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两人回到大本营的时候, 受到了众人敬仰崇拜的目光,尤其是那些新入队的天赋者们。他们实力尚且是最低的F级,对于异管局里的前辈, 特别是路修远,祁元这种实力顶尖的队长尤其敬仰和羡慕, 暗地里都以他们为目标。
祁元得到众人的尊敬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明昭发现还有一部分目光是冲着他来的。
他跟在祁元后面,微微转头, 刚刚经过,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天赋者没想到他会看过来,先是一惊, 随后双眼亮晶晶,激动地朝他点点头:“你好你好!”
“……你好。”明昭不明所以,顿了一下, 同样朝他点点头。
这一下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 一路上朝他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 每一个都态度热情。明昭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推着巡展的稀奇动物,每一个经过的人都用种看珍惜动物的眼神看着他, 时不时还要转头和同伴讨论一下。
祁元也不清楚一夜之间,怎么大家都好像全部认识了明昭一样,而且还是正面的印象。
两人来找路修远,路修远正在处理撤离天海湖的事情,听到有人进来, 抬头看了一下,发现是祁元和明昭,高兴地直起腰, 放下手中的工作:“你们回来了。”
他大步来到祁元面前:“我正打算打电话让你们回来,这里大部分的东西都处理好了,剩下一些琐碎的事情会交给这边的分部处理,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回总局。”
因为S级天灾就在自家门口,跟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能爆炸,不仅是分部,连附近几个市的政府部门,还有更上层的领导都不敢轻易入睡,心情焦灼地等待着结果,所以路修远很快就能联系上他们,报告这边的情况。
听到水怪已经成功被剿杀,电话那边别提多激动,建议路修远他们不用那么快回总局,留下来市里好好招待一下。
他们挽救了一个市,甚至可能是好几个市。
安市的市长只是个普通人,S级天灾与他之间隔着天堑的距离,同时也更加能理解天灾对一座城市造成的破坏能有多大。
他十分敬佩这群天赋者们,能够以身犯险,冲在人类与天灾斗争的最前线。
他的热情邀请被路修远委婉拒绝了。
这次行动最大功臣是明昭,但这不意味着其他人什么也没做。撤离一整座城市的人是一项大工程,那段时间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时间紧任务重,大家的压力都很大。
比起庆功宴,天赋者们也许更想的是回到家里,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吃顿热乎乎的饭菜,然后躺下睡觉。
祁元点点头表示知道,随后疑惑问路修远:“我发现回来之后大家的态度都很热情,这是为什么?”
路修远:“他们知道是谁打败了水怪,所以很佩服明昭。”
两人看向明昭,明昭平静地回望他们:“他们知道我是天灾吗?”
他一下子问到问题所在,路修远摇头:“不知道,你现在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实力强到能打败S级天灾的天赋者,拯救这座城市最大的功臣。”
顿了一下后,他加上一句:“还有祁元的男朋友。”
这句话放在这里有点突兀,祁元一愣,声音稍微加大:“他们怎么知道的?!”
他没有否定这句话,只是问怎么知道的。
路修远目光一闪,明昭则往后靠在桌子边,身体放松,双手抱臂,嘴角上扬一个弧度,看着就让人知道他心情很好。
路修远反问他:“你不知道?整个异管局好像都传遍了。”
谁能传这种东西出来?祁元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赵千山,这是位敢当着他面问他和明昭是什么关系的人。但最近赵千山也忙得像头骡子一样团团转,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根本没空去传八卦。
然后祁元就想到了失序日那天路修远吩咐留下来蹲守情况的两个天赋者,抱着侥幸心理问道:“他们应该没有传出什么其它奇怪的东西吧?”
路修远沉默。
祁元眼前一黑,狠狠瞪了明昭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说的只是事实。”明昭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反正迟早会知道的,现在就让他们知道更好。”
明昭目光微不可察地上下扫过祁元,祁元穿着他的衣服,将一身的痕迹遮得严严实实。但是衣领,袖口这些边缘地方,偶尔会漏出一丝马脚来,掩不住的暧昧,让人一眼就能知道祁元是有对象的人。
这些痕迹若隐若现,惹人遐思,偏偏只有明昭亲眼看见,亲手抚摸过它们,甚至这些痕迹还是他制造的,咬得有多深,有多红,每一个的模样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祁元的腰和大腿都不是很舒服,但他还是站得笔直,高大挺拔的身影,让人完全无法想象正气凛然的外表下,藏着一身密密麻麻的标记。
明昭眼眸幽深,这种只有他和祁元才清楚,互有默契的事,大大满足了他内心的占有欲。
他心情愉悦,所以在离开之后,再次索要牵手无果,被拒绝也没有生气。
明昭不是异管局的人,不需要参与处理异管局的事。但祁元需要,他撑着疲惫的身体安排工作,明昭就像条尾巴一样,祁元走到哪他跟到哪,十分悠然自得。
祁元交代完队员,一转头差点和明昭撞上。忙着的人都看不得别人悠闲,特别是昨晚两人都出了力,他身体疲累,明昭却精神抖擞,脸上好像都蒙着一层光。
两者结合,祁元怒了:“别老跟着我,没事就去找事干!”
他气急地撞开明昭肩膀,绷着脸脚步匆匆走在前面。
明昭跟上去,等进了帐篷里,没有其他人在,厚重的帐篷门帘放下,明昭长臂一捞,将祁元禁锢在怀里。
“放开!”祁元一惊。
明昭脑袋枕在他颈窝处,大手摸上他的腰:“还在难受?”
“废话。”
明昭用适当的力道帮他按摩腰部:“我下次会轻点。”祁元忙的时候,他可以只要三次。三次对比昨晚,已经是个小数字。
明昭觉得自己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但祁元听完后像看疯子一样看他:“你疯了吧?”
他白天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工作,晚上回去还要再和明昭打架?
牛都没他能干。
祁元肯定道:“你疯了。”
明昭掀起眼皮看他:“我觉得这是正常的事,我想亲我的男朋友,想和他深度交流,如果可以,最好一直黏在一起。”
明昭没有喜欢过别人,没有和喜欢的人相处的经验,一切都是在凭本能索求。他不想让祁元离开他的视线,就算祁元忙没空理他,他也要紧跟在祁元身后。
他想时刻和祁元紧贴在一起,祁元说话的时候,他就盯着他的嘴唇,很想吻下去。
明昭以为昨晚之后,他会感到满足,至少不会这么快又开始渴求祁元。但事实是短暂的餍足之后,他的胃口被喂养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难感到满足,欲壑难填。
祁元对上他深沉的双眼,后退一步。
明昭则前进一步,双臂撑开在他身体两侧,背脊微屈:“就像现在,我想亲你。”
他低下头,靠近祁元。
祁元一把捂住他的嘴,拒绝道:“不行。”
身后是桌子,身前是蓄势待发的明昭。祁元清楚明昭的亲吻绝不会浅尝辄止,必定是吻到他满意为止。
眼见说完后,面前人眼神都沉下来,散发着不悦的气息。祁元沉默一下,决定采取简单一点的方式,减少有可能起来的争端。
他大手抓住明昭后脑勺的头发,手指隐在浓密的黑发之间,将明昭的头按下来,在明昭唇上亲了一口:“一个吻,再多的没有了。”
既然两人已经是男朋友关系,自然避免不了这些亲密接触。祁元不是讨厌这些事,而是明昭做得太狠,他现在有点缓不过来。
往深里交流不行,但一个简单的吻,祁元还是能接受的。尽管亲完后,他耳廓微微泛红,不太自在。
人的心态就是那么复杂,一边沉迷于欢愉之中,一方面又恐惧太多的欢愉。更重要的是,第一回被压,祁元还是有点不甘心,不敢相信昨晚那个失态的人是自己。
明昭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他不会嫌弃欢愉太多,只会嫌弃欢愉不够。
祁元主动亲了他,明昭摸摸自己的唇,上面好像还染着祁元的温度。
祁元清咳一声,推着他往外走:“行了吧,安分点别吵我,我很忙。”
安分点这三个字一般是明昭对他说的,现在换成他对明昭说。看着明昭在他亲过他之后,像是彻底安分下来的样子,祁元总算明白安分点这三个字说出来有多爽。
明昭已经被退出门外,祁元要放下帐篷门帘的时候,他抓住了祁元的手:“刚刚那个算是什么?奖励吗?还是条件?”
不管是奖励还是条件,用来换他不打扰他,都不太够。祁元的亲吻有时生涩,有时大胆,像刚刚那个,轻飘飘一点落在唇上,明昭还没尝到味祁元就已经离开了。
又是奖励又是条件的,祁元深吸一口气:“补偿,是补偿!”
听说刚谈恋爱的人就是会喜欢黏着对方,祁元觉得明昭也是这样。既然是大家都会有的事,祁元觉得就这么禁止明昭粘过来,有点过意不去,顺带着安抚一下明昭的情绪。
“补偿?就一个吻?”
祁元:“你还想怎么样?”
明昭的目光从他警惕的眼睛下移到薄唇上:“你不是知道真正的亲吻是什么样的吗?”
他脚步往前,推着祁元进去,帐篷的门帘晃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外面:“既然是给我的补偿,那就让我来领吧。”
帐篷外面有点冷,帐篷里面温度却无比适宜。
祁元脚步连连后退,最后碰到了桌腿,一手撑着桌子,另一手抵在明昭胸前。
明昭膝盖顶开祁元双腿,使他岔开,双手捧着祁元的脸,吻下去。
唇舌在交缠,不是以往那种像是要将人从头到脚吞掉那种贪婪,而是刻意放缓的,无比缠绵的亲吻,轻柔地卷着祁元舌尖。
明昭的手也没闲着,手指夹着祁元的耳朵揉捏,直看到通红的颜色。
明昭忍下心里的急躁,耐着性子一点点勾着祁元的唇舌起舞,仔细观察着祁元的动静。
抵在胸前的手力道逐渐变小,祁元开始生涩地有了回应。
明昭明白这是自己的计划奏效了,他继续不动声色地吮吸祁元舌尖,给予祁元最舒服的体验。
祁元确实感到很舒服,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追求享受是人类的共性,祁元也是。他感到舒服,纠结了两秒之后,决定索求更多。
抵在胸前的手终于松开,祁元一手揽着他脖子,另一手抓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强势夺过主动权。两人位置霎时颠倒,明昭成为被抵在桌前,双腿分岔那个。他顺从地环着祁元的腰,任由祁元越吻越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祁元的强势被明昭的顺从激发出来,他一手捏着明昭后颈,一手抓着明昭后脑勺的黑发,动作逐渐从生涩变得娴熟,吻得用力。
舒服,很舒服。
祁元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欲望,并且这还是由他来主导的吻。祁元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点癖好在身上的,明昭顺从的模样不仅没有让他停下亲吻,反而还想看到更多,看明昭满脸潮红,看明昭不住喘息,看……
明昭推着他胸膛,唇舌和祁元分离。
祁元唇上裹了一层水光,神情有点茫然。
“好了,补偿就到这里吧,我很满意。”明昭擦去祁元嘴角的水迹,微笑道,“你继续工作吧。”
他整理一下稍微凌乱的衣物,走出去。
祁元:吸溜。
他茫然地擦擦嘴角,茫然地看着明昭走出去,舒服的感觉消退,理智又重新回来,心里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扰得人心烦:“他什么意思?”
明昭走出帐篷后,并没有走远,而是靠在一边,想想祁元茫然的模样,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过之后,笑意微微收敛。
他刚才很想对祁元做一遍昨天的事,但是祁元态度明显是抗拒的,只肯给他一个吻。
明昭本性贪婪,就算是一个吻,他也要得到最大效益。
他需要缓解祁元的抗拒情绪。
祁元一直是个很诚实的人,他不屑于说谎,会坦诚面对自己的各种情绪,但也不总是遵循内心心意的。对于欲望,他既有身体上的坦诚,又有精神上华国多年教育的保守。
而后者一般会掩盖前者。
明昭昨天也是硬生生将祁元逼得崩溃,才听得祁元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两个人滚草地,总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在爽。祁元可能是太舒服了,自动把一部分内容忘掉,昨天晚上,前半程是明昭占据主导权,可到了后面,祁元翻身在上,平时坚毅的脸此刻布满情欲,强势地夺过了主导权。
两人的互相配合,让身体彼此适应,灵魂相契。
结果今早一起来,翻脸不认人。
明昭把这件事记到了现在,不是说不喜欢吗?如果后面自己上瘾了,应该就不会抗拒了吧。
明昭摸着唇,笑容愈深。
祁元坐在桌子前,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翻开资料,骂骂咧咧:“肯定是明昭的错!”
明昭接下来很安分,除了照旧跟在祁元身旁外,没有任何动作。他一下子安静下来,祁元还颇不习惯,怪异地看了他几眼。
直到离开前,气氛都祥和得可怕,让祁元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他疑心明昭要搞波大的出来。
坐在驾驶位上,祁元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道路行驶时,耳边听得坐副驾驶的明昭问道:“吃糖吗?”
来了!
祁元心一紧。
大部队陆陆续续撤离,祁元这辆车后排还载了三个人,饶天纵,阮金赋和陈哥。
饶天纵和陈哥都不是话多的,阮金赋夹在他们中间,反倒是说个不停,嘴就没闭上过。
明昭乍一开口,车里的声音消失了,后排人的目光好像似有似无地看向了前排。
祁元握紧方向盘,手心有点出汗。
来了,明昭很可能是想喂他糖吃的时候,在众人面前亲他一口,还是说直接用嘴喂过来?以明昭的厚脸皮,这个极有可能。
祁元认真思索着可能,绷紧身体正准备拒绝明昭:“不了,我不……”
一颗糖突然被塞进嘴里,祁元下意识含住,甜味在嘴里蔓延。明昭的指腹与唇肉相触一瞬,立即离开,淡淡的温度遗留在上面。
祁元茫然地转头,明昭朝他笑道:“好吃吗?”
祁元:?
第112章
明昭总是这般奇怪, 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祁元直到下车都还是想不通明昭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巍早就带人站在了门口等候着他们,他旁边还站着一位熟悉的老人,是明昭第一次来五层居民楼在会议室里见到的那位老人。
岁月带走了他的容貌, 却没带走他挺拔的气质。老人站得笔直,凝神静气等待英雄们的归来。
见到祁元他们, 老人先上前,顾巍跟在他身后,面色尊敬,显然两人之中, 老人占主导地位。
“这位是和我们异管局直接对接的领导。”顾巍介绍时的话肯定了明昭的猜测。
“领导好!”祁元带着众人严肃敬礼,连阮金赋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你们好,辛苦你们了。”老人笑容慈祥,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体贴地先让众人回去休息,仿佛这次来只是看他们一面, “你们风尘仆仆, 我就不说什么场面话了, 大家先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消消你们的黑眼圈, 到时候再说吧。”
大家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除了明昭,其余人眼皮子底下都染上了淡淡的青色。对他们来说,现在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确实是最令人心动的提议。
顾局也道:“快去吧。”
众人都高兴起来:“是!”
老人含笑望着他们欢快的背影, 明昭跟着祁元经过时,老人喊住他:“明先生。”
明昭回头,祁元也停下了脚步。
老人笑道:“明先生, 感激你为人类做的一切。”
老人的话带着真诚,明昭淡淡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并不是为了人类。
安市没有了S级天灾的威胁,他成功完全占有祁元。
老人看得豁达:“不管出发点是什么,但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他看的不是S级天灾被除去,他看的是这背后明昭对于人类的善意。其实上层对明昭的底线很低,只要明昭不与人类为敌就行。
祁元带明昭去安市这件事一直被上层关注着,两派人员对这件事争论不休,主战派认为明昭应该老实待在A市,不要再去安市添乱了。若是S级天灾水怪没能解决,混沌又出了什么意外,暴走怎么办。
主和派观点一致和主战派相反,他们认为明昭会帮上忙的。
两派争个不停,一直到S级天灾水怪已经剿杀的消息传回来,尤其是得知消灭水怪的是明昭,争吵才停止。
老人作为主和一派的领头人,非常感激明昭做出的选择,。
望着明昭和祁元并肩离去的背影,老人深笑不语。
交接完工作之后,祁元终于感觉身上卸下了沉重的担子,身体的疲累向他涌来。
在异管局里,祁元的第一反应就是回他在这里的房间,好好休息一晚。
过去他训练完不想再走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但是今天多了个明昭在这里。
祁元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明昭落在他背上的视线,幽幽的,似乎在看祁元究竟会怎么选择。
祁元叹口气,即将落下的脚步硬生生改了个方向:“走吧,去你……”家。
“今天先在这里睡一晚吧。”
祁元惊愕望向明昭,明昭含笑看着他:“我也想看看你的房间。”
“毕竟连初中的我都见过了。”
祁元的犹疑被这句话堵了回去,他脑门黑线,对明昭这句话无法反驳。
开了门进去,明昭装模作样观察了房间一圈,给出“房间小了点”的评语后,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床上,淡定道:“你还要洗澡吗?”
祁元对他这自来熟的动作眼不见心为净,自顾自打开衣柜拿衣服。
“你这里的衣服也有点少。”明昭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后,看着衣柜里寥寥几件日常服道,“有适合我穿的吗?”
祁元手一抖,明昭就站在他身后,高大的身影将他笼住,后背和他胸膛相贴,能清楚感受到明昭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气。
祁元没忍住,手肘往后顶着他胸膛让他稍微离远点,没好气道:“你空间里不是有衣服吗?”
明昭比他高,他的裤子肯定是不适合他穿的,就连上身的衬衫可能都有点窄。
明昭:“没有了,我没准备多少套。”
这句话半真半假,他确实没准备多少套衣服,但现在还有剩下的。
祁元当然也不信:“没有你就去找陈哥借。”
陈哥和明昭身高差不多,尺码应该会合适。
“我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
“那你就别穿了,滚回你之前待的那个房间去。”初中明昭待的房间异管局还给他保留着。
正巧这时候祁元电话响了,电话那边是和他对接的工作人员,遇到点问题需要祁元过来看一下。
祁元挂了电话,警告明昭:“老实待着,别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就推门出去了。
他拿好准备去洗澡的衣服放在床上,明昭目送他出去后,悠然自得地拿起那套衣服,仔细回想了一下,捧着上衣把脸埋进衣服里,和初中明昭做的一样,深深吸了口气。
衣服上满是祁元的气息,明昭的表情是愉悦的,但一想到初中明昭也和他做过同样的事,脸色又沉下来。
他起身打开衣柜,将里面的衣服全部收进空间里,包括内裤,然后理所当然地将“没准备多少”的衣服挂进衣柜,挂得满满当当。
他没有将内裤补回去,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
至于床上四件套,明昭没想过要换,祁元在这里睡得久了,床上和衣服上一样充满他的气息。
明昭手撑着床,想起来之前失眠去祁元的房间蹭睡,那会祁元坚决不让他上床,现在祁元已经自然地默认两人今晚会睡一起。
两个态度相隔的时间不久,但天差地别。
祁元很心软,但他的心软也分人。
小明昭是小孩子,他态度天然地就软几分。明昭是男朋友,即便一直恼怒他的强势,祁元将他暴打一顿后却也会默许他的得寸进尺。
可以说,明昭的胃口就是这么被祁元一口口养大的,祁元的底线也是这么一次次被自己拉低的。
偏偏祁元还没有这种自觉,他虽是下方,却担过来男朋友的责任,成为包容的那个人。
他已经半只脚站在了悬崖边,马上就要掉进明昭这个深渊之中。深渊里有柔软的温床,使祁元永远挣不脱的藤蔓,麻痹祁元意志的食物,一切能将祁元永远圈养起来的条件。
触手从体内释放出来,明昭面色平静地坐在房间中央,触手张牙舞爪,涌动着将房间填满,把房间打上它们的标记。
一根怪异的触手来到明昭面前,它比之前怪异,触手尖端肉瘤子一样的鼓包体积变大,肿得鼓鼓囊囊的,撑得变薄的外皮下,似乎充斥着什么东西,欢快地涌动。
它似乎在着急询问明昭什么。
明昭:“你不行,你太丑了,会吓到他。”
祁元现在抗拒都还没缓解下去,若是被他看到怪异触手,立马会离明昭更远。
怪异触手丧气地垂下尖尖,它头顶的鼓包里那些涌动的东西却更加激动起来,展现出亢奋和急切。
它们正在发育成熟,急切渴望着孕育的温床。
明昭只看了一眼就将怪异触手收了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到祁元回来,迎接他的就是已经洗漱好在床上等着他的明昭。
祁元先是警惕地观察了一圈房间,桌上的东西没有动过,柜子严严实实地关着,触手应该是出来过,因为他闻到了那种淡淡的味道。再看明昭,他侧躺着,手肘撑着床,托着侧脸,笑着问他:“为什么还不过来?”
他的脸和洁白的床单相映衬,透出一股仿若不沾世事的悠闲超然,眉深鼻挺,薄唇噙着淡淡的笑意。
“我在看你有没有背着我又做了什么。”祁元直接道,但目前来看,似乎没什么异常?
祁元边说边走到衣柜前,打开门,一眼就被里面满满当当挂着的衣服震惊了。
明昭在床上道:“我看你衣服有点少,给你准备了新衣服。”
他半点不心虚,祁元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在这里我一般都穿训练服,这么多衣服我根本穿不了,还有,我的衣服呢?”
祁元伸手讨要自己的衣服。
衣柜里的衣服他一眼看过去就发现尺寸不对,那些都是明昭的衣服。
明昭:“你的衣服我都收起来了。”
祁元的手都要怼到他鼻子上了,明昭也只是抓住亲了一口,抬眼看他:“这是我们一起穿的衣服,不用担心穿不完,我家里还有很多。”
祁元对穿什么衣服没有讲究,因为平日都要锻炼,对衣服的唯一要求就是耐造。衣服款式也偏向基础百搭的款,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全靠他是个衣架子,将衣服撑了起来。
明昭和祁元不同,他对衣服的要求是舒适,而舒适的衣服一般都不便宜。他的衣服款式很多,由着他来搭配出来的衣服,第一时间看到不一定会觉得亮眼,但细看之下才会发现讲究。
明昭同样是衣架子,衣服穿在他身上,起到了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祁元一下子抽回手,快步走到衣柜前,唰一下打开下面的柜子,空空如也。
祁元感到头疼,转身冷声问道:“我内裤呢?”
“可能不小心和衣服一起收起来了吧。”明昭漫不经心道,装作在空间里找了找,“不过我空间里的东西太多,暂时找不到了。”
祁元:“那我穿什么?”
“为什么还要穿?”明昭微笑,“反正这里只有你和我在。”
祁元气得胸膛起伏几下,忍下怒意继续问道:“现在不穿,难道我明天也不用穿?!”最后一句他拔高声音。
“明天啊,可能明天就找到了呢。”明昭还是不在意的模样。
祁元看懂了,不管这内裤找不找得到,反正明昭是不会给他的,他就是要让他今晚真空睡觉。
在车上担心的事终于在现在出现了,明昭不会放弃搞事,只会推迟。
祁元忍了又忍,这口气还是忍不下去,扑上去:“明昭!”
住在祁元隔壁的,是两个D级的天赋者,其中一个耳目灵敏,蒙头正要睡觉时听得隔壁的房间传来一阵打斗声。
他翻了个身,以为是哪位同僚又在和人切磋,并不在意。
突然猛地睁眼坐起来,不对,隔壁是祁队,谁会那么想不开去找人切磋。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时,墙上猛然一声巨大的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墙上,正好就在他床边这堵墙的位置。
他吓得抖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
开了门,发现和他一样探出头脑谨慎观察的同僚不少,都是住在祁元房间附近的人。
异管局的房间隔音效果不差,大部分的杂音都会被隔绝掉,但耐不住住在这里的都是天赋者,身体经过强化,听觉比一般人要灵敏,并且祁元房间里的打斗声激烈。
大家互相对了对视线,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好奇。
他们经过猜拳选出了一个代表来,去敲响祁元的房门。
叩叩叩,充满警惕和小心的三声,倒霉鬼稍微提着心,紧张地等待房门打开。
房间里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过了几秒,门开了。
一个不算熟悉的面孔打开了门,只开了不到一半的位置,高大的身影结结实实堵在门口,不让他们看到里面的景象,冷淡的眉眼,迫人的气势,低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是……”
明昭回答:“我是祁元的男朋友。”
原来是祁队的男朋友,天赋者了然地点点头,在明昭幽黑的眸子下,不敢去打量他凌乱的衣衫,脖子上像是被链条绑住印上去一样暧昧的痕迹。
房间里突然砸过来一个枕头,精准无比地砸在明昭后脑勺上:“明昭!”
声音气急败坏。
天赋者从没见过祁队这么生气的样子,忍不住往明昭后面多看了两眼。
什么也没能看到,因为明昭稍微移动一下身体,将他的目光挡住了。
明昭的眼神愈发地冷:“还有事吗?”
天赋者心虚,结结巴巴道:“哦,我、我就是来提醒一下,你们的声音好像有点大了。”
完了,祁队男朋友好可怕,他该不会在这里就把我揍一顿吧?
天赋者禁不住猜想,然后就听到明昭说:“好,我们知道了,会小声点的。”
门啪一下关上,天赋者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明昭关了门,走回房间里。房间一片狼藉,东西在他们打斗的时候滚落得到处都是。
祁元上半身的衣服被扯掉,触手卷着他的手脚,他正努力挣扎中。
明昭走过去,祁元对他怒目而视。
明昭让触手松开他手脚,抓住祁元打过来的拳头:“你已经斩断我十几条触手了,外面还有你的队员们来投诉我们声音太大,现在我们可以暂时休战了吧。”
祁元咬牙切齿:“这都是怪谁?”
“怪我。”明昭坦然承认,俯身将他扛起来,扛在肩上。
祁元吓了一跳:“干什么!放我下来!”
明昭扛着他走向浴室:“走吧,我帮你洗澡,正好继续交流一下我们的感情。”
祁元立马拒绝:“不用你帮我!”
“但我想帮你。”明昭把祁元放下,禁锢住他的腰,语气诱惑道,“我不会做什么的,放心,你只需要享受就行。”
他的手在祁元肩膀,手臂,腰部,大腿肌肉等地方捏捏:“你的肌肉很紧张,我来帮你放松一下。”
祁元挣扎不过,被明昭按着结结实实全身按摩了一遍。
他的力道刚刚好,祁元只感觉昨晚的疲惫都在他的按摩手法下渐渐消去,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我都说我不会做什么的,放心睡吧。”
明昭看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还要努力保持清醒,笑道。
祁元艰难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嘟囔一句,然后闭上眼睛,终于睡过去。
明昭一愣,忍了一下,没忍住还是俯身在祁元唇上亲了一口。
“你还真奇怪。”他道。
明明警惕,不信任他真的会什么都不做,但在得道明昭的话之后,还是说一句“知道了”,然后安心入睡。
“你到底是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呢。”明昭拂开祁元额前的碎发,露出安睡的英俊面庞。
祁元睡得沉,身体在按摩下完全放松,精神舒缓,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
明昭手指缓缓轻抚过他的眉眼:“还是多信任我一点吧。”
第113章
全国各地的天灾袭击次数逐渐稳定下来, 在达到峰值后慢慢降落,最后维持在一个中等偏下的水平,这已经是华国尽了最大努力的结果。依据重生的路修远提供的资料, 国家能够及时地对大部分天灾袭击案件提前做好部署,避免了惨重的伤亡。
之所以说是大部分, 是因为有一些天灾袭击案件,并没有出现在根据路修远的诉说记录下来的资料里。
要知道,路修远前世也是异管局的队长,SS级的天赋者, 能被他记住的天灾袭击案件,不是有其特殊之处,便是伤亡惨重到他有所耳闻。
现在发生的这些没有记载的案件, 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不仅出现得奇怪,造成的伤亡损失也大。
例如上周路修远刚去处理完的A级天灾针女, 能力是用针线来操控人类。因为一直隐藏在背后, 直到一座小镇的居民都变成了她的傀儡, 人们才发现她并报告给异管局,异管局派出小队去清剿她。
华国依然天灾四起, 天赋者和军人们依然奔赴在战争的前线,民间自发组织成的志愿者小队积极地给异管局行动提供帮助,帮忙照料伤者,提供社会捐款买来的物资。
经历了一时的挫折后,人们没有自暴自弃, 而是擦擦眼泪,站了起来积极自救。就算出现了惨重的伤亡,他们也必须努力生存。
况且比起其它国家, 他们国家的情况已经很好了。在一众伤亡数以百万计的国家中,他们国家可谓是一股清流,相当突出。
也因此,人们经常能看到其它国家的政客,尤以M国为首,召开新闻会议,或者在国际会议上公开对华国严厉谴责。
华国表示,早前该提醒的他们都已经提醒了,是你们自己不相信,我们很忙,别来沾边。
总之,在周围国家的眼红下,华国的伤亡人数逐渐减小,最后稳定在一个相对较低的数值。
不知道是不是报应,明振德的公司被天灾袭击了,所有人都只是受了点轻伤,明振德却正好在逃出大楼的时候,被倒塌的天花板砸断了一条腿,现在住在医院里疗养。
明昭本不想去看他的,但据管家传达,明振德在医院疯一般大喊,执意要找他。
明昭有了点兴趣,他想看看明振德找他要说什么。
祁元道:“我跟你顺路,一起去吧。”
社会逐渐稳定下来,普通人的生活开始回到正轨。而医院那边也传来了小胖子和范毅苏醒过来的消息,祁元要去探望他们。
到了医院,两人便分头行动。
“我先去了,待会你完事了给我发消息。”祁元说完便下了电梯,脚步有些匆忙。
明昭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的缝隙之中,银白的电梯门模糊反映出明昭的表情从嘴角带笑,到笑容消失,眼神冷下来。
在医院负责照料明振德的是他的秘书,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见明昭过来,忙起身略有些恭谨地向明昭打招呼:“大少爷,你来了。”
秘书是离明振德最近的人,关于自家董事长和大儿子的矛盾,他大概知道一点,此刻见到明昭,他有点担心是不是来找董事长麻烦的。
“开门。”
明昭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秘书,秘书身体不受控制地为他开门,等明昭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一个哆嗦回神。
不是都说明家这位大少爷脾气很好吗?怎么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秘书先生和明昭接触甚少,和明曜然接触较多。他清楚自家董事长厌恶大儿子,想培养小儿子当继承人的心思。
其实秘书先生一直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可笑,小少爷是优秀不假,带出去也能获得别人的交口称赞。但是只要见过大少爷的人,都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出他比自家兄长更优秀的话来。
说句不好听的,两人站在一起,大家的目光只会聚集在大少爷身上,完全不会注意到小少爷。
不是小少爷不优秀,是大少爷太优秀了。
秘书先生自认为他好歹也是跟随董事长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刚刚一个照面,他竟被明昭的气势摄住,根本没能抵抗,稀里糊涂就把人放了进去。
董事长会不会气得直接把他辞退了?
想到自己的饭碗,秘书先生默默地抱住自己,心怀侥幸地想,都是亲父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吧。
明昭进到病房的时候,明振德正在睡觉,被子下左腿的位置陷下去,是空的,下巴还有青色的胡须,脸颊比上次见面消瘦不少,眉头有两道深深的竖纹,看起来像一夜之间老了七八岁,精气神都被抽走大半。
或许是在睡梦中感知到有人进来了,站到他旁边,明振德迷糊地睁开眼,看到在旁边安然坐着的明昭,一下子清醒了,眼睛瞪大,想也不想怒吼:“怪物,你竟然还敢来!”
他神情激动,眉宇激愤,倒比方才暮气沉沉的模样要精神许多。
明昭微笑:“我为什么不敢来?”
他双腿交叠,十指交叉放在腿上,犹如看戏一般看着明振德,姿态怡然。
明振德双眼泛红,看起来就像要拆了明昭,将他吞吃入腹一样:“是你,是你这个怪物!是你在背后搞鬼,夺走了我一条腿!”
整个公司,所有人都没事,只有他倒霉地被天花板砸断腿,痛晕过去,醒来的时候,医生遗憾地告诉他他那条腿因为压得太久,血液不流通,已经坏死,必须截肢才能保证生命安全。
明振德如遭雷劈。
那是一条腿!他以后就成了残疾人了!
刘秀玲赶来看他,见到他左腿消失,差点没晕过去,手帕捂着眼睛哭哭啼啼:“整座公司的人都没事,偏偏就你出了问题,简直像闹鬼一样!”
闹鬼?明振德浑浑噩噩的大脑一激灵,立马想到了明昭,满腔的怨恨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怒火高涨,冲刘秀玲吼道:“那个怪物呢?!快把他给我叫过来!”
愤怒的他没有发现刘秀玲嘴巴得逞的微笑。
“我应该掐死你的!你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明振德激动不已,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说着这么一句充满怨恨的话语,饱含深深的恶意。
秘书先生听到里面的怒吼,立马紧张起身,等听清楚明振德说了什么话,又沉默地坐下来。
董事长的家事,不是他该管的。
秘书先生甚至想把自己的耳朵塞起来,那样就不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了。
明振德的怒吼令门外的秘书心惊,对明昭而言却掀不起半分波澜:“很可惜你没有掐死我,我现在活得好好的。”
这句话对明振德来说是一个挑衅,愤怒涌上大脑,他甚至激动得想去抓住明昭,结果上半身探出病床,猝不及防倒向地面,连忙用手撑住。
他失去了左腿,身体没能习惯,控制不住平衡,狼狈地摔在地上,模样难堪。
明昭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半分要起身扶起他的意思。
明振德正好扑在了他的脚边,明昭居高临下望着他,有两分相似的容颜讥诮且冷漠:“虽然你的腿不是我做的,但看见你狼狈的模样,我也感觉不错。”
“明昭!”
“我不是说过了吗,爷爷是底线。”
明昭起身:“原本我还打算找你好好算算账,但看见你这样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他眼里似乎带着怜悯:“没了一条腿,对你这种人来说就像天塌了一样,再也起不来。”
“明昭!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明振德被刺激地失态大喊,口中吐出恶毒锋利的话,“你就是个贱种!怪物!像你这种人,永远都不配得到别人的好意!你的未来只会比我过得凄惨一万倍!”
这么点语言攻击,明昭根本不放在心上,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站在明振德面前,嘴角上扬,声音轻松愉快:“你的话不可能会应验,我已经找到了喜欢我的人,我只会过得比你想象中还要好。”
明振德想嘲笑他:就你这样的人,也配找到喜欢的人?
但是看着明昭的笑容,他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没了一条腿,明昭却找到了爱情,还露出恶心的真心的笑容。
这样强烈的对比之下,明振德瞪大眼睛,心里愈发不平衡,伸手要去抓明昭的裤腿:“你!”
明昭后退一步,让那只手恰好落空。
“对了,你不是说我是怪物吗?”明昭唇角噙着笑意,“那你好好看看怪物是什么样子吧。”
漆黑粗壮的触手从他身后出现,诡谲冰冷。
明振德脑袋空白一片,眼里盛满惊骇和恐惧,目眦尽裂。
病房里的声音小了下来,秘书先生又有点坐不住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一下情况时。病房门打开,明昭从里面走了出来,表情平静。
他对秘书先生道:“他接受不了自己没了一条腿,受到不小的刺激,好好看住他,别让他出意外了。”
“好的好的。”秘书先生连连答道。
明昭吩咐完之后,擦肩而过,离开了这里。秘书先生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擦擦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冷汗,小心探头进病房里看看:“董事长?”
病床上,明振德背对着他,似乎在休息。
秘书先生虽疑惑他怎么就睡下了,但不敢打扰他,轻轻地又关上门。他没看见,被子底下明振德害怕得发抖,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眼神虚焦,嘴里喃喃自语:“怪物,他是怪物……”
第114章
明昭在病房外等待祁元出来。
和明振德的谈话已经完全在他心里消失, 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如今已经是S级天灾,普通人类看他一眼都会精神失常。触手彻底粉碎了明振德的理智,偏偏明昭放大了他的恐惧, 又险险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让他陷入半清醒半挣扎的梦境中, 永远都会被噩梦惊醒,但又很难发疯彻底解脱。
明振德不成事,他背后的刘秀玲自然也没办法做什么,这样明老爷子这边, 内忧基本解决。
现在还剩下外患。
明昭杀死2号时,动用能力可以看到他的记忆。2号在天海湖这边的实验基地待了很久,他的记忆大多也是关于在天海湖的日常:到处走动的实验人员, 实验失败被当做食物的实验体,银白色的空间,鲜红喷溅的血, 萦绕在鼻端的血腥味, 还有偶尔穿西装皮鞋出现的资助者。
所有的一切都是呈一个俯视的视角, 不过明昭想要看到的不是这些。
他翻找着更久远之前的记忆,白色的实验室和冰凉黑暗的湖水交替着闪过, 最后定格在一个仰视的视角,2号的视线就像晃动的镜头一样上移,最后停在一个男人的下巴上。
画面突然全黑,就像被什么阻断了一样,明昭再往前找, 前面任何有关陌生男人的画面都变成了黑色,仿佛他早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在2号脑海中下了禁制, 没有任何人能够通过2号的记忆窥视他。
而一直到记忆的尽头,依然是黑色的。
明昭沉思:“2号也是主教制造出来的?”
和之前的序号相比,杀死2号的手感明显不同。如果他不是叫2号,和邪神组织有关,明昭见到他只会把他当成正常的那种天灾来看。不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而是自然形成的。
吞噬进体内的污染也证明了这一点。前面那些序号的能量很驳杂,七零八凑聚起来的一样,有不少杂质,触手甚至都不是很愿意吃掉。而2号的能量就精纯不少,和之前吞噬过的天灾没什么区别,这足以说明他就是一个正常的天灾。
“你明明也是一个天灾,为什么会和一个人类搅合在一起?”2号疑惑的话回响在耳边。
明昭那时候没多注意,但现在需要好好想一想:“也是一个天灾?谁是也?2号自己,那些人为的天灾,还是说主教?”
2号口中说的天灾,到底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的?那个在2号记忆中被屏蔽的身影,也就是主教,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思考着,忽而听到旁边病房的门打开,转头看去。
祁元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走出来,表情看着比来时要放松很多,微微蹙着的眉头也松开了。
看来小胖子和范毅恢复的情况不错。
明昭走过去:“好了?”
“好了。”祁元边走边道,“他们的情况恢复得不错,医生说再观察观察就能转入普通病房了。”
从两人被袭击到现在也过了一个多月,祁元始终心怀愧疚,去安市之前不忘让顾巍帮忙看顾一下两人,回来A市之后出任务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探望两人。
尽管昏迷的时候医生说他们症状稳定,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只要他们一直没醒来,祁元的心就一直揪着。
好在他们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了,并且气色不错。
“两人吃了苦,在病床上躺这么久,瘦了很多,飞矢都变成一个瘦子了。”坐上车,祁元依然在和明昭说着两人的情况。
“这样吗。”明昭反应不太热切,他侧身替祁元绑上安全带,淡淡的热意一瞬间扑面而来,令祁元一下子闭上了嘴,身体下意识绷紧。
咔哒一声,安全带入扣,明昭重新坐回位置上,看见祁元屏息凝气的模样,疑惑道:“怎么了吗?”
“……没怎么。”祁元暗恼自己多想。
明昭定定看着他泛红的耳廓,眼中闪过明悟,轻笑道:“难道你以为我要亲你?”
祁元:“没有!”
就算有不也很正常吗?平时明昭就是一副有皮肤饥渴症的模样,抓着机会就能亲,他不亲才比较奇怪吧。
他才说完,唇上就一热。
明昭退开,令人炫目的脸上含笑:“我确实是想亲你。”
看吧,明昭果然是想亲他。
祁元在心里肯定自己的猜测,别过头,不再去理明昭。
明昭眼眸暗沉一瞬,立马就恢复正常,没让祁元察觉到分毫。他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缓缓驶出了医院的停车场。
被明昭这么一打岔,祁元好似忘记了再和明昭说两个朋友的情况。这正符合明昭的心意,就算是朋友,一直听到祁元嘴里念着其他人的名字,他的心情也不会愉快。
车子行驶在笔直的大路上,明昭余光看了下祁元。
这些天他掩饰得很好,没让祁元发现他日益增长的占有欲,以免把人吓跑。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明昭现在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起初只是想得到祁元,就算祁元不爱他也没关系。后来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他又觉得既然祁元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了,为什么不能爱他?逼着祁元承认他喜欢他,心里飘飘然地高兴了好几天,每夜望着祁元的睡颜,又在想,祁元如果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只和他在一起,不用去理会其余的人,他的世界里只需要他一个人就好。
明昭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踩下油门超过一辆车。
“你那边不顺利?”他的情绪异常终是引起了祁元的注意。
前面是红灯,明昭缓缓把车停下:“还好,来之前我就大概猜到他可能会说什么了。”
平时无视他,恨不得将他扫出家门的男人突然间执意要见他,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祁元:“那你还来?”
明昭扭头看他:“我怕亲身父亲没了条腿我还不来看看他,你会觉得我冷血。”
除此之外,也是想解决一下明振德。
祁元没好气道:“难道我是今天才认识你吗?”明昭什么性格,他这个和他过去关系恶劣的前死对头会不清楚?
明昭从不是什么热情的性格,不把无关紧要的人放在心上,把人当空气,性格还特别恶劣。
“他和你说了什么?”祁元问道。
之前他知道明昭和他父亲关系不太好,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怎么见过两人相处的场景,心里不免有点好奇。纠结了一下问别人家事会不会不太礼貌,转念又一想,他现在也算是明昭男朋友,有什么不能听的。
明昭语气轻松,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他骂我是怪物,贱种,说我这辈子都不配得到别人的好意。”
祁元震惊:“他竟然对你说这种话?!”
他的家庭幸福,父母恩爱,教育开明,无法想象一个父亲,竟然能对儿子说这种话。
明昭淡定道:“反正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了。”
祁元沉默一下,伸手覆在他手背上。
明昭似乎有点惊讶,轻挑眉:“你是在安慰我?”
祁元:“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
“我心情没有不好,他说的这些话我从小就听腻了。”明昭虽是这么说着,手却翻转过来,牢牢和祁元十指相牵,“不过你安慰我,我还是很开心。”
祁元看着他这副模样,手没有挣开,随他牵着。
“他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你?”
前面绿灯亮了,明昭再次发动车子:“因为我害得他深爱的女人,也就是我母亲,难产而亡。”
祁元皱眉表示不解:“既然你的母亲是他深爱的女人,那他不应该更加怜惜你吗?”
明昭冷淡道:“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都说爱屋及乌,但明振德对妻子的爱并没有联系到明昭一丝半毫,可见明振德对妻子也不一定就像他表面上说的那样深爱。
“比起怨恨我夺走他深爱的妻子的性命,或许他更害怕的是我这个怪物儿子会危害到他吧。”
“怪物?”祁元敏锐发现了异样,双眸锐利地射向明昭,“什么意思?他知道你是天灾了?”
不对,明昭他父亲对明昭的厌恶并不是最近才有的,而是从明昭一出生开始就有了。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前方道路比较拥挤,大家的车子在道路上就像乌龟一样慢慢地爬。如今正是下班高峰期,眼见十多分钟都过不了红绿灯路口,大家不免心浮气躁,有些急性子地猛按喇叭,催促前面的车子动作快点。
刺耳的喇叭声惊得人们心脏一跳。
祁元抿紧了唇,语气严肃:“你的意思是,他从前就觉得你是怪物,但不知道你是天灾?”
祁元认真重复了一遍他的理解。
“是。”
得到肯定答案,祁元有点头疼:“等等,他为什么会觉得你是怪物?”
明昭用最平淡的语气,在祁元心中丢下一颗惊雷:“据他说,我一出生,他就看见我身上有黑色的污染。”
祁元呼吸好像都被扼住了,语气艰难:“所以,你不是今年才成为天灾的。”
“你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天灾?”
这一句话说得无比艰难,祁元脑子混乱,无法去想象这个消息背后意味着什么。
如果明昭一出生就是天灾,那么天灾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地球上的?明昭是他母亲生出来的,他到底是人类还是天灾?为什么之前从未表现出异样,直到今年才全然不同?
从前对于明昭特殊性的疑问再次被翻了出来。
祁元动动手指,想把手从明昭手里挣脱出来。他的掌心不知不觉出了汗,两只手握在一起很黏腻。
但是这个动作显然被明昭误会了,他的笑意不达眼底,语气带着凉意:“为什么要放开手?”
第115章
明昭握紧了祁元的手, 将他一切想要挣脱的动作镇压下来。眼睛像是毒蛇一样,细细巡视过祁元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试图找出他有什么不同。
听说他一出生就是天灾, 然后害怕了?也觉得他是个怪物?
这好像也正常,因为他本来也是个怪物, 和祁元不一样,从前祁元对他是警惕和防备,就算现在在一起了,这种警惕还是没有完全消除, 否则祁元也不会在他靠上去的时候绷紧身体。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明昭能够深入祁元的体内,同时又很远, 祁元的警惕仍像一堵墙横在两人之间,将两人隔开,不断提醒明昭, 祁元仍然有可能从他身边逃走。
他的手抓得很用力, 青筋迸出, 祁元感觉自己的手要被他硬生生掐断一样,皱眉:“你抓得太紧了, 很热。”
明昭的手松了一下,马上就又紧抓,好似生怕祁元跑掉一样:“热吗?我不觉得热。”
他很喜欢祁元的体温,炙热的,温暖的身躯, 每次他抱着才能感受到面前这个祁元是鲜活的,富有生命力的。
祁元:“我觉得热,手心都出汗了, 你难道不难受吗?”
明昭沉默,手也没松开,摆明了否定祁元的说法,祁元又试着挣两下,纹丝不动,怒了:“这么怕我跑,你干脆在我脖子上栓条狗链算了!”
明昭扭头,认真道:“可以吗?”
他是真的心动,祁元却觉背后发毛:“当然不行!”明昭到底发什么癫。
看着明昭略带遗憾的神情,祁元脑子飞速运转,思考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人怎么突然就变了个脸。
想到了什么,祁元表情有些怪异,试探问道:“你觉得我是害怕你才想松开手?”
祁元没有谈过恋爱,对于恋爱中的那些心思,他并不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好在和明昭相处十几年,对明昭的熟悉很好地弥补了这方面的迟钝。就像现在明昭虽然面上带着微笑,但祁元还是能够看出他微笑面具下的冰冷和怒火。
明昭在生气,生气的理由是觉得他会害怕他。
不知怎么的,祁元有点想笑。
从前争锋相对,用尽全身力气挑衅都不能让明昭摆出现在这样的臭脸,但现在他只是觉得牵手热想松开手,明昭就自己脑补了这么多生闷气了。
谈恋爱有这么神奇?让明昭前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死对头的基因触发,让祁元想嘲笑他一番。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哦,现在和明昭谈恋爱的是他。
明昭看到了祁元眼里的笑意:“你在笑?”
车子已经驶入了地下停车场,明昭在车位上停好车,车辆熄火,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现在是下班时间,陆陆续续有不少车辆从他们的车面前经过,但没有人注意到车里的动静。
热气在车内氤氲,祁元的位置已经被放倒,明昭压着他深吻。
“唔……”祁元口中的氧气不断被明昭掠夺,手臂抵在胸前,想要阻止一下明昭的粗暴,可惜事与愿违,明昭无视了他的抵抗,吮吸他的舌尖,舌头生痛,搅动一下祁元头皮便发麻。
舌头虽然痛,但祁元奇异地不排斥,隐隐有种“这才是明昭”的感叹。之前那种缠绵的亲吻确实舒服,但不符合祁元的心意,他想要更加极致,更加酣畅淋漓的纠缠。
祁元不承认是自己的癖好,他坚定认为是明昭把他带跑偏了。
激烈的亲吻激起了祁元的情欲,长臂抓住头顶的车把手借力,紧实的腰腹绷紧像拉开的弓弦。他一手掐着明昭咽喉,翻身将明昭压在下面,占据主导权,强势地在明昭口中扫荡。
许久之后,唇舌中荡漾的水声停下,祁元直起身,喘着气。车内很热,空气稀薄,他背后出了一身汗,衣服黏在皮肤上,浑身都是黏腻的。
不过比起汗水,更为引人注意的是他们的反应,祁元稍微动一下都能感受到危险。
都这样子了,总不能就这么走下车吧,应该要解决一下。
祁元看向明昭,明昭半边脸隐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能注意到他的眼睛很亮,像狼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祁元。
不行,他不相信明昭的自制力,在这里一定会擦枪走火。上次的事祁元可还没忘,要是再被压一次,那他又要丢脸了。
祁元正想办法如何拒绝明昭,没想到明昭起身,大拇指擦去一滴快要落入他眼睛的汗珠,然后就从他身下出来,坐回了驾驶位。
祁元:?
“明昭,你……”
明昭侧头,反应还没有消下去,但他脸上已经冷静下来,看不出情欲:“怎么了?”
祁元示意他:“你不解决一下?”
明昭不在意:“没事,它很快就会消下去了。”
不对劲,万分的不对劲。仔细想想,从天海湖回来之后已经有很多次是这样了,每次都是亲吻挑起火之后,他以为明昭就要得寸进尺,但明昭又十分干脆利落地抽身离开。
自己不用被压是一回事,但明昭总这么反常又是一回事。
难道明昭得手之后就腻了?不可能,这人看他的眼神分明没有变。
祁元想不出缘由,干脆问明昭:“你怎么回事?还在因为觉得我害怕你生气?”
“我没生气。”淡淡的口吻。
祁元嗤笑一声:“说谎。”
祁元不是会把误会留到明天去说的人,他直接解释道:“我刚刚想抽手,只是觉得手牵着太热了,不是因为听到你一出生就是天灾。”
明昭的眼睛看过来,平静如波,但祁元就是看出来其中“说下去”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就算你一直都是天灾,难道这之前你有伤害了谁吗?在触手出现之前,你也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那二十年里你确确实实就是一个普通人类。”
祁元说的都是心里话,明昭过去确实不知道自己天灾的身份,否则过去他这么挑衅他,绝不可能就受点皮外伤,断根骨头那么简单。既然明昭不知道,也不是故意隐瞒,更没有就此伤害了谁,在祁元眼里,那二十年里的明昭就还是记忆中的明昭,没有任何不同。
“再说了,你有见过我什么时候害怕你吗?”
从前没有害怕,明昭变成天灾没有害怕,现在就更不可能会害怕。
祁元绝不可能会害怕明昭,无论他变成什么样。
明昭:“你真的不害怕?”
祁元:“我最多有点惊诧,能害怕什么,难道你会杀我灭口?”
“不会。”明昭牵起他的手,亲了一下,“因为是我想告诉你的、”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明昭本来可以瞒下来,但他还是选择告诉祁元,因为他不会让任何一件小事成为两人感情中的隐患。他希望祁元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那么他也不会对祁元有所隐瞒。
祁元:“那不就行了,你不会杀我,我还害怕什么。就算你要杀我,我也不害怕。”
他态度极为坦然,根本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对明昭存有偏见。
“但是你为什么会出生就是天灾呢?”祁元自认为和明昭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决了,转而去思考正事,“你在过去明明就是个普通人,这二十年,你身上天灾的能量都去了哪里,为什么偏偏在今年又出现。”
明昭:“我不清楚。”
车前又一辆车经过,车灯一瞬间照亮两人的脸,很快又消失。
这么久,两人的反应都已经消下去,祁元打下车窗,通一下车内的空气。
“我是一夜醒来,身上就出现了触手。”明昭看看自己的左手,手臂线条流畅有力,手指修长,指节突起分明。这是一条人类的手臂,同时也是第一条触手。
从天灾出现到现在两人已经一起经历了不少事,但还是第一次认真谈起这个话题。
祁元的视线从他的脸落到他的手臂上,手指触摸他的手臂,沿着皮肤细细地感受。
明昭抑制住内心的痒意,让祁元任意地触摸他的手臂,只是眼睛一直落在祁元身上。
祁元探索完这条和人类无异的手臂,问道:“在这之前,你身体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
“也没有触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出现触手那天,我和你在巷子里遇到了女鬼。”
祁元记得这件事:“就是那天?难怪你能手撕女鬼。”他猜过明昭可能就是那段时间变成天灾的,但没想过正正好就是那天。
异管局里对混沌出现的时间也分析过,目前赞同票最高的一个猜测是,明昭遇到了F级天灾女鬼,受到刺激加快了他变成天灾的过程。
祁元不赞同这个猜测,因为那天明昭分明没有半点受到刺激的迹象。虽然明昭就算受到刺激,可能也会掩下来不让他知道。
“我们认为成为天灾的条件有三个,污染体本身要具备天赋,污染体成为天灾前需要有足够浓烈的情绪,并且还需要有一定的事实传播。例如2号,他就是作为水怪,在当地广为流传。”
祁元认真看着明昭:“你有天赋毋庸置疑,但是后面两点,我们一直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目前所有的天灾看似都是凭空出现,但是异管局深查下去,都会找到符合三个形成条件的因素。只有你,我们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形成天灾的。”
明昭真正做到了毫无依据地出现,查不到任何来历,而今天明昭竟然告诉他他一出生就是天灾,直接将天灾出现的时间往前推进二十年。
祁元:“所有个体中如果出现一个特殊的,那他必定和真相有着莫大的关系。”
“明昭,有没有可能,你是一切的起点?”
第116章
明昭:“不可能。”
他果断, 毫不犹豫地否定这个猜测,令祁元一愣:“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看到了2号的记忆,他是真正的天灾, 比我还要早地出现在世界上。”明昭道。
2号应该是四十多年前就出现在天海湖附近了,同理, 邪神组织也存在了四十多年,或者还要更早。
“他难道和你一样?”
明昭摇摇头:“我不清楚。”
祁元沉默片刻后道:“这件事我需要报告给上层。”
国家一直没停止对污染源头的探寻,或许这个消息能帮助研究员们排除什么。
明昭没有拒绝,因为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两个人类能生出来一个天灾, 为什么天灾的力量沉寂了二十年突然重现,还有一点,他脑海中那些零碎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力量的提升, 明昭已经逐渐能看清更多藏在迷雾里的记忆。而脑海中偶尔会出现的无名疯狂的呓语,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过,仿佛它要提醒的事情已经过去, 再无声息。
它要提醒的事是什么?
关于失序日之时那声音到底说了什么, 明昭脑中模糊不清, 只隐隐记得和祁元有关,冰冷死寂的情绪, 只是想一想,心脏都好像破开一个大洞,无止境地空虚。
“……就像我杀了你一样……”明昭眼前恍惚地说出口。
“什么?”祁元似是没听清,重问了一遍。
明昭忽地俯身在祁元胸前,侧耳认真听他的心跳声, 强劲有力,一声一声地跳动,如同擂鼓一般。
他身形高大, 这么趴在祁元胸前的姿势看着有点憋屈,但他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一样,只专心听着祁元的心跳声。
祁元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了?”
明昭动作不变:“你的心脏在跳。”
“心脏不跳我就已经死了。”祁元无语。
他注意到明昭已经好几次都在听他的心跳声,便问道:“你为什么老是听我的心跳?”
“在确认你是不是还活着。”明昭从他胸前抬起头来,他手抚上祁元的脸,亲了一口侧脸。
他尤其喜欢亲吻,像上瘾了一样,或者说他对一切和祁元亲密接触的动作都很喜欢,这一个小时不到,他就亲了好几次,很黏人。
祁元:“我当然还活着,你怎么会想这些。”
“不知道。”明昭直起身子,“我总有种感觉,好像你已经死过一遍了一样。”
出乎意料的回答,祁元心脏重重一跳,面色一瞬间怔愣和严肃,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恢复镇定:“是你的错觉吧,我现在不是就在你面前,活得好好的吗?”
“错觉?”明昭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那些零碎的记忆都是错觉?
祁元继续镇定道:“也许是之前你差点杀死我,让你潜意识里记住了这件事。”
这个解释好像说得通,但是,明昭看着祁元的表情,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那些记忆中蕴含的感情无比真实,几乎让明昭迷失在其中,现在都还在影响着他。
记忆可能是虚假的,但感情会骗人吗?
敲着方向盘的手指停住,明昭深深望了祁元一眼:“也许吧。”
触手放大听觉,两道心跳声在耳边逐渐清晰,一道是他自己的,另一道是祁元的,而后者的心跳稍快,显得有些不正常,心虚。
再看祁元,面色很正常地推开车门:“走吧,该回去了。”
“好。”明昭锁了车门,大长腿三两步跟上祁元,和他进了电梯,并肩站着,突然问道,“祁元,你有事瞒着我吗?”
余光里,祁元先是微蹙了一下眉,随后像是疑惑,不耐烦一样:“我能有什么瞒着你。”
耳边的心跳声已经平静下来,沉稳有力,祁元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是明昭就是知道,祁元有事瞒着他。
“没有事瞒着我就好,如果有事瞒着我……”
祁元眉心一跳,装作不经意问道:“那就怎么样?”
明昭对他笑笑,手放到他后颈处,漫不经心地捏了捏:“你又没有事瞒着我,问这个做什么?”
祁元啪一声拍掉他的手:“你都这么说了,不就是想让我问吗?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是很想听,你最好憋在心里别说出来。”
“什么时候这么配合我了?”明昭手被拍掉了,就换个地方,把玩他的手指,捏捏祁元的指腹,顺着线条往上,揉捏他坚硬的指骨,按压几下掌心,勾着手指流连。
小动作不断,弄得祁元心思也跟着起伏,最后直接抽出手一把拍在明昭胸口上,双眸凌厉:“别在那试探来试探去的,说了没事瞒着你就是没有!”
明昭:“我相信你。”
相信你绝对有事瞒着我。
从前因为两人太过熟悉,对方的一些算计往往一眼就能看穿,而这种时候就是拼我预判了你会预判到我的预判的时候了,然后就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明昭试探祁元——祁元直接戳破试探——明昭从试探中确定自己想知道的信息的循环中。
祁元有事瞒着他,而且是和他脑海中那些零碎记忆有关。
风暴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下比一下猛地重重拍在岩石上,可明昭面上却没有任何反应,唯有体内的触手和汹涌的情绪相呼应,持续地涌动着。
祁元没有发现明昭的异常,他以为自己瞒过去了,走出电梯的时候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从天海湖回来之后,两人就一直待在一块。祁元有事要去异管局,明昭就会陪着他去,祁元没有事的时候,两人就会回到明昭的房子。
由于十天半个月地不回家,祁元还被父母询问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
失序日之后,祁元父母也终于知道自己儿子究竟是在为国家做什么工作,担忧的同时也颇为自豪。因为这事,祁昊东和明老爷子有了共同语言,两人凑一起互相表扬对方家的孩子。
不过祁元不知道这事,面对父母的询问,他总不能直接说你儿子和男朋友住一起了,没给父母一点心理准备,所以含糊地敷衍过去。
祁元回到家,行为一切如常,终于等到明昭去洗澡的时候,快速进卧室给路修远发了几条消息。
他等待着路修远的回复,时不时望一下浴室的方向,担心明昭突然出来。
路修远那边过了好一会才回复,语气是震惊和绝对的:“不可能,如果他也重生了,那完全没必要送我回来!”
“送你回来?什么意思?”祁元的心提起来,表情严肃地敲下疑问。
那边又沉默了,祁元一下子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根本等不到路修远回答,他已经快速地又敲下几行字:“你的重生不是意外,而是明昭送你回来的?”
“你确定吗?为什么之前你不说?”
“明昭为什么要送你回来?路队,你究竟还瞒着我们什么?”
对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一直没有消息发过来。
祁元看了眼浴室紧闭的门,里面的水声还没有停,他的注意力回到消息界面上,郑重地敲下一行字。
“路修远,我们还能相信你吗?”
这行字发过去后,祁元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身体陷在柔软的大床里,他的心似乎也跟着往下坠落。
路修远重生带回来的信息一开始是他们的重点研究内容,关于天灾和天赋者的资料都是由对方说明的,明昭将来会成长为SSS级天灾毁灭世界的消息,也是对方说的。
他带回来的信息很重要,所以上层也很看重他,更不用说他本身战力也强,国家直接为他预定了一个华国未来支柱的位置。然而后面路修远展现出他受到前世混沌影响的一面,让高层多了几分顾虑,如今仍在考察期中。
和路修远带回来的信息相差无几的现实发展,让大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没有人去考虑过他说的有没有可能是谎话。也许不是他说谎了,只是他把一些事情瞒了下来,而大家一无所知。
这回是长久的沉默,对方好像也陷入极致的挣扎和迷茫中。
祁元等不来消息,干脆息屏,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明昭,你这澡洗的是不是有点久了?”
他和路修远的谈话将近半小时,而明昭竟然还没出来。
由于对路修远的怀疑,祁元现在的警惕心提到最高,他不受控制地思考明昭洗这么久,是不是已经发现他在干什么事情,故意给他腾出空间,然后来个人赃并获?
想到这,他又敲了敲浴室门:“明昭?”
啪!水雾弥漫的浴室内,一只大手突兀按在浴室门的玻璃上,对比其它被水蒸气掩住的地方,这只手模糊了点,却很清楚地看到指节清晰的形状。
祁元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耳边已经听到隔着一扇浴室玻璃门后传来的喘声,闷哼声,似乎裹了一层雾气朝祁元耳朵里钻,潮湿闷热。
大手依然按在玻璃上,明昭的身影在玻璃后若隐若现。祁元看不见他的动作,但从他的声音也能听出他在干什么。
“你变态吗?”祁元忍不住骂道。
谁会洗澡洗着洗着就做这种事?难怪这么长时间不出来。
门后面,明昭沉沉笑了一声,声音有点低哑:“再骂一句?”
祁元不敢骂了,他怕明昭爽到。
他不说话,明昭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有湿热的声音持续不断地涌入祁元耳朵,让祁元好像也处于被水蒸气充斥着的浴室内,被水雾包裹全身。
他站在浴室门前,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覆上去,和玻璃门后的手掌重合。玻璃门是冰凉的,可是祁元总感觉到明昭那炙热的温度,仿佛能烫到他身体上一样。
喉咙有点干涩,祁元的身体好像也热起来。
直到门后面的手动了一下,明昭问道:“祁元?”
祁元如梦初醒,不可置信地收回手,连连后退几步,惊骇地望着浴室门,似乎透过浴室,对上了明昭了然的双眼。
心脏狂跳不止,祁元狼狈转身,快步走回房内,啪一声关上卧室的门。
听着门外渐远的的急促脚步声,明昭终于收回按在浴室玻璃门上的手,两只手一起快速释放出来。
余韵未消,新一轮的燥热又席卷重来。
明昭的皮肤呈现一种滚烫的泛红,触手打开了冷水的开关,冬天冰冷的水哗一声从头到脚将明昭淋湿,寒意彻骨,缓解了一部分热意。
明昭静静地任冰水冲刷了十分钟,才拧紧开关,裹上浴巾,推门出去。走到卧室门前,握住门把手往下一拧,不出所料的,门锁上了。
“祁元?”
“你还是去另外的房间睡吧。”房间内的祁元道。
明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房间?”
房间里响起一阵脚步声,祁元气势汹汹地开了门走出来,被明昭一把揽回去:“去哪?”
祁元给他一个肘击:“我回客房睡!”
明昭半强硬地拖着他往房间里走:“不用,我喜欢和你睡觉。”
他把祁元扑倒在床上,用被子卷吧卷吧卷成一个寿司卷的形状,满意地将人揽进怀里:“好了,睡吧。”
祁元人被明昭沉重压住,咬牙在里面拳打脚踢,终于挣脱出来,手指不经意擦过明昭灼热的皮肤,却没有在意:“我要去洗澡!”
这回明昭没有拒绝,手撑着额头看他:“那你去吧。”
祁元气冲冲地出去,明昭看着他的背影,听到浴室门关上的声音,终于转身,看着床头柜上祁元放着的手机,微眯眼。
祁元的手机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在说任你看。
但明昭只盯了一会,就收回了视线,望着门外,神情不明。
第117章
半夜, 明昭搂着祁元的腰,两人都闭着眼陷入熟睡中。两具同样火热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身上还盖了一层被子, 就算现在是冬天,祁元依然被热出一身汗来, 在睡梦中挣扎地动了动。
他的动作不大,明昭却睁开了眼睛,眼底清明,看起来就像根本没睡着一样。和祁元身体接触到的任何地方都感受到了湿热的汗意, 祁元背对着他,微微皱着眉,睡得很不舒坦的模样。
明昭先是将手臂收紧一圈, 随后又松开,稍微退出点空隙。微凉的风灌进胸膛和后背之间的空隙,祁元皱着的眉松开了些。
明昭盯着他的睡颜, 静静看了好一会。
房间是黑暗的, 厚重的窗帘将所有的光遮挡在外面, 明昭的视线像是隐入了黑暗中,若影随行, 轻得像空气一样,落在祁元脸上,细细描摹着他的五官。
祁元的警惕心很强,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窥探,眼皮子颤了颤。但也许是他已经习惯明昭的视线, 眼睫毛颤了几下后,又恢复平静。
他没有醒过来。
明昭掀开被子下床,手脚轻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好像一团空气一样。房门打开又关上,房间里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房门再打开时,明昭带着一身水汽回来,皮肤泛着凉意。
回到床上,他长臂一捞,将祁元重新搂入怀中,缓缓闭上眼睛。
等到他呼吸平缓后,他怀中的祁元却又睁开了眼,眼神疑惑。
明昭搂着他睡的时候身后像有个大火炉在烘着一样,热得不行。当明昭骤然离开,火炉不在了,祁元自然也察觉到。他想不明白明昭大半夜又要做什么做了这么久,等到明昭又靠过来,火炉变暖炉,他就知道明昭是去冲冷水澡了。
大半夜冲冷水澡,祁元不得不感叹一声明昭精力旺盛。
不过,明昭的体温是不是高得有点不太正常?
身后靠着的暖炉很快又变得发烫,祁元动了动,明昭的手臂却像钢条一样牢牢禁锢着他的腰,动弹不得。
祁元无奈,只能试着把腿伸出被窝,总算觉得凉快了点,就着这点凉意,他脑袋困顿地闭上眼睛,渐渐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明昭没有跟着祁元去异管局,祁元走之前仍觉得不可置信,频频怀疑地回头看他。
明昭没跟祁元走,是要回明家看一下明老爷子的情况。
刘秀玲和明曜然都不在,明振德受伤住院,他们全都去病房探望他了。2号的事情解决之后,明老爷子就从国家安排保护他的地方搬回了明家。外面天灾袭击案件不断,老人家不会闲着没事乱走给人添麻烦,一直待在家里。
见到明昭回来,明老爷子很是高兴,饭都多吃了半碗,饭后两人在花园里散步消食,聊聊天。
明昭的视线不经意在花园的某一处扫过,顿住,问明老爷子:“爷爷,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家里死掉的那条小狗吗?”
“小狗?”明老爷子沉思了一会后,终于想起来了什么,“是来福吗?”
“对。”
那条死去的小狗是某一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溜进明家后花园的,不算很大,在阿姨们发现它提着它后颈拎起来的时候,呜咽呜咽地哼哼唧唧,听得人怪可怜的。
阿姨们忍不下心将它赶走,又正巧被明老爷子看到了,明老爷子就将它带了回来给小明昭当宠物养。
名字也是明老爷子取的,虽然普通,但也喜气。
一开始小狗不敢接近小明昭,但在一个房间里待久了之后,它就会试探性地走过来,没有遭到驱赶后,很是热情地摇摆着尾巴朝小明昭扑过去。
于是继小鸟之后,小明昭得到了他第二个宠物。
小狗很热情,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咬着主人的裤腿往花园里带,活泼乱跳。
这是一只很健康的小狗,但只在明昭身边待了半年。
它死的时候大家都很惋惜,同时也用奇怪怀疑的眼神偷偷打量小明昭。
明昭:“爷爷,你知道它被埋到哪去了吗?”
小狗的尸体被明老爷子安排人处理了,而小明昭在宠物死后没有问过一句话。
明老爷子不清楚问什么明昭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不过他还是道:“我让管家去处理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埋在了后门围墙那里。”
动物的尸体不能随便土葬,所以小狗是被火化掉,骨灰装进小盒子里然后再埋进土里面。
明昭这次回来,除了看一下明老爷子的情况,就是想查清楚小狗到底是怎么死的。虽然小狗被烧得只剩灰,他还是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明昭顺着后门的墙根,终于找到一个隐隐凸起的土堆,精神触手透过泥土往下探,果然看到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埋在地下,外表灰扑扑的,里面也只有一团看上去再平常不过的骨灰。如果不是明昭从骨灰上感知到一丝污染的气息,恐怕他也会真的以为这没有什么异常。
那缕污染附在骨灰上,与精神触手一接触,立马就被吸纳进去,畅通无阻,如同回到自己老家一样。
这是明昭体内的污染。
小狗死去多年,还被火化掉深埋在地下,污染只能是从过去来的。而过去能让小狗沾染上污染的,也只有明昭一个人。
小狗真的是被他杀死的?
明昭对此毫无记忆,他不知道原来过去他身上的污染就有出现过,而且似乎还害死了小狗。脑子里关于那段的记忆被抹去,只剩下一点他清醒过来看到的小狗的模样,躺在地上,已经没有生气,光从外表看别人根本看不出它已经死去,而不是睡着了。
明昭站在小土堆前,低头凝视着它。
小狗死掉之前必定没有挣扎过,若是它挣扎,躲在一边的小祁元肯定会出来阻止他。按祁元的话说,小狗只是和他接触了一下,就倒地死了。
明昭若有所思,污染乍然大量进入任何一个生物体内,都会引起痛苦和挣扎。小狗没有挣扎,这证明小明昭当时没有用污染能量攻击它,偏偏如今骨灰上又附着着污染能量。
换个角度来思考,小狗会不会是跟在小明昭身边,时间久了,被小明昭身上的污染影响,日积月累,某天终于超过极限,在无知无觉中死去。
这个猜测很有可能,因为明昭突然想到,小狗已经不是第一起了。
第一个应该是那只他很喜欢的小鸟,一夜之间突然死掉,他捧着它去找爷爷把它做成标本永远陪着他,却被明振德误认为小鸟是他掐死的。
那时他不明白小鸟到底是怎么死的,但现在来看,如果小鸟也是被污染影响死掉,那就说得通了。
明昭一直以为过去除了出生那会,他身上的污染能量应该是隐藏起来的,可现在的发现又推翻了这个结论。
他现在有两个不明白的地方,如果他身上一直溢出污染能量,为什么只有小鸟和小狗受影响,以及他为什么会没有那一段的记忆。
明昭坐上车离开明家,无形的精神触手肆意放开来,瞬间就涨大感知祁元的位置。
他知道的被抹去的记忆就这一段,但是他不知道的呢?他的记忆究竟还有多少处是有遗漏的,脑海中那些零碎的记忆是不是就是他丢失的记忆?
他眉眼阴郁,眼锐且利,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寒意。
车子加速朝祁元的位置驶去。
祁元出了门,确定明昭没有跟着他后,才放心地往异管局驶去。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祁元瞥了一眼,是路修远的信息:“我已经到了。”
祁元收回视线,看不出情绪。
昨晚路修远沉默许久后,发来一条十分迷茫的消息:“我不知道。”
祁元刚从浴室门前逃回来,心头燥火,不耐地扯了扯衣领,余光瞥见他这条信息,燥火褪去,看着消息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路修远主动和他约在异管局见面,好好谈一谈这件事。
祁元答应了。
路修远在会议室等着祁元,他的状态还好,大概是经过一晚上的时间,他冷静下来梳理了一遍思绪,将自己的茫然抛掉。
见到祁元,他道:“坐吧。”
祁元坐下来,直接发问:“你说的明昭送你回来是怎么回事?”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路修远认真地望着他,“你现在确定是在和混沌谈恋爱吗?”
这个问题让严肃的画风一转。
祁元愣住,顿了一下才点头道:“是。”
“你确定他是真的喜欢你吗?”
“确定。”
不喜欢能抱着他睡觉,热得浑身出汗都不松手?
路修远:“你也是真的喜欢他,而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才答应和他在一起?”
“当然。”
虽然说明昭也没给过他其它选择,但如果不是有喜欢,祁元宁愿把桌子掀了也不会答应明昭。
祁元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这些?”
路修远呼出一口气,身体像是放松一样往后靠在椅背上:“因为我害怕你是为了牵制住混沌,才会和他谈恋爱。”
“你们最开始,难道不是希望我和明昭在一起吗?”
突然就找上门来说明昭暗恋他,害得他那会疑神疑鬼,看明昭无论什么动作,都觉得别有居心。
他当时坚定认为这是件不可能的事,但出于警惕心,他还是有所防备,没想到明昭竟然真的喜欢他。
路修远有些语塞,迟疑了会还是郑重道:“因为混沌确实暗恋你,为了改变你的结局,他将我送回一切还没开始之前。”
他的眸光坚定,昭示着他说的一切都是真话。
祁元瞳孔紧缩:“什么?”
第118章
来之前祁元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但是听到路修远亲口说出来,仍是被惊得无法回神。
路修远转转手中的杯子:“我知道你很惊讶,逆转时空这件事怎么可能做得到。不过只要你见过混沌的完全体, 你就会明白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除了起死回生。”
那种遮天蔽日的恐惧, 无数条黑压压的触手纠缠扭动,看不到他有多高,也不清楚他的极限在哪里,只记得铭刻进骨头里的深深的恐惧, 精神狂乱暴躁,所有人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精神污染,黑色在脑海中蔓延。
若不是太过恐惧, 崇尚人定胜天的华国人又怎会产生绝望的念头,连意志最坚定的军中都有所动摇,发出心底最深处的疑惑:他们真的能战胜混沌吗?
混沌出现在世上的那一刻, 不只是华国遭到严重打击, 国外的那些国家也没有好到哪去, 一夜之间多出几万例血淋淋的自杀案件。
而领头的那人是M国一位富豪,有着最纯正的金发蓝眼, 风度翩翩,口中吐出来的却是引诱唆使人们下地狱的邪恶话语:“末日到来,只有死亡才是正确的归宿。死后我们的灵魂将升上天堂,神会给予我们幸福,那将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在他的催动之下, 主阵地M国的自杀率成为全世界最高,每天都有数以千计,万计的人用各种手段自杀, 死前带着坚信神能带着他们上天堂的幸福笑容,仿佛死亡不再恐惧,而是通往乐园的途径,连M国高层都有被说动的。
在失序日之后,死亡已经变成一件平常的事,但这件事被路修远记住,不仅是自杀的人数太多,那金发富豪鼓动自杀的宣言太过狂热,更因为死掉的那位M国高层是华国联络共同对抗混沌的领头人,他死去后华国与M国的合作自然也分崩离析,使得华国的处境更加艰难。
祁元语气艰涩:“除了起死回生……无所不能吗?”
所以真的是明昭将路修远送回来,改变了这一切?
祁元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倾:“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之前不把这件事说出来?”
“因为我也以为我只是单纯的重生。”路修远眉心写着疲惫,他抿了口茶水,苦涩在唇舌上蔓延开,“直到你问我明昭会不会也重生了,这里被刻意抹去的记忆才重新回来。”
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祁元的话就像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大脑里面的锁孔,打开了记忆的匣子。
“我当时也很震惊,迷茫,还有恐惧。”路修远握紧了杯子,似乎要从那上面汲取一点暖意,眼神放空,不知道飘到哪里去,“混沌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但我完全不知道这一点,他抹去了我的记忆,只保留那些他允许我知道的。”
这一世国家能抢占先机,都是从路修远口中得知了未来的情报。
“我能告诉你们的,都是经过混沌删减过后的信息,就好像那些都是他要说的话,只是通过我的口来传达给你们。”
你说出的每一句话,你做出的每一步举动,你以为完全属于你自己的意愿,其实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下。你自以为挣脱了枷锁,实则还是别人的提线木偶,后知后觉的恐惧漫上心头,毛骨悚然。
“所以我没办法告诉你们,也没办法相信我自己。就连看到你和混沌在一起了,我也担心是不是我给你带来的错误信息,让你做出了错误判断。”
路修远是愧疚的,同时也是担忧的。私心来说,祁元是他的同事,很欣赏的队友,感情上他是反对他和混沌在一起的,因为祁元玩不过明昭,只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他还记得刚回来那段时间,两人闹得有多厉害,互相下死手,但这才过了多久,两人就已经完成了死对头到恋人的极端转变,快得让路修远甚至没反应过来。
路修远怀着忧虑道:“祁元,我前面询问你那几个问题,就是想问你,你确定自己的记忆和情感没有被混沌操纵吗,你也知道的,混沌有一项能力就是影响情绪。”
祁元知道,并且还警告过明昭不准把这项能力用在他身上,不过明昭有没有偷偷用他就不知道了。
祁元依旧不想承认那晚自己会这么失态,高高冲上云霄,又从顶峰直直坠落,快感搅得大脑混乱,无法思考,浑身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双腿打颤。
尽管恼怒明昭可能对他使用了能力,面对路修远对明昭的质疑,他还是道:“不会,他不会这么做的,我确定我现在做的一切决定,都出自我内心。”
他端坐在路修远对面,双眸坚定地说道,背脊挺直,给予恋人深重的信任。
路修远忍不住问道:“你这么肯定吗?”
祁元:“因为我很了解他。”
靠操纵记忆得来的虚假的情感,明昭那种恨不得将他完全掌握在手里,占有欲强到可怕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他就是要祁元清醒地说出喜欢两个字,要祁元自己做出选择,和他在一起。
因为对明昭太过了解,导致祁元根本没有去想过路修远身上发生的事,发生在他身上的可能。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其他人,恐怕就会陷入对自己深深的怀疑中,恐惧大脑不由自己的失控感。
然而坐在这里的是祁元,他想到的只有:“我想知道,你说明昭送你回来是要改变我的结局,那那个未来,我的结局是什么?”
明昭来到了异管局,进入电梯,上方的摄像头传出赵千山的声音;“哟,这不是明昭吗,你又来找祁队?”
明昭面色冷肃,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敛着寒光。
他不说话,赵千山也能自娱自乐,一边给他通行,一边道:“让我看看祁队在哪一层,直接把你送过去,不用太感谢我,就当做之前我传你和祁队八卦的道歉。祁队,祁队,啊,找到了,前不久他刚和路队进了会议室,我把你送过去。”
听到路队,明昭毫无情绪的眼睛微动,等电梯门开了之后,大步踏出去。
赵千山坐在监控前,看着明昭的背影消失,愉快地转转椅子,吹着口哨给祁元发过去一条信息;“祁队,你的男朋友我给你送到了,不用谢。”
祁元正等待着路修远给他解答,手机突然振动一下,拿出来一看,站起来。
“怎么了?”
祁元:“明昭来了,今天先谈到这里吧。”
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认真道:“路队,以防万一,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和明昭接触了。”
明昭不会对他做什么,但对路修远就不一定了。祁元担心路修远会不知不觉中又被明昭算计,把他们谈的内容全说出来。
路修远苦笑:“不用你说我也会注意的。”
听到明昭来了的消息,他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无可避免地对明昭产生应激反应。
祁元点点头,走到门前打开了门,沿着走廊直走,在拐弯处顺利地撞上明昭。
“你怎么来了?”祁元装作惊讶道,同时不着痕迹地观察明昭的表情。
嗯,面无表情,看得出心情不太好。
祁元提高了警惕,继续探话:“你不是回了明家吗?一切都还好吧。”
“不好,我找到了那只死掉的小狗。”明昭没注意到他的试探,太阳穴又开始闷痛起来,他牵着祁元的手,头抵在祁元肩膀上,贪婪地呼吸着祁元身上的气息,以抵御脑袋那股刺痛。
“什么?你去找了小狗?”祁元很惊讶,他以为明昭回明家只是单纯地看望一下明老爷子。
明昭的头发在他颈侧蹭蹭,激起痒意:“嗯。”
祁元想问他,但两个人的姿势提醒他现在两人还在走廊上,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过来,于是拉着他走:“你先等等,我们换个地方说。”
握着的手很烫,即便祁元心事重重,仍是不由得分出两分心思想明昭的体温怎么会这么高,有点不正常了,他真的没事吗?话说昨天明昭的体温也很高,半夜还去洗了个冷水澡。
进了祁元的房间,关上门,祁元的手摸上明昭额头,皱眉:“你的体温有点不正常,你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明昭上半身靠在门板上,手臂搂住祁元的腰,脑袋重新埋进他脖颈,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掀起一片鸡皮疙瘩:“没有问题。”
祁元站在明昭岔开的两腿之间,胸膛和胸膛紧贴,更能感受到温度炙热,皮肤像火烤一样,很明显就是有问题。
他拍拍明昭紧实的手臂:“老实点告诉我,到底有什么问题。”
明昭抬起头,手覆在他臀部上,往里推一推。
祁元:!
他手撑着明昭胸膛想要远离,明昭的手却牢牢不放,挣扎几下,他感受到的东西就更明显了。
“你,你这是发情期?”祁元不可置信。
“嗯。”明昭含糊应一声,咬着他耳朵,舌头含着耳垂搅动,吞入又吐出。
祁元手臂汗毛都竖起来了:“你发情期不是已经过了吗?!”
明昭吐出他耳朵,上面沾了涎液,带着水光,配着红透的耳垂,亮晶晶的,分外好看:“升到S级,发情期就又来了。”
祁元完全没想过这一遭,经明昭这么一说,他瞬间就想起来了,脑海里被半个月这个词刷屏。
他呆愣之际,明昭又道:“你说,有一天我会不会杀死你?”
这句话问得突然,和火热的温度完全不符合,割裂开两个世界。祁元怔然抬头,撞进明昭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情动,只有幽黑一片,仿若黑洞吞噬掉所有的光。
两人的身体是滚烫的,但是心却一寸寸冷静镇定下来。
祁元不知道明昭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一句话,也不清楚明昭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脑中急速地思考寻找回答的对策,两秒后直视他的眼睛,道:“会。”
明昭收紧了双臂,与他额头抵着额头:“你觉得我会怎么杀死你?”
祁元腰间被禁锢得生痛,肺里的氧气都要挤出来一样,快要呼吸不过来,咬牙切齿道:“不是现在被你勒死,就是后面被你的发情期拖死。”
明昭一愣。
祁元深呼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所以现在能松开你的手,把你的东西挪开,让我喘口气吗?你要是做不到,我也可以帮你把手给砍了,把你那东西给阉了。”
他的心在急促跳动着,不确定这番话能不能瞒过明昭,仔细观察明昭眼里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
第119章
明昭的身体很热, 仿佛岩浆在体内沸腾,肆意燃烧着一切。与之相反的,是他情绪的冷静。
从明家出来, 他心头就一直萦绕着淡淡的窒息感。曾经感受过的无边的死寂和空虚再次无声地涌上来,淹没胸膛, 逼近口鼻,只要明昭张嘴,就会被呛到无法呼吸。
直到见到祁元。
沉重压着心脏的洪水退去,明昭的呼吸终于畅通, 迈动的步伐也没有受到水的阻力。神经一瞬间的放松,让他想也不想贴紧祁元,汲取着他身上传来的热意, 赶走冰冷。
他的身体和精神渴望着祁元,因此听到祁元的话,并没有松手, 反而低下头在他颈侧咬了一口:“不放。”
手掌下的身体结实温热, 富有弹性, 明昭根本不想放手。
两人交颈而立,在祁元看不见的角度, 明昭双眸黑沉如古潭。他对人的情绪向来敏感,现在又是对祁元投以极大关注的时候,祁元掩饰得再好,他也能看出他自然表情下藏着的一丝心虚。
他和路修远谈了一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在走廊上明昭忍了下来,没有去深究。但在腰腹和胸膛再三感受到祁元的推力后, 明昭不紧不慢捏着他后颈,手指抵着后颈凸起的骨头,一节一节地顺着背脊去摸索:“你刚刚在和谁聊天?”
他的探索不含任何情欲, 仿佛只是闲来无事,手指痒痒,找个东西摸着遏制一下痒意。
偏偏祁元就像被扼住了命脉,身体僵住,又很快放松下来:“路队刚回来,我就和他多聊了几句。”
他又怎么知道的?肯定是赵千山那个大喇叭。
明昭的手已经下移到他尾椎骨处,不轻不重地按压:“聊了什么?”
“就一些任务上的事。”祁元含糊其辞。
明昭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说谎。”
祁元或许不知道,当他心虚的时候,眼睛会快速地向下瞄一眼,随后又装作镇定地直视他的眼睛。
欲盖弥彰。
祁元是真的佩服明昭了,像在他身上安装了测谎仪一样。明明他觉得自己已经掩饰得够好了,他还是能笃定指出他在说谎。
明昭:“我没在你身上测谎仪。”
他看着祁元表情凝固,慢悠悠又接了句:“也没有什么探知心声的能力。”
祁元两手扯着他的脸皮拉开:“你还说没有?!”
明昭把他的手拉开,脸上还有点痛:“是我对你太熟悉了。”
曾经盯着祁元学习情感那些年,不是白盯的。他对祁元的了解,比祁元知道的还要更深。
祁元郁闷:“我对你也很熟悉,怎么没能看出你现在在想什么?”
他的熟悉能轻易捕捉到明昭面具下掩盖好的细微情绪,却不能像明昭那样能精准猜到他想说的话是什么。
明昭抵着他额头:“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你真的看不出来,我想知道你究竟瞒着我什么吗?
既是对祁元想法的熟悉,也是恋爱中男人的直觉,明昭能感受得到祁元瞒着他这件事或许和他脑中那些零碎记忆有关。
但是祁元不愿意说,他也就暂时装作不知道。
明昭的本性是贪婪的,他想掌控祁元的精神和思想,极端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让他无时无刻都想把祁元关进他的空间里。然而祁元和他在一起了,明昭吃到一点甜头,也愿意把自己的那些阴暗念头往后挪一挪,给祁元让出个空间来。
很小,祁元转个身都难,不过已经是明昭做出的一大让步了。
祁元没注意到明昭这慷慨的退让,主要是明昭平时就很黏人,他的让步对于祁元来讲,就是从时刻盯着他,到少盯一眼的区别。
明昭反问的这一句,也被他当成明昭早已知道他在干什么,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看他扯谎。
沉默过后,祁元声音沉下来,目光像利剑一样刺在明昭脸上:“你究竟想问什么,说清楚,不用再扯什么杀不杀死的问题当遮掩。”
对着他的怒火,明昭表情没什么变化:“我没想问,是你一直推开我,我不高兴。”
他说做出让步,就会做出让步,就算再想知道祁元瞒着的事,也会等祁元亲自告诉他。这种时候提起,不过是想让祁元安分点,不要再把他推开。
不过祁元显然不这么想,他只觉得明昭是在找借口,可他瞪大眼睛,仔仔细细把明昭的表情观察了一遍,都没找出破绽,心里头更加郁闷了,还有点憋屈:“没想问就把我放开,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体温烫成什么样,别挨着我,我嫌热!”
“松不开,我好热。”明昭半推着他往床边走。
祁元被他拉着坐在他大腿上,紧紧贴在一起,像坐在一个自动发热的椅子上,脑子缓了好一会才想明白明昭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发情期,热,需要贴着他才能缓解一点。
这一想,祁元就觉得身下的人更烫了。
明昭不仅双臂禁锢着祁元的腰,触手也从身后出来圈住祁元的腿,手腕,让祁元处于一个无法挣扎的状态。
明昭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他的脖子,眼见着祁元的后颈染上一层羞恼的粉色。
前面祁元的声音故作镇定道:“你说你找到了死去的小狗,然后呢?”
磨磨蹭蹭了这么久,两人终于回到一开始的主题上。
明昭手指揉捏着祁元通红的耳垂,漫不经心地想,祁元在岔开话题,转移注意力。
不过他没有拆穿,和祁元期望的那样顺着他的话题讲:“小狗被烧成灰,就埋在后门围墙处。我看了一下,在骨灰上发现了我的一丝能量。”
祁元的脸一下子扭过来,迫于姿势,无法看清明昭的表情:“你的能量?”
那不就说明,小狗的死真的和明昭有关?
“对,但能量很少,我猜测是以前相处的时候,小狗不知不觉染上的。”
祁元在惊讶,明昭却在嗅闻他身上的气息,尤其喜欢埋在颈侧,那片皮肤下埋藏着颈动脉,温热的鲜血从这里流淌而过,是祁元身上气息最浓郁的地方。
他的头发时不时蹭到祁元下颚,扫得那块皮肤痒痒的,祁元不自觉侧过一点头:“所以是你身上的能量在平时沾染到小狗,小狗受不住才死去的?”
他让出了颈侧更多的位置,明昭也不负众望地埋得更深:“嗯。”
小狗的死是个意外,但结果上说,就是他杀死了小狗。
明昭闻着闻着,又觉得颈侧那一块祁元的气味淡了点,转而伸出舌头去舔舐那处皮肤,粗糙的舌面像蛇一样黏湿滑过,留下淡淡的水痕。他一下下舔着,不断加深水痕,也将那块皮肤舔得泛红。
他的模样就像舔多几下,祁元的血就会流出来,让香甜的气息在他舌尖上炸开一般,眼神幽黑深沉中透着隐约的痴迷。
“你小时候体内的能量控制不……啧,别舔了。”祁元话说到一半,眉头蹙起,扭头试图躲开明昭的舔吻。
明昭不知道为什么很是执着那一块皮肤,湿热又粗糙的舌面摩擦过去,引得他一阵战栗,心情也变得有点奇怪,逃避似地屈肘顶开明昭腹部。
明昭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后颈:“好热。”
发情期带来的汹涌热潮一波接一波拍打过来,明昭越是抱紧祁元,那火就烧得越旺,即便如此他还是圈紧了祁元,明明是高大的人,现在却像小孩子一样额头抵在祁元肩头。
明昭昂扬向上的精神祁元感受得格外清楚,深切感受到了危机,那晚发生的事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中。
首先是痛的,但熬过那一阵后,痛便变得麻木,适应之后涌上来的除了充实,别扭,恼怒,还有意料之外的酥麻感,仿佛有电流窜过一样,让他一下涨红了脸。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祁元神色悲愤尴尬,试图稍微并拢一下双腿,动了一下,触手便圈着小腿扯得更开。
不好!祁元心道不妙。
果然,下一秒耳边就传来明昭的声音:“你也有反应了吗?”
“没有!”祁元矢口否认,并且迅速把话题拉回正事上,“为什么你小时候体内的力量会泄露出来。”
“我不知道,我之前还养过一只小鸟,也和小狗一样死掉了。”明昭把脸埋在他后背蹭了蹭,手心出汗,黏黏腻腻的,“好热。”
他的视线落到祁元后颈上,那里也热得泌出细汗,看得人很想帮忙舔掉它。
如果他去舔了,祁元应该会像猫一样浑身炸毛吧。不对,应该会像强悍的豹子一样,瞬间逃窜开,冲他威胁地哈气。
好想舔。
他这么多天一直老老实实的,祁元也该给他尝一点甜头了。
不能舔。
他都已经装了这么多天了,不能在这种时候让祁元警惕起来。
两张思想在脑中激烈交锋,但明昭脸上完全看不出来。
房间里的空气温度似乎都上升了两三度,闷得人喘不过气来,祁元额头都在冒汗,此刻就像大夏天还要开暖气一样。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感觉有点口渴:“喂,我也很热,快把我放开,不然一会我得热中暑了。”
“那我呢?”
你爱呆哪去呆哪去。
祁元将话咽回喉咙,有些烦躁:“你的发情期就没有其它解决办法吗?”
“没有。”
祁元心里头更加烦躁了,烦躁之余,似乎也有一丝他自己也不清楚的燥热,说话又急又冲:“那就去浴室开冷水你自己弄!”
说完他就躲避似地转身,快速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喉结来回滚动几次,一饮而尽,才觉得那股干涩缓解一点。
水杯啪嗒一声放在桌上,和浴室的关门声重叠。
祁元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去。
明昭竟然真的进浴室了?没有骚扰他?
第120章
等明昭出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端坐在床上,正对着浴室门,双手抱臂蹙眉盯着他的祁元, 坚毅的脸上陷入一种困惑中,薄唇紧抿。
几乎是瞬间, 明昭体内刚熄灭一点的火如风吹遇草般又燃烧起来了,烈火燎原。还沾着水珠的冷白皮肤立即呈现出烤火似的淡红,水珠以骇人的速度蒸发掉,皮肤表层一眨眼就变干了。
好想触摸他, 亲吻他,看他在自己身下泛红着眼挣扎,锋利的面庞失去镇定从容, 双眼失神,涎液从嘴角流落。
明昭的眼神一寸寸从祁元身上刮过,重点落在胸前, 腰腹之下。
他会一点点舔去祁元的泪水和汗水, 然后再残忍地逼迫他流出更多□□来。
明昭觉得祁元很残忍, 明明他已经忍到一见到他就有反应,但祁元还是无动于衷。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明昭来到祁元身旁坐下。
只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 祁元身上一直吸引他的那股气息就不断涌入鼻间,促使着他想要越靠越近。
祁元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似乎不可置信和怀疑。
明昭的手臂已经和他贴上,一个滚烫,一个温热, 见到他的眼神,动作一顿,微微歪头:“怎么了?”
当然是奇怪你怎么一反常态没有扑上来。
祁元心里这么想, 口上却不能这么说,扭过头:“没什么。”
明昭的身体越发偏向他,就像是无力般往他身上依靠:“我还以为你是在想我怎么没有赖着你。”
祁元:“……你想多了。”
明昭:“我知道,毕竟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做这种事。”
他的视线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祁元那处,祁元“噔”一下站起来,明昭没了依靠,差点倒床上,幸好手臂撑着床,撇过头看他。
祁元背对着他,背脊绷紧,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听出他的声音有点僵硬,拔高了声音,似乎在强撑着面子:“当然,我又不像你。”
“你小时候身体会往外溢出污染的事,我需要和研究员们讨论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
祁元说完,也不等明昭回答,就大步地走出去,砰一声关上门。
明昭看着他有点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笑容缓缓出现在他脸上,但很快又变淡。
祁元走了,连带着房间里的气息也一点点变淡。触手因为感知不到浓郁的气息,不满地在房间里胡乱挥舞,自己打开了空间,把祁元的衣服全部拿出来,堆在明昭周围。
明昭把脸深深埋进衣服里,触手在被单上翻滚带出一条条凌乱的皱褶。
明昭拿了一件衣物,闭上眼。房间里回响着喘气声,闷哼声,衣服摩擦的声音,房间的温度再次攀登上一个新的高峰。
重新抬起头,明昭眼睛亮的惊人,沉淀着深深的欲色。
他将房间里的一切恢复原状,然后整整衣领,身体还滚烫着,无法发泄的情欲逐渐转变成暴戾的摧毁欲。
明昭面无表情地踏出房门。
祁元说要去找研究员,既是借口,又不是借口。走出房门,拐了个弯看不见自己的房间之后,脚步才逐渐慢下来。
“该死的。”祁元停住脚步,神情恼怒,不知道在骂自己还是在骂明昭。
“装什么可怜!”这句是在骂明昭。
祁元烦躁地抓抓头发,眉眼压下来,给人一种凌厉感。
说什么“毕竟你不是很喜欢做那种事”,平时完全无视他的意愿扑上来的人又是谁,现在才装作体贴的样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弱势的人,却自己摆在弱势的地位,这种反差看得才让人觉得恐怖。
因为明昭,绝对绝对,不是一个那么体贴的人。他越体贴,说明他要预谋的事情就更大,这是从前无数次经历祁元得到的丰富经验。
明昭要的是什么?
祁元很明白,可也正是因为明白,他有种内心自己也不清楚的隐秘小心思被戳中的感觉,俗称恼羞成怒。
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像自己口上说的那样,对那种事毫无兴趣。他不知道其他人谈恋爱是怎么样的,但是他们:一定要睡在一张床上,明昭还会紧紧贴着他,热到出汗也不放手。随时随地都会盯着他,然后毫无征兆来个亲吻,亲还不够,手还要不安分地到处乱摸。
两个都是大男人,他有的明昭也有,到底有什么好摸的!
祁元的耳朵是敏感点,被明昭玩了不止一遍。不仅如此,他有些绝望地发现,明昭的手一摸上他的腰,他脑袋就电得发麻,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明昭装得温柔,亲吻的时候也……也很舒服,既然大脑感到舒服了,身体给与回应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且他是明昭男朋友,是因为喜欢才会答应的男朋友。就算明昭行为强势,祁元最多也不过是恼怒他不听人话,郁闷屈居人下,却没有排斥。
脑海里闪过明昭浑身发烫,眼神一见到他就变了的模样,祁元控制不住地想:那种温度,应该不会烧死人吧。如果发情期一直不能缓解,明昭身体会出什么意外?
他立在原地许久,终是一咬牙,转身急步返回房间里。
“明昭!”他大力推开门,见到的却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明昭已经离开了,并且后面几天都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每天会发回来的骚扰短信,时刻提醒着祁元他的存在。
“……目前国内的形势基本稳定下来,天赋者们的力量大大增强,A级异能者也出现了几个,成为我国对抗天灾的支柱之一。”顾巍坐在最上首,比起刚成为异管局局长那会,他看着明显沧桑了许多,对抗天灾的重担如山一样压在他身上,现在才减轻些许,能够喘口气。
“我国现有S级天赋者一名,A级天赋者四名,B级天赋者十二名,国内天赋者们的实力上来后,我们身上的压力也能小了点。”顾巍目光威严地扫过众人,“但是,大家绝不能掉以轻心。国内局势稳定下来,国外却还在水深火热中。尽管我们提前发去提醒,国外还是没能做好准备,损失惨重,已经不止有一个国家向我国发出求救。”
路修远坐在他左手下方的位置,很快领会到他的意思:“上面是想要我们出国支援吗?”
顾巍点点头:“没错,邻国L国出现一个A级移动天灾,接连殃及几座城市,破坏力惊人,已经有天赋者带队前去支援了。”
孟嘉远好奇道:“那我们也是去L国吗?”
顾巍摇摇头:“不,我们去M国。”
“M国?”大家都有点惊讶。
M国作为世界上实力最强的国家之一,在天灾时代来临的初期,就已经撑不下去,需要向其它国家求救了?求救的国家不是别人,还是正关系紧张,竞争加剧的华国?
路修远这时候想起了什么,问顾巍:“他们对付不了那个天灾,是接近S级的天灾‘风暴眼’?”
“没错,事实上M国不止向我们求救了,他们还向好几个国家发去消息,但只有我们国家有能力腾出手去帮忙。”
其余国家自己家里头都乱成一锅粥,怎么可能分出精力去帮别人。
别的不说,就隔壁的R国,B级天灾“长怨女”搅得全国不得安宁,头顶上的E国,A级天灾“雪熊”在地广人稀的雪乡上肆虐,S级天灾“巨蟒”掀起贝加尔湖的巨浪,Y国的A级天灾“湿婆”的坐骑公牛在城市里横冲直撞……
只有华国,占据先机,把该按下的按下了,按不下的也派人牵制住,不让伤害范围扩大。
华国人虽然也遭受到袭击,但是很快就会有天赋者和军人赶过来救援,比起国外人民死伤一大片,显眼得过分。
“M国为了得到支援,向愿意前来支援的国家允诺了一项核心技术。”
有技术作为报酬,再出于人道主义,国家思考再三,最后一致投票通过了支援。
顾巍扫视大家:“有谁有不同意见吗?”
大家皆摇头,这是国家利益之间的交换,虽不知道那项核心技术是什么,但国家很重视,想来应该也很重要,让国家愿意派他们去帮忙。
“很好,那大家回去收拾一下,后天准备出发,具体的资料我会发到你们手上。”
“散会。”
散会之后,祁元刚走到门口,就被顾巍叫住:“祁元,等一下。”
祁元摸不着头脑:“顾局,你还有什么事吗?”
顾巍:“我就是想问问,明昭他什么时候回来?”
明昭没有黏在祁元身边,离开A市的消息过了一天就被顾巍知道了。
祁元:“我也不清楚。”
明昭那家伙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全都没说,神神秘秘的,看得人火大。
顾巍:“如果你能联系上他,帮忙转告一声,国家邀请他参加M国支援行动,届时会有相应的报酬,问他愿不愿意去,多个保障。”
天海湖事件之后,明昭和异管局之间的关系大大缓和,已经算是默认的编外成员。
祁元迅速皱了一下眉,点头:“好,我会转告的。”
离开会议室,祁元边走边翻看和明昭的聊天记录,还是火大,带着火气给明昭发去一条信息后,利索地退出聊天界面,息屏,不再看消息。
F国,地下实验基地。
“嗡”手机振动了一下。
触手卷着缝合起来的实验怪物凶狠地往墙上砸,一下,两下,那个怪物发出狮吼一样的声音,奋力挣扎,却还是逃不过脑子被砸开花的待遇。
鲜血和脑浆在墙上涂了厚厚一层,往下滴落。触手将怪物尸体丢出去,和它那些同样死得惨烈,尸体残缺不成样的同伴待在一起。
墙上,天花板上,到处是喷射性的血花,地面积了一层粘稠的血泊,尸体横七竖八随意叠放,越过尸堆,一个小孩子被一根钢筋牢牢插在墙上,手脚无力垂下,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惊恐和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玩具们都打不过那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
鲜血顺着指尖滴落,砸在掉在地上的粉色小兔子玩偶上。所见之处,没有一个活人,静得可怕,整个实验基地仿佛成了一个屠杀场。
将实验基地上下屠杀得干干净净的明昭面色如常,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多恐怖的事,拿出手机看到祁元的消息,平静的脸色有了变化,轻挑眉。
“M国?”
他抬眸看了一眼死透的小孩子。
从杀死的那些序号记忆中,他得到了好几个邪神组织实验基地的位置,正好心里的暴虐无处宣泄,于是就找了过来。
这是他灭掉的第二个实验基地,并且很巧地,遇到了邪神组织的4号,直接将他杀掉。
比起他那些同伴,遇到现在这个明昭的3号死得更快,更轻率。
明昭翻看杀死3号后得到的记忆,嘴角轻微上扬。
更巧了,M国也有一个序号在。
明昭当即给祁元回复道:“后天,M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