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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司荼白其实是个直觉极准的家伙。

    她如今有点子恋爱脑了倒确实,但钟遥夕也是真的,就在现场。

    钟总裁是来看电视台的新大楼的。

    这歌城二台跟金九一向关系颇好,金九娱乐旗下的艺人回归打歌,基本会选择在二台首播,而二台给布置的舞台也都尽心尽力,双方属于互利互惠的良好合作关系。

    钟遥夕这次过来是台里大佬请她来看新进的设备和这新修的大楼,但这都只是个借口而已,钟遥夕如今双眸恢复得很好,歌城大佬们自然迫不及待想要与她结识,与她借势。

    钟遥夕也需要尽快在歌城铺下属于自己的人脉网。

    她刚结束了一轮不算正式的会面,二台的几个领导跟她一起进了这个演播间,钟遥夕知道录的是什么节目,便顺口应了参观的邀请,坐在新设的SVIP室里看综艺的录制。

    这里面已经有她安排过的人在了,见钟遥夕进来,连忙起身打了招呼,“钟总!”

    “坐,我来看看,怎么样了?”钟遥夕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她之前从大洋国叫过来的几个人里,其中就有做娱乐业投资的好手,这回被钟遥夕指派过来,看看这大搞噱头的【演你所想】到底有没有什么绝佳的商机。

    若有,那当然必须得是金九拿下。

    “录得挺顺利的,气氛看着不错,但似乎还在摸索。”钟遥夕指派过来的助理姓陈,她说完还跟一起进来的几个领导顺口提了意见,“主持人节奏把握得一般啊。”

    控场能力不是很好。

    “嗯,清楚了,下期马上调整。”领导还挺给面子,点点头示意自己的秘书记下,又给钟遥夕单独调来一台监视屏,“钟总,您看这个。”

    “客气了,一起看。”钟遥夕面不改色,已经盯着现场的某个人看得入神,旁的谁说话都只觉得聒噪。

    只是现场的司荼白却不知姐姐真的在看着自己,她一边心不在焉,一边又本着职业素养,很努力地在配合于秦光走节目流程。

    “要么选这个?悬疑的,我觉得单论故事的话这个剧本最最好。”于秦光不知道司荼白在走神想别的,他单纯就是一个缺乏主见的人。

    他给司荼白看自己备选的故事,是个悬疑短剧,现在这种题材确实更为吃香。

    “这个我也觉得挺好,但是故事好竞争大,这种悬疑剧本你争不过吴导。”司荼白几乎确定吴盛艳会选择这个悬疑剧本,毕竟她就是拍悬疑系列出名的。

    在同样条件下,网友肯定更想看吴导拍的悬疑剧,她在这个赛道上已经做出了口碑,如果跟吴盛艳选了同一个剧本,于秦光根本不用妄想能争得过人家。

    “也是。”于秦光焦头烂额,“那你怎么看,小白?”

    “我?我个人喜欢入殓师这个剧本。”司荼白坦言。

    钟遥夕在屏幕那头挑了挑眉,她并不知道底下的人说的那些剧本具体是什么内容,但单从入殓师这个职业来判断,估计是个比较严肃的题材吧。

    没想到自由散漫的家伙竟然对这种职业感兴趣?

    钟遥夕愈发觉得自己选择进这个演播间是对的,她其实很想了解司荼白。

    两个人目前的感情说到底,应该都算是见色起意,双方对彼此的了解其实都不算很深。

    钟遥夕因为司荼白曾经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对她施以援手,鼓励她坚持下去,从而在整个少女时期对司荼白全是向往的情愫。

    这份憧憬支撑她渡过最紧张的高三时光,是陪伴她从少女到成年人的重要见证。

    没有捅破的纱窗纸,无人知晓的秘密,连当事人都不知道的恩情,这份少女情怀自带禁忌,是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钟遥夕一回想都依然会心悸不已的存在。

    而随后的发展又那般的戏剧化,她又一次横遭磨难,双眸险些失明,于是再一次碰到司荼白的时候,先认识的竟还是她的声音。

    就跟初见一样。

    天之骄女坠下神坛两次,两次都被同一阵风接住了。

    如梦如幻。

    以至于钟遥夕现在看向司荼白的时候,似乎都带上了滤镜,她是钟遥夕梦中之梦。

    之前目不能视,钟遥夕曾拒绝具象化司荼白,她逃避,甚至拿出婚约说服自己对司荼白横生的向往不过是利益导致。

    司荼白是她的玫瑰,是她的桂冠,是她扩展事业版图的开弓箭。

    她钟遥夕从来不具备钟氏惯有的多情性子,不可能毫无条件地爱一个人。

    对吧?

    但现在她动摇得厉害。

    所以她想要更快地了解司荼白,她渴望知道对方的一切。

    她想掌控自己的梦,她要牵住那风筝的线。

    “但导演你应该拍不好这个剧本,对不起啊。”演播厅里的司荼白先道了个歉,“不是我飘啊,我大胆妄言一句,这种风格似乎在座四位都不能拍。”

    她还在谈那个入殓师的本子,看来是真的喜欢,又真的觉得于秦光不具备拍它的条件。

    好歹是于秦光本人对这种故事没有兴趣,他只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你对其他导演可不能这么说。”

    “我当然不会这么说。”司荼白又不傻,“我觉得你还是选蔷薇这个吧。”

    “《月照蔷薇》这种剧本,说起来不是于导的白月光吗?”

    那边厢,被镜头对准的卢莹开始发言,“当时《云烟绕》拍得多好啊,观众们都很怀念呢。”

    这位这么说话,绝对是冲着挑事来的。

    于秦光当时拍《云烟绕》成名,剧本确实是一男一女的传统古偶,但拍完男女主就爆出了交往的绯闻,直接抢了剧本身的风头,磕cp的粉丝们乐得在剧里找糖吃,对电视剧内在的质量甚至剧情都非常包容。

    是以这部剧火了确实是火了,但是,是靠男女主角炒热度火的,这种事在导演圈子里完全摆不上台面。

    更别说过后男女主各自提纯cp粉,正主也又爆了出轨丑闻,不欢而散,那《云烟绕》再一次被搬出来指指点点,这一回大家倒是再也找不到糖了,纷纷觉得剧里埋的全是雷,于导不会拍男人的初印象在那时候就被刻下了。

    “白月光啊?”司荼白把话一接,摇了摇头,“我那时候年纪小点,没看过整部剧不好说,但我估摸着那算黑月光吧。”

    她这么敢说,吓得在场的嘉宾一愣。

    钟遥夕没看过《云烟绕》,也不懂什么白月光,只是直觉告诉她,司荼白对这三个字似乎很有敌意。

    于秦光自己也没料到司荼白一上来就这么猛,“呃,呵呵,对啊,黑月光,黑月光啊。”

    黑月光又是什么,钟遥夕碍于场合,只能干坐着懵圈。

    倒是苏思悟一脸清澈地替钟遥夕问了出来,“白月光和黑月光有什么区别啊。”

    他这么一开口,直接把话题截住,眼看着就要展开的讨论风向一变,成了两个词汇的解释,也成了以苏思悟为主导的对话。

    “简单说应该是美好向往?”于秦光还傻乎乎地给司荼白递话,想让她多说两句。

    他哪知道司荼白目前对白月光三个字敏感得要命,正在吃自己的飞醋吃得起劲,“美好向往啊,嗯,是的呢,而且应该还的是那种遥不可及,无法回首的?”

    坐在SVIP包厢里的钟遥夕听得愈发懵了,她现在非常肯定司荼白不喜欢白月光三个字,但为什么啊?

    按他们解释的这只言片语来理解,司荼白似乎还就正好是钟遥夕的白月光呢。

    她满脑子想要跟司荼白坦言这段憧憬,正好是对方不喜欢的关系?

    这到底为什么啊?

    “那白月光是美好向往,黑月光是阴暗愿景吗?”那苏思悟又问。

    是啊,黑月光又是什么?钟遥夕虽然天然地不喜欢司荼白口中这个“很可爱”的同事,但他问的东西都还刚好是钟遥夕想知道的。

    “不是吧,应该说是无论黑白,只要是月光就算是美好向往,但白的是风光霁月,黑的就是邪魅狂狷。”

    司荼白发挥特长,给这两个词赋予了自己的解释,“总而言之对把他们当月光的人而言,这月光无论黑白,都是好的,积极的,忘不掉的。”

    这话苏思悟听了大概可以理解,但年纪大些的导演们完全不知所云,皆面露难色。

    主持人得到场外提示,让她把控一下节奏,这话题绕来绕去跑得老远,观众的参与感太低,很多人都在弹幕上抱怨呢。

    她赶紧三两句话把白月光的讨论掰回了《月照蔷薇》上,“其实这个月照二字,似乎就是在说女主角幼时的向往对吧,于导,您对这个剧本把握有多大呢?”

    “这个剧本属于于导的舒适区啊,年轻人不该多试试新的题材吗?”话很少但年纪最大的宁珏云宁导突然开了口,“而且这个剧本本身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是吧,小白?”

    司荼白根本没想到大导演能cue到自己这来,差点表情失去管理,“啊,我不敢说它经不起推敲,我只能说似乎存在一点缺陷。”

    “你聊聊,你说说看,我瞧瞧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宁导笑得慈眉善目,跟司墨女士考司荼白命题作文的时候一模一样。

    出道五年,归来仍然被奶奶辈压制,司荼白苦笑着接过话,毕恭毕敬地点点头,“这个缺陷就是——”

    “——我知道,这个我懂!”另一头的苏思悟直接再次抢过了话,“可不就是伪女强嘛!”——

    第62章

    伪女强?

    这话若是司荼白说了,那应该是正面的积极的讨论,可奈何这个词竟从一个年轻男人嘴里说了出来。

    这叫什么发展?

    男人什么时候配聊女强了?

    网友们果不其然被炸起来一片。

    【少来沾边啊,是不是觉得自己提起这个话题很了不起,想要粉丝夸上一句啊?】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个套路以前那谁不是用过吗?假装共情女性?懂女性的生存不易什么的?可别装了,男人怎么可能共情女人?】

    【不需要,女人也少同情男人!】

    【就是就是,姐妹们清醒一点,既得利益者永远不可能意识到自己占便宜了!】

    【男人能做到别逼逼就已经足够了,少拿女性专属词发表任何自以为高明的见解,我们没问你意见!】

    【嘁嘁嘁别蹬鼻子上脸啊,都是人类,都活在地球村,怎么的我们苏苏就是共情力强啊不行吗?你看他出道前就已经在给山村女婴捐钱了,才不是作秀!】

    【就是啊苏苏本来就是很细腻很柔软的人,骂他的全都回旋镖,回旋镖!】

    主持人收到场外反馈,指示她这个话题可以继续,因为舆论热议。

    但小姐姐其实不需要引导场内的嘉宾讨这个话题,毕竟司荼白的话被苏思悟截了之后已经在不爽了。

    她本就因为白月光这码事莫名心烦,哪还能给苏思悟当面舞人设的机会。

    小小的前辈她今天就要把这碍眼后辈新人的面具踩碎。

    “噢,伪女强?”司荼白轻笑一声,“看来小~苏,是懂点门道咯?”

    “知道一点,最近因为要上这个综艺,我看了几本大ip小说,提前做了功课。”苏思悟不忘建设自己爱岗敬业的人设。

    【是呢,我们苏苏可是校友们验证过的爱看书,同学们都说他经常出入图书馆!】

    【爱看书,为了上节目还专门去看女频,苏苏真的,太用心了!】

    【我们的真挚天使苏,哈特软软!】

    司荼白混了五年爱豆圈子,这些基础媚粉套路她能不知道?

    偶像这份职业说来就是投粉丝之所好,给粉丝打造一个完美的虚假人设供她们在梦境里歇息治愈嘛。像是苏思悟这种长相上没多大优势的爱豆,走细腻温情路线确实最最合适。

    “那宁老师不介意的话,让小苏先说,我也没关系的。”司荼白把话题主导又奉回给了提问的宁珏云。

    “可以,给年轻人多点表现机会,我们当然是乐意的。”宁珏云似乎很喜欢司荼白,跟她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但看向苏思悟的时候却有些不太愉快。

    反而是她的搭档,口碑老戏骨、话剧演员东方宴对苏思悟颇有提拔的意思。

    老人家跟宁珏云不仅是搭档,还是夫妻关系,现在已经退休多年,偶尔演几场话剧客串几个电影角色,他能来上综艺,也是观众们意想不到的。

    东方宴也算混迹娱乐圈多年,自是也能听出来司荼白那话是在暗示苏思悟抢了宁珏云的风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小白是吧小白说不出来,小苏说说,来。”

    司荼白:??

    这夫妻俩绝对是在较劲吧!那干嘛拿司荼白开刀?

    【宁老说的什么话啊,我们荼荼还能有说不出来的时候?很明显她只是在客气啊还给脸了不是?】

    【讲礼貌反而被欺负了,不能忍,荼荼怼他们啊!】

    【虽然但是,那老头叫东方宴,姓宁的是他老婆啦。】

    【什么过气老东西!谁认识他啊!】

    【我查过了,主要是演话剧的,年轻时候演的全是配角,也不出名,后面宁珏云导演得奖了,东方宴才跟着有了名气,吹起老戏骨了。】

    【破案了,他是影帝苏在话剧团的老师!】

    【噢,原来是关系户互相帮助啊,男人抱团果然是很容易呢。】

    网友热议的同时,话题中心的苏思悟显然是有备而来,已经开始侃侃而谈:“我对此只能说是略懂,就是以前经常看些书,所以现在有点鉴赏概念的能力而已。如果说得卖弄了,还望各位前辈包含。”

    他态度倒是非常谦虚,尔后的回答也条理分明,肯定是录制之前就准备用这个“女强”话题引起舆论,所以背得滚瓜烂熟,就跟朗诵课文一样。

    而他的观点也跟课文一样标准,他所认为的女强,就是客观意义上的:女子独立闯荡且打败男子,不依靠外力特别是异性的帮助,最终获得最巅峰的成就。

    这个概念放进古装剧里最能体现,也恰好是于秦光擅长的领域:逆袭,被虐反杀,披荆斩棘,登上王位。

    苏思悟这话一提,看似是在示好于秦光,也就是示好司荼白。

    只要顺着他的话再聊两句,把《月照蔷薇》这个本来就因为司荼白的热度而被投到了上位的本子拿下,于秦光这次的好班底开局就能稳下来。

    可惜,司荼白是什么人,是大反骨啊。

    她先是等了一下,让其他导演和嘉宾附和几句给出反应,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清了清嗓子,“我不认同。”

    “太局限了,你所谓的女强。”司荼白摇了摇头,“杀敌,登基便是强大?这本来就是男性思维下的强,如此再在这份强前面加个女字,有点讽刺啊。”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懵,只有SVIP包厢里的钟遥夕最先给出反应,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这话她其实听过。

    亦或者说,钟遥夕说过。

    她曾经在高三的那年给广播站的小倏投过稿,聊起过这个话题,当时的小钟遥夕和小倏白,就在这个观点上达成了一致。

    女性之强,不必攀附男权观念。

    钟遥夕的家族男女平等,能力到位者就可居上,所以女性有足够宽广的发展空间,她自然也有正确且客观的眼界。

    而她自小就在贵族圈子里打转,接触到的都是不敢忤逆钟家的人,所以也很少有机会感知性别差异这件事于男于女的影响。

    直到钟遥夕鼓起勇气选择了普通人也能就学的歌城一中,她才知道这世上男女平等二字只是笑话。

    所以她一直觉得能跟自己有同样观点的小倏特别的了不起。

    而如今钟遥夕自然也很欣慰,她所认识的小勇士,已经从在广播站里鼓励校友的小倏同学,成长为在屏幕前警醒所有女孩子的大明星了。

    “于导以前的剧被批评的原因无非是男主工具性太强对吧?也就是说观众接受不了女主靠男主拯救,或者说,女主战胜了大多数男人,但仍然要比男主略逊这一点,让观众觉得差点意思?”

    司荼白说完又想了想,补充一句,“例如很经典的那种台词,江山归你你归我?”

    (没有bb这句台词的意思,叠甲)

    “前辈说得对,这种台词其实就是伪女强。”苏思悟连忙投诚,却不知他根本没看透司荼白的观念支撑点在哪里。

    司荼白只是点点头,不正面怼他,只是平等地扫射,“是吗?倒也不必加个女字,强就是强,得到江山是强,得到爱人也是强,各有追求,不分高低。”

    “那前辈怎么看那种大女主小说呢?”苏思悟似乎非要把自己背好的观点充分利用起来,“现在很多女频小说包括前辈刚才提到的于导的一部分早期作品,都有一个缺陷,就是女主反杀绝大部分敌人之后,仍然输给男主,但男主又甘愿让她一步,这种关系,是在讨好观众吗?”

    毕竟看电视剧和女频小说的,大多是女性嘛。

    “也许吧,但观众其实不需要思考这种问题,看着高兴就行。”司荼白一点也不上苏思悟的套,“上学很累,工作很累,看个剧而已,不必动不动就反省自己。”

    喜欢厉害的女主,没错,喜欢厉害的男主,也没错。

    “但不能偷换概念,暗暗输出,企图蒙蔽观众。”司荼白继续解释,“既然说到强不强的事,那我们首要该做的,是先摆脱强就是武力强的概念,这才是第一步,而不是站在男权思想的框架上把女权扶起来。”

    “女性不需要站在男权建立的舞台上叉腰说我登顶了,谁稀罕呢?”

    司荼白说罢转向镜头,正对着屏幕笑了笑,“我们会有我们自己的台子,请不要走他们铺好的路。”

    “这么说,小白是看不起男性所认可的标准?”东方宴接过话来,语气非常严肃。

    不得不说话剧演员的台词功底还是非常厉害的,这话问得音量寻常,却很有震慑感。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与我无关的东西?”司荼白不卑不亢,正视对方,气势半点也不输他,“我不必通过贬低男性来彰显自己,这事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做。”

    司荼白说完就这么盯着东方宴,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不发一语却让整个演播间的气氛倏地紧张到绷紧的弦一样。

    主持人连忙控场,说了两句打圆场的话,一旁的吴盛艳导演忍不住也发了声,“我懂小白的意思,各有标准罢了。我本来就很厉害,也不怕有人做的比我好,无论男女。”

    明明是苏思悟的推荐人,吴导却不得不承认司荼白说的完全正确,“女性不必刻意追求男性标准下的【强大】。”

    千百年来男性就是靠着刻板印象,固化思维,偷换概念和刻意打压来引导每个人相信女不如男这件事,如果女性也这么做,又或者说,女性也需要这么做的话,那又跟男的有什么区别——

    第63章

    司荼白跟七八年前的小倏白自然不太一样,却又几乎没有变化。

    钟遥夕看得入迷。

    高一八班的倏白同学说起话来黏黏糊糊,吐字都带了股软软糯糯的娇气,学校之所以选她做广播员,一是因为司荼白书念的好,二嘛,自是她真的很能说会道。

    那会儿的小倏输出观点就已经跟机关枪一样了,更何况是如今说起话来已然清晰标准、掷地有声的司荼白呢。

    她好耀眼。

    钟遥夕心里又翻起了那股不安宁的情绪。

    为何近来这么的躁动。

    她高兴没错,兴奋也没错,可为什么不安宁?

    司荼白身为偶像,能用自己的影响力阐明观点,在男权压力下保持耳清目明,这就是钟遥夕所要打造的有意义的偶像,不是吗?

    她为什么觉得司荼白在屏幕前自信发光的样子,既让她自豪愉悦,又同时让她心痒暗涌?

    像是从前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宝藏,只鼓舞她一个人的勇士,终于站到了万众瞩目的顶端,得到了世人的肯定,钟遥夕本该高兴的,为什么翻上来的情绪是酸涩呢?

    好矛盾,钟遥夕非常地矛盾。

    与此同时,在现场条理清晰地扫射每一位男士的司荼白,正在继续畅所欲言。

    她气势十足,火力全开,却又能同步做到谦逊礼貌,反而是本来一副端方模样的东方宴差点失了风度。

    老人家嘴角都要抽了,说出来的音调带了点颤,很显然是上了火,“这么说小白是觉得武力强这种男性标准不合理?那家国谁去护佑?谁来保你们光鲜亮丽去台上跳舞啊?”

    司荼白被直接逗笑,果然男人无论什么职业什么年纪,会的全是这套说辞,“没有啊,首先我从未否认过男性标准,我也没说武力强大不算强大噢。”

    “其次我很好奇,东方前辈既然认可这个标准,那您又是为什么选择演话剧搞艺术而不是去变强护佑家国呢?”

    “是不想,还是不强,或者既不想也不强啊?”

    东方宴怒目圆睁,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只要一开口自辨,就等同于赞同司荼白的观点。

    强大并非只有唯一的标准。

    司荼白保持微笑,十分礼貌地等了一会儿,确定对方真的无话可说之后,才又开始继续,“我一直强调的只是女性不需要靠否定来宣扬任何观点,也就是说,嗯,小苏啊”

    司荼白说着转向了苏思悟,“你所认为的伪女强,或者说女强男更强对吧?本来就是个立不住的概念。因为你说这句话或者说产生这个观点的时候,潜意识里就已经认同了强是武力值强这个前提了。”

    “而这不是我认同的前提。”

    司荼白始终是清醒的。

    她不反对苏思悟可以认为强大就是武力值高,她只是自己不同意其唯一性罢了。

    “如果是说强大只能以武力体现的话,简言之就是谁肌肉多谁厉害吗?”司荼白说完耸了耸肩,笑得十分不屑。

    这不就又掉进了男权陷阱?男人不就是通过歌颂这一个概念来洗脑女子天生不如男吗?

    生理事实决定,男性因为雄激素多于女性的天然基础,他自出生就比女性拥有更多的力气和肌肉,所以他是生来就比女性强大吗?

    苏思悟的脾气比东方宴好上许多,他还真的是有备而来,至少表面上做到了和司荼白一样谦逊讲理,“前辈说得很对,我确实刻板认知了,感谢提醒。”

    他说话的节奏也把握得不紧不慢,“不过我们也可以看到,其实有越来越多的女性在健身,在练肌肉,或者说得更通俗一点,为母则刚对吧,所以也许女性之强跟男性标准不谋而合,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司荼白点点头,“女孩当然可以觉得变强是有肌肉、是打得过男人,这没有错。我只是强调任何观点都该在自己的主见之下产生,而不是被男权标准裹挟。”

    她说完还不忘补充。“但是女孩子健身大多是为了健康,为了保护自己,打不打男人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内,除非男人找打。”

    “而且,既然小苏提到了为母则刚,这听起来是一条变强的捷径啊,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生个崽崽就刚了,这么便捷的变强之路,怎么不见男性为之努力一下?”

    生理上为母不了,生活上不能多动动手吗?

    “女性生来没有很多肌肉,所以可以练,那男性生来无法生育,怎么就不能在配偶生产之后,学着参与“为母”呢?”

    司荼白半句没有否定,却句句都在反驳,还用的是苏思悟的观念和论据,噎得他差点失去表情管理。

    【是呢,他们定的标准,他们说的为母则刚,怎么都不见男人付诸行动认可一下自己说的话啊,是双标吗?】

    【所以为母到底是不是他们认可下的好,他们其实门儿清对吧?】

    【女人健身刚一下他们倒是不乐意了,但是为母则刚就可以呢,概念豪爵吼,这就是荼荼说的男性标准吧,拍桌,我们不认可!】

    【同意!女性当然也可以通过锻炼达到肌肉富翁的程度,但为什么呢?我们为什么不能拿女性自己的天然优势去定义强大,是没有吗?】

    【女性优于男性的地方多的是!】

    苏思悟再笨,也到底是听明白了司荼白反驳自己的支撑点在哪里了。

    太可怕了,他根本没想到这话题还能这么驳。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提出来的“女强男更强”看似是在迎合女性,在为女性发声,实则只不过是高高在上,立于男权认知上的施舍。

    而司荼白根本不需要抨击半句男权思维,她早就说了,她没必要看不起与她无关的东西。

    司荼白只是在敲醒同胞们,告诉她们既定存在的标准,其实本就不是唯一的标准。

    “睁大眼睛啊,我的宝贝姐妹们,跳进这种概念的人,自以为是在维护女权,自以为看透了市场上包装过的伪~女强吗?”

    “错了,在说出女强男更强这句话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掉进陷阱啦!你们其实是在认同男权观点噢,但凭什么他们觉得厉害的东西,我们要认同呢?”

    司荼白说着拍拍自己的手掌,似乎也在拍醒各位女性同胞的脑瓜,“不要本末倒置啊,非要打架厉害,或者说非要女人打架比男人厉害,这本就是一种被男权思维洗脑过的产物啊。”

    “你带着男权思维审判任何人事物,或者极端些说,审判自己的同胞,都会是可怕又偏颇的,你自己都被男权洗脑了,你居然还想着指指点点别人?”

    “还以为自己是在为自己发声吗?没有!你是在帮忙巩固对方的观念噢!”

    “请努力坚定,独立,自信,有主见,千万不要变得”

    “又蠢又坏!”

    司荼白说出结案呈词,简单的四个字当着苏思悟的面丢了过去,砸得他哑口无言。

    【司荼白威武!某家还敢说自己看女频小说?男频小说的主角打遍天下无敌手就是人生赢家我们不反驳,但凭什么女频主角也要这样啊?】

    【就是啊,我差点就被某位真挚天使绕进去了呢,我还跟朋友说男人能想到这一点很难得呢,原来不清醒的是我自己啊!】

    【荼荼好有条理好坚定啊,其实好多人都是自己拥有刻板印象,男权化了女强概念,然后拿着这份染上男性认知的观点去审判女性故事,自然只能错上加错。】

    【岂可修!顿时觉得骂过某剧是女强男更强的自己好傻,居然偷偷被洗脑了。啊,我才不要男性定下的标准,快滚出我的脑子!】

    【认同!司荼白说的事其实很简单,自己刻板印象武力强就是强,等同于承认女人一出生就不如男人,这不就是男人愿意看到的?】

    【鸡贼男人!!搁这儿等着呢,大意了,感谢荼荼赐我耳清目明!】

    【女孩子们冲啊,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优势,我们要定义我们自己的强大!】

    “很好,很好。”包厢里的钟遥夕克制地点点头,“舆论反馈怎么样?”

    “极好!”李秘书一向内敛,这会儿也忍不住喜形于色,“全网热议,霸榜热搜。”

    “做好把控,别让人利用了,特别是不要上升到男女对立。”钟遥夕十分敏锐。

    “清楚,已经安排妥当了。”李秘书回答。

    司荼白自始至终没有否定半句男性思维,但架不住有心之人还是会歪曲事实,把这一次发声上升为挑衅。

    又蠢又坏嘛,有些人智力不够,听到有谁咏歌,却以为是在讥骂,只因为他自己唱不出来,本就只会无能狂怒。

    喜欢黑色就非要讨厌白色吗?明明是两种不同的颜色,非要在夜里指着月亮说它比太阳耀眼吗?白天月亮是不在吗?

    抬头看看吧!

    “这一场还有多久?”钟遥夕转向一旁台里的领导。

    “时间上差不多了,因为是直播,所以没有特别规定时长,但一般两个小时左右,现在是差不多可以叫停了。”

    对方确认了钟遥夕的意思,给助理打了手势,喊话演播间结束今天的录制。

    停在这个阶段刚好,司荼白今天说的,足够让这一集的开播如期爆火。

    “嗯,给大家送点吃的。”钟遥夕又转向另一位助理吩咐,然后站起来冲包厢里的人点点头,“诸位辛苦。”

    “我先失陪一下。”——

    失陪一下是为了去陪谁呀?

    第64章

    钟遥夕去找司荼白的时候,她正在跟苏思悟客套。

    对方显然是个能屈能伸的角色,都被那么怼了一遍,却还能做到停止录制以后,私底下找过来跟司荼白讲和。

    “不用这样,真不用这样,我想说的在节目上已经说了,那是直播,也都播出去了,咱没怨没仇的,不过就事论事,你来找我干什么啊?”司荼白觉得挺意外的,“学唱跳吗?”

    “前辈好像对我有点误解。”苏思悟这人长得确实没有攻击性,比司荼白看起来好惹许多,尤其是眼睛是下垂的狗狗眼,天生就一副老实模样。

    很有欺骗性。

    “没有,绝对没有,我对你就根本不存在解,也不想解。”司荼白抬起双手猛拒,“我们两个后面还要录这节目呢,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处着好不好?”

    男女爱豆,五六岁的年龄差,公司还是对家,苏思悟若是真存了要跟司荼白好好交朋友的心,那才叫有毛病呢。

    这道理他身为自小就准备着进圈的星二代怎么会不懂呢。

    但他还是要到司荼白面前演上这一出的。

    该说不说苏思悟小老弟还真适合混娱乐圈,“前辈,给个面子嘛,你也知道现在粉丝有多敏感,回头网上该传我们两个不合、关系不好了。”

    “你说什么话呢,回头他们觉得我们关系好,那才是危险。”司荼白皱起眉来。

    这要不是后台化妆间里有监控,她都不可能单独见这个人。

    “要不然这样吧前辈,咱邀个歌。”苏思悟的脸皮真的得天独厚。

    “邀歌找我公司,我不能接私活的。”司荼白耸了耸肩,“要把我经纪人推给你吗?”

    钱谁不要,版权费不要太香,司荼白买房子的钱大半都是版权费,她当爱豆还真没办法三年挣套房。

    苏思悟如果敢请司荼白写歌的话,只要酬劳到位,她当然乐意。

    合百娱乐在音源这块人脉富足,而且还极舍得砸钱推广,加之新生这个团也确实有上升的热度,如此一来,司荼白说不定又多一首热百单曲,谁会拒绝这样的好事嘛。

    “啊,前辈这么不自由的吗?我还以为邀歌就是私底下交情到了,直接聊出来的。”苏思悟一脸震惊,“你们公司连制作人都管这么严啊?”

    这话听着,很符合他清澈愚蠢的面向,但司荼白不信苏思悟不懂邀歌的门道。

    她偏不接对方的话,只是反驳了一下苏思悟的说法,“我只会写歌,不会制作,不算制作人。”

    司荼白把概念分得很清楚,“不过我们团有制作人,周之舟和简涵都可以独立制作,但她俩应该都没空给团外的人制作。”

    “制作啊,编曲是吧?”苏思悟眨了眨眼。

    “你可以先这么理解。”司荼白已经大概听懂苏思悟的音乐素养有几斤几两了。

    他根本不清楚一首歌的产生分几个步奏吧,以为会写歌就算制作人这一点属于很普遍的认知错误,大众不需要懂,但他是唱歌的那个,他怎么也不懂啊。

    没豆德!

    一看就知道是打算靠团体出道打开知名度后,走转型当演员的路。

    这种不热爱唱跳的星二代爱豆,正在挤压真正有音乐梦想之人的舞台空间。

    只是在这一点上,司荼白一直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立场置喙,她也不算从小就有什么音乐梦的人。

    她就是个运气好的家伙,仗着条件优越得到了发挥的机会,又本着虔诚的态度好好练习了,所以爱豆路走得还挺顺利。

    是以她一直告诫自己要有豆德,要对得起供养她站在舞台上的粉丝。

    “明白了,那我回去就让经纪人联系前辈的公司邀歌。”苏思悟热情不减,“前辈自由发挥,就当这节目录完的售后彩蛋嘛。”

    “呃到时再说吧。”虽说给苏思悟盖了【又蠢又坏】的标签,但司荼白真搞不清楚对方是不是蠢多一点。

    但总而言之,他真的很适合娱乐圈。

    这圈子里撕破了脸还能握手互称至交,前脚当你伴娘后脚就能傍上你娘,像是司荼白和苏思悟这样仅仅只是在综艺节目上观点不同怼了两句而已的关系,当然不算什么。

    没准舆论导向下一秒还能真磕上他俩的cp,那人家说的售后,也不是不无可能。

    司荼白对于处理这种过于热情的后辈早有经验,这般态度最最合宜,只不过就钟遥夕听来,却觉得司荼白跟苏思悟讲话的时候有些

    太温柔了!

    受不了!

    只是钟总裁还没开口干预呢,苏思悟就跟司荼白起了冲突。

    “你说什么?”司荼白拧起眉头,难以置信。

    苏思悟还是一脸的无辜,“我说得没错啊,前辈不是合同要到期了吗?考虑一下直接到合百来啊,只要条件谈好了,我们公司可以给前辈安排solo啊,这待遇金九绝对不会给的吧。”

    谁不知道金九娱乐打压司荼白两年多了啊,因为司荼白确实不太听话。

    那合百娱乐难不成不介意司荼白不听话吗?自然不是。

    苏思悟刚才说完了邀歌,直接又给司荼白递了张酒店房卡,道是约她聊聊跳槽的事。

    司荼白都被气笑了,“你是以为我在金九的时候,没有人给我这种东西吗?”

    她都懒得多看那房卡一眼,太脏了。

    “有是有,但肯定都是些大叔吧?”苏思悟连说这种话的时候,都能是一副我要回家写作业的语气,还真是天选面具人。

    上一秒还被苏思悟的表现稍微忽悠得竟然觉得他蠢,司荼白这一秒终于坚定了判断,这小老弟不蠢。

    不光不蠢,他简直就是不纯,只剩下坏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这是”司荼白还是觉得震惊,“这是你的。”

    “是我的,前辈。”苏思悟笑着,眯起眼睛。

    “你记不记得你今年几岁?”司荼白忍无可忍,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对方。

    苏思悟应该没有改过年龄,他周身这股子毛没长齐的味儿,是怎么掩饰也藏不了的。

    所以他怎么敢给别人递房卡?

    “过几个月就十八了,前辈这么好看,莫非还没尝过男高啊?”苏思悟也跟司荼白一样震惊,“啊,莫非前辈你喜欢女的?”

    “我喜欢女的男的都行,都合法。”司荼白嗤之以鼻,“但你不行,你这年纪叫犯罪。”

    “呵,别这么规矩嘛,前辈。跟谁不是跟呢,跟我的话,我起码年轻啊。”苏思悟把房卡直接放到了司荼白前面的桌子上,“没关系,前辈好好想想,”

    “你可以出去了,不然我一分钟之内让你知道我武力值高不高。”司荼白手一抬,搭在自己的领带上松了松。

    她今天没有表演,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西装,非常利落帅气。

    “何必呢,前辈吃这碗饭的,早晚都要走这路,不然你怎么发展?好好好我走,但卡我留下了。”苏思悟估摸着司荼白脾气要上来了,话虽是依然没点分寸,脚下却生风一般,溜似的跑出了后台的化妆间。

    钟遥夕转进化妆间的时候,司荼白还以为是苏思悟阴魂不散又回来了,“怎么了又怎么了?”

    她头也不抬,懒得多看那男人一眼,只是垂眸整理衣服上的装饰。

    一身白色和已经褪成白金色的长卷非常合称,司荼白个子又高,体态也好,随便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

    也怪不得明知金九娱乐的艺人很难勾搭,大佬们却还是旁敲侧击,企图把这一位引诱到手。

    谁能不肖想司荼白啊。

    但钟遥夕完全信任司荼白的人品,故而苏思悟于她根本不足为虑,她都不必问对方苏思悟的事。

    钟遥夕自然知道司荼白可以自己处理好这点小问题。

    她只是走过去往桌台前一靠,歪了歪头,看着司荼白,兴起也问了句,“前辈,我也想邀歌。”

    司荼白手里的动作一滞,抬起眼来却不是钟遥夕期待的目光。

    司荼白的眼睛从来就闪闪亮亮的,她跟钟遥夕的双眸有些不同,司荼白的虹膜很黑,而钟遥夕的虹膜偏浅。

    是以钟遥夕有种高高在上不容直视的上位感,而司荼白则不然,司荼白亲和,友好,朝气蓬勃。

    若用粉圈彩虹屁的说辞来形容的话,钟遥夕是仙气十足的天人,司荼白则是元气满满的精灵。

    可是这一次司荼白看向钟遥夕的目光却带了一丝疏离。

    怎么回事?

    “邀歌走公司邮件,钟总。”司荼白挑了挑眉,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钟遥夕的心跳非常俗气地体验了一次停拍。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司荼白能不能别这么难琢磨,难捉摸。

    若即若离什么的,不过如此吧。

    “带你去吃好吃的。”钟遥夕撑着笑脸,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人耐心过。

    当然,也没有谁需要她费心思对待过,钟家的人情绪基本上都挺稳定的,是既多情又温柔,浪漫还有分寸,非常合适当情人。

    除了钟遥夕。

    雷厉风行,果断决绝,从来说一不二。

    钟遥夕在钟家是个异类。

    至少她之前是这么笃定的。

    但现在她似乎已经碰到了让她向家族靠拢的那个人。

    “累了,不想动,随便吃点回家了。”司荼白伸了伸懒腰,“不过钟总,你怎么这么有空啊?”

    “不是有空,是因为想见你。”钟遥夕坦白,“之前跟你聊了经纪约的合同,但我们之间还有另一个合同,不如也聊一聊吧。”——

    第65章

    司荼白和钟遥夕之间除了经纪约还有什么约?

    婚约。

    这联结之前在司荼白看着十分浪漫,但现在早就不是了。

    司荼白是个做切割非常快的家伙,以前对待父母关系也是这样,现在跟钟遥夕亦是如此。

    她从不跟人撕破脸,她就是单纯意识到自己不喜欢某种关系后,抽身特别快。

    父母离婚了?那她也不要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她一抽身断得比自己的父母还干净,连姓氏都重换了一个。

    可要说她不爱父母吗?爱的,只不过爱是爱,关系是关系,司荼白从来不遏抑感情,她只抵制不良关系。

    父母的婚姻在她眼里就是不良关系,而现在她与钟遥夕的这一段干柴烈火,自然也是。

    她断不开喜欢钟遥夕的情愫,但她不想要跟钟遥夕的关系了。

    因为司荼白不屑当任何人的次选。

    父母各自有了新家,而她不需要继母也不需要继父,亦不可能是谁的继女。

    比之今日亦是如此,司荼白不是某位白月光的替身,更不想当钟遥夕试探商圈隐患的开弓箭。

    结婚只能是因为喜欢,讽刺的是她现在还喜欢钟遥夕,但已经不想跟钟遥夕结婚了。

    “婚约吗?”司荼白今天兴致不佳,连打趣调情都懒得,“饿了,没有那个脑细胞跟集团掌权人聊条款。”

    “所以我邀司小姐先吃晚饭。”钟遥夕语调平淡。

    她刚才似乎有一瞬动容,但约莫是司荼白看错了。

    钟总裁会喜欢自己,司荼白并不意外,但钟家人多情善感,就算是钟遥夕这种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应该也是容易动情的性子吧,何况司荼白身上还有某些人的影子,不是吗?

    白月光,哼。

    想到这三个字司荼白就上火,“我也说了,累。不过若这是钟总裁以掌权人的身份相邀的话,那我却之不恭,去哪您说。”

    “那回公司吧,吃楼下的小馄饨,或者你想回家也可以,我让他们打包送过来。”钟遥夕回答,“家里沈姨也可以做饭,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火锅。”司荼白拿上自己的双肩包,“但我不能吃,我明天要上镜,我今晚没打算吃东西。”

    司荼白天生丽质,其实不必克制饮食,但她对自己的要求还是挺高的,如果要上镜的话,她会尽量避免不好的状态。

    哪怕就算是不好的状态,她也非常夺目,不过就是九十九和一百的差别罢了。

    只是当艺人这一行赚钱太容易了,司荼白必须这样严格要求自己,但凡她妥协一日,懒散半天,她就会发现其实不这样刻苦也照样能行。

    她天生优越,加之粉丝溺爱,谁会指摘?

    那么紧接着司荼白就会堕落,而堕落是没有止境的。

    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圈子里,一旦发现懒散躺平也照样日入斗金的话,谁还能抵住诱惑呢。

    司荼白没有特别清高,她只是年纪轻轻,为了抽离父母离异的家庭而突然扑进了娱乐圈的一阵风。

    她没有被谁截停,完全只是因为她有点豆德,又还算清醒,而且要得不多。

    司荼白物欲不高,是个及时行乐的家伙,她这五年其实已经拿到了自己当初入圈定下的指标: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她现在就算退圈也是圆满,但司荼白还想跟着团队登顶,所以她又跟公司签了两年。

    几乎没有娱乐公司会跟一位当红顶流只签两年,但钟遥夕答应了。

    这么说来,司荼白到底还是,走了次捷径。

    会上瘾的,快躲开,她告诫自己。

    “那一起走。”钟遥夕退了一步,没有再邀司荼白回家。

    反正她们住在同一个小区,不过五分钟的步程。

    “我想吹风,钟总。”司荼白照着镜子整理头发,把及腰的长卷收拢起来,随意扎了个高高的丸子。

    司荼白的头发非常多,扎起来之后似乎不太稳固,她又多加了个大肠圈,胡乱把卷发又缠了缠。

    “我陪你吹。”钟遥夕又说。

    “骑单车,您吗?”司荼白笑了,“就算是我敢,你敢,咱公司也不敢啊。”

    “司荼白。”钟遥夕又再一次唤了她全名。

    “您吩咐,钟总。”司荼白还是笑,“怎么,这会儿也不在别墅,莫非钟总裁还能再堵一次门?”

    上一回拦了司荼白,钟遥夕可没少付出代价。

    而这代价今日在这后台,好像不太方便支付呢。

    “跟我走吧,我们在车上聊一聊。”钟遥夕再次服软。

    她这掌权人还真是,掌不住未婚妻啊。

    可能不能至少,保有这未婚妻的关系呢?

    “聊什么,在这里说吧,婚约的话我好像履行得没什么差错呢,钟总裁莫非还想给我的义务劳动加个每周几次的限制?”

    司荼白摇了摇头,“我打听了一下,姐姐这个眼睛虽然是恢复得很好,但现在这个时期还是要休息静养,像是前些天那样的话不合适呢。”

    前些天怎么了,司荼白没说,但钟遥夕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不就是她被弄得情不自禁,哭得一塌糊涂嘛。

    掌权人不仅把握不住半点未婚妻,还反过来被未婚妻拿捏得死死的。

    像是每天按部就班的钟摆,被一卷狂风掀得七零八落,摇得头晕目眩。

    的确有违初衷,更不利健康,可为何甘之若饴?

    糟了,栽了,她钟遥夕脑子里也出现了偏要如此的念头。

    从前她觉得钟思乐难以理解,行径离谱,脑子有病,现在好了,她钟遥夕似乎也染上了钟氏病毒。

    明知司荼白最是散漫自由,但钟遥夕偏要抓住她。

    明知司荼白对婚姻有着最纯粹的定义,但钟遥夕偏要拿婚约绑住她。

    明知司荼白最向往脱缰狂奔的日子,但钟遥夕偏要

    偏要拿缎带把她绑起来,藏起来,限于一隅,供自己独享。

    就这么做吧,你可以这么做的,你是金九的掌权人,是钟氏的继承者,你有什么做不到的,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带走她,带回去,像封藏桂冠的配方一样,把司荼白打上绝密的标签,永远地护在只属于她钟遥夕一人的橱窗里,当她独有的礼物。

    “嗯?”司荼白不知道钟遥夕冷着脸在想些什么,只是看了看时间,“都九点了啊,算了,那就蹭一下姐姐的车吧。”

    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也跟钟遥夕一样在一步步服软,说了不会因为别的原因结婚,却跟钟遥夕确认了婚约。

    说了不会谈恋爱,只是结婚,却总做些谈恋爱才会做的事,说些谈恋爱才会说的话,想些谈恋爱才会有的魂牵梦萦。

    就连刚才铁了心故意叫的钟总裁,也不知什么时候,竟又换回了姐姐。

    哼,不服气。

    但是今天怼人怼得司荼白好累,又莫名被白月光这个概念惹得有些上火,她着实是疲乏了。

    司荼白想着钟遥夕的豪车就软了脚,自行车怕是一步也蹬不动了。

    还是豪门阔太舒服,司荼白打了个呵欠,“姐姐,你带司机了吗?我不想开,我只想坐在后排睡觉。”

    于是乎司荼白跟着钟遥夕上了车,但钟遥夕可不会让她在后排睡觉。

    把她今晚的思绪搅得天翻地覆之人近在眼前,密闭的空间里,只属于两个人的后排座,钟遥夕终于忍不住。

    “婚期定在下个月,你觉得如何?”她边说边把车里的隔板升了上去,隔开前后座的视线和声响。

    “啊?”司荼白被这猝不及防的消息砸个正着,禁不住重复了一次,“啊?”

    “婚期,下个月,没问题的话我让他们挑日子。”钟遥夕郑重其事。

    “婚期”司荼白一头雾水,“你还跟我结婚?”

    其实说实话,司荼白跟钟遥夕虽然是有婚约,但主动权一直在司荼白手里。

    因为当时许诺婚约的是钟氏,婚约联结的对象在钟氏是指定的,必须为掌权人,但在司墨女士这一方是灵活的,可以是司墨女士认可的任何一位司家血脉。

    只不过司墨女士和钟梅奶奶都觉得司荼白与钟遥夕绝配,故此从未考虑别人。

    但司荼白大可以拒绝,这条款上没有绑定她,只绑定了现在坐在掌权人位置上的钟遥夕而已。

    “我从始至终,都只想跟你结婚。”钟遥夕看着司荼白,“起先我不想要这婚约,我想让你拒绝,是我的错,但那时候我只是不想结婚,不是不想跟你结婚。”

    “倒也不算是错,那会儿我也不想要那婚约,不过理由跟你不太一样,我以为要跟我结婚的是你堂哥还是表哥?”

    钟氏无论男女皆从钟姓,分不清楚堂表,他们似乎也不太讲究。

    钟遥夕只点点头,“如果舅舅无碍,表哥没走,与你有约的确实是他。”

    那钟遥夕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她跟救了自己的小倏曾经只差一纸婚约的距离。

    但钟遥夕不觉得这样是庆幸,毕竟代价太大。

    她只能叹命运无常,造化弄人之后,又突然舍得给她发了颗糖。

    钟遥夕尝了这口甜,她戒不掉了。

    “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都不曾看到过你的样子,却觉得你在我心里烙上了印。”

    钟遥夕面不改色地继续说着,司荼白看着对方的神情,虔诚得近乎像是在祈祷。

    钟遥夕摘下眼镜,抬手拂过司荼白额前的小卷,“司荼白,你结婚的理由只能是喜欢,而我结婚的对象只能是你。”——

    哟呼,是告白!撒花撒花!

    第66章

    “因为小苏不可能找回来了?”司荼白直接反问。

    钟遥夕刚才的话任谁听了都会动容,偏司荼白脑子里刻着白月光三个字挥之不去,钟遥夕讲什么她都觉得不是冲着自己。

    司荼白不要打了折扣的爱。

    她有的是人喜欢。

    “小苏?”钟遥夕愣了一下。

    现如今司荼白的吐字清楚,发音早就没有任何问题,钟遥夕能分得清两个字之间的差别。

    她根本就不知道司荼白与苏同学之间的误会,所以很直接地,钟遥夕只能认为司荼白嘴里的小苏是苏思悟。

    “关他什么事?”钟遥夕追问,“你还真要找他?”

    他给司荼白递了房卡,钟遥夕是看到了,但从未觉得司荼白会接受。

    “谁要找她,我找一个死人干什么,但姐姐也别想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司荼白说完冷哼一声,把不满直接挂在脸上。

    不得不说她连生气都很迷人,只是钟遥夕当真一头雾水,不理解司荼白为什么突然不快。

    她怎么会想要在司荼白身上找苏思悟的影子?难道苏思悟又是司荼白某个同父异母还是同母异父的弟弟吗?

    钟遥夕努力回想了一下苏思悟的长相:不自然的双眼皮,还算挺翘的鼻梁,大大的厚嘴唇,削得有点狠的下颌骨

    跟司荼白有什么一样的地方吗?

    云泥之别!

    那小孩哥放在娱乐圈里甚至都算不上帅,只能勉强归在清秀的范畴里,能有什么影子够资格攀得上司荼白的。

    “你想让我处理掉他?”钟遥夕只能试探着问。

    既然称之为“死人”,司荼白想来是不喜欢苏思悟的吧,那她这么说是不是让钟遥夕帮忙的意思?

    “你可以吗?不了,不需要,我也没有很在意。”司荼白赌气地摆了摆手。

    “如果你需要的话当然可以,只是我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你不在意就好。”钟遥夕当然不觉得苏思悟这种小小角色犯得着要她一个掌权人亲自出手处理。

    金九娱乐对旗下艺人的保护已经很到位了,而司荼白肯定也知道该如何解决这样的追求者。

    钟遥夕在工作方面完全认可司荼白的能力,她不会干涉司荼白太多圈里的事,对方要如何处理人际关系都可以。

    “我不在意,一点也没有在意。”司荼白歪了歪脑袋,“年少回忆嘛,谁都有的,要不然爱豆怎么越来越年轻呢,毕竟谁会不喜欢青春啊。”

    这话说的,让钟遥夕直接误会得更深了,“呃确实,很年轻。”

    她只能认为司荼白在说苏思悟年纪小,那他也确实年纪很小。

    而司荼白又恰巧挺照顾未成年爱豆的,之前钟遥夕听她说起团里的许小祁,也是很关心的语气。

    大约是作为前辈的共识吧,她们这些人也是年纪很小就进了圈的,大约都会对同样年纪小的爱豆宽容。

    “嗯,还永远年轻呢,比不过,真真比不过。”司荼白看着窗外,语调酸得可以,连她自己也很意外这种话居然能从她司荼白的嘴里说出来。

    比?居然有朝一日司荼白还用得着跟别人比了,哼哼!

    “你们又不是一条赛道,为什么突然要跟他比?”钟遥夕搞不懂司荼白在上火什么,只能努力回想她刚才搜过的资料,苏思悟所在的男团抢过鸱羽的一次打歌一位对吧?

    但那种事只能说是小小遗憾,对于鸱羽这种一位富翁而言,应该没有那么重要才是。

    大势女团干嘛跟一个小男团计较?

    这也不是司荼白这么洒脱之人该有的情绪啊。

    “我们当然不是一条赛道,我还活着呢,我也不会是谁的替身,不可能是。”司荼白被钟遥夕的话气得更不情愿了,“姐姐是仗着我现在很喜欢你才故意说这些话的吗?我”

    司荼白难以置信,可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她不过是钟遥夕的金丝雀吧,钟家人比之其他大佬确实更忠于婚姻不假,但都说她们对自己多情的性格半点也不会自省,如今司荼白算是见识到了。

    一边跟你说下个月订婚期,还虔诚地告诉你结婚对象只能是司荼白,然后一边坦坦荡荡又说着什么不是一条赛道,干嘛突然要跟她比?

    这不就是在昭昭然告诉司荼白识相些,白月光就是白月光,比不过的,安心当替身就是了。

    啊是啊,没错呢,一开始就是司荼白自不量力,还想在豪门找真爱呢!

    事业爱情双丰收吗?对啊,是啊,合同重签了,婚约也照常,还想怎么样呢,够顺利了吧?

    这换了谁都会觉得自己捡到了一副好牌,亦或者说,司荼白本来的条件确实好,但她能过上最好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吧?

    巅峰的事业,似乎忠诚的婚姻,还是顶级豪门呢,挑什么挑,比什么比,在乎什么白月光呢?

    司荼白做了几次深呼吸。

    “姐姐,我要下车。”

    还在因为司荼白一句“很喜欢你”而雀跃的钟遥夕又经历了一次心电滑坡,“什么?”

    “下车,我要下车。”司荼白受不了。

    受不了跟钟遥夕再在一个空间待着了,她感觉自己的情绪现在已经不自由了,因为钟遥夕牢牢掌控住了司荼白的起伏。

    从来过得没有章法的司荼白第一次意识到脱轨的可怕,她想逃离这个地方。

    不明所以的钟遥夕只知道自己很是慌乱,她十分厌恶这样脱离掌控的心跳,而近来每一次这样的体验,都是司荼白给的。

    安抚她不要怕的小勇士,为什么把长矛对准了她?

    “不要。”钟遥夕本能地拒绝。

    司荼白一顿,笑出了声,“我还没跟你有什么法定义务呢,姐姐,你就要开始限制我的自由了?”

    “嗯。”钟遥夕应了一声,但没有看着司荼白,只是敲了敲车上的隔板。

    司机在前面回了一句什么,司荼白没有听清,只知道车子很快停了下来,地点是金九大厦的地下车库。

    私人的那个。

    司机应该是下了车,司荼白听到有人敲了敲车门,但钟遥夕没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便不管她了吧,反正钟遥夕现在也能看得见,不需要司荼白再跟着了。她这般想着,抬手拨了一下车门。

    没打开。

    钟遥夕这辆车是之前司荼白开过的那辆,怎么打开车门她是知道的,不过就是拨一下装点得很不像把手的把手。

    但这一次很显然,车门落锁了,落的是只有车主才能打开的私人锁。

    “我现在没有心情跟姐姐聊什么婚期。”司荼白还以为钟遥夕只是想定日子,但她真的没有兴致挑任何日子。

    “我有就好了,婚期什么的,我来定就好了。”钟遥夕慢条斯理地捧起本就放在后座上的花束。

    这一束花依然是之前的风格,杂的,品种多样的,但统一了色调。

    以曼塔玫瑰为主,饰以洋牡丹,马蹄莲,绣球,百部草等等,蓝中带紫,用深色的包装纸裹得精致,缎带打了双重,一条是偏光滑面的,另一条是半透蕾丝的。

    钟遥夕一边说着,一边勾着缎带一扯,把整束花在手中拆开。

    鲜活的芬芳铺开在车内名贵的羊绒地毯上,钟遥夕双指拾起其中一条缎带,直接在司荼白手腕上打了个结。

    “开门。”司荼白瞥一眼手腕上的带子,不以为意。

    钟遥夕没有回答,只是径直扣住司荼白的另一条手臂,将之抓在掌中,贴上了自己的面颊,“嗯?”

    “嗯?”司荼白不明所以,但不得不承认钟遥夕这个动作撩拨得很,让她直接乱了方寸。

    香草的甜腻随着对方的靠近攻入司荼白的鼻息,她也不知道怎么地,竟然一时没有防备,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两条手臂被钟遥夕一起抓着,用刚才那条缎带打上了精致的结。

    “呵,这时候做这个是——”司荼白嘴巴还硬,并不愿承认自己似乎处境危险。

    只是钟遥夕没有与她多周旋的意思,勾起了司荼白被束起的手,抬起来一提,挂在了车窗上方的小钩子上。

    “是我以前太纵着你了。”钟遥夕抽出另一条半透的蕾丝缎带缠在自己手上,细长白皙的指尖触上了司荼白光洁的长颈,“以后不这样了。”

    “怎样?”司荼白还作死挑了挑眉,“姐姐今天还挺有兴致,莫不是要在车里把我吃掉——”

    软湿的舌潜入口腔,钟遥夕的吻落得又急又凶,司荼白方寸一乱,张口要说什么,却是给了对方继续深入的机会。

    以往总是被动接受司荼白挑拨的钟遥夕一手掌着司荼白的细颈,一手撑着司荼白的下颌,迫着她抬起脸迎合自己,唇瓣磨着她细细拨蹭。

    司荼白本能地想要挣起,只是如今她处境堪忧,正是个待宰羔羊的姿势,被打上了缎带挂在掌权人专属的车后座上。

    像一份非常私密的礼物,装点在一地的鲜花之中,香气四溢地呈给了眼前的上位者。

    “这可是车里,我们在车库噢。”司荼白掩饰着不安。

    钟遥夕有些不一样了,不管是眼神还是语调,但司荼白就是不认。

    “吃你还要挑地方吗?未婚妻?”她翻过手掌,看了看自己缠着缎带的手指,又将掉出去些许的蕾丝在指上重新绕好。

    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往下滑,找到了一碰就颤的地方。

    钟遥夕轻轻一笑,倾身挟着雪松的冷沁袭下,“有些人,就该打上缎带藏起来,是不是?”——

    第67章

    “有些人,就该打上缎带藏起来,是不是?”

    是不是?

    司荼白一愣,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就被抵着细颈压在了车窗上。

    先是嘴角,再是唇瓣,然后是贝齿、柔舌和抑不住的津液,司荼白整个人都失控了。

    反之钟遥夕稳稳把握住了这混沌迷乱的氛围,她欺身而上,拾起一只曼塔玫瑰,先是在司荼白的鼻尖上碰了一下,然后又往下游移,用鲜嫩的花瓣将自己用缎带装点的礼物细细描摹。

    曼塔玫瑰的花语,刚好是:梦开始的地方。

    低饱和度的灰紫色玫瑰没有桂冠那么明艳,香气也低调许多,但却内敛优雅,特殊的花型向外翻卷,所以花瓣容易被折起,自带了些破碎感。

    拿来欺负人的话,倒也不会显得太强势,反而意外地合宜。

    “上次给我留了双鞋是吧,那这次我也给你留点?领带好不好?”

    钟遥夕问,同时解开了司荼白衬衫上的扣子。

    她的手握着司荼白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捏,揉得她四肢酥麻,根本用不上力,自是挣脱不得眼下的桎梏。

    曼塔的花香和司荼白身上专属的桂冠醇沁交织在一起,钻进钟遥夕的的鼻腔,诱着她沉沦。

    色香味美,不过如此。

    这是专属于钟氏掌权人的珍藏,钟遥夕早该这么做了,不是吗?

    把司荼白缚起来,饰之以她喜爱的花,束之以她喜欢的颜色,予之以她喜欢的

    绝妙体验。

    潮红晕满司荼白的双颊,钟遥夕凑上去细品她的每一丝喘息,堵住她每一次呢喃。

    曼塔玫瑰从锁骨扫弄着探入白色的绸料衬衫,再往下是什么地方,怎么软而丰实,触之似有无名火起,沿着花瓣烧了上来,要钟遥夕差点抓不住手里的花枝。

    司荼白的呼吸又重了几分,张口想要更多的空气。

    钟遥夕的另一只手从后颈磨着司荼白的下颌线往前游到了她的下巴,掐着司荼白抬起脸来,却不是要让她顺畅呼吸,而是使坏地要她承下又一次不容喘息的热烈。

    好奇怪,但还想继续是怎么回事?

    司荼白溺在一汪芳泽里,起伏却不由她,只能被动地攀上她所触及到的一切。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只乘风摇曳的鸟,突然被猎人网住,被缠缚着无法挣脱,这车厢是她的牢笼,还是她的温床?

    司荼白展翅欲飞,却不断地坠。

    “姐姐”

    她无意识地漏出几个碎词断句,“姐姐,你别我,等等”

    这哪能等。

    钟遥夕心底的火已经燃开,燥热烘着她去渡些凉来解这闷热,她哪还等得及顾得上什么。

    早就耐不住了。

    吻依然炽烧,且烈且烫,撵得司荼白防线尽毁。

    两个人靠得很近,司荼白的白衬衫早就被她自己挣来挣去的动作搅得凌乱,柔软的面料之下是绝顶的胴,细腻的肤质泛着粉色,不堪一折的柳腰若隐若现,催着谁来揭开迷蒙。

    钟遥夕的吻慢慢缓了些许,却还是一下下碾得很重,司荼白只能放任自己以同样的热度回应。

    唇瓣相贴着磋磨,缠着蕾丝缎带的指节勾弄着,像是柳条被风拂向了水面,拨起的涟漪荡出去推开了两叶翠色,夏意也随着这片青葱晕染,热浪席卷而来。

    金九大厦地下的私人车库十分安静,只一辆车一方座上的响动十分暧昧。

    沁醇的玫瑰香气悬在狭窄的后座空间,被清冷的雪松气息托捧着顶在半空,摇摇欲坠,却又还在上升,将倾未倾。

    遏抑不住的嘤咛染上颤音,分不清是谁在喘,又似乎有人在求饶。

    却没被放过,钟遥夕收割着每一点司荼白的失措,贪婪地不知餍足地,执掌着对方每一刻的反应。

    好可爱,好想再要她变得更加魂不着体。

    司荼白无法克制地弓起腰身,颀长的细白胡乱蹬了几下,连脚背勾起的弧度都甚是招惹。

    钟遥夕的征途顺着司荼白单勾起的一条腿升起后又往下滑落,止于对方细瘦骨感的脚踝。

    盈盈一握,跟腱长得可怕,靠近脚跟的地方有一块浅浅的褐色疤痕。

    是专属于她钟遥夕的印记。

    钟遥夕摩挲着独属于自己的烙印,这是她们联结的起始。

    十年前让她“等着”的人,十年后她等到了,现在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钟遥夕到底是轻缓了些,舍不得她的小勇士太过落魄。

    司荼白却已然分不清自己飘在哪一片云端,她放任自己听从念望,像是之前肆意在雨下舞跃一样,去滋长,去索求,去接承。

    良久,司荼白不知自己在何处跌落回了车座,意识回笼,眼里泛起的泪雾还没散开。

    不太服气,但是又很舒服,怎么办。

    “就不能不想她吗?”司荼白突然问,问完又一次觉得自己丢脸。

    都不敢要求钟遥夕把白月光忘了啊,她只求对方不要再想那个人。

    司荼白赌气地哼哼,双手还被束缚着挂在车顶,她浑身酸胀,却又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咪,软了腰肢,只想就地酣睡。

    “谁?”钟遥夕抬起下巴看向司荼白,她说什么?

    不想她?不想谁?

    钟遥夕还有谁可以想的?莫非她说的不是人,是婚约吗?

    “你不喜欢哪一个?”钟遥夕只能这么问。

    司荼白是不满意那个条款吗?要知道跟司荼白签订婚约,那完全是在照顾司荼白的权益啊。

    那婚约自产生的那一天开始,一直以来就是钟家对司墨女士和她手里的配方所做出的许诺和保障。

    是因为钟梅奶奶觉得司墨女士要价干脆,而桂冠玫瑰后续效益超出了钟家的预料,所以本着道义给出的后续“增值”约定。

    司荼白为什么不要?

    商人的脑回路就算是在这种暧昧感拉满的氛围下,依然改不了,钟遥夕轻轻皱了皱眉,帮司荼白调整了一下姿势,自己却不起来,依然贴在人家身上,大有等司荼白歇一会儿再继续的意思。

    “哪一个?”司荼白情绪上涌,手一抬就将自己剥离了桎梏,揽着钟遥夕坐起了身,“哪一个?嗯?你还不止这一个?”

    好啊好啊,不愧是情种钟氏,连白月光都是七彩斑斓一整套的吗?

    “你不都看过了?”钟遥夕环着司荼白不许她乱动。

    对方虽然脱了手,但缎带还结在手腕,两条细长却有力的臂膀圈着挂在钟遥夕的肩臂,让两人的距离依旧贴合。

    只是一个衣衫不整,一个尚“人模人样”。

    “看过了!看过了又如何,还不许看了吗?哼!”司荼白以为钟遥夕知道了自己背后调查过“苏同学”的事,顿时又羞又恼。

    她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落于下风,却又抽不开身,还哭唧唧地问对方能不能别想那个人。

    结果对方说,哪一个?

    嗯?哪一个!

    好气!司荼白的手还被缎带绑在一起,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发泄,便径直把脑袋往钟遥夕的颈窝一埋,胡乱咬了她一口。

    “嘶——”钟遥夕今天当真是舞风弄浪,波澜壮阔了,她根本就没理解司荼白情绪闹腾的点在哪里,只知道自己要把这风引归在手里牢牢把握。

    她不能放司荼白走。

    就算对方现在不满意婚约,她也非要这未婚妻不可。

    钟遥夕的结婚对象只能是司荼白,司荼白是她的曼塔玫瑰,是她的完美爱人。

    “既然看过了,那也不必再想,我们直接订婚期就好。”钟遥夕也不需要司荼白履行什么婚约了。

    她们可以直接结婚,敲两本证,让之前的约定即时生效,属于司荼白的一样也不会少,属于钟遥夕的,她再也不会放手。

    她要在梦开始的地方,继续她的梦。

    “姐姐就知道订婚订婚。”司荼白把手收了回来,咬着缎带一扯,解开自己的束缚。

    真是折腾死人了,也不知道今晚的钟遥夕为何如此主动,司荼白根本料想不到自己还能被对方死死缠住,拆得毫无反制之力,让钟遥夕吃光抹净,饱餐一顿。

    刚才情不自禁忘乎所以,现在不过是稍作回想,都觉得羞耻异常。

    “不是订婚,是定婚期,我们结婚。”钟遥夕郑重其事,“下个月,就下个月,在你巡演之前。”

    “哼,那我也说过了,只结婚,不恋爱。钟总裁要选哪天就选哪天,我到时候出场签名不就可以了?”司荼白故意把话说得轻佻,“签名嘛,我的老本行,我给不少人签过名了,不差给钟总签一个。”

    “怕是由不得你。”钟遥夕手上一压,又把司荼白推着卧下,“听话,不管是作为金九旗下的艺人,还是我钟遥夕的未婚妻,亦或是桂冠玫瑰的继承者。”

    她把话说得慢条斯理,手里的动作却非常霸道,“你都只能听话。”

    灼热的呼吸再度交缠,钟遥夕凑上司荼白又一次染红的耳畔,“我们先结婚,再恋爱,不着急。”

    “你想要的,我想要的,都会有。”

    “那姐姐还真是很贪心啊!”司荼白才不愿承认钟遥夕只是这么抵靠着自己,都能让她酥得不愿再多想别的,“白月光与朱砂痣对吧,有钱人是非要两者都有吗?”

    钟遥夕眉头一皱,“什么?”

    她终于是意识到司荼白今晚的反常源头在哪里了,白月光?她们之间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白月光?

    钟遥夕的白月光,不就是司荼白本白吗?——

    小作者她一滴也没有了!!!

    第68章

    噢吼。

    一个大乌龙。

    什么苏同学?哪来的苏同学?

    钟遥夕自始至终记挂着的只有小倏,是高三午间天天给自己加油的小倏,是高一被绑在车后箱时猛踹车灯救下自己的小倏,是倏白,是司,荼,白。

    “没有苏同学半点事啊,在广播站里做过主持的人,是我,是我啊。”司荼白仰天长号。

    时间已经过去几日,她却依然忍不住每天复盘,太蠢了,实在太蠢了。

    她怎么自己跟自己吃醋啊!

    就说嘛,没有人能比得上司荼白,她不一直都这么自恋吗?

    为什么到钟遥夕这儿倒不自信了,非要假设出一个白月光,还哭唧唧地要人家不要想。

    现在好了,因为她司荼白无端端闹的别扭,钟遥夕似乎被打开了什么神秘机关,变了个人似的,一天不见司荼白就受不了。

    不仅急着定下了婚期,还让司荼白想好婚礼上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并且

    即刻搬到钟遥夕的大别墅里,住到她的眼皮底下。

    只有这样,钟遥夕才勉强答应司荼白不公开关系,不向全世界宣告,司荼白是钟氏掌权人的另一半。

    “你在嚷什么?”王清捧着切好的水果进来,“待会有个小视频要拍噢,吃的时候看看。”

    她递给司荼白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王清写的小视频内容。

    是一个学猫咪的舞蹈,约莫是最近的流行。

    司荼白撮起一块西瓜吃下,很甜,很应季。

    是啊,夏天到了,春已经过去了。

    “现在我们也拍这种东西了?”司荼白咽下西瓜,懒懒地问。

    这拍摄要求其实很简单,王清记得是几句歌词,待会儿司荼白照着歌词对应的动作比划就是,都不需要唱。

    “顺应潮流嘛,这个现在是趋势啊,你们不乘这趋势,有的是别的团蹭。”王清打开手机给司荼白随便看了几个挑战,全是女团男团的成员在屏幕面前喵喵喵的样子。

    有点蠢,但确实可爱。

    “知道了。”司荼白伸了伸懒腰。

    “你要带一下小祁。”王清补充一句,“你俩一组,周周、简涵和溪溪一组。”

    “好。”司荼白点点头,顺从接受。

    想来也是,虽说重新签了合同,待遇也似乎变得好了,但实际上这种小小的曝光机会,司荼白还是没有单独上镜的选择。

    带队友也不算过分,司荼白不太喜欢的其实是带别的团别的爱豆。

    熟也不熟,跟女孩子还要假装亲昵,不然就是排挤,是互相攀比,跟男孩子的话却要隔着十万八千里碰也不能碰一下,眼神接触得小心翼翼,否则随时就是一个地下恋情盖章过来,百口莫辩。

    而到头来获利的从不是司荼白,毕竟司荼白的赛道根本就不在小视频,她适合大荧幕。

    小视频的滤镜能把司荼白变成外星访客。

    “姐姐。”许小祁敲了一下工作室的门进来。

    “吃果子,西瓜甜。”司荼白指了一下桌上的水果,自己也换了一种尝试,“唉,芒果也甜。”

    “不能吃啊,我减肥呢。”许小祁拍拍肚子,“八小时轻断食。”

    “八小时轻断食?”司荼白云里雾里。

    她平常也偶尔节食,一般是因为次日有上镜需要,防止水肿或者皮肤上火。寻常日子司荼白是不需要控制饮食的,她体质还不错,骨架小吃的也不算很多,扁身高折叠,天生适合镜头。

    “姐姐不是让我巡演之前瘦下来吗?已经瘦了四斤!”许小祁瞥了一眼桌上的水果,咽了咽口水,“姐姐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要断食八小时?”司荼白似乎听过这个方式,但不太懂其中原理。

    “是一天里只有八个小时可以吃东西。”许小祁颇为自豪,“我坚持很久了呢,皮肤都变好了!”

    (我乱写的这里不要学,要吃饭,好好吃饭!!)

    “呃,注意营养。”司荼白只能这么劝上一句,毕竟许小祁确实有些小胖。

    倒不是说什么身材焦虑,主要是身为爱豆,许小祁就不能随心所欲,因为站在舞台上的人就是必须比灯光照不到的人瘦和美,不然凭什么是你站上来呢?

    你不好看,没实力,来干嘛?

    “我已经适应了,真的,姐姐放心好了,营养方面我有另外吃维生素。”许小祁拿起王清的笔记,“这个我先看一下。”

    “嗯,我们到外面拍吧,外面光线好些。”司荼白招呼两人跟上。

    猫咪舞比起她们的任何一首团舞都要简单,司荼白瞭一眼就就记住了,偏许小祁拍了三次都出错。

    “你对着视频练几遍,不着急。”司荼白只能在走廊等着。

    似乎有谁在看她,但她已经习惯了出现就有人围观,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

    只是很快司荼白就知道了这次瞩目自己的是谁,她收到了钟遥夕的消息。

    【也给我跳一遍?】

    司荼白挑眉,歪起脑袋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熟面孔的各组同事,并没有任何掌权人的身影。

    她敲下一条信息回复:【拍好了给姐姐发一份。】

    钟遥夕没有立即回应,司荼白便也没一直盯着手机,只是又跟许小祁拍了一次。

    这次还好,除了末尾对方又做错了之外,拍得都很顺利。

    “就用这一条吧。”司荼白看了一遍不觉得哪里不好,“小挑战而已,不必太严肃,也发一份给我。”

    “给你?你甚至都没这个软件。”王清笑了笑,谁不知道司荼白不喜欢小视频啊。

    她全部小视频都是被迫营业,用的全是公司给的手机拍的,私底下就没见过司荼白看这些东西。

    “你私发给我啊,这条多可爱,我想留着不行吗?”司荼白说着顺手摸了摸许小祁的脑袋,“我去出外景啦,你好好练歌。”

    “好,好的。”许小祁又一次涨红了脸,待司荼白进了电梯才拿出手机给王清发了消息,让对方也给自己发一份刚才的猫咪舞。

    是啊,拍得多可爱,姐姐想留着,她也想留着——

    外景,歌城临江公园。

    这次的外景是拍一个副主打的MV,鸱羽虽然是刚刚回归了一次,但成绩太过四平八稳,她们势必要在年底之前再出一张专辑,才能更妥当地登上巅峰。

    所以这会儿忙活下一次回归的物料,也不算太快,她们还没决定用什么歌当回归主打,但副主打已经选好了以前的某支曲子,概念是情绪。

    恋爱脑,嫉妒心,冷血寡情,悲观厌世和市侩贪婪,这几样亚健康的心理偏向被选中为歌曲想要表达的概念,而司荼白抽中的部分一点也不酷,是恋爱脑。

    她严重怀疑这里面有暗箱操作!

    她这种脸明明就可以诠释更多更复杂的概念,为什么递给她一道小学加减题啊。

    恋爱脑?在阳光旺盛的公园里拍恋爱脑是吧?

    “总不能还给我塞一个恋爱对象让我带?”她瞪着MV导演,这位也是老熟人了,就是之前给她们鸱羽拍过广告宣传的魏导。

    “这是分镜,你先看看,今天阳光很好,争取早点收工。”魏导不置可否,只是让助理给司荼白递了本子。

    司荼白简单扫了一眼,上面倒是没写除了司荼白以外的演员,但几乎每一个分镜都是双人的。

    “呵,跟我不懂这些套路似的,我还能不知道?就是找一个新人演员,不出全脸镜头,但全程都在,只拍背影或者下巴对吧,然后出片的时候再来一个热搜,引导全网好奇这个人是谁。”

    司荼白耸了耸肩,这是老套路了。

    公司会准备好这个新人的一点资料发给各个营销号,待热度一上去,他们就会出现,曝光一点这个新人的资料,然后就是一些路人配合表演,说这不是我们学校的某某吗?拍戏去了?

    后续也许还能再有几张模糊生图吊吊大家胃口,又或者是几个关于此人的小道消息,作用当然是拉好感。

    最终自然是成功捧起一颗新星啦。

    魏导笑得神神秘秘,“未必,未必嘛,你先看了就是。”

    “我看了啊,这不都是双人镜头?”司荼白指着其中一个分镜,“吹蒲公英,笑,相拥,呵呵。”

    等等,歌城哪来的蒲公英?

    “噢,这个镜头我们打算放在预告片里的,所以待会会先拍,争取在阳光最好的时候拍完。”魏导再一次回避了司荼白的话,答非所问。

    “该不会有一个团叫蒲公英,要我们带吧?”司荼白破罐子破摔,直接乱猜了一句。

    “没有没有,没有新人,至少这次不是。”魏导摇了摇头,好歹是正面给了回应。

    “那干嘛要用蒲公英?”司荼白不理解。

    “因为是白色的啊。”魏导挑起眉,用下巴指了指司荼白手里的本子,“你没发现吗?这个剧情里所有的辅助道具,都是白色的。”

    “嗯?”司荼白倒是真没注意到这点,因为分镜排得有些潦草,用的是简笔画和文字描述,司荼白只是粗略扫了一眼,确实没有发现里面的道具全是白色主题。

    “什么讲究?”她翻了几页,看到了蒲公英,酸奶,衬衫,云彩。

    都是些没有白字也能联想到白的物件。

    “没什么,不过就是你们五个人五个颜色而已,说是五种情绪五个颜色也行。”魏导摆了摆手,“至于你在意的拍摄对象嘛,放心,不是什么新人也不是演员,甚至都不混娱乐圈,但确实是你认识的。”——

    那是谁呢?!

    第69章

    烈日炎炎。

    歌城临海近江,但依然不消暑意。

    公园来往的人不多,今天是工作日,现在太阳正是高悬的时候,没几个人来逛公园,大家更喜欢待在有空调的地方。

    只司荼白立在艳阳之下,晒得睁不开眼睛。

    但发光的另有别人。

    钟遥夕从房车上下来,李秘书给她撑着伞,却还是掩不住她会发光的事实。

    司荼白控制住想要奔向钟遥夕的冲动,却按捺不住那欲意贴近对方的心潮。

    “钟总裁亲自来探班?”司荼白歪着脑袋,明知答案,却故意猜错。

    “想拍点婚礼小短片,看了一圈,还是觉得司小姐最合适不过,不知是否能够赏光?”钟遥夕笑着问。

    盛阳拂照在她的脸上,钟遥夕琥珀色的瞳孔已经恢复到了常人的聚焦程度,浅淡的金棕高贵迷人,神秘又吸引。

    是暖色,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偏偏瞩目了司荼白。

    钟遥夕眼里也只有司荼白。

    “档期可以问我的经纪人。”司荼白故意回应得模棱两可,这是她近几日与钟遥夕相处的默契。

    是她说的先结婚,再谈恋爱的。

    那她们两个便是把之前的关系又撤回到了起始点,由着那纸婚约重新建起羁绊,开始了一种睡过,已婚,但刚刚开始相爱的关系。

    多好玩啊。

    司荼白从善如流。

    她今天穿的很清凉,衣服是国内的一个品牌赞助的,绿色的小翻领,白色的花苞裤。

    头发高高扎成马尾,颜色已经重新染过了,现在是带点灰调的蓝绿色,长度也修整了一些,没有重新做卷。

    司荼白原本想要个羊毛卷,但羊毛卷不好做造型,所以索性就不烫了,需要什么卷,再临时烫什么卷。

    拍摄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魏导跟钟遥夕打完招呼,便宣布可以开拍。

    显然钟遥夕完全知道自己今天是过来干什么的,她甚至都没去看分镜。

    两名拍摄助理扛着一口箱子上来,司荼白还以为是什么酒水或是别的易碎东西,结果盖子一掀,里头竟然是些蒲公英。

    司荼白皱起眉,对有钱人的铺张做派嗤之以鼻,“虽然我知道现在季节不太对,歌城也没有蒲公英,但是空运送过来也太嗯?”

    她看着钟遥夕,“什么原因非要蒲公英呢?”

    魏导说过的白色答案显然没办法完全说服司荼白,蒲公英是白色的,那百合也是白色的,茉莉、栀子、铃兰、水仙

    明明有很多更常见的花也是白色的,甚至最普遍的玫瑰也有白色。

    为什么非要是蒲公英,这东西可不适合长途运转。

    非要有个蒲公英的镜头的话,也大可以AI处理,干嘛没事找事?

    司荼白瞥一眼箱子里的花朵,有不少其实已经破损了,显然再精心的配送,这般脆弱的花也很难完完整整地跨过几个城市送到这儿。

    “没为什么,不过就是喜欢它,随风起舞的样子。”钟遥夕抬手理了一下司荼白被风拂起的鬓角发丝,“很自由。”

    别的白色的花,不会在风中起舞。

    不会在雨夜点燃钟遥夕的眸。

    “好啦,可以开始了。”不远处魏导招呼大家各就各位。

    司荼白回到布置好的背景前方,拾起一只蒲公英,迎着盛阳仰起面颊。

    这个分镜没有钟遥夕的戏份,她站在监视屏前看着镜头下的司荼白,真美。

    说来想要用蒲公英这个念头,钟遥夕也是一时兴起,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就如她跟司荼白说的,别的花也是白色,但只有蒲公英能在风中起舞。

    于是便这么随口一提,至于怎么在歌城拥有蒲公英,那就是手底下的人该考虑的事了。

    钟遥夕现在可不会再为旁的顾虑折中任何事情,她想要的,都得办到。

    “很好,保一条,来。”魏导在旁侧给出指示。

    司荼白重新挑了只蒲公英,再次迎着暖阳吹了一下,白色的小伞散出去随风飘起,在光下泛着细微的闪,画面确实美轮美奂。

    “钟总,下面我们拍一下牵手。”魏导抬起头问,“可以吧?”

    “你安排。”钟遥夕虽是这么说了,但却没这么做。

    她也不需要特别弄什么妆发,钟总裁每天出行都有徐素给自己弄好全套造型,这会儿虽是从公司过来,也是一整个妆容精致的模样。

    跟司荼白站到一起,完全是一对妙绝天作。

    至于魏导说要拍什么镜头来着?钟遥夕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只是看着司荼白,欣赏着独属于她的完美爱人。

    “聊天吗?”司荼白眨了眨眼,“不按分镜走了?”

    她记性一向很好,看过的东西都能记得,那MV剧情里可没有聊天这一项。

    “这个东西拍完会放在你们新歌的mv里面,也会作为我们的纪念录像带,所以自然相处就好,剪辑的事,留给专业的人做。”钟遥夕朝司荼白伸出手。

    “自然相处的话,我可没有第一天认识就牵人家的习惯啊,钟总。”司荼白抬起手置于钟遥夕的手掌之上,却不落下。

    长指点落一根,停在钟遥夕的手心挑了一下,被镜头精确捕捉。

    “很好,比牵手还好。”魏导在一旁小声念叨,“继续。”

    就司荼白和钟遥夕两个人的颜值,确实做什么都跟画报一样,就这么平淡地聊天散步,都让人挪不开眼做其他事。

    “我们认识的那一天,你确实没有牵手。”钟遥夕目光朝下,看向了司荼白光洁的小腿,“你抬脚了。”

    踹了车灯,予她空气。

    是啊,司荼白也许是风,是自由洒脱,但对钟遥夕而言,她是空气啊,是命定的救赎。

    “姐姐,其实那件事”司荼白也垂眸看向自己的脚踝,没注意到自己又不知不觉换了称呼。

    “你不记得了?”钟遥夕随口一问。

    她已经不在意司荼白记不记得那件事了。

    她其实也知道就司荼白这个性格,自己大概不是司荼白救下的唯一一个。

    钟遥夕的小勇士,救猫救狗救人,从来都不含糊。

    没关系。

    现在,往后,司荼白只属于她,这就够了。

    “记得啊,当然记得的。”司荼白点了点头,“印象深刻呢,只是我那时候其实有些想不通。”

    “想不通?”钟遥夕不懂。

    那天在车里彼此把话说清楚之后,钟遥夕并没有让这件事延续,她不想司荼白心里有什么关于白月光的负担,钟遥夕发现自己喜欢司荼白的时候,其实还不知道司荼白就是小倏。

    这件事是锦上添花,不是钟遥夕钟爱司荼白的缘由。

    她钟爱司荼白没有缘由,情不知所起罢了。

    “想不通,因为那时候警察叔叔跟我说,人救到了,是学生,比我大一点,人家很感谢我。”司荼白叹了口气,“只是这样。”

    司荼白想知道自己救了谁,是哪个学校的姐姐,是不是受了伤,自己能不能去看看她?

    不可以,对方家长不愿意。

    甚至这个“对方家长”司荼白都没有见到,他们只是给了司荼白一些礼物,但具体有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因为司荼白的父母没有要。

    连同答谢的钱,他们家都没有要,司荼白见义勇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小家伙每天都精力旺盛,行径也没点规矩,像这般路见不平拔腿就踹的事,司荼白的父母已经见惯了。

    就是心疼孩子的皮肉,那踹车灯的伤口破损得厉害,缝了针之后恢复了许久,还是留了疤,但到底没伤到筋骨,也就罢了,就连医药费他们也没跟人家要。

    是以司荼白曾经一度怀疑,自己其实没有把小姐姐救下来。

    会不会是她因为脚很痛,跑得比寻常慢了,所以到警局的时候,还是太晚了?

    警察叔叔只不过是在骗自己,不然到底是什么人,见都不能见?

    很自责,小倏白不懂有钱人身份敏感,也不懂有钟家人被绑架这件事在歌城是爆炸新闻,她只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对,有没有做好,有没有帮到小姐姐。

    但没有人告诉她,家里人只是肯定她的行为,并让司荼白以后做这些事的时候尽量也要保护好自己。

    司荼白的父母大概能猜到被绑架的人是什么身份,所以也没多问,甚至害怕加害者报复,也让司荼白别问,别去学校跟同学说起这件事。

    是以司荼白的小脑瓜子一番加工,总觉得其实自己没有救下后车厢的人。

    “你是这么想的?”钟遥夕根本没想到,这件事在她自己心里留了印记,也在对方心里存了念想。

    “是啊,所以知道这个人其实是姐姐之后,我好开心啊。”司荼白笑着,随手拿起一只蒲公英,“呼~姐姐平安长大了,是我救的,我没有跑得慢,也没有来不及,真好,哈哈哈。”

    她笑得很释怀。

    那年的一件小事,对钟遥夕来说,是不切实际的梦,对司荼白来说,则是消解不了憾。

    如今真相大白,解脱的不是钟遥夕一个人,被救赎的,不是钟遥夕一个人。

    钟遥夕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腰间一紧,紧接着双脚悬空,惊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姐姐,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蒲公英的小花伞是怎么飞出去的?”司荼白环抱着怀里的人,低声问。

    “怎么飞的?”钟遥夕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她。

    “这么飞的。”

    司荼白说罢,抱着钟遥夕转了起来,一圈,两圈,就像风里还在飞旋的蒲公英——

    第70章

    恋爱脑确实好拍。

    毕竟司荼白本来就在恋爱中,钟遥夕更是都把自己爱到向钟氏血脉靠拢了,两个人目前就是个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好的状态。

    说是恋爱脑,不过分。

    当然,眼下恋爱脑这个词可不怎么受认可,特别是在男女关系上,一直以来都是广受诟病的。

    鸱羽要出的这首副主打名为《inflamed》,直译就是发炎,写歌的依然是司荼白、周之舟和简涵,她们三个包揽了鸱羽几乎所有的产出。

    “所以要改吗?”周之舟问。

    时间距离拍MV的那一天已经又过了数日。

    成员们聚在金九大厦八楼的工作室里,正在讨论这首《inflamed》的歌词要不要稍作改动。

    因为MV拍的方向跟她们当初的立意有些不符,她们当时写歌的初衷就是把人类的负面情绪当做一种病症来表达,是以有了“发炎”这个歌名。

    但现在歌曲的录像带单独挑了五种情绪来诠释,指向性有些集中。

    “我觉得不用。”司荼白摇了摇头,“拍的东西也没有剧情,就是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场景,因为它们改歌词没必要,本末倒置。”

    简涵也是这么认为的,她点头表达同意,“人类不良情绪或者病态心理可不只这五种,如果改歌词点明了就是想聊这五样的话,争议会很大。”

    大概类似于你本来想说世界缤纷多彩,五光十色,但歌词里只写了黑白灰红蓝,那其颜色呢?其他颜色怎么算不上颜色了?

    现在网友都很闲,很能杠。

    “不改的话又不太贴。”周之舟当然也懂队友们的道理,只是她看问题的角度不太一样。

    她是从歌曲的整体效果上出发的,“有MV的歌流传度会更高,我们都懂,除开粉丝,路人愿意听我们非主打的情况,基本上就建立在歌曲有MV的前提下。”

    是啊,大家都是视觉型的,不是鸱羽的歌迷,一般也不会专门去听主打以外的曲子,而就算是粉丝,也更倾向于对外安利有影像加持的歌。

    这个时候歌贴不贴影像,差别就挺大了。

    “不改吧,没这个时间,我们还要准备下次回归。”司荼白直接拍板,“下个月要巡演,保守估计得巡两个月,这期间我们还要把下一次的主打弄出来。”

    本来下一张专辑是不能这么临时才制作的,鸱羽的每一次回归都是一年左右的准备时间,她们从来就是稳扎稳打,预备在下半年交出来的专辑,早就在上一年就完成了制作。

    但今年鸱羽的登顶路走得不太顺,虽然在外人看来,年底登上巅峰的,约莫还得是鸱羽,但她们自己并不满意本次回归,所以牟足了劲要在下一次有所突破。

    那就不能从原有的曲库里挑任何一首歌当后续的主打了,上一次的成绩就不够好,如果还走以前的风格,恐怕会再一次消磨大众的关注。

    “要写出完全不一样的新东西。”简涵转着手上的笔苦恼,“可是又没有闭关的时间。”

    是啊,要创作,但没有创作的环境。爱豆空白期太长的话,跑粉就是必然,那就算下一次回归惊世骇俗,受众不足也支撑不起大爆的局面。

    因此鸱羽还得跑一下全球巡演,巩固一下原有的粉丝体量。

    “我们能不能我是提一下小建议啊,我们能不能写一首,审判的歌。”一直鲜少发言的付芷溪突然开了口。

    她本来就是个话少的性格,那次在大洋国被吓得不轻之后,付芷溪的话就更寡了,成员们本来还一度觉得她不会续约。

    毕竟付芷溪是个富二代,她也不靠这份工作赚钱,她家里甚至有金九娱乐的股份,所以才会被网友们指摘是个“皇族”。

    “你说。”周之舟点点头鼓励,“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表达?”

    审判?似乎也不算新鲜,但女团没有很多歌是关于这个主题的,这个赛道在刻板认知上是属于男团的。

    “也不一定就是审判,我说不好,我就是想要一个角度,一个指控,一个发声。”付芷溪本就不擅长表达,说起自己的想法也不太顺畅,但大家都没打断她。

    “荼荼不是刚在那个节目上聊过差不多的话题嘛,我觉得她说得很好。”

    付芷溪指的是司荼白第二次录制《演你所想》时讨论的主题。

    其实就是昨天她刚结束的录制。

    《演你所想》第一期因为司荼白连珠炮似的概念输出,已经火出了圈,所以第二次直播直接爆了,在线观众达到空前的顶峰,所以节目组把握热度,直接让他们讨论起了另一个大热的本子,也就是吴盛艳擅长的那个悬疑剧本。

    故事比较老套,是女性角色受害然后反击的故事,亮点在于反转,还有其中一个犯罪者手段的残忍。

    这种剧不难拍,本身就自带吸引观众的地方,但司荼白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她提到或许悬疑犯罪片可以换一种方式表达。

    聚焦加害者,而不是受害者,注重拍反击暴力的过程,而不是撕碎美好的过程。

    众所周知,犯罪片嘛,导演总会用很大的篇幅把镜头对准受害者,包括但不限于她本有很美好(很凄苦)的生活,后来被毁(或是更加悲惨),而其中绝对会备受关注的,自然是她被正面侵害甚至杀害的画面。

    没错,她。

    被杀的从来是女性。

    倒也不是说男的死者不存在,但从来只有女性被毁会被加倍讨论。

    司荼白认可这一现象的真实性,暴力犯罪确实是男性朝向女性的占大比,但做成剧集的话,大可不必总那么诠释。

    女性受害有多惨,很破碎,很无力,甚至有些导演不知道脑筋被什么抽过,还能把受害者的经历往唯美上靠拢,然后鼓吹演员的破碎感绝了。

    “拍这种画面是想干什么?我们拍犯罪故事到底是要做什么,是控诉暴力吧?不是让受害者再一次经历痛苦,毁掉她们已经重新开始的生活。”

    这是司荼白原话。

    莫非受过侵害的,就连电视剧也不用再看了?我们照顾未成年,照顾性别差异,甚至照顾到了名人后代和各个城市的声誉,以至于现在的出品都不能直接用历史人物的真名,提及城市也大都用了代指,那为什么单独顾不上受害者的自尊了呢。

    谁想过她们打开电视机突然看到类似于自己受害的经历,会是一种如何煎熬的体验呢?

    有时候鼓起勇气重新生活的她们,就在那一瞬间被直接击垮了呢?

    犯罪需要被呈现,但不能成为取悦某些恶趣味受众的工具,更不能漠视受害者本人的感受。

    所以若是非要诠释暴力犯罪,那镜头也该对准加害人。

    这一次的讨论自然又引起了热度极高的共鸣。

    施虐过程应该被模糊淡化,镜头应该放大的是加害人的狰狞和歹毒,因为受审判的该是他们,而不是受害者。

    如果非要重演悲剧,那被唤醒受打击的绝不能只是受害者而已。

    “也许我们可以拍出让加害人恶心害怕的东西,那才是犯罪片的成功,嗯?”

    司荼白是这么“结案呈词”的。

    付芷溪喝了口茶,“我也认同,受害者的受害过程不必重演一遍,但是拍剧的事我不懂,我想说的是我们自己,我们能不能以审判者或者一个虚构的惩罚形象,来写一首歌?”

    市面上流行的女性力量之类的概念,其实说到底都是喊口号居多,很少能做到真有内涵。

    假大空,但共鸣者极多,这是此类歌曲流行的原因之一。

    不必用心制作,只要点题就行,女性力量嘛,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个地方罢了,唱出来就有人吹,根本不必动脑子。

    “想要真正的,女性能用我们自己优势审判、控诉、警醒的概念,而不是以暴制暴。”付芷溪越说越找到了方向。

    “嗯,我上一次也说过了,武力不是女性强项,承认这一点又不丢脸,就像男性也该承认他们脑子普遍不行一样,没关系,他们还可以劳动。”司荼白耸了耸肩。

    她懂付芷溪的意思。

    大多数犯罪电影到最后就是以暴制暴,这方式自然有它的“爽点”在,但太模式化了,也太男权思维了。

    说到底就是司荼白先前讨论过的话题:暴力是男性逻辑下的产物,女性认可这种方式当然可以,但潜意识里也就认可了在惩罚犯罪上,女性能力不如男性。

    但真的吗?自然不是。

    所以犯罪电影不需要总这么拍。

    “嗯,犯罪电影怎么拍不是我们的赛道,但写歌是。”周之舟同意,“溪溪说得没有错,大家可以往这个方向上想一想。”

    “溪溪也可以参与创作啊。”简涵拍了拍付芷溪的手,“你也不是没写过词,有什么想法大胆表达出来嘛。”

    “溪溪可以编舞,这几年她有一直在表达的。”司荼白予以肯定,“只是编舞的关注度小于作词作曲罢了,但一样是创作。”

    “对,我,我有”付芷溪犹豫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其实回国之后我都在练习室里调整自己的状态,这是我编的一个舞,我想”

    想要这支舞被大家看到。

    司荼白懂,“大胆表达,不要怕,我们是——”

    “——小丑鸟大声唱!”许小祁突然喊了出来。

    “对对对,小丑鸟,大声唱!”大家附和,“这不就是我们成立的初衷嘛,每一种人格,每一个情绪,每一段经历,都有资格发声。”——

    搞点事业,不能恋爱脑(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