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一身骑装的代理团长率先赶到现场,她面色严肃地环视四周,很快就瞄中了看人群中央且最为罪魁祸首的苍木,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看守教堂的骑士看见上司来了,慌忙跑到琴身边,低声汇报了情况,她点点头望向苍木:“苍木小姐,能向我解释下刚刚的情况吗?还有这些……鸟类。”
苍木已经收起翅膀,但刚刚让出位置的人并未回到原位,所以周身一片空地的她,格外显眼。
她语气平静:“只是在传颂风神罢了,至于鸟类,乌鸦食腐,没准是预先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呢。”
琴的眉毛立即皱了起来,她警告道:“苍木小姐!”
“开玩笑罢了,代理团长,还请不要过于激动。”苍木瞄了一眼地上那些仍然在唱诵赞美诗的狗仔们,面无表情地回道:“您该清楚一切的起因。”
“哈哈,大家放松些吧。”骑兵队长及时站出活跃气氛:“这么多人站在教堂门口有些影响交通了,不如去骑士团坐坐,顺带喝杯茶如何?”
出乎意料,苍木并不领情:“不了,报社事务堆积,茶就劳烦凯亚队长自己喝。”
说完,她无视在场的骑士团,径直走下台阶,大家不敢拦她,纷纷自动让路,一时竟就让她顺顺当当地离开了。
琴给凯亚打个眼色,后者急忙追上去。
其余人自然不能如此肆意横行,都乖乖跟着骑士团来到总部,交代事情经过,那些狗仔连这样的好待遇都没有,琴已经从几位守门骑士口中了解大致事情经过,明白眼下的异常皆因他们造成,甚至在公共场合伤人,外加诋毁风神。
老实说,以蒙德所信奉的【自由】,最后一条的罪名是最不重要的,但坏就坏在,他们是在教堂门前说的这番话,无异于捅了马蜂窝一般。
尤其被怼着脸拍的苍木,从名义上还是属于西风教团的高层之一,在大主教外出的时期,她的确有这个权利维护神明的清名。
别说苍木,要不是当时守门的骑士手疾眼快,维多利亚修女都要抄着经书拍过去。
不管怎么说,堵在葬礼出口对着刚刚接手亲友逝去的人拍照,从法律上可能还有些模糊不定,但从道德上,无疑是值得谴责的行为,或许是骑士团一向行事和善,也给人留下了软弱的形象……
公共场合伤人可无法逃脱,吴副主编手背上的牙印还是新鲜的呢。
骑士这边将狗仔们带走,广场上的乌鸦们就立即腾空,在空中盘旋着跟随,最终又在骑士团总部的屋顶四周,落成密集的一片片乌云。
在这个过程中,它们始终是缄默的,除了羽翼扇动时的声响,没有一只鸟发出叫声,刚刚停留过的广场若不是留下一地羽毛,或许还真让人以为这是一场错乱的幻梦。
事情并不复杂,笔录也做得很快,只是有一点令琴深深地皱起眉头——这些狗仔绝大多数并非蒙德人。
蒙德是个开放包容的城市,风景优美,气氛闲适,因此城内的外国人并不少,蒙德也愿意给予他们和本国者同等的待遇。
往上数,蒙德家喻户晓的大英雄温妮莎其实是纳塔人,安柏的爷爷,侦查小队的创始人是璃月人,连琴与芭芭拉的父亲,现任西风教团大主教的西蒙·佩奇,从前也是在大陆上四处游历的冒险家。
但当对方违反法规时,异国的身份往往会成为一种阻碍,蒙德本身风气温和,骑士团一直秉持着为市民服务的理念,城市氛围松散又温馨,低犯罪和高福利下,这些年骑士团连监狱都快废弃了,最大惩罚不过是进禁闭室闭门思过,或者帮助城内进行服务劳动。
可异国者显然不适用于本地的律法,一般而言,犯下重大罪过的,骑士团会选择将他们移交给原国家的机构,进行遣返。
联系狗仔的明主编弟弟,连一并被查出来,他严格意义上并没有亲自动手,骑士团只能给这位酒鬼一个强制禁酒令作为惩罚。
在这些人中,也唯有出言不逊外加伤人的那位需要联系至冬使团。
……至冬啊。
其余在经过一番教育和警告后,只能选择罚款后放走,但这些狗仔还没来得及欣喜若狂,就骇然发现骑士团的外面布满了乌鸦,顿时无论如何都不敢出门,强烈要求自己再在禁闭室呆上几天。
至于那些商人,他们只是被无辜牵连的吃瓜群众罢了,补充完经过就能立即释放。
即便知道那些乌鸦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众多富商依旧不免感到心惊胆战,几人直到走远许久,才敢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害,怎么就闹出这事儿,我现在真是后悔,要不是看那人穿得光鲜亮丽坐我旁边,以为是同行,多了句嘴,又怎么会闹出这事儿。”
这人正是葬礼现场因妄图抽烟被维多利亚修女训斥的那位,而给他递烟的,也就是联系了狗仔的明主编之弟。
周围的商人同样心中暗骂这人管不住嘴,但面上还是安慰道:“他一心打探消息,你不说,照样有别人聊起。”
“只是我看在这蒙德,苍木竟……如此势大。”有富商想起那少女刚刚竟敢视骑士团为无物,心中又惊又惧。
“人家生气了,换成是你在她处境上,你能不气?”有人反问:“再说了,她是蒙德的神眷,璃月的仙家,就算执意不给面子,谁又能因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
“咱们就算了,民不与官斗,我看咱们从此对这位总主编也要再再客气三分了,从前那是人家脾气好,放得下架子,她要真发火了,啧啧。”话没说完,但大家已然明了,皆是叹息着离去。
而甩了骑士团面子的苍木,正四平八稳地坐在报社最高层的办公室,看着身为客人的骑兵队长自己泡茶。
“看来你真的很生气。”凯亚洗着茶壶,表情有些无奈。
苍木听到这句废话,连眼皮都没支棱一下,手下继续噼里啪啦地敲着打字机。
“好了好了,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救命恩人!”凯亚有些茫然地打量着架子上的一罐罐茶,托着下巴沉思:“我该选哪个?”
“最左边的就好。”苍木道。
他伸手去拿,果真发现这个比看起来更轻,盖口处有频繁的开合痕迹,显然是主人经常使用:“琴毕竟是代理团长,很多事情要站在更高的视野上平衡各方,她其实也很担心你……”
“我知道。”苍木直接了当:“但我无法接受。”
凯亚哑了火,沉默地泡完茶,半晌才道:“看样子,似乎另有隐情。”
苍木没说话,只是静静凝望着面前的稿纸,一时之间,室内只有茶雾飘散的味道。
诸多信息在她脑海中汇聚,碰撞,从而幻化出一条条线索——明主编死于中毒这件事,目前只有她与旅行者以及幕后黑手知晓,其余人因着遗嘱里的信息都会误以为明主编是因旧伤复发导致的驱使……甚至明主编自己都可能这么认为。
这种毒甚为隐秘,尸体和生前的外表上都无法看出,如若不是她有系统在身,恐怕也很难察觉。
在真相没有暴露的情况下,下毒者必然还是在报社内的,因为明主编的活动范围无非就是两点一线,从家到报社,甚至多数时候选择在报社过夜,连一日三餐都是和报社众人一同定的外卖。
因此,下毒者唯有在报社内,才能方便接触到明主编,以及这种毒并不是毫无端倪的——
苍木想起之前明主编频频熬夜,她直言精力不济,但由于年龄的原因,大家都以为是正常情况……要是当时能为她诊断一番,能注意到她的异常。
过去已无法改变,不要再为无法挽回的遗憾多费心神了,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出那个下毒者。
对方一定还在报社。
安插一个内奸的成本是很大的,尤其在青木报社以及减缓招收人手的现在,再想进入,就没有前期招聘时那么轻松了,除非易容化妆后,顶替掉已有人员的身份,但这又谈何容易?
且不说吐字口音,行为习惯,就算是个正常人到了陌生岗位,在有前辈带领的情况下,这些菜鸟们都要经历过几个月的磨合期呢。
青木报社庞大的工作量才是最高的门槛。
因此,只要明面上不曾暴露,对方就绝对会尽可能的充分利用。
虽然不知道下毒的方式是什么,但只要不是隔空的巫毒诅咒之类,无论皮肤接触,还是日常摄入,都需要接触,加之这种毒的前期表现,应该需要持续几个月的剂量。
其中皮肤接触会留下沉淀很久,唯有日常摄入的方式最便捷。
外卖是最容易动手脚的,但青木报社内的选择困难症极多,于是为了节省大家的纠结时间,苍木就拜托了人同猎鹿人那边商议,叫她们送来一周的大致菜谱,大家一起吃大锅饭。
要是想吃不一样的菜色,就要提前一天跟人递个纸条,或是自行觅食。
明主编并不挑食,也没什么忌口,送来的盒饭都是随意挑一份就好,只有她一人出事,说明起码不是猎鹿人那边的源头出了问题。
但明主编忙于工作,常常是大家有空便帮她送来,这个过程中人数并不固定。
苍木首先想到苏珊娜,她是分社的副主编,和明主编算是个饭搭子关系,两人关系还不错,但苍木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苏珊娜去休产假,到现在还没回来,时间完全对不上。
一个猜想又浮现在了脑海。
假如说,下毒的媒介并不是外卖呢?那会是……
第192章
咖啡。
由于工作需要,明主编对这种饮品的需求量很大,她又偏爱手磨原味的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又苦又苦又苦,就算毒药有什么异味,也能被掩盖得结结实实了。
如果把目标锁定到咖啡上面,嫌疑人基本可以确认了。
明姨的助理。
苍木手指缓慢摩挲纸张,心中回忆诸多细节,将它们彼此串联——最开始,由于她在蒙德时业务繁忙,便招了位助理,苍木记得她自称蒙德本地人,和丈夫离异,空闲在家无事可做,才出来找工作。
她识字,人也细心,助理的活计不需要太高文化水平,倒是对这方面的要求很严格,经过试用,苍木留下了她。
但很快,苍木又回到了璃月,蒙德的工作又大多分到了明主编身上,为了不浪费人力,这助理也从苍木的助理,变成了明主编的助理……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她心血来潮跟着旅行者跑到璃月,眼下被下毒的,多半是苍木自己。
明主编的死,是替她挡……
“你的脸色很难看。”凯亚忽然开口,打断了苍木的思考。他将手中的茶壶轻晃,示意:“需要加奶吗?”
苍木眼皮跳了跳,沉默一瞬:“……这是璃月茶。”
凯亚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原来如此。”说着,附身为苍木倒了杯清茶。
明白了,他不是不懂,只是想找个话题。苍木捧起茶杯道了声谢,却并未入口,只是捧在手心中,任由茶雾氤氲,熨烫着酸涩的眼睛。
还需要证据……苍木想,再过几日,各地的诸位副主编就会来到蒙德,从他们中选出一位新的蒙德主编,而那时,也正是她再度下手,铲除异己,暗中拉拢人心的时机。
无论嫌疑人是不是这位助理小姐,只要敌人的目标是自己,他们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苍木若有所思地看着杯中水面,或许她该做些准备来分散众人的注意力,最好是出其不意而又符合常理的大新闻。
书和连载,都是提前写好的,即使现在补充一个情节离奇的展开,时间也对不上。
《21次》还在拍摄,而《爱何处》已经于风花节时期在蒙德公开上映过……那么把《仙途》的修订版公开发售?
不,这个留着吧,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更大的计划,需要足够大声势来做掩护。
无意间,苍木瞄到了办公室内迟迟不肯离开的骑兵队长。
长腿,细腰,屁股翘,蜜色的肌肤因着开胸衬衫的缘故所以格外明显,饮茶时喉结上下涌动的姿态也的确很具有诱惑力,尤其是只露一只眼睛的缘故,似乎更加增添了神秘感。
说起了来……《时尚森林》是不是该出新刊了?
总主编托着下巴,诚恳开口道:“亚尔伯里奇先生,您愿不愿意赚些外快呢?”
凯亚:“欸?”
当荧和派蒙结束这段时间的调查,回到蒙德时,街头巷尾的“过劳死”谣言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新话题——
“抢到了吗!新一期的时尚森林?凯亚先生简直太,太!天哪我说不出口,但你一定要买,错过会后悔终生的!”
“天哪!天哪!拍这组照片的人到底是谁,我要狠狠感谢对方,太绝了太绝了!明明有时候在酒馆和广场上也能看见凯亚先生,但为什么真实的他就已经那么帅了,照片上的却简直让人激动到昏厥!”
“深色肌肤真的好有神秘感,还有他耳朵上的耳钉,风神在上,我从前的十几年乐于助人,与人为善,这就是您对我的奖励吗!”
“凯亚大人!凯亚大人!呜呜呜已经完全变成了没有凯亚大人就不行的样子了,凯亚大人看看我啊!我是您的新坐骑!!!”
听着这些夸张到让人震惊的狂热语句,旅行者和派蒙的表情逐渐的复杂了起来。
派蒙小声道:“呃,这副场景好像在哪见过的样子……该不会又和苍木有关系吧。”
荧心情沉重地点点头:“多半是的。”
她还记得之前海灯节前在璃月接到了个奇怪的委托。
委托并不难,只是帮委托人购买几份书报而已,但却在冒险家协会旁边的委托栏上连挂了三天,让无数经验老到的冒险家们铩羽而归,酬劳也因此翻了两番,于是热心的旅行者出手了,她接下这个任务,自告奋勇,然后被现场的画面吓傻了。
旅行者从前没抢过书,一来是她没什么特别狂热的作家,二是有一个身为提瓦特最大报社总主编的闺蜜,想看什么去她的茶杯里蹭就行了,保证各个版本,世面上有的,没的,这里全都有。
荧的嘴又很严,苍木也无所谓将未出版的书稿给她观看,只要别带出去就行。
所以,荧对抢购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意识,但她想着既然是抢手货,便早来了一个时辰,自觉超出旁人众多。
然后被排出长龙的队伍吓到失色。
队伍前端竟然有不少都是帐篷,也就是说这些人是昨晚就睡在这儿的!
毫无经验的派蒙和旅行者对视一眼,呆愣愣地排在了队伍尾端,还幻想着或许能捡个漏。
但随着天亮,售书开始,听着前面的女孩子个个十本五本的买……甚至没轮到她们,就已经全部售罄了。
正当大名鼎鼎的旅行者也要拜倒在这个任务下时,负责售卖的编辑发现了旅行者,于是靠着走后门的不齿手段,她最终还是得到了10本《时尚森林》。
而送货上门的过程也是波澜壮阔,先是二道贩子拦下旅行者要求购买,价格开得比委托金额更高,旅行者可耻地犹豫了,最后心中微弱的道德良知在抗争,她艰难地拒绝了这个金额,开始困难重重的一路。
又经历过几次拦路问价后,旅行者对数字已经麻木了,她只想赶紧把书送到,但出了野外,这次拦下路的人,就不是友善问价了。
旅行者举起剑,殴打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盗宝团,殴打了一路尾随的愚人众,殴打了妄图抢夺书籍的深渊法师,最后又狠揍了一台遗迹猎者。
才将书送到委托人手中……虽然任务很丰厚,但这种事情,体验一次就好。
虽然看着封面上达达利亚的那张漂亮脸蛋,她也能理解那些女孩子为什么为之疯狂了。
“不过这次,是凯亚吗?”小漂浮物摸着下巴,兴致勃勃地提议:“倒是可以买几本送给迪卢克老爷呢!嘿嘿,弟弟都登上杂志封面了,他肯定也会高兴地请大家吃一顿好的庆祝庆祝吧!”
旅行者可耻地心动了。倒不是为了一顿好吃的,只是她也很想见到那位一贯把人刷得团团转的骑兵队长吃瘪的表情。
荧果断挤进抢购的人群。
这次青木报社的备货量很足,又搞了单人单本限量,旅行者很快将新一刊杂志拿到手了。
平心而论,似乎是由于技术进步的缘故,这一期的封面下足了本钱,甚至比公子的第一期看起来更清晰些。
熟悉的凯亚穿着陌生的衣物——他脱下了那身旅行者和派蒙熟悉的骑士团制服,转而换上了一件质感极佳的黑色霓裳花睡袍,坦坦荡荡露出了蜜色的胸膛,和修长的脖颈,漂亮的肌肉显露无疑。
霓裳花的料子真如水般丝滑,被他穿在身上,却像是挂在身上般,让人担心合适从他的肌肤上滑落,那方眼罩不知带了没?但在画面中是看不到的,不知摄影师的有意无意,让他用侧对画面的构图,微微向镜头转来,散落的长发再稍稍遮挡,刚好将另一只眼睛隐入盲区。
他靠坐在一方款式古老的窗户旁,身下垫着过长而堆叠的厚重红丝绒窗帘,身旁有着斜倒的酒杯和酒瓶,让人怀疑这身下的布料,其颜色究竟来源于何方。
窗外似乎是早晨将要来临,些许晨光透过花窗洒在他面前,一块亮晶晶的光斑刚好照亮了他指尖前的一小块布料,那点光似乎也被反射在他神秘的深蓝色眼瞳里,他脸上浮现了点落寞而期盼的神情,情不自禁伸出手,仿佛就要去触碰那些光柱,让人心中一紧,怀疑这犹如吸血鬼般的神秘男子,是否会被阳光灼伤。
但下一秒,随着角度变换,旅行者惊奇的发现,凯亚脸上的表情也为之一变,原先看向面前的视线随着眼瞳的移动,仿佛漫不经心地斜蔑过来,带着些傲慢与戏弄,打破第四面墙,直视购买杂志的人,仿佛在说“又有愚蠢的人类轻易被外表所迷糊。”
荧不敢置信地再看了一遍,发现的确不是她的幻觉。
这次青木报社不知采用的什么印刷技法,使得封面上的人物随着角度不同,能变换出不同的表情。
看得出来,这种技法的印刷精度要求很高,即便是青木报社,也只敢采用一小块区域做实验,但通过别具心机的设计,将变换的重心放在了表情上,使得以最少的成本,塑造最高的效果。
图中的凯亚全身都笼罩在暗处,一丝阳光都不见,似乎暗示了他吸血鬼的身份,而情不自禁触摸阳光的举动,让人短时间内就脑补出一个身在黑暗心向光明的吸血鬼贵族凄美故事。
但下一秒,随着角度的变换,依旧是原来的姿势,一切都没变,但表情却仿佛在告诉你,刚刚的柔软姿态不过是他的伪装,他依旧是高贵的血族,傲慢,理智且美丽的存在。
但如果顺序颠倒,则又成了暴虐高傲的君主警示你一眼,却又坦然显露自己的脆弱,并不在乎你的存在。
变换之间,故事感拉满!
当旅行者回过神来,她已经不自觉掏钱了。
第193章
捧着手上分量不轻的一册杂志,旅行者流露出购买后特有的迷茫表情。
她刚刚为什么要买这册杂志?她真的很需要这本杂志吗?不买对她的生活构不成任何影响,而买了以后该放在哪呢?
“那个!”一旁的女孩轻轻喊了声,见荧回头,露出个有些羞涩的笑容,伸出手,指指她手中的杂志:“请问可以割爱吗?我愿意出十倍的价格。”
小精灵当场震惊:“旅行者!十倍欸!十倍!!怎么会有这么轻松的来钱方式,你的摩拉难道是地里刨出来的吗?”
但出乎意料,旅行者当机立断:“抱歉,我不卖。”
“欸!”派蒙傻眼了,仿佛眼睁睁看着一顿丰盛的大餐长了翅膀般,从她的眼前飞走,心疼道:“为,为什么呀旅行者?难道你是想等一个更高的价格吗?还是说,你该不会是凯亚的隐藏粉丝吧!”
她狐疑地压低了飞行高度,绕着金发少女旋转一圈,兴致缺缺:“不像啊,如果你真的是他的隐藏粉丝,没道理我这个最好的伙伴一点也没发觉。”
那女孩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卖吗?价格好商量。”
旅行者坚定地摇了摇头,重复道:“不卖的,我要自己留着。”
听到这句,女孩也便停止了纠缠,果断将目标转向手中有杂志的其他人。
派蒙百思不得其解,怯怯道:“原来你真的这么喜欢凯亚,那我以前开他玩笑、给他起外号的时候,你可不要记仇哦。”
荧坏心眼地拖长声音:“哦——”
见小精灵真的信以为真,开始着急起来,她才收敛笑容,正色道:“开玩笑的,但我总感觉,这本杂志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种,分外让人着迷,让人目不转睛的气质。”荧将杂志放回包里,却发现那张封面图仿佛仍然停留在她的脑海,让人魂牵梦萦。
这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想。
荧不由得看向刚刚那位求购的少女,按理来说,能开出十倍的收购价,总会有囊中羞涩的人选择向金钱屈服……
但是没有。
哪怕有一两位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强行将杂志递出,也会在离手的那一刻爆发出后悔。
太奇怪了。
虽然封面真的好好看,封面上的凯亚也格外迷人,但……真的至于到这种地步吗?
这些细小的疑惑像灰尘般堆积在旅行者的心底,被细心的她汇聚到一起。
荧又拿出那本杂志看了看,这次,不知是不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她总感觉封面上的凯亚依旧魅力四射,但刚刚那种魔性的痴迷感,却似乎减弱了些。
想了想,她来到售卖处问负责售卖杂志的编辑:“你好,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上一期的《时尚森林》是不限量售卖,但这次就要单人限量购买呢?”
旅行者显然不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了,售卖编辑熟练地回答:“这是总主编大人的特别要求,因为封面采用了全新的印刷技术,数量有限,目前只是蒙德地区的小范围预售哦!”
怪不得。
想来对方愿意出如此高的价格,除了单人限量的原因,大概因为这批杂志的总数就不多。
看来这种魔性的痴迷影响比她预料中要小,起码还能保持金钱的理性。
至于封面的【全新印刷技术】,自然是实话,但一般人听了,只以为那是封面上的表情变换技术,而发现端倪的旅行者却清楚究竟代指的什么。
不过她说,这是苍木的特别要求……
苍木又想干什么呢?她又是怎么说服凯亚来拍摄封面的呢?
回想到杂志让人心疼的价格,旅行者不是没想过出售,却还一咬牙,将杂志放入背包。
就当是为这份美丽买单了。
被突发小插曲所耽误的旅行者和派蒙看看快要接近正午的天色,也顾不得再东扯西扯,急忙朝着青木报社的所在地赶去。
她们和报社门卫都混得熟络,畅通无阻地来到顶层,却听闻办公室里传来些交谈声。
似乎是苍木正在和人聊着什么,门没关,旅行者和派蒙安静地站在楼梯口,小精灵忽然戳了戳旅伴的肩膀,小小声道:“旅行者,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呀。”
荧站在原地忽得一愣。
她们第一次来到顶楼时,似乎也是站在同样的位置,在差不多的一个晴天,阳光穿过平整透明的玻璃天窗,照得空气中微尘清晰可见,她和派蒙耐心等在原地,等着苍木的工作结束……
那个时候,苍木是和谁站在一起来着?
似乎就是,明主编来着。
旅行者想,苍木一定很难过,非常难过,甚至比大家想的还有难过。
哪怕葬礼时,她一滴眼泪也没掉,从头到尾都应对得体自如……
但知道朋友真正的死因却无法公之于众,在残留她诸多痕迹的场合工作仿佛每时每刻都能误以为她仍然存在。
苍木在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
她很痛苦。
旅行者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想起那些和苍木有关的,只有她能看到的资料,便明白,自己可能是提瓦特,唯一一个能稍微走进她内心的人了。
但即便是她,也不敢保证,苍木会愿意对她完全袒露内心。
屋里的谈话告一段落,旅行者和派蒙对视一眼,将担忧的表情收起,恍若无事般走进办公室。
“荧和派蒙来了!”苍木伸手招呼她们:“你们来的正好,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蒙德城的荣誉骑士,也是璃月击退海魔的勇者,旁边这位是她的导游兼旅伴。”
旅行者和派蒙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当面介绍的这一天,不由得显得有些局促。
苍木悄悄拍了拍荧的肩膀,暗示她放轻松:“来,旅行者,我向你介绍,这些是青木报社的蒙德分社主编候选人。”
“李小月,目前担任璃月副主编,你们应该见过很多次了,比较眼熟,我也就不多介绍了。文字功底不错,对稻妻,蒙德,璃月文学都很专精。”
“海瑞恩,枫丹副主编,昨天刚刚坐船到达蒙德,擅长人物采访和报道,出过15篇A级的首页稿,文笔犀利,一针见血,大家都说他的文笔风格很像我的杂谈,但个人感觉,海瑞恩的角度往往更新奇些。”这是位中年模样的棕发男子,面色显得有些苍白,闻言对旅行者和派蒙点头示意。
“若娜,须弥副主编,同样是昨天刚到,她是教令院学者出身,还是赫赫有名的因论派,非常重视语言的逻辑性,书写新闻报道时会用学者的独特视角细细道来,很有说服力。”带着细框眼镜的紫发女人,身形微胖,此时扶着眼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两位来客。
“以上就是这次蒙德分社的全部候选人了。按照我们的约定,旅行者,我想请你当一次特殊裁判,来监督他们竞选分社主编的过程。”苍木望向旅行者:“可以吗?毕竟大家都知道,你与我是绝对亲密的好友,自然站在我的立场上,对报社内的人员结构了解不多,因此不会产生偏倚,也最为公平。”
荧痛快地点头:“可以。”
派蒙掰着手指,不解地问:“副主编的话,不是蒙德就有吗?可他们似乎都不是这里的常驻编辑呢。唔,我记得青木报社不是每个国家都有两名副主编吗?为什么只有三人成为候选人?”
苍木耐心解释:“在报社成立的前期,我定下了报社高层的晋升规则——”
【各国分社设一主编,两副主编。】
【主编国籍不得与该国相同,一名副主编固定从当地选出,另一名随意。】
【分社内,本地人占比不得超出50%。】
【分社建立5年以内,分社主编不进行人事调动。5年后,4年一轮换。】
【总社主编从三次轮换以上的分社主编中竞选】
“我本以为,起码5年以内,是不会有人事调动的。”苍木托住额头,叹了口气:“分社主编只能从同为分社主编,以及副主编里选,但璃月的主编是我,剩下五国也不过是平级调动,还不如从副主编里选,我本来想直接从蒙德这边选,但符合国籍要求的苏珊娜休了产假。”
“稻妻那边在锁国,千美到现在还不知道消息呢,纳塔本来就缺人,路又远,也一并放弃了。在其余三国内,精通蒙德语言,又对这个位置感兴趣的副主编,全在这里了。”
苍木并不隐瞒自己的缺人的窘迫,高端人才到哪都是稀缺的,别说她一个小小的报社了,就是西风骑士团和璃月总务司,也是一年四季缺人呢。
况且这些,能选择前来竞争职位的,无论是为名为利还是为什么,在事实上,大家从此就成为更加紧密的合伙人了,强撑又有什么意义呢?
派蒙数了又数,虽然她的数学能力十分低下,但她作为导游的记性很好,将苍木口中的国家一一对应,不由得疑惑:“咦,至冬没来人吗?他们不是就在蒙德旁边……”
她说着说着就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声音逐渐消失。
苍木略带讥讽地笑了下,没有说话。
在座的选手和裁判都确定好意向后,苍木从身后的桌上摸出一张信封,当众撕开宣读考题:“报社的晋升从来都是以业务能力说话,在座各位资历尚浅,便需要格外证明实力,因此,分社主编的晋升试炼为——”
“人物IP的打造思路,并且按计划要求推进20%的进度。”
旅行者皱起眉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第194章
这点惊疑像水面上的泡沫般飘飘荡荡,只是碍于当下情形,旅行者并未开口。
三位候选人在听完考题后便起身告辞,准备开始行动。
几人俱都是理论派的笔杆子,要是让她们写文章,个个手到擒来,但打造人物IP所需要的能力,可不仅仅是写文章就能得来的……
以及,考试想要拿高分,尤其是这种开放性的题目,完成要求当然可以拿个及格分,但想要脱颖而出,就必须揣摩出题人的心思用意。
可总主编的态度,真叫人捉摸不透啊!
一头雾水的候选人们各怀心思地离开,倒是留在原地的旅行者抬眼望了眼面前的少女,心里忽然有了点不切实际的猜测。
“这几天怎么样?”旅行者瞧见苍木眼下越发严重的青黑,不由得皱眉:“一点没睡着吗?”
苍木自知瞒不过她,只好苦笑着摇头。
旅行者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她熟悉苍木,自然也知道对方一向浅梦,尤其越是状态不好时,越难以入睡,全靠当下已经非人的身体来强撑着。
似乎自风花节的倒吊神像事件后,苍木就一直闷闷不乐,胡桃与她同住,也悄悄给旅行者透过底,说她受了惊,需要好好将养着。
但谁都没想到,会突发这种情况。
“最近比较忙,可能过了这阵就能好些。”苍木轻声细语,态度看起来颇为无所谓,惹得荧一下子心头就起了火,但看她一副阴郁模样,那点火又瞬间被浇灭。
旅行者生气的模样还是挺明显的,苍木却视而不见,开始从自身角度对三位候选人做出评价:“李小月你我都比较熟悉,她是从快言报时期就跟着我的老人了,资历,忠心,还有写作能力都没得话说,但她有个最致命的缺点——人太直。”
“她不太懂,也懒得应对那些弯弯绕绕的往来心得,你理解为清高也可以。作为一个编辑来说,不擅长人际关系是无足轻重的,但想要成为主编的话,这就是致命的缺点。”
“主编要统筹一社上下,把握当前趋势,在先人一步的同时又不能超出太多,以至于被抵触反对,由于青木报的特殊性,很多时候我们也会成为类似【白手套】的存在,眼下各国都不太平,身处其中,如何八面玲珑地与人往来,从中保全自己乃至全社,都是重中之重。综上来看,我个人觉得小月其实在这三人中获选几率最小。”
苍木说了这么多,抽空喝口水,开始接受下一位:“海瑞恩,他这个写作能力很强,情商也没什么问题,很久前就是书报业内小有名气的存在了,就是当了主编后事务繁忙,没办法写稿,他靠着人脉也能联系到作者填补空缺,交友相当广泛。”
“唯一的缺点是,”想起理由,苍木的脸色也带了些无奈:“他不喜欢青木报社。”
“???”听得聚精会神的派蒙发出一串问号,情不自禁地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刚刚产生了幻听:“等等,他如果不喜欢青木报社,为什么要来呢?”
“因为钱啊。青木报社的薪酬是整个行业最高的,年代还有业绩提成和分红,报社内部针对员工的福利也很好。”
苍木淡定地讲述来龙去脉:“海瑞恩原本在枫丹的一家小报社担任主编,他干得不错,在当地也是个受人尊敬的存在,但不凑巧,由于青木报入主七国,当地的书报市场或多或少都要受到影响……但海瑞恩所在的报社由于特殊原因,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只要及时转换定位,照样内生存下来。”
“问题就在于,身为主编的海瑞恩没有放弃,报社的员工也没有放弃,但老板因为这一茬,想起了自己还有一家报社,翻了翻年度报表,发现报社的回报率平平无奇,便把报社卖掉,将资金挪给其他生意了。”
派蒙猛一警醒:“……该不会?”
“对,正是青木报的枫丹分社买下那家报社的机器,还接手了一部分员工。”苍木揭晓了谜底。
旅行者摸着下巴忽然发问:“等等,如果青木报社工作环境好,资薪优渥,人际关系友善,他没道理这么抗拒啊?”
“哦。”苍木平淡道:“因为我们工作强度大。”
旅行者:“……忽然有点能理解他了。”
枫丹的风气并没有蒙德那么自由,做不到半天上班,半天放假,但是海瑞恩自有办法。
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马,没有倒地的老板。他既然已经是主编,报社又主打发行频率较长的周报月报类,其实工作量平均下来每天极少,一天也就准时到报社内坐几个小时,想写就写写稿子,不想写便和朋友们约上一篇,自己在办公室里偷闲,日子好不快活。
毕竟老板常年不在,他就是最大的高层,自然没有哪个胆大的员工敢指着他的鼻子说主编在摸鱼。
即使当小报社被打包售卖后,他也没打算在青木报社干。毕竟以他的身份,想去别的小型报社就职也轻而易举。
但他万万没想到,青木报社的体量如此之大,以至于当时整个枫丹书报业都被冲击一波,只有老牌的蒸汽鸟日报挺住,没有裁员,但同样停止招收新员工。
其他小报社要么忙着转型,要么效仿青木报社,试图尝试日报的发行频率,自然而然,工作量也大了起来。
海瑞恩一看,都是忙,那肯定要选工资最高的去处,就暂且留在了青木报社。
加班实在是相当之痛苦的事情,海瑞恩从前作为主编,一个人在独立的办公室悠闲自在,一杯茶一包烟,对着稿子吸一口烟斗,再慢悠悠地写几行字,时间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现在他失去了原先的身份,同自己的下属们挤在同一间屋子,面对限时的交稿要求,整个人差点没昏厥过去。
唯一的安慰只有高薪酬了,收到工资的第一天晚上,海瑞恩拿着自己用自由生活换来的摩拉,感慨万千。
大概是为了填补工作压榨的无趣生活,他用这些钱给自己和父母妻儿添置了不少东西。
怎么说呢,长时间工作很王八蛋,但钱的确是好东西。
躺在奢侈酒店的大床上,海瑞恩如是想。
结果等这段风气过去,那些效仿的小报社遇到技术屏障,挣扎一番,一半倒闭,一半又重新选择回到周报或者月报,也都重新调整了销售定位,工作量也回到了枫丹平均强度。
而这时的海瑞恩……
他当然想回到以往那种每天悠闲自在的生活,但现在的他已经被高收入带来的生活水平惯坏了,如果再让他回到以往的薪酬收入,就是他自己没意见,他的妻子和孩子们,恐怕也都会因此不满。
再着……人是一种很容易对痛苦麻木的生物,若是刚来的一个星期内,问海瑞恩恨不恨现在的工作,他必然咬牙切齿,有机会就跳槽了。
但现在超高月薪都拿到手半年了,他就觉得,每天的日子习惯以后似乎也不是特别难熬。
更重要的是,他要升职了欸!
分社副主编的职位空缺已久,以他的资历和经验来说,拿到这个位置不说板上钉钉,也十有八九了。
副主编的月工资比编辑差不了多少,但能拿到股份分成啊!
要不,再等等?没准过几天跳槽的报社又倒闭了呢?
于是斗转星移,他又要混成主编了!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苍木一摆手,表示无奈:“他不喜欢青木报社的工作强度,单纯只是从工资的角度考虑,拿钱办事。还是那句话,他当副主编时是因为缺人,所以我论迹不论心,但如果要成为主编的话,如果对报社一点归属感都没有,就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旅行者点头:“明白了。”
“最后一个是若娜。”苍木喝了口水才继续介绍:“她原先是因论派的学者,现在也是,来青木报社应聘,其实主要是为了报社的工资和内部信息。高额的工资可以支持她有能力进行一些,教令院不给予批准立项,她自己又想要进行的项目,而青木报社七国的据点能帮她收集大量数据帮助研究。”
“也就是说,心思都放在了学术上,但她人缘和人品都不错。在须弥分社刚刚来到须弥,就遭到教令院的驱逐时,是她自愿站出来奔走,才能让分社保留。前期稿件供应不足时,也是她试着向报社投递自己的一些随笔,带动了学生投稿的风气,才得以度过难关。”
苍木道:“她是我最为看好的一位,但说实话,她写新闻的水平……不太适合普罗大众,太专业了。不过不要紧,这点是主编所需条件里最不重要的一点。”
“当然,以上仅仅是我的看法,未免有些片面了。”苍木看向她:“旅行者,你是裁判员,我完全相信你的眼光,还请你为我考察一番她们三位。”
金发少女的眼神温和坚定:“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苍木失笑:“人都是会变的,若是眼下看着一切都好,可过了几年却判若两人,那时想起今日的信誓,我反倒先要羞愧了。”
“以及,”她挥手放出了静音屏障,轻声道:“我大概知道下毒者是谁了。”
旅行者眼神一冷,手上已然唤出了长剑。
苍木急忙握住她的小臂:“别冲动,还不能确定是否真是那人,我有一个计划……”
第195章
塔基亚娜最近感到很不安。
清晨,当她又一次因这份莫名的不安而早早醒来时,塔基亚娜没有选择重新进入梦乡,而是早早地起了床,用冷水洗漱,使自己尽可能清醒些。
洗漱完毕,塔基亚娜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过分寡淡的外貌,平平无奇的气质,以及中规中矩的服饰,是到了哪里都不会引人注目的类型。
以及配套的,她平庸的才能。
但眼下,即便在被精心训练过的愚人众精英间谍内,塔基亚娜所能接触到的目标,也足以称得上重要。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甚至不是她一开始所能预料的。
虽然蒙德与至冬的混血,塔基亚娜却从小随母亲一同在至冬长大,至冬环境严苛,成年后为谋求生存,她便随波逐流地加入了愚人众,但塔基亚娜的天赋实在平平,她自己也清楚,如她这般的普通存在,最大的用途不过是炮灰。
对那些大人物们而言,她们在愚人众中,是有如机械零件般可更替的存在,生死存亡或许也不过是上面人的一个念头。
她心知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战场上,但愚人众的抚恤金一定能让母亲安享晚年。
可平平无奇的天赋救了塔基亚娜一命,由于缺乏战斗的天赋,上司为她指派了长期潜伏的任务。
所谓长期潜伏,就是作为愚人众的一枚暗钉,潜入各个国家,在那长期生活,只待有朝一日接到一纸命令,便义无反顾为至冬奉献自己的力量。
而在接到命令之前,他们只需像常人般,尽可能掩饰自己的身份,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便好。
塔基亚娜因为血缘与外貌的缘故,分到了蒙德。
她自称枫丹与蒙德的混血,顺利在蒙德定居,慢慢寻找了一份工作,稳定的生活着,甚至嫁了人,只可惜丈夫由于意外,在婚后不久就突发急病去世。
有时候塔基亚娜觉得那或许并不是意外,毕竟愚人众的手段一向神出鬼没,怀疑一个安插的暗钉有了松动迹象,出手铲除不稳定的因素,也是他们的行事准则之一。
丈夫是个好人,对妻子的神秘身份一无所知,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死因,还在为拖累了塔基亚娜而自责,极力劝她改嫁,不要为自己守寡。
真是个好人。
他死的时候,塔基亚娜心中不乏悲伤与愤怒,悲伤是因为她也曾真心爱过,但愤怒就像火水般,很快作为另一种情绪的原料而燃烧殆尽了。
那种情绪是——恐惧。
这恐惧是由无数复杂的根源组成的:害怕自己接到任务而送命,害怕组织怀疑自身不忠而灭口,害怕无时无刻而自己由毫不知情的单向监视……
恐惧是永远缠绕在塔基亚娜心脏上的细绳,不松略紧,不足以吓死她,却也不能让她大口呼吸。
时间久了,倒也多出了些自得其乐的麻木。
丈夫死后,塔基亚娜找了个借口,辞了原先服务员的工作。
她潜伏的工作做得还算不错,街坊邻居都以为是这位妇人睹物思人,才不干了的,毕竟那家餐馆是她和丈夫相遇的地点。
实际的内情,只有她本人知道——上司发来命令,让塔基亚娜进入刚刚成立的青木报社蒙德分社,想方设法接近【那位】。
接到命令的下属不止塔基亚娜一人,但最后只有她通过了考核。
无他,在听到“接近”这个词时,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争取尽可能高的职位,来接近那位总主编,可惜全在笔试的环节折戟沉沙,分数远远抵不上正常来应聘的精英。
唯有最开始就自知成绩不好的塔基亚娜,将目光瞄向了打杂助理的职位。
虽然不一定接近目标,但只有进入报社就代表有机会呀!
这样想着的她,居然因着心细周到,通过了试用期,又因为人手短缺和业务繁多的缘故,成了总主编的助理。
阴差阳错和一步登天,大概莫过于此吧。
哪怕之后因为那位总主编前往璃月,而将她指派给分主编,也足够值得上司发来贺喜,为她晋升一番待遇了。
不得不说,做助理所能接触到的信息比塔基亚娜预料还要广泛,如果不是她只能定期传递信息,又因【那位】身处璃月,估计报社的大半情报都能被摸得一清二楚。
处于自身的一些好奇心,塔基亚娜也近距离观察过这位被内部高度重视的少女——她的信息等级极高,上司的指示是以拉拢为主,不可得罪——可看上去,她却根本就是一个长了对异族翅膀的普通人,除了商业天赋与写作天赋惊人,倒也看不出哪儿值得如此严阵以待。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位】似乎习惯了璃月的生活,并不怎么回蒙德,又听闻她与身为炼金术士的男友分手,对方是西风骑士团的一员,按常理来讲,分手后的双方应该是极力避免尴尬,再也不复相见。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经历过这件事,【那位】似乎有长居璃月的意愿,塔基亚娜传递回的消息,也只能是些无关紧要的工作动向罢了。
这就使得她的上司分为着急——璃月因为群玉阁事件,与愚人众的关系简直势如水火,加之【那位】当时和末席公子大人打完一架后,不知怎么竟把璃月那边报社里混进去的暗钉全都揪了出来。
在这次事件后,【那位】警惕心大起,传信也谨慎了许多,即便塔基亚娜身为分主编助理,也很难拿到更多信息了。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高级杂工罢了。
这衰退的情报量使得上司愈发不满,尤其在隐隐窥听到某些执行官内部的传言后,他的心思越发活络了——她不回蒙德是因为这边一切安定,那假如……不安定了呢?
身为总主编的她,是不是就需要回到蒙德坐镇?
于是塔基亚娜接到了上司的下毒指示,她几乎被这个诡异的脑回路惊呆了,但两人的联络是单方面的,只有上司给她下达命令的地步,没有她讨价还价的权利。
思来想去,她将目标瞄准了明主编。
一是她年龄最大,出现症状最好解释。
二是她身份最高,出来问题,总主编回来的可能性也最大。
三则是本身就属于她的助理,无论做什么手脚都比旁人方便。
但塔基亚娜也没想到,这老太婆会那么能撑,宁可自己多加班,也绝不给人写求援信。
最后要不是风花节,她只怕能抗到死。
至于她的死亡,则是纯属意外,当风花节【那位】回到蒙德时,她便停了药,只是并未设想经年的旧伤本就使身体透支,加上这慢性的毒药……最后依旧是步入了最坏的结局。
如他们所料,【那位】回到蒙德开始主持大局了。
但接下来的进展却不同,塔基亚娜并未得到更多信息,相反由于对方整日闭门不出处理事务,她反而因着人明明在眼前却没能传递更多信息而惨遭批评。
也就是这时,塔基亚娜觉察到,她的处境逐渐危险了起来。
那位请来作为裁判的旅行者,因为要监督三位候选者的进程,便有空就泡在报社里四处巡查,她的眼睛比鹰还尖利,耳朵比熊更灵敏,塔基亚娜觉得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她在定期汇报情况的纸条里写上了这个情况,但当几天后,她却并未收到上司表示接受到信息的暗号。
这使得塔基亚娜越发不安。
【恐慌的情绪】使得她无法冷静思考,说到底,她也并不是真正心理素质优秀的精英暗钉,她只是一个走了运的家伙。
塔基亚娜决定回秘密基地看看。
而被【恐惧】缠身的她也并未发现,在前往秘密基地的路上,身为猎物,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两位猎人尽收眼底。
基地里,见到了塔基亚娜的上司在惊讶后,脸色便变得格外难看,但抱着一丝侥幸,他还是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没收到您的消息,很不安,所以……”塔基亚娜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在上司灰暗的脸色中,不太聪明的她也迟迟领悟到了一切。
在双方的一来一往的信息交流中,只有塔基亚娜这边无法接收到信息,而上司则正常接受和发出了信息。
这就意味着,有人插手了他们的沟通。
有人……拦截了塔基亚娜的消息,并制造了一份假货来蒙骗了上司,又拦截下他发给塔基亚娜的信号,使得后者完全处于孤岛般的模式里。
“……于是,在被【情绪】所掌控的你会不顾理智的劝阻,一心想要确认是否安全,便回到了据点。”两名少女的身影从入口处显露:“当然,也谢谢你帮我们引路。”
上司站起身来,摆出讨债人的战斗架势,塔基亚娜也唤出冰萤:“外面的那些士兵——”
“都被我们解决了!”派蒙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的话,小手朝前一指:“上吧旅行者,干脆利落地解决他们!”
接下来的过程不出意料,两个孤兵必然不是旅行者和苍木的对手,很快被打倒在地。
讨债人还想硬气一把,可惜在体验过苍木的幻境后就彻底熄了火,乖乖把所有事项都吐露出来。
“……就是这么个原因……”苍木呆愣道。
讨债人被幻觉折磨得几乎接近脱水,躺在地上哀哀求饶:“是我一时,一时迷了心窍,求您,给我个痛快吧。”
他费力的喘气,声音像是一台破旧的风箱。
苍木没有说话,她手中的烟静静燃烧着,潮湿的据点里飘着股薄荷的清凉味道。
旅行者默默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心中难过,她看见那截烟头烧到了苍木的手指,对方却反手将其攥在掌心,随即一拳砸到讨债人脸上,发出了骨骼破裂的声响。
她赶忙上前,从后抱住了苍木的腰,任凭她如何扑棱翅膀也不肯松手,但须臾之间,讨债人还是挨了重重的一脚,身体砸上了不远处的墙壁,胸口塌陷下去一块,大概是没救了。
“就为了这种原因!这种无聊无能的理由!!!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她还没参加小女儿的婚礼,她!她刚过完一场风花节——”苍木发出声嘶力竭的指纹,明明此刻她才是胜者,看起来却像一只无能无力的困兽在哀嚎。
旅行者无法想象她平日里轻巧的身体会爆发如此强大的力量,眼下只能拼命把她抱住,不让其情绪失控而做出过激的行为来:“好了不要再打了,他已经快死了,苍木清醒一点!”
扒住墙壁的手,在其上留下五道深深的凹痕,但手指也因此血肉翻涌,旅行者一惊,下意识地松开了些怀抱,就被抓住空隙的苍木窜了个出去。
荧慌忙追上去,却见她在那人身前停住了。
地上的讨债人已经了无生息,苍木却仿佛比他更沉默,旅行者看着她的愤怒停滞在脸上,又最终无处存放。
良久后,她嘶哑的声音响起:“旅行者,我准备前往至冬。”
什么?荧一怔,还没等她出言反对,一道声音就已响起:“痴心妄想!”
是同样趴在不远处的塔基亚娜。
冰萤术士也在先前的打斗中挨了苍木一记重击,她的新武器乃龙王所铸,帝君馈赠,名为【掌岳】,有掌中山岳之意,看着小巧,实际重量却等同山岳,深不可测,挨了这么一击,塔基亚娜此刻也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却强撑着嘲讽她:“你想给,她报仇……但你……知不知道,愚人众……是什么……”
是密不透风的蛛网,是风雨交杂的暴雪夜,是一眼望去就叫人心知肚明的绝望存在。
她的约瑟夫,她的丈夫,善良而无辜的人,只因靠近了她,让上司怀疑有其叛变的可能,便日复一日地在病榻上虚弱了下去。
被知情的罪魁祸首用虚假的眼泪安慰着,却还要劝她少哭的好人。
不敢愤怒,即便亲眼见证爱人一步步毫不知情地迈向死亡,她依旧不敢愤怒。
愤怒代表着反叛,而愚人众对待叛徒从不心软……那是一个以崇高理想来引诱,用暴力和恐惧来统治,让血腥与哀嚎来流转的存在。
“不会……成功的。”她露出恶意的笑容:“这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最后一句话完整吐露:“你休想变得比我们高尚!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渐减弱,却仿佛还有听不见的尾音在空间里回荡。
苍木恍若未闻,只固执地又重复遍:“我准备前往至冬。”
第196章
“苍木!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冷静下来想一想!”旅行者握住她的肩膀,苦口婆心:“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过目的不就是为了激怒你吗!”
派蒙也急得来回跺脚:“是啊苍木,旅行者说得没错,你没必要为了这些小喽啰赔上自己啊!你是总主编,你走了的话,报社怎么办?你的连载怎么办?还有还有……”
苍木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垂着眼睛,不言不语。
直到旅行者和派蒙说得口干舌燥,她才再次开口,执拗道:“我要去至冬。”
“你,你……”旅行者顿时气急。
“荧,派蒙,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苍木微微抬头,直视着两人的目光,眼神是出乎意料的坚决:“你们担心我没有自保能力,却要孤身前往陌生的国度,那里是我曾经无论如何都想要逃离的噩梦,至今都有敌人对我虎视眈眈。”
“这些你们没有说出来的,我全都明白。”
“以上的问题,我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全都思考过。”苍木牵动嘴角,露出个讥讽的笑容:“我甚至知道更多——下毒这件事,难道只是两个小喽啰的一时胆大吗?未必。”
“处于不知名的原因,愚人众渴求【我】的存在,博士曾在我身上做过许多次实验,那时我的身体昏迷着,神志却依旧清醒,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那些冰凉的器械落在身上,切开皮肉的触感……”苍木转过身去,旅行者无法窥见她的表情,只能听出她平淡的语气中潜藏着巨大不甘。
“那种任人宰割的感觉,我绝不要再次拥有!”
“逃出来后,我小心翼翼在璃月藏了三年,在这三年了里,我拼命积攒翻身的资本,因为担心被抓走囚禁的恐惧,从未远离我。”
“等终于有资格站到棋盘上,不再成为棋子时,我高兴极了,以为这样就能守护自己,守护自己身边的人……于是我有了底气,敢拒绝【公子】的示好,即便落到【散兵】手中,也能侥幸逃出生天。”
“但这些是不够的。”苍木轻声道:“远远不够。”
她转身,宝蓝色眼瞳里有什么晶莹的存在在昏暗秘境里隐隐闪动:“明姨死了,死于这两个蠢货的自以为是。但不代表着这件事还没有其他的凶手……当我拒绝第一位执行官的邀约时,就代表着整个阴谋已经开始了。”
“【公子】以利益诱我,我拒之,因为我对至冬的富贵名利不感兴趣。”
“【散兵】以言语骗我,我早有预料,侥幸翻了盘,算彼此平手。”
“而眼下,【他】在用感情逼我,逼我愤怒,逼我复仇,逼我与他见面。很遗憾,他赢了。”
派蒙已经完全迷糊了,两只眼睛都快成了蚊香状,晕晕乎乎地发问:“等等,不是说只是他们两人的计划吗?【他】是谁?这件事还有别的执行官的手笔?”
“只有他们两人。呵呵……”苍木冷笑一阵,笑得派蒙心里发寒:“一个驻扎在蒙德最高领袖都不是的玩意儿,也敢对【女皇钟意的继承人】下手?即便我们葬礼当日并不知道明主编死亡的真实原因,相比过几日也会有人来【帮】着提示。”
她用脚尖踢了下讨债人的尸体,嘲弄道:“估计也就只有这蠢货,以为是【自己】想出来的好办法。殊不知完全被人当做了挡箭的靶子。”
“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外加点煽动,就能让这家伙顺着预料中的发展去执行计划,最后既然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和行动,想必责任也自然全归咎于他和他的下属。”
“赢了,他使我畏惧,立大功,操纵者也得到了【继承人】愿意归顺的可能性。”
“输了,便是小喽啰的咎由自取,他们的自以为是和【执行官】的拉拢态度并不相同,既展现了自身的手段和獠牙,也再次提醒他们目前的温和态度,不过是打一棒子给了个甜枣。”
“最坏,也是目前这种情况,我被激怒,铁了心要报仇雪恨,而目前保护我的骑士团和千岩军都是守序阵营,不会允许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出复仇的途径,如果想要报仇,就代表我独自,且频繁地出现在愚人众的视野里。”
“每一次报仇的过程,同样是我脱离保护区的时刻。”
“当然,我也可以选择不报仇。”苍木笑笑:“不报仇,毕竟目前只有少数人知道明主编的真实死因,愚人众不会蠢到将它公之于众,只要是说服自己、欺骗自己她是意外去世就好,就还能安安稳稳地龟缩在防护圈里,继续当一个忙忙碌碌的柔弱总主编。”
“可是我不甘心啊!”她的眼里有熊熊燃烧的,表情却是痛苦的,拳头因攥得过于紧而指甲刺进了掌心,鲜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一滴滴落在地面的石板上,没入那些经久的灰尘,寂寂无声。
“我不甘心,哪怕是现在如此,下毒者已经被处决,我依旧不甘心!这难道是报仇吗?杀两个无关紧要的傻子,就欺骗自己已经对得起逝者了?这算什么复仇!!!”苍木咆哮着:“她因为一个和她无关的原因,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死因,她的家人不知道,朋友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只有我会能她报仇!!”
除了她,还有谁能为她报仇呢?如果连自己也能被一份浅薄的胜利轻易化解,那该多么可悲啊!
这份仇恨,或是说明姨的死亡,就如此轻描淡写便可抹去的存在?
“苍木……”派蒙担忧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苍木恍若未闻:“我不仅要报仇,还要搞得轰轰隆隆,在所有人的眼中进行这场复仇……也唯有如此,我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旅行者一惊,有些领悟到她的意思:“苍木是想……”
“我知道自己武力不足,神通浅薄。”黑发少女看向自己的双手:“可我能存活至今的诀窍与依仗,从来就不是武力。”
“派蒙,你先前不是很疑惑,我是如何【控制】那位冰萤术士的吗?”
“对,对哦!”派蒙想起了那回事:“你也没碰她,只是说了几句话后,她的情况就一直不太对劲,然后等晚上她就直奔这里来了。”
“我操控了她的【情绪】,放大了她的【恐惧】。”苍木毫不隐瞒:“曾经的我,自从在提瓦特上醒来,便发现自己有了通过作品来获得他人【情绪】的能力。”
“任何人,阅读我的作品时,产生的喜怒哀乐都会化作【能量】,传递到我身上,为我所用。但以前的我,对这种能力的运用十分浅薄,只是把它当做元素力的一种替代品。”
“而在对战过梦之魔神后,我发现我对这种能力的掌控,以及能量的运用,都极大地增强了。”苍木解释道:“即便不通过作品,只要距离够近,又满足一定条件,我依旧能从对方身上吸取到【能量】,甚至能影响他们的【情绪】。”
“但这些,似乎不够。”旅行者眉头紧蹙,依旧不赞同苍木的决定。
“没错,完全不够。”苍木坦诚道:“现在的我,只能影响个体,如果想要进一步增强和掌握能力的话,我还需要大量的【能量】来满足需要,我有预感,只要拥有的【能量】足够多,我便能接近神明。”
荧心情复杂:“作品的话,你现在已经有两个连载了,再写还能撑得住吗?”
苍木却言:“不,谁说作品一定要是小说呢?”
“难道是拍电影?”派蒙抱着胳膊点头:“电影的确比小说更容易产生【情绪】,是指玛琳达在拍的电影吗?”
黑发黑翼的神眷摇头,轻声道:“我这次的作品,是——我自己。”
“你!你——”旅行者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想法,惊惧地抓住苍木的肩膀,似乎想要把她这个想法甩出脑外,没人比经历过无数世界的旅行者更能明白,苍木在触碰什么禁忌:“千万不要,这是没办法后悔,也没有退路。”
“可我必须要做。”苍木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这是我唯一能采用的办法,倒吊神像让我失去了太多能量,这是唯一能在最短时间内,帮我汇聚大量能量,让我有能力复仇的方法。”
“我要站在聚光灯下!”
荧的目光急促起来,是啊,还有什么比新闻能造神呢?站在聚光灯下,无数的目光如海潮般袭来,为月亮般的她所引动,将要无数人爱她,为她疯狂!
旅行者毫不怀疑,苍木完全有这个能力——她有开遍七国的报社,有绝对一手的新闻掌控能力,有拍过电影的团队,有宣发过杂志的经验……杂志……杂志!
荧想起那天杂志上那股让人为之狂热的魔性吸引力,原来在那时,苍木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吗……
但,不行。
作为朋友,她也知道,与爱相同,甚至还要疯狂与莫名的,是同等的诋毁和恶意。
那是无需逻辑,无需理由的莫名恶意,人心中总有不可泄露的阴暗面,他们需要一个靶子,一个发泄的对象,无论这个对象是谁。
他们不会关心靶子的来龙去脉,不会探究靶子的所作所为,只是本能地恶意倾注,寻找每一个可以大做文章的词语,嘲弄和发泄自己的恶意。
这样的情形,荧已经见了无数次,她深知其中后果,绝不愿苍木走在其中,毕竟她是如此的脆弱……
“你知道——”
“我知道。”苍木握住她的手,毫不退缩地直视:“我知道后果,也做好了承担的准备,想要获得力量,必须付出代价,想要短时间获得大量力量,代价必然是昂贵的。”
“荧,我已经做好准备,我不会后悔。只是对不起你们……”苍木眼含歉意道:“新闻的浪潮开始之后,即便是身为始作俑者的我,也没办法预料全部后果,但我也清楚一点,身为我的朋友,你和派蒙、烟绯、胡桃……狗仔会想方设法挖掘我周围的一切人物。”
“我会让青木报社全力阻拦你们的信息,但带来问题是一定的……我很抱歉。”
旅行者沉默几秒,缓缓道:“我四处冒险,他们未必能给我带来困扰,但苍木,你想过阿贝多吗?还有枫原万叶……”
少女原本明亮的眼睛黯淡下去,她舔了舔嘴唇,苦笑道:“我去和他谈谈……这次绝对不能再给人添麻烦。”
“至于万叶……也该给他个答复了。”
第197章
“我们很久没有距离这么近了。”白金发色的青年注视着火炉上翻涌的水壶,状似不经意地感叹道:“最近还好吗?”
苍木局促地坐在松木椅上,小声地“嗯”了声,含含糊糊地回答:“还行吧,反正就那样。”
阿贝多叹息一声:“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她顿时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深深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身前人。
他将水壶取下,往茶杯里注入饮料,递给身旁的少女,柔声道:“尝尝吧,但愿我还没记错你的口味。”
苍木闻言立即抿了一口,下一秒就被过高的温度烫出眼泪。
她下意识从凳子上挑起,转眼杯子的热饮又被这动作带着,泼到了身上……
疼得鲁莽的人眉头紧皱。
阿贝多迅速找出治疗烫伤的药剂,只是雪山寒冷,药剂都不再流动。他将手足无措的苍木重新按回椅子上,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另一只手拿着药剂试管。
他面容难得的严肃,苍木看着就怂了起来,再疼也不敢吭声。
试管口被塞子堵得严严实实,阿贝多腾不出手,索性干脆利落地咬着瓶塞拔出,示意苍木伸手自行取用。
被严寒冻住的药剂呈现一种粘稠的凝膏状态,苍木试了又试,都无法从中倒出。
阿贝多已经收好杯子,见她仍在与药剂做斗争,不由得有些无奈。
他重新拿回试管,将其放在火炉旁均匀地烤制一番表面,内里原本顽固的凝膏重新隐隐出现流动的质感,他摘下手套,将半融化的药剂倒在掌心,轻轻捂在她的患处。
在确认身上被泼到的区域有厚重衣物阻隔,所以没有问题后,他才重新看向苍木,又叹了口气。
尽管阿贝多在这个处理过程中没有说任何一句责怪的话语,或许是近日以来精进的能力,苍木还是从这声叹息中感受到复杂的情绪:无奈,担心,忧愁……
大概是场景让她回想了从前,苍木忽然红了眼圈,她试图道歉,嘴唇擦过青年的掌心,并不能泄露半分声音,反而让药剂苦涩的味道渗进了舌尖。
感受到她的小动作,又看到她紧蹙的眉头,炼金术士轻声安慰道:“无毒可食用,但为了防止被可莉误食,我加了苦味剂。”
真的很苦,晦涩的苦意一直从舌根泛出,难受得简直想把舌头割掉。
她刚刚被烫出的眼泪还挂在纤长的睫毛上,像一滴点缀的露珠,眼睛水光潋滟。苍木个子小,坐着的椅子也低,阿贝多索性单膝跪在她面前,用另一只手试探着去擦。
苍木没有抗拒他的举动,但这个动作似乎触发了某个开关,那双漂亮的宝蓝色眼睛里很快蓄满了泪水,又随着她眨动的动作沿着脸庞滚下来,渗进贴合的缝隙,打湿他干燥的掌心。
阿贝多不自然地曲了下手指,因为实验的需求,他习惯终日带着手套,除非晚间入寝,不然极少摘下,也因此,本就神经密集的掌心区域也更加感觉敏锐……
短时间内,这份潮湿的触感,恐怕难以遗忘了。
但他并没有任何责怪苍木的意思,明主编去世的消息即便是不常与人往来的他也能有所耳闻,随即街头巷尾莫名掀起的谣言,她在教堂前被堵截后的示威……身为调查小队的队长,阿贝多甚至还审判过其中几位狗仔,隐约察觉到这件事并不简单,背后的主使,所谋甚大。
可身为局外人他的感受也仅仅到此为止了。
真正失去亲友,遭遇流言攻击,被卷入纷争的漩涡的那个人,是苍木。
“我曾经想过去看你。”阿贝多迟疑地说道:“但我不清楚你是否还在躲避与我接触的场合,便没有贸然打扰。如今看来……很抱歉那时我没能陪在你身边。”
苍木惶恐地摇头,心中越发愧疚。
不一样的。
阿贝多对她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尽管他一开始对自己的图谋就有着不纯的动机,但不可否认,他一直在帮助苍木,陪伴她,照顾她。
在她还未获得双翼前,羸弱的身躯即便连自己都新生厌烦,对方却从始至终呵护有加……
阿贝多为她做了那么多,但她却一直在伤害对方,给人添麻烦。
分手有那么多种温和的方式,她偏偏选择了在对方最虚弱的状态,抛弃对方,只因心中惧怕他强硬地将自己留下。
也是她冒昧且自以为是的补偿,又一次将阿贝多卷入风口浪尖,这会给他带去多少困扰……
包括这次,她固执地决定走到聚光灯下,而曾与自己有过情侣关系的阿贝多,还会再一次受到伤害。
在前来拜访的路上,苍木想过很多种他的态度,或冷漠,或愤怒,或悲伤。唯独没想过他依旧温和而平静,甚至能对她这个罪魁祸首报以宽容的态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苍木听着自己单薄的话语,再度开始厌弃现在的自己。
多么没用的存在,你已经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难道还要用眼泪来换取同情吗?
不要哭!不要哭!!!
苍木试着去掌控自己的情绪,但不稳的心境使得她一次次失败,仓库中的静心符也不知放在了哪,无法取出。
“你很难过。”阿贝多轻轻把她抱到怀中,去拍打她的后背,就像从前一样:“这样会让你好些吗?”
熟悉的安抚方式使得苍木稳定了些,阿贝多耐心抱着她,等待她哭完,心中有些欣慰,能哭出来就算好事,至少代表她还能宣泄情绪。
无论刚刚倒水被烫伤的插曲,还是她拿着药剂手足无措的表现,其实都证明了一点——苍木的反应下降,或许代表她正处于某种巨大的压力下。
捂住患处的手早已松开,白皙的冷色指尖不厌其烦地划过眼下,一次次帮少女擦去眼泪。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青年问道。
苍木再度羞愧了起来,她很想告诉阿贝多没有,但事实是自己无法保护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将他卷入风波中。
她嗫嚅着说了经过,没成想青年安静地听完,不假思索地便应下了。
“无需担心,我自认为还是有一定应对麻烦的能力的。”阿贝多拍拍她的脑袋,蓝绿色的眼瞳温柔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苍木,你还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几乎霎时,她就想要将一切脱口而出,那些过于沉重的感受压在她的心口,使得苍木几乎无法呼吸,或许唯有隐约处于兄长与男友身份的阿贝多,才能成为可靠的告知对象。
但舌头抵上牙关,被烫伤的部位隐隐作痛,提醒她谨言慎行,不能再给他带去困扰了。于是涌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下,苍木摇摇头:“光是这个已经很打扰你了。”
青年闻言有些无奈:“苍木,你对我无需太过客气,即便我们如今……在我心中,你仍然和可莉一样,是我在世上仅存的亲人之一。”
他俊秀的眉眼带出了几分软和的笑意:“之前的日子里,我也有不足的地方,总是以自我的意愿为主,极少同你交流,如果时间回退——”
苍木从青年的怀中站起,适时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她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她很对不起阿贝多,那时她还没学会如何爱人,如何应对而不使人伤心,所以选择了最粗暴的方法,或许再来一次,他们之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但不是现在。
她将要踏上一条把握不多的道路,绝不能再次将无辜者牵扯其中。
山洞里一时变得无言,苍木借了内室,将被打湿的衣物更换下来,便准备告辞。
“那……奎丝多你如何安排?”阿贝多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一时之间难住了苍木,她预计的打算是将小龙放在报社,如今它学会了送信,能在璃月和蒙德两地快速往来,所以即便苍木出了意外,看着这身本事和自己的面子上,报社的继任者也会好好照顾它。
这种话自然不能当着阿贝多的面说,毕竟苍木只告诉他自己最近要去枫丹,准备搞场大新闻,那里不择手段的狗仔极多……
“不如放在我这儿吧。”阿贝多建议道。
他大概将自己的沉默当成了为难,但这个建议也不错,如果她真的一去不复返,那就代表着计划失败,从此青木报社存不存在都不好说。
阿贝多老师毕竟是奎丝多的创造者,也会养着小龙的。
思及至此,苍木不再犹豫,很快唤出桃源盏,将躲在里面偷懒的小龙抱出来。
奎丝多很久没见爸爸,相当兴奋地钻进阿贝多怀中乱蹭,苍木见状心里也更安定了些。
她将小龙相关的生活用品都搬了出来,不厌其烦地把每一件的用途都向阿贝多解说,却依旧忧心忡忡:“要不然我写下来吧。”
阿贝多没说自己已经全部记住,只是默默帮她找来纸笔,注视着少女奋笔疾书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晃神。
结束过度兴奋的奎丝多晕晕乎乎飞到妈妈身边,用身体去蹭她的手腕,发出“咕咕”的撒娇声,表示想要进食。
苍木翻出小龙专用的饭盆,在里面倒上满满的团雀冻干,下一秒就听到小龙发出惊喜的叫声,迫不及待地冲到一旁,开始大快朵颐。
好吃小鸟!好多!喜欢妈妈!喜欢!!!
“这次是例外,”苍木向身旁的青年叮嘱:“以后别给它当成正餐,会把嘴养刁,偶尔表现好才加一顿。多喝水,多运动,多餐少食……我该走了。”
说完,她弯腰,亲了亲奎丝多刚刚冒出的小小龙角,惹得它有些发痒,发出“呜呜”的埋怨声,转眼间又继续埋头干饭。
挺好,奎丝多不需要太聪明,每天能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就够了。
“要听阿贝多老师的话,不要挑食,不要闹脾气,也别去欺负猫尾酒馆的小猫们,人家都告状到我这里了。”尽管知道它听不懂,苍木还是认真叮嘱:“送信也要好好送,上次你在空中和鸽子们打架,被人拍下来了知不知道,每次送信都给你留了劳务费,存在报社的单独账户里。”
“我们奎丝多也是能养活自己的小龙了。”似乎是听到夸赞,奎丝多也懵懵懂懂仰起头,衔着半只团雀,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
盆里快见底,她必须要走了。
阿贝多将人送到小路尽头,却拉住她的手,犹豫道:“你似乎要去做危险的事,苍木。”
还是被发现了吗……苍木心中紧急搜寻借口,额头忽然传来湿润的触感:“但你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所以,我不阻拦。”
“只是有一点,我要让你知道,苍木。”白垩的王子微微附身,在她唇上留下个稍纵即逝的吻:“我从没后悔爱过你,”
察觉到妈妈气息消失的小龙发出不安的叫声,它朝着洞口飞来,被眼疾手快的阿贝多捞在怀中:“快走吧,去做你要完成的事!”
风雪很大,她跌跌撞撞地下山,小龙哭喊般的叫声就在身后。
苍木没有回头,她向前方的路走去。
第198章
“天哪!主编您去哪了?”李小月眼尖,直接看见苍木外衣上堆积的雪花正化作一滴滴晶莹水珠,沿着油润的皮草斗篷往下滴。
苍木摆摆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海瑞恩主编呢?”
没错,三位候选人中,最后的胜者还是海瑞恩。
他本就身居主编多年,无论经验还是手段都远比年轻的李小月和半路转行的若娜更加老道,至于忠心问题,苍木在考核结束后与他单独谈了一场,得出结论——可以信任。
如果说李小月、明主编这种第一批进入报社的忠心度在90——80之间,属于对报社有很大感情,可以为其付出自我。
那么海瑞恩的忠心度就只有80——70,及格了,基本的职业道德足够,不会乱说乱讲,但想让他万事以报社为主,那就有点困难。
但这些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苍木给的薪酬足够多,并且感情从来都是双向,他为工作所付出后,得到的回报也能正向激励员工的归属感。
最重要一点,蒙德算是她大本营之一,形式还没严峻到万不得已情况,条件可以适当得稍微宽松些,慢慢培养感情。
“海瑞恩主编去盯着出版社了。您找他的话,我现在让人把他叫来?”小月直愣愣地就要伸手招人,苍木急忙将她拦住:“不,没什么事就不用麻烦他了。”
她看着面前依旧显得单纯的小月,无奈中又夹杂着些慈爱:“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有没有什么遗漏?”
“没呢!”小月笑道:“明妮给我检查了三遍,您放心好了。”
苍木的表情和蔼了些,替她整理一番衣领,叮嘱道:“到了枫丹那边,你记得跟着文主编,多看多学,一次晋升失败算不了什么,你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
小月被她念叨得鼓起脸颊,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主编您比我还小,怎么说起话来像我爹娘一样,我又不是几岁或十几岁,该知道的道理我都懂啦。”
她朝苍木眨眨眼,脸上是流光溢彩的自信:“您放心,等我到了枫丹,立马好好准备这次活动,《仙途》精修本的正式发售,真是想想都让人激动!”
是的,即便这次竞选主编结束,李小月却并未回程璃月,相反,苍木为她布置了一项新任务,前往枫丹,接替海瑞恩原先的副主编之位,并且开始着手进行《仙途》精修本发布与签售会的相关工作。
表面上来看,李小月作为璃月总社的副主编,竞选蒙德分社主编失败后,却被调去枫丹分社,从职位上来说,总社副主编到分社副主编,无异于降半级。
但略微揣摩些其中门道,不少人就要开始对其贺喜了。
无它,在明主编去世后,文主编是目前所有分社主编中年纪最大的一位,有苍木坐镇,这一批的分社主编基本没了晋升总主编的希望,无非到了规定年纪就安心退休。
而文主编的年龄大,自然也意味着他退休时间比他人早,那时身为副主编的李小月就能名正言顺地接他的班,一步快步步快,总主编的晋升标准是轮换三次以上的分社主编,只要李小月能率先完成三次轮换,她晋升的可能性自然最大。
当然,前提在这个过程中,这姑娘能提高情商,改掉过于直率的毛病,如果李小月到时候还是如此莽撞,苍木也不会心软糊涂。
毕竟她也只是上司,不是妈,该做的做好就行,操心太多反而自找罪受。
不过可能性不大,她把人派到文副主编身边,就是希望那位摸鱼大师能在退休前多教些处事经验,只要不笨到完全不开窍,多年的言传身教下总能有所开悟。
除去以上几点,苍木派人到枫丹,还有两重考虑,一是太顺——在快言报时期,小月就是刘老板亲戚,后来跟着自己,她是家中老来女,家族颇有势力,无论做些什么,在璃月,大家总会给些面子,因此一路顺风顺水,到现在也没吃过大苦头,养成了全然天真直莽的性格。
枫丹是异国,那里合作商未必会认李家的面子,她到那等同重新开始。
二是——小月真得非常忠心,她天真直莽,不代表这姑娘傻,谁对她好坏总归知道,因此对她好的,她真是恨不得十倍报之,要说报社里谁最不可能背叛苍木,她准保排在第一位。
苍木想要名正言顺前往至冬,又想之后全身而退,就必须策划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作掩护。
而《何敢问仙途》精修本正式发售,报社决定举办作者多国巡回签售会,是个足够有说服力,且无可挑剔的理由。
时至今日,因苍木与快言报分道扬镳,因此未完待续的《仙途》一直是广大书迷心中的痛。
这本书连载时期如日中天的趋势,可谓像一阵突如其来却席卷整个大陆的狂热风暴,街头巷尾都能听到有人议论书中内容,这份热度,是在身为半周刊的快言报,每期10万的销量下引发的奇迹,即便如今青木报社开遍七国,普及率和销售量都是以往百倍,但苍木写出一本又一本有趣或刺激的新书,都无法重现那时情形,连如今的《墨者》,也只接近罢了。
尚未完结的《仙途》就像可望而不可即的白月光,任何消息都会引来一阵腥风血雨,书迷们催促的信写了一封又一封,奈何这书实在是身世坎坷,印刷进度艰难地一点点推进,可售卖时间不是撞上这本,就是与那本重合,想把它放到节日时蹭个喜气售卖,偏偏从海灯节开始,苍木这个总主编就接连不断地遭遇各种风波,硬生生拖到现在。
眼下,书迷等得已然十分焦躁,虽说前后不过一年时间,放在其他传统作者身上都属于正常情况,毕竟这年头追连载都是真正的有生之年,我和作者比命长。
但林语不是那些传统作者啊!
人家一本慢悠悠写几年,几年只写一本,当然能理解。
可你林语在青木报上每天日更其他小说,完结了一本又一本,就是没有《仙途》的后续消息,这怎能不搞人心态?!
到这时,林语在《仙途》书迷里的口碑,已然变得有些微妙,大家的称呼从“林语老师”变成了“林语老贼”,不少人怀疑是否她当初只想离开快言社所以利用《仙途》当做借口,而非明面上无法忍受对作品的指手画脚以及压榨。
可想而知,等《仙途》的精修本终于发售时,书迷们也会以更胜以往的严厉要求来批判这本书,如果无法令他们满意,这对青木报社和苍木本身,都是一场浩劫。
而这场关注度和讨论度都极为壮观的盛宴,当然能成为苍木最好的掩护。
苍木嘴很严,前往至冬复仇的计划,除了旅行者和派蒙,她谁都没说,因此意识不到事情紧迫性和严重性的人,多半只会拿着正常态度来举办宴会。
小月不然,她的忠心就在于,苍木说了什么,吩咐了什么,她就算不理解用意,也必定按明面上的要求,给你办得一丝不苟,作为工具人而言,真是再贴心不过了。
枫丹那边交由她,苍木很放心。
稻妻和纳塔,并不在这次活动举办的范围内,前者处于锁国途中,后者地理位置和国民生活环境都不太适合签售会的举办,干脆一并舍去。
蒙德和璃月算大本营,无需过度担心,用枫丹给她所要前往的至冬打掩护,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至于须弥,若娜说那里这些年来对知识的禁令越发严重,青木报在那里受到阻碍比想象中多,实体书籍的公然销售……可能会惹来教令院的怒火。
顺带一提,苍木最看好的若娜之所以没能胜出,也因为一条突发的信息影响了心境——她作为因论派的教授人物,除了在须弥分社担当副主编,平日里还会带几个学生。
但前几日,她接到须弥方面的消息,说她手下的学生涉及学术造假,范围甚广,作为导师的她也要速速归国,接受风纪官们的调查。
这几天来,若娜真是肉眼可见的精神恍惚,眼下的黑眼圈短时间内就赶上了苍木。
也因着这事,苍木索性把签售的顺序改为须弥最先,其次才是枫丹,至冬,蒙德,最后璃月。
须弥分社一直过得十分艰难,若娜对它的帮助功不可没,如果她出了事,须弥分社多半也要完蛋。
以苍木对若娜的了解,造假这事应该和她本人没关系。只是最好前去看看,再帮助分社在须弥立稳脚跟。
想到这里,苍木起身,前往了一趟晨曦酒庄,从迪卢克老爷手里要了些地脉树枝。
把正义人当做兼职的酒庄老板,手中总能囤积不少材料,苍木自己去打也行,但费时费力,且容易被愚人众侦查,信息一丝一毫的泄露对她的计划而言都是相当危险的。
但迪卢克老爷与愚人众势不两立,自然有办法隐藏消息,借此机会,苍木还以多国巡回签售为由头,向他打听了些各国的风土人情。
接下来,只需从璃月带上相关人员,处理好事宜,再坐船前往须弥……
也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刻。
……有什么方法,能让他认不出自己吗?
孤云阁,南十字船队停泊处,白发红瞳的少年武士正坐在高处的瞭望台上,璃月早春刚至,高空的风极冷,他却浑然不觉地吹着树叶,声调舒缓平和。
忽然间,一道羽翼震动的声响由远及近,少年适时放下树叶,却见一只体型小巧的鸟雀落在他身旁的栏杆,歪着小而圆的脑袋,毫不怕人地用漂亮的蓝眼睛打量着自己。
万叶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它,没有吭声。
不知为何,这鸟雀身上的气息,却像极了他一直思念的某人。
转念间,他想起那方神奇的洞天,心中了有所悟:璃月仙法众多,有化形之术,也算不得奇怪吧。
他试探着伸出手指,看面前的鸟儿反方向歪了歪脑袋,似乎全然不了解人类的意思。
确实很像,前提是他没闻到气息。
万叶见状,强压嘴角,从怀中取出一方糕点,打开盒子,如寻常人唤鸟雀般,嘬了嘬嘴唇。
然后他果不其然发现,黑紫色的小团雀抓住栏杆的爪子,在某刻有着一闪而逝的紧绷。
随即,小鸟状似被食物吸引,停落在他手上,开始啄食散落的芝麻。
只是无论怎么看,刚刚都有些许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在其中。
第199章
黑紫色的小团雀踩着他的手指,用坚硬的鸟喙轻啄掌心的糕点碎屑,对于常人都算不上疼痛的力度,落在手心布满粗茧的万叶身上,反而带出些许奇妙的痒意。
苍木本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正专心致志地扮演着团雀,尽职尽责地啄着食物,奈何这点心实在干涩,海上航行,食品多以耐储存为主,这糕点也不知放了多久,刚出炉时的酥软干脆全然消失,吃着只觉得干涩。
她毫无防备地咽下一口,差点被噎得直翻白眼,还不敢在万叶面前表现异常,心中已然开始后悔为何要选这么个形态出现了。
早知如此,就算不敢直面正主,寄封信过来也是好的……现在倒好,已经装了鸟,就不得不一直装下去,不然无论是识破或露馅,都只会更加尴尬。
万叶心细,见小黑鸟绒绒的羽毛被海风吹得凌乱,便伸出缠着绷带的另一只手,轻轻触碰,见它不抗拒,才慢慢为其打理羽毛。
只可惜有层布料阻隔,倒不能确认触感是否还和曾经相同。
“小家伙,你从哪里来的?和我一样都是漂泊者吗?”万叶坏心眼地逗弄它:“你的羽毛真是绮丽,倒让我想起了某位——”
果不其然,在他拉长声音的那一刻,手指上紧握的鸟爪传来微弱的变化,若不非万叶一直有意观察,恐怕也只会误认为是小动物的正常反应。
万叶不紧不慢地后续言语吐露出来:“——心仪之人。”
小黑团雀实力解释呆若木鸡是一种什么状态。
说来也怪,在面对真人时,心中诸多澎湃的情意都无法吐露,绞尽脑汁地琢磨着诗句,渴望用一种婉转的方式,却又将全部心意都希望其明了。
但这往往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到头来,在关键时刻,那些仔细研读过的诗句全然被抛之脑后,心中所念所想唯余眼前人罢了,可偏偏又笨嘴拙舌,口舌都宛如生锈的锁链般径直,充其量只能鹦鹉学舌般,说些再俗气不过的话语。
可小鸟不一样,哪怕理智明知道手上这团小而又小的毛绒绒很有可能是苍木本人,心中却怎么也提不起紧张情绪,反倒觉得有无限怜爱之意。
早春刚至,小团雀的模样像是刚刚过了冬似的,身上的羽毛蓬而绵软,有效地抵御着寒风,但只有轻轻摸过的万叶才发觉,圆滚滚的可爱模样不过是一种假象,他的手指能轻松在背上按下去一个小小的羽毛坑……
这就说明,小黑鸟其实不胖,讨喜外表下,却又像是整个冬季都难以觅食般,瘦成了一只细条条的鸟杆杆,又联想到最近他近日听闻的某些流言蜚语,哪怕身处海上,消息并不灵敏,但其中恶意和凶险也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
这如何能叫人不心疼?
太小了,它再往前蹦蹦,便能落入自己掌心,完全可以被五指松松拢住,只露点尖尖的鸟喙和漂亮尾羽从缝隙中显出来。
趁着这个呆愣的时刻,万叶坦坦荡荡地伸出手,摸了摸小鸟看上去就触感软弹的胸脯。
他原意是想挠挠小鸟的颈侧,但圆滚滚的团雀显然没有脖子,便堂而皇之地戳上了肚子。
万叶的姿态太过坦然,以至于还处于呆愣状态的小鸟毫无防备,深怕自己显露出过于灵性的一面。
“你倒是像她。”坏心眼的少年开始在危险边缘来回试探,此话一出,苍木感觉自己的鸟心都停止工作了。
不会要掉马了吧!不会吧!!不要啊!!!
欣赏完一番小鸟微不可见的慌张后,万叶才恶趣味地补上下一句:“算了,我同一只鸟雀说些什么呢。”
哈哈,哈哈,她就说嘛,这副身形都是特意调整过的,正常人谁看到一只鸟会想到朋友啊!哈哈!
手上的小黑鸟似乎赞同般,发出“啾啾”的叫声,惹得万叶眉眼忧愁地对它一笑叹了口气:“你若真是她就好了,来我面前,知我心意,缓我心之焦渴……”
“真想此身化作鸟雀,飞至她的窗沿停留,我心仪的少女又是否会好奇地伸出手来,抚弄我的羽翼呢?那时,我或许能以鸟雀的言语,直白地为她唱起一首赞歌。”
万叶想了想,缓缓吟道:“愿以羽身做,檐下莺歌赠吾情,唯余相思寄。”
苍木不叫了,倒是强忍着不让自己爪子刨地来缓解尴尬,毕竟她现在可是站在万叶手上呢。
越说越离谱了!
虽然明白诗人这种生物,无论是写景写兽写人写事,归根结底都是在借物喻人,借古喻今,借外喻己罢了……但亲耳听到还是很尴尬,尤其知道当事人是自己。
好想飞走,一走了之。可恶,为什么自己不是一只真正的鸟雀呢!!
为了掩饰尴尬,苍木又低头猛捉了一口糕点。
然后再次被噎了个半死。
真该死啊……她什么老是不长记性呢。
“说起来,也不知她最近情况如何。”或许是身边没人可以聊起这些话题,万叶竟然对着她这只鸟雀叙说心语,眉眼中是某些显而易见的落寞:“尽管船队在海上消息不便,但却连在下这种不关心世事的人也能有所耳闻,想必一定遇上了某些难解的问题,只恨有心无力,无法提供帮助……”
苍木心虚地低下了脑袋,所剩无几的良心再次作痛。
万叶似乎把她的这个动作当做了对自己的反馈,不由得会心一笑,很快却又消逝:“连您也为在下感到担忧吗?”
不是吧,这小朋友怎么对鸟讲话都要加敬语?稻妻人都这样吗?
苍木更加心虚,不知怎么的,她心里难受得要命,尽管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实际面对时,心中还是不免难以割舍。
万叶对她的感情如此真挚热诚,即便知道这份感情有着梦之魔神的手笔,她也无法责怪对方……因为感情这事,从来都是双向的。
苍木扣心自问,她也确实,在之前的相处中,热切地为他着迷过。
但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这段感情本就是错误的,苍木不知道梦之魔神是何时附着在她的身上……唯独可以相信的是,当她与万叶第一次见面时,魔神的意识就已悄然复苏。
时至今日,苍木依旧不清楚【但它林】的全部权能,但其中至少饱含了【感情】方面的权柄。
早在那时,虚弱的魔神就已经开始了、计划,她向外散播神力,由于梦之魔神当时太过弱小,风中残烛般的神力还不足以影响人类,就被无处不在的元素力给打散了。
按理来说,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只要梦之魔神依旧虚弱,就不会有人类受到伤害。
坏就坏在,万叶似乎……天生感官就比常人敏锐些。
这种感官敏锐或许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听觉,嗅觉……也包括一些精神上的感受,以至于他拥有对艺术的高敏锐性的同时,不可避免地被魔神残余的神力所干扰。
并且由于神力太过微小,所以影响相当隐蔽,连苍木也是几日前才发现了端倪。
受这份影响,潜移默化之下,万叶自然而然会对魔神寄生的宿主产生好感与迷恋,渴望得到她的回应。
苍木猜到真相时,依旧平静。
不愧是蜘蛛状貌的魔神,以神力引诱猎物,待到他们进入网中,便慢慢使用梦境让其沉溺,最后灵魂进入梦的神国,成为她神力的众多来源之一。
这与蜘蛛捕猎时的形态,何其相似呢。
枫原万叶,不过只是这么一个倒霉的可怜蛋罢了。
眼下苍木既已知道了真相,便不可能放任这个错误继续发展。
这样再好不过了,等影响解除后,他很快就能从中清醒,明白从前那些过于狂热的感情不过是一场夹杂着欺骗的幻梦,以他洒脱的个性,想必也很快便能放下,重新做回那个潇洒自在的浪人少年。
枫原万叶还很年轻,往事种种,日后都能当做人生中的有趣经历。
苍木拍拍翅膀,飞到少年肩膀上,停在他金属材质的肩甲上。
万叶浑然不知事情的经历,朝它浅笑,惊讶于小鸟突如其来的举动:“怎么了?鸟儿,是有人托您带了口信吗?还是说,您要什么秘密要告知在下?”
他也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笑起来的面容里总算带上了与年龄相当的少年气。
苍木温柔地注视着他俊秀的侧脸和红枫般的眼睛,下定决心,轻轻地唱起歌来。
轻快的鸟鸣却带有让人昏昏欲睡的魔力,万叶不由自主感到眼皮上下打架,在大脑察觉到异常前,身体已经率先倒下。
不……不要……等等……
在双眼合拢的最后一秒,他的余光窥见一缕黑紫发尾。
化成人身的苍木及时扶住万叶的身体,让其小心靠坐在瞭望台上,看起来像自然困倦一般。
她在周围布下了几道禁制,不必担心滚落,等人清醒后,禁制便会自动消散。
高空的风极大,苍木拿出仓库里的狐皮斗篷垫在他身下,又替人带上兜帽,确保风挡得严严实实。
“睡吧。”苍木握住少年缠绕着绷带的手,将隐藏的旧伤拂去,柔声道:“不必为过去而忧愁,你想追逐的事物,一直就在身边。”
你会接下那传说中的“无想一刀”,了结心愿,往后便可周游四海,自由自在。
愿以羽身做,檐下莺歌赠吾情,唯余相思寄。
真是好诗。
未来的人生很长,在这微不足道的插曲过后,你一定还有足够精彩的一生。
第200章
“奥摩斯港到了!”
水手们的吆喝声从船头穿来,透过木质的船舱时已然变得十分微弱,但对精神衰弱的艺术家们而言,依旧显得极为吵闹。
玛琳达愤怒地将枕头往地上一丢,却依旧无法阻拦随着船身靠岸而增强的喧闹声。
睡在上铺的若娜轻手轻脚下了梯子,将枕头捡起,拍打掉灰尘后重新递给她,柔声劝慰道:“船已经靠岸,一会儿只会越来越吵,不如赶紧起来去旅馆挑个好位置。”
话说得很有道理,但身体执行时极不情愿。
玛琳达挣扎着下了床,熬夜的疲惫让她看起来神色恍惚,但一旁的若娜比她状态看起来更差。
同样都是熬夜,两者的原因却大不相同——玛琳达作为导演,只是熬夜剪片子,眼下不过是单纯的起床气罢了。
而若娜则是自从收到了消息后,便时时刻刻担忧着自己岌岌可危的学术生涯,食不下咽,夜不成寐,体重和头发一起狂掉,此时看起来瘦骨伶仃。
同为事业如日中天的独立女性,玛琳达完全能够理解若娜的焦虑,换做是她处于若娜的境遇,未必能保持这份对人的平和态度。
思及至此,玛琳达也不好意思再当着人家的面闹脾气,悄无声息地溜进盥洗室洗漱,准备面对新一天的工作。
作为导演,又属于枫丹人的玛琳达,原本不至于跟上这趟须弥之旅,苦兮兮地挤在并不宽敞的船舱里剪片子。
奈何,谁让《21次》拍完之后,她就无意间听到了苍木主编预备的多国巡回签售计划呢!
玛琳达作为商业导演,头脑相当精明,她很快就发觉这其中大有可为——巡回签售,《仙途》是林语的作品,《21次》就不是了吗?
如果签售会上,有读者捧来了印有《百味》《爱在》还有《四岁半》的报纸,林语难道还会当众拒绝读者的签名要求吗?
都是她的书,签那个不是签?也不差《21次》一本,带上又何妨?
或许这行为对苍木而说只是可有可无,但别忘了《21次》可是刚刚拍完映影的呀!她们完全可以趁着这股东风也将各国的上映一并搞定,相信有了作者本人的人气加持,映影一定能更加叫座。
至于玛琳达为何如此热心,自然是因为——她与苍木签订的了票房分成的契约,没有选择青木报社所提供的高额报酬,而是大胆将自己的收益与这部作品进行捆绑。
老实说,这是很冒险的一个行为。
映影的投资成本一向巨大,玛琳达的薪酬固然高额,可折算到成本里,比起青木报社提供人员场地和租借珠宝古董的手笔,所占比例就十分不值一提了。
即便玛琳达已是相当成熟的商业导演,但映影票房分账比例,其实相当一部分的大头,要分给院线,再扣掉宣发与税额,制片方能拿到的比例,是35%左右。
而这只是票房分成,还未减去支出,制片方要承担所有的映影制作成本,包括但不限于演员工资、编辑工资、道具花费、以及最重要的胶片费用……
没错,在仍然使用映影机进行拍摄的提瓦特,其实胶片费用才是耗资最广的一项支出,毕竟演员可以引导借位,道具可以凑合糊弄,但胶片拍了就是拍了,感光胶卷可没法回炉重造,更别提NG失误导致的浪费。
演员多次失误为什么导演会暴跳如雷?因为浪费钱啊!!
拍摄映影时设置的机位越多,后期剪辑时的发挥余地就越大,在这种情况下,演员一次失误浪费的胶片数量也会乘上N倍。
在其中,彩色胶卷的价格又往往是黑白的几倍。这也就是为什么专攻文艺片的阿尔邦会亏得如此厉害,以至于要到处拉投资来拍电影。
几经周折下来,导演所能获得的收益,就显得相当可怜了。
正常来说,一部映影的盈利率要达到300%或400%,导演才算刚刚回本。
但一个地区的娱乐消费往往是有限的,成本再高,也只能摸到天花板……因此,像玛琳达这种成熟的商业导演,选择了另一种道路,她用控制成本,专研市场的方式来盈利。
3亿投入回报9亿很困难。
但3万投入回报9百万,努努力还是能做到的。
靠着这种方式,玛琳达积累了相当之多的经验,比起落魄的弟弟阿尔邦,她过得可谓是潇洒极了。
即便如此,青木报社直接付报酬的拍摄聘请,也显得非常具有吸引力。
想一想,不用你忙里忙外张罗一切,无需计算成本和思考盈利,只要按要求拍出映影就行,这样轻松的工作,薪酬还十分高昂!
却被玛琳达忍痛拒绝,转而选择了票房分成的薪酬方式。
也就是说,她一定是坚决相信,这部映影有着大热特热的市场,才毅然做出了如此疯狂的决定。
不过反过来说,即便映影失败了,玛琳达也不会损失太多——她来璃月的衣食住行都有人包办,拍摄映影时能豪爽而不顾成本地选择最高昂的方式,以此体现最优的效果。
彩色胶片不限量的用,各种新技术也都一应俱全。
无论到时候失败与否,她这次拍摄所积累的宝贵经验,可是谁都收不走的!!!
难道苍木主编还能因着失败而大动肝火,把她的记忆取走不成?
哈哈,怎么可能有这样离奇的事情发生?
如今映影拍完,玛琳达原本6分的信心已然变成了12分。
算算看吧,绝对叫好的影片质量,还能乘上这次巡回签售的顺风车,连宣发费用都省了,而按苍木的计划,她们连院线的分成都省掉。
也是直到看见了这份计划,玛琳达才明白这位外表看上去相当稚嫩的老板,为何会受到弟弟以及璃月众多商人的极力追捧。
因为她实在是太能赚钱了!
就拿拍摄时来说,原本最让人头疼的道具部分,她居然能搞来诸多富商的古董收藏,直接用真货代替,不仅大大节省了时间,还能获得最佳的呈现效果。
毕竟真货上的那份富贵的气质沉淀,是假货无论如何都无法模仿全面的。
并且,她还没花一分钱,反而让那些富商以此次租借折按比例合成投资金额,拉了一票人上船的同时,还引起了他们间的攀比心理——哎呀,我折合的投资金额是20万摩拉,你多少啊!不会没有我多吧?
这点钱对富商们来说,可能只是一次饭局的消费,微不足道,但如果从中透露你的收藏底蕴深不深厚,那就相当耐人寻味了。
尤其听说连七星都有所参与,兴致便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有人贿赂到了玛琳达这儿,希望她剪片子时能把对家古董出场的画面减掉,自家的多放些。
玛琳达自然不敢答应,最后交给他人处理,却让人哭笑不得。
如果说到这儿,还算是苍木凭借人脉力量阴差阳错引起的巧合,那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不足以用巧合来解释了。
富商集体出借古董的事作为花絮写上了青木报,很快就引起了街头巷尾的兴趣,将原本对她不利的流言清扫一空,也作为映影的宣传预热,为之后的上映打下铺垫。
有人因此好奇心起,想要前去拍摄现场看看实物,到了哪儿却发现一众千岩军严防死守,只有外景时能稍稍看到几眼。
心中相当失望,但人来都来了,这影视城还有其他开放区域,不游玩一番也着实可惜。
稀奇景色是不错,门票收费也便宜,还附赠若干次合影拍照的优惠。
开发区域大多在外围,全部逛上一圈也需要半天时间,逛都逛了,难道还饿着肚子回去吗?干脆在这儿吃上一顿再走。
等临走,门口再送份小礼物,附带回头客五折的团体优惠券……让人情不禁开始思考,下次该带上谁来。
影视城也是苍木的产业,到这儿,已经勉强算电影开始盈利了。
还不止,玛琳达在拍摄时所需要的演员们,也大多是影视城所属的工作人员,这边拍完戏,那边就能回到影视城内部的大剧院继续演戏,两不耽误。
苍木要是黑心点,完全能把这些人的薪酬全扣下了,只给基本工作,硬说拍摄是工作分内任务,难道这些人还能因为这点钱就闹起来不成?
但她没有,相反,被选上的演员至少说明有些可取之处,都是未来的好苗子,苍木留人都来不及,哪里会将人往往赶。
她已经完全不缺钱了,与其纠结这些蚊子腿,还不如想办法提高员工的幸福度。
再说剧院虽然管饭,可谁能忍住完全不去旁边的小吃街呢?那些小吃摊位也属于影视城,又要向其上缴租金。
兜兜转转,钱依旧又回到她手中。
道具成本,演员成本都解决了,还剩下拍摄成本,玛琳达也开始好奇她会如何应对。
总不能将那些彩色胶片变废为宝吧!
事实证明,苍木真的可以。
玛琳达毕竟是成熟的商业导演了,手底下的废片很少出现曝光,模糊等低级失误,甚至大多数都是她为了精益求精而废弃掉的选片。
于是苍木干脆将其收集起来,让手下的几个新人导演试着发散思维,看看能否用其拼凑出一系列小短片。
按理来说,这种类似捡垃圾造高达的行为,不说是毫无根据,起码是异想天开……
毕竟废片,除非导演自己本人来删删减减,否则其中的元素杂乱,无论还原还是删减都因素材缺失而难以进行。
但问题是,这里就是影视城,废片拍摄的地点。
旁边的大剧院,站着废片里的演员。
面前的戏棚,堆着废片里的道具。
缺什么素材?正好妆没卸,赶紧补上一段。
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番捣鼓之下,还真让几人拼凑出了几支短片。
并且由于是出自玛琳达之手的废片,几个新手为了使故事连贯而刻意还原模仿,就像一堆学渣照抄学霸作业,被顺势带飞,加之本就是相同的服装和场地,以及演员,看起来不仅浑然一体,故事主题竟然也相当不错。
到这里,玛琳达已经完全心服口服了,她是真没想到这老板明明财大气粗却如此具有捡破烂的天赋,废片还能玩出花来。
可万万没想到,几日过后,苍木竟然拿着一搭面值不小的璃月纸币来找玛琳达,说是废片的分成,不仅那几位新手有,就连她这个素材原作者都能分到这么多。
救命,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