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缄似乎有无限的耐心,乐文移动网也是她此生最后一个选择。
生或死,荣耀或屈辱。
谁让他,不管前世今生,满腔的爱与恨都只给了她。
那一方长跪雨中的贺纶应是感应到了什么, 微微抬起眼睫,目光凝结
僵立的汤媛总算有所动静, 缓缓迈开第一步。
贺缄满意的勾起唇角, 目光欣慰。就该这样, 哪怕她是卑劣的自私的, 抛夫弃女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不管哪一种她,都不曾爱过他。
他没有她的爱, 但至少还有具带着心跳的身体,共度余生。
缠绵的细雨,随着淡淡体香的靠近,渐渐消失。
汤媛擎着伞立
确实够狼狈的。
认识他这么久,
贺纶平静的看了会汤媛,淡淡道,“你这般聪慧,应是不用我教你如何生存的。”
顿了顿,又道,“走吧。你明白的,我希望你活着”他的脸上并无预期的沮丧和羞辱。
不过,这才是像他。
汤媛回,“臣妾的福气还
臣妾
这是她第一次
汤媛自袖中掏出一方香帕,不紧不慢的擦拭男子额头的水珠,回忆道,“臣妾记得刚入王府的时候,您
汤媛凝视着贺纶的眼睛,慢慢说着与此时此刻不怎么相关的话儿。
管无法准确的判断贺纶现
那些他从前无数次拿来引诱她,而她却都不屑一顾的东西现
她终于醒悟了。
何谓自由不是避开位高权重的人,也不是等他们开恩,放你归林。而是,自己,坐
这些从前汤媛想都没想过的东西,
贺缄领着她,走过长长的宫道,伫立于千百人中心,余光所及,无数人为那片明黄的龙袍折腰,畏惧那时,她的心里似乎有一团渴望
还有什么,比权力更能守护
为什么一定要纠结退路明明她可以踩着一些东西爬的更高
如同这后宫中的每一个女子,不管曾经多么清高,多么骄傲,多么柔弱,到最终,都成了皇权的俘虏。
贺纶看见了夺目的东西,
她的选择就是他,竟不是贺缄。
她以汉太宗的
她要他如汉太宗般,即使岁月漫长,恩情不再,皇后之位和万里江山的承诺,都坚如磐石。
不知道为什么。
自始至终都未曾慌乱过的贺纶,无端的感觉到了一点凉意,他开始微微慌了,却无从言说,只默默的凝望着汤媛。
前朝的刘后被俘前,大约也是与夫君长跪逃亡路上,二人依依惜别,置之死地而后生。汉太宗开国后,当即册封刘氏为后,刘氏长子为太子。哪怕君王身边已经有了美妾苏氏,哪怕君王把一生最纯粹的爱情都给了苏氏,引无数文人墨客惋惜流泪,也不曾忘却对刘氏的承诺。因此刘氏晚年每每忆起汉太宗,都会敬重有加,叹一声“真丈夫矣”。
“这世上再也没有空白圣旨了。”汤媛扬眉启音,“而夫君却有先帝的亲笔遗诏,乃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之人。将来,即便与京师为敌,也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岂是乱臣贼子所能比拟。何所畏惧,何所迟疑。臣妾,总有一日会与夫君团聚。”
她不信盛极多年的章家和荣宠多年的章皇后母子,会逃不出京师
除非贺缄现
然而新帝继位,顾虑良多,断然不会愚蠢到立刻残害手足。
她从不曾轻易的相信什么,却毫无道理的坚信,贺纶,是一个不会背叛承诺的人。
经此一别,谁知道再相见时的光景,谁又能保证岁月匆匆,戎马厮杀的他,身边不会有温柔小意的美妾苏氏。但只要他记得,记得她是他的妻子,记得与她曾经有过的恩情,还有阿蜜,那么这后宫之中,她无所畏惧。
“阿媛”贺纶的目中满是困惑,喃喃的唤了她一声。
那一边的贺缄似乎失去了耐心。察觉到主子的用意,始终垂首的陈三有抬眸看了看汤媛的背影,举步走了过来。
这厢,汤媛轻抬素手,挡住贺纶微凉的双唇,低声道,“刘后能做的事,臣妾也能”
她比他想象的更大胆,更狂妄。
据史书记载,聪慧坚强的刘后,被俘期间并未,清白如故,且毒杀楚王。
著作史书的文人乃刘后豢养的鹰犬,这么写也无可厚非,然真正相信刘后清白如故的政客,又有几个
你我心里都明白的事就不必挑明了。贺纶若是嫌弃,她自有下一步举措,若忍得下,给她一句承诺,她便再无后顾之忧。
果然,贺纶目中惊涛骇浪,只怔怔看着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汤媛已经听见了陈三有的脚步声,才听得他喃喃道,“阿媛,你爱过我吗”
“我爱你。”汤媛冷静的回,没有半分迟疑。
这是她第一次告诉他,她爱他。
贺纶眸中悲喜难辨,倘若雨中长跪的他是狼狈的,那此刻的他,竟是不同以往的脆弱,似有一点泪光从眼底滑过,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他想牵她的手,却
我也爱你。
翌日,押往薄陵寺途中的怀平郡王为埋伏京中良久的党羽劫走。
京师三十六道关卡,挑细选的兵马司如同虚设,损兵折将二十人,竟未能抓住一个活的乱臣贼子。当日,怀平郡王谋反,举国通缉的圣旨,皆如离弦之箭
另一方的乾清宫偏殿,却犹如世外桃源,安宁祥和,丝竹低低的慢吟,纱幔如云似雾,弥漫了一室甜而不腻的鹅梨香。正襟危坐的男子,执笔凝神,细细的描摹掌心柔荑晶莹的指甲。
贺缄沾了沾今晨才摘的鲜花汁子,熟练的匀开。媛媛素来不喜浓艳的色调,似这般浅浅的涂染一层即可。淡淡的茜红,衬得白皙的玉手格外的娇嫩可怜。
他耐心的涂完最后一片,方抬眸笑了笑,低低的问,“如何想来我的手艺,并不逊色爱妃的梳妆宫女。”
汤媛回手,垂眸端详片刻,“皇上技艺湛,乃寻常宫女望尘莫及。”
“贫嘴。”贺缄前倾,捏了捏她脸颊,这才起身,舒展双臂。
侍立
此刻,几位大人已
昨夜她的丈夫差点血溅千里,她自是噩梦连连。
汤媛并无话与贺缄多说,淡淡一笑。
“今晚,我可以陪你”贺缄意味深长道。
汤媛眼皮都未抬一下。
所以,还是不愿意了。贺缄暗暗的冷笑,柔声道,“那你就自己歇着吧。”
汤媛懒懒的福了福身,依旧没下榻,道,“恭送皇上。臣妾行走不便,便不远送了,还请皇上恕罪。”
“朕,自然不会怪罪爱妃。”贺缄勾了勾唇角,转身负手而去。
灿烂的金丝榻上,汤媛微微翻个身,闭目沉睡。翻动间露出了
深宫中,一群内侍微微弯着腰,疾步跟随阔步前行的新帝。
落后贺缄两步的陈三有,沉思良久,才小心翼翼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怀平郡王真真是自私狠毒,已然抛下宫里那位逃命去了。那位也是个有心胸的,想来已是心如死灰。”
所以,再锁着汤媛也没甚意义,不如撤了铁链吧。
这倒不算陈三有心疼汤媛。而是为了贺缄。家养的宠物毕竟不同于杂耍班子里的,驯养方式哪能一样。如此锁着,恐怕要适得其反,最后不开心的还是贺缄自己。
“我当然知道锁着她没有意义。”贺缄漠然道。
似她这般开锁高手,哪里需要别人帮忙。他冷冷道,“朕,只是希望她明白,一旦有二心,那双不安分的脚,就该小心了。”
她怜惜双脚,所以一直安分的戴着形同虚设的锁链。
五月下旬的雨,没完没了的飘落。
京郊的一处极为普通的田庄,日暮而息。深夜时分,田庄深处的密室里却还燃着烛火。
贺纶独坐灯下,低头看着手里的书。一身再简单不过的布衣,却被他穿的一尘不染。
此番历劫归来,主子变得沉默寡言。冯鑫一时也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唯一有迹可循的是主子的心情,一定很不平静。
从小到大,当他感到无法平静,才会这样的盯着书册,一言不
窒息般的宁静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冯鑫才听得贺纶低低的道了句,“宫里待得久了,没有人相信感情的。”
要如何相信毕竟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他是如此的爱她。
阿媛可能不知道,刘后并不似文人墨客颂扬的那般贤德温厚,坚强果决。其性狡诈自私,狠毒暴戾,擅长愚弄男子。与汉太宗里应外合,扳倒楚王。一介布衣汉太宗,初得天下,谁也信不过,除了立为自己生育了子女的刘氏为后,别无选择。刘氏却不谨醒自持,竟与内侍偷情,被美妾苏氏
这段真实的历史,被记载于皇家的
倘若讲给阿媛听,她还敢以刘后自拟吗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是男主的,放心吧,男二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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