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哭
程雨桐一直站在窗户那看着，听着小院外面传来的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争吵，她心中可以说是着急万分。
在她看到梁漫秋他们回来之后，立刻扔掉扫把，拉开了门，将三人迎了进去。
看着走进来的小姐妹那红红的脸，程雨桐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她太没用了，竟然还要怀着孕的秋秋出去帮她出头……
这么想着，她也跟着红了脸，她着急忙慌地上前拉住了小姐妹的手，一边小心地引着人去沙发上坐下，一边后悔道：“对不起，刚才我不该就那么让你一个人出去的……不过，谢谢你为我出头，秋秋。”
梁漫秋也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听到程雨桐的话，她好笑地对她道：“这有什么好谢的？这对你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吧。而且……我觉得，如果我和清淮哥之前对他们的态度再强硬些，这些人也不敢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来。”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们才对……”
梁漫秋拉住了程雨桐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听到她的话，程雨桐顿时感动得不行，两眼泪眼汪汪地看着梁漫秋。
一旁的程清淮和田一舟也在一边安慰起了她，只听田一舟道：“是啊是啊，这不是你的错。不过……小嫂子，你也不必觉得抱歉，你们谁都没错，错的是曾婶好吧。这样不顾你们的意愿就带着男的上门，也太那啥了。”
田一舟说着，就皱着眉摇了摇头。
程清淮站在沙发后面，拍了拍梁漫秋和程雨桐的肩膀，“一舟说的没错，没必要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好啦，今天你们受委屈了，想吃什么？今天可以吃大餐……”
“哇哦，什么都可以点吗？”
眼看着田一舟在那里起哄，梁漫秋和程雨桐立刻跟着闹了起来。
“皮皮虾！”
“红烧肉！”
“我还要吃糖醋排骨！”
……
饭毕，程清淮便和田一舟进了书房谈事情，客厅里一下子只剩下了梁漫秋和程雨桐两人。
两人见状，便干脆搬了椅子，拿上果盘汽水，去小院里乘凉去了。
在梁漫秋和程雨桐喝着汽水，听着书上的蝉鸣声聊着天时，程雨桐突然看了眼隔壁，然后纳闷地道：“说起来，秋秋你有没有发现，你姐她已经有好些天没有找你的事了？就连刚才，我在窗户里明明看到她打开了门，但是竟然没有出来笑话你诶。”
当时隔着一段距离，加上有家里房门、窗户都关着，程雨桐没有听清梁漫春开门后说的话，但是梁漫秋确实清楚地知道，当时梁漫春确实安静极了，唯一发出的一声嗤笑，也是针对曾蓉带来的那个年轻男人的……
她当时没有想太多，现在乍然听程雨桐这么一提，发现确实如此。
梁漫春，确实有段时间没故意找她的事了。
梁漫秋又仔细推了推时间，发现这种情况，竟然是从那天清淮哥开车送梁漫春去医院就开始了。
而到后来，她在温家的那场喜宴上拉了梁漫春一把后，她连最后的那点阴阳怪气也消失了。
想到这里，梁漫秋下意识往隔壁看去，却正好和一双在偷看她和程雨桐的小眼睛对上了视线。
等梁漫秋再定睛一看，那双小眼睛就立刻从那道门缝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哒哒哒”的，慌慌张张的逃跑声。
“……”
梁漫秋好笑地摇了摇头，在听到程雨桐关切地问话声中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不用管他。”
梁漫秋不用猜都知道，刚才那双小眼睛的主人是谁。如果她连一个小孩子偷看她和雨桐喝汽水聊天都要计较，那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了些。
听到梁漫秋说没事，程雨桐便把这事丢到了脑后，随后又压低了声音，跟梁漫秋说起了新工作中遇到的事情……
***
没用两天，曾蓉把她儿媳妇的弟弟带进了家属院，然后不顾当事人的意愿强行给两人相亲，要撮合两人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大院。
说媒，没问题，但是人家姑娘都拒绝了还带着人上门，那就很有问题了。
而且，曾蓉这次的做法，说的好听点是做媒，说的难听点，那不就是把程副团的妹妹给“卖”了吗？她儿子破了相，亲家对他不满，关人家什么事啊，要那人家妹妹做“补偿”……
而且就连程副团的妹妹都遭到如此待遇，他们很多人的丈夫、父亲甚至都还不到这个级别，那他们岂不是连拒绝都不能拒绝？
最关键的是，这里是家属院，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带着人进来了，这立刻引起了大院众人的不满。这样一来，他们的安全还能得到保障吗？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家属院，那他们以后哪里还敢放心地把门开着？
这件事过后，即使大院里的众人没当着曾蓉和温康年的面说什么，但不满的种子还是悄悄种进了他们心里。
可即便什么都没说，但以温康年和曾蓉的敏锐，他们又怎么会一点都感觉不出。可他们宁愿自己聋了瞎了，也好过现在这样，被那些隐晦又不满的眼神，像软刀子一样在他们心上磨着……
太煎熬了。
人要脸树要皮，对于珍惜了一辈子的名声的人来说，这种才是最折磨的。
直到此刻，温康年和曾蓉才悔不当初——当时，他们俩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可现在后悔，未免太晚了些。温康年和曾蓉尝试着带上礼物，以及他们的儿子儿媳去程家，试图求得程雨桐的原谅，可却失败了。
一连上门了三次，总算在最后一次，程雨桐看不过去他们两个老泪纵横的模样，勉强收下了礼物。可即使是这样，即使他们已经求得了程雨桐的原谅，大院里还是有很多人不买账，那些隐晦的眼神依旧如影随形地缠绕着他们。
如果幽灵一般，死死纠缠着，折磨着他们。
在温团长一家被这无声无形的痛苦折磨的时候，时间就这样溜走了。
转瞬间，就到了梁漫秋生产之际。
程清淮前脚刚被批完探亲假，后脚这个孩子就迫不及待地要出生了。
程雨桐刚接上她哥打回家的电话，就见梁漫秋突然抱着肚子喊起了疼，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朝着话筒那边惊慌失措地喊了两句让程清淮回家，然后便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绕着梁漫秋转起了圈，把人转的晕头转向不说，腹部的下坠感也变得更加强烈。
感觉到自己额间沁出来的汗珠，梁漫秋连忙拉住慌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好友，将人拉着同自己一起坐下。
好在部队就在家属院边上，因此在程雨桐把电话挂断十分钟后，程清淮带着一身寒气从外头赶了回来，二话不说抱起梁漫秋冲上了车。
生孩子很痛，梁漫秋从被推进产房再到生下孩子被护士们推出来，她就只有这一种感觉。很痛，是那种整个人都被撕裂了的痛，痛的她想死。
痛的她在醒来后，一点也不想看到那个孩子。
看着那两双望向自己的，满是担心的目光，梁漫秋很想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对他们说一句“我没事”，可是当她开口时，她却发现自己说的是“程清淮，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生小孩了”。
在梁漫秋开口的那瞬间，程清淮和程雨桐都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
程清淮哭得还算克制，只是眼泪默默地淌了下来，可是程雨桐就不一样了，她像个孩子一样哇“的大哭起来，就算泪水将她的脸糊住她也不管。
她猛地推开没有防备的程清淮，然后扑到梁漫秋床前，红着眼看着梁漫秋道，“呜呜呜呜呜……秋秋，你终于醒了！”
“是不是很痛？刚才你睡过去的时候还在喊疼……”
梁漫秋看着那两双红彤彤的眼睛，泪珠在眼眶里一转，当即也跟着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回答程雨桐的问题道：“嗯！超级疼，我现在也好疼……”
程清淮被程雨桐挤到了后面，他脸上还可他还是拿出帕子，伸长手去轻轻擦拭着梁漫秋的眼泪，低声哄道：“好，不生了，我们不生了。不哭了哦，医生说刚生完孩子哭会引起腹痛的，所以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梁漫秋低
声抽泣着，看着程雨桐身后一个劲地流着眼泪的男人却自己别哭，她都有点被逗笑了。
梁漫秋也不是听不进劝的人，先是乖乖仰起头，方便程清淮帮她擦眼泪，然后等脸上重新变得干爽起来后，声音还带着些哭腔地嘲笑程清淮道：“你还让我别哭，你看看你，你们两个哭得比我还厉害呢。”
程雨桐听了赶紧抬起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道，“我不哭了，我哥也不哭了，所以你也不准哭了知道吗？我们早点恢复好不好？”
“好～”
虽然没聊什么有营养的话，可是梁漫秋的心情就是好了起来，身体上的疼痛似乎也随着心情的变好减轻了一些。
人高兴起来了之后，梁漫秋终于想看孩子了。见到她要求把宝宝抱过来，程清淮和程雨桐还没动静，屋外抱着孩子的方萍就“哎”了一声，抱着孩子就冲进了病房。
看到方萍的那瞬间，梁漫秋惊了一下，见状程清淮微笑着解释道：“妈听到我们要回家了，怎么也不放心我和雨桐，非要亲自来接你回去。”
“你从手术室出来后，妈刚好到Z市。”
梁漫秋听了，便看向了正将那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宝宝放到自己身边的方萍撒娇道：“妈，您对我真好～”
方萍脸上的笑容深了深，然后严肃道：“这就算好了啊？你这整个孕期我都不在你身边，也没能照顾你，只是来Z市接你回去，可算不得好……说你呀，也太容易满足了些。”
方萍虽然表情严肃，但她的语气却是愧疚的。
听到她的话，梁漫秋却摇了摇头，“您真的很好啦。”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婴儿身上，心中突然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觉。软软的，又有点酸酸的，总之，真的很复杂。
这是个小女孩儿，跟很多年长的人说的什么，婴儿刚生出来都是皱巴巴红彤彤的不一样，她的宝宝很漂亮，她看着她，越看越喜欢，原本因为生孩子的疼痛而对她升起的那点“迁怒”竟也神奇的消失了。
她小心地将她的女儿抱进怀里，然后看着怀中这个安静的小天使，忽的笑了。
第72章 双双
梁漫秋生产的消息，梁漫春竟是从齐书达口中听到的。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齐书达，就在齐书达以为她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听到梁漫春问他道：“她怎么样？”
梁漫春看到齐书达眼中的诧异，抿了抿嘴，语气硬邦邦地道：“我不能问吗？还是你不想回答？”
齐书达听到她这语气，立刻烦躁地皱了皱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自从上次从医院回来，你就一直这样，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梁漫春再次被他的语气给刺激到了，“道过歉了？有你这样的道歉吗？哦，说一句，‘这次是我不对’，你就觉得万事大吉了？哈，你这样的男人，还想让我好好说话？”
梁漫春越说越是激动，看到她这样子，齐书达转身就走，他一边走上楼梯，一边甩下一句话道：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现在行动不便，过几天我妈就会过来照顾你，到时候你这脾气最好克制一下。”
说着，他便不顾楼下梁漫春愤怒地喊他的声音，自顾自地钻进了书房。
齐书达没有吓她，三天过后，黄萍又一次来到了Z市，住进了齐家。
梁漫春本身对她这位婆婆就没什么好感，在黄萍来后，她在家里仅剩的那点权力更是被剥夺的一丝不剩。
这还没完，因为差点流产的缘故，梁漫春这一胎怀的相当艰难，人也变得虚弱了不少。可是黄萍却不这么想，她总是以“当初我怀着老大的时候，生孩子前一秒还在种地”这种理由，要求梁漫春继续带孩子、洗衣服。
梁漫春彻底崩溃了。
但她和齐书达的前妻田佩兰不同，她不是个会忍耐的性子，于是在黄萍来到齐家的第二天，她打电话给了姚素梅，随后第三天，姚素梅赶到了齐家。
姚素梅虽然也不擅长跟人吵架，但是梁漫春会就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在梁漫春跟黄萍吵架的时候护住她，不让黄萍近身即可。
这下子，齐家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附近的几户邻居几乎每天都能听到齐家传来的对骂声。
这样的发展，当然在黄萍傻眼的同时，也让田家人傻了眼。
尤其是方榆，她跟田一舟一样，清楚地知道女儿田佩兰当初难产而死最重要的就是孕期受到黄萍的磋磨，可是当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梁漫春身上，他们却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发展。
就这样，在齐家的鸡飞狗跳中，梁漫秋被程清淮接回了家，开始做起了月子。
她回家之后，方萍也跟着住了进来。也是在她住进来之后，姚素梅才知道，她的小女儿竟然已经生完孩子了……
看着在隔壁走进走出，时不时还推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车出来晒太阳的方萍，姚素梅简直心如刀绞。
那也是她的女儿啊！那个小小的婴儿车里，睡着的也是她外孙女啊。
可是现在，她却连见她小女儿一面的勇气也生不出……
她没脸去见她们母女，也不敢去见她们。
只要方萍推着那个小小的婴儿车出来，姚素梅就会躲进齐家，透过那扇窗户，一动不动地看着隔壁的小院。
而她这模样落入梁漫春眼里，她却不再像从前那样生气委屈了。
她已经经历过了差点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如今再看到姚素梅的这番纠结和痛苦，她也能理解了。
梁漫春此时刚跟黄萍吵完架，她走到了姚素梅身边，道：“妈，你要是担心她，就过去看看吧。就算……算了。”
梁漫春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她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那大的吓人的肚子，喃喃自语道：
“我真后悔，当初不该相信那什么小册子的……如果没有看到那本东西，我的孩子哪里会摊上这么个不负责任的爹？哈，但凡我软弱一点，我就会是下一个田佩兰吧？”
她忽然冷笑一声，一抬头却见姚素梅正担心地看着自己。梁漫春对她笑了笑道：“妈，我没事。你放心，我再怎么样，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姚素梅看着她的大女儿，却没完全相信她的话。
她能看得出，梁漫春这样子像是下定的什么决心，而这种感觉让姚素梅十分的不安。
她怀着这种隐秘的不安，终于还是在一次冲动下，上前去跟方萍打了招呼。
方萍看着跟她打完招呼后，就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在婴儿车里熟睡的小宝宝时，无声地叹了口气 。
她当然已经知道了姚素梅和梁漫秋之间的不愉快，现在看到姚素梅那模样，心中情绪更是复杂。
但是她还拎得清事情轻重，方萍知道这是人家母女之间的事情，不是她该干涉的。因此，她一直没有自作主张的主动去邀请。
现在看到姚素梅终于忍不住了，主动过来看宝宝，方萍自然也不会主动阻止姚素梅见她的小孙女。
就算是客人，也没有不让人家看孩子的道理，更何况这是梁漫秋的亲娘？不过等会儿可以在她儿媳妇儿面前提上一嘴，如果她实在不愿让孩子跟姚素梅接触，她以后再拦着也不晚。
这么想着，方萍的目光就又落回了她的小孙女身上。
这孩子，据清淮所说，她在漫秋肚子里的时候可会折腾了。
可现在出生之后，方萍却怎么也无法看出他调皮捣蛋的样子，越看越乖巧，越看越喜欢——瞧她小孙女安安静静的样子，真是文静又可爱。用漫秋的话来说，这孩子呀，就是个可爱的小天使！
方萍是如此，姚素梅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只是，她看着这个不哭也不闹的小婴儿，脑子里想到的却是梁漫秋小时候的模样。
她的漫秋，小时候也是这样文文静静的，从来不用让她和老梁操心。可也正是因为太过懂事，她和老梁才会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漫春身上。
她看着处处都是梁漫秋影子的小婴儿，突然眼睛一酸，匆匆别开眼去，然后随便说了两句之后便逃回了隔壁。
方萍也是一愣，明显被姚素梅的反应给弄糊涂了，不过姚素梅的背影这样慌张，她反应过来后，心中还是有了大致的猜测。
她看了一眼消失在门后的老朋友，又低头看了一眼婴儿车内，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似乎在对她的小婴儿，心里一软，然后一句“奶奶的小乖乖”就脱口而出。
方萍将小婴儿从婴儿车内抱起，然后一边哄着宝宝，一边走进了小楼，带着孩子去找梁漫秋了。
此时，梁漫秋正在程雨桐的监督下喝着方萍炖了一晚上的乌鸡汤，等她看到方萍抱着她女儿进来的时候，立刻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放，然后朝着方萍伸出手去，结果了女儿。
看着在自己怀里晃动着小手，脸上带着天真可爱笑容的女儿，梁漫秋觉得自己心都化了。
她怎么能这么可爱？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时期的宝宝可能根本看不清自己的模样，可能根本不知道抱着她的是妈妈，可是……可是看着她的这个笑，梁漫秋还是感动的一塌糊涂。
这是她的女儿啊，她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女儿，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梁漫秋就能感觉到，她和她之间的纽带就已经形成，而这条纽带，是任何人都无法轻易斩断的。
梁漫秋将自己的脸贴上了女儿软乎乎的小脸蛋，脸上的笑容这么停不下来。
正当她亲着女儿的脸蛋时，刚刚出门去的程清淮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拎着那一袋子的东西上了楼，推开了主卧的门。在推门进来看到那可爱的一幕后，程清淮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让他说不出来话的同时，还感觉眼眶一热，似乎有泪水在其中打起了转。
梁漫秋一个抬头，就看到了程清淮这“没出息”的样子。
梁漫秋“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在她的笑声落下之后，听到动静的程雨桐和方萍也扭头看去，同样看到了哥哥/儿子的那副傻样。
程清淮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被“嘲笑”了，在屋里接连不断的笑声停下后，他才扬起笑容，走到了床前，柔情似水地看着梁漫秋，嘴里却笨拙地说着干巴巴的话：
“漫秋，你想吃苹果还是桃子还是香蕉？或者其他的什么都可以，我把能买到的水果都买了一些过来，你挑挑？”
这么说着，他就把那一大袋子东西往前一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梁漫秋。
“哥……你买的也太多了……”程雨桐看着被程清淮摆到台子上的一大袋水果，目瞪口呆地道。
梁漫秋也同样被惊到了，只是和程雨桐单纯的吃惊不同，她更多的是无奈和温暖。
只不过，在这股温暖和无奈之后，很快又有一种情绪在她心间流窜，最后这种情绪转化为一个念头：她这么感觉，清淮哥最近变得傻乎乎了呢？
都说一孕傻三年，她自认为她的脑子还算灵清，可是清淮哥就不一样了，这两天老是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傻事”。
这么想着，梁漫秋就随手挑了一个橙子，撒娇着让程清淮去给她剥皮切开。
随后，梁漫秋眼看着程清淮将橙子处理好端到她跟前，又忙忙碌碌地去给孩子换起了尿布，泡起了奶粉……
整个家里，最忙的人就属他了。
忙到梁漫秋都看不下去，想让他休息一下，便被哄孩子的方萍阻止。
梁漫秋只听她道：“你呀，也别心疼他。这都是他应该做的。男人既不用承受十月怀胎的辛苦，又不用遭受分娩的痛苦，这种小事让他忙点，不是应该的吗？”
在方萍说完过后，程雨桐也咬了一口苹果，含含糊糊地道：“就是啊。而且秋秋，我觉得我哥还很乐在其中呢。你要是不让他干，他还跟你生气呢。”
说着，程雨桐便偷笑了一声，像是相当乐意看到程清淮忙得跟陀螺似的样子。
既然方萍和程雨桐都这么说了，梁漫秋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接下去，梁漫秋便相当安心且惬意地做起了月子。和孕期反复无常的情绪不同，她这个月子做的相当舒服，没有任何不舒心的事情不说，就连之前时常莫名其妙地出现的难过情绪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总之，这是梁漫秋最近几个月过得最快活的一段时间，除了不被允许洗头洗澡，一切都好。
就这样，梁漫秋被要求做了一个半月的月子之后，终于被允许洗头洗澡，以及出门活动了。
差不多她月子结束的时候，春节也这么结束了。梁漫秋还可以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可程清淮却必须回到部队里去了。
而在这个时间点，梁漫春也生了。
因为之前差点流过产的缘故，这个孩子生出来的时候特别的瘦小，明明梁漫春的肚子要比梁漫秋大得多，可生出来的孩子却比梁漫秋的女儿要小得多。
是个男孩儿，跟梁漫春从小册子上看到的一样。
只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对小册子上的内容是真是假，已经没有半点兴趣了。
第生完孩子的第二天，梁漫春和她儿子就从医院回来了。
可是她的月子却和梁漫秋经历的完全不一样，要让她梁漫春自己形容，那就是糟糕透顶。
齐书达已经不缺儿子了，所以他对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可以说并没有特别的期待和喜欢。而梁漫春的婆婆黄萍，虽然对孙子来者不拒，可是那也只是对孙子的。
而梁漫春也知道这点，因此，在整个月子，她虽然不喜欢黄萍，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孩子扔给了黄萍，自己则是在姚素梅的照顾下，艰难地恢复了起来。
梁漫春的这个月子虽然过得艰难，可是却还是顺利度过了这一个月。
一个月过后，梁漫春顺利出了月子，而她出月子的第一天，姚素梅先前那不好的预感也成真了——她的大女儿，她从小任性到大的大女儿梁漫春，在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任性地嫁给齐书达之后，她又任性地闹起了离婚。
餐桌上原本气氛正好，齐书达严肃的脸也难得放松了一些，正在对着自己新出生的儿子微笑，突然下一秒，他，以及饭桌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梁漫春冷不丁开口道：
“齐书达，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办个离婚吧。”
在她话音落下后，原本还算热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了下去，安静到每个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姚素梅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她原本那紧握着的筷子，也在下一秒掉到了桌子上。
“啪嗒”一声，打破了客厅中古怪的安静的同时，也让没反应过来的齐书达和黄萍，意识到刚才梁漫春的那句话，不是他们的错觉。
三人齐齐地朝梁漫春看去，其中以齐书达的脸色最为难看。
“不要闹了，大家都在吃饭，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梁漫春丝毫不给他面子，在听到他的话后只是冷笑一声，随后便掀起唇角，面露嘲讽之色地道：“玩笑？呵，我可没闹，这也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我要跟你离婚。”
“我跟你过日子，跟我自己一个人过有什么区别？你明知道我讨厌你妈，你还把她叫过来，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哈，还有，你以为我忘了吗，如果不是你，我的儿子，他怎么会生下来就那么小一团？人家的小孩生下来就健健康康的，会哭会笑，但我的儿子呢？他哭得跟小猫一样……”
“孩子生下来后，你有给他换过一次尿布吗？他一哭，你就皱眉，你就要让人把他抱走，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离婚，必须马上离婚。”
随着她声音落下，姚素梅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只见她抱着脸哭了起来，那不能
自已的样子，看得梁漫春也难受极了。
她拍了拍姚素梅的后背，道：“妈，我真后悔，当初不该不听你们的话的……我真是，怎么给我儿子找了这么个爹？”
梁漫春的话落下之后，齐书达像是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听到的一般，身体往后一仰，默不吭声地看着梁漫春。
而黄萍却慢慢回过神来了，随后就是暴怒，她指着梁漫春的鼻子就要开骂，然而梁漫春的动作比她更快，还没等她把手抬起来，梁漫春就已经对她开火了。
“还有你个老太婆，我跟你讲，我想跟你儿子离婚，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你！你个死老太婆，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还一天到晚想着控制我？”
黄萍被骂得懵了一瞬，当她反应过来，怒气立刻像浇了油一般蹿了上来。
“梁漫春！你个死丫头，我儿子养你这么久，你就是这么骂他老娘的？你……”
***
齐家的骂战极其激烈，激烈到把和程清淮凑在一块，专心翻着字典想给女儿取个好名字的梁漫秋都吵得分心了。
梁漫秋把字典往程清淮怀里一塞，然后相当不快地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朝隔壁看去。
三月的天总是黑得格外的早，这一天也不例外。
梁漫秋站在玻璃窗前看去，外头一片黢黑。不过好在齐家点了灯，大门又相当慷慨地大开着，这才让梁漫秋能够依稀从那透出来的光影中，影影绰绰地看到隔壁那些交错的人影。
当然，这慷慨的，大开着的大门，也让他们吵架的声音毫无遮拦地传到了梁漫秋家中。
梁漫秋听着那吵架声，看着那在光影中交错动着的人影，竟还觉得怪有趣的，和看那种影子戏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梁漫秋原本还算烦躁的心情立刻平和了下去，慢慢从中得到了一些乐趣。
不过嘛，也就一点点而已，在她听到女儿那传来“哦哦哦”的声响后，梁漫秋立刻笑容满面地走向了女儿。
“这是谁家的好宝宝呀？真可爱～给妈妈亲一个～”
梁漫秋从方萍手上接过女儿，下意识地就压着嗓子，逗起了宝宝。
而她这副样子被一旁拿着奶瓶出来的程雨桐看见，当即被她不客气地嘲笑起来。然而下一秒，但她将奶瓶拿到小宝宝边上，竟也不受控制地夹了起来。
“哎呦，这是谁家的姑姑，竟然还笑话别人呢～”
梁漫秋立刻抓住机会，也夹着嗓子笑话了起来程雨桐的“双标”。
“……好嘛，我错了啦。我不该笑你的，谁让我小侄女这么可爱呢？真的忍不住嘛。”
程雨桐悄悄红了脸，然后拉了拉梁漫秋的手，做了投降状，好让她小姐妹放过自己。
在两人说话间，程清淮已经兴致勃勃地找了两个不错的字，向梁漫秋邀起了功。
一时间，家中又陷入了激烈的争吵，任隔壁动静如何大，都无法再吸引梁漫秋几人的注意力。
最终，由梁漫秋拍板决定了女儿的名字，“就叫程含双。”
“好，程含双好啊！”
一直没怎么发言的方萍在听到梁漫秋下定决心之后，立刻高声附和道。那模样，就好像梁漫秋说什么她都会叫好一般。
事实也正是如此，随着梁漫秋的声音落下，程清淮和程雨桐也跟着方萍一起点起了头。
什么“我家秋秋取得名字就是最好的”“都听你的”之类的话层出不穷地朝梁漫秋涌来。
梁漫秋被家中三人的反应给逗乐了，高兴的同时，心底还多了几分暖意。
“那既然大名已经定下了，小名就干脆叫双双好了。”
就这样，程含双的名字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第73章 离婚
梁漫春要离婚的消息，最终还是闹得人尽皆知了。
虽然这不是齐书达想看到的结果，但是奈何梁漫春已经铁了心要跟他离婚，而他又实在不想答应她的要求，因此，尽管心中再不情愿，他也还是去找来了曾蓉以及方榆来帮他劝梁漫春改变主意。
离婚，对这些人来说，那绝对是听之色变的存在。
因此，不管曾蓉和方榆心里怎么想，她们都相当干脆地应了下来。
离婚？这怎么行？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得多难听啊！
这么想着，曾蓉和方榆就一左一右地对梁漫春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劝说，然而，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处。
梁漫春最初是怎么想的，等她们说了三个小时之后，就算她们说得口干舌燥，她的想法也没有改变一丁点儿。
梁漫春就是这样一个“固执”且“听不进去劝”的一个人。曾蓉和方榆回家做晚饭时，纷纷得出来这么个结论。
然而，就这么放弃显然也不是她们的作风。就算她们心里已经放弃，可是对外，她们也是不愿承认的，怎么说也得劝上一个星期才行吧？
到时候再说放弃，她们做不到，齐书达也不会再说什么，说不定还会感谢她们的尽心尽力呢。
这事儿闹得这么大，曾蓉和方榆又一连上了那么多天的门，梁漫秋就算再迟钝，消息再不灵通，也知道了梁漫春要和齐书达离婚的消息了。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梁漫春想通了啊？她终于想通，做后妈的吃力不讨好了啊？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她便想得更多：梁漫春，就这么放弃她的“男主”了吗？当初她可就是为了齐书达的这个“男主”名头，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就连他那三个孩子都吓退不了她，义无反顾地跟齐书达来到了Z市……
如今，就这样离婚了，对她来说，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梁漫春，会愿意就这么放弃她之前投入的那些成本吗？
梁漫秋是真的没想到梁漫春竟然会这么决绝地想要离开齐书达……
不过，当天晚上，当梁漫秋抱着她的双双在小院里看桃花，听到隔壁屋里梁漫春头发凌乱，慌张恐惧地抱着那孩子冲出来时，梁漫秋瞬间明白了她如此坚决的原因。
男主又如何？
就算是男主，可如果他无法承担丈夫的责任，在妻子差点流产之际，却仍然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天都高，不愿低头借车送自己的妻子去医院，对梁漫春来说也没任何用处。
就算是男主，可当他无法承担父亲的责任，对自己的孩子漠不关心，在孩子需要自己的时候躲在别处排遣心中的愁闷，那对梁漫春的孩子来说，也没有任何用处。
母子两人，还不如
离开他独自生活。
梁漫秋坐在副驾驶，看着在后座呜咽哭泣的两个女人，轻声叹息了一声，然后轻声安慰道：“医院就快到了，你们放心，孩子不会有事的。”
梁漫秋说完，还朝程清淮看了一眼，接收到信号的程清淮也沉声道：“漫秋说的不错，最多再开五分钟，医院就到了。”
两人的安慰对于此时抱着儿子恐慌不已的梁漫春来说，显然没什么效果。
可是她如今已经不是当初天不怕地不怕，觉得万事都有父母兜底的梁漫春了，她现在有了弱点，她知道她的儿子今天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她的妹妹和妹夫能不能及时赶到医院，以及医生是否靠谱了……
所以，即使梁漫秋和程清淮的安慰并无任何实际效果，可她还是哭着向两人道了谢，然后拼命乞求他们把车子开得再快些，再快些，她的儿子就能早一分钟得到医生的救治……
摸着儿子滚烫的体温，梁漫春的眼泪流着更凶了，也让梁漫秋看得越加不是滋味。
好在最后，梁漫春的儿子总算是有惊无险，平安地被送到医院，将烧退了下来。
经过了这事，梁漫春要离婚的决心更加坚决，坚决到方榆和曾蓉根本没办法再对她开口进行劝说。梁漫春看她们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们，她们只要敢再多说一句，都会迎来对方毫不留情地痛骂。
况且……方榆也从儿子田一舟那听说了那晚的事情，她扪心自问，如果她的孩子在生病高烧的时候，老田不知道在哪里鬼混，她也忍不了。虽然可能不会离婚，但是……
总之，方榆首先放弃了。
她看着面前一脸沉默，神情也显得有些颓废的齐书达说道：“小齐，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你媳妇儿这次是铁了心了不跟你过日子了，你真的该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让她伤心了。”
说完，方榆就摇着头，离开了齐家的小院。
在走出冷冷清清，完全不见从前孩子尖叫吵闹样子的齐家，方榆心里可以说是百味陈杂。
这种复杂的情绪在她见着梁漫秋和程清淮的笑脸时达到了顶峰。
“婶儿，要来喝杯茶吗？”
听到那抱着孩子，见到自己后笑眯眯对自己说话的程清淮，方榆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边上的梁漫秋身上。
方榆还记得梁漫秋一年前刚搬来家属院的模样，水灵灵的，漂亮的不得了，那一双眼睛跟会说话似的。现在她再看，就发现她似乎还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那双眼睛还是很灵动，方榆见着她在跟自己对视时，眼底沁出的盈盈笑意，水盈盈的，跟个小姑娘没什么两样。
她见着梁漫秋跟自己打了招呼，她唇边漾开的笑容那么愉快和轻松，仿佛如今已经没有什么烦恼能让她烦心似的。
要说完全没变，那也不尽然。方榆能感觉到她处事成熟了许多，可这成熟却完全没将她眼底的灵气磨灭。
方榆突然很高兴，是那种说不出来的高兴。
她刚才梁漫秋的姐姐那出来，看到一个曾经那样嚣张快活的人变得那么憔悴，她说不难受是假的。也正因如此，她在看到梁漫秋笑容的时候，心底也更为她高兴。
甭管她们之间关系如何，只要看到有人那样明媚鲜活的活着，就值得高兴。
方榆想着，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却极其温和的笑容，对着那向自己招手的女人点了点头，接过了一支香气扑鼻的郁金香，也脚步轻快地回了家。
一直等到方榆回到家里，将那朵开得正好的郁金香插进花瓶，一个词语才猛然在她脑海里蹦出——希望。
那是对未来还有期望的人，才能拥有的明媚灵气。
***
梁漫春和齐书达离婚的那天，是三月的最后一天。
这天正是周六，梁漫秋难得赖了个床，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才慢腾腾地下了楼，吃着不算早餐的早餐。
她目光暖洋洋地看着正熟练地为双双泡着奶粉的程清淮，突然见到方萍从小楼外进来，然后对梁漫秋和程清淮道：“漫秋清淮，我请的假差不多快结束了，我准备明天就回A市去了。”
在她话落之后，梁漫秋和程清淮都是一愣。
梁漫秋连忙道：“妈，这也太快了……”
方萍摇头，目光慈爱地看着梁漫秋，“不快不快。现在双双晚上已经不会哭闹，能乖乖睡觉了，我呀，也该回去陪老程了。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我回去跟他讲讲我们的双双了。”
“另外……你和清淮也要独处的嘛，我这个当妈的老是呆在这，对你们小两口的感情可没什么帮助。”
方萍打趣了一下，立刻让梁漫秋红了红脸，只见她双颊绯红，看了一眼同样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程清淮，连忙放下筷子，起身拉住了方萍的手。
“妈你瞎说什么呀。你在这里才好呢，怎么会影响我们……而且你走了，双双想你了怎么办？”
梁漫秋说的话完全发自内心，她是真的舍不得放这么好的婆婆回家。方萍向来不掺和她和程清淮的决定，不指手画脚外，对宝宝也相当大方。双双现在穿的那些小衣裳，几乎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她去百货商店以及供销社买回来的，完全不用她操心。
另外，她对双双好，对她只会更好。方萍月子里对她严厉，可是一出月子，她就给了做了不少裙子和漂亮衣裳，直言让她每天换着穿……
虽然她什么都不缺，可是有这份心在，梁漫秋就对方萍喜欢的不能再喜欢了。
现在她听到方萍明天就要走，顿时难过了起来，连连央求方萍再多留上几天。
方萍也被梁漫秋说的心软不已，但是就在她脸色松动，让梁漫秋心怀期待之际，她猛地别开眼去，对梁漫秋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过……我是真的要走了，我也实在不放心老程。”
“况且……我已经和素梅约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回A市。”
当梁漫秋听到方萍提到姚素梅，瞬间愣了一下。
她松开拉着方萍的手，犹豫之中，程清淮替她问了。
“姚姨也要走？怎么这么突然，难道是……”
方萍点点头，道，“刚才我听到素梅说，那个齐书达啊，已经松口了，他们这会儿应该正在办离婚证呢。办好之后，她们明天就回A市去。”
梁漫秋沉默了下去。
她慢慢走到窗前，朝隔壁的院子望去。
她看到姚素梅正抱着梁漫春的儿子轻声哄着，而她的对面则站着方榆，方榆的手上牵着已经会摇摇晃晃走路的齐明，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梁漫秋敛下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等梁漫秋终于从窗外收回视线，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程清淮抱着双双站在她身后。
程清淮小心地松了手，然后低下头，柔和的声音像一阵风吹进了梁漫秋耳中。
“漫秋，双双不要我抱了，你看这小丫头……”
梁漫秋怔愣了一瞬，随后唇边便挂上了一抹淡笑，目光柔柔地将朝着自己挥舞着小手的程含双接了过去。
“呜呜，哦哦哦……”
程含双在被梁漫秋接过之后，立刻高高举起小手，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呜呜哦哦地在那里高声喊着。
她这可爱模样落入梁漫秋眼中，让梁漫秋的神色不受控制地柔和了下去。
等她再抬头，目光与程清淮那柔情似水的目光撞上时，她顿时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被泡进了甜水当中。
正当梁漫秋心脏鼓鼓涨涨的，千言万语哽在心头之际，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早上好啊秋秋！还有我的小双双，今天怎么这么乖……哎呦，她是在对我笑吗？双双她肯定是想让我抱她……”
程雨桐伸着懒腰下了楼 ，周六这个不用上班的日子，她睡得格外舒坦，程雨桐现在的心情只能用“舒坦”这个词语来形容。
在和她姐妹打过招呼之后，她便兴致勃勃地走向了梁漫秋，看到她怀里那举着小手，说着大人听不懂的婴儿语的程含双，她立刻张开了双手，想要抱抱她的小侄女。
“你想多了。”被无视的程清淮毫不客气地吐槽她道，“她见谁都笑，绝对不是想你抱她。”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梁漫秋也跟着看向了他。
“双双，对谁都笑？刚才她也是这样对我笑的，难道这不是要我抱的意思？”
说完，梁漫秋便瞪了程清淮一眼，在她不高兴的目光下，程清淮立刻改口。
“其实也不是对谁都笑的……今早我带她去院子里看花的时候，她就对隔壁的那个臭小子爱答不理的。”
程清淮说到这里，眼里也多了几分欣慰之色。他家双双干得真棒，就该对外面的那些臭小子不假辞色！他女儿还是个小婴儿呢就懂了这个道理，长大以后那就更不用说了……
程清淮脸上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让空下手的梁漫秋不由露出了好奇之色。
“隔壁的臭小子？你是说……齐修？”梁漫秋停顿了一下，然后脑子里蹦出了隔壁齐家的那个最最调皮捣蛋的小男孩，齐修。
程清淮点了点头，唇边的笑意深了深，高兴地挂了挂被姑姑程雨桐接过去抱的女儿的小鼻子，道：“没错，就是那小子。哼，他刚才竟然趁这我不注意，想拉双双的小手呢，幸好我们双双聪明，才没让他得逞……”
看着程清淮脸上的不岔和高兴，梁漫秋和程雨桐齐齐对视一眼。
梁漫秋想笑又不敢笑，但最终，在和程雨桐对视间，两人谁都没忍住，“扑哧”一声，就都笑了出来。
梁漫秋感觉自己肚子都笑痛了，她扶着肚子，弯着腰对程清淮道，“你也太‘警惕’了吧？一口一个小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怎么你了呢。”
程雨桐也笑的脸一直在抽，她努力咬住嘴唇，然后道：“就是嘛。而且……你还记得，你女儿双双还只有两个多月大吗？她还是个小宝宝呢，你这担心的也太早了吧？”
程清淮却对梁漫秋和程雨桐的话不以为然。
他是觉得，防外面的小伙子就该从小防起，他自己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但凡当初梁父对他防备些，他都不一定能过上现在这样美满的生活，漫秋最后选择的也不一定是他……
他相信自己对漫秋的心意不会改变，可是他信不过别人。
男人是最喜新厌旧的动物，为了不让女儿收到伤害，他必须从现在开始防起。
梁漫秋看着男人脸上的认真，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但是很快，程清淮想到的，她也马上想起了——这不就是她和清淮哥么？不同的是，程梁两家的关系亲密，齐家和他们家的关系却势同水火……
也难怪程清淮如此紧张，她要是程清淮，她也紧张。
想到这里之后，梁漫秋也不再笑程清淮了，而是拉起女儿的手，将它按在自己脸颊之上，轻轻道：“确实该防……”
“不过，也不能不让双双和男孩创作玩耍吧？如果这样，那对双双太不公平了，她有决定和谁玩，不和谁玩的自由。”
梁漫秋脸上顿时带上了忧虑之色，转瞬间，最忧心忡忡的人竟变成了梁漫秋。
看到小姐妹被自己兄长一说，一下子陷入了忧虑当中，程雨桐当即没好气地瞪了程清淮一眼，然后把程含双交给程清淮，自己则上前揽住了好友的肩膀。
她揽着梁漫秋，缓缓说道：“别担心这些没影儿的事。双双都还是小宝宝呢，我们现在呀，最重要的是先好好将她养大。不说别的，双双她最近有点对奶粉厌了，你们不想想办法吗？”
程雨桐说完，果不其然看到梁漫秋和程清淮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看着两人瞬间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双双挑食的问题上，程雨桐嘴角翘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最了解秋秋，还得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