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奇阴的拒绝并没有熄灭大小姐的热情,反而让她越挫越勇.
她在欧奇阴楼下放飞画着丘比特一箭穿心的气球、中午在食堂堵人拿喇叭唱《月亮代表我的心》等等诸如此类在文秋眼里极其糟糕的表白方式。
原先还会围着很多好事的人,后来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文秋按住想要冲到楼上热舞的大小姐,建议道:“大小姐,我觉得你这样不可能打动欧学姐的。”
木挽枫皱眉,“那怎么办,她现在都不和我出门了。”
“或许先和她谈谈人生理想呢?”文秋开始大谈自己次数为零的追人经验,“你得先了解欧学姐的喜好...”
木挽枫安静下来,文秋以为自己的理论得到大小姐的认同,说得口干舌燥时才发现她不是在看自己。
回头,十米外,木道醒和电话里的人说着什么,眼睛看着这边。
挂断电话,她慢慢走过来。
还是和文秋第一次见到的一样,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带一副金色半框眼镜,扎着低马尾,周身是天然的凌厉。
木挽枫表情变得异常不耐,“你又来干嘛。”
木道醒平静地注视着她,看不出情绪,“你把母亲拉黑了。”
“是又怎样。”
“她很生气,如果你执意出国,母亲会冻结你所有的账户。”
木挽枫冷笑:“所以你来当传话筒咯?”
文秋看着木道醒面无表情的脸,莫名觉得,她只是和自己一样不希望大小姐离开而已。
见她不答,木挽枫偏头啧了一声:“她还让你带什么话,说完赶紧走。”
木道醒没什么反应,只回道:“母亲希望你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哦。”
文秋看到木道醒动了动没什么血色的唇,半晌后也只是说:“好好照顾自己。”然后转身离开。
空间安静,直到再看不见她的背影,木挽枫卸下不耐的姿态,半垂着眼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木挽枫攥手的力道渐大,唇死死抿着,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终于,她对文秋开口道:“以前,她说过很多次,我是她最重要的人。”
“嗯。”文秋点头,认真地注视着她。
“但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她开始疏远我,后来听我妈说她和霍幽谈恋爱了。”
文秋捏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那个暑假,她带霍幽回家,那也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霍幽这个人。”
说到这里,木挽枫厌烦地啧了一声,“虽然因为刘雨的原因,我对她的印象一直不好,但真正见面后,我发现她其实是个温和有礼的大姐姐。”
至少,刚开始的时候她是这么认为的。
霍幽很了解她的喜好,时常三两句话就把她逗得哈哈大笑。所以即使嚣张如木挽枫,在她面前也收敛了很多。
不太喜欢的地方,大概就是霍幽这个人很懒,总是叫她替自己拿这拿那,明明只需要伸伸手的事也要让她递过去。
不过每次给她拿完东西,霍幽就会用非常真诚的语气和表情夸奖她。虽然面上不表,但木挽枫心里还是受用的。
其次,霍幽还有让木挽枫很不满的一点,她总会让自己看到她和木道醒亲吻的画面,或是在自己面前让木道醒给她擦手剥水果等等。
她很确定,霍幽就是故意的,甚至她知道自己对木道醒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当然,后面这一项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总之,霍幽这个人让她觉得怪怪的。
她在木家待了一个暑假,临走前她凑到木挽枫耳边,悄悄说:“木道醒不是你亲姐姐哦。”然后勾起艳红的嘴唇坐上木道醒的车。
之后霍幽不是对她发一些莫名其妙的指令,就是给她报备她和木道醒一块儿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过了很久我才反应过来,这神经病在把我当狗训呢!”木挽枫气愤道。
不过那时她还不明白霍幽为什么总要扯上木道醒。
文秋安静地听完大小姐的倾诉,心里自动为霍幽确诊了脑科疾病。
“所以,霍幽就是这样的人,一个神经病。”
木挽枫对着文秋评价道,只是眼神偏到一边,不看她。
文秋不自觉笑起,“嗯,我知道的。”
“清楚就好。”
就这样,文秋并没有去霍幽所说的聚会,她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际,直到毕业季...
自大小姐在欧学姐宿舍楼下高调告白后,欧学姐几乎对她躲着走。
所以在文秋打听到,学生会正给作为前任会长的欧奇阴举办毕业欢送会时,大小姐几乎马不停蹄地拉着她奔到举办地点。
在那里,她们没找到欧奇阴,反而见到了霍幽。
霍幽坐在桌上,像女王一样翘着腿,一手撑桌,一手执杯。
高脚杯倾斜,红酒呈细线状缓缓流下,地上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生诚服地跪伏在她脚边,仰头将落下的红酒悉数接进嘴里。
霍幽睥睨着两人,猩红的嘴唇弯起,“欢迎加入我的聚会。”
...
文秋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看向一旁色色发抖的学生会会长,问道:“欧学姐呢?”
会长仿佛才想起来这场聚会的目的,咳了咳,一本正经道:“欧会长有事,请她的表姐代为出席。”
得,白跑一趟。
文秋与木挽枫的脑海同时出现这个想法。
待要转身离开,霍幽松手,酒杯落到柔软的地毯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最后在文秋的脚边停下。
“能帮我捡过来吗。”
所有的视线齐刷刷聚焦在文秋身上,堪称路人甲的高光时刻。
“可以吗?”霍幽又问了一遍,面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
如果不是文秋知道她是个什么德性,肯定以为这只是在寻求一个路人小小的帮助而已。
不适应成为焦点的文秋捡起酒杯走到她面前,表面上唯唯诺诺地递还给霍幽,心里却是疯狂大喊:怎么办怎么办,大小姐不会生气吧!
霍幽接过,却没看她,而是盯着阴沉脸的木挽枫。
唇角的弧度更深,她交换双腿,改为右腿叠在上面,将酒杯颠倒,残余的最后一滴红酒在杯口凝聚,掉落。
最后滴在霍幽的红色高跟鞋上,为洁净的皮面缀上一颗赤晶。
“给我舔干净,可以吗。”
文秋像听错了一样抬头看她,霍幽的表情仿佛叫人递纸一样轻巧自然。
“文秋。”
文秋转头,大小姐表情冰冷,张嘴的瞬间,霍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作为答谢,我把表妹叫过来怎么样?”
木挽枫开口的动作顿住。
文秋的眼睛微微瞪大。
大小姐,犹豫了。
心脏仿佛被一根长针刺穿,文秋毅然转回头,跪下,低头以唇覆上那颗红色晶石。
酒液瞬间流进干涸的唇皮。
没什么酒香,只有淡淡的皮革味,文秋还能分出心思评价。
全场安静。
几秒后,霍幽轻笑出声,勾动脚腕,鞋尖将文秋的下巴抬起。霍幽眯眼俯视着她,眼底的兴奋愈来愈烈,“小狗,我很中意你呢,跟着我吧。”
文秋起身,回以轻笑,她可真有当狗的天赋,呵。
“文秋,走了。”
木挽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又沉又冷。
“别急啊,小妹妹,奇阴还没到呢。”霍幽轻飘飘说道,勾起玩弄的笑容,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离开。
文秋默默跟在木挽枫身后,大小姐走得急,不时还要薅下一把路边灌木的树叶,再重重扔掉。
大小姐在生气。
但...文秋也有怨气,此刻她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
路过一间药房,大小姐径直进去,不到半分钟又气势汹汹地出来。
文秋站在路灯旁,表情淡淡的。
这副模样更是让木挽枫心头鬼火大涨。
她两步冲到文秋面前,抽出湿巾二话不说摁在文秋嘴上,粗暴地来回擦拭。
文秋不察,被撞到灯柱上。
木挽枫还觉不够,又胡乱把瓶子打开,到了一些液体在湿巾上,再次覆到文秋唇边。
是浓浓的酒精味。
“尝了吗?”木挽枫咬着牙问。
“什么?”
“霍幽的酒,尝到味道了吗!”
文秋笑:“嗯,甜的。”
纸巾袋在木挽枫手里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你是我的,怎么可以!”
纸巾与瓶子落地的同时,木挽枫压向文秋,将她抵在柱子上,左手捏着她的肩,右手抓住她的头发,对着她的嘴直直咬了上去。
头发拉扯的痛感让文秋张嘴惊呼。
但声音并未出口,而是被木挽枫吞掉,她的舌头直接滑进文秋口腔,在里面蛮横地搅动搜刮,似乎要将里面的液体全部替换成自己的才肯罢休。
文秋瞳孔几乎缩成一个点。
大小姐在干什么。
大概十秒,也或许是一分钟,木挽枫离开,脸上怒意未消。
文秋依旧靠着灯柱,擦掉嘴角流出的一线清液,将口中多余的唾液吞下,
即便知道大小姐的这个吻只是宣告主权的一种方式,她依旧觉得...
喜欢。
相比于她的平淡,强吻别人的木挽枫却是撑着对方大口大口喘气。
燃烧的浊气尽数呼出,被愤怒冲昏的大脑重新变得清明。
理智回笼的同时,还带着尴尬、羞意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咳,这是...”
木挽枫看着文秋嘴唇通红,无力靠在柱上的样子,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咽下“给你的教训”这种话。
文秋抬起眼皮,坦然地和她对视。
只是简单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却让木挽枫心间生出电流一样的东西,从最中心向四周蔓延扩散,到达每一个指尖。
陌生得让她生出退意。
一阵风吹来,木挽枫被推着踉跄了几步后,脚步不稳地跑开,甚至都来不及撂下一个傲娇的“哼”。
风止,文秋复又垂下眼皮,眼底是淡淡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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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两个月时间里,大小姐没再联系过文秋,文秋恢复了普通大学生的暑假生活。
中午十二点,左邻右舍已经开始做饭,文秋懒懒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地掀被下床,踩着拖鞋进卫生间刷了个牙。
来到水池边,吃剩的泡面桶已经摞了很高。
文秋的视线略过泡面桶,落到墙面的日历上,八月十号了。
站了片刻,死宅了五十多天的文秋将泡面盒简单打包,拿着钥匙和几天没倒的垃圾下楼。
将垃圾丢进路边的垃圾桶,文秋站在原地扫视街边的饭馆。
城中村除了房租便宜外,富有生活气息也是一大优点。
文秋寻到一家装潢比较正式的家常菜馆,到门口时,手机震动。
是李萱的来电。
文秋有些意外,舔了舔唇,接听。
“文秋,我大概十分钟后到,挽枫要你陪她买礼物。”
握手机的手捏紧,文秋回道:“好。”
菜馆内安静做作业的小女孩好奇地问她妈妈:“为什么那个姐姐接个电话就笑得傻傻的呢?”
老板看了眼刚刚还一脸苦大仇深的文秋,继续剥手里的蒜苗,“大人的事,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么多。”
文秋回到出租屋,以极快的速度把自己捯饬干净,把房间都收拾整洁后,李萱也刚好到了。
文秋坐上红色轿车,问道:“大小姐有说买什么礼物吗?”
李萱摇头,“只知道是很重要的礼物。”她轻叹,“听管家说,挽枫几天前就开始问她们送人的礼物怎么选,答什么都不满意。问来问去,最后还是得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