金丞的双腿支起来,直接顶在他的腹部。他并不羞耻于性,相反,金丞很好奇。他对于性里面的一切都好奇,想要试探,想要追寻。更别说是江言来做,他们的身体在呼唤对方。

    只是他面子上挂不住:“你要做就痛快点儿!别整这花里胡哨的,不做完就滚下去吧。”

    “老公真可爱,好喜欢你嘴硬的模样。”江言舔了舔他的鼻尖,从百宝箱里拿出了一根伸缩型的黑色金属棍。棍子的两端各有一个金色脚铐,咔嚓,咔嚓,固定了金丞有力的脚踝,双腿屈起就分不开了。

    “你怕我踹死你,是吧?”金丞眼睛都直了,他跑哪儿订做了这么多!他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折腾自己上面了,对吧?

    “第一次,我怕你紧张。”江言自下而上地脱掉队服T恤,像勘探一样,准备将金丞整个人勘探一遍。在真正开始之前他还没忘记承诺,掐着金丞的侧腰问:“还记得咱们的词么?受不了的时候你记得说。”

    “什么?”金丞都被他亲迷糊了。

    “铜锣烧。”江言提醒他,“一定记得要说,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

    话音刚落,金丞的眼前一黑,被戴上了不透光的眼罩。江言的体重压下来,要把他往欲.望之海的更深处推进。

    叮铃,叮铃,叮铃,小狗骨头在响。

    第74章 我们都有1

    这是金丞第一次没听到起床哨。

    醒来之后头重脚轻, 身体里的异物感还没褪去。随意一动,叮铃声就跟魔法咒语一样给他上了记忆大恢复术。不用睁眼他的感觉已经很缥缈了,腿不是腿, 屁股不是屁股,胳膊不是胳膊。

    拆开重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眼皮上, 金丞抬手摸了下,眼皮都是汗水, 还湿着。但他不确定这真是出汗了还是被江言那男鬼舔的。

    睁眼一瞧,男鬼美美地躺在他胳膊上, 很大鸟依人。

    “你……”金丞动了动嘴唇。

    江言明显早就睡醒, 美人侧卧, 长发散开, 遮住他微红的颧骨和淡粉色的眼皮,睁眼后更是别有一番餍足的风情:“老公早上好啊。”

    金丞再次动了动嘴唇:“滚下去。”

    “真无情,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倒是无情无义。”江言坐了起来,屋里刚好是暖气来临之前的那段日子,被子从他肩膀滑落, 露出的背肌上明目张胆都是抓痕。肩膀头还有一枚明显的咬痕。

    金丞的手终于能动, 昨晚做到最后他才给自己解开。奇怪的是, 栓了这么久,第二天绳结的印记全部消失,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得不说, 孤君的绳艺手艺是有点功夫。

    “你能不能把这个给我摘掉?”金丞沙哑着, 指着脖子上的项圈。什么小狗骨头啊,叮呤咣啷没完没了。

    “可是我不想。”江言发自内心地不想,恨不得金丞戴着它招摇过市, “你瞧,你都习惯戴着睡觉了。”

    “那我自己摘。”金丞要动手。

    江言这才说:“我来吧。”说着他两手放在项圈上,低声问道,“现在咱俩什么关系?”

    “你!”金丞没想到他还记挂着这一茬。

    “别人都是靠感情要名分,我倒是好,靠发生肉.体关系要名分,搞得很不正当。你还瞪我?我可不想当男宿舍袭人。”江言先把项圈给拆掉,“再说了,昨晚我说到做到吧?你说‘铜锣烧’,我是不是停了?”

    不提这个还好,金丞脸如火烧,还铜锣烧?他一脚踹到江言的大腿上,明明身上的绳索已经完全解开,可被捆绑过、被桎梏过、被控制过,那感觉就烙印在他身上和记忆里,仿佛要带永永远远。

    “你还敢说?我说了几次你才停!”轮到金丞质问。

    江言低着头:“前头几次,我真没听见。”

    “你拿你那箱慎刑司摆弄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多变态?”金丞又问。

    江言承认:“是,我是变态。”

    “我跟你说,以后没门儿!什么卡那里的戒指,戳那里的小棍儿!玻璃珠子电极片!全部都给我收起来!”金丞羞愤难当。

    “我不,你不喊‘铜锣烧’我就拿。”江言挽起头发,在金丞脸蛋上啵儿了一口,“我说了,我要给你永生难忘的体验。你记住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以后你就只能跟我,跟别人你都不行。”

    金丞没想到他占有欲这么疯狂:“你有毛病吧,我还不能跟别人了?”

    “不止以后不能跟别人,以前那些花花草草也都给我断了。”江言又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金丞没躲开,被他结结实实亲了几秒,而后喃喃:“我的过去你也要管?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我的过去你无法参与’?”

    “那是对别人,不是对我,我都是你老婆了,我凭什么不能参与?”江言认真起来格外严肃,“我跟你说,金丞,我不止要参与,我还要你的过去都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我是你学长队长宿舍长,有我在,他们和你的暧昧也好,露水情缘也好,都放不到台面上来。你骂我是搅屎棍也无所谓,谁敢和你贴,我就搅黄。”

    “你,你,你。”金丞震惊了,最后只能说出,“你嫉妒心怎么这么强?”

    江言一笑:“你知道就好,谁让你非要惹我?你最好想想怎么和别人解释咱俩的恋爱关系,你要是想不明白,那就我来说。现在……”江言再次亲吻金丞的嘴唇,“我去晾床单。”

    床单?金丞这才顾得上环视四周,想起昨晚他们最后换了床,从自己的床位换到了江言这边。只见江言飞速地穿好衣服,把地上的布片卷起一收,又把金丞床上的东西打了个卷儿,奔着洗衣房去了。

    操,还要洗床单……江言这个王八蛋,死变态,活该你洗尿单子,昨晚就是他害的,就跟通了电的电动狗一样停不下来。金丞趴在床上懊恼地撕扯枕头,屁股好疼。

    不一会儿,江言又回来了,掀起床帘,关心地揉了一把金丞的脑袋:“饿不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滚。”金丞闷在枕头里,“别碰我的脑袋,我妈妈说摸了脑袋就要结婚。”

    “呵,那你以后最好别让别人碰你的脑袋,不然我说不定更加变态了。”江言搓了搓金丞的小耳朵,“吃不吃饭?我带你去东食街吃可丽饼。”

    金丞这才起来,气势很足地喊了一声:“去!吃死你!”

    东食街已经热闹起来,金丞坐在可丽饼店面里,等待着他的草莓套餐。空气里飘着奶油香和水果甜,金丞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缓解着全身的不适。他时不时晃晃脚,世界上的事怎么会这么凑巧?江言就是自己打过的那个男孩儿?

    当时自己干嘛来着……哦,对,先撒谎虚晃一招,然后坐人家脸上,非要人家尝尝自己的脚丫。这视频现在师父还留着呢,每天都要拿出来笑话一顿,还说等自己结婚要在婚礼上放VCR,黑历史都是高清的。

    可能就是自己当年的无心之举,让江言在变态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他黑化了,变成了孤君。

    然后自己又因为贪图美色,成为了孤君的手下之臣。

    啊,好复杂。金丞原本只想顺顺利利打完跆拳道,没想到最后最后惹了个大麻烦。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兄弟们解释,难道就自然而然地出个柜?

    江言点完餐就出去了,不清楚他买什么去了。金丞插了一口草莓,拿出了手机。

    现在再看孤君和自己的聊天记录,只觉得那么讽刺。敢情自己就是那个毛桃子啊。

    于是,金丞联系了姚冬:[小冬,上次你说的那个‘有1群’,是不是还对应了一个‘有0群’啊?]

    黑富帅邀请我摸柰子:[对啊,你怎么了?]

    金丞:[我有0了,我要入那个群。]

    黑富帅邀请我摸柰子:[那这个你要找大萧,我不在群里。你怎么有0了?你好快。]

    找萧行?金丞立刻打开萧行的聊天页面,他们在滇池加过好友:[大萧,我要进‘有0群’,我有0了。]

    被摸的柰子:[?]

    金丞:[让我进群,我有0了。]

    被摸的柰子:[江言啊?]

    金丞:[对,没错,就是他,所以快让我入群。]

    被摸的柰子:[群主不是我啊,和你不认识,咋办?]

    群主不认识啊,那还能怎么办?看看群里还有谁呗,套个近乎。于是金丞问:[你们群成员都有谁?]

    被摸的柰子:[我。]

    金丞翻了个白眼,这哥们儿虽然长得像京城炮王,但真是个老实人。

    被摸的柰子:[屈南,你认识吧?]

    这个认识,这个可以的。金丞燃起了希望。

    被摸的柰子:[祝杰。这个你肯定认识。]

    金丞的后背一疼,祝杰邦邦那几拳仿佛重新砸在他后背上,嗖嗖发冷,阵阵发凉。现在别说看到那个人了,他看到这俩字都应激。那还是算了,金丞和萧行打了个招呼,扭头又打开姚冬:[小冬,我要进‘有1群’,那个群太复杂,我先在你这边混吧。]

    黑富帅邀请我摸柰子:[好哒!好开心,又有新伙伴了!]

    没过几分钟,刚体验了禁忌性.爱之美妙的金丞就进了首体大神秘组织——“我们都有1”群。他一扫,群成员没几个,还都是他认识的。

    姚冬,蝶泳队,认识。

    陈双,跳高队,认识。

    薛业,三级跳,太认识了。

    白洋……等等,白队为什么在这里啊!见鬼了!

    白洋:[金丞?你怎么进来了?江言他干什么了!]

    江言他……金丞一瞧见白队的亲切问话,那心情就像找到了娘家人,顿时瘪着嘴就想告状,狠狠控诉那个禽兽的行径。只不过没等他开口,禽兽本人已经回来了,手里拎着两杯奶茶,走路带风,走到哪里都像一幅画。

    他就这样走进来了,店里好几个女生都看他。

    金丞也盯着画看,画坐他旁边:“这是小左奶茶店的新口味,你尝尝。现在你不控制体重了,还能再涨一斤到一斤半。”

    “你是不是有控体重强迫症?”金丞太熟悉这个感觉,有一些同行干久了就有强迫症,但他又觉得买奶茶这个行为怪暖心,又问,“你专门去给我买的奶茶啊?”

    江言点点头,用奶茶焐热双手:“我是你老婆,我去买奶茶不是很正常么?还有,这个东西你拿好。”

    金丞就这样被老婆塞了一张薄荷绿色的名片:“小左奶茶店情侣卡……凭积分可换取心仪礼物。”

    “奶茶店刚好搞活动,我想着咱们既然已经确认了关系,以后这些情侣的活动就可以参与。”江言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凡是情侣的,他都要光明正大和金丞来一份,必须凸显自己的地位。

    这叫什么?这就是小说里面的“正妻的地位,小三的心态,勾栏的做派”。他江言就不相信了,金丞还能跑掉。

    “快吃吧,吃完了回去开会,然后收拾行李咱们就准备去北体了。”江言又摸了摸金丞的脑袋瓜。

    金丞也不知说什么好,反正饿了很久先吃饭再说。他点了草莓可丽饼,江言要了巧克力的,吃到一半,江言用刀叉分了一块巧克力给他尝尝,一切动作都是那么自然娴熟。

    “你尝尝我的。”江言坐在靠外的座位,用半包围的坐姿。

    金丞头一回见到占有欲疯狂到爆表的人,但心里又有点……甜。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明确地表示“我喜欢你”,没有人会不高兴。吃着吃着,他的手机和江言的手机同时震动起来,金丞拿起一看,是白队。

    白队我爱你啊:[你和江言怎么回事?]

    “你和白队说咱们的事了?”江言这时看向了金丞,显然他也收到了白洋的信息。

    “嗯。”金丞含糊不清地说。

    “真的么?我好开心,这是你对外公布咱们恋爱关系的第一个人,过几天咱们请白队吃饭。”江言心里安生了一下。可金丞就不安生了,白队为什么在那个群,他有1吗?1是谁啊?

    这时候,他手机又震,金丞还以为又是白队,没想到却是……师父的信息!

    天下第一我师父:[你在学校呢吧?我到北门了,在你们去北体之前吃顿饭。]

    同一时间,江言也收到了新消息。

    有病不看大矫情:[宝儿!你们都在学校呢吧,我从上海回来了,就在东门,带你们吃饭啊!]

    师父回来了?江言看向窗外,左顾右盼。

    第75章 上代恩仇

    师父要来, 金丞就有点坐不住了。

    “一会儿你去干什么?回宿舍收拾行李?”他问江言,咀嚼开始加快。

    江言低着头也不知想着什么,才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看看吧, 可能去一趟学生会。”

    “那好,你去学生会, 我去收拾行李。”金丞计算着时间,“你去学生会探探口风, 看周高寒会不会和你说什么。”

    “说什么?他又找你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老婆?”江言放下了刀叉。

    金丞一噎,好险, 差点把财务部要查白洋的事情说出去。“没有没有, 我瞎说的, 我怕他找咱们项目麻烦。”

    “真的?”江言靠近, 眼神像是无形中施压,“没骗我?”

    金丞嘻嘻一笑:“没骗!”

    江言微微点头,嗯, 骗了,他有事瞒着。可现在自己心情好,江言也不想砸破砂锅问到底, 外加师父已经到了东门, 耽误不得。

    两人各揣心事, 这顿早点吃得很快,拎着奶茶就回了学校。在校园里头金丞转了个圈, 溜达到北门, 远远地一看就看到了师父, 两位师姐已经到了!

    “师……”金丞雀跃,差点在街上喊,收了音量赶忙跑了过去, “我来晚了!”

    叶合正今天穿得还有点正式,一看就是刚开完会,精神抖擞的。“就知道你会迟到,从小你这孩子就这样,干什么都慢慢吞吞,没你两个师姐利索。”

    顾梦瑶看了一眼王清清,大师姐利索?师父你就睁眼夸吧。

    金丞自然也听习惯了,笑得比蜜还甜:“我这不是也赶来了嘛,我得收拾宿舍。走吧走吧,咱们去吃什么?”

    叶合正倒是没定,转身温柔地看向两个女孩儿,那表情顿时就换了个人:“想吃什么?走,咱们去吃。”

    “我都可以,吃什么对我都一样。”王清清不讲究吃饭,就讲究睡觉,“梦瑶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的可就多了,恨不得东食街都吃个遍。”顾梦瑶是个大胃口,现在量级也在大师姐之上,“要不就烤肉吧,好久没吃了。咱们去东食街的一烤居?”

    叶合正点了下脑袋,没有异议。3个人没穿行校园,而是一边讲着最近的比赛一边走校外,溜溜达达绕了四分之一个外圈,这才到了顾梦瑶所说的一烤居。

    金丞不愿意坐外头,先问领班:“您好,4个人能开包间吗?”

    “不好意思,最后一个包间刚包出去。”说话的人正是一烤居的女老板,风情万种又飒爽,“我给你们选个靠窗的角落吧,隐私性也不错。”

    这时候临近中午饭点,再不坐,可能连这个位置都要没了,所以师徒4人就坐了最靠窗的位置。金丞坐下后先把手里没动的奶茶放桌上:“师姐你们喝不喝这个……什么香草芋泥厚乳,黑糖陨石奶茶……”

    “现在奶茶的名字都这么拗口?”顾梦瑶把吸管往里一戳,嘬了一口递给王清清,“你尝尝。”

    王清清其实还没睡醒,也是临时被师妹拎出宿舍,闭着眼睛嘬了一口后醒过来了:“好甜,不过真好喝,哪儿买的?”

    金丞不敢说是自己老婆用情侣卡买的,低着头敷衍:“朋友送的。”

    “什么朋友送你这个?你室友?”王清清捏着杯子,边喝边看,“小左奶茶店?哦,我知道了,这可是现在最热门的校园奶茶,听说还能办情侣卡和闺蜜卡。”

    “陶含黛和陶晴绿是不是就有?我看她俩喝过。”顾梦瑶说。

    叶合正点了一大桌子的肉,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师父给你们钱,你们也办,办年卡。花家小丫头有的你们也要有。不光是比赛上,生活上也不能比下去。”

    “我俩有钱,就是这东西不常喝。”王清清说话的功夫就把大半杯给嘬完了,“刚才我俩出门的时候她俩也收拾呢,一会儿吃完饭我俩去训练场看看,她们说不定偷偷练功。”

    叶合正又点了龙井茶,吃烤肉喝这个的人太少了,服务生都愣了愣。等到都点完,叶合正放下餐单,语重心长地说:“虽然我鼓励你们竞争,但是也不能太冒进。这回梦瑶进国家队,清清你别太着急。”

    “我知道。”王清清拎得清,“我这个量级是黄金量级,本身人就多。”

    “你能这么想就好,只要肯拼搏,出成绩都是迟早的。”叶合正转念又说,“梦瑶,金丞,这回你们去北体,我心里不太放心。北体我熟人不多,我现在这个身份也不好直接给你们安排。我和许明说说,尽量能铺路都铺好。到了首尔,我找个助手全程陪同,就住你们下榻的酒店。”

    “谢谢师父。”金丞吃下定心丸,但同时也警惕风向。许明教练自己把控国训队,一定是惹了人,很有可能连他们一起针对。

    “好了好了,咱们吃饭就不说严肃话题,我也是职业病。”叶合正怕给徒弟们聊紧张了,“说说你们,在学校有什么事吗?”

    王清清夸张地问:“指什么啊?”

    叶合正笑了笑:“个人问题。”

    “那可没有,我们成天除了训练就是睡觉,宿舍里还有那两个,谁有功夫谈恋爱?”顾梦瑶第一个否认,扭头问小师弟,“你呢?”

    金丞一口热茶还没喝,茶杯子先晃出水来。

    “你真有了啊!”王清清一看就知道这是心虚,“谁?你别说是陶家那两位,她俩可是花家的人!”

    “不是,不是,我没有!”金丞即刻否认,举起手发誓,“你们就放心吧,我就算单身一辈子,也不会和花家的人扯上关系!”

    一烤居的包间里,江言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花咏夏都烤上肉了,被热油星烫得不敢伸手。

    “可能是烟熏的,我又不是您。”江言从花咏夏手里拿过烤肉夹,“还是我来吧,照您这么烤肉,我们4个今天非得饿着。”

    陶含黛和陶晴绿眼睛都饿直了,祝白白昨天在道馆里住,一早上哼哼唧唧表达不满:“非要我回去住,也不知道大师兄干嘛了……刚才我回去一瞧,屋里还晾着被褥。”

    江言面不改色地说:“昨天晚上金丞看恐怖片,结果他把饮料打翻,早上他就洗了床单。”

    “真的啊?还好他没在我床上看。”祝白白深信不疑,转头就拱在师父怀里撒娇,“这回国训队没选上我,竞技可真难啊。”

    花咏夏还试图给孩子们烤肉,被剥夺了夹子,就用筷子挑,挑着挑着,一块好好的肉从烤肉架缝隙漏下去,谁也别吃。“没事哒没事哒,师父以前也被国训队淘汰过,后来也上去过。胜负乃兵家常事,把心态放平和就好。”

    这话,陶晴绿第一个不同意:“照您这样说,我们打比赛就图个高兴算了。”

    陶含黛这回也没上去,心里憋着一团火:“顾梦瑶都上去了。您可没见着她,成天在宿舍里耀武扬威。”

    “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们才多大啊。比赛到最后就是体验,这辈子有这份体验就足够了,别太钻牛角尖。”花咏夏对他们的教育一向是体验派,因为冠军只有一个,永远变动,但打跆拳道能不能舒心就是另外一回事。

    “别聊这些了,咱们好不容易吃一顿饭。”花咏夏坐着干等吃,就等他那优秀的大徒弟给他们一桌人烤肉呢,“诶,这奶茶谁买的?”

    江言故意把奶茶放在桌上比较显眼的位置,到现在才被问,心里都沮丧一刻钟了。“我啊。”

    “你买这个?”陶含黛拿出一张卡,“这不是小左奶茶店?我和我妹就有闺蜜卡。”

    “哦……咳咳,嗯,我也办卡了。”江言顺着师妹的话说。

    不对不对,这是有情况啊!花咏夏反应过来,充满好奇心地问:“你和谁啊?让师父听听,谁家的女孩子?”

    陶晴绿马上警告:“千万别是王清清和顾梦瑶啊,虽然她俩是……标致,但她俩的师父可是叶合正。”

    “不是,不是她俩。就算她俩的师父不是叶合正我也不会动心,更何况她俩是。”江言太清楚两家的恩恩怨怨,想化解那是不可能,“就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现在八字刚刚有一撇,还没完全成熟。等到我俩稳定了……我带过来给您看看。”

    “呦呦呦,我的大宝终于谈恋爱了,我得赶紧和你妈妈说。”花咏夏和江夜灵关系亲密,“赶紧稳定关系,然后咱们一起吃饭。啧啧,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开心了!今天咱们多吃点!要不然再要一壶米酒吧?”

    江言虽然很高兴,但还是保有智地按下了不靠谱的师父:“医生说了,您不能喝酒。”

    受伤的事情就是师父人生的分水岭,从此之后花咏夏告别竞技场,选择和母亲一起下海从商。医生说虽然他没有性命危险,可他和正常人终究不一样了。

    “一杯也不行?”花咏夏双手合十。

    “不行。”江言拒绝,可心里却美开了花。金丞也是跆拳道选手,师父会喜欢他的。至于他们能不能接受自己找了个男朋友,那都不算问题。

    原本这顿饭没有限时,江言也想着和师父多呆一会儿。可刚吃完还没开始热聊,他和陶晴绿同时收到了学校的通知,今天下午他们就要去北体,国训队提前开始集合。这是大事,不能耽误,花咏夏连忙打包了几个菜,5个人一起离开了包间。

    吃饭前几乎坐满的餐厅现在也多出了空位,江言带师弟师妹们在门口告别了师父,转身朝东校门走去。好半天没联系金丞了,也不知道他干嘛呢,是不是又在撩拨别人,江言拿手机给他发了个信息:[你在哪儿呢?收到信息了吧,下午咱们就动身。]

    金丞刚进校门,就是因为他和师姐收到了信息才提前走,没来得及和师父好好说说话。他回复:[收到了。刚才周队医在群里说她这次没法随行,那边应该有疗师吧?]

    木兰不去?也对,她只是学校方面的人,和省队里熟悉,在国家队里她没有话语权。凡是和“国”字有关,每一个人的姓名背后都是一串人。

    金丞的信息又来:[国训队不会不给咱们疗师吧?]

    应该没这么歹毒吧?江言回复:[不会。就算没有,咱们自己到别的项目去借人。]

    一烤居的门口,花咏夏站着等网约车,目光深远地看向东校门,看着他心爱的徒弟们走了进去。真好,年轻就是好,现在轮到徒弟们解决个人问题了,花咏夏的心里却毛毛躁躁,总是不踏实。

    大概是不确定江言喜欢的人什么样吧,但大徒弟的性格很好,他看上的人一森*晚*整*定也不错,肯定是个善良可爱的小姑娘。

    一阵风吹过来,花咏夏冷得打了个颤,明明穿得足够多,可这风还是往骨头缝里钻。网约车怎么还不来?花咏夏看看手机,打算回店里等着,上楼梯的时候就像有什么心灵感应,让他恍惚间抬起头,看了一眼。

    隔着一条街,把手机落在烤肉店的叶合正站住了。

    风卷起路边的银杏叶,吹得像三十年前的白柳絮。

    隔着一条街,好像有人在喊什么师兄,喊什么师弟。

    第76章 初入国训队

    年幼时学习跆拳道的回忆撞入心头, 两人都像被一辆车冲撞,直接飞了出去。

    时间开始倒流,流回了那个年代, 一切都是刚刚发展起来。中国的跆拳道事业起得晚,相比其他的项目而言, 真的是晚了。80年代末期才开始有人捣鼓这玩意儿,评价也不高。

    不如传统武术。

    那时候, 传统武术都是练家子,再往野了说, 是王八拳。还搞过什么以武会友, 武林争霸, 结果就因为比赛不规范, 大家都是打野拳,伤了人,出了人命官司。从此之后对抗性项目进入了高速发展的阶段, 叶合正到现在都没忘记那一天,师父和他提过无数次的日子。

    1992年10月7日。

    中国跆拳道协会筹备小组正式成立,中国的跆拳道运动正式开始了, 进入了史册。

    而这一筹备, 就是两年。从教练到学员, 从裁判到医疗,每一个部门都要从零开始抓起, 没有一样不生疏。教资在外, 高薪聘请, 再反复琢磨,第一批中国本土教练如春笋般出现,跆拳道技术也开始有了教材。

    等到中国第一届全国性的跆拳道比赛正式拉开序幕, 时间已经到了1994年9月。地点,云南昆明。

    叶合正和花咏夏第一次见面,就在昆明。

    风吹开了这一场回忆,偌大的北京上空又成了恢弘灿烂的赛场。一抬眼就能瞧见当时的比赛场景,每个运动员身上的护具都极为简朴。主裁和边裁一秒钟都不敢分神,用他们的智慧和目光当作监控,认真核对每一次击打和落点。

    那真是风光的时代。叶合正皱了皱眉头,抬脚朝着对面就走去。花咏夏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么巧?

    数年未见,两个人似乎都变了许多。

    一烤居门口的台阶不过七八节,花咏夏没动静了似的,一直到能够心平气和地等待网约车。只不过自己为什么能在这里见到叶合正?这也太巧了吧。

    多年没见,叶合正他算是把自己立起来了,不止是运动员,有了社会地位。

    花咏夏没有走,更没有躲。走了躲了显得他心虚似的,没什么心思见不得人。只不过在他记忆里,叶合正还是穿道服的时候更多。外人都知道两家不和,从他们年轻时候起就是这样,比赛的时候遇上了也不说话。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师兄弟,他什么德行,花咏夏一时半会儿还真忘不掉。

    现在的叶合正居然都会穿正装了,真是稀奇。

    “江湖不见”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叶合正也没觉得做起来多难。北京太大了,中国也大,咏夏道馆现在开得遍地都是,也算不错,算他花咏夏没有忘记初衷,还知道给体育事业贡献一份力量。

    他拾阶而上,一步就迈两节,两步就到了花咏夏旁边。花咏夏的位置刚好挡了他的路。

    “借过。”叶合正低声开口。

    花咏夏看向路面,网约车刚好到了,只留下微不可查的一声“哼”,便甩袖子上了车。两人擦肩而过,也没留着各自再见的心思,人生无常哪能总撞上。

    叶合正也没有回头看,不欢而散那都是常态,是对熟人而言。他和花咏夏已经不算是“散”,而是各走各。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他们的徒弟互不顺眼,也都没有交集。

    学校里面的事情就多了,跆拳道的学生开始集合。没去国训队的,去大礼堂开会,进行下一个封闭训练周期同时认真对待12月份的北体大联赛。去国训队的,由周英华短暂地开了个会,王逸和周木兰坐镇。

    “这回我们就不能跟着去了,你们4个到了那边,一切都要靠自己。”周英华不舍得,可孩子就是手里的鹰,养大就要放飞,“许明已经和我通过话,到了那边你们直接找他。”

    “是。”4个人异口同声。

    金丞和周英华刚好面对面,心口突突直跳。紧张和兴奋交杂,他原先还以为许明的“国训队”只是一个大饼,给他们画着,没想到真成了。“能去国训队”和“真正进入国训队”那是两个概念,临门一脚都在门槛儿上。

    他是国家的人,这个认知让金丞发热。

    能够代表国家而战,这份荣誉感可不是随随便便能代替。就像大哥所说,跆拳道确实转化率不高,可总有一些人不为了那个,就为了一个热爱,一个不甘,不愿意国家在这个项目上缺人,想在奥运会上给国家捞一块牌子。

    还好,这样的人很多。金丞压下心里的震动,真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多撑几年,哪怕上不了奥运,也能去看奥运。

    不知不觉间金丞都快忘记耳朵的问题,这人啊,就是适应能力强,一开始一只耳朵给他闹得半死不活,现在吃嘛嘛香。能干竞体的人天生不缺奋斗心,金丞偏要和周围的“恶势力”干一场。

    “咳咳,我简短地说两句啊。”周木兰给周英华使个眼色,怕他占用太多时间,“这回我不能随行,我没办法照顾你们了。”

    “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江言反而劝她。

    周木兰摆摆手,意欲不在这里。“你们到那边会有新的疗师,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接到通知,我不知道谁接手。”

    她的担忧不无道,一个训练队能够完善运行,除了教练,疗师和队医都很重要。孩子们每天都要用,这就是运动员的标配,如果不疗,不做运动保护,就他们这个训练量下来每个人都要战损。

    毕竟竞体就是非正常,特别是赛前集训。周木兰的担忧都在脸上:“到了那边不管是哪位接手,你们4个都给我一个准信儿,我心里才有谱。”

    “您放心吧,我第一个跟您说。”陶晴绿凡事都抢先,这回也第一个说。

    顾梦瑶悄悄地打了个嗝儿,中午吃得太饱了。

    简短的小会结束,4个人回屋收拾行李,拿了1个月的衣服和生活用品。1个小时之后,他们在正门集合,陶文昌和白洋不知何时提前到了,说是来送送他们。

    “加油,出息大了!”陶文昌挨个儿搂了搂,“女生我就不抱了啊,哈哈哈。”

    顾梦瑶和陶晴绿纷纷笑起来,她们都知道昌学长能言善辩还口吐莲花。听说啊,以前是个花花蝴蝶,现在收了心,还有一位很神秘的前女友。前女友据说以前还是本校生,后来啊……当大明星去了!

    白洋则是单独给江言拽过来,审问他:“你和金丞……”

    “嗯,成了。”江言点点头。

    “你动作挺快啊!”白洋问,“你怎么和他表白的?”

    江言害羞地低头:“我靠美色要来了名分。”

    白洋一听就想翻白眼,嘱咐了几句集训期间别多要,扭身又把金丞叫过来:“你和江言……”

    金丞不敢敷衍,因为江言就在背后偷听:“嗯。”

    “这么快就同意了?他花言巧语了?”白洋不太明白。

    金丞虽然不是缺心少肺的傻子,可爱情里的事情他也说不明白:“他,他,他好看啊。”

    白洋这一听,白眼算是彻彻底底飞扬起来,揉着金丞的后脑勺说:“你就光看脸,男人光好看没用,最没用的就是脸。”

    “嘿嘿。”金丞傻傻地笑了笑,他也知道没用,但架不住自己就是吃这一套。他都没敢告诉白队,江言是个病秧子,将来还要花钱看病。这要是说了,白队一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这门婚事。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金丞特意叮嘱白队注意学生会的动向,而后周英华的车就到了。他是本校教练,只能送,不能陪同,心里一万个不放心。

    车是SUV,金丞头一个抢了副驾,美滋滋地坐上去:“我就坐这里吧,挨着教练。”

    “你啊,真是个活宝。”周英华可算明白许明为什么疼这个孩子,嘴甜会哄人,教练小棉袄。

    在体院这种地方,出去比赛是常事,除非是学校大规模的参赛行为,比如说田径队出发,那是一定要租大巴车了,否则都是个人接送。一行人上了车,在教练的护送下从首体大到北体大,刚刚靠近学校就感受到了体育生的密集程度。

    个儿头都特别高。

    “这肯定是排球的。”金丞看他们拿着球,“暴力男排!”

    “都快两米了吧?”顾梦瑶羡慕,“我要再长几厘米就好了。”

    “长太高也容易重心不稳,每个人的生长发育都要适度。”周英华觉得他们目前都是完美状态,将车停在了门口。不一会儿,许明从北门走出来,跟着他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俊美威严,目光自带威压。

    “国训队真正的一把手,邢飞宏。”周英华低声解释,生怕孩子们在这里头吃亏。

    真正的一把手?一把手不应该是教练吗?金丞打了个问号,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鞠了躬。许明走过来先和周英华握手,介绍说:“这位是邢飞宏,以后你们就叫他邢教练。”

    “邢教练好。”4个运动员齐刷刷地又鞠躬。

    “嗯,来了就好。”邢飞宏有种不怒自威的老练,相比之下,许明和周英华的亲和度那是up、up地往上跳。时间紧迫,许明只是短暂和周英华走了个过场,来了个“交接仪式”,然后周英华就不能再跟了。

    这还真是交接,在他手里的时候,孩子们是省队市队,给了许明,性质立马转变。

    “来吧,咱们先去宿舍。”许明看着他们的大行李箱,带他们正式走进这一段新征程。

    在4个人心里,他们现在走路都带风,每个人脚下都有bgm。从北门进入,首先路过的就是极限运动馆,这里大概就是自行车和攀岩什么的。视线穿透极限运动,金丞看到的是国家队训练投掷场,有人在练标枪。一个一个田赛好手都在这里练过。

    再继续走,左侧是硬件先进的气膜冰场,速滑和短道速滑的天堂,右侧居然是……马场?

    马术也能在这里训练?乖乖,怪不得国家队训练都跑这里,首体大别的都能跟上,但真训不了马啊。

    再往南,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国家队训练基地综合楼。

    “来吧,咱们到了。”许明站住脚,“一会儿我会把训练表发给各位,咱们在滇池都很熟悉了,这不用多说。我这回主要负责你们的体能,邢飞宏负责你们的技术,希望你们能和国家队的孩子们融为一体,咱们还有25天,慢慢磨!明白了吧?”

    “明白。”4个人再次整齐划一。

    “老邢,你还有要说的吗?”许明回头问。

    邢飞宏摇了摇头。

    “那好,咱们先解散,你们去综合楼里转一转。”许明的心思很好懂,用最快的时间进入状态才是正事,回宿舍都能往后放。可是在江言和金丞听来,这里头有点问题啊……

    疗师呢?队医呢?怎么没给他们介绍?

    两人面面对视,心里同时出现了一个答案——没有。

    没错,训练队里的正常把戏,没给他们准备。恐怕许明都还不知道呢。又或者说,疗师和队医都是专属配对,只给专属人员。

    好常见、好无聊的把戏,江言牵强地笑了一个,对师妹和顾梦瑶说:“你们先去适应场地,我去办点事。”

    金丞心里也有算盘,这个下马威他们可算吃足。等到师姐和陶晴绿进了综合楼,他立即问江言:“是不是要找人啊?”

    他的第一反应是联系师父。但马上就打消了,师父如今的身份最不适合给他们搞特殊化。

    “昌哥是不是说他在北体有同学?你打电话问问。”江言打的是这个主意。

    好,就这么办。金丞马上给陶文昌打过去,话只说到一半,陶文昌就猜了个十成十,立即将好哥们儿的电话给了金丞,并且说不用管,让他们去综合楼外头等着。就这样,刚才还走路带风的金丞和江言戳在综合楼外头,等他们的场外援助。

    大概一刻钟,一个高个儿男生朝他们跑了过来,皮肤晒得黑油亮,头上戴着运动发带。

    “你们就是昌子说的人?”男生站在他们面前,笑出一口白皙健康的牙。

    金丞定定地看了几秒钟。

    江言有所预感地转向了金丞。

    只见金丞已经快速蹲下,捡起了一片红色的枫叶:“红叶赠黑美人,手有余香。”

    “干,说什么呢?”叫张钊的男生一头雾水,但笑得更灿烂了,“走,我带你们找队里的疗师去!”

    第77章 关关难过关关过

    江言那脸色顿时就不能看了。

    以前没老婆你在外头撩拨也就算了, 现在我这么一个188的老婆站你旁边,今早刚洗的头发,喷了香水, 狗男人你还给我来这死出?

    当我不存在是不是?得到了我这冷白皮的身体,就开始惦记人家晒黑的肤色了是不是?

    当然, 这些江言没表现出来,只是言语上有点酸:“好好看的红叶呢, 拿回去压在书里能做个好看的书签。金丞你说是不是呢?”

    张钊听完直接摇头:“别书签了,我连书都不怎么翻, 弄不了这个。走吧走吧, 我先带你们去!”

    金丞这毛病是改不过来, 进了体院就是小老鼠进了米缸。别人是各花入各眼, 他是花花都入眼。但是江言那一番话给他敲打醒了,一闭眼就是“铜锣烧”。于是连忙说:“走走走,先把大事敲定。大兄弟你叫啥?”

    张钊咧嘴一听, 怎么回事,刚才还夸我黑美人呢,现在就成大兄弟了?

    时间正好, 天也不冷, 三个人一路走就一路自我介绍。金丞听着, 心想还好认识昌哥,不然哪儿找北体大的关系去?眼前这位大兄弟叫张钊, 是昌哥初中3年加高中3年的过命兄弟, 主要项目是长跑, 每天跑量一万多米的那一种。

    怪不得黑呢,十几年跑下来,紫外线让他换了个色。

    “其实我小时候没这么黑。”张钊特别自来熟, “小时候小麦色吧,但也没你们这么白。你们就放心吧,昌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把我们队疗师介绍给你们。”

    “实在是太感谢了,谢谢钊哥。”江言的话也来得特别快,“这一回事发突然,我俩都是第一次来国训队,同队的还有两个女生,打了个措手不及。”

    张钊一摆手,大大咧咧笑容豪迈:“我懂,你们让人给制住了呗,是不是教练得罪谁了?”

    这一问,金丞和江言语塞,倒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他们也不知道得罪了哪一位。但肯定有人不痛快许明教练和队委会的行为,韩国回来就“秋后算账”。

    “多新鲜的事,我听多了见多了。”张钊显然就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脾气,刚见面不到3分钟恨不得成拜把兄弟,“你们知道运动员不被欢迎的待遇吧?换教练,撤队医,不管饭,各种地方让你没处说去。唉,不提了不提了,你们这马上要为国出征,我希望是我自己多想,这回你们去哪儿?”

    “韩国。”金丞说。

    “干!好燃啊!”张钊一拍大腿,“跆拳道,又去韩国,你们跑人家大本营打客场,勇士!我指定给你们把疗师的事办好。再不济……咱们还有后手。”

    金丞不明白钊哥的“后手”是什么意思,但心里有底了,北体也算有他的娘家人。可不是嘛,他是首体来的,首体就是他娘家,到了这里腰杆子不能软。

    刚好他们路过了学校里的超市,金丞停下脚步:“我去买点儿东西。”

    “又送礼?”江言明知道,但他就想看看金丞的做法。

    “人家跨项目帮咱们,非亲非故,就算拿了牌子回来咱们都不是北体的人,凭什么?是凭咱俩长得帅还是凭咱俩性格好?”金丞掏出手机。

    江言故意按下:“你不是说,以后只给我一个人花钱,不给其他的人花钱么?”

    “我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我的钱肯定都给你。我现在花的是你的钱……孤君给我的红包。”金丞说完撒丫子就跑,生怕江言抱住自己的腰来一个旱地拔葱。超市里面什么都有,金丞最后还选择了最保险的水果之王——香蕉!

    香蕉好,不管是运动员还是教练都喜欢吃,一来是这东西淀粉含量高,吃进去还管饱,二来是剥起来干净卫生,也方便携带。所以观众经常能看到运动员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吃香蕉,就没有人看到运动员在休息时间啃桃儿。

    当然了,如果江言哪天拿出一个桃儿啃,金丞也不意外。

    等到他跑出来,江言明知故问:“这么会做人情?买什么了?”

    “布拿拿!”金丞骄傲地拎着口袋晃悠。

    张钊和陶文昌一届,都是大四,看大一新生就跟看小玩意儿似的。不过心里也挺高兴,跨队找疗是个不怎么讨好的活儿,他还担心这俩人都是不会办事的人。现在一瞧,稳了,比自己大一的时候懂事。

    到了田径馆里的时候,金丞和江言就跟做了个小热身,跑得出了汗。北体比首体大,他们跑了半小时都没到教学核心校区,什么办公楼、体育科学楼、学生宿舍楼通通没瞧见,穿过棒球场和英东田径场,再跑过东田径场,又路过北武术馆,左手边就是校医院了。疗师现在不在,他们再掉头,去了田径馆和大鹏馆。

    这一路面朝西南门,看到游泳生和跳水生往新、老游泳馆去的路上,他们可算是见到了人。要是再往前跑跑,他们就能见到北体最有名的“冠军之路”了!大家都说能走一回就能有冠军的运气!

    真到了顶尖,每个运动员都知道夺冠也有运气成分在。他们可以把自己能做的非运气成分做到位,然后恳求命运给他们一个机会。

    田径队的队疗师叫顾承,国字脸,晒得和张钊差不多黑。张钊杵到人面前噼里啪啦一通说,顾承就听着,时不时看金丞和江言这边。等到张钊讲明白了,顾承用眼神示意,你俩过来吧。

    江言平时是咏夏道馆主人,没事还要巡群,从小见的人也多。迎着顾承的眼神过去,他先鞠躬:“顾老师好。”

    “顾老师您好。”金丞也不怯场,“小小水果不成敬意。”

    顾承没收,表情看不出喜恶,直截了当地问:“怎么入得队?”

    这是要问来龙去脉,金丞嘴皮子爽快,就把他们在滇池集训然后许明教练抽选的事全说了。末了他沮丧地说:“我知道,我们这是不受欢迎。”

    奥运冠军都能碰上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太常见。只要上头一个字,不让你上,你能力捅破了天也歇着。如果不愿意发话,手段多得是。奥运冠军蹭个队医、蹭个疗师,一点都不稀奇,金丞心里倒是没多不平衡。

    只要能上比赛,他和江言都能忍,师姐和那个花家的陶晴绿,肯定也能忍。虽然和花家不对付,但金丞看得出来,陶家姐妹是一门心思放在项目上的女孩儿。

    张钊看不出他们当中的波涛暗涌,他也在赛场上吃过亏,受不了自己人委屈。“顾老师您就收了吧,就是布拿拿。”

    “什么布拿拿,就你会贫是不是?”顾承倒不是愿意蹚浑水,而是金丞这孩子……挺会来事儿。他都48岁了,怎么看不出18岁的小孩儿想什么,一眼就能看出他在装可怜。但是他愿意装就成,就怕遇上摆明了吃亏还充大头的愣货,比方张钊这种。

    孩子能屈能伸,招人喜欢。

    “成吧,到时候你们下了练找我,我给你们安排安排。”顾承接过香蕉,又叮嘱,“偷摸儿地来就成。”

    金丞也不含糊,冲过去双臂一伸,对着顾承就是一个熊抱。顾承哪儿见过这种,躲也躲不开,也没见过这么灵活、这么不怕教练的学生,眼睛一直瞪着张钊,你给我找了个什么事啊!

    疗师敲定,金丞和江言又以他们两个人的名义想请张钊吃一顿饭。张钊当然没同意,因为他发自内心地想支持冷门竞技选手。

    “你们别太灰心,你们这种武状元一定有崛起的一天。”张钊指着武术楼,“你瞧,以前武术生都不好走高校,现在北体每年都能把传武的武状元收一批。竞技运动咱们干就干到底。”

    金丞和江言心里暖了不少,其实这个长跑……也就是个温门,张钊也不算烫门。不如跨栏和100米短跑、4乘100接力那么热闹。5000米那么长,观众在看比赛的途中还能去一趟洗手间,没什么耐心从头看到尾。运动员全凭着热爱和孤独对抗,一步一步把5000米和万米跑完。

    “那是肯定,我们可不会轻言放弃。”江言感激张钊的付出,“要不还是一起吃顿饭吧?”

    “干!不聊了啊!我对象来了!”没想到张钊看了一眼手机,扭头就跑,边跑边说,“改天聊!”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金丞和江言两个人。金丞看着张钊的背影,感叹:“原先只知道白肤色好看,没想到黑到一定境界也是一种感觉。你觉得张钊怎么样?”

    江言想要掐着金丞的脖子晃一晃:“还成。”

    “但是他对他对象挺好的。”金丞又说。

    “张钊,人很好。”江言马上就改了口,言下之意,你学着点儿。

    金丞当然听得出来,走路走多了屁股还跟四瓣儿似的呢,昨晚回忆袭来,他实在受不了:“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要不咱俩把‘铜锣烧’改改?”

    “改成‘可丽饼’?咱俩确定关系后吃的第一顿饭?”江言建议。

    金丞摇头:“太搞笑了,你不觉得在床上喊这个特别……弱智吗?”

    “那你想想,改成个什么。”江言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在床上用不上,床下吵架才用,“你是不是想改一个有威严的?要不你想想有什么心阴影。”

    “心阴影啊……有啊。”金丞打了个哆嗦,“我瞧见祝杰就阴影了,要不以后安全词改成‘祝杰’吧……”

    不等他说完,江言的手还是捏在了金丞的后脖子上,边骂边晃,他就知道金丞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他们再回到综合楼的时候,陶晴绿和顾梦瑶已经熟悉好环境,就站在门口等他们。结果倒好,俩人中间差着5米,谁也不认识谁似的。综合楼最外层是红砖,高大肃穆,方方正正,很像老式苏联建筑,但大玻璃窗又很现代。

    金丞走到两人面前,先把顾承这件事给说了。其实不用他说,两个女生脑子快,刚才见他俩开溜就猜出干什么去了,只不过没想到北体真的有人脉。

    “这事你们就别担心了。”江言说。

    没想到顾梦瑶说:“这不成,你们得和许明说一下。”

    陶晴绿虽然和顾梦瑶不和,可现在意见一致:“许教练是咱们的引荐人,邢飞宏虽然是真一把手,可咱们别瞒着许教练。”

    “放心吧,这事我们肯定说。”江言这才有心情往里走,“走,看看去。”

    每个能来这里训练的人,大概都是同一个姿势,先拍照!

    拍照,拍视频,从进去就开始拍。大堂正门对着的二层围栏展示着五星红旗,左边是奥林匹克的五环标志,右边是北京体育大学的校旗。综合楼,顾名思义,什么都能练,特殊场馆的运动员练体能来这里,还有一些专业场馆,比方说艺术体操、蹦床。

    一进入这里,奥运会的气息就特别浓烈,连电子倒计时都随处可见。

    进入主训练馆,二层围栏上挂着标语:使命在肩,奋斗有我。

    真好!这就是金丞最热爱的精髓!

    他边走边拍小视频,给妈妈的护工发过去,等妈妈清醒的时候给她看看。当运动员就是有一点不太好,不能随时随地回家了,他们就是兵,上头一句话就要拔营。但和从小就在省队里吃喝住的孩子相比,金丞很知足了,那类小孩儿3年都不一定能回家。

    等到他们都逛遍了,许明找他们。

    “走,我带你们先去食堂。”许明没让他们拿行李,带他们去了冠军食堂。

    冠军食堂虽然名字霸气,可是从外头看异常简朴,显然是好钢全花在刀刃上了。外头看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平房,两个窗口一扇大门,门口几节光秃秃的水泥台阶。可金丞一想到数不清的世界冠军都在这里吃过饭就激动。那些他原本遥不可及的名字,都在这里出现过!

    他回头看那3个人,每个人都挺激动。

    进来之后豁然开朗,里面的设计很现代化。用餐时间就贴在玻璃门上,早中晚都能来,可每次吃饭只有1个小时,过时不候。

    “队里管饭,钱不用你们花。”许明进来之后介绍,“每顿饭都是60块钱的自助餐,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品种花样儿特多。千万别看错了时间,这里可不像你们队里的食堂,永远等着人。”

    “嗯嗯嗯,我们肯定注意!”金丞闻了闻,空气里都是饭菜香。管饭就太好了,不然一天就是180块的饭钱。

    “只能在这里吃,听到没有?嘴馋也忍住了,除了这里的东西一律不许入口!”许明严肃着呢,“知道为什么叫‘冠军食堂’吗?”

    4个人大概都知道,一起点了点头。

    “因为是给冠军吃的。”许明跟说废话似的,“这里的肉类和蔬菜都经过严格的检验,没有任何激素。尿检血检的重要性我就不说了……唉。”

    他这一叹气,大家都知道重头戏来了。

    “疗师我马上去给你们找找。”终于说了,许明都没好意思和周英华开口,“现在跆拳道就两个疗师,固定队伍的专属,你们这边……”

    “您别找了,我和江言都找完啦。”金丞先开口,给许明降一降负罪感。许明能让他们来已经是“叛逆者”,他们知足。

    许明抬头看看江言,江言则说得更细了一点儿,来龙去脉都清楚。许明先是从不相信到完全信,最后赞许地说:“你们心思倒是活络,明天我再去问问顾承。他一个男同志,咱们两个女生,不太方便。”

    这倒是,有时候女生扎针灸撩衣服脱裤子,绝对不方便。

    第一个大问题完美解决,国训队的路好像都好走一些了。但紧接着,许明话题一转:“正式入队之前你们还要做一个血常规,走,我带你们抽血去!”

    什么?抽血!金丞完全没料到,一会儿要抽血啊?

    第78章 修罗宿舍

    “还要抽血?”顾梦瑶没想到这一遭, 但也不怕,“那先走吧,抽完回宿舍放行李, 然后就可以训练了吧?”

    “别急,今天你们的任务就是熟悉环境, 明天跟队里一起,从晨练开始。”许明一样样给他们安排好, “走,跟我去校医楼。”

    大家都跟着走, 金丞也不例外, 只不过心里犯嘀咕的只有他一位。谁也没说要抽血才能入队啊, 这是什么奇怪的入队仪式?

    其实也没什么, 入队之前必须体检,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金丞又不是没在队里待过,什么都懂, 现在就怕国家队的血检单独查他,他的血一查就查个底儿掉。

    “你怕针啊?”走到一半的时候江言问。

    他一度以为金丞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花钱和撩不到别人。没想到这会儿金丞的脸蛋白了一层, 像是跑了半个小时就中暑。金丞已经察觉到呼吸加快, 稳着声说:“对, 我怕,咋办?”

    “不咋办。”江言学他, “闭眼。”

    那只能不咋办, 想要比赛就要检查, 拿了名次就要血检。多少人梦寐以求扎上比赛后的那一针呢,有些人一辈子都扎不上。

    等到了队医院,许明带他们见了负责集训队伍的森*晚*整*国家队队医, 曹鸿。曹鸿的话不多,先给他们建档:“都去旁边等一下。”

    4个人赶忙去旁边排队,顾梦瑶胆子大,直接站了头位。陶晴绿不想认输,也想站头位,两个人挤了两下最后陶晴绿还是落败,没抢过顾梦瑶的那个量级。许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花家和叶家的女孩儿们真是认认真真打架啊。

    不知道这两家的男孩儿们见了面是什么场景。

    叶家的金丞躲在江言后头,问:“你说咱们抽多少血?”

    花家的江言看向桌面:“从桌上的试管判断,大概是每人两管。”

    “抽这么多啊……到底都查什么项目?”金丞探头探脑,在江言背后像个扭脖子跳新疆舞的。江言就看不得他这个怂样儿:“你刚才买布拿拿的心气呢?继续舞继续狂啊。”

    金丞讪讪一笑:“上帝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我不灭亡,我好好沉淀一下。”

    “别沉淀了,早抽早安心。走你!”江言往后倒退一步,竟然和金丞换了个位置,把人推自己面前去了。金丞面前的人从江言换成了陶晴绿,嘴里诶诶呀呀地念着,脚后跟不听使唤往后挪。

    许明和曹鸿同时看了他们一眼。

    金丞立即不闹腾,钉子一样站住,这可是国训队的第一天,留下坏印象就完蛋了。

    陶晴绿和顾梦瑶比着劲儿,轮到她的时候不带眨眼,放上胳膊,抽完之后压住棉签转身起立,还给曹鸿鞠了个躬。女生抽得干脆利索,金丞心里犯着嘀咕也得上,把左手臂搁到桌面上。

    “你要是晕针就闭上眼。”江言在他后头弹了他一下。

    晕你大爷的针,你那一箱慎刑司我都没晕。可金丞还是闭上眼,开始调整呼吸,然而当针头扎穿皮肤的那一刻他还是狠狠地抖了一下。

    “别紧张。”曹鸿开口。

    “没,没紧张。”金丞闭着眼睛说。

    曹鸿等着这试管抽完,目光在4个队员的脸上游走:“新来的?”

    “嗯,参加集训队。”金丞开始套近乎,“您扎针一点都不疼,我是太紧张才哆嗦。其实不疼。”

    “呵呵。”曹鸿冷笑,小孩儿心思挺活跃,不是个闷葫芦,“队里也有很多人不愿意抽血,一排队就往后躲。”

    他愿意开口聊天,金丞的心就松,就怕连队医都收到了上头的什么安排,对他们不冷不热。他不是故意耍嘴皮子,而是要探探口风,探口风这事不适合女生去做,江言肯定就更不会了,所以他就当这个出头鸟。

    好消息是,结果不错。

    江言听到曹鸿和他们说队里的事情,大概就明白队医是个中立人。没想到金丞还会探口风,真机灵。

    “要不是您刚才看我一眼,我也往后躲。”金丞就着话题往下聊,“曹队医,咱们今天到底查什么啊?您给我兜个底,我初来乍到好多事情都不懂。”

    曹鸿看着他的血冲进第二个试管:“就是普通的血常规,你们平时体检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不用紧张。”

    普通的血常规?那就好那就好。金丞彻底落了心,普通血常规查不出血友病,这也是小舅舅为什么发病之前没查出来的缘故。刚好他的血抽完了,曹鸿给他一个超级大的棉签,大概是普通棉签的5倍:“压住针眼,半分钟。”

    “谢谢您。”金丞起来也鞠躬,往后一走,该到江言了。

    谈话气氛被他暖起来,江言抽完了血之后曹鸿也没让他们急着走,反而留下讲了讲正事。在接下来的训练中曹鸿每天都会到场,给运动员的新伤、旧伤进行专业评估,如果当天有什么伤就来找他,重大外伤和严重内伤直接跳过他,先找专业医院,不用提前报备。作为队医,他这回也是随行工作人员,也就是说真到了韩国,到了比赛场地,八角场地外站着队医的那一块里头,曹鸿坐镇。

    这么听完大家心里就更有底了,场上也是曹鸿管。一到场上瞬息万变,特别是很多击打动作涉及核心区域,如果赶上寸劲儿了,运动员直接倒地不起的悲剧也不是没有。这会儿就需要队医上场做紧急急救。

    半小时后,许明带他们离开了校医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待清楚了,我现在带你们回宿舍。”

    其他3个人的胳膊早就没事了,金丞的胳膊还压着。

    “怎么了你?”江言问。

    “可能……没扎好,估计会淤青吧,血管穿破了。”金丞撒谎。

    曹鸿扎得很好,只是他血管没那么容易愈合,所以一定会皮下出血造成淤青。江言不相信似的说:“你胳膊放平,我看看。”

    “你看啊,我还骗你不成?”金丞将手臂放平。

    肘内侧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片淡青,江言看了看自己的针眼:“不应该扎成这样吧……”

    “怪我,当时非要和曹鸿聊天,一紧张还乱动,结果他扎偏了。我瞧瞧你的。”金丞装作无所事事地扒拉江言的胳膊,人家已经完美愈合,根本看不出抽过。这一招对江言很受用,但当着师妹他还没做好准备,只好将手收回来,装作正人君子:“闹什么?大街上呢。”

    “切,你就装。”金丞见自己的计谋得逞,等到江言往前走的一刹,抹掉了针眼溢出的那滴血。

    一到这个时候金丞就难受,现实总敲打他什么,提醒他和健康人不一样。回宿舍这一路他兴致不高,等到见到他们的宿舍才重新乐观起来,再怎么说自己都爬到这里了嘛,已经很不错了。

    宿舍是4人间,付青云和另外一个男生正在聊天。

    “你们都认识了吧?滇池的时候大家都熟悉。”许明做介绍,“付青云,金丞你多照顾照顾,你们两个还对打过呢,好好练。这位呢,沈奥,大量级选手,也是咱们国家队目前最高级别。”

    “你们好。”沈奥伸手和他们握爪,“上回我和你们队里的朱飙对打过,和你们肯定是没有机会一起上场。”

    可能是因为他太高、太壮,声音听起来格外低沉下压,光是手指都比他们粗一圈。江言首先和他握手:“有机会还可以试一试,我……”

    不等他说完,沈奥一步上前,单手将江言抱了起来。

    江言马上改口,甘拜下风:“我肯定是踹不动你。”

    话音刚落,沈奥抱着江言又往金丞那边挪了半步,右胳膊圈住金丞的腰将人一拔,直接一手抱一个,毫不费力。

    金丞双脚离地,眼里都是崇拜之情:“大力士哥哥,你好强壮啊。”

    重量级选手都爱听这个,沈奥笑呵呵将人放下:“以后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谢谢大力士哥!”金丞立即攀上这个关系,但同时也承受了江言的眼刀。唉,这人什么都好,脸好手好活儿好,就是爱吃醋,真不怎么样。有本事你也单手抱我举高高啊。

    付青云靠在窗台上,等到沈奥放下他们才走过去:“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看来咱们的缘分还没断。”

    这话也不知道和谁说呢,但金丞总觉得是和江言说。刚才江言飞了他一记眼刀,这时候他把眼刀还回去。我有大力士哥,你有青梅竹马,咱俩谁都别清白。

    江言只是微微一笑很礼貌,来国训队不可能避开付青云。再加上自己坦坦荡荡有什么,不坦荡的另有其人。

    许明交代完毕,今天的任务算是告一段落,他离开之后江言马上问陶晴绿那边怎么样,知道师妹住好了就放心很多。女队那边的情况自己实在不了解,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了。

    放下手机之后,他回过身,看到那位190的大力士哥正在帮金丞铺床。

    “谢谢哥,哥你力气也太大了吧,我那么沉的大行李箱你一把就抡上来。”金丞还摸他肱二头肌,“啧啧,真硬。”

    呵,毛桃子又想滚到别人的怀里去。江言蹲下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开始后悔工具箱里的用品用太少了。早知道就应该来个大全套。

    “我来帮你吧。”付青云倒是蹲在了他的身边。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江言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水杯,“这里喝水去哪儿打?”

    “你还生我的气呢?”付青云悄声问。其实这是他自己推测,江言这个人的脾气特别难懂,眼下摆明是赌气。

    “怎么会呢?我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江言对踩雷的人一向如此,一旦踩了这辈子就别想修复,“你靠边一点,我要收拾行李。”

    “那收拾完之后你干嘛去?你要不要去冠军之路?我带你去。”付青云又问。

    刚刚问完,他就察觉到有个人再挤他,从后头一直往前挤,硬生生挤进了自己和江言的中间。手臂往他身上一落,金丞靠在付青云的肩膀上,柔弱无力地说:“要不然你带我去冠军之路吧,我也没去过呢。”

    付青云的眉毛开始抽动。这金丞怎么阴魂不散的?

    金丞的眉毛也抽动,师兄师弟什么的最烦人了,老子就输在没有一个师哥或者师弟,要不然也气死江言!

    第79章 练吐了

    宿舍陷入短暂的安静。

    江言自然不会跟付青云去冠军之路, 但他更不希望金丞跟他去。付青云想和江言一起去,不想带上金丞。金丞是跟谁都不想去,看见他俩挨近了卿卿我我就烦。最后还是沈奥一句话:“走, 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没去了!”

    就这样,3个“各怀鬼胎”的男生跟着大号傻白甜沈奥离开了宿舍楼。

    沈奥真的很高大, 和朱飙一样强壮。金丞跟着他,像跟着一座移动的大山, 最高量级的跆拳道运动员是这样的,强大体魄、健壮四肢外加灵活的关节和高速运转的脑子。各个级别都有各个级别的杀手锏。

    沈奥还特别喜欢聊天, 走着一路就把他的家底全说了:“我爸妈特别喜欢看奥运会, 所以商量着我的名字就叫这个。原本想叫‘沈奥运’, 我姥姥给否了。”

    “嗯, 否得好,还是沈奥听着顺耳。”江言附和。

    “是吧?我也觉得沈奥顺耳,简单好记还好写。”沈奥回头看了看身后, “你俩快点儿。”

    金丞和付青云走在后头,两人并排,但谁也没往江言的身边去。和他们擦肩而过的都是北体的学生, 金丞忍不住问:“大力士哥, 你们去过马场吗?”

    “去过, 北体的马场特别好,今天晚上估计你们也得去了。”沈奥说话像放低音炮。

    今晚还能去马场啊?真好。金丞跟上了沈奥, 走咯!

    冠军之路在南门附近, 也就是新、老游泳馆这边。它不长, 属于林间小路,深秋也看不出绿化怎么样,地上的鹅卵石水泥路倒是闪闪发光。有人喜欢去好莱坞星光大道, 这里也是一条星光大道,小路的左右两侧有不少世界级冠军的脚印,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

    还有一块黑色的大石碑,金色烙印“Champion road”,底下就是题字了——冠军之路。

    能把自己的足印留在这里,是每一个中国运动员的心愿!

    金丞爱不释手,目不暇接,先摸石碑,然后把那些足印一张一张拍照保存好,挑选过后发给妈妈的护工。可惜现在就是秋天,要是夏天来,两侧绿树成荫伴随着阵阵蝉鸣,走一遭就让人燃起运动的热情。

    “你给谁发照片呢?”江言不知不觉走到金丞的旁边,“看你拍拍发发的,谁啊,那么重要?”

    又开始了。金丞接受了他的阴阳怪气:“你又不认识……”

    “是啊,你朋友那么多,我哪儿能都认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平时和谁聊天呢,这个哥哥那个哥哥的。”江言还往手机上瞟了一样。

    金丞马上遮住:“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

    江言惊讶住了:“你办的那些事,哪件能让我相信?”

    “我跟你说,做人不能这样,神神秘秘唠唠叨叨的烦死了。要大度,要能容人,我就是这么个脾气嘛。”金丞收好了手机,“但是你记住我只给你花钱就对了。我给疗师买布拿拿都花你的钱呢,但是我要给你买,就是私房钱。”

    “呵,花言巧语。”江言有点爽了。

    他们只是在冠军之路看了看,没照相,因为这边有个传说,比赛之前最好别合影,要踩踩,踩实了冠军们的足印,等拿了名次再回来。金丞虽然不迷信但是他真怕中了玄学,等从韩国回来再拍照也不迟,现在用力踩踩。

    只是,有一件事确实进了他的心。要不要和江言说说自己家里的状况?

    这么复杂的家庭构成,一般人能接受吗?金丞摸着良心说他对江言是动了心,认真的,可是也有点怕,真怕给人吓跑。

    付青云也时不时能和江言说两句话,江言并没有完全不他,就保持在非常礼貌的社交距离之内,这点让人最难受。有时候付青云能猜到自己哪里惹着他了,可是又觉得不至于,江言又不说。

    他要是不喜欢谁就在心里默默拉黑,可面子上绝对不难看。现在他和金丞这么亲近,他俩往那里一站,付青云好似看到江言陪着祝白白。他对他自己的亲师弟才这么有耐心。

    等到他们再回宿舍,邢飞宏的消息就来了,吃饭前要训练。金丞摩拳擦掌,这可是他参加国训队的头次训练,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

    下午4点整,整装待发的小将们站在综合楼的体能训练室里,每个人都换上了训练服。男女没分开,排排站,许明站在正前方,邢飞宏站在他后侧方,训练前的热血动员就由主教练许明开始。

    “人都齐了,我也不多废话。”许明换上冲锋衣,脑门儿被昆明的日照晒得反光,“我眼前的你们,就是目前全国跆拳道竞技的T1梯队了。”

    这一句话,下头的人纷纷立正站好,脊梁骨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拎起来。

    “国家的重任交给你们了,如果你们再不行,我真不相信别的队别的人可以胜任!”许明这是真心话,集训队他看了这么多,终于捞回了几条漏网之鱼,特别是江言这条。

    队员们纷纷感觉到那无形的绳索压在了肩上,多了一层使命感。国家使命人人有责,他们不是为自己打,而是为国而战。

    “外敌强大,咱们必须拧成一股绳。咱们过去在国际上,这个项目上是拿过冠军的,这说明咱们的体能和训练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应该是国内的优势项目。这一个月,咱们要把外协研究透,吃透,上了场就能和训练时的心态差不多。不要怕,我和你们说这些就是让你们不要怕,再厉害的外国选手也有他们的劣势和漏洞,上场要敢打。听到没?”许明像个老父亲。

    “听到了!”两排运动员喊。

    “好了,我的动员结束,接下来让邢教练说几句。”许明后退一步,邢飞宏上前。他并没开口,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先把每个人都扫了一遍,像是要看到国家队的心里去。

    金丞敏感,他能察觉到邢飞宏对江言的好奇和打量,透着一股子轻视和不信任。

    糟糕,这位教练可能就是另一派系的人,大概率不欢迎他们。不行不行,金丞又赶紧否定,不能随便给别人贴标签,万一人家喜欢江言呢。

    刚刚这样想完,邢飞宏那锐利的目光就扫到了自己身上。完了,冲我来的。

    “我这个人,不会说太漂亮的话,熟悉我的老队员肯定都知道,新队员们以后也会知道。”邢飞宏开口就炸雷,“如果想在国家队混日子,没戏。”

    这话不就是和今天来的4个人说嘛,江言倒是无所谓,就是不喜欢别人这样说他师妹。

    陶晴绿和顾梦瑶站得比他俩靠前,两个人目视前方,心里也都懂。挨骂对她们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不管是师父还是教练,急了都骂。脸皮薄的小孩儿搞不成竞体,挨骂一次就不来了,脸皮厚的小孩儿笑呵呵,明天还来。

    “我看过你们每一个人的比赛视频,可以这样明确地说,你们对跆拳道的解还不够,你们只是利用规则得分。”邢飞宏和许明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人长得好看,嘴得罪人,“一个个打得像刚长出四肢一样。”

    好家伙,刚才许明还说他们是国内第一梯队呢,这会儿他们就是动作不协调。

    “对跆拳道的解和渗透不到位,上了场只能发挥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实力。这不是一个只靠武力的运动,大脑的活动也要跟上。拳脚固然厉害,可是你们有没有在比赛中思索透连击,思索透诱敌,思索透边角战术?没有,你们没有一个人想明白。”

    金丞听了心里很舒坦,新老队员一起挨骂就行。

    “距离出发还有一个月,你们好好想想吧。”邢飞宏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表,“今天下午的训练内容,力量训练,解散!”

    教练嘴里的“解散”可不是真解散,一哄而散回宿舍睡大觉去。谁要是敢这么玩抽象,第二天就别想来了。大家只是分散开,等待命令,然后根据教练给的器材完成训练内容。

    热身完毕之后,开场就是金丞最熟悉的,拉橡皮筋带踢腿。为了发展下肢力量,橡皮筋带就是最常见的小玩意儿,一边固定在地面上,另一边套在他们的踝关节处,让左右腿替换进行各种腿法的练习。简单来说就是给腿部肌肉上阻力。

    这都是开胃菜,接下来是踢打沙袋,然后是跳绳和高抬腿跑。每个动作都很简单,可全套下来,他们的短袖T恤前后湿透。

    直到这里,基础训练才算完成。金丞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肘内侧,好家伙,拳头大的一片淤青。

    “看什么呢,走了,去器材室。”江言踹他屁股一下,“别磨蹭,今天是第一天,好好表现。”

    “你别踹了,我这儿都淤青了。”既然瞒不住淤青,金丞还能抓住机会撒了个娇,“可疼。”

    江言一开始没当回事,看了一眼后警铃大作。怎么给抽成这样了?仿佛刚才不是抽了两试管,而是两集装箱。

    “以后再也不在抽血的时候和曹鸿说话了,他可真没谱啊。”金丞撒完了娇,还把黑锅踢给了队医。

    江言虽然心里也有疑惑,但是抽血抽出淤青也不算是太严重的事故,他以前也有过,全靠护士手感,所以也没当回事。只不过等到负重杠铃深蹲的时候提醒了金丞,杠铃片选轻一些,别按照平时训练的重量来。

    金丞也不是傻大头,这时候逞强没好处。每个人在杠铃训练的时候都有一个保护人,江言就站在金丞的后头,头一次在训练中给人放水了,偶尔用手指头给往上抬一把。

    这个项目结束,下一个项目是负重连续跳和负重连续提踵杠铃负于肩膀。金丞腰背挺直,抬头,收腹,膝盖方向朝前,快速爆发式提踵。汗水一滴一滴往下掉,电子表一秒一秒往前跑,每个人都在咬牙坚持,只要他们今天多坚持几秒钟,就更接近登顶。

    到了下午吃饭前,所有人都累瘫了。

    “现在去吃饭,吃完饭后去马场进行沙地弹跳缓冲跑,解散!”

    许明这一声“解散”才是真解散,一群人从地上爬起来,歪七扭八地往冠军食堂移动,下楼梯的时候每个人都扶着楼梯扶手,一节一节地往下走,真像和四肢不熟。金丞完全不饿,没胃口,但是这就是考验人的时刻——强吃。

    冠军食堂只有1个小时的用餐时间,不管你能不能吃,都必须吃了,否则就只能等明天。金丞手里的金属托盘不停地震震震,两只手不听使唤,根本拿不稳。

    训练强度太大的时候,人不仅不饿,进食反而不舒服。

    每个人都这样,江言现在也顾不上臭美,先吃东西再说。金丞坐他右边,两个人餐盘里选择的饭菜差不多,只不过他有鱼排,金丞不吃鱼。吃饭的时候江言接到了白洋的视频通话。

    “白队?”江言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怎么找我们?”

    “金丞手机关机了,我打不通。”白洋是不放心,“听昌子说你们找别的队的疗师了。”

    “嗯,找好了,没事。”江言强逼着自己喝了一口粥。

    “唉……你们别往心里去。”白洋也在队里被人穿过小鞋,“金丞呢?金丞怎么样,他适应那边吗?”

    江言把手机立起来,屏幕里出现了正在埋头苦吃的金丞。白洋一看就心疼得笑了:“怎么给累成这样,勺子都拿不稳。”

    “白队?”金丞嘴里嚼着,猛然间一抬头,鼻子都发酸。

    “你手机关机了,刚才没找到你。”白洋想伸手过来呼噜呼噜他的脑袋,“你怎么脸色这么差?脸色太白了吧?”

    “我……我,我没事啊。”金丞强撑着说,只不过还不如不说,一口气噎住没咽下去,胃里的东西又往上顶。

    脸一扭,刚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在江言身上、手臂上、手心里,还有几滴溅在江言脸上。

    白洋那边倒抽一口凉气。第一天国训队,强度大到恐怖如斯,居然把金丞给练吐了。

    江言捧着一堆呕吐物,面如死灰地看向摄像头:“我不想活了……”

    第80章 外协的威胁

    在国训基地训练, 练吐的人不少。

    直接吐在食堂里的,也不是没有。

    但直接吐别人身上的,目前就金丞了。

    食堂的工作人员立即冲过来收拾残局, 金丞和江言也换了位置,坐到了更靠边的地方去。两个人的餐盘、餐具都被收走了, 江言又被人带去后面冲洗擦拭。而金丞就愣愣地坐在角落里,难受得直抖腿。

    真丢人啊, 头次参加国家队训练就吐了,这可不能让师父知道。金丞没太多娇气毛病, 师父虽然喜欢他和师姐们, 可他们仨接受的都是最严格的训练, 以前也吐过。光是耐力跑就能把金丞脆弱的小胃袋折腾得不生不死。

    现在怎么办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金丞, 金丞?金丞你说话!”

    视频通讯还没有挂断,白洋在那边急得团团转。金丞还懵着,一时半会儿没搭他, 白洋急了:“你先回宿舍,我过去看看你。”

    说完电话挂断,金丞也没察觉到白洋的意思。他现在连肠胃难受都顾不上, 就记得自己全吐在江言身上。完蛋了, 江言他一会儿会不会冲出来杀人?

    大概一刻钟之后, 他才瞧见了江言。手和脸肯定都洗过,T恤脱了, 赤膊走了回来, 好身材像奶白色的大石雕塑, 发梢湿润,几滴透明的水珠坠在上头,显然也简单地冲了一把。

    这要是在别的餐厅肯定会引起一阵关注, 然而在体院就没戏了,好身材就和遍地的落叶一样。当一样东西成为流通货,它在这里就失去了吸引力。

    很明显的是江言脸色不太好,比金丞还不怎么样。他坐到金丞旁边,金丞惴惴不安,暂时也没开口说话,因为他太了解江言的洁癖程度,刚才那一下……对江美人而言和凌迟差不多。在高原时,江言身上沾上一点泥都受不了。

    现在他和江言大眼瞪小眼,气氛尴尬到不行。

    “对,对不起啊。”半晌,金丞才开口,“你别杀了我。”

    江言很明显有一个往后躲的姿势,心里已经有了忌惮。

    “你干嘛啊,我又不是天天吐。”金丞低着头,“我回去给你洗衣服行了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

    江言是一直在自己劝自己,脑海中始终回荡着尖锐的爆鸣。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到现在江言的脑仁还木着呢。不过木就木着吧,江言宁愿自己想不起来,失去这段回忆,千万别记起点点滴滴。

    几十次的深呼吸之后,江言才开口:“你还吃不吃了?”

    金丞难受得闭了闭眼睛:“吃。”

    “那就赶紧吃吧,时间不多了。”江言强装镇定,现在他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可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事,不然身体机能跟不上,晚上也难受。于是两位重新打了自助餐,选择了一些很好消化的食物,蛋白质选择了鸡蛋而不是荤腥,也没有拿流质食物。陶晴绿和顾梦瑶晚了一步进来,一进屋就瞧见江言赤着上身,金丞脸色铁青。

    两个人饭缩力拉满了,一口一口麻木僵硬地硬塞。

    等到金丞吃完饭,白洋给江言打了个电话,他到了。

    两人连忙回宿舍换衣服,赶到北门去找他。北门离他们最近,两人一边慢步跑一边消食,直到看到了人群中挺拔的白洋。白洋站在门口,被游客认成了北体的学生在问路,他笑着指向身后:“地铁13号线的上地站在那一边,您慢点儿。”

    “白队!”金丞鼻子又酸了,娘家来人了。

    白洋回过头来,那一幕特别像电影里的转场,拎着水果慢慢走到面前:“你怎么回事,第一天就吐了,真给咱们首体大丢人。”

    金丞揉揉鼻子,可怜兮兮地说:“今天第一天,用劲儿有点猛了。”

    “这个你拿回去慢慢吃吧。如果你们不能吃,就给疗师和教练,当个人情。”白洋恨不得手把手地教他们打社会关系,又用力地抱了一下江言,“辛苦了啊。”

    他用力地拍拍江言的后背,能看出江言的魂儿到现在都没回来呢。“好了好了,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也闻不出来,你至于吗?”

    “挺至于的。”江言也只是无奈地笑,都吐完了他总不能再翻旧账,“辛苦你了白队,大老远跑这一趟。”

    白洋看出他的苦笑,也只能安慰:“现在你们训练为重,其他的都别想。你知道我们最苦的时候怎么练吗?夏训连洗手间都没有,队里就把我们拉荒山野地里去了。晚上睡觉蚊子和蚂蚁都在身上爬,夏训结束后我黑得像泥鳅似的……”

    “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别说了,不然该轮到我吐了。”江言马上制止他,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苦过来,自己还算是幸运。白洋转而又说:“不管队里怎么看你们,你们一定不要气馁。”

    就这样,白洋送温暖一样专门过来打气,一直聊到教练们找他们。白洋看看时间:“成吧,你们快回去,以后心情不好了记得找我。”

    “等等!”江言一把拽住他,“现在是晚间高峰期,全北京都堵成一片红了,你怎么走?”

    金丞也心疼,白洋前阵子还发烧呢:“白队你不会是坐13号线过来的吧?现在地铁里也是人挤人,要不然你在附近找个地方坐坐再走?要不你找个咖啡厅喝点东西吧,我请你!”

    “我现在可挤不了地铁,我有自知之明。”白洋摆明了还没好透,“我叫个网约车回去,晚上我们跳高队还开会呢。”

    江言拿出手机:“那我来。”

    没想到白洋将他的手机压下来:“你们那点钱还是留着好好训练吧,以后花钱的地方多得是。到了韩国还得给我们买纪念品呢,别买少了,每个人都得有啊。”

    “显摆你钱多啊?”江言还是想叫网约车,这一趟回去估计会比平时贵两倍。他手指动了动,已经点开了叫车软件,没想到普通的车型根本排不到,除非叫最高档的奔驰商务车。

    他准备给白洋叫商务车,三位数的车费也认可,结果手机又被白洋按下去。

    “对啊,我钱多,有人绑定亲情卡,羡慕吧?”白洋提膝,用膝盖在他俩的屁股上各顶一下,“快滚回去训练,以后吃饭前先喝水。”

    不等他俩回话,白洋倒退着往人海里走了,很快消失不见。江言站在原地想了想,白洋说的是真的假的?谁给他绑亲情卡,连车费都付?

    “走啊,邢飞宏找咱们呢。”金丞晃了晃他胳膊。

    江言在看手机,集合地点就在北体马场,刚好离这里非常近:“走吧。”

    因为他们和白洋见了面,所以是最后两个抵达马场。马场有一片沙地,柔软干净的沙子大概有30厘米深,平时也匀给各队队员在这里练习森*晚*整*缓冲跑跳。邢飞宏也没批评他们,指了下场地,金丞和江言就变成了大部队里的两匹马,在沙子里跑开了。

    沙地很软很软,踩上去根本提不起腿来,普通人走一会儿就会用尽全身的力气,他们还要跑起来,跳起来。无形当中给小腿上了向下的阻力,但更难能可贵的是沙地对运动员的膝关节还有保护作用。

    也就是在这里,教练敢让他们这样练,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可不敢,队员们的年轻膝盖全都要磨损了。

    不仅是训练,也是娱乐和休息。沈奥就特别喜欢这个:“金丞金丞,你瞧我这个洞深不深!”

    他们的足印就是一个一个沙洞,沈奥这个87公斤的体重留下的沙洞像导弹坑,一打眼过去特别好认。金丞像个沙地里的兔子,蹦蹦跳跳地说:“大力士哥,你不是说这边有马吗?马呢?”

    “咱们训练的时候肯定看不见,不然你还想和马一起练?”沈奥在沙面上留下夯实的痕迹,“听说今天下午你吐了?”

    得嘞,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金丞给国家队的第一印象就是个小菜逼。“我不是累,是我肠胃从小就不太好。这事还有谁知道?”

    沈奥不带犹豫地说:“我们都知道了。”

    完咯,完咯。金丞恨不得直接栽倒在沙地里,当个藏头鸵鸟。

    等到缓冲弹跳训练完毕,今天的流程还没走完,接下来是研究外协的时间。金丞坐在室内馆的软垫上,这回他要面对的主要劲敌有3个,塞尔维亚选手埃米尔、墨西哥选手阿佩罗,以及韩国选手朴正俊。

    他这个量级,32名参赛选手里只有他和付青云两个中国人。许明的意思很明显了,其他的人你们不用盯,碰上了赢面很大,就这3个外协堪忧。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要研究他们的动作。

    “在这方面,金丞的优势比青云更大。”许明实话实说,“青云,这些年你的参赛视频更多,而且和他们都不是第一次交手。他们研究你就像今天你们研究他,但金丞不一样。金丞不仅没有和他们交过手,比赛资料相对也少,这一年进步巨大。我相信他们这次会把金丞当作重点打击和防范的对象。”

    “知道了。”付青云参加大赛的经验多,情绪上相对更为稳定。这也好,来一个金丞替自己分担火力,他可不想再遇上“围剿”了。

    “这回咱们都上新队员,让老队员歇一歇。”许明也是选择了铤而走险的路子,老队员已经被外协吃透了,再说也不能光累他们。他宁愿用一场比赛去试金,反正……

    反正中国在小奥运上已经两年没摸牌子了!

    输无可输!还不如拼了!

    江言听得更仔细,他这个量级的主要对手有4个,分别来自于泰国、日本、法国和意大利。而他的优势和金丞差不多,那就是暂时没被这些人吃透。可是一旦开赛,江言相信他打完一场就会成为重点研究对象,那些队员的专业教练会彻夜不睡把视频慢放。

    他的新手优势只有一场,也就是16强的第一场!那么这一场碰上谁最有“性价比”呢?

    江言的目光在投影屏幕上搜索,希望是意大利的那一位,Leo,人称“狮心王”。因为脸部立体度而出圈,又因为水平高而闻名,上过奥运会,拿过银牌。如果第一场能碰上他就最好。

    这一场会议结束,他们的第一天训练圆满画上了句号。

    接下来就是留给他们疗的时间,金丞和江言都觉得今天还成,所以让陶晴绿和顾梦瑶先去了。金丞回到宿舍,像盯着外星人那样盯着江言。

    江言也察觉到了,勾勾手指叫他过来:“看我干嘛呢?”

    “你真的不会杀了我吧?”金丞还问。

    江言笑得阴森:“你还知道啊?要是别人吐我身上,就不是‘我不想活了’,而是‘他不想活了’。”

    “我就知道。”金丞松了一口气,立马换上了崇拜的语气,“还是你大度,人怎么可以大度成这样?以后我也叫你哥,我叫你大度哥……哥,你这是非常非常喜欢我吧?”

    “哼,你还知道?”江言背过去换衣服,我要是不喜欢你,今天我就拿你的脸在食堂擦地了。

    忽然间,他的耳垂被人咬了一下。

    “补偿你一下,行了吧?别生气了哈。”金丞垫着脚尖才能咬到,“走走走,洗澡去。”

    没想到江言一把拽住他:“就这?你是不是得补偿我一些别的?我健康阳光的心灵都受损了。”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开始往下移。

    “铜锣烧!”金丞原地起跳,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这大变态和健康阳光根本不沾边儿,他不会把慎刑司带来了吧?可怕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