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凌霄书院。
叶归舟和无名很快便来到了十一梦的院子内住下。此时, 夜幕已经降临，银月高悬在夜空中，洒下一院的月光。
院子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位守门的仆从, 其他的仆从已经下值, 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叶归舟和无名分别站在院门两侧。无名双手抱臂,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抬头望着夜空，眼神里似乎藏着星辰大海,又仿佛在追寻着某个遥远的过往。
叶归舟则站得笔直，手里紧紧握着他那把经过伪装后，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长剑。剑柄上的纹路被他捏得微微泛白,他低着头，眼神幽深，也不知在想什么。
夜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夜空中呼啸而过的风声和院落里的虫鸣声。
也不知安静了多久,叶归舟终于开口。他忽而抬头,看向无名：“我就只能在这里守着，什么都不做吗？”
听到这话, 无名这才收回视线, 看向他, 唇角微勾：“你想帮林觉？”
“不错。”叶归舟眼神澄澈如秋水,带着一股倔强的坚持, “不只是林觉,还有玄清歌和凌霄书院。玄清歌不仅救过我,还在知道我是狼妖后，毫不犹豫地放我进了凌霄书院，这次更是为了救我被鬼帝抓走。”
“我怎么能坐在这里当个废物,等着别人保护？我也想出一份力。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是未来的我，你一定比我更清楚我能做些什么。”
叶归舟目光灼灼地望着无名。
无名眸光复杂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不错，我的确知道一个办法，能帮你在短期内获得毁天灭地的力量，如此一来，你便可成为林觉的一大助力。”
叶归舟顿时一喜，正要问是什么办法，却听无名冷声道：“但这需要你付出极大的代价，你愿意么？”
叶归舟怔了一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问：“是何代价？”
无名没再看他，重新抬头看向了夜空：“你可知鬼帝为何要抓你么？因为在没有遇见林觉的未来里，你会意外得到一部魔功圣典，名叫混心魔功。”
“混心魔功这部功法一旦炼制到顶层，修炼者便会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可是要做到这点却很难。首先修炼者得浑身充满戾气，憎恶这世间一切。”
“其次，他得拥有远超其他人的自愈能力，否则这部魔功一共九层，修炼到第六层的时候便容易爆体而亡，许多魔修失败了便是败在这一步。”
“而我恰巧满足了这两点。那时的我，没遇到林觉，受了很多苦，早已变得偏激厌世，只想毁灭一切。”
“且我又是苍狼后裔，觉醒了纯血的血脉天赋，自愈能力远超常人。因此，在得到混心魔功后，我很快便将魔功修炼到最高层。”
“我记得那时，人界、鬼界、妖界，没有一人是我的对手。”无名表情平淡地诉说着自己的过去。
说完，他侧头看向叶归舟，眼神中一片平静；“现在的你要想在短期内获得力量，只能立刻开始修炼混心魔功。当然此刻的你，并不具备修炼魔功的条件。”
“别忘了我刚刚说的话，要想修炼混心魔功的首要条件是，修炼者必须满心都是戾气。而现在的你，没有戾气。”
叶归舟听了霎时有些急切：“就一定要充满戾气吗？没有别的办法？”
“这是自然，不然为何要叫魔功？若是修炼只需自愈能力强、天赋高，那这魔功也不会千万年来只有其创造者和我修成。”无名自嘲地嗤笑。
叶归舟有些不甘心地低下了头。听完无名的话，他自是敏锐地察觉到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怕和那戾气有关。
要说戾气，他曾经是有的。
在刚刚为阿姐报完仇后，从妖界逃往人界时，那时的他心中充满了仇恨和戾气。可是现在，他心中戾气早已在和林觉、刘臣轩、白思奇等人的相处中，一点点消失了。
哪怕他在外历练时恢复了记忆，因为琴凌的缘故而误会林觉，也不曾变回曾经那个充满戾气的自己。
那时他只觉得难过，伤心，却不曾拥有毁天灭地的念头。
他犹豫了片刻后，不确定地开口问道：“那……我要如何才能重新拥有戾气？”
“很简单。”
叶归舟倏地抬头，双眸中带着期待。
无名指冷冷看着他，语调中带着一股残忍：“只要你忘记一切。忘掉你从妖界逃到人界后发生的一切。”
“忘掉林觉，忘掉刘臣轩、白思奇，苍猛、玄清歌他们。就当一切从未发生，你还是曾经那个阿姐惨死，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叶归舟。”
“报仇之后，你从妖界逃到了人界，之后发生什么便不记得了，再次醒来，你只拥有从前的记忆。只有这样，你才能恢复成原来那个充满戾气的叶归舟。”
“这就是我说的代价，你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叶归舟眼中的光瞬间暗淡，他眉头皱起，下意识反驳：“可若我失去一切记忆，我又怎么会去修炼魔功，去帮林觉，去救玄清歌？”
“那时的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等死。我又怎么可能去救别人？若那样，我岂非白白失忆了？”
“你别忘了，妖族里有噬心咒。你可以在忘掉一切之前，对自己下噬心咒。”
无名的话让叶归舟一下子惊醒。
是了，妖族和人族一样，为了提防自己的手下背叛自己，都会用一定的手段来制约手下。人族是下禁咒，妖族是下噬心咒。
噬心咒是很歹毒的咒术，为了表达自己绝不会违背誓言，通常会以自己最大的软肋为代价，对自己进行诅咒。
一旦违反誓言，诅咒就会生效，哪怕下咒者失去了记忆也没关系，咒术依旧存在。噬心咒一旦成立，下咒者的右手手背上便出现一朵红色的彼岸花图样。
哪怕失忆了，只需将灵力注入彼岸花图样中，便哪能在灵台中听到自己当初发下的誓言。
“在遇到林觉之前，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唯一的软肋便是阿姐。”无名说着，声音带着一丝叹息，“她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若是你在消去记忆前，以她的轮回转世进行诅咒，哪怕你不记得林觉，不记得之后的一切了……”
“为了阿姐，你也会拼尽全力去修炼混心魔功，帮助林觉他们成事。”
“只是若你当真这么做了，你和林觉的情缘便会就此断绝。以林觉的性子，他绝不会去纠缠失忆后的你。”
叶归舟握着长剑的手瞬间捏紧，指骨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怎么样？你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去帮助林觉么？”
叶归舟沉默了。
他死死咬着嘴唇，蓝眸中翻滚着剧烈的情绪，有痛苦，有挣扎，也有茫然。
无名见叶归舟如此，收回视线，淡笑道：“既然不愿意，那便好好待在这儿吧。我知道，无论是让你忘掉林觉，和刘臣轩他们，还是让你以阿姐的转世轮回下咒，你都不愿意。”
叶归舟眉头紧皱，心中的纠结让他思绪一片混乱。
正如无名所说，他怎么可能会愿意忘记林觉？不仅如此，他甚至还需要以阿姐的轮回转世为代价下咒。
阿姐和林觉是他最爱的人，他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去做？
叶归舟忍不住痛苦地低声喃喃：“难道除了这一种办法，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是的，只有这一种。别忘了，现在的你只有炼气后期，就算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一下子从炼气期升到大乘期。”
“你没有力量，便只能蜗居后方，受他们的保护，什么都做不了。”
叶归舟：“……”
叶归舟没再说话，他只是呆愣愣站在原地，眸中光芒明灭不定，显然一时间是下不了决心。
“罢了，现在情况还没紧急到这一步，我们且先看着。若当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你再去纠结也不迟。”
叶归舟眼神空茫地往身后墙壁一靠，低低“嗯”了一声。
*** ***
另一边，十一梦的书房内，四壁的书架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典籍，每一本都像是沉睡的往事，安静地诉说着岁月的厚重。
然而此刻，这本该静谧的书房却被十一梦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显得格外压抑。昏黄的灯光在房间里摇曳，映照出他俊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焦虑。
十 一梦急得在屋内不停地踱着步。
云落尘见状，一手按在了十一梦的肩膀上，阻止对方再继续走下去：“师父，此时急不得。”
“你师伯到现在还没传回消息，我能不急吗”十一梦连声音都染上了一丝急躁。明明说好了，等玄清歌被带到鬼帝身边后，便会找机会立刻传讯回来。
可都被掳走快三个时辰了，玄清歌那儿却没传回任何消息，这让十一梦如何不急？十一梦从踏上修仙之路之后，便一直和玄清歌待一块。
玄清歌与他来说，是亲兄弟一样的存在。如今玄清歌失去了消息，生死不明，十一梦简直快要急疯了。
云落尘心中亦是担心不已。毕竟他也算是玄清歌一手带大的，玄清歌与他来说亦父，亦友。玄清歌若当真出事，他和十一梦一样，自是会担忧不已。
可急躁，担忧并不能解决问题。
云落尘微微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急切和担忧，冷静道；“师父，我们再等等，若是今夜过去，师伯仍未能传回任何讯息，我们便按照计划，派人进鬼界一探。”
十一梦苦恼地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罢了，也只能如此了。”
而此刻，让云落尘和十一梦两人担忧不已的玄清歌已在血池了泡了许久。
由于不能给外界传讯，他四肢又被铁链困住动弹不得，只得继续泡在血池里装晕。就在他以为这一晚他都得装晕时，密室的大门突然再次打开了。
听到动静，他忙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密室大门缓缓关闭的声音，之后地面上并没有传来任何脚步声，装着血池的密室内，一片安静。
安静到似乎只有他一人的呼吸声。
这个认知让玄清歌一惊，鬼界中的都是鬼魂，鬼是没有呼吸的，这点他清楚。可不可能没有一点脚步声。
哪怕是鬼界里的鬼族，走路还是会有点声音的，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除非……
玄清歌立刻便想到了鬼帝身边的那团黑灰色雾气。
一念及此，玄清歌差点下意识身体紧绷，好在他反应极快，压下了这种本能，仍保持一派昏迷后的松散模样。
果然，接着没一会儿，他便感到自己好似正被一股阴冷的视线给注视着。四周的血水仿佛也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始发出咕咕的声音，像是无数冤魂在吞咽。
“王渺之那个蠢货，呵~”他耳边清晰地传来那黑灰色雾气的声音。
下一瞬，他的身体便被一股浮力给从血池中托举起来，四周的铁链因此而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玄清歌心头微惊，那天魔到底想做什么？
不等他仔细思考，困住他四肢的锁链突然就这么解开了，从他的四肢上飞快地缩了回去。
玄清歌正疑惑着，一道微风忽地拂过他的脸，他的脑中顿时清醒了许多。他一惊，这天魔竟是解除了他的昏睡咒？
对方又是解咒又是松开了他的锁链，玄清歌并没有因此而松口气，反而紧张起来。天魔做出此举，明显是想背着鬼帝对他做些什么。
他心念飞转，同时缓缓睁开眼，装作一副茫然的模样。之后又警惕地看向了面前的黑雾，通过术法改变了自己的声音，露出和叶归舟一模一样的声音：“你是谁？！为何掳我至此？”
那黑灰色雾气看着他，雾气中隐约冒出一张只有五官的人脸，那人脸露出了个让人几乎作呕的油滑表情：“自是为了吃你啊……”
玄清歌；“……”
玄清歌沉默了一瞬，便大致猜到了天魔想做的事。林觉说过，天魔也想要叶归舟的灭世之力。而要拥有这股力量，必须得让叶归舟修习一种叫混心魔功的功法。
天魔现在明显是想吞了他的魂魄，而后占据这具“叶归舟”的身体。想来这位天魔已经早早找到了混心魔功，并知晓该如何修炼。
他此前同鬼帝说的需要浸泡血池中七七四十九天显然是说谎了，天魔只怕是想用这四十九天练成混心魔功，然后直接控制住鬼帝。
想清楚这一切后，玄清歌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只冷冷看着雾气：“只怕你今日没法如愿了。”
灰黑色雾气笑着：“哦？没关系，一会儿你便能看到我是如何吃掉你的。嗯，”他说着，眼睛在玄清歌身上开始打转，语调悠然，“是从腿开始吃起，还是从脑袋开始吃起呢？”
玄清歌忙装作一副稍显紧张的模样，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灰黑色雾气却是不答，直接道：“哎呀，直接吃了头就不好玩了，还从吃脚开始吃起吧。”
说罢，雾气蓦的幻化出两只雾状大手，向着玄清歌的左脚抓去。
玄清歌心神一凛，想往后躲闪，却发现虽然身上的锁链没了，但他身上仍有什么东西扯住了他的四肢，仿佛是一条无形的，他看不见的丝线。
这无形的丝线将他牢牢困住，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眼看灰黑色雾气的大手就要抓住他的脚，玄清歌赶忙用意念捏碎了他的发带。
在他发带碎裂的瞬间，凌霄书院密室内，林觉手上的一截发带顿时碎裂成渣。刚刚吞完一件法宝，正在闭目调养的林觉瞬间睁开了眼。
他脸色微变，下一瞬便发动了追踪咒。
等林觉用追踪咒瞬移到玄清歌身边时，那黑灰色雾气幻化的手刚碰到玄清歌的脚。感觉到林觉的出现，灰黑色雾气的手一顿，瞬间看向林觉。
林觉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当机立断，神魂出体。见到林觉毁灭之神的神魂，那雾气顿时吓得雾气一抖，失神惊叫：“是你！！！”
而林觉的神魂一个眨眼间已来到了灰雾面前，一把牢牢捏住灰雾的命脉，原本还嚣张的灰雾霎时痛得各种求饶：“饶……饶命啊！！！”
林觉自是一句废话都不说，直接将体内温养的神力一口气全给释放到了灰雾的命脉中，璀璨金光霎时将灰雾给整个包住，一旁的玄清歌被金光给刺激得不得不闭上了眼。
灰雾立刻被蓬勃的神力给灼烧到尖叫不停：“啊啊啊啊啊！！！！”
然而林觉仍是死死咬牙，势必要一口气弄死这灰黑色雾气，根本不敢有一丝松懈。
他神魂出体的时间不能超过一盏茶，且他神魂被压制到只有大乘后期实力，如今凭神魂要一口气杀了眼前的灰雾还是挺艰难的。
好在对方也受伤很重，和他一样虚弱，实力比鬼帝还稍微弱点。
现在他只能硬拼着在神魂被强制收回体内之前，将这灰雾用全部神力给弄得灰飞烟灭！
灰雾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黑灰色雾气在金光中渐渐消散，从一大团逐渐变成一小团，连黑灰色雾气都变淡了许多，渐渐变得透明。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一盏茶的时间就要到了。
灰黑色雾气却仍有一点没能弄死。
林觉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最后只能不甘心地松了手，先是用最后的一点神力替玄清歌切断了困住他的束缚，而后快速回归到身体内，再次启动追踪咒之前对着那仅存的半个手掌大小的灰雾道：“若他出事，你也别想活。”
说完，他便消失不见。
血池内又安静下来。
被杀得只剩一小点的黑灰色雾气惊魂未定，仍在瑟瑟发抖。
谁能告诉他，为何毁灭之神会在这儿？ ！当初他明明只招惹了一个轮回之神！
“你……”
玄清歌的突然出声，又吓了灰雾一跳，瞬间往后飘了一米远，整个雾气亦是不断抖动着，似乎被吓到了极点。
作为天魔中的一员，谁人不知林觉的大名，所有天魔都对林觉是又恨又羡慕。恨的是，对方到处追杀他们天魔，凡是被他盯上的，几乎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羡慕的是林觉作为五位神灵中战力最强的存在，战力爆表，实力超群。天魔天生慕强，对强者会发自内心的敬仰。
曾有神灵级别的天魔试图说服林觉加入他们天魔，最后却被林觉给杀得魂飞魄散。这谁还敢凑近林觉？
实力差的天魔，老远感应到林觉的气息，转身就跑。实力强的，在没强到能打败林觉之前，也是尽量能躲就躲。
突然出现的林觉，让此刻只剩一小点的灰黑色雾气吓得方寸大乱。
但很快为了保命的心情便战胜了他心中恐惧，他一个闪身就准备往外冲，可失去了束缚的玄清歌自不会放过他。
若当真放走了这小点雾气，这雾气立刻便会给鬼帝通风报信，第一时间除掉林觉。林觉的神魂虽然强，但似乎最高只有大乘后期实力，且能离体的时间并不长。
从方才林觉现身，到被迫离开，他默默在心中计算了下，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而结合林觉上次与妖王交手后，躺在床上整整六个时辰昏迷不醒。
可见，神魂出体的代价便是这个。
在这六个时辰内，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杀死林觉。原来这便是林觉的致命弱点。怪不得当初第一次和琴凌对战时，他明明只需神魂出体便能更快杀死琴凌，却选择了更加麻烦，变数更大的黑莲术。
是怕在他面前暴露这个致命缺点么？
只是不知这黑雾是否知道这点，但天魔不可能是傻子，见林觉没有直接杀了他，必定猜到了林觉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趁机给鬼帝通风报信，让鬼帝亲自去灭掉林觉这个心腹大患，林觉便危险了。
这种种思绪在玄清歌的脑中不过眨眼间便一一闪过，眼见天魔飞快地逃走，他瞬间飞身而起，一个瞬移挡在了天魔面前，手中应召而来的紫竹洞箫忙放到了唇边。
箫声响起的瞬间，一道强大金色圆形结界顿时出现，将灰雾困在其中。
仅存的那点灰雾，被结界困住，气得上蹿下跳，然而根本跑不出去。
那灰雾大叫：“你根本不是叶归舟，你到底是谁？！”
玄清歌同样不理会他，只启唇继续吹奏着低沉箫音，直到那结界越来越小，将整个灰雾给逼得只剩芝麻大小时，玄清歌才停下来。
他抬起手，那只剩芝麻点大小的金色结界裹着灰黑雾气缓缓飘到了玄清歌的手心中。
玄清歌垂眸：“告诉我，如何启动那几条锁链锁住我，而不被鬼帝发现异样？”
灰雾此时反倒镇定下来：“何必多此一举？鬼帝来时，你大可再让林觉过来杀他，送鬼帝和我一起去死，岂不快哉？”
第122章
经历过最初的林觉心理阴影之后, 尤其此刻林觉根本不在身边，天魔慢慢找回了理智，心中的各种阴暗面又再次浮现。
此刻,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 反正此界除了林觉的神力能杀了他, 谁也不能奈何他。包括眼前的这位假冒叶归舟的男子。所以他根本无需害怕。
此刻他需要做的是,赶紧想办法逃出去找鬼帝，将林觉是他们计划的最大阻碍告诉对方。
尤其林觉方才杀他时, 明显神力大减，甚至连神体都没有，显然和他一样受了重伤。而后面动用神力杀他时, 明明都快杀死了他，却偏偏在最后关头放过他，说明那已经是林觉神力的极限。
趁他病要他命！这个道理，一直被天魔们贯彻始终, 尤其对于林觉这种强大的狠角色。
天魔此刻不仅不慌了, 反而是又兴奋，又激动。
虽说毁灭之神死了, 又会有新的毁灭之神出现。但能弄死一个林觉, 已经是极好了。如今这便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你若想活命的话,我劝你乖乖把我放了,当然你就算不放也无所谓,等我缓过来,我照样能出去,到时便是你的死期。”天魔悠悠说着。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说放过眼前的男子是绝对不可能了，他若出去, 第一件事便是通知鬼帝杀了眼前的人。
而他能出去，确实是真的。这血池内蕴藏着无数戾气负面能量，都是他的养料。他现在虽然被林觉重创，暂时无法逃脱，等他将血池的戾气全部吸收后，他虽不一定能打过眼前的男子。
但逃出血池密室还是绰绰有余的。
玄清歌自是看不到天魔所想，但此前林觉曾告诉过他，天魔本性狡诈，极其难杀，又是靠着负面情绪当养料，所以面对对方时一定要保持情绪稳定，不要中对方的套。
此刻见天魔恢复了淡定，玄清歌想起自己的前世身份，突然灵机一动，唇边露出柔和的笑容：“天魔，你别忘了此界，不是只有林觉一个神灵。”
原本还淡定的天魔，闻言一僵。仅剩的被压成芝麻大小的黑灰色雾气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天魔是真的惊了。
他自是知道这点，除了林觉，还有一个七昉。
说来也是倒霉，当日他不小心和七昉在宇宙中撞上。七昉为了捉住他，和他打了起来。好在七昉是轮回之神，战力普通，加上他也算半个神灵级的天魔，倒也和对方斗得不相上下。
他并不想和这帮神灵缠在一起，奈何七昉不放过他。
最后两人两败俱伤，被书界吸入了这本小说世界中。
他受了重伤，最后只得蛰伏起来，慢慢吸收养料恢复实力。那七昉在被他重伤后，应当是投生到了此界中的某人身上。
他并不怎么在意。毕竟投生后的神灵，会被本源天道封禁所有的神力和记忆，就算他当真在此界遇上七昉的投生，他也不惧。
但听到玄清歌突然提起这件事，他仍是有些警惕，怕林觉和七昉联手。七昉虽被封禁了神力和记忆，可林觉却没有。
林觉显然是有毁灭之神的记忆和神力的，只是受了伤，似乎无法动用自己的神体。若是林觉想了什么法子，短暂恢复了七昉的记忆和神力。
一个林觉已经让他够呛，再来个七昉他可真受不住！
“你此话何意？”天魔小心试探。
玄清歌笑着：“你知我何意，如今七昉已在林觉的帮助下恢复了记忆和神力，你觉得你能逃得掉？不如乖乖配合我。”
“呵~你当我是傻子？若七昉当真恢复了，早和林觉一起出现杀了我，还会留着我？看你以身为饵至此，显然是为了对付鬼帝吧。”
“鬼帝虽然实力超群，又有千名精锐大乘期守卫，几乎可横扫三界，可对上恢复神力的七昉也不过是蝼蚁。他未曾现身，林觉也没杀了我，说明七昉仍是此界的普通人。”
“下次说谎前，好歹编出点让人能信服的东西来，呵~”
玄清歌却依旧淡笑着，变化成的叶归舟脸上依旧淡定：“留着你自是有用。我们无意对鬼帝出手，只想维持三界的平衡，破了鬼帝的计划罢了。”
“别忘了七昉的神职是点化众生，而非引发战乱，导致民不聊生。你若能配合我行事，我保证事后放你离开。”
“至于七昉觉醒了记忆和神力一事，我可以给你看一段记忆。”玄清歌说着，掏出了一颗照影珠。
在天魔狐疑的眼神下，照影珠的光投射到了空中，展示了一段记忆。
一段在海域幻境中，玄清歌恢复七昉记忆，施展神术的画面。当时玄清歌曾短暂地觉醒了七昉的记忆，并通过施展神术——命轨，来寻找破阵的关键。
虽然画面中，觉醒后的玄清歌并没有恢复神灵的身份，施展的神术看起来也和全盛时期的七昉完全无法比，但画面中那人确实施展了神术，而且施展得相当熟练。
天魔：“！！！”
这下天魔彻底信了。七昉当真觉醒了记忆。只是他心中仍有疑点，按理说七昉只有在投生之人死去后，才会彻底归位。
为何如今那人没死，也能觉醒记忆记忆和神力，好在虽然有了记忆，但神力仍受投生之人的限制，只能发挥出一点点。
玄清歌一直凝神观察着黑灰色雾气的动静，见天魔的雾气不说话了，便知道自己赌赢了。他在进入海域幻境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自是在身上佩戴了极品照影珠。
除了在幻境破除之后，照影珠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之后失效，没能记录下林觉看到的王渺之灭掉了鲛族一事的记忆幻象。
在幻境破除之前的所有事情，都被照影珠记录了下来。自然也把七昉的这段给记了下来。彼时，他看到幻像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时，心情很是复杂。
那一瞬，他总算明白了为何林觉看见他第一眼时，会晃了下神。
那时，他并不知道林觉为何会如此。他显然不是被他的容貌所惊艳，因为林觉自己便长了一张任何人见后都忍不住倾心的脸，那到底是为何？
待看到记忆里的那个陌生的自己，他明白了。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和幻境的七昉几乎一模一样，哪怕明知幻境里的人已换做了七昉，但玄清歌仍然有种好像是在看自己在行动的荒诞之感。
自己和七昉明明是不同的人，却又有着一样的灵魂，一样的性格，一样的行事作风。无怪乎林觉总说他是朋友。
正事在前，玄清歌收敛了心中一闪即逝的怅然，重新凝神看向天魔。
长久沉默的天魔终于打算妥协。
一个林觉已经能把他杀到只剩一点，他不敢想象再加上一个七昉。哪怕他们三人，此刻都不是全盛状态，但两个神灵一起出手，他还真没有稳妥的逃跑之策。
尤其他此刻受制于眼前男子之手，大不了先把鬼帝给卖了，之后再伺机而逃。总比现在拒绝合作，若对方再把七昉给召唤过来，对方再用神力来杀他，他就真的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还是自己的命要紧！
天魔打定主意后，终于开口：“你想让我如何配合？”
玄清歌唇角笑意更深：“嗯，很简单，你就……”
******
另一边，凌霄书院内。
林觉从血池离开后，直接用追踪咒来到了叶归舟的面前。
彼时，夜色已深。
无名和叶归舟刚谈完了一场不算愉悦的谈话。无名正继续双手抱臂，看着夜空出神。叶归舟还在纠结要不要抛弃一切，让自己重回过去那个充满戾气的自己，只为了成为林觉的助力。
便是这时，林觉突然闪现在两人面前。不等叶归舟惊喜地迎上去，林觉只看了两人一眼，便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为了能一口气弄死天魔，他几乎是卡着时间回到了肉身，动用追踪咒回来。是以连给两人说句话，交代发生了何事的时间都没有。
两人见林觉出现后便昏死过去，都被吓了一跳。
叶归舟更是惊得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还以为林觉是受了什么重伤要死了。他匆匆上前，一把搂住了昏死过去的林觉，眼眶都红了。
“林觉？林觉！”他抱着林觉，吓得忙释放神识查探林觉身上，结果发现对方毫发无伤，只是体内灵气枯竭。
好在对方呼吸平稳，只是昏死过去罢了。
他这才冷静下来，忽然想起，此前林觉也曾遇到过好几次这种状况。那时的林觉也是倒头就睡，睡得非常深，几乎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
尤其他记得那次，无名都拔剑要刺死林觉了，林觉都没半点反应。莫非这次也和之前一样？
一旁的无名并不知道林觉有这个弱点，和叶归舟一样，一番查探之后，发现他身体没有损伤，却莫名昏睡过去，还以为是吞噬法宝时出了什么岔子，损伤了身体或者神魂。
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外人才看不出任何伤势。
他心中着急，脸上装得还算镇定，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快将他扶回房间，我去叫十一梦过来。”
“嗯！”
两人快速交流完，叶归舟一把将林觉抱了起来，一个瞬移直接闪回了房间，将林觉放到床上躺好。
替对方脱掉鞋子、外衣，又给盖好被子，叶归舟才停下来。
安静的室内，叶归舟看着沉睡的林觉，原本还有些纠结焦躁不安的心顿时静了下来。他坐在床边，忍不住抬手抚摸着林觉的睡脸，眼神柔和。
这一瞬，他总算知道了自己该如何选择。
若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他自是不会舍弃一切，去练那混心魔功。可若事情当真糟糕到林觉也无能为力时，他想他愿意抛弃一切，变回原来那个一心求死的叶归舟。
因为他不想林觉为了救世而再次沉睡，无关什么救世，普度众生。他本就不是像玄清歌那般心怀大爱，心系苍生的人。
他的心很小，只容得下身边所珍视的人。
从前是阿姐，现在是林觉。
为了林觉，他愿意变回曾经的自己，哪怕代价是忘记林觉，失去林觉。
无名很快带着云落尘、十一梦赶了过来。
十一梦和云落尘见本该待在密室里的林觉突然出现在这里，且还是昏迷状态，赶紧让叶归舟和无名说了下发生了何事。
之前无名匆匆将两人唤来时，由于情况紧急，没有详说，只说林觉昏迷了，速来。
在听了叶归舟和无名的详细解说后，云落尘和十一梦的眉头仍没放松，尤其听到叶归舟说，林觉大概要六个时辰之后才会苏醒，更是心思各异。
云落尘是松了口气，只要林觉身体无恙便好，之后便又担心起玄清歌那边。玄清歌被困在鬼帝那儿，时间越久，遇到危险的风险便越大。
原本林觉吞噬天材地宝，便至少需要三天，如今因为昏迷，这时间又要推迟更久。一念及此，他心中便忍不住担忧。
十一梦和云落尘一样，只不过他一开始最担忧的便是玄清歌，一听林觉要躺六个时辰，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要知道他们所有人中间，只有林觉可以随时随地去看玄清歌，简直就是玄清歌的最强护身符。可现在这护身符倒了，要六个时辰后才能醒来。
若是玄清歌在这六个时辰内遇害了怎么办？
三界中，鬼界可是最厉害的存在，就说鬼帝那深不可测的修为，加上一千大乘期的精锐守卫，几乎可横扫人界和妖界。
要不是天界曾在鬼界的结界上做了手脚，导致鬼界的精兵根本出不了鬼界的结界，人界和妖界早就被鬼界给吞了。
如今鬼界也就只有一些小兵能悄悄偷溜出来，或者凭借资源来收买人界的凡人和修士。厉害的全被关在鬼界里，根本出不来。
所以对于十一梦来说，鬼界那就是龙潭虎穴，玄清歌此次替叶归舟以身犯险，他本就不怎么愿意，若不是玄清歌斩钉截铁告诉他，鬼帝会引发天灾降临，导致灭世。
他压根不会同意。
“话说你们和林觉这么熟，可有法子让他在沉睡时继续吞噬天才地宝？”十一梦存着最后的侥幸，看向叶归舟和无名。
一旁的云落尘：“……”
不等叶归舟无语地告诉他这不可能，无名已经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说呢？你睡着的时候，还能吃饭吗？”
“要是你能，林觉就能。”
十一梦这下彻底闭嘴，只是看着林觉仍有几分不甘心。不是说林觉很厉害么，为啥就不能一边睡觉一边吃饭？
云落尘生怕自己师父又爆出什么惊人之语，赶紧拉了拉十一梦的衣袖，用神识传话道：“师父，让林觉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等他醒过来再说。”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办好这次比试大会，并随时应对鬼界那边。师伯的手下有传来消息，如今师伯独占九灵环的消息已经传遍各国了。”
“如今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在向书院赶来。我们得稳住局面。”云落尘声音冷静，缓缓道来。
云落尘没有说的是，不仅是正统修士，就连魔修亦是摩拳擦掌，其中琴凌的徒弟更是在此前为了查探琴凌的死因，而在柳城附近久久逗留。
如今听说了九灵环在玄清歌手中，更是直接进了柳城，召集了一帮魔修藏在暗处，盯死了凌霄书院，随时会有所动作。
现如今的凌霄书院，便如同一个香饽饽，吸引了来自各国的大宗门，各国皇族，甚至地下势力的觊觎。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水国皇族这边表面上还是站在玄清歌这边的。但水国皇族内部可就不一定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九灵环是如今世上的唯一神器，人人都想得到。欲望滋生贪欲，贪欲滋生恶念，这修真界早已被这一传言给搅成了浑水，只待爆发的那一日。
云落尘眸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十一梦见云落尘严肃起来，也终于恢复了理智。他知道云落尘这个徒弟看事情通透得很，也很聪明，悟性高，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如今已是化神中期修为。
他必然是看出了这事的严重性，是以开始忧心起来。
他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徒弟，仿佛看到了第二个玄清歌，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为师知道了，林觉的事急不得，我俩先离开吧，就让无名和叶归舟守在这里即可。”
一旁的云落尘闻言，迟疑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林觉。云落尘自是想守在林觉身边的，但他知道无名和叶归舟守在这里足矣，而他留在这里，并不能帮助林觉什么。
而凌霄书院此刻更需要他。
他犹豫了一瞬后，终是按下了心中的不舍，对着十一梦点了点头。
和叶归舟和无名打过招呼后，两人便又匆匆离开了。屋内顿时只剩下林觉、无名和叶归舟三人。
见十一梦和云落尘走了，叶归舟直接化为小狼崽趴在了林觉的怀里，守在林觉身边。毛茸茸的大尾巴放在林觉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似乎在表示担忧。
无名：“……”
在从叶归舟口中得知林觉没事后，他一颗心早就放松下来。见此刻叶归舟旁若无人地化为原形趴在林觉怀中，忍不住吐槽道：“你是他的恋人，又不是他的宠物，为何总是喜欢变成狼形？”
叶归舟疑惑地瞪着深蓝色的狼眼，望着无名：“他喜欢。”
无名：“……”
无名一言难尽地看向林觉，有那么一瞬，他觉得林觉怕不是把叶归舟当宠物了。但想到偶尔撞见两人接吻的画面，又将这个念头给甩了出去。
尤其一想到林觉将叶归舟压在身下，肆意亲吻，他胸口又莫名憋闷起来，像被压了一块巨石，闷得他完全透不过气来。
如此想着，他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冷淡了几分：“嗯，那你守着他，我去歇息了，若有事再叫我。”
“知道了。”
无名直接闪身去了隔壁，一刻也不想多待。
*** ***
鬼界。
在天魔的配合下，玄清歌再次躺回了血池内，并被锁上了锁链。从外看上去，看不出任何异样。
且在玄清歌的各种话术套话下，天魔总算坦诚了一部分鬼帝的计划。
原来在天魔的哄骗下，鬼帝以为叶归舟身上封印着灭世之力，并不知晓混心魔功的存在。他以为叶归舟在血池内泡上四十九天，便能解开封印。
到时鬼帝他便能吸收了叶归舟的灭世之力，化为己用。
然后，鬼帝再凭借多年来在人界经营的黑市势力，从凌霄书院中抢到九灵环，让其手下带回鬼界。
有了九灵环和灭世之力，他便可摧毁数万年前，仙界给鬼界设下的强力结界。届时，他便可率领他那千名精锐守卫，踏平整个妖界和人界。
当他一统三界后，便开始继续提升实力，在天魔的帮助下，继续攻下仙界，到时候一统四界，成为四界的王！
当然，这是天魔表面上哄骗鬼帝的计划。
所谓的叶归舟体内封禁着灭世之力自然是假的。天魔这么骗鬼帝，只是想自己弄死叶归舟的魂魄，然后占据对方苍狼后裔的身体，利用四十九天练成混心魔功。
到时他便可顺利引来天灾，毁天灭地，灭了整个世界。
到时哀鸿遍野，所有生灵全部死去。
突然的灭世，必会引发无数的恐惧、愤怒、憎恨、仇视等等一切负面情绪，到时候四界都将是他的口粮。
死的人越多，他便越强。到时区区鬼帝，千名大乘精锐守卫在他面前又算得上什么？被困在此界的七昉也能重归神位，没什么损失。
加上此界不过是个二维的小说世界，就算被他一口气灭了，也不会引来多么大的惩罚。
林觉身为毁灭之神，也只管三维以上的世界。区区一个二维世界也引不来林觉，所以天魔很是放心。
只是他没想到林觉竟然也来到了这个小说世界，还暂时被困于此，这完全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我该说的也说了，为了不让鬼帝打扰我练功，这四十九天，他都不会踏入密室，我还弄了个障眼法会时不时变成我的样子出现在他身边，以免他生疑。”
“这些天你便好好待在这里吧，你放心，待在这里，你安全得很。”
天魔说着，又恶意地试探道：“当然，你肯定不会想一直在这里躺着。若你想出去，我也可以告诉你办法，不过么，你出去后我可保不住你，你若死了，也是活该，可与我无关。”
第123章
玄清歌一直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天魔的恶意他自是能看出来，无非是想着两头都暂时不往死里得罪。此刻，对方受制于他,会在一定程度上保持安分。可若一旦被对方钻了空子,对方便会立刻卖了他。
林觉曾说过,天魔不仅狡诈,还非常善于隐藏。
若真不小心让对方跑了，再想抓到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自然不会完全信任对方。但天魔说的有道理，他不可能一直躺着这里扮演叶归舟。
他来此除了保护叶归舟，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查探鬼帝的详细计划, 好和外面的人传递消息，让林觉他们做好准备。
天魔只说了鬼帝的大概计划，但凡涉及细节一点没有透露，他也不好逼得太急。可这大体计划, 他和林觉猜都能猜到, 他要知道的是计划细节，这些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
天魔见玄清歌一直不说话,完全没有上套的样子,心下有些烦。正要想着怎么继续给对方挖坑,却听玄清歌突然开口。
“你的障眼法如此厉害？竟能骗过鬼帝？”
天魔一惊,狐疑地瞪着玄清歌：“你想干嘛？我可告诉你,我和你们这里的修士不同。你若让我给你用障眼法,掩护你那是不成的。”
“为何不可你可是天魔,林觉说你们天魔一族很厉害，如今来我一介二维世界，竟连一个小小的二维世界生灵都瞒不过？”玄清歌静静望着手中的小芝麻点,唇边是柔和的笑。
然而越是柔和的笑，越是平静的眼神，搭配这隐含讽刺的话语越是让天魔生气。
天魔本就是所有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自身情绪自也是容易偏激易怒，闻言顿时大怒，好在他生气时还算能保持脑子清醒：“你别以为用激将法，我就会帮你。”
“你不就是想让我用障眼法给你在这里弄个假人，好骗过鬼帝，再让我放你出去么？做梦！你若想出去，尽管用你那傀儡术，看看能不能骗过鬼帝。”
“若是害怕被鬼帝看穿，那你还是老老实实待这儿吧。”
天魔一副我虽然生气，但我偏不上当的模样。
玄清歌这才只好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天魔果然没有那么好骗。看来只有危急到天魔生命上的事，才好让对方稍微妥协。
而其他就指望不上了。七昉的名义可以用一次两次，多了就不管用了，还容易露馅。既然对方不上钩，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拖延时间，待六个时辰林觉醒了之后再做打算。
这期间，他只需稳住天魔，别让对方和自己鱼死网破，跑出去给鬼帝通风报信，导致林觉遇险即可。
打定主意，玄清歌闭上眼，不再说话。
任由天魔怎么诱导他逃出密室，他都没任何反应。
最后天魔说了半天，感觉自己一直好像在面对空气一样，也不再说了。闭嘴后，天魔望着沉默不语的玄清歌，心中很是疑惑。
这人到底是谁，修为在人界中也算不错了，性子还如此沉稳，莫非是人界中的某个大人物？
可惜鬼帝虽然依赖他，却也一边防着他，并没有给他透露太多的人界消息，他得到的一些信息还是从此界天道那强逼来的，太少了。且哪怕知道某些人，也没见过那些人的长相。
只怕一些关键人物哪怕站他面前，只要对方不自报姓名，他也认不出。
想到这里，天魔又怒了。
该死的天道，该死的七昉，该死的鬼帝！
*** ***
林觉不知道天魔和玄清歌已经默默在言语上交手了好几个来回，最后打成平局，暂时相安无事。
此刻的他还在沉睡，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等到他第二天早上快接近中午时分醒来时，外面已天光大亮。整个凌霄书院继续开始忙碌的一天。
柳城外更是已经停满了仙舟，地上停不了的，便停在天上。一时间，天上、地上全是来自五国各地的仙舟。
刘臣轩的老爹刘明达忙得一晚上都没睡，又是负责让守卫守好城门，在没有收到他的命令之前，不准放任何人进城。
又是负责接待水国皇族那边派来的特使，协助特使一起商讨如何接待、安置这些外来客人。
能来水国境内，还大大咧咧将仙舟停在水国国境内的自然都是些大人物。在第一时间收到了神器被玄清歌得到后，便传讯给水国皇族，要来了通行证。
即刻便乘着仙舟出发了。
这些客人有水国的，也有其他四国的，大多是各国皇族和大宗门的掌门、长老们。相比这些正统人士，魔修就稍微惨了点。
由于来客太多，柳城及周边的城镇一下子安防级别被调整到了最高级，一些低中阶魔修根本就过不来。只有一些高阶魔修凭着各自的本事，隐藏身份才堪堪来到柳城城外。
但因为柳城城门紧闭，又开启了防护大阵，只有持有水国皇帝亲自派发的通行证，才可入内。是以，这些高阶魔修也只能在城外干瞪眼。
相比较之下，一开始为了查探琴凌之死就早早召集了一批魔修，蛰伏在柳城内没有动静的琴凌徒弟，反倒占了天大的便宜。
但凡他晚来一步，连柳城大门都进不了。但他运气好，又运气不好。
因着柳城内安防急剧提升，他们这批魔修也是藏得苦不堪言，宛若阴沟里的老鼠，到处东躲西藏。别说搞事了，压根不敢闹出任何动静。
生怕因为闹出一点动静，就被水国皇帝派来的特使卫兵给击杀。
和刘明达的手下守卫不同，这批特使团带来的特使卫兵各个是经过精心调.教的对战好手，修为最低的都是金丹后期，领队是元婴修士。
虽和鬼界鬼帝的那千名大乘精锐守卫无法比，但对付人界那一些不成器的魔修还是完全够用的。
琴凌那帮人若敢在这个时候闹出幺蛾子，只怕刚冒头，就会被这帮特使卫兵给杀得灰飞烟灭，连点渣都不剩。
老百姓对于柳城外突然来的大批量仙舟亦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发觉起床后，天空好像不似以往那般亮，像是被笼罩了一层乌云。
结果抬头一看，好家伙，不是乌云，而是一整个天空上都是仙舟，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宛若大军压境一般。
好消息是，那大军只停在城外，坏消息是城外一圈都停满了，好似整个柳城被包围了一般。
胆子小的，当场都被吓晕过去。胆大的也是当场吓得腿软，跌坐在地。还是刘明达利用修士的传音符，对所有柳城居民解释，这些是来柳城的客人，专门来参加凌霄书院举办的比试大会。
大会的奖品是当世唯一的神器九灵环。
巴拉巴拉，柳城的百姓这才安了心，原来不是被人围攻啊，只是来参加什么比试罢了。而且比试的彩头还是神器？
百姓们在短暂的懵逼之后，陷入了激动。
虽然不知道神器是什么东西，但是沾染上“神”的肯定是好东西，而且这么多人来抢，更证明了是好东西。
所以一干百姓们是相当激动，一个个都恨不得能立刻看到所谓的神器到底长什么模样，有什么作用之类的。
是以，凌霄书院附近的码头上，一大早便围满了人。
有修士，更多的是普通人。
码头上经常有人问：“能不能载我们去凌霄书院啊？我想看看神器长啥样。”
“为啥不能啊？我只是看一眼，又不干啥。”
“看一眼不行吗？我给你钱。”
如此这般，码头上的仙舟船夫听得烦得不行，都已经说了不行，还是不停有人问，最后船夫们干脆直接在船头挂了个牌子。
上书：“不给看神器，有钱也不给。非要看请拿一千极品灵石来。”
后来果然来问的人少了，但是在码头围着不走的人依旧很多。
后来过了没一会儿，还真有人捧着一千极品灵石来了。
于是那牌子又变了，把后面“非要看请拿一千极品灵石来”给删除了。
总之，整个柳城都变得特别热闹，除了吃瓜的老百姓们，其他人都忙得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三半来用。
林觉便是在这样繁忙的时刻悠悠然醒来。
和外面忙得天昏地暗，连喝水时间都没有的众人相比，此刻十一梦的院子里显得十分安静。
一点人声都听不见，只有小鸟的清脆叫声和草丛里的昆虫叫声。
叶归舟仍是小狼崽的形态缩在林觉怀中，早已睡了过去。林觉睁开眼时，小家伙还在睡觉，长长的尾巴绕着他的手腕围了好几圈。
他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正准备伸出没被缠住的左手捏捏叶归舟的狼耳玩，突然想起昨夜他为了弄死天魔，结果没弄完就匆匆被迫回来。
也不知道现在玄清歌那边情况如何，心中有些担忧，他收敛了玩心，坐起身来赶紧穿衣服，打算再过去看看。
叶归舟被林觉的动作给弄醒，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林觉终于醒来，心中一喜，忙变回了人形：“你醒了？身体感觉如何？”
“我没事，只是灵气枯竭了而已。清歌那边还有事，我没处理完，得再去一趟。”说话间，他已匆匆穿好衣裳。
没时间和叶归舟说话，他搂过叶归舟的腰，匆匆亲了口对方，留下一句：“等我回来。”便消失不见。
叶归舟站在原地，捂着被林觉亲吻过还留有余温的脸颊，心中莫名有些怅然。虽然知道林觉是为了正事，但见他如此忧心玄清歌的安危，难免有些酸涩吃味。
这一瞬，他甚至觉得这样的自己似乎有些卑劣。明明玄清歌也算是为了他而身处险境，自己这般实在不厚道。
如此想着，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这些念头，逼自己不去想这些，俯身专心替林觉收拾起床铺来。
这边，未免出现其他状况，林觉在身上贴了极品敛息符。
再次动用追踪咒后，他又来到了血池内。上次他现身后，忙着杀天魔，并没有关注周围场景，这次来，他才得以好生观察四周。
当然，来到血池后，他第一关注的还是玄清歌。
眼见玄清歌仍保持着叶归舟的模样，闭着眼躺在血池里，他心中微惊，但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放出神识检查了下玄清歌的身体。
见对方身上没有任何伤，呼吸平稳，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他便开始在玄清歌周身寻找天魔，没一会儿便发现了玄清歌右手那块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只是玄清歌似乎是为了隐藏这点，故意将右手完全浸入了血水中。
用肉眼看是看不见的，他是因为用神识探查，这才发现其中蹊跷。
毕竟身处鬼界，林觉这次要谨慎得多，哪怕没在周围看到任何人，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又放出神识将四周全部探查了一遍，确定周围确实没人。
且这密室周围设置了极强的各种阵法，不仅能阻隔声音，还能阻隔气息后，他才来到玄清歌身边，但仍没立刻现身，而是先用神识传音：“清歌，情况如何？”
听到林觉的声音，原本在血池内闭目养神的玄清歌瞬间睁开了眼，下意识看向四周，没见到林觉的身影，便知对方用了敛息符。
他在心中回道：“我很好，还从天魔口中套了些话。”
他说着，便将之前如何套天魔的话，如何利用七昉的身份逼天魔暂时与他合作一事给说了一遍，听得林觉惊愕之余又多了一分赞赏。
不得不说，玄清歌这番处理手法的确是目前来说最稳妥的做法。
当时情况紧急，但凡玄清歌没能稳住天魔，让天魔鱼死网破，逃离密室，不仅玄清歌会死，他也会死。
之后，七昉重归神位，按照本源天道的法则，七昉一旦归位，将不得插手原来投生世界的事。届时，哪怕七昉想出手救世也无能为力。
只能看着他陷入沉睡，看着这个世界在天魔的捣鼓下，毁于一旦。
哪怕七昉将他的神魂神体及时带回神殿休养，那也最少得七日。在神殿内的七日，在这二维世界就不止七日了。
等他重新归来，世界早已毁于一旦。
总之，当时但凡没稳住天魔，后果还是相当严重的。林觉怎么也没想到，玄清歌会想出七昉的名头来镇住天魔。
林觉突然又起了逗弄天魔的心思，若是他告诉天魔，领域之神也在此界，那天魔不得吓晕过去。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领域之神尘是他最后一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暴露。
听完玄清歌的话后，林觉这才现身。
他从玄清歌手中接过那被压缩成芝麻点大小的光球，看着里面的小灰点道：“别来无恙，我们又见面了。”
天魔正在暗戳戳地吸收着血池里的戾气，对周遭的一切只留了一点心思关注着。在林觉现身的那一瞬，他便被吓得立刻回了神，见林觉这么快就又来了，顿时心里叫苦不叠。
天魔打着哈哈：“哈哈哈，您怎么又来了？”
林觉只是笑着，像捏什么玩具一样，捏着那小芝麻点在手指间搓来搓去：“听说你拒绝替我的朋友打掩护？”
“不如这样，反正你还剩这么一点，我直接送你魂飞魄散如何？”说着，他指尖已涌出一点神力。
天魔顿时被吓得大叫：“等等！我没说不配合啊！！！我只是说很难而已！！！手下留情啊！！！！”
见天魔吓得喊破了音，林觉这才收手，将小芝麻点举到眼前：“那便让复杂变简单。你知道的，我的耐心向来不好。”
“若你办不好此事，我留着你既然无用，不如早早灭去。”
天魔忙道：“好的好的，您放心，我一定掩护好这位兄弟，包他不被鬼帝发现！”
“嗯，这就好。”林觉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那小芝麻点，“我在这光球内下了一个禁制，但凡你有任何异常举动，我便会收到消息，届时我就算人未至，也能隔空往你周身输入神力。”
“让神力送你魂飞烟灭，当然，若你不信，大可一试。”
天魔原本还想伺机而逃的心，在听到这话后心若死灰。他哪敢试啊，试试就逝世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这下他彻底乖了。
玄清歌在一旁看完全程后，静默不语，恍惚间又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
彼时面对自己的委婉警告时，林觉也是这般先以神魂镇压，口头威胁，再微笑着当做无事发生。
似乎林觉面对难缠的人，行事作风向来如此，都是先兵后礼？
在玄清歌失神间，林觉已经将小芝麻点还给了玄清歌。
“好好用他，若遇到危险，及时唤我。”
“嗯。”
玄清歌接过小芝麻点，见林觉有要走的架势，他忙在神识中道：“九灵环如今可被你吸收了？”
林觉闻言一怔，回道：“吸收了。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有些担心。”玄清歌垂下眼帘。九灵环毕竟是吸引众人来的噱头，为的是平息鬼帝在外制造的动乱。
一旦大会召开，九灵环势必会亮相。
如今九灵环被林觉吸收，那作为彩头的九灵环便只能由其他法器伪装替代。彼时，他在代替叶归舟被鬼帝手下掳走时，和林觉已经商讨好了。
选了一个和九灵环长得相似的极品法器伪装替代，届时由恢复神力的林觉从旁协助，也能糊弄住众人。
虽说此举可行，但他昨晚躺了一夜的血池，仍是不可避免地担忧起来。他怕林觉尚未恢复神力时，九灵环就被迫现身，届时很可能会引发一场骚乱。
林觉自是一眼看出了玄清歌的担忧，他伸手轻拍了玄清歌的肩膀，在神识中安抚道：“放心，一切有我。留给我的时间不多，我会尽快恢复过来。不多说了，我走了。”
说罢，他人已消失不见。
玄清歌坐在水池中，望着林觉消失的位置出了会儿神，才收敛心神，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多想了。
此时多想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想着怎么靠着天魔的障眼法从鬼帝那里查探消息。
思绪飞转间，他垂眸对着小芝麻点一笑：“现在，可否告诉我该如何使用这障眼法了？”
看着林觉和玄清歌打了半天哑谜，完全没听到任何话，正暗自无能狂怒的天魔：“……”
*** ***
林觉重新回到凌霄书院后，又赶紧进了密室，继续吞噬法器，此刻他已将这些天才地宝吞了一半，还剩最后一半。
若不是因为要弄死天魔，弄得他昏睡了六个时辰，只怕这会儿他早已恢复神力了。进度倒是比他预料中的要快了许多。
见林觉又开始闭关，叶归舟和无名便又继续给十一梦守着院落大门。
凌霄书院内，除了夫子和金丹班、元婴班的学子忙着布置场地，接待来客外，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学子们依旧很是悠闲，除了上课便是下课做夫子布置的课业，其他时间随意。
刘臣轩、白思奇、苍猛三人经过一早上的课程后，如同往常一样去了学子食堂吃午膳。只不过这次，三人身边没了叶归舟和林觉。
食堂内依旧人声鼎沸，大家都在讨论九灵环以及凌霄书院将举办比试大会的事儿。
“我就说当初为何才出去试炼一天，便匆匆将我们召回了，原来是九灵环要出世了。”白思奇啃着鸡爪，若有所思道。
“是啊，可惜林大哥家里有事，归舟陪着他一起请假回家了，不然就能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观看比试大会了。”刘臣轩遗憾地摇了摇头。
苍猛吃着饭，接话道：“我方才听给我打饭的徐姨说，现在柳城外已经排满了仙舟，都是准备过来参赛的人呢。黑压压的一大片，今早把徐姨给吓坏了。”
“我听说了，我爹昨晚还传讯让我待在书院里小心点，这些来客各个身份不凡，谁都不好惹。说是让我在书院里遇到了一定要对人家客气，别得罪了人家。”
刘臣轩一脸无语地望向白思奇和苍猛：“难道我看着像那种会得罪人的愣头青么？”
苍猛摇头：“不像。”
刘臣轩刚笑着，准备夸苍猛会看人，就听白思奇道：“你是不像，但你贵人运不好啊，伯父叮嘱的也没错。你看那欧阳青，当初你也没招惹他，他就莫名看你不爽。”
“还有那个明庆夏，明明你也没招惹他，哎，人家就是看你不爽。”
“包括那些权贵子弟……”白思奇掰着手指头，给刘臣轩计算着有多少有身份的人总是莫名看他不顺眼，叽里呱啦。
此刻的白思奇完全不知道，刘臣轩遭人厌，纯粹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而已，必是先苦后甜，先被歧视，后奋发图强装逼打脸。
刘臣轩被说得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心虚。好像还真是这样……这下，他不敢吐槽了，只想未来几天都尽量低调低调再低调，免得平白无故遭人恨。
在这样的氛围下，比试大会终于开始了。
第124章
不知十一梦和水国皇族那边是如何商量的, 玄清歌和林觉的计划是越往后拖越好，理由都想好了，就以来客太多, 为了安全, 得在排查魔修这块加大力度。
如此一来, 便可拖延时间, 好让林觉有充分的恢复时间。
但玄清歌早早代替叶归舟去了鬼帝那儿，因此后续与水国皇族的交涉便交给了十一梦。而水国皇族那边不知因何缘故,想急着召开大会。
给出的表面理由是大会早点开更好，以免人心浮动，惹出更多事端。
总之由于水国皇族那边态度强硬,是以大会开的有些匆忙。
比赛在林觉昏迷醒来后，重新开始闭关的第二天便匆匆开始了。
而在这之前的前一天晚上，鬼界。
有了天魔的帮助，玄清歌成功弄了个假人代替自己躺在了血池里, 而他则和天魔一起, 偷偷离开了血池密室，根据天魔的指导, 一路来到了鬼帝的书房。
其实若没有天魔的障眼法,他自己的傀儡术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但一来玄清歌知道自己虽在人界有着修真界第一人的称号,但他的修为和鬼帝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如果说他如今是半仙之身,那么鬼帝其实已经算是很接近仙人的修为了。他的傀儡术很大可能被鬼帝看穿,他不能冒这个险。
另一个便是拉天魔下马。到时就算天魔反水, 鬼帝看出那障眼法有天魔的手笔，加上鬼帝那多疑的性子，事后必不会轻易信任天魔。哪怕表面信任, 也会多加防备。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是没那么好拔除的。
见天魔弄好了障眼法，他才安心离开密室。
鬼帝的书房与他的宫殿一般，金箔贴墙、玉雕铺地，奢华得近乎暴烈。可森冷之气却如附骨之疽，从墙缝里渗出来。几盏白骨灯悬在梁下，幽绿的磷火忽明忽暗，照得满室鬼影幢幢。
此刻的书房里空无一人，玄清歌贴了极品敛息符仍不放心，行走间，还特意换了一身紧身短装，以免被长袖长袍给拖累行动。
他放轻脚步，仔细观察了下周围，甚至没有发放出神识去查探周围。因为鬼帝的修为太高，他担心若放出神识，会惊动鬼帝。
总之，他的每一步都可谓谨慎到了极点，不露半分马脚。
一旁跟着他的天魔见状，心里顿时有些可惜。他虽然帮玄清歌施展了障眼法，但也给自己留了退路，那障眼法只能维持一天。
只要他在这一天内诱导玄清歌出岔子被鬼帝抓住，他便算安全了，到时候他跑到其他地方躲起来，林觉根本找不到他。
至于鬼帝和吞灭此间世界，他已经打算放弃了。小命要紧，若是还惦记着灭世，林觉必会紧盯着他不放。哪怕是全盛时期的他都不是林觉的对手，如今重伤状态就更不用想了。
还是先保命要紧。
见玄清歌站在那儿不动，天魔不死心地撺掇着：“你不在这附近翻找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机密文书？”
玄清歌浅紫色的眸子斜睨天魔一眼，唇角笑意如春风拂柳，却是直接拒绝：“不必了。若真翻找了，万一触动什么禁制惊扰鬼帝便不好了。”
“你既然说他每日会来此书房和下属见面，那我等在这里便是。”
玄清歌说着，走到了一个角落里盘腿坐了下来。这里不会有人经过，且能将整个书房尽收眼底。
天魔见玄清歌对自己的撺掇油盐不进，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听他的，顿时有些气恼。但此刻他又不能表现出来，林觉的威胁犹在耳边。
他忍着气，不再说话了。
没过一会儿，一身黑袍的鬼帝果真和一名手下走了进来。玄清歌看了那手下一眼，是个老熟人，正是当初从凌霄书院宿舍里将他掳走的那人。
鬼界的结界强大无比，越是实力强大的鬼族越难离开鬼界，而这人却能在鬼界与人界之间穿梭自如，显然并非纯正的鬼族。
彼时，玄清歌全部注意全在那人行进的路线上，没怎么关注此人长什么模样，此刻借着幽幽磷火，他总算可以仔细看看此人模样。
这人模样英俊，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眼神阴沉，一看便是心思藏得极深的人。且此人虽然眉心处有鬼族特有的印记，但他有呼吸。
众所周知，鬼族是没有呼吸的。
鬼界的生灵分为鬼族和鬼魂。鬼魂没有实体，而鬼族则是有实体的，眉心处还有特有的印记。虽然鬼族看上去和人族并无二致，但两者之间的差别其实很大。
首先鬼族和尸体一样，没有体温，没有呼吸，且寿命极长。哪怕是没有修为的普通鬼族，也能活上千年。
此人有鬼族印记，却有呼吸，难道是半人半鬼？
玄清歌眸光幽深，若有所思。
另一边，那年轻人和鬼帝已走到了书房深处。鬼帝没有坐下，而是背对着年轻人开口道：“那边情况如何？”
年轻人道：“一切顺利。我们的人已让水国皇族给凌霄书院施压，让他们明日便开始举办比赛。”
玄清歌：“……”
阴影中，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本以为上次在胡老的帮助下，已经彻底清除了水国皇族中的奸细，没想到竟然还有鬼帝的眼线潜伏其中。
他眉头皱起，见年轻人还在给鬼帝汇报情况，忙收敛心神，继续认真凝听。
“那便好。九灵环可有消息？”
“这个……”年轻人迟疑了下，见鬼帝一双冷眸望过来，年轻人惊得忙单膝跪地道，“主人请恕罪。凌霄书院那边守得很死，我们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鬼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冷眼看着年轻人半晌，吓得年轻人额头，后背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后，才开口道：“罢了，玄清歌此前曾将我们的人全给拔除了。”
“如今你们只能靠一些灵石去贿赂里面的仆从，自是得不到什么有用消息。”
听鬼帝没有惩罚他的意思，年轻人这才宛如劫后余生地悄悄松了口气。但下一瞬，鬼帝的话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此事孤可以不计较。不过在正事上，孤可计较得很。九灵环无论如何都得给孤带回来。若你失手，呵呵。”
后面的话没有说，年轻人已吓得脸色惨白。
他忙低着头，沉声道：“是，主人！属下必不辱命！”
“下去吧。”
“是！”
见年轻人起身便走，玄清歌有些遗憾，这场对话透露的信息太少，除了水国皇族里有鬼帝的人这条消息有用外，其他都是他已知的消息，没什么用。
他最想知道的鬼帝计划细节，更是没有透露半分。
玄清歌失望归失望，但他没有沮丧，仍是安静地坐在原处一动不动，想看看后续鬼帝是否还会召见其他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
之后鬼帝没召见任何人，只偶尔和天魔弄出的障眼法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后便让那障眼法离开了，径直读起书来。
玄清歌看了一眼那书的封面《闺房乐》，竟是人界的情色话本，配有春宫图的那种。
玄清歌：“……”
此刻，鬼帝的确看起了小黄书，但他和玄清歌想的“突然来了兴致”不同，而是在看话本上传递的消息。
之前天魔撺掇玄清歌去翻找鬼帝的书桌，说可能会找到关键文件。这番话一半是想让玄清歌多做多错，好暴露自己；另一半却也是实话。
鬼帝的确将一些机密文书就放在了他的书桌上。
他能如此放心，是因为这些东西哪怕放在书桌上也不会引起人的注意，哪怕引起人的注意，不知道读取情报的方法，也是白搭。
此刻，他正在玄清歌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地看着情报。
看完了从黑市传来的情报，鬼帝的眉头皱了起来。春雨楼这次传来了两个情报，一是黑市的藏宝阁遭了盗贼，里面所有的藏品都被盗走了，一根毛都没剩下。
二是此前和叶归舟关系十分亲密，疑似恋人的林觉近几日不知所踪，在书院内根本没他的人影。据传是家里出了事，请假回家了。
但春雨楼去查过林家，林家的人早已搬离了原来的地方，不知所踪。
这两个情报，处处都透着诡异，让鬼帝隐约感到了不对劲。
尤其是黑市藏宝阁被盗一事。藏宝阁只有他的第二元神和黑市的大管事两人能进入其中，旁人根本进不去。
而无论是他的第二元神还是大管事都不可能背叛他监守自盗，到底是何人盗了他的藏宝阁？
一瞬间，他脑中闪过好几个人的名字，但很快又被他一一否定。
若不是他的第二元神和大管家，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他宝库中的人修为必定比玄清歌还要高上许多，且身怀异宝。
否则就算是他亲自出马，哪怕出得了鬼界的结界，也做不到悄无声息地闯入黑市的藏宝库。毕竟那里的重重禁制和法阵可是他亲手设下的！
如果人界真的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还卷走了他所有的法宝，目的是什么？是否要对黑市不利？是不是查到了黑市背后的主人是他？是不是要对付他？
种种疑惑浮上心头，让他忌惮不已。
思索了片刻后，他放下手中话本，用联络玉牌联系了黑市的大管家。
见鬼帝总算开始联络外人，玄清歌精神一振，忙看过去，就见空中出现了一层光幕，光幕上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
看装扮是黑市的人。
那黑袍人恭敬地低着头：“主人，有何吩咐？”
鬼帝冷声道：“务必找到那盗取藏宝阁的贼子。另外，找到林觉，把他带给冥，让冥将他带回鬼界。”
黑袍人：“是！”
光幕消失后，鬼帝收好玉牌，离开了书房，独留玄清歌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匆匆跟了上去。
见鬼帝盯上了林觉，玄清歌原本有些担心，但又想到林觉如今正在凌霄书院的密室内吸收各种天材地宝，自是安全得很，不必担心。
且一旦林觉出关，必定已恢复神力，自是更不用他操心了。这才放下心来。
玄清歌跟着鬼帝七拐八拐，很快来到了一个密道里。
原本一直安分地没有弄出任何动静的天魔，终于兴奋起来。
此前，他数次想弄出些动静，好让玄清歌暴露，进而被鬼帝斩杀。但一想到林觉的警告，他又害怕自己稍有小动作，就会被林觉隔空输入神力弄死。
是以，哪怕他心里急切地想弄出动静，却仍是咬牙忍了下去。谁曾想，天道竟是站在他这边的，竟让玄清歌跟着鬼帝来到了这处密道。
这密道四处都是禁制，可隔绝外界的一切联系。是比血池密室封闭性强上万倍的存在。他不信林觉在未能召唤神体的情况下，还能突破如此强大的禁制，隔空用神力弄死他。
几乎在玄清歌刚跟着鬼帝踏入密道中，等身后密道大门关闭时，他便猛地从玄清歌手中挣脱出来，向着鬼帝的方向急速飞去。
哪怕他的声音被禁制给完全隔离在芝麻大小的光球内，陡然的破空声也已暴露了一切。
“谁在那！？”鬼帝瞬间便转身，狐疑地厉声道。
说话间，他已一挥袖，原本昏暗的密室瞬间光芒大绽，将室内照得宛如白昼。密室墙壁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夹杂着低沉的轰鸣。
鬼帝竟是瞬间启动了机关，将这本就封闭的密道封得更死了！
玄清歌：“！！！”
*** ***
一晚上很快过去，谁也不知道玄清歌这一晚上在鬼界经历了什么。
此时的凌霄书院内热闹非凡，仆从们穿梭如织，个个脸上挂着汗珠，忙得恨不得脚下都开始冒火星子。
闻人雨和一帮主厨更是早早起床，为来参加比试大赛的客人们准备饭菜糕点等。
个个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比试大赛期间，所有课程暂停，于是才上课没几天的新学子们又没课了。但他们这次没有一丝沮丧，反而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不少人激动地一晚上连觉都没睡，一个个都等着看比试大赛，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期待着看一看传说中的神器——九灵环。
刘臣轩、白思奇、苍猛更是一早就匆匆吃过早饭，一起通过传送阵验明身份后来到了观赛现场。
晨雾未散的广场上，七十二盏琉璃灵灯悬空盘旋，灯芯燃着各色丹火，将云纹石地砖映得流光溢彩。
东侧浮着一座白玉观赛台，台柱雕满镇邪咒文，偶有金光流转——那是玄清歌亲手布下的防御大阵。
观赛台分为三个区域，左侧区域分给了凌霄书院的所有学子们，学子们坐在什么座位早已被定好了，不能乱坐。同班级的人是坐一块的。
右侧区域则是分给了外来客人们，这些人根据不同国度，不同势力被分到了不同的座位，泾渭分明。
最中间的区域则是分给了评委。五国的皇室各出一人，共计五人。五大修真书院各出一人，共计五人。还有来自五国的各大宗门掌门各出一人，共计十人。总共二十人。
比赛场地是正中央的白玉广场，此刻上面空无一人，是用来比赛的。
刘臣轩、白思奇和苍猛三人的位置挨一块，三人很快来到观赛台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了。周边陆陆续续有班上的其他学子纷纷到场。
不远处，客人区也渐渐坐满了人。
刘臣轩兴奋道：“不知道这比赛大会到底是怎么个比法？”
“应该不是看修为。若是单纯比修为的话，那就不用比了，我们院长大人已经是修真界第一人，九灵环直接给他就行了。”白思奇小声道，声音中难掩激动。
这话也就在他们这里说说，若是跑到客人区说这话，只怕会被其他国家的人殴打。
苍猛对于谁能得到九灵环倒是不关心，反正只要能见一见九灵环长啥样就行。老实人就是这么知足。
听了两人的话，他没有接过话题，而是激动地拉着白思奇和刘臣轩的胳膊直发抖：“我……我看到我国的太子了，是……是太子殿下！！！”
刘臣轩和白思奇闻言，顺着苍猛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评委席里看到了木国的太子。
刘臣轩没怎么放在心上，笑着调侃：“苍兄，你怎么见到太子这么激动？”
苍猛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毕……毕竟是一国未来的君主，想着未来我们木国便是在这人的掌管下，便……便忍不住激动起来。”
他激动地都开始结巴了。
刘臣轩和白思奇自是无法理解这种普通老百姓突然见到国家首脑的激动之情。他俩从小见过的大官太多了，皇族更是习以为常。
当初欧阳青、欧阳敏儿初来柳城还是住的他们刘府呢。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后，继续兴奋地聊天。
很快，观赛台上便坐满了人，没过一会儿，便有人在中央的白玉广场上现身，开始说些场面话热场子。
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听那人说话。
那人正是林觉他们的夫子君舞。
今日的君舞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身着一袭绣着祥云纹路的雪白色长袍，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在日光的照耀下，竟泛着璀璨光芒。
他整个人宛若一块莹白玉石，牢牢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君舞先是在台上，讲了一些欢迎来自各国的客人之类的场面话，之后才开始讲重点。
“九灵环乃是传说中的神器，有大神通。虽说如今被我们院长大人所得，但毕竟是神器，自是该由大家一起来商讨神器的归属。”
此话一出，众位评委及客人区域上的不少人纷纷面露笑容，频频点头。
“所以今日便由我们凌霄书院举办一场比试大会。当然此次比试是意在切磋，交流修真心得。其次才是九灵环的归属问题。”
“当然，谈到归属问题，自然得先说清楚哪些人有资格参加这次比赛，哪些人没资格。”
原本还和谐的场面，听到这话，顿时纷纷变了脸色。
评委上已有几人纷纷看向了水国皇族派出的评审代表——瑞王。瑞王此刻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显然君舞的说辞和他料想的有些出入。
君舞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依旧是从容的笑容：“各位不要紧张，且听我慢慢道来。既然是神器，当然是能者得之。”
“哪怕此次比试，我们决定只让各大派各学院的低中阶学子参与比试，也得考虑其学子背后势力的综合实力。”
“不然万一是个小门派弟子获胜，而他宗门势力中实力最强的只有元婴期，刚得了神器岂非眨眼间就会被高阶魔修抢了去，轻易便易了主？”
这话直接表明了小门派，排不上名号的修真学院直接连参赛资格都没有。
虽说这话很有道理，但仍是让一干小门派和小学院的人有些不甘心。当场便有一个小宗门的长老用传音符大声道：“那可未必。”
“若是我们小门派得了神器，必定实力大涨。有神器傍身，哪怕我们掌门只有元婴后期，也能发挥出大乘期修士的能耐。区区魔修又能耐我何？”
这话一出，一些小门派纷纷赞同起来。
“是啊，凭什么瞧不起我们小门派！”
“对啊，我们这些小书院招谁惹谁了？只要我们弟子赢了便证明我们有这个实力，凭什么不让我们入场？”
底下一下子吵成一团。
君舞见到这个场面，似乎还嫌众人的怒火不够，又加了把火，只见他笑眯眯道：“这是我们凌霄书院和各国皇族以及各大宗门商讨后得出的计划，你若有异议，可与他们去商量。”
“他们若愿意妥协，我们凌霄书院也是可以修改入场规则的。”
原本还冲着君舞叫嚣的小书院、小宗门顿时将骂声对准了评委席上的一众评委。这下所有评委的脸都绿了，除了作为凌霄书院的代表胡老。
他依旧是乐呵呵地看着这场好戏，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在嗑，嗑得津津有味。
很快，一众人开始在那里扯皮。
大宗门、以及和大宗门势力牵扯很深的各国皇族自是更赞同凌霄书院一开始的说法，小宗门小书院的弟子无权参赛。
毕竟九灵环只有一个，万一对方当真有个天才弟子夺了头筹，他们不是亏大了？少一个竞争对手便少一个机会。尤其这次比试，只派弟子参加，他们这帮高手只能在后面看着，帮的忙有限。
可小宗门、小书院当然也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那可是神器啊！谁不想要？虽说他们赢的机会不大，但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不能放弃！凭什么连他们参赛的机会都要剥夺？
众人吵得面红耳赤，却谁也说服不了谁。
于是，就哪些门派哪些书院有资格入场，派门下弟子参赛一事，因为没讨论出个结果来，第一天上午的比赛暂且推迟了。
云落尘坐在观赛台中，悄然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的挑拨计划成功了，至少为林觉多争取了半日时间。
想到林觉，他眸色微暗，忍不住担忧起来，也不知林觉那边如何了。
第125章
比赛大会现场上众人仍在争执。
凌霄书院内一直放着凌霄书院内所有修士的魂灯突然发生了变故。放在正中央的属于玄清歌的那盏魂灯,忽地灭了。
琉璃灯罩中瞬间变得空无一物，与旁边十几盏亮着白光的魂灯形成了鲜明对比。
与此同时，密室里, 林觉仍在闭目吸收天材地宝, 他腿边的另一条发带也在顷刻间化为灰烟。
只是这次, 他正在凝神炼化体内源源不断灌入的灵力, 对此毫无所觉。
观赛台的上空，十一梦站在自己的飞行法器上,飘在云层之间，俯视着观赛台上发生的一切。
事情一切顺利，他心情正愉悦。
忽而一阵风吹过,他的发丝被吹起。很奇怪的，他的心脏就这么微微刺痛了一下，好像心中猛地空了一块，有什么正在消失。
十一梦恍惚了一瞬, 正疑惑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异常反应时, 他的眼眶又是一热，蓦地流下了一滴泪。
他茫然地摸了摸自己流着泪的眼,忍不住腹诽。
怎么回事？是风吹了沙到眼睛里？
可是紧接着便是一阵莫名的心慌,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这心慌逼得他无法再继续飘在空中俯视下方,掌控大局。
那一瞬, 他想到了玄清歌。
莫非是师兄出事了？
如此想着,他心中越发慌乱,先是匆匆用神识给云落尘传音,让他盯住现场，出了任何事立刻向他汇报。
之后，便急速赶往放着魂灯的密室。
如今林觉还在密室内修炼, 要想知道玄清歌的安危，只有去看魂灯。若是魂灯正常，便说明玄清歌无事！
十一梦脚下生风，很快赶到了密室内。
然而刚走进密室，甚至还没靠近，他便看到了正中央的那盏魂。
灭了的魂灯。
只有修士死亡，魂灯才会灭。哪怕对方受了重伤，处于濒死状态，魂灯都会亮着。
陡然见到灭掉的魂灯，十一梦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看错了。他下意识眨了眨眼，又用力掐了掐自己。
可是没有变。
不远处，正中央属于玄清歌的那盏魂灯依旧是熄灭的状态。他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踉跄着扑向魂灯，灯盏冰冷的触感刺得他指尖发麻。
他浑身颤抖，眼眶通红，整个人都被一股巨大的痛苦给吞没。
怎么可能？ ！
师兄那么厉害，他可是修真界第一人，他怎么会死？怎么会？他不相信，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十一梦惨白着脸，脸上早已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他抱着最后的一丝念想，颤抖着手指拿起了那盏熄灭的魂灯，轻轻将灯盏下方旋转了一下。
原本寂灭的魂灯忽地重新燃起微弱的光，而后下一瞬在空中展现了一段光幕。
这一瞬，十一梦悬着的心彻底死了。魂灯灭，修士亡。死后的灵魂会带着死前发生的一切传送到魂灯内。
若玄清歌还活着，此刻的十一梦是看不见光幕的。能出现光幕，说明玄清歌是真的死了。
十一梦悲痛欲绝地抬头望着光幕。
光幕里正在展现玄清歌死前发生的一切。
光幕中，明亮的密室里，玄清歌和鬼帝似乎已发生过一场乱斗。
玄清歌因为法力不足，已无力支撑变身术，恢复了原来的容貌。此刻他单膝跪地，一只手艰难地支撑着身体，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他的脸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唇角仍在不断流血。他一身浅色衣衫更是浸透了鲜血。炙热的血，顺着他雪白的袖口一滴滴，溅落在地。
而他的本命法器紫竹洞箫早已断成两截，躺在不远处的青石板地面上。
饶是如此，他的神情一直很沉静，没有半分慌乱，哪怕要死了，他也是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
鬼帝站在距离玄清歌不远处的地方，双手负在身后，眼中透着高傲和鄙夷：“我道是谁，原来是玄清歌……如今的修真界第一人啊，呵~倒是胆子够大，竟敢独自一人来闯鬼界。”
玄清歌微微喘着气，只冷静地看着他：“抱歉，打扰了阁下的雅兴。不过既已如此，清歌也只能继续按照计划行事了。”
鬼帝微微挑眉，语带嘲讽：“哦？你还有何计划？你现在的筋脉都被废了，连动都动不了，别说反抗，就连逃跑都无能为力，你就算有心，又哪有力气呢？”
一旁被鬼帝放出来，恢复成巴掌大小的天魔桀桀笑道：“陛下说的没错，你已无路可逃，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天魔其实更想让鬼帝弄死玄清歌，以免玄清歌继续给他挖坑祸害他。但他也知道玄清歌身份暴露，鬼帝必会留下玄清歌一条命，用来要挟凌霄书院，获得更多利益。
是以他也只能此刻在口头上过过瘾。
鬼帝闻言，只是冷冷看了眼天魔，没有说话。
天魔这才闭嘴，心中对玄清歌的杀意却是更重了，鬼帝如此态度，显然是玄清歌之前的挑拨离间已经奏效了。
玄清歌只是静静看着天魔和鬼帝，没有因为两人的话而露出半分紧张或是慌张之色，反而唇角勾起柔和的笑：“我最初便想了两个计划，第一个计划是探听一些有用的消息。”
“谁知除了得知水国皇室内仍有你的人，以及你打算对林觉动手这两个消息外，没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鬼帝和天魔听了玄清歌的话，心中同时闪过疑惑，不知玄清歌此时说这话是何意。
然而，光幕之外的十一梦却是了然。
他脸上的泪水如泉涌，哭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却仍是死死咬牙记住了玄清歌此刻说的每一句话。
玄清歌不是在拖延时间，也不是在想办法逃离。此刻的他正如鬼帝所言，已无路可逃。他这是已经准备赴死，在死前将自己获得的情报，以这种方式传递给活着的人。
光幕中，玄清歌仍在喘着气，艰难地说出最后的话语，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汹涌而出，染红他胸前的衣襟。
“既然第一个计划失败，那么，我便只能执行第二个计划了。”
玄清歌说着，浅紫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坚定。
鬼帝和天魔见状，隐约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然而没等他俩反应，玄清歌的周身已狂风大作，丹田处的元婴倏地爆发出一阵光亮。
在那耀眼的光亮中，玄清歌用尽最后的力气，缓缓吐出了此生的最后一句话：“以我之死，换你重伤。”
元婴爆开时，整座密道被染成刺目的金红色。鬼帝的怒吼，天魔的尖叫全被淹没在这光芒中。
轰——！
是血肉崩裂的闷响。
光幕中的画面戛然而止，只余一片漆黑。
这便是玄清歌死前的最后一幕。
十一梦哪怕没有看到最后也知道玄清歌发生了什么——玄清歌最后自爆丹田，以魂飞魄散的代价重伤了鬼帝。
玄清歌本可以活着的，但他活着便会成为鬼帝要挟凌霄书院的砝码，所以他一早便抱着若失败，便以死重创鬼帝的决心。
他已是半仙之身，哪怕鬼帝的实力已接近仙人，但面对半仙之人的自爆，也无力抵抗，轻则神魂身体都遭到重创，重则直接和玄清歌一起灰飞烟灭。
玄清歌自是希望是后者，但若鬼帝实力强横，扛住了他的自爆，没死却受了重伤也算不错了。
如此一来，哪怕林觉后期出了岔子，没能成功恢复神力，也给了他们喘息和反扑的机会。
越是高阶修士，一旦神魂受损越是难养。以鬼帝如今的修为，只怕一千年都未必能养好。
玄清歌早已将后路全都安排妥帖，只是唯独没有顾及自己。
密室内，十一梦双手捧着玄清歌早已熄灭的魂灯，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他喉间溢出一声声破碎的呜咽，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也浑然不觉。
一时间，密室里只能听见十一梦的哭泣声，久久回荡。
另一边，鬼界。
此刻的鬼界早已乱成一团。
鬼帝的宫殿在天快亮时，忽地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整个宫殿连同整座都城瞬间被炸成一片废墟！
那轰的一声爆炸声，几乎惊动了所有的鬼界之人。
宛若惊天巨雷，震得整个大地都在摇晃，天空都仿佛要被崩裂。好在那巨响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远离国都的城镇中的鬼族只觉得一阵莫名的震动，心中满是疑惑和惊异，却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有靠近国都的鬼族们目睹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那座屹立了数万年的鬼界国都，竟在他们眼前轰然崩塌，化为一片废墟。
鬼帝、千名大乘期守卫全部消失无踪。
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鬼界，一时间，整个鬼界乱了套。
而此刻的凌霄书院内，除了十一梦知道玄清歌已死，其他人什么都不知道。
观赛台上，众人还在为小门派小书院能否参赛的问题而争吵，此刻已经争吵了好几轮。见那些小门派咬死不松口，五国的皇族和那些大宗门终于松口，同意让那些小宗门小书院的弟子参加比赛。
双方终于达成一致。
于是，比赛大会的时间终于敲定了，下午未时准时开始。
中午短暂的午休时间，一干本书院的炼气期学子纷纷向食堂的方向赶去，来客中不乏一些低阶修士，也在仆从的引导下去食堂用餐。
众人在路上议论纷纷，都在讨论下午的比赛会如何进行，各宗门各学院又会如何选择代表人物参赛。
早上上位者们的各种争吵并没有浇灭大家对神器的渴望，反而对九灵环越发期待起来，毕竟那可是让一众大人物都求之不得的神器！
他们都希望自己能够代表所属势力参赛，夺得九灵环！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夺得神器，还能在比赛中大出风头，扬名立万！
而此时的林觉，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密室中，他盘腿坐在软垫上，四周漂浮着的天材地宝早已被他吞噬一空，此刻他正在凝神将吸收的灵力全用来温养他的神体。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层金光，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仿佛被一层温暖的光给包裹着，很舒服。
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睁开了双眼。
在他睁眼的一瞬，他的肉身倏地化为了粉尘消散在空中，取而代之的是他本尊的神体。睁眼间，黑眸中金光璀璨，仿佛盛着万千星河。
眉间一缕神印飞快地闪过一丝金光，犹如浮光掠影。
林觉低头看着自己终于被成功召唤出来的神体，唇角微勾，他终于成功了。虽然他的神体如今仍受着伤，只恢复了半成实力，但对付一个二维世界的小小天灾还是很容易的。
唯一让他有些失落的是，如今神体恢复，他便不得不担起毁灭之神的职责，无法在此界久留了。
往后，他能陪在叶归舟身边的时间，只怕是少之又少。
一念及此，他黑眸微暗。
这时，他眼角余光才看到了身边化为粉尘的发带。清歌？ ！
他脸色一变，心随意动，下一瞬他已来到了鬼界的国都中。
然而等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时，顿时僵住了身体。
眼前哪还有什么玄清歌？入目所及全是废墟，处处冒着黑烟。整个国都竟被夷为了平地！
林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哪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此情此景他也能猜到。
必定是玄清歌被鬼帝发现了踪迹，两人一番斗法后，玄清歌以身殉道了。否则以他如今的实力，他动用追踪咒，任何结界阵法都拦不住他，必会将他传送到玄清歌身边。
然而追踪咒只将他送到了这片没有玄清歌的废墟之上，说明玄清歌……
林觉沉着脸，忍着心中的揪痛，放出神识找了一圈。不一会儿，他便找到了玄清歌被炸得仅剩下来的一些衣服碎片。
他微微抬手，那四片残破的衣服碎片便如被微风拂动般，轻轻飘到他面前。在他的神力包裹下，碎片泛起淡淡的金光，仿佛在诉说着主人曾经的辉煌与悲壮。
林觉望着仅剩的碎片，微微出神了一瞬。
他在这一刻不禁想到，七昉是否每一次轮回点化众生，都会以如此惨烈的结局收场？如此想着，他最终叹息一声，将那四块衣服碎片收了起来。
下一瞬，他直接一个闪身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林觉已来到了书界之外的三维宇宙中。
宇宙浩渺无垠，万千星辰在其中运转着。
书界亦是其中一个小光点，在宇宙中缓缓漂浮着，慢悠悠向前飞行着。
此刻的林觉飘在书界之上，果然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人。
他看着眼前的故人，笑了笑，轻声道：“七昉，好久不见。”
身死后重归神位的七昉，见林觉出来，看着林觉微微一笑。七昉的五官和玄清歌长得并不像，只是五官同样柔和，美得没什么攻击性，看着就给人十分舒服的感觉。
再配上他那双温柔清澈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世间的一切纷扰，却又带着无尽的包容与温暖。
整个人就像是一缕轻柔的山风拂过清澈的山泉，让每一个与他相处的人都能感受到一种由内而外的放松与舒适。
“好久不见，林觉。”七昉温和地看着林觉，浅紫色眸子带着某种怅然。
两人缓缓靠近，林觉忽地伸手用力抱住了七昉。七昉怔愣了一瞬后，放松了身体，缓缓回抱住了林觉。
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林觉松开了七昉，脸上带着放松的笑意：“按照规矩，这个世界你没法再进去了。”
七昉笑着垂眸：“是。但凡被我点化过的世界，我便无法再去第二次。”
“你放心，我会遵守对玄清歌的承诺，解决此界的天灾。”
闻言，七昉静默了一瞬后，才开口：“……嗯，我相信你。”
他知道林觉向来说到做到。
此刻的七昉心情有些复杂，他还没完全从玄清歌的身份中走出来。虽然经历了无数次轮回，但每次从投生之人的身份过渡到轮回之神，都需要时间。
这并非一瞬间的事。
此时，玄清歌的记忆能强烈地占据着他的身体。上一瞬，他已抱着灰飞烟灭的决心重创鬼帝，下一瞬再睁眼却见星河倒悬，他成了轮回之神。
属于轮回之神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有七昉在点化众生的每一个轮回，有七昉在神殿内和林觉相处的点点滴滴，太多太多的记忆，一一冒出，让他有一瞬的慌乱和措手不及。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记忆才一一沉淀。
他才终于接受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来玄清歌只是一次意外的投生，七昉才是他。
接受了这点后，七昉才渐渐平复情绪。只是身为玄清歌的记忆和感情在此刻依旧对他有着深深的影响。
比如他此刻仍在担心凌霄书院内的师弟十一梦，担心胡老，担心水国皇族等等。他在此界还有太多牵挂。
可他偏偏已经归位，再也无法踏足这个世界，是以他在归位后，并没有立刻回归神殿，而是飘在空中，看着书界出神。
而林觉便是在这时出现了。
看到林觉归位，玄清歌心底是欢喜的，可很快他又想起林觉在此界竟已有了爱人，这份欢喜便被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冲淡了。
于是，他只能强忍着这份复杂的情绪，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微笑着面对林觉。
“快回去吧，等了却此界的因果，你我再聚。”安静了一瞬后，他压下心中的钝痛，柔声道。
“嗯。”林觉说完，便要重新回去，想了想他又转身问道，“你掉落此界，是因为那天魔的缘故？”
七昉愣了一瞬，点了点头：“不错。那日我偶然在此地遇到了那天魔。我见他杀心太重，已快从半神灵级别升到神灵级别，未免他日后危害其他宇宙文明，便想出手解决了他。”
“谁知在对战中出了意外，我受伤误入了书界，还投生成了玄清歌。”七昉苦笑。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除了为了其他生灵除害，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林觉。
身为毁灭之神，林觉的职责之一便是消灭天魔。
低级的天魔自有他的仙侍去对付，只有半神灵级别甚至神灵级别的天魔，才会轮到林觉亲自出手。
然而，神灵级别的天魔极为强大，虽然林觉不会死在它们手中，但每次交手，他都难免受伤，有时伤势甚至极为严重。
他并不想见林觉受伤，所以才在看到那天魔后，果断出手。
林觉闻言，若有所思：“好，我知道了。我会逮住那家伙。”说完，他向七昉告别，“那我先走了。”
“……嗯。”
林觉的身影在空中凝滞一瞬，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七昉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他微微叹了口气，凌空而立，目光再次落在书界上。良久，他才启动神戒回神殿，身影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空中。
林觉再次回到凌霄书院时，已到了未时，比赛已正式开始。
参赛的规则很简单，由各方势力派三名金丹期以下的选手进行参赛。然后将所有参赛选手全部投放到海域中的一处秘境中。
这秘境很神奇，进去后，不管修为多高，都会被压制在炼气后期。而且随身的法器只能从储物袋里随机掏出三样，之后就再也拿不出其他法器了。
是以，这帮人进去后，可谓是享受了绝对的公平。
比赛开始后，各大小势力很快便选好了自己的弟子。凌霄书院选弟子和其他势力选人不同，其他势力只看实力，选的全是他们认为实力强的。
凌霄书院则是直接抽签，君舞拿个签筒过来，让金丹期以下的学子一个个过来抽签，最后白思奇、刘臣轩和闻人草抽中了。
于是凌霄书院便是他们三人作为代表，进了秘境。
凌霄书院的学子对此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还有一丝不可思议。毕竟那可是神器啊，而闻人草一看才八、九岁的女娃娃，这怎么和别的强敌对抗啊？
白思奇也是，近战弱手一个，好在运气不错。刘臣轩倒是没人有异议，在考试中，他的实力有目共睹，绝对属于上乘的。
这三人本人也是一脸懵逼加慌乱，完全没想到自己能抽中，等三人和其它选手一起踏入秘境时，三人还有些精神恍惚。
林觉回来时，三人已经和一众比赛者进入了秘境。
按照规则，三个时辰后，能顺利找到秘境出口，成功出来，且在秘境内寻宝最多的弟子将代表该势力夺得魁首，获得神器九灵环的归属权。
彼时，剩下的所有人全在观赛台上，密切注视着秘境里发生的一切。
巨大的光幕在天空中飘着，分成好几个画面，全方位呈现每一个参赛者的表现。
林觉飘在空中，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闪身去了鬼界。此刻凌霄书院内没什么需要他的地方，现在他需要尽快找到鬼帝和逃脱的天魔。
等弄死那俩后，他便算完成了一半的委托。
由于此刻林觉已恢复了毁灭之神的身份，此刻运用起神术可谓得心应手，和天道沟通更是轻轻松松，完全不会像之前因为被困在一具狼妖身体里，只能施展丁点神力，处处受限。
在天道的指引下，他眨眼间便来到了鬼帝的藏身之地。
黑漆漆的洞穴内，一身狼狈的鬼帝靠坐在角落里，脸上、身上满是被炸后的狰狞伤口。
他正咬牙给自己上药。听到动静，他的眼神顿时一变，冷声道：“谁？！”
第126章
“林觉。”
林觉指尖轻抬,一缕白色火焰自掌心跃起，霎时洞壁上的苔藓如遇天光般簌簌发亮，细碎的荧光顺着石缝蔓延,转眼间将山洞映得通明。
鬼帝的影子被拉长在嶙峋岩壁上,随着火光摇曳,仿佛一只被钉住的困兽。
鬼帝见到林觉, 心中震惊无比。
他自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之前他才掳过来不久又放其离开的金丹中期修士。区区金丹，是如何突破重重鬼界的结界和关口,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鬼界帝都附近的？
还能如此快地找到他，这根本不可能？ ！
这林觉到底是何人？
他忌惮地收了药瓶，下意识放出神识想去查探林觉的修为。可此刻, 他却发现他根本探查不出林觉的修为。
查不出来？ ！这怎么可能？他如今的修为，哪怕是再厉害的藏匿法器，也无法挡住他的神识，哪怕他受了重伤,也能看出林觉的修为。
除非林觉的修为高于他！鬼帝不死心地又查探了一番,结果依旧是什么都查不出。
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林觉垂眸轻笑，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一片枯叶,叶脉在他手中寸寸碎裂,化作齑粉随风散落。
他抬眼时,瞳孔深处似有星辰湮灭的暗芒流转：“不必查了,不过是浪费时间。我来送你上路。”魂飞魄散的路。
说完,他没有废话,直接抬起手,手中的黑色莲花缓缓绽放，和之前的吃力不同，此刻林觉施展起湮灭便如同呼吸一般简单。
大小可随他心意而动,要消灭一个鬼帝，只需成人手掌大小的黑色莲花即可。
眼看林觉什么都不说，便直接动手，鬼帝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危机感。玄清歌的重创让他早已没了之前的狂妄和轻视。
见林觉动手，不管对方什么实力，他忙站起身，顾不上养伤，一挥袖便向林觉袭去。
黑色光芒如同闪电一般，携着风雷之势向林觉冲去。鬼帝虽受重伤，这一招却仍是威力极大。哪怕是炼虚后期的大能在此也无法硬扛。
而林觉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随意一挥袖，那黑色光芒便如同一阵微风轻轻消散。仿若林觉接下的不是一次狠辣的杀招，而是一只小苍蝇，或者一只蚊子。
鬼帝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林觉不简单了。能这般轻松化解他的杀招，说明林觉的修为远超他，甚至达到了仙人之境！
这下他再也不敢继续待在此处，连忙祭出自己的又一极品法器——震天鼎。他想用这鼎短暂困住林觉，给他争取逃跑的时机。
此刻绝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保住性命要紧。
可震天鼎刚放出来，就被林觉右手心中的黑莲花给吞噬得一干二净，这一切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鬼帝甚至都来不及念全咒语。
鬼帝：“……”
鬼帝浑身僵硬，连指尖都泛着青白。
见自己毫无逃生的可能，他气急道：“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逼我至此？”
林觉闻言，有些诧异：“鲛族和你也无冤无仇，你不照样灭了人家全族？”
鬼帝：“……”
鬼帝一时被噎住，心中更加惶恐。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难道林觉是鲛族后裔？再看林觉长得俊美非凡，越发信了这猜想。
这一刻，他只觉得荒谬无比。没想到自己千年前灭了对方全族，此刻却被鲛族后裔找上门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
林觉见鬼帝脸上露出绝望又恍然的神情，便知道对方想岔了，但他懒得解释。他来此只为了杀鬼帝，没必要在杀人前还得长篇大论解释一番。
何况还有天魔等着他去杀，他不想浪费时间。
没等鬼帝继续开口说话，林觉一挥袖，那朵黑莲便迅速扑到了鬼帝身上。下一瞬，那黑莲猛地变大，将鬼帝整个都给吞没。
洞中再也没有鬼帝的半分气息，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杀了鬼帝，林觉没有立刻去找天魔。而是先一个闪身来到了无名身边。
彼时，无名和叶归舟仍守在十一梦的院子前，压根不知道此刻林觉已经恢复神力，当然也不知道玄清歌和鬼帝都已死。
林觉突然出现时，两人都是一惊。见林觉神色如常，神采焕发，便知对方成功了。
叶归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迎了上去。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林觉恢复神力的欣喜，完全没意识到，这短暂的相聚之后，便是漫长的分别。
这一瞬，他只是单纯地替林觉感到高兴。
不远处，无名欲言又止，见叶归舟走向林觉，他脚步顿时一停，只站在原地，眸光复杂地望着林觉。
“你恢复神力了？”叶归舟蓝眸透亮。
“嗯。”林觉笑着握住叶归舟的手。
“那我们可以把院长大人接回来了？”叶归舟想的很简单，林觉既然已经恢复神力，那么鬼帝和天魔根本不是林觉的对手，便可以直接将玄清歌接回来了。
谁知下一瞬，林觉的话让叶归舟如坠冰窟。不远处的无名也是一愣。
“玄清歌已死。他的踪迹被鬼帝察觉。所以他自爆丹田，以死亡的代价重创了鬼帝。我方才已去鬼界杀了鬼帝，如今只剩一个天魔等我处理。”林觉平静道。
叶归舟闻言，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他不知玄清歌是七昉的投生，只知道玄清歌是他的恩人。当初救了濒死的他，又让他进了书院学习，进鬼界虽说是为了大局，但到底也是代替了他。
若非代替他去鬼界，玄清歌本不会死。
叶归舟如同被雷劈中，眼中满是痛苦和愧疚，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眶不知何时红了一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林觉见叶归舟难受至此，正想开口安慰他几句，叶归舟却猛地握住他的胳膊，眼神中满是期待和祈求：“林觉，你是神灵，你能救活院长大人吗？”
林觉沉默一瞬，目光沉沉地望着叶归舟：“我不能。”
他是毁灭之神，不管死亡。死亡归轮回之神七昉管辖。当然哪怕他是七昉，也不会轻易插手单个生灵的生死。
上次在海域幻境中，他动用七昉残存的轮回之神神力救回玄清歌，已经算是出格了。
听林觉如此说，叶归舟失魂落魄地松开了林觉的胳膊，低下了头。整个人再次被内疚给淹没。
他心中难受得厉害，只觉得无颜面对任何人。
如此想着，他踉跄着转身，想躲回屋中，一个人静静。刚转身，胳膊却被林觉抓住。
但他此时暂时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林觉。为了替他去鬼界，玄清歌死了。这样弱小又无能的自己，有什么脸面面对林觉？
他麻木着一张脸，用力想抽出胳膊。想让林觉放开，喉咙却是一阵哽咽，说不出半个字来。
林觉见叶归舟如此难过，心中微微一叹，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胳膊。
他缓步走到叶归舟面前，轻轻抬手，用指尖托起少年低垂的下巴，让那张满是泪水的脸映入眼帘。他的声音柔和得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哪怕不是你，是任何人，他都会这么做。因为玄清歌便是这样的人。”林觉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七昉的身份。
反正他林觉毁灭之神的身份都已经透露了，再多说一个七昉也没什么。
他如此想着，将玄清歌身死重归神位的事说了一遍。
叶归舟听到这话，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你……你是说院长大人和你一样是神灵，如今已经归位？”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林觉点了点头：“不错，他还是我的好友。”
叶归舟：“……”
叶归舟惊得眼泪不知何时都停住了。他完全没想到玄清歌竟也是神灵。
他突然想起林觉和玄清歌的相处过往，一瞬间，往日那些疑惑瞬间都得到了答案。难怪林觉明明是第一次和玄清歌见面，却对玄清歌的态度很是亲和，甚至透着一股子熟稔。
难怪玄清歌对待林觉，也似乎和对其他人不一样，亲切中透着一股纵容。也许玄清歌并未察觉，但他这个旁观者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林觉和玄清歌的相处，并不像初次见面不久，交情不深的陌生人，处处透着违和。
他此前还曾因为林觉对玄清歌的这份特殊，而吃醋，甚至有一丝隐藏的嫉妒。
原来……原来他们本就是相伴多年的朋友……
叶归舟的心情不再那么痛苦，却变得更加复杂。玄清歌死后重归神位，还能继续和林觉做朋友，而他却因为林觉的神职，可能要面临长时间的分离。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羡慕，甚至隐隐生出一丝嫉妒。
但很快，他便将这股阴暗的念头压了下去。他知道，嫉妒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像一条毒蛇，将他拖入更深的痛苦之中。
再次抬头，叶归舟已恢复冷静。
他抬袖擦掉眼泪，望着林觉道：“我没事了，你快去解决天魔吧。天魔在一日，此界便不安生。我等你回来。”
林觉见叶归舟如此快就振作起来，心中不禁松了口气，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嗯，你好好待在这里，等我解决了天魔再来找你。”
说完，他看向无名：“鬼界如今没了主人一团乱，该你出场了。”
无名眸光闪了闪，没有拒绝。
他吞了鬼帝的第二元神，熟知鬼界和鬼帝的一切，还有鬼帝的本命法宝浮生簿在手，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适合接手鬼帝的势力，掌管鬼界。
虽没拒绝，但无名其实并不是太想去做这事。
若是以往没有继承领域之神记忆的无名，会很愉悦地接受这份送上手的权力。可拥有了领域之神的记忆后，无名或者说尘早对权力不感兴趣，更喜欢独来独往，潇洒自由。
不愿意被任何东西所束缚。
林觉见无名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便想起尘的性格，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他说道：“你放心，你先稳住鬼界。如今鬼界一片混乱，各种负面情绪堆积如山，都是天魔的养料。”
“你早点稳住局势，也算是遏制了天魔的生长。等除掉天魔后，你想走想留，都随你。”见无名眉宇间稍有松动，林觉又笑着补充道，“当然，要是能在走之前安排好一切，再找个合适的鬼帝继承者，那就更好了。”
免得到时候鬼界乱起来，祸害到人界和妖界。
好歹是叶归舟、刘臣轩、玄清歌他们待着的世界，能帮一点是一点。
无名这才勉强答应：“知道了。”
交代好一切，林觉便重新回了鬼界，天魔还藏身在鬼界中，他得先去找天魔。
这边无名等林觉走后，没有立刻动身前往鬼界，而是来到叶归舟面前，沉声道：“你该知道林觉待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叶归舟双眸一暗：“我知道。”
“你知道便好，未来你可能到死都只能和他见上几面罢了，每次见面只能相处几日，你能忍受吗？”无名眸光深邃地望着他。
叶归舟身子一僵，睫毛颤了颤：“我……我可以。”
“呵，说得这么勉强，可以才怪。”无名毫不客气地冷嘲道。
见少年抿紧了嘴唇，露出一副被拆穿的狼狈模样，无名又心生不忍，语气软了下来，“罢了，这枚戒指你收好。”
他将一枚银戒放入叶归舟掌心。戒身上霜色银纹蜿蜒如星河，中央嵌着的蓝宝石晶莹透亮，幽蓝深处似封着一片星海，稍一转动便有碎金般的光尘在宝石内流转。
一看就不是凡品。
叶归舟惊讶：“这是？”
“我送你的礼物。能穿梭于任何维度的宇宙，可以随时将你传送到林觉身边。”
无名没有说的是，身为领域之神，他主管空间，可任意穿梭各个维度。这是他的天赋，其他四位神灵都没有。
这枚戒指里凝结了一小部分他的空间之力，之前他还悄悄往里加入了一点林觉的神识，因此才能达到他说的那种效果。
叶归舟拿着戒指，刚露出欣喜的笑容，又听无名道：“别高兴得太早，你现在修为太低，至少要修炼到大乘初期才能使用这枚戒指。穿梭空间的前提，是你的肉身能强大到扛住空间的撕扯之力。”
“你若是现在用这戒指，还没到林觉身边，就会被空间之力给撕成碎片。”
叶归舟却仍是笑着，手里握紧了那枚戒指：“已经很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升到大乘期。”
见叶归舟开心起来，无名心中酸涩之余，也不禁露出笑容：“好，祝你美梦成真。”
也算是替他达成某种无法言说的心愿吧。
林觉自是不知道无名和叶归舟那边发生的小插曲。
他来到鬼界后，便放出神识笼罩整个鬼界，找了很久才找到藏在角落里的天魔。和找鬼帝不同。找鬼帝容易，因为鬼帝是此界生灵，直接通过天道就能找到。
如今他神力恢复，和天道沟通顺畅，瞬间就能锁定鬼帝的位置。
但天魔不是此界生灵，只能靠他的神力去搜寻。如果不是恢复了神体，他根本找不到天魔。即便有了神体，他也得把鬼界的每一寸土地都搜一遍，才能找到天魔。
确定了天魔的位置，林觉一个闪身便瞬移了过去。
天魔此时正躲在一处灰黑色的沼泽中，这沼泽位于鬼界第二城附近的树林中，距离鬼界国都足够远，且沼泽本就是灰黑色，还常年飘着一层天然的黑灰色雾气，与他本体模样十分相似。
是绝佳的藏匿场所，在一开始，他便选好了这个地方。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他万万没想到玄清歌竟是个疯子，明明不用死的，却用如此极端的手段炸平了整个鬼界国都，还将鬼帝炸成了重伤。
好在他们天魔一族只会被神力伤到，玄清歌的自爆对他没有任何伤害。但伤害虽无，影响却是大大的。
之前鬼帝已经被玄清歌挑拨得对他失了信任，如今又被玄清歌重伤，只怕缓过来后便会来找他的麻烦。
他只能一边躲在这里，悄悄吸收鬼界国都被炸后生灵们产生的恐慌和恐惧等负面情绪，恢复实力；一边琢磨怎么让鬼帝重新信任他，好借鬼帝的手除掉林觉。
他不再想着夺取叶归舟的肉身练混心魔功了，只想利用鬼帝来对付林觉。他知道这样最多只能毁掉林觉的一具肉身，让林觉沉睡数百年。
但这数百年足够他等待灭世降临，世界覆灭后，他就能吸收能量恢复实力，逃离此界，再也不会和林觉碰面了。
天魔仍在想着该怎么说服鬼帝相信他时，林觉已来到了沼泽里。等天魔脑中闪过七八个办法，等待他一一挑选时，林觉已来到了他的面前。
察觉到周边气息的变化，天魔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惊愕无比地瞪着面前的林觉，有那么一瞬，希望自己正在做一场噩梦。虽然他们天魔从不做噩梦。
“你……你……”天魔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此刻，他已经发现面前的林觉，不是那个借助狼妖身体的林觉，而是拥有神体的毁灭之神本尊。
这一刹，天魔眼前一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完蛋了。
在说完那句“你”后，天魔转身就跑，速度之快，快得人肉眼几乎都没清他的逃跑轨迹。在普通人眼里，便是眨眼的功夫，灰黑色雾气已没了踪影。
但在林觉面前，这不算什么。
他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只一挥袖，早就逃没影的天魔很快又灰溜溜地逃回到林觉的面前，只因他身后飘着一朵黑色莲花。
那是毁灭之神的湮灭。
这术法虽然无法消灭天魔，但却对天魔来说宛若酷刑，相当于将人丢进绞肉机里享受被搅拌的“快乐”。
见天魔又乖乖跑了回来，林觉抬手便抓住了天魔，手中金光四射：“乖乖受死，免得死前还要受折磨，你说呢？”
天魔心如死灰，闭上了眼：“杀吧杀吧，给我个痛快，只求你别用湮灭术。”
说完，天魔果然待在林觉手中乖乖不动了。
不是天魔不想逃，而是他本就因为七昉当时的出手而身受重伤，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后又被林觉用神力给杀到只剩一小点。
他连没有神体的林觉都斗不过，更不要说眼前这个完全体的林觉，之前逃跑也是被逼到绝境的一试。
见林觉使出湮灭术，他才瞬间老实，放弃挣扎。
林觉也没废话，果断用神力将仅剩的那点天魔给彻底杀到灰飞烟灭。但为免出现漏网之鱼，他又释放神力将人界和妖界里里外外全给找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天魔存在后，才收回神力。
这一共花了他整整三天的时间。
三天后，等他回到凌霄书院时，凌霄书院里那场比赛大会早已结束。
林觉隐身来到仆从们的生活区域，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那场比赛最后的胜出者是白思奇、刘臣轩和闻人草那组，最后九灵环还是归凌霄书院所有。
对于这个结果，林觉微微挑眉，心中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意外的是，白思奇、刘臣轩和闻人草三人的综合实力，和其他势力派出的弟子相比，并非最强的那一组。比他们厉害的有很多。
情理之中，是因为成功往往不一定全看实力，还要看运气。而白思奇显然是运气的宠儿。
果然接下来仆从们的话验证了林觉的猜想。
白思奇这组人能赢，其运气实在占了很大的比例，以至于看完全程的评委们包括胡老都沉默了。
二十位评委，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复杂，一副三观遭到摧毁的呆滞模样。
光幕中，只见白思奇这组，一被传送进秘境，就好运地踏入了一片极品灵植区域。更巧的是那片灵植区域的守护灵兽还睡着了。
于是三人就这么悄咪咪地趁着灵兽睡觉的空档，将整个灵植区域采摘一空，只留了几根独苗苗给后面的人。
而后来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刚踏足区域，那灵兽便醒了，见自己守着的宝贝几乎全被采走了，顿时发狂，对着后来的那组人就是一阵猛烈攻击。
那组人是有苦说不出，被打得吱哇乱叫，最后实在扛不住，丢了求救烟花，被提前传送出秘境，判定为比赛失败。
众人：“……”
之后，白思奇这组的运气越发逆天。
不是走两步，掉入了上古大能的秘境洞府，遇到各色奇珍异宝，收获丰富。便是误入极品灵泉中，给洗精伐髓，直接在秘境里升到了筑基初期。
又或是其他组吸引走了灵兽，打算待会儿回来偷法宝，结果被他们给意外捡了漏。
总之，秘境内，其他人是艰难求生加求宝，他们三是上天上赶着给他们三送法宝，简直不是一个画风。
甚至最后，白思奇三人连秘境出口都没找到，是误打误撞遇到了，然后他们三就这么莫名其妙走出来了。
直到他们揣着满兜的天材异宝，一脸懵逼地回到观赛台上时，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评委们和观赛台上的观众们就更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面对三人了。
总之，众人在沉默了很久后，才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感叹一句：“牛！”
第127章
面对凌霄书院得胜的这个结果,纵使其他势力心有不满也不得不将这口气给憋下去。毕竟整个比赛公开透明，不管凌霄书院三人小组是靠运气赢的还是其他，赢了就是赢了。
是以这场比赛之后, 这些势力来得快, 去得也很快, 只有一些高位者仍留在柳城中, 想在凌霄书院内多留几日，看看传说中的神器九灵环。
但这个提议被十一梦给冷言拒绝了。
若是玄清歌还活着,十一梦自不会如此。大不了再多拖延些日子，等林觉回来后，便能用神力糊弄住这帮大佬。
可现在玄清歌死了。整个大赛结束,堵住了其他势力的嘴巴和外界的悠悠众口，他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此刻，他只想尽快安排好玄清歌的身后事。玄清歌的死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自是没有心情去应付那些心怀鬼胎的外来客人。
被拒绝的大佬们心中有气, 也只能咬牙忍下气。毕竟玄清歌是修真界第一人, 这十一梦的修为也是能排到第三的大人物，本就不好得罪, 何况现在凌霄书院还得了神器九灵环, 实力大涨。
他们本就只是想看看九灵环的威力,也没能力真做些什么龌龊事。在柳城待了两日,见十一梦不松口便也没坚持下去,各自回了各自的国家。
唯一有些棘手的是水国皇族。玄清歌本就出身于水国皇室,如今九灵环归凌霄书院所有,水国皇室虽然明面上支持凌霄书院，但私底下却藏着不少小心思。
十一梦刚送走那批大佬，水国皇帝那边又派来特使说是想借九灵环去水国皇宫给几位小辈开开眼。
十一梦听了, 在心中冷笑。这借了之后，只怕很难再要回来。就算能要回来，也是几十年甚至百年之后了。
皇族的那些个尿性，他早就领教过了。
但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绝，毕竟水国皇族那边也算是玄清歌的后辈亲人。想到这里，十一梦便只是暂时拖延下来，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说玄清歌临时有事出门了，要等师兄回来后再和他商量。
待送走水国特使后，十一梦才得了空呆坐在书房里。
寂静的房间内，室内还燃着玄清歌最喜欢的清木香。十一梦闻着这香气，眼眶又不知不觉红了起来，他吸了吸鼻子，叹道：“师兄你倒是走得轻松。”
“师弟我啊，如今接手了一大堆事，忙得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他哽咽着，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玄清歌给他的三个锦囊。
想着玄清歌说等他遇到无法解决的事再将这锦囊打开。如今他这也算是遇到解不开的事情了吧。
如今虽说大会的事情已经了结，但林觉去处理天魔还没回来，水国皇室还在不断给他施加压力。师兄仙逝的消息，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还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身边的人。
总之是事情挺多，而他毫无头绪。
如此想着，十一梦打开第一个锦囊。
锦囊中是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师弟，若林觉闭关失败了，请一定要保护好叶归舟和无名，用假神器稳住大局。若有疑惑，可找雪儿帮忙。”
十一梦看着手里的纸条，上面是玄清歌苍劲有力的字迹，一滴泪从他眼中落下，嘀嗒，砸在了纸条上，将字迹氤氲，模糊。
他霎时回神，慌张地用手指拂开泪水，但为时已晚，字迹早已模糊成一团。他心中懊恼不已，忙擦去眼泪，用法术将纸条给烘干。
只是字迹仍是毁了，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写了什么。他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将字条小心收回锦囊，又打开了第二个锦囊。
里面仍是一张小纸条。
未免第二张字条也被自己给毁了，十一梦这次用法术控制着灵气，使小纸条飘在他眼前，如此一来，哪怕他忍不住流泪，泪水也不会滴在纸条上。
他泪眼朦胧，看着纸条上写着：“师弟，看来我终究没能成功回来。或许这就是我的命。不过，要是我当真回不来了，想来鬼帝也绝不会好过。如此一来，人界至少能在千年之内保住和平。”
“至于九灵环的归属问题，你不必担心。林觉若能出关，他自会解决。若他没能出关，无名亦会帮着解决。当然，若九灵环能落在我们凌霄书院，一切会变得更简单。”
“只是我未能回来，以后凌霄书院便交给你了。落尘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培养他，将来可将书院交到他手上，相信他会担起这个责任，成为一位好院长。”
“我此去，最放不下的是可儿。他心性还不成熟，需要在外历练，我死的消息暂时不要告诉他，我怕他受不住。你便说我出去云游了，归期未定。”
“待他稳重了些，再将我的消息告诉他。”
十一梦看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将第二个锦囊收好，打开了第三个锦囊，第三个锦囊比第二个锦囊写的字还要多。
大概是怕第二个锦囊写的太过简略，第三个锦囊里事无巨细地写了方方面面，若遇到疑惑不知如何解决，可去寻何人寻求帮助。
若林觉失败，面对天灾、天魔，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里面自然也写了若是九灵环落在了凌霄书院，如何应对水国皇族。玄清歌写的很细致，显然在此之前，早已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
这第二个和第三个锦囊竟是他提前备好的遗书。
十一梦看完第三个锦囊后，整个人哭得完全停不下来。
林觉便是在这时来到了十一梦身边。
见十一梦哭得脸颊通红，林觉刚刚现身时还有几分尴尬，但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他虽没经历过，却也看过许多。
他静静看着十一梦失声痛哭，没有出声，只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十一梦哭完了，擦干了眼泪，才瞬移到房门外，敲了敲门。
十一梦回过神来，赶紧将锦囊给收好，又从储物袋里掏出镜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下仪容，见自己眼睛都哭肿了，忙又给自己的脸上施了一层障眼法。
如今玄清歌死去一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想另寻一个合适的日子再公布。在外人面前，他自是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
做完这些，十一梦才严肃着一张脸，打开了房间大门，见门外站着安然无恙的林觉，他惊愕之余微微松了口气。
在比赛大会结束后，他便从叶归舟那儿得知，林觉已成功出关，且已杀死鬼帝，如今去了鬼界收拾那天魔。
此前，他还有些忧心，毕竟这天魔听着挺狡诈，连鬼帝都被他骗得团团转，甚至还能引发灭世之灾，实在可怕。
如今见林觉安然回来，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但以防万一，他仍是忍不住问出口：“天魔……”
不等他说完，林觉已淡笑着回道：“放心，他已被我消灭。”
“……那就好。”十一梦的心彻底落下，说完，他又疑惑看向林觉，“那你此刻找我是？”
林觉来找他，显然不只是为了告诉他天魔已被除掉，似乎还有其他事情。
林觉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我是来道别的。”
“道……道别？”十一梦愣住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错，如今我神力恢复了，自当离开此界。副院长，日后有缘再见。”
十一梦：“……”
十一梦呆愣在原地，他没想到师兄去世了，林觉也要走了。虽说他与林觉交情不深，但想着林觉之前与玄清歌私下里往来甚密，如今却要走了，心中多少也有一丝惆怅。
就好像玄清歌走了，他身边的人、事、物都在一点点离开，消失。
十一梦恍然回神，语气带着感慨：“也是，你都恢复了神力，自然不会继续留在此界。”
玄清歌在纸条里也写了林觉的身份，说他是神灵，十一梦其实早在之前就已猜到了一些，不过他猜的是林觉是仙人，没想到竟是神。
但仙和神想来差不多，十一梦没有多想。如今林觉说要回去，十一梦就想着，他应当是要回仙界了。
十一梦说着，想起纸条里玄清歌写的话，又试探道：“你不会忘记你的承诺吧？”
师兄可在纸条上写着了，林觉曾承诺会解决百年后的灭世天灾。应当不会回去之后就不管这里了吧？
十一梦的眼里透着一丝紧张。
林觉见状笑了笑：“放心，我答应的，一定会做到。何况我就算回去了，偶尔也会来此界，又不是走了便不回来了。”
十一梦见林觉如此坦然，心想他既然是神仙，自然不会言而无信，便放心了。
林觉又同十一梦说了会儿话，说对外就说他家中出了事，要退出书院不回来了。至于叶归舟则继续留在书院内学习，其他一切如常便是。
十一梦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和十一梦告别后，林觉没有立刻去找叶归舟，而是先去找了云落尘。
彼时，夜幕已深。
云落尘这几日忙着书院里的事，整个人累得不行。直到今日才好不容易得了空，休息一会儿。
如今他已不是学子身份，而是留在书院里成了代教，要想成为夫子还得通过后续的考核。他也从元婴住宿区搬到了夫子的宿舍区。
夫子的宿舍和学子不同。哪怕他如今还未正式成为夫子，因着十一梦的关系，也拥有了独自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只有三间房，但住他一人足矣。
他卧室里有一扇很大的窗户，推开便能看到一望无际的云海。此时，他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漫天星辰出神。
他在想，林觉有没有抓到天魔，现在是否安全。
直到一阵清风拂面，他才恍然察觉身边出现了其他的气息。那熟悉的气息，让他心头一惊，转身看去。
果然是林觉。
林觉没有看他，和他一样，看着远处的星辰。
云落尘怔了怔，一时间也没说话，静默了一瞬后，他重新看向了窗外。
夜风吹来，他鬓边的发丝微微飘起。
云落尘心中忽地涌起一丝怅然。他的直觉告诉他，林觉只怕很快就要离开了。他是神灵，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要离开。
云落尘很早就想过，如果林觉要走，那会是什么时候走？以往他觉得至少也得百年后吧……
若是天灾被解决，也许林觉会留得更久。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神仙自是有他的职责，有他自己的事要做，又怎么可能在其他地方游手好闲地玩乐太久？
于是他又想，林觉应该会在百年内某个时间点离开。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在听十一梦说林觉恢复神力便能解决鬼帝和天魔后，他才恍然，原来林觉留在这里是为了养伤。
所以伤好了后，便要离开了吧。想到这里，他心中便苦涩无比。但他知道，他没什么资格去流露苦涩，便只能将这份苦涩深深地藏在心底。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星辰，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林觉终于开口：“我要走了，是来和你告别的。”
云落尘轻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是现在就走吗？”
林觉低笑一声：“当然不是，还要和一些朋友告别，要走应当是明早。”
明明已经猜到了答案，云落尘扶着窗棂的手还是忍不住瞬间用力收紧，好在他的声音仍很平稳：“原来如此。”
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一句：“那……你保重，日后若有空，若是能来看看我便好。”
林觉侧头看向云落尘。
月光下，云落尘仍看着远处的天幕，月光在他的侧脸投下一丝阴影。他眸光平静，只是眼中依稀有点点破碎的光在闪烁。
然而不等林觉看清，云落尘已低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一切情绪。
林觉也没多想。他此次来，也算是和自己最独特的仙侍做最后的告别。他拍了拍云落尘的肩膀，轻声道：“再见了。”
话落，他已如一道清风消失不见。
云落尘这才抬眸，看着林觉站着的位置空无一人，只剩一道窗户的投影。他怔怔出神，连眼中落下泪来都不曾发现。
和云落尘告别后，林觉没有去星辰殿，只用神识同时给几位高阶祭司和大祭司下了神谕。让他们可以停止修建神庙了，日后好好为百姓做事，维持四界安稳即可。
百年后，他自会现身解决天灾，让他们无需担心。
突然出现的神谕，让大祭司和白晨在内的高阶祭司纷纷震惊，接着便是被神灵眷顾的狂喜。一时间，星辰殿祭司殿里都是大祭司和高阶祭司们纷纷跪地，感谢神灵的狂热之语。
处理好星辰殿那边，林觉才回到了炼气区宿舍。
不过此时夜已深。
刘臣轩、白思奇、苍猛都已睡着了，林觉便在每人枕边留下一方玉简，上书“家中有变，归期难定”，末了又添一句：“山高水长，诸君珍重。”
最后，林觉回到了叶归舟现在待着的院子里。
自从无名去了鬼界后，叶归舟便独自继续留在了十一梦的院子里。白日里他是小厮，晚上则睡在客房里。
鬼帝虽已死，但天魔仍在，怕对方搞什么乱子，或者对叶归舟下手，十一梦仍让叶归舟隐藏身份待在这院子里，等林觉解决好所有事情后，再送叶归舟去学子区，让其恢复学子的身份。
叶归舟这三天也没闲着，日日修炼。
他记住了无名说的话，要想使用那枚空间戒指，必须得升到大乘期，而他如今才炼气后期，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且急不得。
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失败。
叶归舟这三天，除了修炼，便是念诵静心咒。这咒是无名教他的，对静心有奇效。他因心系林觉，太过急于求成，对修行很不利。
是以无名给了他这个咒，让他日日念诵，以免因为太心急，而走火入魔，得不偿失。
叶归舟试了试，果然效果显著。于是这三天里，除了吃饭睡觉，他其余的时间都用来修炼和念诵静心咒。
如此一来，他的修为进步很快，而且心情也能保持平和。照这个势头下去，估计再过几天，他就能升筑基了。
林觉来时，叶归舟仍盘腿坐在床榻上，闭目调息，念着静心咒。
林觉见状没有打扰叶归舟，只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叶归舟。过了好一会儿，叶归舟念完咒睁开眼，才见到林觉。
见林觉来了，叶归舟双眸一亮，猛地扑了过去，一下子竟将林觉扑倒在床榻上，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你终于回来了。”
林觉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宠溺，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他轻轻捏了捏叶归舟的耳垂，声音温和而低沉：“怎么了？以为我直接走了？”
叶归舟被耳上传来的痒意刺激得脸微红，眸中透着不舍和不安：“是，我见你这么久不回，还以为……还以为你直接回神界了。”
若不是有无名教的静心咒，叶归舟这三天估计什么都做不了。
自从林觉说着去找天魔后，叶归舟以为林觉很快就会回来。毕竟林觉杀鬼帝杀得如此快，他以为林觉杀天魔应当也同样快才是。
谁知，一天，两天过去了，林觉那边没半点动静。他又不敢用玉佩联系林觉，生怕万一林觉正好在和天魔大战，他一联络会让林觉分心，万一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那绝不是他能承受的。
是以这几天，他心中等得焦躁无比，一边担心林觉的安危，一边又怕林觉已经击杀了天魔直接回了神殿。
虽然他心里清楚，林觉绝不是那种会不告而别的人，但恋爱中的人，难免患得患失。尤其是叶归舟，他儿时从未拥有过什么爱，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了阿姐，却又被人残忍地夺走了一切。
这让叶归舟从骨子里就缺乏安全感，仿佛他得到的一切都会轻易消失。因此，他变得格外敏感多思，凡事总忍不住往坏处想。
林觉见叶归舟眸中翻涌着种种情绪，忍不住抬头轻轻吻了下他的唇：“放心吧，我没走。天魔不难杀，只是找起来费了些时间。让你久等了。”
“嗯。”叶归舟低低应了一声，低头用力回吻过去，他一开始吻得有些用力，好像要将所有的不安在一吻中发泄完，最后却是越吻越温柔。
他用力抱着林觉，无比贪念地闻着林觉身上的暗香，一刻也不想停。
这一刻，他只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瞬间。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一夜的缠.绵让两人疲惫却满足。床榻上一片凌乱，仿佛还在诉说着昨夜的疯狂。
叶归舟醒来后，身边已空无一人。他愣愣坐起身，身上还残留着林觉的体温和气味。他摩挲着留有余温的床单，一种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一阵风吹来，给肌肤上带来一丝微凉，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叶归舟惊慌地放出神识，在房间外找寻林觉的身影，就在他无措地以为林觉已经离开时，却见院子门口，林觉拎着一个饭盒走了进来。
他心中这才一松，匆匆穿上亵衣亵裤连外衣都顾不上穿，便赶忙下了床，向房间外走去。
林觉刚走到房门外，便见叶归舟喘着气跑了出来，见少年连衣服都没穿好，亵衣也是松松垮垮，隐约露出胸肌和昨夜他留在叶归舟身上的痕迹，顿时眸色微深。
叶归舟已走近，紧紧握住了他的胳膊：“我还以为你走了。”
林觉收回视线，空着的手环住叶归舟的肩膀，将他往房间里推：“怎么会？就算要走，也该和你一起吃过饭再走，也不急这一时。”
叶归舟原本安定的心，这下又变得空茫，他身子微僵，沉默了。虽然明知林觉要离开，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直到林觉揽着叶归舟来到桌边坐下，又拿了一件外衣给叶归舟披上，叶归舟仍有些恍惚，一言不发。
林觉将一切看在眼底，没说什么。只坐了下来，将食盒里叶归舟喜欢吃的酱拌面端了出来，放在叶归舟面前，又拿了筷子递给叶归舟，见叶归舟沉默着接过，他才开口道：“快吃吧，冷了便不好吃了。”
叶归舟拿起筷子，刚要说话，眼眶却先是一红，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林觉一怔，没想到昨晚还挺好的叶归舟，今日一听他要走，会表现得如此失态。他忙伸手去替叶归舟擦眼泪，但叶归舟的泪却是越擦越多。
林觉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看着叶归舟在那里哭。
叶归舟一边哭，一边哽咽：“抱歉，我忍不住。”
他抬袖胡乱擦着眼泪，明明早已知道，但是真当林觉要走，他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叶归舟哭得完全停不下来。
林觉沉默了一瞬，默默将叶归舟搂在了怀中，轻抚着少年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