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言变法者多矣,然坐言易,起行难,立法易,效难。
——盛宣怀创业语录
第一节创办中国首家银行
盛宣怀
恭王和李鸿章密商后,认为津榆与芦汉并不
光绪特别强调说:“容闳请办的这件事,恭王与李鸿章计议过,认为与卢汉铁路不
翁同龢一听李鸿章赞同此事,马上说道:“禀皇上,臣适才
光绪说:“容闳说,他可以自筹。”
翁同龢说:“他拿什么筹啊?他不过做过两年驻美副公使,做过一任幼童学监,他每月俸禄几何?他一次能拿出一千万?银子是怎么来的?得查呀!李少荃卖国求荣,他肯定受了容闳的银子!皇上,依臣看,不仅李少荃要派人好好查一查,连容闳,也要查明。臣怀疑,他们暗中肯定勾结了洋人,想利用修建津榆铁路之机,夺走我大清路权!津榆干系甚重,除了铁路总公司,别人不能染指!”
见光绪还
经过
消息传到上海,盛宣怀很是高兴。为了试探朝廷对开办银行的态度,盛宣怀给总理衙门
电报明着是请示“中国通商银行”之名是否可用,实际是
说起来,这其实都是公文模式,当不得真。盛宣怀拿鸡毛当令箭,耍了个小手段。电后,盛宣怀特意附上自己会同文案,花了几天心血草拟出的《中国通商银行大概章程》。章程共分二十二条,主要参酌的是汇丰银行章程。
电报和章程刚刚
郑观应
信未完,盛宣怀已然气得浑身乱抖,脸成白纸,马上传人给郑观应
盛宣怀
盛宣怀
本年四月二十六日(1897年5月27日),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运作,中国通商银行上海总行正式揭牌营业。盛宣怀现
声名日隆,加之财大气粗,盛宣怀一高兴,竟然为自己一连纳了两房侧室:刘氏和萧氏。
盛宣怀现有的几个孩子都不成材,他希望刘氏和萧氏能给自己生出几个有出息的儿子来,以防身后乏人。
但中国通商银行运作起来却非常不好,一因光绪时时动摇,朝廷答应先期垫付的二百万两户部官银迟迟不兑现;一因外国
盛宣怀怕银行半途而废并因此影响到铁路建设进程,只好一日三电户部,请速将二百万两打进银行账上,稳定浮动的股民。
户部尚书翁同龢见电必复,答复户部正
偏赶这时,俄国驻华公使向总理衙门提出,想合资创办华俄道胜银行。一闻此风,翁同龢马上旋风也似来见光绪皇帝,说:“通商银行受洋行挤兑,人心浮动,眼看关门。究其原因,全系盛宣怀行事孟浪所造至。臣风闻俄国有参办银行之意,若该国确有诚意,不妨与其合资。俄国办银行颇有经验,华俄银行一旦设立,肯定大获其利。”
道胜银行光绪皇帝见翁同龢讲得头头是道,他却听得一头雾水,问:“翁师傅啊,你说的这件事,朕怎么不知道啊?”
翁同龢忙答:“估计总署明儿就能把折子递进宫来。”
翁同龢出来后,又乘轿赶到庆王府,说皇上有话,想了解一下与俄国合资办银行的事。庆王一听这话,当时便吓得双腿哆嗦起来,一刻不停地把俄国的照会连夜递进宫去。
翁同龢走后,庆王大骂道:“翁叔平,本王看你还能抖几天威风!”
不几日,盛宣怀又来电报摧促二百万官款的事,翁同龢冷笑着吩咐属官:“给上海盛杏荪
翁同龢老不自重,开始替光绪皇帝做主了。
户部的这封电报一经译出,立即
一时间,要求退股的,要讨个说法的站满了一院子,总董们闻到风声也开始心神不定起来。一封短短的电报,字数并不为多,却把盛宣怀推向了风口浪尖。
他一面紧急电告银行各总董,快安抚股民,不要自乱阵脚,一面紧急上奏朝廷,催促朝廷饬命户部赶快拨款,又给李鸿章和户部侍郎张荫桓分别写了封密信。
盛宣怀先把户部的电报原样抄给李鸿章,并告诉李鸿章,此时能救通商银行的只有恭王和慈禧太后了。
盛宣怀点到为止。
盛宣怀写给张荫桓的信则又是另外一番口气:“俄行已入官股五百万,而中国银行转无官款,不足取信,为外人笑,一经洋商之谣言倾轧,必致众商裹足。”
张荫桓知道盛宣怀
户部尚书是翁同稣不是他张荫桓,翁同龢执意要把户部留给通商银行的款子分流掉,别人能怎么办?只能听之任之。但李鸿章却不允许好不容易才设立起来的银行这么快就倒掉。他思索了两天,既未去恭王府、庆王府,也未进宫面见光绪,而是乘轿直趋园子。
见到太后后,李鸿章把盛宣怀写给自己的信双手呈上去,说:“臣就想不明白,开银行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有人不高兴?开银行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早一天把卢汉铁路建成啊!”
慈禧太后却问:“听说现
李鸿章苦笑着答:“禀太后,翁同龢是户部尚书。现
慈禧太后又问:“皇帝要推行新政,《明定国是诏》你看了没有啊?”
李鸿章答:“禀太后,臣的两眼已经昏花得不成样子。臣现
李鸿章摸不透慈禧太后的心思,所以不敢贸然回答,反倒请求回籍。
慈禧太后沉思了一下,说:“皇上年轻,有些事啊,还需要你们这些老班底给把舵。李鸿章啊,你为大清辛苦了这么多年,我都记着呢,皇上也记着呢。”
李鸿章跪下说:“要说辛苦,太后最辛苦啊。臣要不是想看太后一眼,都不敢轻易进园子啊。臣有时几夜几夜睡不着觉,总想从前的事。想着想着就流泪,太后这些年是太辛苦了!太不容易了!”
李鸿章离去后,慈禧太后马上打
光绪表面上唯唯诺诺,真诚得可怜兮兮,心里却骂道:“我算什么一国之主,我连猫狗都不如!”骂归骂,回宫后还得照太后吩咐的去做。
翁同龢可不想买太后的账。他动了两天的脑筋,突然想出一个绝妙的好主意:让御史弹劾盛宣怀。只要盛宣怀一倒,不仅银行办不成,连卢汉铁路也得泡汤。主意打定,翁同龢连夜去看望了平日与自己走动颇勤的一位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先灌了那位御史两碗米汤,话题很自然便扯到卢汉铁路与通商银行上。
翁同龢气愤地说道:“盛杏荪仗着几个糊涂封疆给自己撑腰,一人独揽铁路与银行,用人行事全凭一时兴起,漫无章法,国库的那点家底都快被他折腾光了。还大肆举债,全不顾利息多高。这样的人不除,国家还想富强吗?”
那位监察御史说:“他可是李少荃的人哪,听说最近又和张香涛和王夒石打得火热,参他,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下官记得上年中日开衅,他负责东征粮饷转运,贪污了许多钱米,朝廷特委李秉衡查办,最后还不是王夒石出面说了句话,不了了之了吗?”
翁同龢大声说道:“这次和上次能一样吗?上次是闻风而奏,这次是证据确凿!本部堂是乱说话的人吗?”
御史不敢惹他,忙点头说:“只要证据确凿,这个参折下官来写。若是皇上问起来,您老可得替下官说句话。”
翁同龢抚须笑道:“那是自然。老弟是为国除害,朝廷不仅不会怪罪你,还得表彰于你。你现
翁同龢回到府邸,直兴奋得半夜无眠。第二天早朝,那位御史还当真把参折递了上去。哪知道,光绪看完折子后,不仅没有给盛宣怀丝毫处分,还把参折留中不
偏偏翁同龢正和刚上任的军机章京康有为密谈国是,不方便见客。副都御史于是吃了闭门羹。不久,园子里的慈禧太后也知道了此事,当即勃然大怒,勒令光绪帝连夜下旨,将那位副都御史革职赶回原籍,永不叙用,同时催问户部为银行垫付的官款划拨了没有。
光绪吓得连夜让人传话给翁同龢,马上把垫付给通商银行的银子划走,不准耽延。
见到圣谕,翁同龢登时气得须
张荫桓一愣说:“户部的库银都被支走了。”
翁同龢心里明镜似的,口里却道:“有多少先划多少吧,省得盛杏荪一遍遍地催。”
张荫桓想了想答:“统共加起来,库里只有一百八十万两。”
翁同龢马上道:“先划一百万吧。盛杏荪不问便罢,若问,你就说正
反复跌宕了几个月,中国通商银行的阵脚总算稳住了。
第二节有人对他下了绊子
光绪二十四年十二月初八(1899年1月19日),卢汉铁路芦沟轿至保定段正式建成通车。当负责此段铁路建设的总办张振勋电告此事时,盛宣怀握电报的手颤抖了,两眼流出了滚烫的热泪。
卢汉铁路初见成效,但盛宣怀督办的华盛纺织总厂却因内部倾轧,亏损严重,面临着关门倒闭的危险。
盛宣怀无奈之下,只好命郑观应离开汉阳铁厂,重新总办上海华盛织布总厂,试图挽狂澜于即倒;札委族亲盛我彭接任铁厂总办一职。
盛宣怀此时开始经历李鸿章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不愁无事可做,但愁做事不得人。郑观应到华盛后,经过一番大力整顿,讵料局面仍不见好转,心下不由有些慌乱。因为此时的华盛周围,洋人开办的纺织厂多达十几家,把华盛包围其中,棉纱价格及成布价格几乎全由洋人定夺。华盛四面楚歌,岌岌可危。
一家洋行派人找到郑观应,想高价租赁华盛现有之机器、厂房。
郑观应知道华盛
盛宣怀不敢做主,忙向南洋刘坤一打禀报请示。
刘坤一现
王文韶回电称:“华盛创建于李傅相,本部堂不好参与此事。”
这封电报倒把盛宣怀给说进了云里雾里,因为这根本就不像王文韶说的话。
盛宣怀犹犹豫豫地给李鸿章
电文中的总署即总理衙门,大农则是大司农的简称,是户部尚书的别称,也是尊称。
户部尚书此时是翁同龢。
李鸿章看完电报,当即命人摆轿,直接到恭王府来见奕。
奕看了电报,马上命人把庆王奕劻请来,说:“杏荪正
李鸿章说:“杏荪上日来电,说郑正翔已经交卸铁厂印务。筹设新厂,正翔应该忙得过来。”
奕说:“少荃,你电告杏荪,就按他说的办吧。”
奕劻忙说:“我回去让总署备个案,上头问起来好有个依据。王爷,荣禄的事定下来没有啊?现
奕小声说:“园子里已经答应了,我正让军机处拟旨。”
李鸿章回府就打
夒指的自然是王文韶,仲是谁呢?仲就是荣禄,荣禄字仲华。
电报抵沪,盛宣怀如梦初醒。怪不得王文韶把华盛的事推给李鸿章,原来他已经知道自己要进京任职,荣禄即将出任直隶总督北洋通商大臣。王文韶不想给自己留任何麻烦。
得知好不容易才重新建起来的纺织厂要租给外国人经营,早就对盛宣怀心存嫉妒的上海电报局总办经元善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决定重拳出击,把处
他先是偷偷地给户部尚书翁同龢写了一封长信,称盛宣怀所经手的洋务,账目无一清白,用人无一不亲;一千万可建成的卢汉铁路,他累借洋债二千万尚未建成;获利正旺的华盛纺织厂,他为了个人私欲,竟然把厂子租给洋人经营;银行、铁厂、煤厂更是无一无漏厄。
经元善又给军机处章京康有为、刑部主事、总理衙门章京张元济各写了一信。信的内容与写给翁同龢的大同小异。这还不算,他又给南洋刘坤一、刚抵任的直隶总督北洋通商大臣荣禄写信,言称沪上中外商贾有云,盛杏荪之私财,可与国库相抵。
经元善恳请南北二洋联衔上奏,彻查此事,还盛京堂一个清白。
办完这些事,他又把郑观应请到一家西洋大菜馆饮酒,有意装作很气愤的样子说:“杏荪京堂是多好的一个人,现
郑观应一听这话很是纳罕:“大人,您到底听到了什么?”
经元善双眉紧皱,说:“物议腾喧哪!说杏荪京堂独揽轮船、电报、铁政、铁路、银行、煤矿、纺织等诸大政,是一只手捞十六颗夜明珠。还说,杏荪如此务博不务,除了自家捞些银子,于我大清毫无益处。最可气的是最近,竟然有人说杏荪京堂是大清之硕鼠、害群之劣马!这不是红眼病吗?杏荪京堂捞的都是大清的银子,当然,他也捞了不少股东的银子,可这能怪他吗?”
郑观应听了半天,直到现
分手后,郑观应
郑观应没提经元善半个字。
翁同龢到经元善的长信后,果然连夜赶写参折一篇,以沪商群情激愤、海上物议腾喧、盛宣怀损公肥私为题,联名二十几位御史,力参盛宣怀。
第二天早朝,翁同稣怀揣着参折,雄纠纠气昂昂地随一班王大臣们神气十足地走进大殿,分站两边,等着皇帝驾临。
翁同龢此刻最是激动不过。盛宣怀要倒了,铁路和银行就要停办了,所有与洋人有关的玩意儿就要退出中国舞台了,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就要重新回来了!下一个打击的目标,就是死抱着大学士桂冠不放的李鸿章了。李鸿章一倒,不仅为国家除一大害,他翁同龢离大学士的桂冠也就更近一步了。他激动啊,高兴啊,心花怒放啊。但光绪皇帝并没有同往常一样露面,而是由当值太监宣了这样一道圣旨:“奉上谕,翁同龢听宣。”
翁同龢急忙跪到前面。皇帝实行新政以后,光绪皇帝经常单独给翁同龢下旨,一班王大臣们早已习以为常。
太监接着宣道:“翁同龢授以来,辅导无方,从未将经史大义剀切敷陈,但以怡情适性之书画古玩等物,不时陈说,往往巧借事端,剌探朕意。自甲午年中东之役,主战主和,甚至议及迁避,信口侈陈,任意怂踊,办理诸务,种种乖谬,以致不可拾。翁同龢接旨三日内,著开缺一切职务回原籍居住。若敢逗留,从重处罚,决不姑息也。钦此。”
刚晋协办大学士的翁同龢两眼失神地接过圣旨,好半天才爬起身来,以为自己
翁同龢摸着脑袋,以为自己还
二爷说:“老爷,小人的名儿不是被您老给改成苟升了吗?您怎么还叫俺狗剩子啊?”
翁同龢说:“行,你还叫苟升。苟升,我们这是
苟升答:“回老爷话,这是
翁同龢又问:“老爷的顶戴和官服呢?”
苟升和轿夫们都不敢正面回答:“小的们哪知道啊!”
翁同龢刚要上轿,忽然又扑过来二十几个人,细看原来是与他列衔参劾盛宣怀的监察御史们。这些人见翁同龢也不言语,摁倒就周身上下一顿乱摸,直到摸出参折,这才扬长而去。
翁同龢越
三天后,京县派人来赶翁同龢出城,翁同龢这才梦醒。
光绪皇帝为什么突然翻脸不认识自己的师傅了呢?他莫非变法心切,自己急出了毛病?
原来,圣旨根本就不是光绪皇帝下的,而是慈禧太后替他下的。
义和团光绪二十四年八月初六(1898年9月21日),慈禧太后由颐和园重新搬回宫里。囚光绪于瀛台,废新政,康、梁飞逃,谭嗣同等六君子被斩杀于菜市口。
盛宣怀因变法失败而逃过一劫。
经元善几乎悔青了肠子,长叹道:“天佑盛杏荪,我又能奈其何!”
翁同龢被迫回籍后,王文韶把翁同龢所担任的职务全部接了过来: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军机大臣,不久又兼署总署大臣。
盛宣怀仍然为卢汉铁路及汉阳铁厂日夜忙碌着。
光绪二十五年八月(1899年9月),山东义和拳兴起,巡抚毓贤欲利用其力量达到消灭洋人的目的,遂为其更名为义和团,并准其公开活动。
第三节内廷召对论国事
八月初十(1899年9月14日),盛宣怀接到电谕,命其进京,询问卢汉铁路进程情况。
盛宣怀接旨时正患痢疾,身体甚虚,脸色蜡黄,已经弱不禁风。他不敢耽延,抱病北行。到芦沟桥后,特意乘火车赶到保定,再由保定进京。
坐到火车上,望着窗外的风景,盛宣怀感觉通体舒畅。
见盛宣怀忽然神大振,总办张振勋急忙带着一应随员及外国筑路设计师围坐
慈禧太后此次已改听政为临政了。盛宣怀进宫后,见的就是她,光绪皇帝连面儿都未露。
时间是九月初二(1889年10月6日)九点一刻,见到慈禧太后后,他急忙跪倒,口称:“臣盛宣怀给皇上、太后请安。”说完这话用眼角的余光四外一扫,
不容他多想,慈禧太后问话了:“盛宣怀呀,你是从保定坐火车来的?”
盛宣怀答:“禀太后,臣赴保定验已完工程,又料理一下保定铺轨的事,约明年四月正定可以通车。”
慈禧太后想了想,问:“芦汉何时开工?”
盛宣怀答:“汉口土工现已办到孝感,约明年秋后信阳州可以通车。两头同做,明年可成一千里,其余一千四百里两头分做。据工程司说再有两年可以全完。”那时管工程师都叫工程司。
慈禧太后问:“此路是借哪一国的银子?”
下答:“芦汉是借比国四百五十万镑,五厘九扣,实四百零五万镑,约合中国银子三千万两。原估需银四千三百万两,奏准户部拨款一千三百万,合并算来可以够用。现今部款艰难,大约三百万一时难筹,而且银子到内地换钱又吃亏,工程司恐怕不够。黄河桥工估价五百万两,暂时只可缓造,将来再说。”
上问:“听说黄河是活沙,如何造轿?”
下答:“虽是活沙总可打到老土,至多亦不过数十丈。听洋人说,外国亦有此种河道造桥,亦甚坚固,但是工本实
这时,光绪皇帝低头走出来,坐到太后身边的椅子上。
盛宣怀忙叩头,说:“臣盛宣怀给皇上请安。”
光绪没有言语。
太后接着问:“时事艰难,外国人欺我太甚,如何是好?”
下答:“禀太后,中国局势不仅坏于甲午打仗,实
上问:“西
下答:“东三省确实可虑,外国从前动以兵船恫吓,究竟兵船运来兵不能多,即如法国之战,尚可支持。俄国东半边皆苦寒之地,现借巨款造路,直达吉林。今得旅顺、大连湾海口已定准直达奉天而至旅大,其势已成。臣过烟台访闻,旅顺俄兵有万余人,添设大炮,布置周密,其意何居?俄国阴险,从前取我兴安岭一带,划我伊犁之地,皆属智取巧夺不费兵力。将来俄路成功,他若寻一衅端要我东三省,我力不能制。到那时只可答应他。德国、法国、英国以及日本国恐怕俄国独占先著,亦必打主意。此却不可不趁此五年之内赶紧设法练兵。以上所言,皆臣之愚见。”
上问:“你是说,日本与俄国都不对?”
下答:“禀太后,人多说日本甲午之战颇知懊悔,其实不然。日本非待我好。他亦虑东三省若为俄国取得,唇齿相依,于他不利。然日本力量断不足以敌俄。胶事之后,臣刘坤一、张之洞与臣密议,想联英、美、日三国以抵制俄、法、德三国。臣当时说中国太弱,英虽忌俄,而中国兵力、饷力太不中用,窃恐英国不愿为其难,而愿为其易。去年贝思福来觇我国势,皇太后知之否?”
上问:“贝思福来京,说是商议练兵,我知道这件事。你是说,贝思福来京另有用意?”
下答:“禀太后,贝思福先到京,又到北洋、南洋,后到湖北来拜。臣问其来意,据称:议院公举我来看中国局势,如能自强,自当帮助中国,如不能自强,只好自打主意,西历三月开议院时即行定议。今年果然,英俄两国订立了密约。可见贝思福来京,的确另有用意。”
上问:“听总署说,俄国要如何英国不准管,英国要如何俄国亦不准管,可有这话?”
下答:“禀太后,此即是英国自打主意为其易不为其难了。英国既不能借他牵制日本力量,又不足牵制,只剩美国。美与英最相好,虽无占我土地之心,他见英国如此,亦断不肯帮我。所以此刻联交要想他们帮助,断做不到,只得讲究自强。请皇太后还
上问:“你说得甚是,必要做到自强。但是现
下答:“禀太后,外面也听说皇太后宵旰焦劳,但亦不可过于着急。今日局势虽然比从前更难了,然而中国地大物博,出的人也聪明,出的货物亦多。日本地小民贫,尚且能自强,岂有中国不能自强之理。同治年间,皇太后垂帘的时候,削平大难,中兴天下,能用得曾国藩、胡林翼、李鸿章、左宗棠几个人,即如阎敬铭、李瀚章、沈葆桢等,虽不能带兵亦各有长处。现
上问:“现今的毛病
下答:“禀太后,各大臣受恩深重,都有忠君爱国之心,但见识各有不同。大概心中总有六个字毛病。”
上一愣,问:“六个字毛病?那六个字毛病?”
下答:“总说是‘办不动,来不及’,就这六个字了。”
上问:“这句话不该他们说,只可上头说,他们如何可存此见解!”
下答:“臣以为,‘办不动’,也要办,‘来不及’,更要赶紧办。”
上问:“说起来呢,督抚中也有几个好的,总不能个个好。你看北洋练的兵可靠得住?”
下答:“臣路过天津,特意到小站看了看。臣看袁世凯、聂士成两军,均照德国操法,大家说好,可惜人太少。”
上问:“总要各省多练兵,不然南边人到北边去不合,北边人到南边去亦不合。”
下答:“臣总说至少要制兵二十万,还要有民兵,预备打仗时可以添补。”
上问:“各省亦有二十万兵。”
下答:“现
上问:“你说得对,总要汰弱留强。如今兵勇毫无胆子,打土匪还好,与外国打仗就要跑,是何道理?”
下答:“禀太后,从前陆兵见贼即跑,后来湘淮军出来,稍有枪炮,将领稍有识见,兵勇心中拿定打胜仗,自然胆子就大了。人各有性命,胆子系从识见中来,外国枪炮实
上问:“我想兵将总要打仗,方能打出好手来。可惜日本后来不打了。意大利为沙门湾的事,我很想与他打仗,他说浙江省有预备,他又不来了。”
下答:“沙门湾事,幸赖皇太后坚持定见,不然俄、德、英、法四大国之外都要来了。但目前兵力亦只可备而不用,如果真打,兵饷亦属难筹。甲午之后臣屡询日本人:那年打仗究竟用的萨思马老将或是学堂练出来的新将?他说老将甚少,都是学堂出身之新将。问他何以一出手就如此打得好?他说日本照西国式样,平常操演就如两军对垒,各决胜负。胜者赏、负者罚。去年大操,我们派人去看,确是与打仗一样,所以能练出胆识来。如同袁世凯、聂士成两军,也可对仗试试。若不如此,虽操得好,总是得其皮毛。”
上问:“练兵总要筹饷,如何是好?”
下答:“禀太后,天下之利不外三种。第一是天地自然之利,如开矿等各处地上所出之产。第二是中外通商之利,如进口货要少,出口货要多,关税要考究,出口货以丝茶为大宗,近年来他们都种茶做丝了,恐怕将来不可靠。第三是取商民税厘之利,确最容易,此即是损下益上,本朝深仁厚泽亦不肯多取于民,只得于商务上格外考究,因其利总
上问:“商务确要考究,去年所办的叫什么农工商务。到如今毫无益处。有人说要设商务大臣,方能办得来。是这样吗?”
下答:“中国并非无钱,只是向来于商太看得轻,士农工商,以商字为末了一个。更有一样坏处,有钱的人只讲究自谋私利,决不肯做开矿等有益公家之事。臣迭次奉旨经手所办铁路、矿务、轮船、电线、铁厂、银行以及学堂,多要想详细奏明,但恐时刻工夫说不及了。”
上问:“学堂?何谓学堂?”
下答:“是教习洋务之学堂,曾经奏过
上问:“矿务办得如何?”
下答:“禀太后,臣办的是湖北铁矿,现
上问:“买外国枪炮总是不好的,我们总要自己多造。天津亦能造得。”
下答:“外国枪炮打仗之时,他要守局外之例,买他的格外为难,自己造并不难。多设厂更费,不如将已成之厂扩充。”
上问:“记得有人说,湖北另有一块地方可以扩充、添造?是不是真的?”
下答:“禀太后,太后明察,添造不难,就算无地也可以买地,就是经费为难,其实多造价钱方能便宜。枪炮现是张之洞办理,臣是办的铁厂。中国要富,将来依仗的还是开矿。矿是自然之利。”
上问:“开矿确是天生的自然之利。”
下答:“开矿不可全让给外国人,他们现今纷纷要求造铁路、开矿。
上问:“各省教案亦不得了。”
下答:“臣从前不解洋人为什么肯赔钱各处设教堂,现
上问:“你今年多少岁数?”
下答:“禀太后,臣今年五十六岁。”
上问:“记得你长
下答:“臣是二十余岁被臣李鸿章奏调入营,故亦略知军务。后来还蒙恩典放过山东关道,又调直隶关道。”
上问:“你可能通处国语言文字?出过洋否?”
下答:“臣不曾学过外国语言文字,亦不曾出过洋。”
上问:“你办洋务还要用翻译?近来汉奸甚多,你需防着他们。”
下答:“臣用的翻译都是正派人。臣亦格外谨慎,所以一个翻译不放心,总用两个翻译,便不致被他们蒙蔽。”
上问:“用两个翻译?这个法子甚好。我晓得你办事极认真,国事艰难,还要你认真好好的办。”
下答:“臣蒙恩典。总是遵旨认真办理。但臣所办的事总是极难的事,人不知道,百般谤毁,若不是忍辱负重,早已不成了。这班闹的人,叫做清议,恐将来总有一天办不动。”
上问:“不错,这班人是叫做清议。都是这班人闹坏了,不然皇帝亦不致于如此着急,你不要管他,只是认真做去就是了。”
下答:“臣总竭心力而已。”
皇太后向皇上说:“皇上,你也问他几句话吧。”
皇上问:“你可是从湖北到保定来?”
下答:“禀皇上,臣是从上海到天津,再到保定。坐的是火车。”
皇上问:“上海一带,年岁如何?”
下答:“禀皇上,江南六、七、八月,雨太多。稻子还无大碍,棉花就坏了。近年百姓多种棉花,七、八月间大雨,仅棉花一项,民间亦要少一二千万银子。”
皇太后忽然插话:“南边多雨,北边两三个月不下雨,麦子不能种。宫中天天求雨,你
下答:“天下之大,水旱偏灾,总是有的。天下事只要得人,皇太后不必过于焦灼。皇太后是识得人的,只要内外有十几个,同心协力,练成二十万好兵,不难自强的。”
太后问:“你何时动身出京?”
下答:“臣尚有事要与总理衙门商量,等商量妥当后,再行请训。”
太后长叹一口气:“铁路的事你要多上心,不要出纰漏。皇上累了,我也累了,你跪安吧。”
盛宣怀叩头,退出。
第四节铁路正
慈禧太后与盛宣怀
退出宫来,盛宣怀先把慈禧太后的所有问话回忆了一遍,
当晚,盛宣怀
第二天,盛宣怀推掉所有应酬,趋轿直奔李鸿章的相府。
盛李二人
礼毕,李鸿章命人给盛宣怀沏了壶新茶摆上,这才边喝茶边谈起话来。
盛宣怀笑着说:“中堂大人,下官看您老的气色,好像比上次还好啊。”
李鸿章一笑:“光吃饭不做事,气色哪能不好啊。杏荪,召对还顺利吧?太后都问了什么?”
盛宣怀点一下头,答:“太后问了铁路的进程,还说,铁路用铁和枪炮,能用自己的就用自己的,买外国的总是不好。太后还谈了练兵的事,又问了问学堂。大人,下官此次进宫,皇上的话怎么那么少啊?”
李鸿章喝了口茶,若有所思:“已经好多日子不出来了。翁同稣回老家了,该跑的跑了,要杀的也都杀了,他还出来干什么呀?太后能让他出来见你,已经很不错了。对了杏荪,你现
盛宣怀忙问:“他的府里不是有一大帮子下人吗?还有他的门生故吏,哪个能袖手啊?”
李鸿章一笑:“老夫说了你恐怕都未必相信。革职的当天,他一府的下人先就走了一多半,到第二天,只剩了老妻和几房侍妾同着四个丫环,还有一个老得直掉渣的门子。搬家那天,他的门生不仅一个没露面,连他的同乡、同年和老亲也一个没来。京县带着人乱喊乱叫,老夫人和几房侍妾哭得跟泪人似的。老夫正巧从庆王府回来,听见里面哭声一片,还以为翁同龢受羞不过寻了短见,便让高升到里面看了看,哪知是搬家没人手。现
盛宣怀笑道:“是您老帮着料理的吧?”
李鸿章叹口气:“让高升叫了几个人,又雇了几辆马车。不管怎么说,翁同稣也是一代名儒啊。杏荪哪,你是大忙人,难得进京一趟。来,我们下盘棋吧。”
盛宣怀忙道:“您老有此雅兴,下官是一定要奉陪到底的。”
盛宣怀
回到会馆,盛宣怀思索了片刻,提笔给
盛宣怀有志于实业,他不能得罪任何手握兵权的人。尤其像袁世凯这种手握重兵又很势利的人,他更不敢得罪。
李鸿章可以不理睬任何他看不上的人,因为李鸿章有资本。他盛宣怀现
清朝绿营兵第二天一早,盛宣怀开始忙碌起来。先是吃请,因“手握十六颗夜明珠”,大小京官都抢着来结交他。然后是回请,
到了天津,和荣禄谈了两天公事,又到小站军营,扰了袁世凯一顿花酒,这才乘船赶往苏州。
盛康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
盛宣怀含泪来到床前时,盛康费了很大力气才睁开双眼,口里含糊不清地问:“是宣怀吗?”
盛宣怀慢慢地跪下,抓过父亲的手答:“爹,我是宣怀。儿子此次进京,见到皇上和太后了,儿子替您老向皇上和太后都请了安。”
盛康歇口气,又问:“皇上和太后都还好吗?”
盛宣怀答:“皇上和太后都很好。”
盛康嘟嘟囔囔说:“不要辜负皇上和太后对你的期望。爹累了,你走了一路,也回房歇着吧。”
盛宣怀起身,慢慢地退出房去。
善怀此时还没有从钱庄回来。盛宣怀来到自己的书房,早有下人迎出来。得知盛宣怀要回来,下人们提前两天便把这里的一切拾齐整。刚坐进书房,各房的人都来给他请安道乏,侄辈的则跪成一大排给他磕头。
望着眼前的情景,马上就要五十七岁的盛宣怀感慨万千。仿佛是一夜之间,侄子们都长成大人了,而自己,鬓角已染白霜,胡须掺进了银丝。
善怀回来后,盛府更加热闹了。
第二天,又是族亲好友跑来问候。傍晚,首县的四人蓝呢轿也落
看过盛康之后,盛宣怀把首县请进自己书房落座,首县却从袖里摸出一张《申报》递给盛宣怀,说:“京堂大人应该早知道了,少荃中堂离京外放了,现
盛宣怀急忙展开报纸浏览,终于
盛宣怀把报纸递给首县,说:“中堂应该到广州了。广州是大口岸,没有中堂这样的重臣坐镇,朝廷不放心啊。”
“是啊,是啊,中堂重新出来,京堂大人怕比以前更忙啊。”首县点头哈腰说着奉承话,眼里露出的满是羡慕之色。
把首县送走后,盛宣怀一个人开始
两广总督谭钟麟即将休致的事他未离京时就听说了,现由是谭钟麟七十八了,批公文手抖,看公文眼花,再不让他离任,两广非出大乱子不可。可他万没想到,朝廷前脚把七十八的谭钟麟打
想到这里,盛宣怀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战。所幸自己没有像袁世凯那样走那么远,否则想回头都来不及啊。
见父亲气神一天比一天好,盛宣怀不敢再
山东的义和团已经向北蔓延,正
荣、张二督的联衔奏折很快
义和团当底是个什么组织呢?说起来,这义和团最早
毓贤巡抚山东后,见义和拳甚是壮大,尤其仇恨洋人,以杀洋人、烧教堂为能事,又都极其愚昧无知,于是决定利用他们。他先为义和拳更名为义和团,又允建旗帜,皆署“毓”字。对洋人早就仇恨满胸的毓贤,为了给义和团打气,特意
有毓贤这个满贵封疆撑腰,义和团不久便
光绪二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1899年月1月25日),慈禧太后特颁殊谕,宣布为光绪皇帝立嗣,把端郡王的儿子溥儁过继给光绪,立为大阿哥。大阿哥是满族的说法,就是长子,也就是皇太子(皇储)。
这件事遭到许多人的反对,连上海电报局总办经元善也同着一帮维新人士电致总理衙门反对。
对许多王公大臣及封疆大吏的反对,慈禧太后不好公然责骂,但像经元善这样的小官小吏,慈禧太后就不客气了。当日就下旨查拿。因上海电报局归中国电报局管理,盛宣怀第一时间看到电谕。联想到经元善背地里对自己干过的勾当,盛宣怀恨不得马上
经元善得到风声,连家都没敢回,马上起身赶到码头,登上一艘开往香港方面的洋船,匆忙离沪,好歹算保住了一条性命。
第五节秘密串联东南互保
光绪二十六年四月(1900年5月),义和团
消息传到上海,盛宣怀大惊失色,慌忙给军机大臣荣禄、总理衙门以及刚到任的直隶总督裕禄拍
电曰:“京荣中堂、总署、津裕督帅:二十七日抵鄂。顷接孙道钟祥保定电称:据洋人禀报,二十九日下午,琉河至涿州一带铁路,被拳匪拆毁,电杆亦被砍断,洋工程司均要停工远避等语。如果属实,北路工程用有数国洋人,停工糜费固甚,尤恐各国乘机调兵保护。可否速调聂军驰往堵剿,并酌派一营专护铁路,以免藉口。”
电报
给王文韶的电报是:“二十九日后,团匪将琉璃河至涿州铁路拆毁,车站洋房均烧坏,并闻洋人多赴丰台避难等语。顷比总工程司沙多面禀,恐此信传至外洋,于借款大碍,况近京更不可有此等事,乞速商荣相,饬聂军迅拨一营,专护芦保正铁路,以安洋人之心,实为公便。”
给聂士成的电报是:“想乌合之众,不待击而即遁;但恐下窜琉河。至保正铁路急需保护,拟请饬派贵部驻保马队,由琉河堵截并迎头兜击,免再损伤路工。至洋人二十余名尚无下落,如有被匪擒去者,务请设法取回,免起风波。”
给刘坤一的电报是:“杨福同被戕后,拳匪二十九、初一将涿州至芦沟桥丰台铁路车站机厂全行焚毁,现尚忽散忽聚,官军不能进剿,不特数百万巨款难筹修复,恐养痈成患,各国生心,何堪设想,大约朝廷姑息成见未解,顷密电高密力陈利害,恐人微言轻,海内惟公抱忠赤,可否再电高密立定宗旨,聚群作乱者照律必诛,以杜大患,或请公与香帅联衔电奏。”
思虑再三,盛宣怀又给两广总督李鸿章
李鸿章此时已到张之洞、刘坤一、王文韶、荣禄、庆王、裕禄的多封电报。有的请李鸿章赶紧劝阻朝廷,有的是向李鸿章问计。面对突
到盛宣怀的电报后,李鸿章很无奈地告诉盛宣怀,他的话此时已无人肯听,朝廷现
李鸿章无异于告诉盛宣怀,朝廷虽表面命义和团解散,慈禧太后其实是支持义和团的。
李鸿章于是很无奈地
局势越来越紧张了。
本年五月十四日(1900年6月10日),英国海军中将西摩尔率领由英国、德国、俄国、法国、美国、日本、意大利、奥匈帝国共八个国家组成的二千人的联军,由天津出
同时,日本使馆书记官杉山彬,德国公使克林德相继赶到总理衙门,请总理衙门迅速派兵保护东交民巷使馆安全,速将围攻各使馆的义和团驱散。
直隶总督北洋通商大臣裕禄到盛宣怀的电报后,不由对着一班幕僚抚须冷笑道:“这个盛杏荪眼见是疯了。民心刚被鼓动起来,若不趁此时把洋人斩杀绝,报我多年的血恨,难道等他们明白过来再动手吗?他再敢胡言乱语,本部堂就把他的电报登到《申报》上去,看拳民不弄死他!”
裕禄敢公然讲出这样的话,显然已经得到了最高层的密谕。
见裕禄既不上奏朝廷,也不出兵保护铁路、电线,任由义和团烧车站、杀洋匠,拆掉铁轨扔进河里,挖出电杆用火烧掉,盛宣怀痛心疾首,只好又给首席大军机荣禄
他的电报全文是:“乱势燎原,各国皆疑初十谕旨为纵匪,会议调兵。兵足而动,要挟干预,事变非常。危机既迫,谨筹四端,请速降明谕:一、有焚教堂,所杀教士、教民、铁路洋员、洋匠,剀切惋惜。二、解散拳民,恐累良善,非有姑息。今怙恶不悛,即责成聂士成剿天津至丰台一路,孙万林剿良乡至保定一路,限十日肃清,驻守修复线路。三、畿辅亢旱,责成府尹、直隶速筹巨款,以赈为抚。四、李鸿章督直二十五年,久得民心,威名素著。即调令督直,限十日到津,于平内乱及劝阻洋兵进京,必能做到。四端同
同年五月二十四日(1900年6月20日),南洋公学美国教习福开森来到中国铁路总公司,要求面见盛宣怀。
一见面,咖啡还没端上来,福开森就两手一摊,两肩一耸说道:“盛大人,鄙人来就是要告诉您,北方拳匪盛行,但若上海官府不支持拳匪与各国领事为难,各国决无占领吴淞之意。盛大人明白鄙人说的话吗?”
福开森中文、洋文都很通,对话决无障碍。
盛宣怀笑道:“福教习,八国军队正
福开森说道:“盛大人,拳匪已经围攻使馆多日,但贵国朝廷不仅不制止,还派军队帮助他们,给他们送水送粮,无微不至。我们希望盛大人能劝说贵国的总督,调军队过来保护各国领事馆,不准拳匪闹事。鄙人可以保证,只要各国领事馆及传教人员得到保护,各国就不会派军队过来。鄙人的话,盛大人这回听明白了吧?”
盛宣怀沉思了一下问:“其他国家的领事是怎么想的呢?”
福开森马上答:“盛大人容禀,鄙人适才讲的话,是各国驻上海领事们公议的结果。我们不想看到天津、北京、山东的事情
盛宣怀想了想,便把文案传进来说:“福教习,您适才讲的话如果能代表其他领事,就请您给本官写个字据,本官今日就可以电告我家总督,请他行文下来,保护各国领事及商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您如果不写个禀文,本官无所依据,不好电请我国总督。”
福开森马上道:“这是很容易的事,鄙人现
当日午后,盛宣怀的电报送进两江总督衙门。电文是:“福开森面禀:各领事并无占吴淞之意。英领事要我请其保护,是其伪术。若为所愚,各国必不服。白藻泰已将此情电法等语。自吴淞以迄长江内地,公应饬沪道告知各国领事。自认保护,勿任干涉。”电文中的白藻泰系法国驻上海的领事。
电文中所说的:“英领事要我请其保护”,指的是英国提出派兵,欲替大清国保护上海、江苏等地的矿产、铁路。除此之外,刘坤一不知道英国是否还有其他目的,于是派人让盛宣怀会同上海道余联沅探访此事。盛宣怀经过与其他国的领事接触,
既然知道了英国人的阴谋,刘坤一于是不再犹豫,当日就用电报的形式饬命上海道余联沅会同盛宣怀转告各国驻沪领事,将派兵对领事馆及所有
电至上海不一刻,驻
南洋水师也同时动起来,盘查往来行人,严禁义和团民进口。
两江开始对洋人进行保护,而
经过与载漪、载濂、刚毅、徐桐、崇绮、启秀、赵舒翘、徐承煜、王培佑等一班近臣详议,又把义和团的大师兄请进宫里表演了一回刀枪不入之术。慈禧太后满心欢喜,于本年五月二十五日(1900年6月21日),正式
诏书由军机章京连文冲连夜拟出。
宣战诏曰:“我朝二百数十年,深仁厚泽,凡远人来中国者,列祖列宗,罔不待以怀柔。迨道光、咸丰年间,俯准彼等互市,并乞
诏书传至广州,李鸿章未及完已经气昏
醒来后,李鸿章面北大骂道:“这是哪个王八蛋给上头出的主意啊!一个小日本尚不能敌,如今要与八国开战,这是要亡国呀。”
李鸿章把电诏压下,传命驻粤军兵对洋人进行保护,不准义和团民进入粤境。一经
盛宣怀一见宣战诏书也是大惊失色,正想急电京师,偏巧电报委员跑来禀报:“禀京堂大人,津京沿线电线杆子已全被拳匪挖掉,电报进不了京了!”
盛宣怀愈加心慌,只好给刚抵任的山东巡抚袁世凯、保定电报局总办孙道台各
电报
当晚,盛宣怀又给两广总督李鸿章、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广总督张之洞各拍
盛宣怀这么做是冒有很大风险的。试想,抗旨不遵,私下搞小动作,这本身就是朝廷所不许的。一旦有一位督抚不同意,被朝廷预闻,不仅盛宣怀本人要有灭门之灾,其他督抚也有可能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