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梅和清心过了一阵子才进到内室,入眼便见着一床狼藉。
她们昨夜已知晓两人有番缠绵,现下亲眼所见还是暗暗感叹,但谁也不敢流露出别的神色,只顾埋头拾。
月梅走上前,只见顾念脸色透白,神姿慢倦,眉眼间添了丝丝缕缕的妩媚,那一拢青丝团
娇儿无力,连心衣的系带也捉不稳似得,月梅忙接过顾念手里的带子,让她轻轻侧过身。
月梅垂眸,脸一红。
纤白的腰肢上留着深深浅浅的指印,像是开
可月梅自认这是好事,主子感情渐浓,顾念守得云开见月明,她们做下人的也有好日子。
顾念穿好里衣,这才手软足轻地落床,身上的不适仍未散去。
昨夜是颠倒而狂致的,谢砚毫无节制,她堪堪回想起一点便能羞红脸,这份羞怯还带着些甜意,她想,他们终于成了真正的夫妻。
清心将她带到镜前洗漱梳妆,月梅打趣“今日着桃花妆,胭脂也用艳丽些的颜色,少夫人本就该显眼些。”
顾念有些难为情,她抬眸望向铜镜,一闪而过却是昨夜她被谢砚压
她心神一荡,忽而道“夫君去哪儿了”
月梅顺口说“早晨瞧见公子往书阁去了,兴许
顾念点点头,继续安静梳妆。
今日归宁,她穿素了显得婆家苛待,可打扮太艳又恐过犹不及,惹人话柄。
最后选了件彤色小襦配翡翠撒花裙,肩口搭了透纱豆绿披帛,如此庄重又不失俏皮,更衬她肤白胜雪,俏脸含春。
不久后,钱嬷嬷带着婢女来传早膳,紫芜也跟着进了趟内室,她与顾念福身见礼,过又再随众人离去。
彼时顾念
等到一切安顿妥当,她走出正厅,却迟迟不见谢砚回来。
她怕误了时辰,实则心底也想再与谢砚靠近些,二人的关系能再亲密些,这便觉得由头正好,不必喊婢女传话,她可独自前去书阁寻他。
一条游廊都嫌长,顾念轻步往前,抬眸便见紫芜候
她察觉顾念进了小院,忙步下石阶迎来“少夫人,公子正忙着。”
顾念怔了怔,只说“劳烦紫芜姐姐跟夫君说一声,我
紫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中觉得有些古怪。顾念从来脾性绵软,倒难得见她如此执拗。
说到底二人仍是主仆关系,她挤出一丝笑,有些不情愿地福了福身,这便敲门走了进去。
过了片刻,紫芜面色黯然地推开门,这会儿半点规矩也没了,只远远望着顾念道“少夫人请进。”
顾念眉眼含笑地点了点头,得了准允,心中更觉甜蜜非常。
她进到屋里,便见谢砚早已洗漱更衣,眼下正坐
紫芜只得安分地候
她知晓谢砚昨夜宿
她瞧见钱嬷嬷走了那方喜帕,还特地吩咐清心记着清倒香灰,这便留了个心眼。她自认所作一切不过为公子好,若他只是被那狐媚子算计,就该早些看清顾念的嘴脸。
她自觉有理,她只是将所见事实于公子面前陈述,算不得挑拨唆摆。
紫芜轻轻捏着手指,心中那阵忐忑逐渐消弭。
顾念好一会儿没说话,待谢砚饮过几口茶,这才道“夫君,早膳已经传到疏雨轩了。”
谢砚搁下茶盏,目光扫过顾念的脸,扬了扬下巴让她坐下。
紫芜见状要上前看茶,不料谢砚冷道“下去。”
她错愕万分,只得低声称诺,有些不甘愿地退到门外。
顾念好奇地望着谢砚,他却别过视线,忽而取了一樽香炉搁
谢砚淡声道“昨日去了母亲那儿”
顾念点头,嘴角弯弯牵起一丝笑,刚打算开口。
谢砚忽然沉声“你跟她说了什么昨夜你给我用了什么”
顾念本还满心欢喜地想要与谢砚分享趣事,她闻言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她抬眸看向谢砚,能清楚地瞧见他满脸冷淡和厌恶,一如当初
昨夜所有的温柔美意
她错愕不已,“夫君,你、你
谢砚大掌一挥,那炉子倾斜,里头的香灰残渣倒
顾念瞧见灰屑中有几段未燃的檀色香根,是她惯常会用的安神药引香,乃由药铺相熟郎中自制而成。
谢砚冷冷拂她一眼,“你真是好手段。”
他方才听过紫芜交代,得知顾念昨日去了趟杏园,过后,钱嬷嬷也被传见。
经此,昨夜他们便意乱情迷地睡
种种蛛丝马迹,他认定是她
顾念下意识摇头否认,阵阵屈辱涌上心间,“夫君,不是的,我没有”
谢砚打断她“这香来历不明,不是侯府的东西,你不必再嘴硬。从万花宴那日起,我就该知晓你的为人。”
顾念诧然失色,咬着下唇,屈辱的泪又要夺眶而出,她直视着谢砚,他满脸冷淡之色,甚至没正眼瞧她。
“夫君,那是安神香,里头只加了几味寻常的药,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砚抬指捏起一截断香,冷道“我自会查清楚,若你行德有失,你知晓会是什么结果。”
谢砚轻易对她盖棺定论,顾念张了张嘴,再无力回驳。
她心底微微泛疼,无从解释,好似不管怎么澄清都是徒劳,他已认定她的为人,更不信她没有不择手段达到某些目的。
什么目的她是想与他好好做夫妻,可也不至于着急献身自贬。昨夜难道不是情到浓时水到渠成么她以为他也是这样想。
她定下神思,声音竟
谢砚蹙眉,倒没意料她会这样温顺地认下。
顾念忽然问“若你错了,又该如何”
她再不轻轻柔柔地喊他一声夫君。
谢砚将茶盏顿
顾念被那茶盏磕碰的动静吓了一跳,谢砚倒不是要跟女人动手,只是他气势凌人,她不由身子一颤,话到嘴边霎时没敢说出口。
最后,她低声“你能、能与我道歉么”
谢砚眉心深皱,差些要信了她的无辜可怜。
可他只意念稍动,更笃定不会错判,不由轻哼“好。”
顾念忽而深叹了口气,她知晓谢砚一定会查,而她半点也不心虚,自然无甚害怕。
她悄悄望了谢砚一眼,见他面上愠色未退,只得咬了咬唇,怯道“今日归宁,若夫君不想去,我会想办法跟姨娘交代。”
谢砚抬眸打量她,低垂着眉眼,脸上满满的委屈。刹那间,昨夜她小声嘤嘤求饶的模样
“我若不去,岂不又让你找到理由去母亲那儿告状”
他徐然起身,绕过书案走到顾念跟前,忽而抬指托起她的下巴。
谢砚眼眸微敛,冷笑“回娘家确实该盛装打扮。”
他指腹微凉,若一把尖锐的匕首抵
二人离开书阁一同回了疏雨轩。
月梅和清心察觉气氛诡异,半个字不敢问,只不解顾念明明喜笑盈腮地去了书阁,回来却变得沉默不语。
仔细瞧,双眸微微泛红,想来是哭过一场
心中暗暗称奇,只得安分做事。
一顿早膳出奇的安静,东西拾好,管家已备了马车,谢砚只带了秦仲文,没让其他下人跟随。
顾念见状自然也不敢多问,招了清心随行。
秦仲文单骑跟
顾念只觉度日如年。
昨夜肌肤相亲缠绵悱恻,他们已是那样亲密的关系,可一夜过去天翻地覆,彼此的距离好似比之前还要远。
只因那柱香又或谢砚后悔了,他本不想留下可顾念想不明白,难不成他不愿意不欢喜么可是,她没有逼他
顾念望着车厢一角出神。
直到谢砚开口“我今日须回宫复命,留不了多久。”
顾念怅然回神,忙点头说好,低眉顺眼的模样,谢砚见了心堵。
他自然不知晓,顾念比他更不愿回宣柳胡同,那个不可谓“家”的地方,其实并不比侯府舒坦。
她匆匆嫁人已很难堪,如今日子还没过明白,也指望不了夫妻琴瑟和谐,她只希望谢砚遵守当初的承诺,待归宁后她便能回药铺继续营生。
马车招摇,停
顾念落地稍怔,过后很快回神,王姨娘哪是来迎她,只不过看中了贵人的身份。
一番张罗亲热,好似当日冷冷清清从顾家出嫁的不是她,这会儿扮演起慈母孝女,顾念一时不解她作何筹谋。
直到她瞧见跟
她心念一松,不知为何忽而起了个糊涂的念头若当初是顾雪凝嫁入侯府这遐思一闪而过,她却心头梗堵,一时刺痛不已。
还好不是顾雪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