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九十一条龙龙!

    私密马赛人类酱,瓦达西真滴是龙!

    当符苓俯视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眼神冰冷,内心也跟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一样冷。

    他冷酷的想。

    他与这个人类世界,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符苓?”

    身后尼德那伽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回来。

    他困惑的看着小龙装模作样的背着手从窗台上溜溜达达回来,脸上江山在手的傲气还未褪去,骄傲的仰着下巴。

    噗叽一声,符苓从阳台走进几步,眨眼变作一条飞舞的金龙,快乐的乘风踏浪,窜上男人的肩膀,催促般用垂落的尾巴拍了拍男人的大乃。

    尼德那伽从善如流的扛着小金龙在桌前坐下,他打开袋子,小金龙用尾巴勾过一面镜子。

    以往下饭的番剧,今天,符苓沉浸式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绝美龙形。

    吃一口,看一眼,看一眼,吃一口。

    他简直美得冒泡,眼神不受控制的直往镜子里飘,连吃饭都显得迟钝,饭送到嘴边才低头含进嘴里,旋即支楞起脑袋,对着镜子各种调整姿势。

    他离镜子的距离越来近,越来越近。

    近到符苓垫着后爪,一个不小心差点从对象宽阔的肩膀掉进饭里。

    尼德那伽一把捞住,宽大的手掌沿着细长的背脊来回抚摸,他歪了下脑袋,粗壮的黑尾从背后伸出,托举着小金龙送到镜子面前。

    他端起饭盒,喂对象一勺自己吃一勺,看起来悠闲又快乐,显然很享受照顾对象这件事。

    黑尾巴一缠上,符苓本能的动了动,灵活的缠着黑尾巴转了转,他低头龙目圆睁,困惑的用爪子刨刨鳞片。

    “你怎么这么大?”符苓有点不满。

    他绝美龙躯和尾巴一比,简直小了几圈!

    明明感觉变成龙后大家都差不多大,难道人形的尾巴就是很大?

    他瞪圆眼睛,赌气般贴着黑尾巴满脸不服,看起来凶巴巴的想要和大黑尾打一架。

    ……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尼德那伽漫不经心的撸撸龙角,得到对象的意见,他猛猛摇头。

    “会很大。”尼德那伽环顾一圈,交换生宿舍的环境和研究生宿舍差不多,两人一间,不算简陋,甚至说得上宽敞。

    但是要容纳一条龙……

    尼德那伽其实并不懂东方龙的化形,他伸手按在小金龙身上,运转世界树的力量往里一送。

    瞬间,咚的一声,灵气化作仙雾缭绕眼前,瞬间整个屋子云雾缭绕,仙乐鸣鸣。

    一声龙吟长吟悦耳,仿佛天外传来,震动天地。

    庞大金龙从云雾探出脑袋,祂身姿硕大,一寸一寸扩张,庞大的法相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

    神龙垂首,那双威严的龙目中泛着神性的悲悯,龙目圆睁,龙须飞舞,灿灿金鳞烙印阳光流动着非凡的光彩,神光浩浩。

    巨龙与男人对视一瞬。

    下一瞬,云雾之中响起青年震惊得急呼。

    “等、等等……我的爪子!”符苓的爪子抵着墙面,拥挤的试图往外推拒。

    “我的尾巴!”他费力的从身下抽出尾巴,尾巴上漂亮的鬃毛此刻炸毛般东一根西一根的倒支楞。

    “啊啊啊!角!角!”金龙越来越大,尖锐的龙角顶在天花板上,逼得符苓死命往下低头。

    ……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尼德那伽似乎憋不住笑,舌尖焦躁的顶了顶塞肉,唇角抖动间终归露出一个藏不住的笑容。

    他伸手撸了一把小金龙局促到不知道往哪放的龙角,还在变大的小金龙像是被施展了魔术般,“嘭”变化成一开始的大小,茫茫然的从空中掉落。

    符苓窝在男人怀里,茫然的眨了眨眼,入眼是男人凸起的喉结和优越紧绷的下颚线条,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男人狭长的眼型和挺翘的鼻梁。

    西方人鲜明的五官深邃优越,像是山梁般直挺挺的照出阴影,眉眼带笑的模样格外性感。

    符苓晃了晃脑袋,眼前性感的喉结滚了滚,一张帅脸转过角度凑到面前。

    他像是被强行撸了的猫猫,炸毛的抓着男人的头发一顿乱蹬,惊恐得被男人埋着肚皮使劲蹭了蹭。

    “好可爱,符苓。”

    尼德那伽的喉间发出愉悦得低吼,被对象蹬了也丝毫不气,反而变本加厉的用脸去蹭漂亮的小爪子。

    成功在脸上留下五道爪痕。

    他顶着满脸爪印,老老实实的端起饭碗,伺候对象吃饭。

    符苓做人十九年,做龙才一天,还掌握不住力道,尾巴在空中晃晃悠悠,更是连怎么飞都懵里懵懂。

    他飞的行为,完全是靠变身后的一瞬冲劲,短暂的飞了一段路。

    尼德那伽也给不出什么好意见,他含糊的描述了一下他是怎么会飞的,听得符苓直发懵。

    这种本能是不用教的,问尼德他怎么飞的,尼德那伽只能含糊的说出类似于:“想飞,扇翅膀,飞了。”

    符苓翘了翘尾巴,面露思索之色。

    突然,他爪爪一拍,整条龙支楞出长长一条:“看得出来,妈妈她是龙!”

    尼德那伽:?

    突然想通关窍的符苓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叫一个脑子灵活,越想越清晰。

    “绝对是这样!以前的书都是这么写的,为了报恩的龙女和人类喜结连理,生下孩子后消失不见!又或者,是因为触犯天条被神仙关了起来,迫不得已离开家庭。”

    不然他爸是人他姥姥是人他姥爷是人,怎么他就是龙?

    符苓说的头头是道,顿时福至心灵。

    他说他妈妈怎么一出国了无音讯,神神秘秘的,家里连张照片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妈妈不是人,而是报恩来的龙女!

    “蛙趣,符听寒他吃得这么好!!”他妈妈那么漂亮高贵的龙女给他生孩子!

    一想到他爸那个老登,符苓龙爪一攥,又酸又恨:“我爸那混蛋能娶龙女真是他天大的福分!配不上一点好嘛!”

    他妈就是那个与人类结婚被迫母子分离的可怜龙女,他爸就是那个老婆跑了没几年又娶老婆折磨儿子的渣男!

    符苓心里已经把自己和劈山救母的沉香划上等号,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他妈很可能不是故意留下他不联系的,心里肯定有她自己的苦衷。

    华夏传说就爱玩这一出,符苓也信这一出,他顿时觉得妈妈好可怜,他是妈妈唯一的依靠了。

    必须得找到真相,拯救妈妈!

    “姥姥姥爷真可怜,不过有了我这个龙外孙,以后一定会特别幸运!”

    符苓自卖自夸,白净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得意。

    “毕竟哪家人类不想要条真龙龙呢?”

    确实,谁会不喜欢漂亮的小金龙呢?

    尼德那伽格外赞同,只是……

    他歪了下脑袋,金眸眨动间流露出细微的困惑:“人类?姥姥姥爷?”

    他困惑的表情如有实质,睫羽抖动间眸光像是斑驳着阳光的海面,粼粼流动着迷惑。

    “什么?”符苓大惊失色:“难道姥姥姥爷也是龙龙?”

    全家就符听寒不是?

    尼德那伽不懂东方物种,他摇摇头,沉思一瞬,努力描述一番。

    “……听起来,姥爷是麒麟?!姥姥是什么?猫猫有长尾巴,白虎?孟极?”

    符苓胡乱猜测,脑袋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的反驳:“可、可是……麒麟和大猫怎么可能生的出龙啊!”

    而且!

    如果他们真的是非人类,为什么不知道他是龙呢!他们怎么可能不告诉他?

    等等!

    莫非……

    是养女?

    不愧是写文的同人太太,符苓头脑风暴,脑子里零星的线索迅速串联,很快组成了一个非常狗血的故事。

    被妖怪收养的人类女孩遇难后被龙女附身,为了报恩和恩人结婚生子,最终因为仙凡有别被迫分离,把亲爱的孩子托付给女孩的父母。

    参考故事有,牛郎与织女、聊斋龙女、沉香劈山救母……

    “……这样我还算是姥姥姥爷的孙子吗?”符苓脑袋宕机了。

    尼德那伽:……

    完全不懂东方传说的恶龙听了一耳朵东方传说,他懵懵点头,还是没懂符苓是什么意思,他努力思考了一下,但是脑袋空空,呈现出满脸运转失败的空白。

    为了探寻真相,符苓决定从姥姥姥爷身上下手。

    “姥姥姥爷,我回来啦!”

    符苓迫不及待的回到四合院,冲进院子,欢天喜地的喊人。

    看着热情依旧的姥姥姥爷,符苓内心矜傲,心里得意:姥姥姥爷们,你们还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可爱的龙孙子吧!

    他内心得意,面上也显露出什么,弯弯的眼睛里流露出笑意,像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符符回来啦?”姥爷笑眯眯的问:“怎么了这么高兴啊!”

    “超级高兴!”符苓重重点头,明媚的笑意像是绽开的花朵,狡黠又可爱。

    他贴着姥姥姥爷,旁敲侧击的询问妈妈的事。

    他难得主动提妈妈,姥爷笑眯眯的和他说了一点趣事,什么“妈妈打小是个山大王,整天逗猫撩狗”、什么“她性格倔强,有回吃鱼没给她吃鱼肚子,气得追着姥姥嗷嗷咬”……

    说着说着,姥爷叹口气:“我们当初想着她这么大了,她一个人留在山上也没什么事,结果她偷偷下山,被人贩子拐了,还好你爸路过救下。”

    “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结了婚有了你……”姥爷语气和煦,叹息着拍了拍符苓的手背:“符符,你怨你妈妈我们知道,只是真要说起来,也是我们没把她教好管好,让她成这么任性的样子。”

    符苓鼻子一酸,语气发闷,一把扑到姥姥姥爷怀里:“不是姥姥姥爷的错。”

    “妈妈也很不容易。”他难得为妈妈说一句好话。

    姥姥姥爷大吃一惊,纷纷露出困惑的表情。

    却不知道符苓心中已经认定了。

    一定是妈妈被拐的时候遇难了,然后被龙女附身,为了报恩才嫁给符先生,最终迫于人龙有别导致母子分离。

    千百年来的故事里都这么说的!

    可怜的姥姥姥爷啊!

    他目露怜悯,很可怜的看了眼姥姥姥爷。

    完全被乖孙迷惑震惊的姥爷完全没意识到,怀里的乖孙抬头的时候,指尖夹着几根头发,正是从姥爷头上拔下来的。

    符苓神色镇定,拐弯抹角的询问当初妈妈是从哪里被拐。

    姥爷懵懵点头,继续回忆起来:“姥爷想想,当初你妈妈是在长白山那块住的,你爸当时去那边出差……”

    第92章 九十二条龙龙!

    “……请问您和被鉴定人是什么关系,他来到当场了吗?”

    “是我姥爷,我一个人来不行吗?”

    “原则上来说,鉴定人和被鉴定人是需要都在现场的……您有被鉴定人的身份证吗?”

    “只有我的不行吗?”

    “……或者,您有派出所开的证明吗?”

    “……”

    这没有,那没有,兴冲冲请假跑去医院做亲子鉴定的符苓背着小包,被护士语气柔和的劝退了。

    他犹不甘心,在门口徘徊一阵,纠结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正纠结着,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迟疑的呼唤。

    “小苓?”

    符苓下意识回头,就见据说在别家医院上班的七叔敖淮波正和一群医生站在一起,满脸迟疑的看过来。

    在意识到真的是符苓时,他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上前两步关切询问:“小苓?你怎么在这里?你生病了吗?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又熬夜了吧?你爸呢?”

    他一开口,医生的职业病令人嘴上不停,叭叭的关切话语像极了家里那些热心亲戚。

    “七、七叔?!”他不是说在别的医院吗?

    为了防止被亲戚发现,符苓可是坐着地铁,直往外环跑。

    符苓顿时惊悚倒退,脚步踉跄着退后几步,直抵到墙上才反应过来。

    他猛然一个激灵,扭头就跑。

    “小苓?小苓?”敖淮波在背后叫他。

    符苓揪着背包带子埋头跑路,连头也不敢抬。

    他猛然冲进电梯,一扭头就见敖淮波抛下那么多医生追着他跑过来了,他吓得手指疯狂戳关门键,在电梯缓缓关上的缝隙中,他和敖淮波对视一眼,满脸绝望。

    完了。

    他爸要知道了。

    符苓顿时急的不行,他拉开背包带子,从里面掏出自己的龙仔、户口本、身份证,还有要鉴定用的头发。

    除此之外。

    符苓上下一摸索,身上就只有手机和耳机仓。

    他今天请了周女士的课跑出来的,周女士这会应该在上课,网络上说符先生今天有重要的新闻发布会要开,姥姥姥爷也要去上班。

    但是没人告诉他,去大医院的鉴定科需要双方在场啊!

    小说里那些真千金一纸鉴定书打脸恶毒假千金,惊艳所有人,就没想过真的有一位“真千金”需要独自做亲子鉴定吗!

    小说害我!

    符苓急得团团转,最终一锤掌心,打算先回姥姥家找身份证,然后找个私立医院问问!

    出师未捷,符苓愤愤不平,他家亲戚也太多了!怎么哪哪都是!

    “……智惠科技与新沙科技的合作是否会引领未来走向?今天发布的机械智能是会带领国家走向更好的未来,还是剥削人们的工具,符董,你有想过人类被AI取代后的未来吗……”

    新闻发布会的直播被投到地铁的大屏幕上,以往这些屏幕会播放广告或重要的新闻联播,但是现在,所有视角齐聚在一场发布会上。

    搭建出成长性智能AI的智惠科技与VR虚拟成像的新沙科技相结合,在发布会上,他们畅想未来,宣布全息网游时代的到来。

    “蛙趣,全息网游!”

    “快看,网上已经发布游戏PV了。”

    “真的是全息网游!”

    ……

    地铁中顿时一阵喧哗,所有人拿出手机,登上社交媒体的一瞬间,入眼就是霸榜首页的全息网游PV。

    智惠科技发布出了体验游戏的全过程,看着里面的测验员戴上头盔,加载进全息世界,评论区底下满是惊呼。

    在一阵热闹中,符苓满脸要死,无力的靠在栏杆,手指有意无意的点在发布会的直播间里。

    里面侃侃而谈的符先生可谓矜贵帅气,他言语从容的回答了记者的提问,看不出年纪大帅气脸庞,帅得评论区一阵尖叫。

    直到他掏出手机。

    他脸色大变。

    他转身就走。

    符苓:啊啊啊!

    要尖叫了!

    符苓发誓,他爸脸黑了!

    符先生作为大企业家,新沙科技只是他名下的一家小公司,他原先是做地产、钢铁和进出口贸易起家,标准的实业家。

    起家后并没有就此止步,在外国科技的围剿堵截下,他无限度砸钱投资芯片,研究无人机和热成像等新兴科技。

    是标准的霸道总裁。

    霸道总裁=随时有可能被抓回去训话。

    符苓一阵手忙脚乱,仓皇接住掉落的手机,他一把捂住脸,脑子疯狂思考。

    思考无果。

    还没想出往哪跑,符苓一下地铁,熟悉的身影推开人群,直直的站在两边,清开道路。

    保镖:“少爷,请。”

    符苓:……

    脚趾扣地了要。

    他尴尬得简直能当场扣出两室一厅,符苓下意识回头,遥望了一下行人出口,被保镖半强硬的请上了黑色豪车。

    低调的百万级豪车里,符先生显然是从发布会匆匆忙忙赶过来,此刻发丝凌乱,满脸严肃的打电话为自己突然离开善后。

    他薄唇紧抿,冷冷的看了符苓一眼,下意识伸手想帮符苓拿书包。

    符苓一个激灵抱在怀里,猛猛摇头,死活也不肯他拿。

    电话一个接一个,符先生抽空给妻子拨了个电话,一直到下车,他的事就没停过。

    符苓嘀咕一声。

    符听寒:“嗯?你说什么?”

    那双相似的眼睛望向他,凌厉的弧度里显露出说一不二的掌控。

    符苓没说话,他抱着自己的书包,一溜烟跑进院子里。

    “小苓!”

    符先生想抓他,符苓利索的躲到姥姥姥爷身后,差点一头撞到周女士身上。

    周女士满脸高兴,柔软的手臂如冰冷的蛇类般圈在他的肩膀上,亲昵的将人抱住:“妈妈的小苓宝,你去医院了是吗?是哪里不舒服吗?找你七叔给你看看好不好?”

    符苓满脸拒绝,却愣是挣扎不开那双柔软的手臂,简直犹如铁钳般锁在身上。

    符先生语气冷冷:“小苓,你七叔说你想要做亲子鉴定是怎么回事?”

    被请回来的姥姥姥爷立刻护着他,虎着脸凶人:“你干嘛呢!有话好好说,别吓到孩子!”

    “……他一个人默不作声去做亲子鉴定,这要怎么好好说?”符听寒语气隐忍,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熊孩子!”

    在长辈们的目光下,他忍了又忍,凌厉的目光直白危险,非要符苓说个一二三出来。

    符苓不敢吭声,符听寒立刻拔高声音。

    “嗯?说话!”

    符苓:“……”

    他似乎说了什么,几个人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在周围围了一圈,巨大的压迫感压在头顶。

    符苓低着头,阴影落在眉眼,如层层乌云,风雨欲来的前奏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缩在姥姥姥爷身后,姥姥姥爷简直像保护小鸡的老母鸡一样维护般护着他。

    只是两位老人也很不解。

    “符符,你去做亲子鉴定干什么?”

    符苓:“……我想找我妈。”

    这话说出来,周女士立刻露出一副眼泪汪汪的可怜表情:“诶——可是妈妈就在这里啊!”

    姥爷也笑了:“符符还是小孩子吗?符符不是姥姥姥爷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爸爸妈妈就在这里啊。”

    他们一指符先生和周女士这对夫妻,推着符苓的后背,催着他们一家团聚。

    符先生也缓和了表情,纵容的露出笑意,像是大人听到了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话语,不值得放在心上。

    “小苓,是有人和你说了闲话吗?”

    他们没有一个人在意。

    就像是,周女士当初进符家时一样,没有一个人在意符苓的抗拒,推着他喊妈认妈。

    符苓猛然推开试图抱自己的周女士,他提高声音,受不了的瞪圆了眼睛。

    “够了吧!她又不是我妈!”

    符苓很不耐烦,满脸厌恶的退后几步,无力的坐倒在沙发上,恹恹垂眼。

    “她是你新老婆,又不是我亲妈,凭什么让我叫妈。”

    他声音越来越小,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神色中破罐子破摔。

    “我又没影响你做符夫人,你真想当妈自己给我爸生一个太子不就得了!”

    “你要娶新老婆我又没拦你,搞什么亲妈回归,你当我两岁吗?”

    “姥姥姥爷,我没那么缺爱,我当初都十二岁了懂事了,不会遇见个漂亮阿姨就喊妈妈了。”

    符苓拔高声音,一个一个指责过去:“你们到底还要玩这种亲情游戏到什么时候!”

    他终于把想要说出来的话说出来了,符苓顿时心里一松,感觉压在身上的压力瞬间减轻了不少,他甚至有心情笑出声。

    一想到自己妈妈是漂亮的龙女,符苓就开心。

    他真的是龙,只是人类没见识而已。

    金鳞岂非池中物,符苓想,他凭什么要和这些短寿的人类计较?

    他爸短寿,他爸老婆也短寿,和他就不是一个层级的生物。

    符苓自认为龙龙不能这么小气。

    符苓心情愉悦的翘起唇角,面露憧憬:“我有自己的妈妈,才不是你。”

    龙女妈妈一定很温柔,很漂亮,就是很可怜,被符听寒骗了。

    等找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等——”亲妈周吾懵了,她指指自己,一时间连人话怎么说都忘记了。

    “可是,我就是你妈妈啊,你是从我双腿里爬出来的亲儿子啊!”

    她在符苓的注视下逐渐熄了声息,可周吾委屈,她喃喃自语,满脸懵懂与委屈:“我还有生下你的出生证明呢!”

    怎么可能不是亲的?

    符苓的脸色极速变化,一瞬间又青又白,脑子一片混乱。

    他不可置信,张了张嘴,或许是太离谱,他甚至觉得周女士在开玩笑。

    “不可能!”符苓下意识的反驳。

    “你有比我大一轮吗?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

    “谁家妈妈会十几年不联络不回来一次?”

    “你骗我!”

    他认定周女士在哄骗自己,用不耐烦遮掩心里隐隐浮现的不安,符苓拔高声音,不知道是在反驳还是在安慰自己。

    符苓声音越来越响,他面色变化,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眼眶却泛起了湿意,怀里一直抱着的背包松了手,从小抱到大的龙仔不甘心探出了头。

    他心里不安,死死盯着周女士,试图找到一点破绽。

    似乎只要周女士拿不出证据,他就会把所有话全盘否定。

    “……可是,妈妈都五百多岁了啊……”周女士发懵。

    姥姥姥爷也终于意识到不对,一贯冷静的姥姥瞬间失了颜色,抖着手几次都没把眼镜推好,哆嗦的发出碰撞脆响。

    “符符啊……”姥姥不可置信的叹息,半晌才缓缓说:“你一直以为,我们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妈妈,才逼着你叫周吾妈妈的吗?”

    “不是的,符符,你是小吾的亲儿子啊!”

    亲儿子。

    符苓脑子发懵,他下意识摇头,喃喃自语:“不对!不对!”

    “我不是人,我是龙!我是龙!”

    怎么可能?

    他猝然站了起来,指着姥爷问:“你姓什么?”

    姥爷:“季?”

    符苓指指姥姥:“你姓什么?”

    姥姥沉默不语。

    但符苓知道,姓季。

    符苓隐隐有些崩溃:“不对,不对,她姓周啊!她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女儿?她如果是,她为什么十几年不回来,从没有打过电话,没有发过信件?”

    真的有这样的人吗?真的会有这样的儿女、母亲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我……”周女士无力辩解,她脸色煞白,茫然摇头。

    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的周吾,在此刻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来自儿子的指责就像是一把尖刀,划破了她天真烂漫的一生。

    笑眯眯的姥爷没了笑容,他面色凝重的开口:“当初下山,都需要给自己取名字,为了省事,我们那一批下山的人都姓季,而你妈妈……”

    “她后面下山,你爸爸给她办身份证的时候,直接取了种族名字化用。”

    “符符……”姥爷叹了口气。

    “小苓,你冷静一点。”符听寒一把抓住隐隐有些崩溃的符苓,手按住他的肩膀,眉头紧紧皱起。

    哪怕到了现在,他依旧是一副严肃冷酷的表情,似乎从未动摇,只是紧皱的眉头暴露了他的情绪。

    被他抓住的符苓猛然回头,通红湿润的眼睛努力瞪大,不让眼泪掉下来,与符听寒相似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隐约的恨意。

    他偏开头,自嘲蔑笑了一下,长发遮掩了他的眉眼,遮不住恹恹阴郁的神态。

    “所以,你是龙族?”

    符苓语气发软,隐隐叫符听寒不安,他面上的表情冷酷了几分,喉间莫名发紧。

    符听寒“嗯”了一声,同时感觉到荒谬的困惑:“为什么……这么问?”

    符听寒嗓子发哑,低哑的嗓音像是摇摇欲坠的霜雪。

    哒叭一下,他死也要抓在手里的孩子就要飞走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人,现在还要问这种事?

    符苓偏头狠狠擦了下眼泪,他转过头,倔强的露出笑容,很轻很轻的说:“因为我直到昨天才发现到,自己不是人类,是龙族。”

    咚——

    这句话犹如一把铁锤狠狠照着脑袋砸下,符听寒松开手,摇摇欲坠的向后退了一步。

    他脸色很差,混杂着不解与困惑,复杂的情绪交织在脸上,呈现出一种空白。

    “……你怎么会不知道?”

    怎么会?

    人和龙的差异比狗都大,为什么会不知道?

    没有人敢相信这句话,作为孩子的直系亲属,自以为把孩子养的很好,结果转头,这个孩子突然说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龙。

    没有人敢相信。

    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符苓也不敢相信。

    “啊,原来你们都知道啊。”符苓自嘲的笑笑:“我以为你们都不知道呢。”

    他问符听寒:“你还记得吗?我八岁的时候,跟你说自己是龙,你当时暴怒把我所有的碟片掰断了,让我少看动画片,从那以后我就只能在姥姥家才能看到动画片了。”

    符听寒:“那是、那是因为你当时看动画片,学着里面从楼上跳下来练飞行……你还是条小龙,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都是那些动画片带坏了!

    符苓继续说:“我十岁的时候,三叔送了我一个很漂亮的龙模型,我拼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拼好了,你出差回来,直接就给我收走了,并且不再允许我说自己是龙的话。”

    “你当时指着那个模型说自己是它……那是个西方龙的模型,我只是不想让你认知出问题,我……”

    符听寒说着说着,逐渐没了声音。

    符苓笑了:“对啊,你做的真好,我不觉得自己是龙了。”

    “你知道我从幼儿园就开始被孤立的事吗?”他又问。

    在看到符听寒不可置信的残破目光,符苓自言自语般回答:“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是龙的,人类的小孩子只会觉得他在说谎,没人会喜欢撒谎精,特别是他还没有妈妈,是妈妈不要的小孩。被孤立也活该,谁叫他天天告状呢?”

    “你太想保护我了,就算只是别人拜托我帮忙带一瓶水一块糖,你都会以为有人在欺负我,进而找老师找家长……人类的小孩只会觉得我奇怪,玩不起,没办法一起玩。”

    “欺负?对,确实没人敢欺负我了,他们只是不和我说话,不和我一起玩,偶尔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风凉话而已。”

    不算什么。

    对比贫贱家庭出生的孩子,他还是很幸运的,家里有钱,穿名牌住豪宅,天天车接车送保镖保护……可能很多人想过他的生活吧。

    “没什么的其实……我不会想要你的东西,真的,我成年了,你以后不用每次下班回来问保姆我又买了什么,再警告她下次不许买了,也不用经常半夜到我房间里盯着我看,你可以再和周女士生一个满意的继承人。”

    “等我大学毕业了,我会去北欧留学,再也不回来了。”

    符苓喃喃自语,他无法不为这些话感到痛苦,他甚至不敢扭头看姥姥姥爷的神情。

    姥爷一直很希望他进修复院,以后接他的班。

    两位老人那么疼他,他却只想着以后再也不回来。

    但同时,他又感到解脱和快意。

    原来,那么多年的自我怀疑都是假的,他真的是龙。

    原来,把心里的不满说出来那么容易。

    原来,他真的是妈妈不要的小孩。

    符听寒面露痛苦,身为单亲爸爸他对符苓有着别样的掌控欲,他甚至习惯像照顾小孩子一样,半夜跑到符苓房间给他盖被子,确认他的体重与饮食。

    他还没有意识到孩子已经长大了,就必须面对孩子要逃离的事实。

    听到这种话,他甚至比得知符苓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龙还要痛苦。

    符听寒说不出话,没有人能说得出话。

    只有周女士,在这个时候她喃喃自语:“可是、可是……龙是不能出国的啊!”

    “国家限制了非人种族的出境,龙族是不能随意决定出境定居的,这是犯法的。”

    她话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

    同时周吾意识到,她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件事。

    周吾哀求般悲伤的看着符苓,口中喃喃自语:“宝宝,你不要走好不好?妈妈还没和你相处多久。”

    “你不是很喜欢妈妈的礼物吗?那条小龙,你爸爸说你现在还会抱着睡。你之前不亲近妈妈,只是误会了,现在你知道了,我们以后好好相处。”

    “……”为什么世界上有这种人啊。

    符苓盯着她,他耿耿于怀的事还有很多很多,一直被否定,一直得不到认可,但总会被人觉得是可以过去的,是可以解决的。

    面目狰狞的怪物。

    符苓此刻,脑子里只能想到这句话。

    他的眼里,所有人都面目狰狞,他们像是怪物,吞噬了他的一切。

    从很早很早开始,吞噬了他进修复院的梦想,现在又吞掉了他出国的梦想。

    只要一想到未来还要和这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符苓就崩溃。

    他脸色一下变得崩溃扭曲,沉沉的笼罩着阴霾与绝望,整个人像是在一瞬间融入了绝望而浓重的阴霾,他恨不得怆天呼地,剖肝泣血。

    “疯子!疯子!”

    符苓一把推开试图朝自己伸来的手,他厉声咒骂,眼泪一颗一颗掉落。

    “谁要当你儿子!我是玩具吗?想要的时候就拿起来,不要的时候就丢掉?”

    “还给你,还给你,我不要了,我再也不要了!”

    符苓近乎撕扯的从背包里把那个他从小抱到大的龙仔扯出来,粗暴的砸到周女士脚边,他崩溃摇头,世界天旋地转。

    他像是溺水般喘不过气,一边哭一边深深呼吸,近乎窒息的感觉令他眼前发黑。

    无数双手朝他伸过来,像是地狱的鬼手,想要把他拉入黑暗,万劫不复。

    他一把推开,浑身发抖。

    “滚开!”

    哗啦啦——

    大雨在瞬间落下,像是要将天地倾倒般,瓢泼大雨哗啦啦砸在地上,冰冷的雨水砸得破旧的玻璃“哒叭”作响。

    乌云在狂风中搅成一片,浓重的阴霾沉沉压在天空,重重的往下坠压,噼里啪啦的闪电“轰隆”劈裂天空,势要将原地劈开两半。

    不过一瞬间,水淹了上来,修复院的人冒着大雨,匆匆忙忙的将院子里的东西往屋里搬。

    专心做雕刻的张登达也冒着雨冲了出来,他抢救着院子里的石像,身侧门被人拍出声响,几乎隐没在震耳欲聋的雷鸣雨声中。

    张登达打开门,迎着暴雨胡乱抹了把脸,几乎张不开眼睛。

    “……小符?”张登达眯着眼睛分辨。

    被雨淋湿的青年浑身狼狈,凄惨的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乱糟糟的发丝下,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张伯。”符苓轻声开口,嗓音发哑,他却是笑着,笑出的声音像是抽泣,低低的发出呼吸声。

    “我想好要雕什么玉山子了。”

    “哦、哦……”张登达反应了一下,扯着嗓子大喊:“你这电话联系我一下不就好了,怎么把自己淋成这样?”

    “我要雕的景,我想好了。”

    符苓没有反应,他近乎麻木的呢喃。

    “就雕——”

    “哪吒之死。”

    第93章 九十三条龙龙!

    “快擦擦。”

    房间里空调兢兢业业的抽动着空中的湿气,窗外雨声渐停,滴滴答答的敲在玻璃窗上。

    张伯将干燥的毛巾递给老师傅家的孩子,不好意思的弯腰将满屋乱糟糟的石料挪开。

    “小符你先找地方坐坐。”

    符苓没有动,他目光扫过房间里的雕刻玉石,那些栩栩如生的剧景在石块上演绎,将时间与故事定格在不变的石块上。

    “……那块玉雕出来,会很贵吗?”符苓突然开口发问。

    张伯收拾东西,随口说了一声:“那么大一块,得几千万吧,雕出来的话……”

    “哦,雕出来的话。”张伯顿了顿,目光朝符苓瞥去一眼,估算了一下:“有私人买家愿意出八千万收……但是小符啊,你还是要多考虑考虑。”

    八千万确实不少,博物馆那边肯定出不起更高的价格了。

    张伯叹了口气,和蔼的温声询问:“你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吗?”

    来自长辈的关切格外温暖,符苓捏着毛巾,眼睫垂落,眼眶泛红。

    青年浑身湿透到几乎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身上的水珠颗颗往下掉,在地上晕出湿漉漉的痕迹。

    他没有选择找个地方坐下,而是抽了抽鼻子,语句似乎带着哭腔,低垂着眉眼恹恹自语。

    “几千万啊,那应该够了吧。”

    符苓赫然抬眸,认真的看着张伯:“我不会把这块玉捐给博物馆。”

    “所以……雕刻的钱,我会给的,多少钱都可以。”

    符苓抿了下唇,攥紧了手中的毛巾,身上的湿痕在上面晕出痕迹,他偏开头,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上,沉沉的落下阴影。

    他面色模糊不清,唯有发红的鼻头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明显。

    “对不起。”符苓很抱歉。

    张伯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真要捐,他们肯定是倾向于雕大禹治水的副本。

    哪吒之死。

    剔骨还父,割肉还母。

    何其刚烈决绝。

    张伯琢磨了一下,摇了下头不敢多想:“嗐,这算什么事啊,你自己的东西,我还要谢谢你给我雕玉的机会呢!”

    “小符你等会,我给你找件衣服换换,然后我们去看玉。”

    符苓“嗯”了一声,突然开口:“张伯,我以后考你的研究生好吗?”

    他神色专注,漂亮的眼睛直白的望着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湿润润,像是含着泪意,浓重的悲戚麻木藏匿其中,叫人看着都觉得心疼。

    张伯沉默许久,脸色和煦的发问:“我记得你更擅长工笔吧?”

    “你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学玉石雕刻,擅长的也是工笔临摹和器具修复,小符,你或许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一时赌气,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让自己走上不喜欢的路。承担后果的只会是你,也只有你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张伯语气和煦,像是温润的玉石,带着谆谆教诲的意味。

    话说完,他又说:“当然如果你真的很想学雕刻,那我也非常欢迎。”

    符苓睫羽颤抖,他短促的勉笑了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先走了张伯,谢谢您。”他弯腰感谢,礼貌告别。

    张伯眼睁睁看着他冒雨离开,对着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某串数字。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黑沉沉的乌云遮蔽着天空,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符苓抱着背包走在路上,突然像是不认识路了般,迷茫的看着这条熟悉的道路。

    修复院在身后关上了门,将最后一丝光亮关在身后,沉沉透不过光的乌云遮蔽着视线,只剩蒙蒙雨幕袅袅浇出朦胧的水雾,将前路模糊。

    他低着头走着走着,视线里只有自己湿漉漉的鞋面,突然一双熟悉的鞋子映入眼帘。

    他脚步停顿,符苓抬起头,一叶黑暗遮蔽天空,是一把伞。

    内里的伞面是黑色的,黑色遮蔽着头顶的雨丝,一股冷风传来,符苓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一件温暖的衣服从头顶罩下。

    衣服宽大、干燥,被男人的体温醺出暖意,暖暖的披在身上。

    符苓又低下头,他抽了抽鼻子,眼泪又漫上了眼眶。

    他嗓音低哑,喃喃自语般轻声呓语。

    “尼德……”

    本该在学校上课的尼德那伽“嗯”了一声。

    符苓很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的,但是一开口,符苓木木的说:“我把你开的那块玉山送人了。”

    “值很多钱,八千万,养一个孩子要这么多钱吗?我把钱还给他,我不想再当符家的小孩了。”

    他说着说着,语气染上哭腔,他又想哭了。

    符苓低下头,手掌抵着眼眶,胡乱的将溢出的眼泪抹去。

    外面的雨在下,伞里面眼泪在掉。

    止不住的眼泪滚烫的溢出眼眶,符苓抽泣着,承受不住般弯下腰,笼罩在头顶的黑暗一撇,雨水没有遮掩的落在头上。

    符苓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被人抱了起来。

    男人一把将他抱起,手掌托着腰捧得高高的,他倾身啄吻符苓哭红的鼻尖,不住的亲吻湿漉漉的脸庞,舔舐掉泪珠的眼睛。

    符苓惊慌失措的抓着他的头发、肩膀,下一秒密密麻麻的亲吻落在脸上,他闭了闭眼,雨水落在脸上混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就尽数被男人抿去。

    湿漉漉的泪水化在唇间,尼德那伽毫不嫌弃,也无所顾忌的展露着亲昵与欢喜。

    “我喜欢你。”

    “符苓,我最喜欢你。”

    “只喜欢你。”

    “宝贝,符苓是宝贝。”

    “是我的小孩。”

    “我的龙。”

    ……

    别人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只要我喜欢你就好了。

    符苓,符苓,符苓……

    无数据符苓伴随着无数句絮絮爱语,无数句“我喜欢你”“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热烈真诚,毫无缘由,像是在捧一个宝贝,高高的捧起来,细细的亲吻欢呼,无数个吻化作一句一句“喜欢”。

    符苓顶着一件外套,像是无数风雨都被隔绝在衣服之外,他伸手将挡住视线的衣角撇开,犹如待嫁新娘般羞怯呆愣。

    湿漉漉的头发被人为抚开,潮湿的眉眼沾染着难过与哀羞,在难以言喻的心情拉扯下,符苓唇角动了动。

    几乎是发不出声音的。

    符苓抓着男人的头发,终于展露出自己的崩溃:“我不能去北欧了,明明她自己出国十几年不回来,凭什么轮到我,我就不能出国?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当他们的小孩,我不要我不要!”

    符苓负气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雨珠哗啦啦的打在衣服上,蒙蒙醺出雾色,化作无形的悲伤无限蔓延。

    他哭得根本喘不过气,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的同时,窒息般的痛苦也如潮水涌了上来。

    尼德那伽“嗯”了一声,非常认真的问:“为什么?是有人威胁你吗?”

    如果有人威胁对象的话。

    尼德那伽眼眸微眯,神色中流露出狰狞的可怖,无机质的金眸中满是对生命的淡漠轻蔑。

    他会让那个人见识到恶龙的恐怖。

    “没有,没有。”符苓摇头,一边哭一边说:“他们不允许,不允许龙族出境,不允许我去北欧定居。”

    “我们没办法去北欧看雪了。”

    尼德那伽不懂,他见不得对象一直哭,他亲亲对象的嘴巴,细细密密的啄吻落在脸侧、眼尾,最后他温柔的将唇贴在对象的额头。

    他眼眸转动,眼尾危险的敛起弧度,恶龙威胁得从喉中发出几声气音。

    “恶龙想去哪都可以。”

    “我们闯出去,他们拦不住的。”恶龙轻蔑咧嘴,尖锐的龙牙透露出令人窒息的狰狞。

    他语气轻蔑,像是混杂着北欧残酷的风雪与止不住的硝烟,轻松的撩起嗜血的笑容。

    “飞出去,符苓想去哪都可以。”

    “我们去找巨龙,那些巨龙藏着好多金子,我们去打劫他们。我们去地狱,地狱和地下城不一样,有好多恶魔,很会骗龙。我们去欧洲北部,那里有狮鹫,我抓狮鹫给你骑……”

    “符苓,我们去捉安祖鸟吧,这种鸟能偷到时间钟,我们可以拨弄时间钟去过去和未来玩。”

    只要符苓想,过去、未来,一切都一切,都会唾手可得。

    尼德那伽亲吻对象的眼尾,漂亮的眼睛终于不掉小珍珠了。

    他轻松的笑了起来,非常真诚的告诉对象:“符苓,恶龙只会有一位伴侣。”

    “为了伴侣,我们可以做到任何事。”

    恶龙没有别的爱好,唯一喜欢的就是金子和睡觉。

    现在尼德那伽多了一个,对象。

    喜欢对象,只喜欢对象,最喜欢对象。

    如果把每一份爱意都宣之于口,尼德那伽的每一秒都在诉说爱意。

    如果把心脏挖出刨开,每一个细胞每一条DNA都刻着对符苓的渴望。

    尼德那伽将符苓捧起的同时,他的手臂也将符苓圈住,死死纠缠在一起。

    他无休止、无缘由的诉说着爱意,化作无数个亲吻。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你不是他们的小孩,你是我的小孩,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尼德那伽亲吻符苓的侧脸,他仰着头,亲昵的与符苓脸贴着脸,心满意足的发笑:“没关系,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没有人可以困得住你。”

    “来看雪吧。”

    第94章 九十四条龙龙!

    砸下天际的雨水在空中化作一片片飞舞的雪花,雪花零落翩翩,落在六月的雨后石板地里,碾没成了一片水渍。

    雾蒙蒙的天空乌云未散,却似乎有一线光亮从云层中分割落下,渗出几分光彩。

    发暗的光彩零落摔落尘间,细碎的随着雪花飘舞,像是舞台上散落的光彩。

    符苓茫然的抬起头,一片雪花落在了脸上。

    “是雪?”他伸手,雪片落在掌心,冰冰凉凉的。

    尼德那伽探头与他挤挤挨挨的贴着侧脸,亲昵的弯下眉眼:“看。”

    男人粗粝的手指轻轻一拨,雪片化了大半,隐约能看出星星的尖角。

    “是星星!”符苓惊讶。

    一片两片的星星从空中掉下来,飘飘落在符苓的发梢、眉心,在他的掌心堆积。

    雪并不大,暗沉沉的天空像是被强行拧上了水龙头般,吝啬的掉下几颗雨珠,在空中凝成了星星状的冰雪。

    尼德那伽亲昵的与青年脸贴着脸,他的手臂牢牢锁在符苓的腰上,一手则扶着后腰,在细细的厮磨挨蹭间,他金眸专注深情,极致的缱绻令那双眼睛湛湛明亮。

    “星星,符苓是星星。”

    男人侧脸亲吻对象柔软细腻的腮肉,温柔的触碰蜻蜓点水般轻盈。

    温热的手掌托举着符苓的手背,手指的缝隙被钻入厮磨,逐渐化作十指交握的姿势,他面露得意,自豪的夸赞:“是会变成星星的龙龙,超级棒。”

    笨蛋恶龙完全凭字面意思上理解了,东方龙会变成星星这个事实。

    他攥着符苓的手指收紧攥拳,星星就被攥到了掌心,尼德那伽低头,心满意足的亲亲他的指骨。

    男人斜上挑眸,从发丝的缝隙间晲向符苓,上挑的视线似乎成了某种仰视的角度。

    足以毁灭一切的大恶龙放低了姿态,只是用唇小心厮磨着对象的指骨,低沉的嗓音显露出别样的情愫。

    “被我抓到了。”

    龙龙得意.JPG

    符苓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从天上掉下有条恶龙会捧着碗巴巴的去接,一见面就恨不得拐回巢穴里,藏在肚皮下面,再也不还了。

    符苓眼眶泛红,他眨了眨眼,睫毛像是要打架般湿漉漉的黏在一起。

    尼德那伽望着他,眸色溶光明亮,看向符苓的目光仿佛充满了蛊惑。

    蛊惑着符苓伸出手,一把将人抱在怀中,罩在身上的衣服从头顶落下笼罩的阴霾,如丝丝曼曼的情网,能轻易挣开却温暖到不想挣开,结结实实的将两人笼罩。

    符苓把下巴抵在男人的头顶,眼泪在眼眶浮现一瞬,水珠在眼眶中晶莹的打着旋,到底没有落下,他反而笑了起来。

    “好笨,好笨。”他骂着尼德那伽,也骂着自己,骂着骂着就笑了,笑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浑身是水,非常狼狈,却有人毫无芥蒂的将他罩在怀里,亲吻他的手带给他一场雪,说他是天上的星星。

    可是他不是星星。

    符苓想,他是龙。

    是漂亮的小金龙,比星星还要漂亮。

    漂亮的小金龙被大黑龙哄好了,他们手牵着手,一起走向未知的未来。

    浑身湿透的感觉并不好受,回到学校后,符苓清洗完自己,又催着尼德那伽赶紧洗澡。

    他顶着干燥的毛巾,身上满是刚洗完的热气,朦胧柔和的眉眼,在灯光下,仿佛某种软乎的小动物,套着白白软软的睡衣,在镜子前认真的擦着湿发。

    尼德那伽胡乱扯下上半身的衣服,撩起衣摆从后握住青年的细腰,他侧头亲吻对象薄薄的耳廓,将薄薄的皮肉吮出声音。

    雪白的耳朵一下红得透亮,羞涩的红沿着耳朵一路漫进了衣领,藏在皮肤下,像是蒙着雾气般,羞涩含蓄。

    符苓一时羞恼,面上满是羞意:“你快去洗澡,不许亲我!”

    他抗拒的偏头,用毛巾盖住耳朵。

    男人就撩起毛巾,把脑袋钻进里面,在狭窄昏暗的空间里,两人脸对着脸,呼吸交织成粘稠的氛围,黏腻得几乎要凝出水来。

    符苓呼吸微弱,被迫侧头与男人对视,像是被凶恶猛兽盯上了般,下意识的绷紧了呼吸。

    男人专注热切的目光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征服与贪婪,粗糙的指腹按在符苓唇上。

    符苓下意识张开嘴,红润的唇间晕着湿红颜色,含进了一寸手指。

    他下意识咬了咬,用眼神暗示不要太过分。

    可湿漉漉的眼神朝男人一晲,男人瞬间眸色暗沉。

    尼德那伽抽回湿漉漉的手,一把掐住了对象的下颚。

    强硬的做派令符苓瞪圆了眼睛,他口中含糊呜咽两声,随着眼眸湿润,湿红色的色彩染红了眼尾,他不住摇头挣扎,唇瓣被放开一瞬又很快被含入口中。

    只是这样来回几下,符苓就软了身子,靠着后腰的手掌撑着,揽着男人的肩膀不住发软。

    他呼吸深深,被狠狠吮了吮唇珠,发疼的同时,又不免感觉到几分意乱情迷。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令人滚烫羞涩的念头。

    符苓不受控制的揽着男人的肩膀,手指深深陷入,不知是要抗拒还是迎合,只是从喉间发出的几声破碎呜咽,并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反而充满了愉悦与舒适。

    他的手胡乱在男人身上摸索几下,手指陷入发丝间,不受控制的收紧了力道。

    尼德那伽托着他的腰往上一抬,半湿的毛巾从头顶落下,掉在地上。

    只是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它。

    镜子里清晰的倒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暧昧的春色满室撩人,直叫月亮都羞进了云层里。

    “嘶——”

    两人亲得太狠,符苓嘴都肿了,麻麻的一碰就很难受。

    符苓抿了下唇,不高兴的踹了男人一脚,捞起地上的毛巾胡乱丢到洗手台上。

    正在给对象搓短裤的尼德那伽低着头,背上横七竖八的布满抓痕,他犹不在意,蹲在地上搓短裤也很快乐。

    “坏龙。”符苓嘀咕一声,瞪了他一眼,转身跑出去了。

    尼德那伽洗个澡出来,对象跟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他撑着下巴,手指在鼠标上按来按去。

    见尼德那伽出来,他招了招手,毫不客气的一把捏住凑过来的脸:“变龙龙给我抱!”

    尼德那伽:行叭。

    两秒后,一条威猛霸气的小黑龙盘在青年的肩膀上,尼德那伽仰头扇了扇翅膀,爪子在肩膀上踩了踩,在合适的位置盘下。

    鎏金色的竖瞳转动着,翻页般闪动着光色,他扭头看了看电脑,电脑里两人COS的大图正在ps里精修,尼德那伽不感兴趣的扭头,盯着对象的侧脸不动了。

    符苓真不愧是混圈多年的大手子,心理素质非常出众,闹了一天情绪,跟男朋友鬼混完,回到电脑前,打开ps就是干。

    他鼠标疯狂点动,对着电脑修修修,加速修出一组九宫格。

    从一开始的追随仰慕,到最后师徒二人背道而驰,再到最后小荒回望老师的那眷恋一眼。

    符苓越修脸上的笑容越奇怪,隐隐修出了姨母笑,满脸“磕到了磕到了”。

    他手腕甩动,配合着键盘,噼里啪啦的一顿狂修。

    最终他手指一敲,九宫格美图瞬间发上了社交媒体。

    完成任务,符苓松了口气,顿时有种心满意足的成就感。

    不等评论跳出,符苓先点开了一张图,对着漂亮的月读女神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奈子是不是修太大了?”符苓摸索着下巴,口中喃喃自语:“尼德真的有这么大吗?”

    “不、好像……”符苓比划了一下,眼神忍不住往肩上上的小黑龙身上飘。

    小黑龙眼神一晲,鎏金色的眸子明明没有情绪,却莫名叫符苓感受到了戳中良心的谴责。

    啊啊啊!私密马赛,瓦达西瑟瑟的捏!

    符苓心里尖叫,欲盖弥彰的疯狂几个假动作,突然眼前一黑,肩膀上的黑龙化作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

    男人腹肌结实,肌肉美型,巨大的阴影从头顶落到脸上,符苓闭了闭眼,下意识的向后倾斜。

    下一秒,被一只大手按着后脑,直白的埋进怀里。

    符苓:!!!

    啊啊啊!

    视线完全被奈子占据了啊!

    原来,真的……

    有这么大!

    符苓手指虚空比划了一下,被人抓着按在了关键位置。

    又白,又软,腹肌还很漂亮。

    符苓都要流口水了。

    想咬一口。

    男人坐在电脑桌上,挡住了符苓的视线,双腿束缚般将人夹在腿间,以至于符苓挣扎开按在后脑的手,猛然意识到自己完全被困在了椅子与男人之间。

    符苓仰着头,下巴垫在男人的腹肌上,瞄准奈奈期待的眨了眨眼。

    尼德那伽伸手鼓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事实证明,小龙再怎么漂亮,牙齿还是很尖利的,超凶。

    尼德那伽大大咧咧的穿着日常圆领卫衣,领口处鲜明的牙印一直从锁骨延伸到衣服下。

    符苓每每看到,顿时心虚得不得了,低着头碎碎念:“不怪我啊!谁叫你让我要咬的,我就咬咬,谁叫你皮肤白这么明显的!”

    小龙简直把倒打一耙用得娴熟极了。

    不知道是谁,装模作样跟大奈男友诉委屈,说自己离开妈妈的早,没吃过奈奈,愣是咬着不放。

    符苓虚张声势,表面理直气壮的样,耳朵根早就红透了,眼睛都不敢飘一下。

    背后有人叫他:“小苓。”

    符苓羞得不行,突然被叫,他转过头凶巴巴的问:“干嘛?”

    瞬间对上敖子君的脸。

    符苓:!!!

    找、找他?找他干嘛?

    符苓真的怕有人叫他了。

    第95章 九十五条龙龙!

    “小苓。”

    “小苓。”

    符苓低着头缩在尼德那伽身后,揪着他的衣服跟着人绕来绕去。

    敖子君绕着尼德那伽走了几圈,也没把小侄子揪出来,忍不住无奈发笑:“小苓你躲什么啊?”

    “没躲。”符苓偏头,嘴硬反驳。

    他不情不愿的从男友肩膀上探出个头,手指掐在肩上,警惕得眼睛直转:“三叔,你有事吗?”

    敖子君无奈,连声道:“有事有事。”

    “小苓,你的事我都听你爸说了……”敖子君温声细语的才开了一个头,眼见符苓又跟藏似的,暗搓搓把头往下缩,他急忙说:“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事的,我不是!”

    他急得不行,连保证了好几句,才说动符苓跟他到办公室详谈。

    当初跟符苓说有事来办公室找他,结果符苓也没来,客气得不行。

    龙族向来护短,每条小龙都看得跟自己的子侄似的,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

    敖子君拿着纸杯给他们两倒了温水,坐在旁边不无懊恼:“我原以为只是你爸保护欲强了一点,刚得知的时候我也实在惊讶。”

    “也不知道你受了什么教育,一些该学的事你爸教没教,想来是没教的。以后你每天来我这两小时,我给你补补课。”

    敖子君目光温和,像是温和的长辈,身上带着教书育人的书卷气,体贴至极。

    “小苓,呼风唤雨、上天入地、袖里乾坤……你想学什么?”

    呼风唤雨?袖里乾坤?

    这不都是书上的术法吗?

    符苓懵了一下,他眼见眼前人模人样的三叔摇身一变,化身一条体态纤细秀气的白龙,吞云吐雾间绵绵细雨隔空落下,在即将落到皮肤上时,雨丝晕成薄雾,薄雾之中又似有宫阙楼台浮现。

    那仙宫楼台飘渺虚幻,几只仙鹤迎月高悬,自宫廷中走出几个人影,人影摇头晃脑,扮演着一出戏剧,戏剧的主人化作月兔,一下子蹦到了符苓怀里。

    不等符苓抬手去摸,月兔跳到地上,摇身又变作三叔的模样。

    敖子君笑意盈盈:“飞行、术法……龙宫术法千变万化,小苓想学什么都可以。”

    “如果你不想我教,让你七叔来教也行,他是泾河一脉的龙太子,泾河一脉擅长医学,他在人间当医生,前几天你还见过。”

    “又或者,你之前和小白去过的那场鬼市,是一位龙女所办,我与她有旧,可以让她教你。”

    敖子君体贴的给了好几个选择,贴心的没有提符先生的事。

    符苓早已两眼晶亮,当了十几年凡人的他哪里见过这一出。

    他扭头跟尼德那伽嘀嘀咕咕:“你会这个吗?”

    尼德那伽神色凝重,重重摇头:“东方术法,恐怖如斯。”

    恶龙只会搞破坏QWQ。

    符苓懂了,他连连点头:“要学!”

    教练,我要学这个!

    专业的事,还是要专业的龙来做。

    敖子君当了这么多年老师,擅长教学,对于教灵气充盈的小龙学习,显得得心应手。

    没过一会,符苓就学会了在空中摇头摆尾的飞。

    他金鳞璀璨,霸气的龙头轻吐云雾,一双龙目灿灿生辉,行动间属于龙族的优雅展露无疑。

    飘逸的鬃毛如祥云般花团锦簇的坠在尾尖,他尾巴一摇,云雾化作飘渺的白云,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局部小雨。

    “啊啊啊!尼德,我会下雨了!”

    符苓狂喜,一把扑进男朋友的怀抱,下意识的往他肩膀上盘,从这边盘到那边,几乎给男人围了条金色围脖。

    尼德那伽低头亲亲小龙的漂亮小尖角,眉宇间沾染了纵容笑意:“嗯,符苓真厉害。”

    他真心实意的夸赞。

    小龙扒着他的下巴,叭叭两口亲在他脸上。

    被男人大手一圈,搭在头顶,巨大的脸落了下来。

    结结实实的啄吻落在脸上,完全无法反抗,小龙吱呀乱叫,嫌弃的尾巴乱摆,尖利的爪子狠狠挠出两条红痕。

    尼德那伽更用力的,一把圈住小龙啵啵往下亲。

    眼见两人亲亲热热,正含笑鼓励的敖子君握拳低咳一声,拍了拍手:“好了好了,我们来学召风吧。”

    能捏云下雨,召风就简单很多。

    背熟咒语,按照敖子君教的运转灵力,办公室里很快就卷起了小旋风,哗啦啦的纸张翻篇在空中乱舞,吹得绿萝盆栽在桌子上哗哗作响。

    符苓模样张扬,霸气的按着术书,飞快念出咒术。

    瞬间,风停雨止,散落一地的书页哗啦啦又飞回了原来的位置,杂乱的办公室一瞬间收得整整齐齐。

    还没来得及教小龙这个术法的敖子君一愣:“小苓?”

    符苓得意仰头,龙须在空中乱飞,他轻松自若:“这个也没那么难嘛。”

    “没错!”尼德无脑点头。

    符苓有古文基础,破破烂烂的咒书上的字他一眼过去就记住了,再反推一下呼风唤雨的灵气运转,轻轻松松收起了狂风。

    龙族施法使用咒术,本身是一种灵气的运用,相当于使用某种固定的代码编纂成简要的缩写,在熟稔之后可以盲打代码,无咒施法,但在前期,大多是学习咒术死记硬背。

    这无疑是方便了符苓,他整条龙趴在书上,用小爪子翻页,漂亮的龙目转动着,几乎过目不忘。

    尼德那伽蹲在旁边,手扒着桌子和他一起看。

    他中文都认不全,何况是用古文书写的咒书,符苓就一个字一个字翻译给他听。

    东西方的术法大多不相同,但有些又受到了双方的影响,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短暂的学习过后,尼德那伽成功捏出了一朵破破烂烂的小云朵。

    软乎乎的小云朵像是棉花糖,甜滋滋的,被小龙枕在身下。

    符苓趴在云上,惬意的甩着尾巴,得意的眯起眼睛。

    “你也很厉害嘛!”

    “符苓最厉害。”

    两人互相夸夸。

    “真厉害啊,小苓。”敖子君为他的天赋失笑,伸手摸了摸小龙脑袋:“我还以为能多教你几天……好了,你自己先拿着书回去玩一玩,有什么不懂的我明天再教你。”

    符苓答应一声,卷着书飘到尼德那伽身后,秒变回人形。

    破破烂烂的小云朵茫然的飘在身边,他挥手一摆,云朵散成薄雾消失在空中。

    敖子君收拾了几本术书,贴心嘱咐:“如果有什么不懂不好意思问,可以去找小白和时青,特别是时青,他年纪小学的多。”

    又是季时青。

    符苓都习惯季时青比他优秀了,他撇撇嘴,拖着语气答应:“好——”

    “小苓。”敖子君叹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妈妈又出差了,后面会有其他老师给你们上课。”

    “小苓,我还是希望你能多体谅一下她……”

    敖子君话语一顿,意识到符苓并不想听这些,想到又出差去外地的周教授,他不住叹息。

    作为灵气复苏的研究者,周女士无疑十分坚信灵气复苏会给非人类带来好处,同时,一场神战也逐渐显露出征兆。

    为了减轻神战的影响,周女士起先是在国外进行研究如何安抚沉睡的神明,回国之后又一直研究着灵气复苏的由来,试图阻止神明的苏醒。

    这无疑是非常伟大、顾大家不顾小家的科研工作者,只是……

    符苓这事,周女士和符先生做得十分恶劣。

    “算了,我还是别说这些话了。”敖子君苦笑。

    他看向符苓,转头说起另一件事:“听说,你想去北欧是吗?”

    符苓撇开头,“嗯”了一声,脸上的神情显得意味不明,他恹恹含糊:“又去不了,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不是去不了,你去读书还是可以的。”敖子君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封面花花绿绿的,像是某个学校的照片。

    “这是有关外国合作学校的小册子,你可以先看看。”

    “并不是说龙族真的哪也不能去,是每个拥有实力的神兽,作为国家的战力储备,是有一定的限制出境、定居的政策,你想在外面留学是没问题的,工作也可以考虑考我国驻外大使馆的岗位……”

    敖子君又陆续拿出了几个学校的资料,都是和他们有合作的外国学校。

    神秘侧存在,于每个国家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战力储备,从很早开始,国家就意识到这点,并且开始收拢有生力量。

    在灵气复苏,神战将至的现在,为了获取更多帮助,他们也陆续与其他国家开展相关合作,于是有了延续几年的交换生计划。

    敖子君侃侃而谈,言辞专业又利落,三两句就把周女士没说清楚的政策讲明白了。

    符苓若有所思:“可以留学,可以工作,但是不能定居?”

    但是工作,只能在驻外使馆或者维和部队这类国家派出的组织工作,不过这也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敖子君笑:“身在海外的游子,需要来自家乡的庇佑。”

    “事实上,龙族也是有就业压力的,除了想方设法考取公务员入驻水系成为庇护一方的龙主得到供奉,驻外大使、维和工务也是非常热门的选项。”

    毕竟,龙族也是要收功德收信仰的。

    天下水系就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水系都有主了,那些不老不死的龙一干能干几百上千年,退休之日遥遥无期,想当公务员也难啊!

    “……这也太真实了吧!”符苓吐槽。

    为什么当龙了也要就业啊喂!

    真是汗流浃背了!

    第96章 九十六条龙龙!

    “尼德。”

    符苓从窗户探出头,几层楼的高度,枝叶在眼前将树荫割裂,地面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碎片,随着走动躲在树荫下,在视线里若隐若现的男人抬头。

    最先入眼的是热烈闪烁的阳光,六月的夏光落在眼前,蒙上了一层绿意黯然的画面,枝叶闪烁间,从细密的缝隙中筛出水色般闪烁的光影。

    眉眼隽秀的少年倚着窗台,单手支着下巴,柔和的眉眼在阳光下化作一片朦胧光色,白软的腮帮子微微鼓起一边,像是融入闪闪发亮的温润白瓷,漂亮极了。

    符苓撑着下巴,眼角含晕,面上忽地一笑,眼眸弯起月牙般的弧度。

    他面露狡黠,手指在空中一点,一朵漂亮的白云“噗叽”,凭空出现在尼德那伽头顶。

    云朵像是无足轻重的细泡沫,在符苓手中随意捏造成型,一会变成大大的王冠,一会又变成圣诞老人的胡子。

    随着符苓的心意,挂在尼德那伽头顶随意的变幻造型。

    符苓笑得不行,看着被自己玩弄的对象倚着窗子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上面掉下来。

    尼德那伽看着笑盈盈的对象困惑一瞬,也下意识的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他完全没有察觉对象的小恶作剧,或者察觉了也并不在意。

    他巴巴的提着给对象带的咖喱饭上楼,一开门,风扇在头顶呼呼的转动,风吹动青年单薄的衣服,白皙的腰窝在鼓动的衣服边缘若隐若现。

    青年倚着阳台,蓦然回首,潇洒的朝他招招手。

    就见符苓朝他竖起一根手指,俏皮的眨了眨眼,手指在手边的瓷砖上敲了两下,他抬手对着早已打开的植物罐头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泥土刚拆开埋上种子,湿润的土层瞬间被绿芽翘起,一支绿叶颤抖着生长,在瞬间生长成枝繁叶茂的喇叭花。

    喇叭花的枝条从窗台上垂到地下,一朵一朵泛紫色的喇叭花开遍枝条,颤颤巍巍的朝着施法者献上最好的花朵。

    符苓摘下喇叭花凑到鼻尖细细闻嗅,他眉眼低垂,睫羽颤动间细密的光色从眼睫渗出,脸上近乎神明般悲悯的神态温情而柔和。

    他睁开眼,脸上的悲悯消散不见,反而神采飞扬,得意的神态像极了璀璨明媚的太阳。

    “看,我新学的术法,厉害吗?”

    龙龙叉腰.JPG

    盛夏的天,不止绿意黯然,优秀漂亮的青年也在有情人的眼中明媚生辉。

    尼德那伽眸色悸动,喉头滚动间下意识的朝前走了几步,高大的身影在青年面前落下阴影,像是密不透风的囚笼。

    青年眨了眨眼,被他滚烫的视线看得脸热,不自在的撇开头。

    符苓色厉内荏的嘟哝着:“你、你怎么不说话啊?不厉害吗?”

    应该很厉害吧!

    据说季时青都学了好几天呢!

    “嗯,很厉害。”尼德那伽嗓音微哑,他手背蹭过符苓的腮肉,刚刚用手撑过的腮帮子压出了一片红意。

    尼德那伽低头,怜惜的亲吻那一小块肌肤,符苓瞬间红了脸颊,惊慌失措的抵住男人的肩膀。

    这无疑是无效的,反而引得男人变本加厉上前,抵在肩膀的手也被抓着按在了窗台上。

    符苓背后颤抖,脚在空中晃荡两下,被男人用力托了一把,彻底盘在了男人的后腰上。

    他仰着头,喉间不住发出细微的低呼,眼中水光潋滟生辉,粘稠的流动着羞涩春波。

    他们在窗边接吻,亲昵得呼吸交融,明媚的阳光闪在眼前,这种无所遁形的亲密叫人羞涩又悸动。

    符苓呼吸急促,被放开时狠狠抿了下唇,唇上水光潋滟。

    他无措抿唇,离开的男人又凑到面前,轻轻啄了啄唇角,腻滑的舌头舔去唇上的水珠。

    男人笑了一下,抓着符苓的手,像是按开般用指腹碾着掌心,催得掌心发麻。

    尼德那伽侧头与符苓脸蹭着脸,亲昵得挨在一起,金眸敛动着心满意足的弧度,他无不得意的欢喜。

    “符苓,我的。”

    “厉害龙龙。”

    对象,超级厉害!

    符苓被夸得脸红,他故作嫌弃的偏开头,耳朵根却红得滴血。

    “知、知道啦!还用你说!”

    “快点让我下去!”符苓踢了踢腿,手中推搡着男人的肩膀。

    他快要被这个姿势羞死了,眼神闪烁间,愣是不敢把眼神挑起来看向男人的脸。

    尼德那伽掐着他腰侧,亲亲热热的低头蹭蹭,挨挨蹭蹭的动作格外厮磨,从侧脸摩挲到脖颈,温热的唇在白颈上轻轻吮了吮。

    尼德那伽这才心满意足,靠在对象的肩膀,亲昵的挑起眼尾:“符苓,下个学什么?”

    他手指微紧,深深陷进后腰的腰窝上,闹得符苓挣扎不开。

    他呼吸急促几息,含糊的挣扎:“是、是变幻之术。”

    “要问问白行止……唔!”符苓话还没说完,尼德那伽仰头亲了亲,口中含糊夸奖。

    “符苓好厉害。”

    夸奖、不是这样夸奖的啊!

    完全是被借题发挥了的符苓迷迷糊糊想着,眼神逐渐失神,呆呆的吐出舌头,被衔着作弄。

    他手指微紧,环着男人的肩膀,意乱情迷的哪里想得到挣扎?

    最后被索取无度的对象亲得满脖子的痕迹,唇瓣发麻得送到了学生中心。

    白行止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干了什么,目光促狭的晲了符苓一眼。

    符苓顿时羞恼,瞪了尼德那伽一眼,欲盖弥彰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行止点头,一本正经:“嗯嗯,是学校蚊子太凶恶了,真是好大的蚊子啊!”

    符苓绝倒。

    说笑完,白行止慢吞吞的拿出一盒小孩子识字的玩具卡片,卡片上面有着各种动物。

    “变幻之术其实很简单,变幻就是想象,想象自己是什么就能变成什么。像西游记里齐天大圣和二郎神那场变幻斗法,里面的形态变幻也包括在变幻之术中,是幻术的一种。”

    白行止举着一张小白兔的卡片笑眯眯的科普,旋即他摇身一变,白雾消散开,眼前的人瞬间变成了一只小白兔。

    眨眼间,他又变了回来,又是那个白衣翩翩的文艺青年,俏皮的朝符苓眨了眨眼。

    神兽的术法有很多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但是经过系统的整理与传承,后代小辈所能学的就多了。

    白行止算是这批小神兽中的领头兽,他所知术法变幻莫测,集百家所长,虽不善斗争,但也是神兽群里非常出彩的百事通、万金油。

    他并没有过问符苓为什么现在才开始学术法,他态度从容坦荡,神态自若的指导符苓开始变幻。

    符苓抽出一张蛇类的卡片,他闭着眼睛按照白行止的提示不断的幻想蛇的模样,幻想自己是一条蛇,是一条蛇。

    这与催眠类似,符苓一边想一边吐槽,这不就是“俺寻思”吗!

    符苓正试图催眠自己,突然一道敞亮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凤歌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标志性的声音欢快又响亮。

    “哇,哪来的小蛇啊!绿油油的,还挺漂亮,是为了迎接我准备的食材吗?”

    符苓听到凤歌的声音,他眼睛一睁,眼前一张巨大的脸差点吓得他原地跳起。

    他跳不起来,浑身像是被冻住了般,徒劳的抬了抬尾巴。

    符苓瞳孔危险紧缩,威胁般直起脑袋,“嘶嘶”吐着蛇信子。

    靠近的凤歌被旁边安静看着的尼德那伽一把推开,尼德那伽伸手,符苓低头看看,身子下意识的攀上了男人的胳膊。

    蛇尾慢悠悠的在胳膊上缠了几圈,符苓莫名,看见自己绿油油的。

    凤歌手里拿着半个蛋,一边吸里面的蛋液一边站在白行止旁边好奇的打量他。

    “这是什么?竹叶青?woc,这是符苓?你们在玩变幻游戏吗?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凤歌兴奋举手,迫不及待的想要加入这场好朋友的游戏。

    符苓怕了他了,连忙变回人形,一张印着竹叶青形象的卡片从他身上飘飘落地。

    “……你不是说,要去参加旅行综艺吗?”

    凤歌撇了撇嘴:“别说了,我才到机场呢,我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国外的吸血鬼和狼人打起来了,现在外面自由西大人,枪击每一天,不让我去了!”

    “哇靠,这可是我求了我妈好久的机会,真是可恶啊!”

    凤歌愤愤不平,一口咬碎了手里的蛋,他一边吸蛋液一边奇怪的看向符苓:“嗯?你怎么这个表情?”

    符苓一脸无语:“你这不是鸡蛋吧?”

    “是蛇蛋啊!后山来的,可好吃了。”凤歌大咧咧的举了起来。

    意识到什么,他瞬间警惕:“你不会是那种见不得别人吃蛇蛋的龙吧!”

    “我就是啊!”符苓怒攥拳头,一顿暴打:“学校后山都是保护物种啊啊!!”

    不能瞎吃保护动物幼崽啊喂!

    凤歌被打得抱头鼠窜,他一边躲一边叭叭:“凤凰吃点蛇蛋怎么了嘛!人家外国龙,现在都还吃狮鹫呢!精灵都跑出来吃人了!”

    尼德那伽眼神一厉:“什么龙?哪里的龙?”

    我的存钱罐在哪!

    龙龙警觉.jpg

    第97章 九十七条龙龙!

    “就龙啊,外国那群龙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迁徙了,据说有人看到他们在斯基泰草原猎捕狮鹫。”

    凤歌漫不经心的说,他悄悄吸了一口蛋液,晲了符苓一眼,眼见符苓看过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嘴里叭叭。

    “还有那群从树上掉下来的精灵,他们的生命母树死了,全部都跟疯了一样,跑出来到处伤人……我们学校的精灵都提前退学回去了,你们不知道吗?”

    符苓还真不知道,他连自己是不是龙都不知道,哪里分得出精灵?

    “这都快六月底了,马上要期末考放假了,有人拖着箱子走这不很正常。”符苓吐槽,暗搓搓的为自己辩解。

    凤歌思考了一下,一本正经点头:“对!”

    “诶,不过精灵族还有个大消息!”他夸张的挥舞着手臂,一把揽住符苓的肩膀,朝他挤眉弄眼。

    “听说啊。”凤歌压低声音,神神秘秘。

    “听说,精灵女王的王冠被龙抢了,据说那是用生命树的树根编织而成的王冠,上面镶嵌着生命宝石,是唯一能拯救生命母树的希望,现在那群精灵发疯一样跟龙族死磕呢!”

    说话间,符苓和白行止的目光默默转动,盯向一个方向。

    “你说的王冠,是这个吗?”

    凤歌转头,就见一直默不作声的西方恶龙手拿一个深绿色的王冠,王冠上镶嵌着拳头大的深绿宝石。

    他一脸无辜,半幅王冠在他嘴里当小零食嚼了。

    凤歌:!!!

    符苓:!!!

    “不许给我吃这种东西啊!”符苓一把扑过去,强硬的掰男人的嘴。

    男人腮帮子嚼了嚼,吐出几块细碎的宝石,拳头大的绿宝石被他塞进符苓的手中。

    至于王冠本体,那是没有的。

    符苓隐隐崩溃:“啊啊!现在要怎么办?洗胃吗?能拉出来吗?”

    “不要什么东西都吃啊!”

    符苓急得团团转,白行止捡起掉落的宝石,神色镇定的摸摸下巴:“啊,原来精灵女王的王冠,也用普通宝石妆点啊!好逊诶。”

    不像他们东方神仙,都是用各种天灵地宝,嘿嘿。

    一片混乱间,尼德那伽又把剩下半幅王冠啃了,他咬开外面的粗皮,露出里面嫩嫩的白芯,镇定自若递到符苓嘴边,金眸眼巴巴的格外殷勤。

    “吃的。”

    符苓咬了一口,入口是凉薯般带着水渍的清甜,嚼起来清脆甜美,甜滋滋的水液混合着淀粉的清香。

    “好吃吗?”尼德那伽巴巴的问。

    符苓点头:“好吃。”

    尼德那伽顿时心满意足,低下头继续给对象扒皮。

    凤歌顿时发出高昂的尖叫:“他吃掉了世界树根诶!会不会发芽,变成植物人?快救龙命啊!”

    白行止被吵的不行,捂着耳朵大声反驳:“世界树根本来就可以吃啊!”

    “预言里,名叫尼德霍格的毁灭之龙不间断的啃食着世界树根,当树根被啃尽之时,世界将迎来毁灭。”

    符苓咀嚼着世界树根,眼见所有人的目光缓缓望过来,他顿时恼怒:“怎么看我也不像是毁灭之龙吧!”

    “不。”白行止和凤歌齐齐摇头。

    两人看向他身边的尼德那伽。

    符苓顿住了,他僵硬的撇开脑袋,遥遥望着尼德那伽,自己的笨蛋男友。

    “你会带来世界毁灭?”

    尼德那伽摇头:“没听说过。”

    符苓大松口气:“我就说嘛!”

    他男朋友不过是普普通通一龙而已!

    符苓心情简单的咬了一口世界树根,有种吃凉薯的感觉,还挺好吃。

    却不想尼德那伽一边啃世界树根,一边满脸无辜的继续说:“尼德霍格也不会。”

    符苓反应了一下。

    尼德那伽不无得意的说:“我早把他赶走了,谁叫他老逼我啃树根。”

    他眼巴巴的凑到符苓面前邀功,漂亮的金眸一闪一闪,夸奖般亲亲漂亮对象。

    他超厉害的!

    “……你说的,你爸逼你啃树根,居然是真的。”

    逼他啃树根的,不就是他爸!他爸尼德霍格?!

    符苓魂都要吐出来了,他之前还以为是尼德那伽不会中文随便用词,其实是在做伐木工。

    “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啃树根啊!”

    尼德那伽思考了一下,瞬时间,他面露悲伤,难过哽咽:“只有树根。”

    “只有树根可以吃。”

    世界树根所在的地方,是世界树最底端,那里暗无天日,毒蛇盘踞。

    那里的毒蛇多数靠着互相吞噬为生,大蛇吃小蛇,小蛇仇恨大蛇。

    而巨龙,巨龙在那里也只有两个选项,要么吃蛇肉,要么啃树根。

    从世界树根出来后,尼德那伽短暂的混了一下人类世界,甜美的葡萄酒、煎到焦香的牛排和烤得梆硬的面包……还有,龙岛超级超级多的金子!

    尼德那伽打劫了好几条龙,美滋滋的在龙岛最大的山洞里一睡就是几百年,真的是他最美好的时光了。

    “真可怜啊!”符苓摸摸他脑袋,目光怜悯。

    这么大一只龙,在符苓眼里跟小可怜似的。

    符苓心中万千怜惜,心疼的直保证:“以后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尼德那伽“嗯”了一声,低头任摸,他脑袋一歪,把脸贴在对象的手心,亲昵得蹭了蹭,唇角弯起一个弧度。

    侧脸像是溶入了浓重的阴影,他眼眸斜晲,深邃的眉眼折痕很深,眼尾抬起的弧度像是在笑。

    看起来又无辜又无害。

    嗯,符苓完全忽略了这家伙抢走了精灵女王的王冠,把整个人精灵族都搞崩了。

    符苓想,他可怜的男朋友有什么错,他只是一条可怜、无害的龙龙而已。

    白行止、凤歌:……

    滤镜太重了,符小苓。

    告别了白行止和凤歌,已经学会变幻之术的符苓和男朋友手牵着手,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被男朋友牵着往前走。

    “唔?我们今天出去吃好了,你想吃什么?烤肉?牛排?炒菜?”

    符苓报出一连串的做法,他脚下虚浮,一扭头差点一脚踩空掉下楼梯。

    他一把撞进男人怀里,差点撞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符苓抬起头,却见天空风云骤变。

    一轮明亮的圆轮缓缓腾空,几乎与太阳并肩而立,无数光彩闪烁着颜色,汇聚成神明枪尖的助力。

    八足马的铁蹄踩踏虚空,几乎将空间震碎,扭曲的天空中,两只渡鸦飞越神王的肩头,在空中嘶吼嘲笑。

    独眼、白长髯的神明高悬虚空,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

    这一刻,无论是北半球还是南半球的国家,他们仰起头,刺眼的金芒灼烧着凡人的眼球,只是仰头去看,渎神的罪孽将会灼烧他们的灵魂。

    神明几乎遮天蔽日,自他出现,月亮与太阳高悬于天,潮汐打在临海的岸边,哗啦啦越淹越烈,直直的越过海岸的界限,汹涌的奔腾向前。

    山火点燃了无边绿意,震动的大地摇晃着人类的建筑……无数的灾难终将到来。

    “神王,奥丁!”

    有人从神明装扮中认出祂的存在,不受控制的尖叫出声。

    头戴鹰盔及身披金甲的神明眼神轻转,高高在上的轻蔑晲视众人,他高高举起手中永恒之枪冈格尼尔,无数光彩汇聚枪尖。

    他轻轻一抛,枪尖对准了地球的某个地方,撕裂恒宇,无限的恐惧在瞬间席卷了这个星球。

    刻在DNA里的恐惧令人类匍匐在地,无数尖叫与痛苦的悲鸣在冈格尼尔的光彩下尽数消融。

    难以言喻的热浪从北欧一路荡到了东方,滚烫的热度震碎了玻璃,哗啦啦的碎片爆炸般震动掉落。

    符苓避之不及,被身边人猛然扑倒在地,他疼得一哆嗦,眼前的黑暗瞬间张开,泄入一点光彩。

    遮天蔽日的翅膀扇动两下,逆着光的男人轮廓鲜明,轻松抖去破碎的玻璃,旋即遮掩般将他牢牢护在翅膀底下。

    尼德那伽将他护在怀中,安抚般用手轻拍着他的后背。

    符苓深深呼吸几下,神色惊慌:“怎、怎么回事?”

    尼德那伽低头,额头抵着额头,金眸专注的凝视着符苓,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翻页般转变为妖异的竖瞳。

    竖瞳恐怖紧缩成一条竖线,他的头顶生长出狰狞的龙角,身体几乎半龙化,畸形的龙爪轻松撕裂了符苓背后的衣服。

    清脆的撕裂声令尼德那伽一僵,他似乎有些无措,捧着对象的下巴,低声安抚:“没事了,别怕。”

    尼德那伽一把将躺在地上的对象抱起,畸形的大掌扶着后背,像是抱小孩般牢牢抱在怀中。

    他眼眸尖锐,直白的望向天空。

    满脸严肃的神王奥丁隔着虚空与他对视一瞬,轻描淡写的挪开目光,他神目闪烁,不住的在人间搜刮,口中发出愤怒的嘶吼。

    “该死的渎神者,惊扰神明的安眠,必将付出代价!”

    他发出暴怒嘶吼,可下一秒,一只巨狼从空跃起,它张嘴撕咬,一口咬在神王奥丁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一条巨大的大蛇从云层中透出身躯,高高的扬起头颅,试图将神王吞吃入腹。

    疯疯癫癫的沼泽女巫站在焦黑的土地中发出尖锐的嘶鸣:“杀死他!杀死他!”

    “环绕世界的海蛇啊,他会掀起巨浪,他将带来无法抵御的梦魇。他的兄弟,芬里尔,它是神明的送葬犬,它将咬掉太阳神的头颅……”

    “而现在,它们将联手杀死神王奥丁!”

    第98章 九十八条龙龙!

    “……据悉,6月23日下午三点四十分,巨大的天空坠物直击冰岛,一时之间冰岛火山接连喷发,大片领土沉没海底,幸存受灾难民聚拢在冰岛最高峰,详细请看本台跟踪报道……”

    “……是神罚!神罚!伟大的众神之父奥丁降临了!你们都是罪人,罪人!”

    “先生!先生!请不要发布不实言论,先生请冷静一点!”

    ……

    杂乱无序的电视台现场采访中,受灾民众高呼神罚,孩子的啼哭声,女人的尖叫、男人们的争执混杂在一起,不间断在电视机里刷新着存在。

    白先生坐不住了,他关掉电视,无奈的低声叹气:“别看了。”

    按下电视开关的同时,会议室的寂静也随之被打破。

    “现在怎么办?去查看神王奥丁安眠之地的是谁?不是说北欧教廷有办法安抚神王吗?为什么反而让他提前苏醒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尽快安抚民众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安抚?所有人都看到奥丁掷出的那一枪,冰岛现在不断下沉,再过半小时最高峰也会被大海淹没,那些可怜的难民——”

    大家各执一词,吵吵闹闹,言语间布满了恐惧。

    白先生拍拍手,语气不复之前的温和,不大的声音里充满了压迫感。

    他看向一言不发的周女士:“周教授,埃及和希腊那边怎么样了?”

    “宙斯和拉那边……”周女士摇摇头,她取下脸上防蓝光的眼镜,焦躁的抿紧了唇。

    “负责‘拉神’的人是我当时去埃及遇见的一位拥有法老血统的巫师,他曾经带我去过拉神的陵寝,我们也一起拜访过阿努比斯的神庙……他许诺过,不会让神明现世的……”

    周女士垂头丧气的低下头。

    白先生看得分明,他冷静陈述:“他失联了。”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了,再追究谁的责任已经没有必要了。”白先生双手交叠,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里空茫一片,好似倒映着星辰运行、命运轨迹。

    他环顾四周,冷静的脸上露出无奈:“毕竟,不是谁面对神明都有反抗的勇气。”

    “接下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北欧主神奥丁,还有希腊主神宙斯、埃及主神拉、印度三主神……”

    白先生一个一个数过去,世界上的神明居然有如此之多。

    白先生环顾四周,有人惶惶不安,有人失落丧气,也有人满心斗志。

    他们都在为保卫家园而努力,尽管历史之势势不可挡,时间车轮滚滚向前。

    白先生站起身:“同志们,能否在这场预言的灭世神战中存活,将是我们最主要的目标,不要再犹豫了,去唤醒我们华夏的神明,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

    “可是……”有人还在犹豫:“可是,他们会站在我们这边吗?奥丁身为北欧主神,还不是一枪就沉了冰岛?如果他们不帮我们,反而会让我们腹背受敌,还不如让他们继续沉睡下去……”

    白先生从容的笑了:“他们不一样。”

    “我们的神明起先是人,之后才是神,他们庇佑这片土地万古长青,他们是我们的先辈、我们的祖先,也是千万年前的我们。”

    “各位,请为我们的后辈而战,为这片土地而战,为这累世的文明星火,为人类的延续与未来!”

    ·

    “……据悉,6月23日下午三点四十分,巨大的天空坠物直击冰岛,一时之间冰岛火山接连喷发,大片领土沉没海底,无数受灾难民齐聚冰岛最高峰,详细请看本台跟踪报道……”

    “嗯?”正在宿舍看新闻的符苓歪了下脑袋,旁边睡着的男人辗转反侧,眉头紧促,似乎深深陷入噩梦中。

    他在床上翻身几次,额头坠满大颗大颗的汗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喉间发出警惕的低吼声,无意识的呓语复杂难辨。

    符苓拍了拍对象的脸,伸手在他额头摸了一手的冷汗,他捧着男人的脸贴了贴。

    不等他起身,双目紧闭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妖异的竖瞳中向外绽开道道裂痕。

    符苓猝不及防,被他掐着肩膀一下子翻到了身下。

    符苓仰面躺在床上,惊慌的眨了眨眼,懵懵的看着头顶不住喘息的男人。

    男人面露痛苦之色,手不自觉遮住面部,他深深呼吸,肩膀绷紧危险的弧度。

    “尼德?”符苓叫了一声。

    尼德那伽眼神锐利,猛然偏向他,瞬间又软和下来,依赖的压倒在符苓身上,用侧脸轻轻蹭过青年的脖颈。

    “唔——”他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无意义的呓语几乎分辨不清。

    符苓被压得喘不过气,连推带搡的愣是推不开,反而被毛绒绒的脑袋变本加厉的乱蹭。

    “你把汗都蹭我身上了!”符苓无力挣扎,努力蹬着腿又羞又恼。

    他努力仰开脑袋,眼睛瞪得圆滚滚的,愤愤不平的瞪向男人。

    “你到底梦到了什么啊!”

    梦?

    尼德那伽歪头,他思考了一下:“树?”

    “什么树?”符苓推累了,气喘吁吁的偏头问。

    “世界树。”尼德那伽回答,他又再度陷入沉思,神色满是迷茫:“好像……有人在叫我?”

    “叫我什么呢?”尼德那伽语言逐渐混乱,逐渐变为龙语与中文相互混杂,变得模糊不清。

    符苓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抬手呼噜呼噜脑袋。

    “呼噜呼噜毛,没事,梦都是假的,你太累了吧。”他摸摸对象脑袋,跟撸狗头一样,稀罕的亲亲脑袋:“啵啵。”

    “我还没说你呢,我看个视频的功夫你就睡过去了,真没有因为白天的事受伤?”

    符苓不放心的再次逼问,他目光锐利,恨不得变成x光把男人浑身上下都照一遍。

    锐利的眼神里充满了“我在看着你”的犀利光芒。

    下午学校的玻璃全炸了,头顶大块大块的玻璃碎片掉下来,符苓避之不及,被男人护在身下。

    太危险了,让他去医院也不去,硬说没事。

    尼德那伽摇摇头,把脑袋蹭到符苓脖颈间,埋着不动了,颇为大鸟依人。

    符苓也推不开他,只好让他这样了,自己拿起手机继续看新闻。

    看着各种阴谋论的视频,符苓忍不住吐槽:“这种事,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外星人干的吧!”

    这个威力,跟核打击似的。

    符苓查了一下,冰岛沉了。

    “蛙趣,这难道真的要世界末日吗?”

    符苓乱翻一通,还没看到个所以然,先看到了学校要紧急封校的通知,除了一些非人以外,其他全提前赶回家了。

    符苓一翻,不止在留校里面看到了学生会那群人的名字,还有白翩翩白仙仙两姐妹。

    “白翩翩,白仙仙?她们两是什么?”符苓好奇,歪头去推尼德。

    尼德那伽睁了睁眼,语气温吞:“蝴蝶。”

    “不是世界末日。”他像是个运转缓慢的机子,前一个话题略过了,才慢吞吞的回答:“是神战。”

    他金眸定定,浓郁的深色凝在他的眼中,这一瞬间,浓稠的黑侵占了瞳孔,他的声音仿佛在梦里飘动。

    “《启示录》所言,耶稣基督的第二次降临,审判活人死人,分别善人恶人,善人升天堂,恶人下地狱。全部人类都要站在审判台上前,在白色的大宝座面前,到那日一切的人都静默受审判。他们会说:你是公义的,我们该受刑法。”

    “而女巫说,环绕世界的海蛇啊,他会掀起巨浪,他将带来无法抵御的梦魇。他的兄弟,芬里尔,它是神明的送葬犬,它将咬掉太阳神的头颅……在尼德霍格啃断世界树根时,世界将会毁灭。”

    ……

    尼德那伽说:“神明掀起毁灭人类的战争,意图创造新的人类,于是世界在战争中毁灭。”

    符苓呆呆的望着他,半晌都没有动作。

    反而是尼德那伽眨了眨眼睛,用漂亮璀璨的金眸望着符苓,困惑的歪了下头,呆呆的问他:“符苓?”

    “……啊啊啊!你刚刚都说了什么?”符苓扑到尼德那伽怀里,掐着他的脖子不停摇晃。

    尼德那伽满脸无辜:“啊?”

    “可恶!别装傻啊!”

    符苓捏紧拳头,尼德那伽依旧是一副状况外的模样。

    从这天开始,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梦魇,几次从模糊的梦境中惊醒。

    跟对象讨亲亲都有气无力,脑袋往对象肩膀上一枕,呆呆的发起了呆。

    符苓吐槽:“你怎么跟吸走了精气似的。”

    他拖着死皮赖脸赖在自己身上的男朋友,一边往食堂走一边拨弄着他的头发,努力唤醒尼德那伽的精神。

    “醒醒醒醒,今天食堂有你最喜欢的羊排骨诶。”

    尼德那伽含糊答应一声,突然他脚步一顿,莫名回头看向天空。

    符苓也抬头去看。

    那一瞬间,他双眼刺痛。

    天空像是被人捅破般淅淅沥沥的掉落下块状的云层,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狰狞的根系狠狠扎破虚空,于天空中狰狞生长。

    从天生长而出的根系扎入地下,世界像是被捅破的孢子般榨取着空气,身边的植物在一瞬间枯萎,大地干涸碎裂成块,江河凭空蒸发。

    难以言喻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影响着每个人的精神,未知的絮语细碎繁复,不断在意识层面重叠交织,挑动着岌岌可危的神经。

    符苓捂着耳朵软软的倒在地上,他费力的睁开眼睛,身边的男人捂着头,痛苦的发出吼叫。

    一根一根黑色的刺穿透皮肤,狰狞的龙角在头顶蜿蜒,尼德那伽化作一只巨大的飞龙,他不受控制的张开翅膀,几乎遮天蔽日。

    他嘶吼着,不适的甩动着脑袋,金色的瞳孔瞬间猩红一片。

    巨大的身影一动,瞬间地动山摇,楼房被黑尾扫过,哗啦啦碎了一地。

    黑龙兀自痛苦,不住的低吼挣扎,眼底被猩红的色彩反复侵占。

    “尼德、尼德……”符苓在一片狼藉中徒劳的叫着他的名字。

    黑龙似乎清醒一瞬,拍打着翅膀将脑袋探向地上的小龙。

    就在这时,一支穿云箭划破虚空狠狠刺了过来,符先生虚空而立,危险的拉弓搭箭:“离我儿子远点!”

    黑龙一尾巴甩断箭羽,他扭头嘶吼一声,瞳孔再次布满猩红,痛苦的挣扎过后,他翅膀一张,毫无缘由的朝着天空飞去。

    “尼德!”

    符苓一把扑到他的尾巴上,黑龙扭过头,不等符苓再说话,无数双手拖拽着他的往后拉扯。

    “尼德!”

    “小苓!”

    符苓不甘摇头,紧急赶过来的敖子君扯着他的肩膀往后拖,巨龙掀起的狂风几乎将两人掀飞。

    符听寒一把接住儿子,再次拉弓,布满神力的射日弓凝聚成箭,直直的瞄准黑龙的身影。

    不等他射出一箭,突然手掌刺痛,符苓一口咬在他手背上。

    他跟逼到极点的小兽,红着眼怨恨的瞪着符听寒:“你要对我男朋友做什么!”

    “什么?”符听寒猝不及防,他还没反应过来,符苓转身跑了。

    符苓踉踉跄跄的追着黑龙的身影跑了几步,化作一位金色长龙飞向天空。

    瞬间,金色的捆仙绳束缚他的身躯,缠绕在他的脖子、四肢,在身躯上结结实实打上几个结。

    符苓狼狈的掉在地上,无力的挣扎嘶吼,他目光遥望,死死盯着越飞越远的黑龙。

    符听寒无奈,跪倒在地,冷着脸朝他伸出手:“乖一点,很快就结束了。”

    “符听寒我¥#&%……”

    符苓口中的脏话还没骂完,被人一摸脑袋,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符听寒深深皱起的眉头。

    “男朋友的事,我不同意。”

    符听寒我屮艸芔茻!

    第99章 九十九条龙龙!

    “我不吃,滚出去——”

    东西哗啦啦的砸在门板上,符苓徒劳的坐在房间中,捞起手边摆着的东西追着保镖丢。

    黑衣的保镖被他折腾得浑身狼狈,端着今天的晚餐连滚带爬的退出房间,他们犹不甘心,探进一个脑袋:“少爷,你就吃饭吧!”

    “滚出去!”符苓抄起旁边的盘子就砸。

    保镖脑袋一缩:“好嘞!”

    哗啦啦的砸东西声持续了一会,符苓终于砸累了,脱力的坐在床边,愤愤的砸了下床。

    突然窗户响动,他脑袋一偏,一个脑袋从窗户边探了出来。

    是凤歌!

    符苓眼前一亮,连忙扑过去把他拉上来,后面跟着胡非为、白行止,和轻松翻上来的季时青。

    “快,你们带吃的了吗?”符苓抓着他们的手激动的扯了扯衣服。

    “带了带了。”季时青一边从背包里掏馒头,一边小小声问:“符苓哥,你家没给你饭吃吗?”

    符苓绝食一天了,他对着馒头一阵狼吞虎咽,一边噎得直拍胸脯,一边往下咽。

    他没好气的环顾四周,指了指门板:“外面至少站了三彪形大汉,我绝食都这个下场,没绝食什么待遇我都不敢想。”

    胡非为:“……有没有可能你绝食才这个下场。”

    符苓瞪了他一眼。

    “那你现在怎么办?”凤歌问他。

    一贯张扬粗神经的凤歌缩了缩脖子,小小声说:“你爸可恐怖了,他之前是南海的海龙王,久居高位近千年,手段雷厉风行,如果不是为了你妈辞职下海经商,现在还是掌握十万海军的大龙王,超级吓人的QAQ。”

    “听起来这是什么封建大家长。”胡非为吐槽,“上千年的老古董了。”

    突然他一个激灵,为自己的猜测瞪大了眼睛:“符苓,你爸不会崆峒吧?”

    符苓沉默一会:“我想去找尼德。”

    woc,居然跳过这个话题了吗!

    胡非为瞬间感觉自己知道了真相。

    符苓被他可怜的眼神看得浑身不适,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少废话!我让你们带的带了吗?”

    “带了带了。”

    白行止在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块雕着哪吒之死的玉山子,它不过巴掌大小,拿在手里跟手办似的。

    白行止放在地上,默念咒术,玉山子手办瞬间跟吹气球一眼吹出齐腰高的高度。

    上面的哪吒将利剑架在脖间,对着即将水淹陈塘关的龙王,身侧站着父母,唯有他刻痕鲜明,决绝至极。

    整个画面栩栩如生,那种凄厉与绝望感扑面而来。

    “真不知道你让我们带那么重一块玉干什么,往你爸头上砸吗?”胡非为吐槽。

    “又没让你来。”符苓怼他。

    两人都怼习惯了,插科打诨几句,凤歌急急忙忙的低声催促:“别说了别说了,快走!”

    “你爸可吓人了,要是被他抓到我们就完蛋了!”

    “哪有这么吓人……”符苓嘀咕两声,急急忙忙的收拾。

    他有什么好收拾的?符苓环顾一周,拿起桌上的摆件对着迎风而立的哪吒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

    哪吒在重力下被砸成碎片,残玉哗啦啦掉在脚下,再也拼不起来。

    这时,白行止和凤歌脸色齐刷刷一变:“完蛋,你爸发现了,快跑!”

    他们顺着窗户往外翻,与此同时,房门响起激烈的敲门声。

    符苓回头望了一眼,符听寒破开房门闯了进来:“小苓!”

    符苓唇一弯,当着符听寒的面跳下窗户:“再见。”

    符听寒急走了几步,被玉石碎片咯住了脚步,他低头一看,哪吒决绝的头颅滚在脚边。

    他将玉石捡起,那尊哪吒之死的玉山子被人砸得乱七八糟,所有雕刻完美无瑕,唯有被围在中间岌岌可危的哪吒被砸得四分五裂,再也合不起来。

    符听寒脚步一个踉跄,脸色彻底白了。

    “快跑,快跑!”

    几只毛绒绒的小兽在地上连滚带爬,脚步混乱的在地上乱刨。

    路边的车灯呼呼闪了几下,凤歌眼前一亮:“岁和!这!”

    他一招呼,穿着骑行服、开着三轮摩托的岁和扬起唇角,丢给他一个头盔。

    “兄弟们,快上来!”

    凤歌和符苓匆匆忙忙往车上跑,符苓翻进旁边的小车驾,一只狐狸踩着他的脑袋跳进车里,随之是一只毛绒绒的小白泽和一只浑身着火的灾厄小麒麟。

    岁和打了打闪灯,手一拧摩托,利落的在宽敞的马路上来了个大漂移,从追兵的面前一晃而过:“走咯!芜湖~”

    “啊啊啊岁和!”

    凤歌发出尖锐爆鸣,差点被她一个飘移甩出去。

    符苓紧张的抓紧安全带,一手一只捞住不受控制甩向空中的小兽,小兽猛得抓着符苓的衣服头发,四肢无力的乱刨。

    “啊啊啊岁和!”

    岁和哈哈大笑:“big胆。”

    “芜湖~”她疯狂打着双闪,摩托车在马路上一阵风驰电掣,嚣张畅快的神情里充满了疯狂与愉悦。

    她挪动镜子,头顶云层蔓延,在云层之中吞云吐雾的长龙咆哮声震如雷鸣。

    岁和就跟听不见似的,手指一点放了一首炸马路的摇滚乐,她笑得张扬,俯下身眼神专注坚毅。

    “坐稳了,老娘要甩龙了!”

    坐在她车上的众人:“啊啊啊——”

    普普通通的摩托车在瞬间点燃了神火,火焰在车轮中旋转,难以超越的速度几乎快出光速,岁和一拧阀门,藏在头盔下的眼神布满了坚毅。

    摩托车在地上横冲直撞,超绝的速度一瞬间就只剩下灯光越飘越远。

    终于把龙甩掉,岁和帅气飘移,长腿一伸顶住摩托,取下头盔的动作又飒又美。

    车上的几人都喊麻了,一个个魂都要飘出来了,下了车跌在地上,差点没吐出来。

    “啊——要死了。”一贯话多的凤歌跟失去了梦想的咸鱼一样,失去了颜色。

    岁和大大方方的走到旁边的小副座旁边,拍了拍车身:“嘿,小符苓,你接下打算怎么办?”

    符苓一歪头,差点吐出来,他气若游丝的撑起身体,语气坚定:“我要去找我男朋友!”

    “嘿,那可是世界树啊!”岁和挑眉。

    符苓语气坚定:“我要去!”

    “好!”岁和拍拍他的肩膀,笑得张扬,得意的指了指自己:“你这哥们我认了,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帮忙!”

    白行止抖着手,慢吞吞从车厢里刨出来,颤颤巍巍的白毛迎风飞舞。

    他语气温吞,更像是魂还没飘回来,恍恍惚惚的开口。

    “小符苓,你听说过孢子理论吗?世界是一个生长在世界树上的巨大孢子。”

    “世界树还有一个与灭世预言完全相反的传说,传说,世界之树承载着无数世界,在世界树的根部,居住着与神树共生的神明,祂们限制世界树的生长,维护孢子的存在,为世界带来和平。”

    “前往那里的唯一方式,是下到生命母树的下方,经过矮人的巢穴,在地球的最深处,在未知的某个地方……”

    软绵绵的小羊羔支楞着四肢,语气发飘的说世界理论,实在是可爱的不成样子。

    岁和撸了一把小白,笑眯眯的接过话题:“而现在,它在那里。”

    岁和指了指天边破开的大洞,未知的根系扎入天空。

    除了一开始的灾难后,它几乎禁止不动,可想要靠近,想要通过天幕去往那个世界,依旧十分困难。

    “是的。”白行止慢吞吞的说,他们齐齐转身,看向身后突然出现的绿裙红发的女巫。

    ——女巫布莱尔。

    “我说过,命运三女神早已定好了命运,没有人能逃脱束缚。”

    布莱尔红唇微勾,她光着脚,如海藻一般的长发凌乱疯癫,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深色眼眸直白的望向符苓。

    “东方的小龙啊,你确定要去往世界树?”

    符苓点头,眉眼坚决:“我确定!”

    “我的先祖曾经去过世界树的根系,在那里,他们被毁灭之龙杀死……”布莱尔看向符苓,她脸色的神色浅淡无形,像是某种存在附着在她的身上,有一瞬间,她的声线变得苍老。

    “我的先祖,会带着你前往那里。”

    布莱尔拍拍手:“来吧,小伙子们,我们需要加快速度了。”

    岁和将一支红色的火羽别在符苓的衣角:“我爸和其他神兽给这片土地施加了禁出结界,这是通行的凭证,希望它能带着你去往远方。”

    白行止慢吞吞的走到符苓面前,低下头:“来吧,摸摸白泽,给你好运。”

    凤歌从自己脖子上摸出一个鸟形吊坠:“这是我妈妈给的,它可以抵御一次致命伤害,给你了。”

    就连胡非为都别别扭扭的揪下一根尾巴毛,瞥开目光递了过去:“哝,可以变幻成任意生物的狐狸毛。”

    符苓神色一怔,几乎哽咽:“你们……”

    这种氛围出现在死对头身上,胡非为瞬间炸毛:“你别多想,以后要还我的,加倍还!”

    季时青犹豫了一下,眼巴巴的望着人群中的青年,在他想要退后的时候,符苓扭头,深深抱了一下他。

    季时青浑身僵硬,舌头跟要打结似的:“符、符苓哥……我是灾厄麒麟,会、会带来危险的!”

    “胡说,这么多年都没遇到危险。”符苓非但没松手,还用力蹭了蹭。

    一直被人提醒会给人带来灾祸的季时青红了眼眶,用力抱着邻居哥哥,使劲蹭了蹭:“符苓哥的厄运,都到我身上吧!”

    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下,他站进阵法中,布莱尔提醒他。

    “等我说开始,你就往前跑,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命运会带着你去往远方。”

    符苓点头,紧张的还想说什么,突然头顶风云骤变。

    乌云沉沉坠落,雷鸣阵阵,狂风呼啸,只见云层中隐隐浮现龙的身影。

    有龙嘶吼着,熟悉的音节在风中模糊不清。

    凤歌脸色瞬变,吱呀乱叫:“符苓,你爸来了!”

    “别睁眼,往前跑!”

    “快走!别回头!”

    ……

    所有人都在催促,符苓闭着眼,越来越近的龙吟在身后震耳欲聋。

    “小苓,别走!”

    “爸爸错了,不要再跑了,爸爸真的错了!”

    “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和你道歉,小苓,不要走!”

    “小苓!”

    符听寒嘶吼着,他几乎声声泣血,浓重的绝望与后悔在看到那尊“哪吒之死”的玉山子时,如排山倒海般淹没了符听寒。

    要怎么才能摆脱原生家庭的束缚?

    剔骨还父够不够?割肉还母够不够?

    被亲手砸碎,无法拼起来的“哪吒”,是精神上的彻底割裂。

    在亲手砸碎“哪吒”的那一刻,符苓好似在符听寒面前真正死了一回。

    哪吒尚且还有重塑金身,回魂人间的可能,可是符苓呢?

    在嘶吼的狂风中,他不停的向前跑,符听寒作为父亲不停的向前追。

    却永远只能看见孩子永不回头的背影。

    符听寒绝望至极,他苦苦哀求:“爸爸真的错了!不要走,不要离开,回到爸爸身边好吗……”

    符苓的回答,也永远只有:“不好!”

    第100章 一百条龙龙!

    “往前跑,不要回头。”

    “快跑,快跑。”

    “小苓,别走!”

    ……

    无数道声音叠加在一起,符苓埋头往前冲,突然他脚步一空,惊慌失措的往下掉。

    符苓睁开眼,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交织的枝条汇聚而成的巨物树立在眼前,是足以令人本能恐惧的庞大。

    一道黑影从眼前略过,符苓长发乱飘,被一只怪异的爪子拦腰抓住,呼呼的往天上飞。

    符苓“呸呸”两声吐出头发,探头看着巨影在头顶扇动着翅膀,他惊喜高呼:“尼德!”

    “尼德!你没事吧?你放我下来!”

    符苓努力挣扎,手按在腰间的龙爪上试图把自己钻出来。

    不等他成功,龙爪将他往下一甩,符苓灰头土脸的扑进一个溶洞中,树根组成的溶洞复杂黑暗,符苓掉进里面,挣扎几下差点没爬起来。

    “尼德!”他叫了一声,只听一震如雷的鼻息。

    高大的巨龙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祂在外面盘旋着,突然靠近了溶洞,幽深的金眸死死堵住了洞口,祂眼睛眨动间,像是高悬的太阳一关一合。

    祂实在太大了,大到一爪子就能抓住符苓的半个身体,大到一颗眼睛就能把足够一个人自由出入的洞口堵的严严实实。

    祂默不作声,只是用一双无机质的恐怖竖瞳盯着符苓,像是蛇类盯着猎物,冰冷的目光足以令任何人感到恐惧。

    符苓却不害怕,他知道外面的怪物是他的男友,笨笨的,又贪吃又会撒娇,像只大型犬。

    他灰头土脸的从溶洞里爬起来,靠近巨龙的眼睛,口中不住唤他。

    “尼德,尼德?尼德你受伤了吗?是外面很危险吗?尼德?”

    符苓努力的呼唤祂,巨龙却像是不耐烦般,猛然抬起脑袋,几乎没有什么光彩的世界里,恐怖的巨龙嘶吼着,不耐的甩动着脑袋,祂喉咙滚动,尖锐的牙齿开合间像是能咬穿一切,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符苓吓了一跳,抓紧时机想往外爬,突然隔壁传来一个声音。

    “你?”

    那是一个别扭的男声,沙哑低沉,一口老烟腔沙哑至极,正用蹩脚的中文试图和符苓搭话。

    “你是谁?”

    符苓没想到这里还有人,他扒着内壁摸索了一下,在旁边发现一个缝隙,黑暗的缝隙里亮起火光。

    那是一个大概三四十岁的男人,男人留着及肩的头发,胡子拉碴,看起来像是流浪汉,一双锐利的瞳孔上下扫过符苓,带着警惕与打量。

    “你在叫,那条龙?”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显得很怪异,神色古怪的打量符苓。

    符苓比他更震惊,他打量男人一下,问:“你是被龙抓进来的?”

    “好啊!尼德,敢情你谁都抓是吧!亏我为了找你辛辛苦苦跑得腿都要断了!”符苓气笑了,凶巴巴的叉着腰,对着洞穴外的巨龙狂骂。

    “给我滚下来!”

    符苓俨然摆出一副正宫样,指着巨龙大声呵斥。

    巨龙歪了下脑袋,下一秒,巨龙缩小了身形,钻进了溶洞里,仍然庞大的身形将洞穴挤得严严实实,祂把符苓扒拉到身下,畸形的龙舌将青年从上舔到下。

    符苓手脚挣扎,反而被碾开了腿,嘴巴被腻乎的舌头堵得严严实实。

    “唔唔!”符苓不甘挣扎,呼吸急促。

    双腿无力的架在龙身上踢蹬几下,很快就没了动静。

    巨龙像是要将猎物吞吃入腹般,祂喉间不停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腻滑灵活的舌头钻进衣服里,如一把小刷子扫过柔嫩的肌肤。

    祂把猎物压在身下,尾巴一摆,把缝隙堵得严严实实,把猎物圈在自己的小空间里,连一丝呼吸都吝啬流出。

    符苓几乎吞咽不及,湿哒哒的痕迹淌满下巴,他简直就像是被糟蹋般,衣衫不整的被尾巴、舌头圈住。

    好不容易呼吸顺畅两秒,他张着湿漉漉的嘴巴,很快又被堵得严严实实,被怪异的舌头缠得舌根发紧。

    他无力踢踹几下,手胡乱的在龙身摸索两下,求饶般发出呜咽。

    完全没有节制的恶龙恨不得把他吞吃入腹,冷硬的下巴蹭开领口,美滋滋的舔了舔,在胸前留下湿润的痕迹,白嫩嫩的胸膛颤抖着,承受不住般发出急促的呼吸。

    符苓被这家伙搞得眼尾发红,生理盐水不住的凝成水珠,可怜巴巴的坠在眼尾,要掉不掉的。

    他口中含糊骂人:“笨龙!就知道亲亲亲!”

    等龙真顶着他了,他又吓得不行,一声都不敢吭,可怜巴巴的抱着龙脑袋装死。

    隔壁的男人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巨龙终于放开了符苓,他才怪异的开口:“你是、这龙的男朋友?”

    “人龙恋?”

    符苓捂着脸蜷缩在巨龙怀里,他一抬头,扯到发肿的唇角,凶巴巴的怼回去:“看清楚,小爷是龙!”

    “你才人龙恋!”

    男人隔着缝隙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恶龙将青年藏得严严实实,一双金眸一瞬不瞬盯着他,神色中流露出陌生的危险。

    他反而嘶哑的笑了起来:“哎呀,哎呀,不好意思。”

    “不过你误会了,我不是被恶龙抓进来的,我是一位嗯……吟游诗人,为了采集故事素材才来到这里。”

    男人拨弄琴弦,清脆的尤克里里响了一声,他提醒:“你的男友现在意识不清,且听我细细道来。”

    “人越长越大,树越长越高

    远方的来客,请听我细细道来

    世界是颗孢子,恶龙是颗细胞

    他们皆是世界树的造物

    伟大的世界树啊,伟大的世界树啊

    请不要长大,不要长大

    您的生长与众生不同

    您的新生由巨龙开启

    断木中生出嫩芽,新的孢子悬挂树尖

    世界是您的造物,恶龙是您的细胞

    一个为您提供养份,一个为您助力成长

    新芽长出枝桠,世界就此毁灭

    ……”

    “世界之树百年长一根根,千年长一条枝,祂如同浴火重生的火鸟,在生长到极致的时刻,恶龙啃断世界树的树根,为世界带来末日,世界树会在废墟中重新生长,这是世界之树的轮回。”

    吟游诗人浅笑着,脸上的笑容充满了神性的漠视。

    “你的男友被赋予了开启轮回的任务,在任务结束之前,我想,祂都不会清醒了。”

    符苓呆呆的张着嘴,下意识反驳:“胡说,你看祂现在不是还认得我吗?”

    男人沉默一瞬:“……”

    “啊,那只是恶龙在向你求偶。”

    这么直白的话说出口,符苓瞬间羞恼,他把脸埋进掌心,只觉耳边全是开水烧开的“呜呜”声。

    “看你在做什么!”符苓扯着凑过来的龙脑袋,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恶龙低头本能一顿舔舔,喉间发出安抚的低吼。

    旋即,祂把视线转向男人,不住的威胁嘶吼。

    男人投降的举起手,不敢再说话了。

    符苓不信什么世界毁灭,他抱着自己的龙,手掌一下一下的轻拍着。

    黑龙将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不住的发出舒适的呼吸声,似乎昏昏欲睡。

    符苓想:看,他还是很乖的。

    然而半夜,符苓被一阵撞击声惊醒了。

    他身边空无一物,恶龙的嘶吼声痛苦至极,几乎响彻恒宇。

    符苓爬出溶洞,失去意识的对象张大着翅膀,不住的痛苦嘶吼。

    祂一次又一次的撞击树根,撞得地动山摇,祂也越加痛苦。

    然而祂眼底猩红,鎏金色的眸子瞬间被暗沉的黑给取代,无数次的张开翅膀,嘶吼着撞向世界树。

    几乎撕裂天地的震动无休止的响起,撞断的枝条哗啦啦砸在地上,巨龙身形庞大,几乎无边无垠,可世界树更是高高在上,祂的枝桠几乎将天空遮蔽。

    吟游诗人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说:“在你来之前,祂每天都会这样,大概撞击了十几次吧。等一等,等祂撞累了就消停了。”

    “什么叫撞累了就消停了!”符苓气得不行,心疼得眼泪在眼眶打转。

    “混蛋!”

    符苓冲上去,变成龙身,用自己的身体缠绕在恶龙身上。

    恶龙张着翅膀,张口就要咬他,符苓先凶巴巴的一口咬在他下巴上,龙目圆瞪。

    怕老婆的恶龙慢慢撤回了脑袋,眸子光影流动间,似乎又变成了涌动的鎏金色。

    祂趴在地上,亲昵得舔舔金龙的龙角。

    符苓毫不客气的甩祂一尾巴:“清醒了?”

    恶龙没有反应。

    祂似乎清醒了,又似乎没清醒,只是那双鎏金色的眸子死死盯在符苓身上。

    没多久,满身狼狈的符苓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树根,拉着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男人走了回去。

    吟游诗人燃起火堆,对着掉落下来的世界树枝简单剥皮,用匕首托着放在火上烤。

    “爱情啊!”他感慨。

    低头一口咬在烤到烂熟的世界树枝上,忍不住呸了一声:“还是这么难吃。”

    “吃饭吧。”吟游诗人招呼两人。

    符苓瞪他一眼,气呼呼的拉着尼德那伽往旁边坐。

    尼德那伽似乎抬眼看了吟游诗人一眼,他低着头,呆呆的把玩着青年的手,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脑袋空空.jpg

    这样的环境生活久了,真的容易脑袋空空。

    符苓在黑暗中摸索了几天,根本找不到离开的路,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火也得靠蹭吟游诗人的。

    还好吟游诗人并不记仇,甚至大方的把更好吃的树根让给符苓吃。

    符苓忍不住叹气:“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咬了口凉薯味道的树根芯,忍不住打起了盹,莫名又打了一个寒颤惊醒了。

    “好冷。”

    “好困。”

    吟游诗人看着他,弯了下唇:“快了,快吃吧孩子。”

    他把剥好的树根递给符苓,符苓呆呆的咬了一口,只是坐着都忍不住犯困,而身边的尼德那伽只是环卫般抱着他,呆呆的一言不发。

    期间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撞树,但是被符苓一圈,他又安静下来。

    好像,这样也不是不行。

    符苓打了一个哈欠,身上盖着吟游诗人的外套,迷迷糊糊的想:“好温暖啊。”

    他在男人怀里逐渐睡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雪,从溶洞口飘进了洞里,落在符苓的脸上。

    一线天光照在眼皮,入眼不再是黑漆漆的洞口,隐隐的青白天空映入眼帘。

    符苓迷迷糊糊睁大眼,视线从天空往上飘,再次入眼的是男人紧绷的下颚,与冷凝的目光。

    尼德那伽圈着他,似乎是注意到符苓的清醒,他转动着眼球,低头轻轻蹭了蹭符苓的侧脸。

    “唔、什么时候了?”符苓将醒未醒,含糊的发出疑问。

    却不想,一直沉默不语的尼德那伽开了口,他低声说:“很快了。”

    什么很快了?

    符苓意识不清,又开始犯困了。

    他脱力的倒在男人怀里,头发遮住半张脸,只余下逐渐微弱的呼吸。

    强烈的寒冷侵蚀了他的感知,他喃喃自语:“好冷啊……”

    空荡荡的树洞里,只有他们两人依偎在一起,清冷的雪连呼吸都显得寡淡至极。

    尼德那伽抱着他,逐渐收紧胳膊,一字一句的许诺:“很快了。”

    很快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