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都市小说 > 惑色生香 > 28-30
    第28章

    蜻蜓点水,雨落池塘。

    是什么像水波一样漾开了。

    是笑吗?

    钟遥夕保持着从容的表情,依然是下巴微抬,沉肩端坐。

    只有她自己知道,表情可以骗人,但心跳和体温骗不了人。

    漾开了,到底是什么,拦也拦不住地颤涌,涟漪所过之处唤起了潜藏着的暗流,翻起来又荡开去,波及全身。

    是心潮?

    怎么回事,心脏,心跳这种必须严苛运作的东西,怎么可以出现加速、停拍甚至像波纹一样化出去的动换。

    病了,要病了,钟遥夕觉得自己在发热。

    但幸好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发热。

    私宴上的宾客对司荼白的举动反应都很得体,钟奶奶在司荼白进场之前,就已经把她要介绍孙媳的消息悄悄放了出去。

    与宴的几位阶层差不多的大佬都心中有数,而其他的人亦全是高门贵女,就算吃惊,也断不会表现得太过明显。

    只是,对于钟掌权人已有婚配这一消息,大家姑且可以算得上不大意外,但她的对象居然是司荼白,这就颇让人觉得匪夷了。

    就算司荼白当红,身价不菲,手握顶奢,全球知名?

    那又如何,抛头露面的偶像,登台献唱也就罢了,登大雅之堂与她们同席吗?

    商圈惯是看不起娱乐圈的,那些明星不过就是赚钱的工具,大佬们高兴了捧一两人消遣,为博美人一笑豪掷千金,自然可以,还能落得大方风流的名声,但要说与艺人结合嘛

    这种事,在他们眼里向来都很掉价。

    商人是商人,商品是商品啊。

    代言代言,漂亮人偶不就是个能说话的商品罢了?

    可现在这种事就是发生了,还发生在顶级商人和顶级商品身上,谁又敢置喙。

    金九集团的掌权人啊,并不是任何需要博关注的空壳豪门,钟氏无论在权钱或是人脉地位各方面都是顶尖,他们的决定必是自有道理了。

    于是所有人又开始猜测司荼白肯定不简单,亦或者这次的结合是什么幌子。

    与会的贵女各怀心思,这些往日或现今也在驰骋歌城商界的女人,一个个都成了在饭桌上挖空心思套话的闺英。

    “坐,快坐,哟,让我看看这小脸。”

    跟司荼白的位置挨得最近的,是跟钟家有亲戚关系的一位中年女子,“真好看啊,我是你莫阿姨。”

    司荼白落座之后,席上很快就布满了精致的菜肴。

    “您好莫阿姨。”司荼白忙了一上午,自然是饿了,但这种宴席就不是用来吃饭的,而是用来社交的,她也懂。

    所以只能先笑得又甜又软,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朝一桌的长辈歪了歪头,“抱歉,来晚了,各位见谅。”

    大家自是都摆着手说没有关系,钟奶奶顺势接下话来,让亲友们不要拘礼,自由用餐。

    司荼白偏过头又与钟遥夕耳语,跟她说都有些什么菜。

    钟遥夕今天穿得简单,毕竟主角是自家长辈。

    她向来不喜欢扎起头发,所以这次的造型也是披发,浓密的青丝精致光泽,白肤红唇,优雅大方,无需太多装点。

    着装她也特意挑了一身灰调的蓝,却还是不掩华贵,光彩照人。

    跟司荼白坐到一块儿,简直就是一场不由分说的审美霸凌。

    一个雍容大方,一个精致明艳,怎么看怎么合称。

    却还是有人想着挑刺。

    “司荼白是吧。”坐在对面的另一位妇人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了一眼司荼白,“是演员吗?挺面熟的,长得确实好看。”

    她应该是这次私宴的负责人,司荼白刚才注意到了对方吩咐上菜的手势。

    不过她这话一听就假,毕竟歌城是娱乐之城,别的地方的名媛不晓得司荼白倒是可能,歌城的贵女不认识她,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歌城的娱乐百分之八十都跟金九有关,而金九的门面就是司荼白。

    “演员不敢认,没演过什么重要角色,都是客串。我目前的职业是唱跳歌手,未来有机会的话,会尝试更多的领域。”司荼白非常谦虚,故意在歌手之前还加了唱跳二字。

    站得够高的人,不是很介意自降咖位,反正她随手一指之低,就是下家的上限之高。

    但显然这点自尊在商界是摆不上桌的,娱乐圈就是娱乐圈,登了顶也不过是个影后,而影后最高级的待遇,也不过是跟她们碰个杯,接个她们施舍的顶奢代言而已。

    戴眼镜的妇人笑了笑,“噢,爱豆,对吧,怪不得呢,没想起来有什么作品。”

    “那可就不能怪我说你跟不上我啦,英子。”钟奶奶非常自然地又是把话一截,还从容地吃了口春卷,才继续说,“小白新发的歌可好听了,我刚才在车里还听呢,你们都听过了?”

    “是,听过了,奶奶。”“听过的听过的。”“确实非常好听呢,梅姨。”

    这一桌子不过十二个人,全是歌城举足轻重的巨贾,有些人还跟钟氏有亲缘关系,谁敢驳钟梅钟奶奶的面子。

    戴眼镜的妇人也不过想试探司荼白在钟家是不是真的受重视罢了,若是钟遥夕玩玩而已,她的儿子女儿不就还有机会嘛。

    但看起来钟奶奶很满意这个出身娱乐圈的孙媳呢,她赶紧找补,“抱歉啊,我平时很少听歌,确实是跟不上梅姨了,该反省,该反省。”

    “这有什么,各有所爱本就是寻常,这桌上的菜,我也不是都爱吃啊。”司荼白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句。

    眼镜女人面色一僵,很快掩饰过去,正要说些什么给自己找回些颜面,却听到钟遥夕开了口。

    不是冲她,钟遥夕只是偏过头,跟司荼白说了一句,“爱吃什么就拣什么吃。”

    全桌都安静了。

    掌权人一句简单的话,既表明了对司荼白的宠,又敲打了一下在座的人。

    钟太太爱唱歌还是爱跳舞,都可以,少管。

    金九掌权人选什么人婚配,也少管。

    华灯高悬,座下的人表情各异。

    “好呢,姐姐。”司荼白甜腻腻地笑开,起筷也夹了一个春卷,“呐,春卷。”

    钟遥夕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桌上的人都很识相,又开始聊起天来,但再没有人敢试探司荼白在钟家的分量。

    可惜这一桌的人得到了一手消息,别桌的人却还有不识趣的,于是乎饭后的午茶时间,就有人在茶点处小声议论起来。

    “钟家娶过娱乐圈的吗?怎么掉价到这份上了?”

    “娶过娶过,但很少,而且那个是二婚娶的,三料影后那位啊。”

    “噢对对对,卢影后是吧,那好歹人家有履历的吧,娱乐圈不也分个三六九等吗?”

    确实,演员看不上歌手,歌手看不上唱跳歌手,唱跳歌手看不上直播网红。

    而演电影还拿过奖的,就算是演员的顶峰了,还是有点资格攀上二婚钟家人的。

    “而且卢莹自己也是个富家千金来着,但司荼白好像很普通啊。”

    “何止普通,她家欠钱的好吧,出道两年才还完的。”

    “真的?”

    司荼白往前一凑脑袋,“不对,明明是第三年才还完的。”

    小声议论着的富家千金们背脊一凉。

    只司荼白还笑得出来,“是我妈咪开公司借的钱啦,连本带利还干净了,劳烦惦记,谢谢关心。”

    高门贵女们咽了咽口水,神色尴尬。

    既不想承认自己背后议论人家,更不想表现出她们忌惮被知道。

    “这红茶的好吃,还是抹茶的好吃?”司荼白不介意,甚至十分大方地递出了台阶。

    小姑娘们到底也不是什么心思坏的人,不过就是八卦而已,连忙顺着司荼白的话说,“抹茶好吃!”

    “我觉得抹茶的腻了一点,红茶的好吃。”

    “百香果的不腻。”

    “巧克力的里面有布丁耶。”

    司荼白听着很心动,“啊,可是我只能吃一块”

    “这么严格吗?”

    司荼白撅起嘴来,很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对呢,最近打歌耶。”

    “也是也是。”

    “那我们可以分着吃啊,切一切。”有人建议。

    司荼白点头赞成,“可以吗,那我都想要,我们切四块吧。”

    “好呀好呀。”

    于是乎几个脑袋凑在一起,把小蛋糕切了切,分作了好几份,高高兴兴地结束了午茶时间。

    宴会就在这般的氛围下结束,而这显然就是钟奶奶想要的效果。

    掌权人就算是退役了,也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何况是在职的这位呢。

    钟遥夕被司荼白在脸颊落下一吻后,自是很快调整过来,但她不过是回避了去感受,她知道自己其实还是能一脚踏进那个迷沼。

    但多亏了双方都忙,从私宴出来后,钟遥夕便安排了两位老人去她们要去的景点观光,然后回公司处理集团的日常事宜。

    而司荼白今天发了单曲,热度正值顶峰,娱乐运营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除了本就安排好的行程,又给她临时加塞了一个二十分钟的直播和两个带师妹的舞蹈小视频。

    忙完这一堆通告已是入夜,司荼白赶着本日歌城最后一班飞机,去大洋彼岸参加云祉珠宝的签约仪式——

    尊享候机室里。

    司荼白顾不上休息,只是吃了点面包垫了肚子,便着急给钟遥夕打了电话。

    下午太忙,还没问过奶奶的情况呢。

    “姐姐休息了?”

    钟遥夕刚刚到家,“差不多了。”

    都已经过零点了,今天确实忙。

    “钟奶奶和我家司女士应该睡了吧?”她又问。

    “两位已经睡下了,听沈姨说两位都很满意今天的行程,明天还让李姐带她们去繁花园踏春。”钟遥夕回答。

    沈姨就是家里的保姆阿姨,李姐则是这期间会打点两位长辈行程的生活助理。

    “好的,麻烦替我谢过两位阿姨。”司荼白说完喝了口茶,被小小烫了一下,“嘶——”

    “怎么了?”钟遥夕下意识睁了睁眼。

    到底是初盲,很多反射性的动作,她还都没有改过来。

    “被烫了。”司荼白说完就笑,“要姐姐呼呼才不疼。”

    “”钟遥夕从来没被这么直白地撒过娇。

    她家小孩有不少,但小朋友们都害怕钟遥夕,毕竟她是钟家唯一的冰山。

    谁敢跟她撒娇啊,也就年纪相仿的几个表姐表妹还能跟她亲近一些,但她们也是看着钟遥夕的脸色在说话的,她懂。

    钟家人热情,好亲近,但其实阶级意识很足。

    继承人高高在上,一直如此,何况钟遥夕现在都是掌权人了。

    “你今天辛苦了。”钟遥夕憋出一句宽慰,“中午的宴会来得突然,你能配合真的帮了大忙。”

    司荼白其实大可以拒绝参加的,但她不仅到场了,还应付得体,省了钟遥夕很多的社交负担。

    钟总裁眼下正在集团内立稳脚跟,有婚配的形象更助于她建立可靠的形象。

    当然,她也是故意带着司墨女士和司荼白一块儿会客的,她知道离开宴席之后,那些人很快就会开始调查司家到底什么背景,竟能跟钟氏联姻。

    而司家根本没有背景,只有桂冠玫瑰。

    诚然钟遥夕选择走履行婚约这一步,确实是想要更多玫瑰,不过她之所求,肯定不只是玫瑰。

    钟总裁自然还是有另外的目的。

    她在往外丢烟雾弹,很多烟雾弹。

    钟遥夕需要让人多猜猜,在这么不合时宜的节点,掌权人选择与一个无权无势,没有多大联姻价值的女明星结合,是为什么?

    是因为家族其实不重视钟遥夕,她不过是钟梅女士的提线木偶?

    亦或是钟遥夕自己疯了,只想发展国外的桂冠品牌,根本不顾国内金九的死活?

    还是说更离谱,这掌权人就是个沉迷美色的草包,来国内一趟不过是想砸钱追星罢了?

    “不辛苦,挺好玩的。”司荼白天生就是社交的料子,她根本就不觉得跟一群女士周旋会有负担,她只会在跟男人说话的时候觉得浪费人生,“姐姐呢,姐姐满意今天吗?”

    司荼白说着,起身开始做伸展运动。

    待会还要坐好久的飞机呢!

    “我满意每一天。”钟遥夕只答。

    她成年以后的每一天,她能完全掌握自己的每一天,她确实都挺满意的。

    只是近来眼睛看不见,多少有些不方便,但钟遥夕不会说。

    她也站起了身,在卧室里走了走,适应今天的“能见度”。

    钟遥夕的视力其实恢复得很快。

    她每天午休的时候都会用那个特殊的方子薰治眼眸,短暂的迷幻能让她更快地拥有清晰的视野,她自然可以坚持,她受够了黑暗。

    “噫,姐姐每天过得都差不多,又累又无趣呢,这都满意吗?可先说好了噢,我可不会适应这样两点一线的日子。”司荼白打了个呵欠,“虽然到处飞的日子也很惨,但要我选的话,我还是选不停地飞。”

    反正都是忙,每天忙差不多的事,和每天忙不一样的事,那还是后者有趣一些吧。

    成天都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不就是坐牢嘛!

    司荼白显然跟钟遥夕很不一样,她只需要大致确认自己的短期目标即可,至于走哪条路,具体用什么方法,她不是很在意。

    就像是她前一天嚷嚷着绝不跟金九的掌权人履行婚约,下一秒却可以因为被钟遥夕吸引而改了主意那样,厚脸皮且没道理。

    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无趣,嗯。”钟遥夕不置可否,她觉得挺有意思的啊。

    每天都有工作,每天的工作也都按照自己预料的那样运行着,每一步都掷地有声,多么有意思啊。

    哪里累了,哪里无聊?

    倒是近来钟遥夕的心情出现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变化,这一处让她有些头疼。

    说不上不喜欢,但脱轨的感觉让她心烦意乱。

    向来说一不二,爱憎分明的钟遥夕,向来非常排斥厚脸皮且没道理之人的钟遥夕,却一次次在为司荼白让步。

    因为她,钟遥夕下意识给自己留了余地,没有第一时间退婚。

    因为她,钟遥夕觉得履行婚约的话好像也没那么恐怖。

    因为她

    钟遥夕居然在睡前接了电话,延迟了就寝时间。

    “无趣!”通讯这头的司荼白强调,“年轻人,居然没有夜生活,下了班就回家,回了家就进卧室!”

    连睡觉时间都固定耶。

    “具体是什么夜生活?”钟遥夕只是反问。

    “喝酒,会友,寻欢作乐。”司荼白回想了一下,似乎两次宴会都不见钟遥夕喝酒,“姐姐,你该不会从不喝酒吧?”

    那她的婚后生活不就又少了一项娱乐?

    “比较少,不是从来不。”钟遥夕诚挚回答,“非必要,不会喝。”

    她这个地位的人,也没人敢让她喝,而她亦没有逼人喝酒的习惯。

    谈生意喝酒这种失智行径,就跟吃安定去考试一样,难以理解。

    “红酒助眠呢,可以稍微喝点。”司荼白做完了一套伸展动作,又重新坐下,顺便确认了一眼时间。

    还得再等一会儿才能值机。

    “我不失眠。”钟遥夕说完,又问,“你这次去大洋国,不想喝的酒,不想参加的宴会,你跟李秘书说,都会帮你提前打点。”

    司荼白笑了,“这是金九艺人都有的待遇,还是钟太太的待遇?”

    “是我给你的待遇。”钟遥夕毫不掩饰。

    “不要,都说了不必这样。”司荼白也不是不喜欢被特殊对待,但钟遥夕给自己的特权,总让她觉得别扭。

    为什么?司荼白一直也没去细想,但现在似乎有了点头绪。

    “你是娱乐部最赚钱的艺人,保护你是应该的,而你又是我未来的太太,照顾你,亦是应该的。”钟遥夕非常郑重地解释。

    “应该的,等价的,有条件的。”司荼白大概明白了自己到底在不舒服什么,“姐姐,你究竟想给我什么呢,我缺什么,你给什么吗?”

    现在轮到钟遥夕一头雾水了,她不懂司荼白具体在问什么,便只是模棱两可地应了句,“那你缺什么,说说看。”

    “我不是玫瑰,不是缺水就浇水,长虫就打药的玫瑰。”司荼白叹了口气,“你喜欢我的话,给我打投,为我欢呼,买我的专辑,唱我的歌,那我会高兴。”

    司荼白不排斥喜欢,求回报的,不求回报的,她都不排斥。

    “但是姐姐讨好我的行为,只是为了跟我履行婚约、执行条款、确立保障”司荼白的语调一降,“我不仅不高兴,还会难过。”

    钟遥夕的心跳又不听话地空了一拍。

    她会难过?

    “我今天去那个私宴,见那些人,可不是因为要骗奶奶来歌城,更不是为了桂冠玫瑰的规模什么的,至于跟姐姐的婚约,别人也许很看重,于我不过是一种关系。”

    司荼白冷静叙述的调子钟遥夕听过,她承认自己还是更喜欢司荼白起伏明显、飞扬洒脱的吐字方式。

    但司荼白却越说调子越沉稳,“一种除非我喜欢,不然任何条件都换不来的关系。”

    这是在拒绝吗?

    钟遥夕惊觉自己站在卧室门前许久,久到现在动一下,居然发现双脚发麻。

    司荼白要拒绝婚约吗?她不喜欢?

    不对啊,钟遥夕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她首先要考虑的不该是谈好的玫瑰和配方吗?怎么她会那么在意司荼白的那句,除非我喜欢。

    谁会因为喜欢去结婚呢?喜欢是一种情绪,而婚姻则是约定,若只在乎情绪的话,还要约定做什么。

    高兴了上班不高兴了翘班,还要签劳动合同做什么?

    钟遥夕钻了牛角尖。

    但司荼白思路清晰,她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而且一定要现在说,“其实很简单啊,姐姐,我今天去那个私宴,见那些人,是因为我乐意,我喜欢。”

    “我只会因为喜欢而结婚,你跟我奶奶谈的任何条件都不必告诉我,你们觉得没问题就可以,我相信姐姐不会欺负我奶奶。”司荼白继续说,“至于我,姐姐要回报我履行婚约,不必给我什么关照,我不要示好。”

    她要示弱。

    钟遥夕记得,但钟遥夕不会,“我”

    “我只需要你出于喜欢的照顾,其他的就算了,我又不是没用的家伙,我能顾好自己。保障也一样,我需要的,我会靠自己挣到。”

    司荼白再次确认了一次时间,差不多可以登机了。

    真奇怪,不过是打了通电话而已,居然很累。

    但对面的钟遥夕却反而精神了,“那,那你等等,现在是”

    “零点十九分。”司荼白回答,“我三十分就可以登机啦,差不多了。”

    她的声音又回到了活泼的调子。

    司荼白从来不纠缠,对方不懂就不懂吧,她喜欢,她说了,她舒服了。

    “等一下,我给你安排了吃的。”钟遥夕说完又急着解释,“不是出于履行婚约的照顾。”

    “噢,那是出于什么?”司荼白只笑,她已经看到了送进候机室的小馄饨。

    是她喜欢的那一家,她也只吃那一家的小馄饨。

    不过机场里可没有这家的店铺。

    “是希望你喜欢,希望你高兴,不希望你难过的示弱。”钟遥夕也不太确定自己说这些话有几分清醒,“总之不是出于履行婚约的照顾,是出于喜欢的照顾。”

    但钟遥夕还是说出来了。

    司荼白回复了什么她竟没能记住,电话挂断之后她愣是又站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打开门让保姆阿姨送了点红酒上来。

    试试嘛,试试不按部就班的睡前习惯。

    就从小酌一杯开始。

    钟遥夕说来确实不喜欢喝酒,但也算不上不排斥,只是不理解为何人类要用酒精麻痹自己。

    亦或者说,人类为何需要,麻痹自己。

    思路清明不好吗?

    为何要入迷障?

    但今夜她主动入了迷障。

    葡萄酒液入喉,入梦,确实助眠。

    钟遥夕很快就睡着了。

    她似乎在云端卧着,她此刻的双眼可以看到风景,是大洋国的山,然后是大洋国的海。

    末了,是此时此刻正飞往大洋国的司荼白。

    看到她了,钟遥夕在夜梦里看到了白日的幻想。

    “姐姐。”司荼白走过来,轻轻在钟遥夕面颊上落下一吻。

    却不是中午那般蜻蜓点水,她的唇瓣在抚过钟遥夕的面颊后,又往前蹭着,找到了钟遥夕的唇。

    有一点凉,像是今夜的酒。

    濡润但绵软,抿了又抿,又湿又渴。

    不够,她又把软舌往前探着,撬开钟遥夕的贝齿,朝里纠缠。

    这是在做什么?生津却不止渴,需要更多,更多。

    司荼白却似乎故意使坏,在钟遥夕回应了她之后,退了出来,只在唇角轻啄。

    很痒,吐息扫在面颊上,更热了。

    “姐姐,红酒助眠。”她说着,还笑,“你怎么还反而”

    司荼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一样,她在电话里,通过电流传入耳畔的声音,一直都让钟遥夕觉得很熟悉。

    好像,好像高中时的广播,那午后由高一新生主持的“放松一下”,那声软软弱弱的呼喝,至今都让钟遥夕牵挂。

    广播里的声音娇脆,吐字也有些黏糊,但情绪很是饱满,“你住手!就是你,现在在二教草丛欺负猫猫的坏学生,住手!”

    是的,那位主持广播的学妹,似乎是在广播间看到了对面教学楼有个男生在欺负一只小猫,所以出声制止了那个同学。

    钟遥夕当时就在二教,她从来也不曾注意过广播,那声呼喝初听着也只让她就觉得声音有点耳熟罢了,却不料对方下一句就喊,“你等着!”

    你等着。

    是她,是她啊。

    她那时候也让钟遥夕等着。

    说来其实是段很不愉快的回忆。

    钟遥夕在暑假的时候出过意外,她曾经被集团对手雇人绑走过一次,彼时的掌权人还是钟梅,舅舅正要接班,各方人士蠢蠢欲动。

    钟遥夕就在这个时候被带走了,塞在一辆车的后车箱里,里面很臭,很黑,很挤,喊一声会碰一嘴的灰。钟遥夕嚷了好久都没有人理,很快就把后车箱中的空气折腾殆尽。

    好难受,呼吸难受,不能呼吸也难受,嗓子疼得再也叫不出声,可她知道自己必须继续求救,这辆车不可能一直停在一处,下一次开动,说不定就会驶向钟遥夕生命的尽头。

    “救命救我,有没有人,救救我!”她喊。

    她喊了吗?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喊了没有,何况是后车箱外的人。

    但奇迹般地,真的有人问了一句,“嗯?什么?”

    钟遥夕用尽全力回应,却只能隔着堵在嘴里的布团,干嚎出完全无法辨识的句子,“救命!”

    她疯了吧,她觉得自己喊了救命,但她的嘴巴都被堵上了,谁能听得见,谁能听得懂。

    “是个人啊!”车外站着的大概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是个人吧,你不要怕!”

    女孩说完就开始拨弄后车箱的锁,但很快发现自己没有能力弄开。

    钟遥夕燃起的希望破灭了,她越来越难以呼吸,她知道她得平静下来,车厢里空气不多了。

    咚!

    咚咚咚!

    车子晃得厉害,怎么办,是不是绑架她的人回来了?女孩有没有事?

    车要开了吗?钟遥夕再一次用尽全力想要起身,却只是狠狠撞在车盖上。

    咚!哐,哐!

    是塑料板破了的声音,车灯吗?

    是车灯!车灯破了!紧接着是空气重新盈满后车厢,钟遥夕混沌的大脑得以清朗,她能分辨出车外还是那个女孩在说话。

    她还在踹,咚,咚!

    另一个车灯也破了,钟遥夕听到硬质板材被掰断的响声,然后是女孩使劲时的呢喃,“唉呀呀,怎么这么难弄!”

    “你好,你听得见吗?”

    听得见!钟遥夕没法大口呼吸,但她已经不再难以呼吸了,“呜呜呜!”

    原来她从不曾喊过一个句子,她刚才已经混乱到幻想自己在求救了,但其实她能做的就只是呜呜呜、呜呜呜地呜咽。

    然而就算是这样,女孩还是听到了,而且坚定地伸出了援手。

    敲不动车锁,就砸车灯嘛,女孩没有一点犹豫。

    她说,“你等着,我去告诉警察叔叔!”

    钟遥夕等了,等到了,得救了。

    但她没有见到那个女孩,她被绑架的事不能外泄半点,就连救她的人也不能感谢,家长们只说已经托人送去了厚礼。

    是谁啊,好像再见她,好像再见她。

    然后果真在她高三的某天午休,钟遥夕听到了那个软软糯糯,吐字不太清楚的声音,大喊着,“你等着!”

    是个好高的女孩,比她喝止的男同学还要高一些,但非常瘦,长得也很好看。

    马尾高高扎起,皮肤很白,在阳光下十分耀眼地发着光。

    但她姓苏,叫什么钟遥夕不清楚,只知道女孩在广播里自称小苏,与另一位叫小唐的同学一起主持着午休的节目,还取了个“糖酥”的组合名字,让钟遥夕对每一天的午歇都充满期待。

    那是很美好的半年时光。

    但那不是司荼白。

    为什么钟遥夕总是把小苏的脸代到司荼白身上?明明司荼白说话吐字清晰,利落干脆,而小苏软软糯糯,有时候还含糊得能把发音吞下。

    但钟遥夕就是莫名地觉得两个人是重合的,是对得上的。

    在她清醒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她迷醉得如梦如幻,自然更是觉得如此。

    “姐姐想什么啊,出神了这么久。”梦里的司荼白很耐心,等着钟遥夕再次看向自己。

    不,钟遥夕看不见,她看不见,她只能用指尖去触,去捕捉,去攀住那份迷魅。

    酒往下坠,去了春归之处,葱蔚洇润,初触是柔腻,再探腴沃,深入后醉意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什么,是什么掌控住了钟遥夕的心跳和体温,她不可遏抑地任由指腹描摹,她想看见司荼白的模样,可画出来的却是属于自己未曾涉足过的禁域。

    春泽大地。

    钟遥夕倏地睁开了眼,整个人如获大赦,从梦寐里突然醒了过来。

    有光,比寻常更刺眼的光,她看到了。

    是浴室里灯,钟遥夕特意留的,她一直都能看到一点光影,所以卧室里也一直开着灯,方便她早晨起来去洗漱。

    这几日钟遥夕的视力恢复得很好,那一侧的光便一天比一天烁亮。

    快了,她就快可以看到了。

    钟遥夕这般想着,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睡下之后,做了一个怎样羞耻的梦。

    还有梦里做的事。

    心跳砰砰砰地,还在加速跃腾,体温也没降下来,尽管她本来就穿的不多。

    钟遥夕怕热,向来怕热,自从被幽闭着绑在后车箱之后,就更怕了。

    高温让她觉得难受,窒息,但现在的她却意外地放松。

    放松得她竟在不久之后又再一次浸入酣眠——

    歌城飞往大洋国的航班之上,司荼白睡了又醒,久违地失眠了。

    好烦,因为对面坐了个私生。

    她一直都知道私生饭神通广大,且道德与财富成反比,他们往往非常有钱有闲,能精准打听到偶像的行程,然后贴身跟起来,或拍照,或搭讪,甚至是挨一块儿坐,指望跟你能建立私交。

    司荼白今天碰上的这一个还不算最最过分的类型,他不过就是坐在对面拍照而已。

    是个看起来还没有许小祁大的男学生,估摸着未成年吧,但长得五大三粗的,只是脸还稚嫩,稚嫩得能掐出痘痘来。

    “唉~”

    司荼白叹了口气。

    跟着她一起飞大洋国的王清一直没睡,毕竟对面坐了个私生,谁敢睡觉啊,“你放心,我看着他,你抓紧时间睡吧,落地了可不够你倒时差的,约好了时间要直接去见云祉的老总。”

    “大洋国跟我们也没多少时差。”司荼白疲惫地打了个呵欠。

    她说得没错,大洋国也就快两个小时罢了,但飞去大洋国却要十个小时。

    于是乎虽然时差可以忽略,但这飞机到达的时候,大洋国已经是大中午了,司荼白一行去酒店稍作休整后就得出发,到云祉珠宝总部约莫正好是下午,签约后可以赴庆功晚宴。

    一切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紧锣密鼓。

    司荼白不得不睡,可她真的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心乱得很。

    不过就是跟钟遥夕表明了一番心意罢了,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对方约莫没那么喜欢她,也不可能完全对她没有兴趣,这一点司荼白是了然的啊。

    她向来很懂感受对方的心绪,共情于司荼白而言易如反掌。

    这也是她灵感创作的来源。

    司荼白写的每一首歌其实都是情感的倾诉,喜欢初晨五点的鸟叫,喜欢半夜疾风拍着窗户的蛮横,喜欢猫咪,喜欢狗狗,诉说喜欢对司荼白而言一点也不难。

    怎么跟钟遥夕说喜欢,却那么坎坷了?

    居然能让她司荼白跟抽了虾线一样,搁浅在半夜三点的飞机上,愣看着一个猥琐的私生饭发呆?

    “你好。”

    司荼白不愿困于此境,于是转向了那个小男生,“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个航班消息的啊?”

    艺人飞来飞去的航班信息向来是可以买卖的,这早就不算一个秘密了。

    踹了一个窝,又会生十个窝,毕竟这无本生意赚得可不少,谁会放着大把票子不拿嘛。

    “我我我我。”男生被突然搭讪,有些紧张。

    他结巴了快一分钟才调整了过来,“是那个香蕉——不是——蕉蕉”

    蕉蕉?

    不就是这个月跟她们鸱羽频繁合作的护肤牌子吗?

    “对,蕉蕉的员工在卖这些,只要买一条裙子,就送一个内部消息大礼包。”那男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司荼白才问了一句,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把所有消息都吐白了。

    原来是那护肤牌子拿了鸱羽穿过的五条礼裙出去竞拍,价高者得到裙子之余,还能得到相应成员的私人信息大礼包。

    其中不仅包括素颜近照、签名小卡这种常规物什,还有用过的化妆刷子,卸下来的发夹等等配饰,更恐怖的是,还竟有私人住址、联系方式和三次近期的航班消息。

    “我我我,我没有买裙子,我们众筹的。”那男的说完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手头没有那么多钱,我凑了三万,所以给了我这个航班让我跟。”

    “你知不知道你违法了啊?”司荼白眨了眨眼睛,听得心惊胆颤,“不是所有裙子都拍出去了?”

    “都拍出去了,你是卖得最快的,但全部都在一个小时内卖出去了。”男生居然还自豪上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蕉蕉的员工?那怎么会有我们的内部消息?”王清也被吓得不轻,“难道说我们公司”

    “可不是嘛。”那男生似乎把司荼白的这片刻关注视作鼓励,竟越说越自信了,“我知道的,那蕉蕉里面有个经理和你们公司的一个人是亲戚,还跟一个你们的化妆师还是什么的,也是朋友,三个人合起伙来做了这一票。”

    司荼白压下心里的反感,耐着性子又问,“叫什么你知道吗?”

    “叫什么不知道,但知道是亲戚的那两个人都姓刘。”

    姓刘。

    那肯定是刘助了。

    “姓刘?”王清说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趟航班刘助自然不在,但跟着她们一起飞的确实有个姓刘的同事,正是最近才跟着鸱羽活动的代理经纪人,小刘——

    第29章

    司荼白落地之后,钟遥夕才知道了她们那边出事的消息。

    因为娱乐部不会因为这点“小插曲”打扰掌权人。

    是钟遥夕按照飞机落地的时间联系了司荼白,但司荼白没有回复,一直关机,才让钟总裁主动过问了一番。

    云祉珠宝的签约,娱乐部还是非常看中的,只是金九的人先司荼白一步已经到了大洋国,跟司荼白一个航班的其实就两个人。

    代理经纪人小刘和广告助理王清。

    小刘也联系不上,好歹王清在十分钟后终于给了回应,李秘书也很快跟进了事态,给钟遥夕做了汇报。

    金九娱乐出了这样的丑闻,其实还挺丢脸的。

    毕竟娱乐部做的就是艺人管理,由他们内部员工自己贩卖艺人隐私,这跟外部狗仔泄露的性质是不同的。

    这样监守自盗的消息传出去不仅让人看不起,还十分赶客,以后大牌们谁还敢签进来?

    挖人工作怕是愈发艰难。

    “啊?但这种事其实”小表妹童不言没懂其中的门道。

    就她身为粉丝的角度来看,艺人本来就是曝光度很高的工作,虽然粉丝们一直嚷嚷着保护隐私,但心里其实也清楚,艺人根本没有隐私。

    童不言看着钟遥夕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发表看法,“我以为这种事挺常见。”

    童不言今天刚好到公司报道,她今年大三,明年毕业,准备来金九集团实习镀个金,回头履历也能好看点。

    而金九娱乐则是她最感兴趣的部门,她既追星又学管理,觉着自己去运营部报到再合适不过,“夕姐姐,这跟上次在盛城我们碰到的,是一条线一拨人吧?”

    “对。”钟遥夕微蹙眉头,“当时不就说了彻查吗?”

    “是的,是我失职。”李秘书一个借口也不找,直接认错。

    “与你什么关系,我只是让你通知他们罢了。”钟遥夕摇了摇头,“你不是娱乐部的,不必替他们担责,但这件事我马上要个结果。”

    李秘书挺直腰背,“明白的,钟总。”

    童不言见钟遥夕还是心情不畅,便大着胆子又开了口,“我可以配合,我这边认识很多粉丝,加了很多群,其实其实我们也一直在买艺人的消息,不过大部分粉丝都很有底线的,我们是为爱发电,不是因爱发癫!”

    追星,特别是线下追星,自然就需要明星的一手消息,所以粉丝们购买艺人的各种信息早就不是秘密。

    只是一般大家买卖艺人信息都默认不踩底线而已。

    什么底线?

    私人电话可以卖,私人住址就罢了,特别是独居女艺人。

    公事航班可以卖,私人航班就罢了,特别是跟长辈小孩一起的。

    与异性的酒店开房记录可以卖,但与同性就罢了,不过,多人的又除外。

    “呵。”钟遥夕听了只是冷笑。

    她成年以后就开始了针对集团管理的精英式培养,但她对标的是国外的桂冠集团,并不是金九,是以金九旗下的娱乐部具体是怎么运转的,她也是这个月才知道。

    连同娱乐圈里那些七弯八绕的潜规则,钟遥夕亦是近日才了解一些。

    这还得多亏李秘书专业,她看一眼钟遥夕的表情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金九的娱乐部还好,我们不允许售卖、透露艺人隐私,私底下的极个别案例是存在的,但很少。”

    个别人的行为在哪都没办法完全杜绝,但金九这方面确实比之其他公司做得好很多,娱乐部上下从艺人到助理都算干净。

    毕竟金九有干净的底气,他们还有别的产业做得比娱乐部赚钱,所以娱乐部可以有底线,也可以守住底线。

    “速速处理吧。”钟遥夕知道自己不能因为司荼白而过多关注这件事,但还是忍不住多吩咐了一句,“从严,不要包藏,挖到底,与警方做好配合,不必请示任何人的上级,涉案的一律送走。”

    “明白了。”李秘书点点头。

    “夕姐姐,这个我可以参与吗?我不掺和,但是我可以跟进吗?”童不言再一次问,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她可是司荼白的铁粉!自家偶像在自家公司里被贩卖隐私啊,这是什么奇耻大辱,童不言是一定要每一个沾了此事的人都付出代价的!

    “可以,每天他们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都给我做份报告交上来。”钟遥夕说罢转向李秘书,“那此事交给她跟进就行,你不必再做报告,辛苦了。”

    李秘书应下。

    钟遥夕便又问,“奶奶们晚饭约在哪里?”

    “晚饭已经定好了,钟总。是在素园。”李秘书看了一眼时间,“约了下午五点半。”

    还早呢,但这一家素菜馆是歌城驰名,很多游客都喜欢去。以前钟奶奶这个身份是不会涉足那种地方的,但她老了之后非常喜欢刷小视频,所以看到了就非要去尝一尝,钟遥夕只能照办。

    “素园啊,该不会是那个网红素菜馆子吧。”童不言嗤之以鼻,“人不吃肉,自找罪受,我没到境界,理解不了,别喊我去啊,表姐。”

    这会儿就不是夕姐姐,而是表姐了。

    钟遥夕听得出童不言的满腔抗拒,故意回了句,“亲表妹,得去。”

    她说罢摸了摸手表,听耳机里播报现在的时间,“中午你们去吃楼下的小馄饨吧,回来给我带一份,虾仁的。”

    “啊?”童不言眨了眨眼,正要问为什么呢,便看到李秘书打了个手势,喊她撤退。

    钟总裁治眼睛的时间到了,所有人都要退出去的。

    但童不言还有话要说呢,她可不甘心憋在心里,只能在出了办公室后缠起了李秘书,“李秘书李秘书,我的好秘书,快告诉我!”

    “童小姐,告诉你什么啊?”李秘书捧着刚从钟遥夕那里抱出来的批复意见,正要回自己的办公室呢。

    “司荼白的事情啊,我夕姐姐跟司荼白的事情啊。”童不言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她已经听了两个表姐跟自己说了昨天私宴的事,但两个表姐都故意遮遮掩掩不讲清楚,还说是钟奶奶吩咐了不能乱说。

    那又干嘛跟童不言提这一嘴嘛!成心要她抓心挠肝不是?!

    “司小姐的事?啊,就是公司内部管理的纰漏。目前我知道的涉事范围只在鸱羽五人之中,是先有刘助和陆哥的私交,再经他们策划,由刘助走正常途径投广,再让陆哥帮着内部走关系迅速通过这个推广,达成了蕉蕉和鸱羽的合作。”

    “啊?”显然,童不言不是要问这个。

    但李秘书在前面走得飞快,二十二层的办公室不多,每个都很大,钟总的办公室在最里,而李秘书的靠外。

    “我知道的也不多,但好像上次去邻国的时候,鸱羽被临时加塞的商演也是刘助牵线的。那次的衣服也被卖了,赠品是当天保姆车的型号和车牌,还有拼盘演唱会的休息间门牌。”

    李秘书说完摇了摇头,“还好那次演唱会下雨了,鸱羽的休息间有一些漏水所以换了一个,没在原来那里,不然说不定还得出事。”

    “对啊,不就差点出车祸了嘛。”童不言当然记得,那天可谓是司荼白的受难日了。

    先是商演靴子脱胶,然后是被私生粉和记者连环追尾,甚至还在演唱会后台被拍到和男歌手的接触照片,最后表演还是淋着雨上的台。

    童不言因为课业的缘故,没追那一场的线下,听同担提起的时候都很心疼。

    那一次因为腿上和手肘裹伤的绷带湿了以后碍事得很,司荼白在表演第一首歌的时候就直接在间奏借着舞蹈动作拆了绷带,利落扔掉,后续的表演也完全不受影响。

    这般专业的处理,本该由此生出不少绝美直拍的,却奈何因为雨实在太大,什么角度都出不了图,那场表演也便成了没有记录的遗憾。

    而事后司荼白半点也不提当天的倒霉,依然开朗营业,积极打歌,连主打的踢腿动作也场场不落,可心疼死粉丝们了。

    结果金九不仅什么公告也没出,还就这么回报敬业艺人的?

    查个信息泄露查了三四天,到头来就是再一次让司荼白的信息在眼皮子底下被卖了?

    甚至这一次还直接让私生舞到了司荼白本人面前,跟她同一个航班同一个商务舱,同处十小时?

    童不言越想越气,“不是,李秘书,司荼白她她不是跟我表姐有点私交吗?”

    怎么就不能给她更好的待遇?

    李秘书不知道这位表妹知道多少,“嗯,有一点。”

    李秘书本人反正是已经由钟遥夕亲自吩咐过了,她已告知李秘书自己与司荼白是订婚的关系。

    而这个关系昨天也通过一场私宴,在歌城商圈小范围地宣布过了,后续应该还会稍微扩出去一些。

    钟遥夕给李秘书的指示是,按标准B执行这件事的保密度。

    也就是知道的可以知道,上层大佬们的言传不必理会,有任何人来打听确认,则给模棱两可的回应即可,但不允许有任何书面的猜测和议论出现在任何地方。

    “不止一点吧,昨天司奶奶都和我们家钟梅女士一块儿会客了。”童不言拿出手机给李秘书看了钟梅发在朋友圈的照片。

    是合照,是与司墨女士的合照,也有跟钟遥夕的,但里面没有司荼白。

    很严谨了,确实没有实锤凭证,但司荼白又确实去了宴席,并毫无掩饰地在所有人面前亲了钟遥夕。

    “童小姐不必担心司小姐,我们会给她妥善保护,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到酒店了,这是前台电话,您不放心的话可以问一问。”李秘书给了童不言一张卡,回答得滴水不漏,非常得体。

    【岛上酒店】

    童不言看着卡片上的字,“住在岛上酒店啊。”

    这是她们钟氏在大洋国的一个连锁酒店,童不言晓得。

    她有在考虑毕业后究竟要在金九还是去桂冠,亦或独自出去闯一闯,所以对自家产业还算颇有了解。

    这岛上酒店不在岛上,却又在岛上。

    是个很神奇但体感美妙的酒店——

    大洋彼岸。

    下了飞机就搭上车去往岛上酒店的司荼白从车上醒来。

    “到了?”她在飞机上十个小时都没法睡觉,在车上十分钟却睡着了。

    “到了。”王清精力旺盛,一点疲态也没有。

    跟蕉蕉那个刘助有亲戚关系的小刘已经被带走协助调查了,所以跟进安排司荼白大洋国行程的工作,只能全权由王清承接负责。

    娱乐部抠门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司荼白对金九的精打细算早就习惯,也就她这个顶流还能带两人飞,要不然这种艺人单独的行程,金九甚至还做出过让人家自己飞的缺德安排。

    “好。”司荼白看着王清打了鸡血的样子,很受鼓舞,她知道人家做广告助理已经第三年了,如果能转成经纪人的话,那工资会翻双倍。

    所以如果这一次陪同司荼白的大洋国签约之旅王清可以好好表现,那回去之后就有底气跟公司要求转岗转职了。

    司荼白当然要多多提携,她喜欢这个姑娘,“叫什么酒店来着?”

    “岛上酒店!”已经下车的王清招呼司荼白跟上自己,“听说大堂正午会有全息影像的表演。”

    “赶不上吧。”司荼白看了一下时间,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根本就没打开。

    之前因为没睡着一直玩,快没电的时候随手一放,也没想着续电,因为这只是工作手机,平常都是经纪人管理,这几日的话自然是小刘接手。

    可如今小刘已经要去蹲局子啦,司荼白把没电的手机丢给王清,“鸱羽每个人都有工作手机和私人手机,工作手机统一是这个型号,平时大家自己带着,但表演的时候会交给你管,你要随时确保电量。”

    “好的好的,记下了。”王清认真点头,又解释道,“我不是喊你看大堂的表演,我的意思是很多游客会专门在大堂看这个表演,结束了的话会有一波人涌出来。”

    要是碰上了难免又是一场大热闹。

    “好的,考虑周到。”司荼白马上对王清展开夸夸,“你带路,我们快去前台把入住办了。”

    倒也不难,岛上酒店是桂冠旗下的,司荼白则是金九娱乐的,算娘家人,自然享有优待。

    两人很快到了先前定好的总统套房,行李也很快同步到位。

    金九抠门不假,但在不需要花钱的时候,还是愿意给自家顶流最好的待遇。

    司荼白一住进去就知道这是酒店最好的房间。

    “岛上酒店是国内设计师麒麟的作品,很绝的,你今晚忙完了,我们逛逛好吗?”王清在司荼白卧室的门外探头问。

    总统套房有两张床,司荼白自然是睡“霸总主卧”,王清则在离门口近的“随行人员次卧”。

    “好啊,那你做做功课,我很期待呢。”司荼白笑着,又哄,“今天需要你多辛苦一些,明天给你放一天假。”

    司荼白要在大洋国待一周。

    忙完今天的云祉珠宝签约之后,她还等鸱羽其他成员也飞过来,同她一起参加一次音乐节,录一个后续巡演的宣传片,还有一个大洋国的公益广告等着她们拍。

    不算很忙,但时间卡得尴尬,都是隔日的行程,所以刚好结束打歌的鸱羽干脆就选择待在这边一周。

    只当是休息了,就是太赶巧,司荼白没想到自己的奶奶这个时间被私生盯上,去了歌城。

    司荼白自小很喜欢跟奶奶待在一起,这般错过,非常不甘。

    但没办法,签了合同嘛,当艺人就是这样飞来飞去的命,她原本也不排斥这般生活。

    她家也没人等自己回,在哪睡不是睡。

    很快,公司给司荼白安排的妆造团队就跟着先一步到达大洋国的郭总来了。

    他们在司荼白的总统套房下开了一个商务套房,给司荼白做好妆造,一行人匆忙又赴下一个行程。

    目的地:全球顶奢,云祉珠宝的总部——

    签约仪式走得很顺利。

    本来细节就已经敲定得差不多了,司荼白本人只需要确认合约即可,她的外语很好,都不需要另外配置翻译,一切稳当。

    “合作愉快。”云祉珠宝的老总本就很喜欢司荼白,这次签约甚至还专门给她设计了全球只一个的华丽珠冠,不过因为过于重工的缘故,目前还只有图纸,不见实物。

    “合作愉快。”司荼白确实很期待这份代言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云祉跟桂冠不一样,云祉是顶奢,在时尚圈早就是最最顶尖的存在了,不仅蓝血,还长青,从未有一天不蓬勃。

    而桂冠是钟梅钟奶奶一手创办,虽说眼下也已经是高奢,但到底不过几十年的根基,无论从哪方面都比不上云祉珠宝。

    不过两个牌子并非竞品。

    云祉珠宝只有珠宝首饰,而桂冠则是除了发家的香水牌子以外,还做大了高定、成衣的服饰线,眼下更是要以桂冠玫瑰为核心,开始运营护肤品牌。

    是非常有活力的新贵,业界对桂冠的评价一直很高,桂冠也一直小心维持着口碑,无论是钟梅还是钟遥夕的母亲,都成功把桂冠越推越高。

    钟遥夕自然乘风而上,她进入集团之后就一直打算跟云祉珠宝合作,现在成为金九的掌权人,也不会忘了继续发展桂冠。

    跟云祉珠宝谈好长期合作只是第一步,她们钟氏不仅有桂冠,还有金九,于任何品牌而言都是香饽饽,只要这次的结合运作妥当,桂冠和云祉都将有巨大的获益。

    而已经受品牌考察近一年的司荼白,便是这次长盈的开端。

    司荼白与云祉老总走完签约仪式,又聊了小半个钟,彼此道了晚上见后,司荼白驱车赶赴下一个行程,去拍这次云祉珠宝的宣发物料。

    两个小采访,一次探店,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随手拍和画报拍,司荼白的眼睛都要给闪瞎了。

    结果熬到晚宴入场的时候,以为终于可以喝点小酒休息一下的司小姐,被更多的记者堵在了酒店大门。

    大家热情高涨,都在呼喊着让司荼白再等一会,再展示一些角度,再给他们几个表情。

    虽说这次桂冠跟云祉的合作无疑是多方共赢,但就大众而言,最出风头的自然还是备受瞩目的司荼白。

    她就是天生的焦点。

    “呼,累死了。”司荼白终于在二十分钟后进入晚宴现场,一通笑得脸僵的社交之后,她偷得片刻喘息时间,溜到了角落里,捧着几块曲奇填肚子。

    “香槟配饼干?”

    有谁在角落的沙发上问,“能好吃吗?”

    司荼白并不吃惊,她走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那里有人了,也跟对方打过了招呼。

    是卢莹,也就是那位据说嫁了钟家人的三料影后,卢莹。

    卢影后目前是半息影的状态,对外只说累了,碰到喜欢的本子会拍,其他的时间她想留给自己,留给家人。

    她的独立大女人营销做得很好,大众口碑也不错,甚至司荼白也是昨天才知道,卢莹其实结婚了。

    她对外宣传的可一直都是理智单身的人设,甚至有那么一两个采访还提过她是不婚主义。

    结果据昨天司荼白听到的八卦判断,卢莹不仅结婚了,还是结婚多年。

    可见钟家人对舆论把控的力度之可怕!

    三料影后的结婚消息都能压下。

    “好吃啊,前辈来一块?”司荼白顺势就坐到了卢莹身边。

    她本来就挺喜欢卢影后的,虽然昨天听到对方人设崩塌后有些破灭,但眼下见了真人,又不得不叹服人家保养得真是太好。

    卢莹说来大概得比司荼白的母亲还大一些,但看着脸上岁月的痕迹非常少,骨相优越得令人发指,挂得住肉,又不见哪里干瘪,乍一看也就三十多岁。

    正是女人有韵味的年纪。

    司荼白都快被对方迷死了,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攀得关系,就被迎头浇了冷水。

    卢莹先是在司荼白坐下之后,很明显地往边上蹭了几寸,拉开距离,然后又垂下眼眸看向了司荼白的鞋子,“不合脚啊,是太大了吗?”

    “啊?”司荼白顺着对方的目光往下,看向自己的高跟鞋,“噢,是大了一码。”

    卢莹的语气不加掩饰地尖锐,“唉,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嘛,很多东西也是这样,不是越大越好,关键还得自己把握得住。”——

    第30章

    云祉珠宝的庆功晚宴十分奢华,选址就在岛上酒店,约莫也是桂冠与之合作的一点心意。

    这次晚宴是复古主题,对着装有小小要求,需是以裸色为主调,材料以哑光为佳。

    珠宝品牌的晚宴嘛,闪耀的自是珠宝。

    不过本次晚宴的级别很高,与宴的人不算多,宾客们非富即贵,云祉的高层们忙得团团转,都想着哄好富婆姐姐们,给自己揽多些业绩。

    新晋代言人司荼白亦算得上是晚宴的主角之一,眼下能寻到一刻到角落里歇息,本是不易。

    碰上卢莹的时候她还挺雀跃的,不仅是因为司荼白对卢影后本就印象不差,还因为在异国碰上同乡,原就是自带温馨感的体验。

    不料这位同乡——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因为钟氏而跟司荼白有点亲戚关系的——同乡卢女士,开口这么犀利。

    鞋子怎么了?

    太大?确实是。

    司荼白今天穿的这双是桂冠下一季的新品,因为她的跟腱很长,所以非常适合绑带款式,妆造组今天给她带的鞋子里,就属这双自带超长纱绸的裸色单鞋最最合适。

    但它大了一码,这个实在没有办法,因为这双鞋目前只此一双,司荼白穿完还要给模特穿,而当初选好的展示模特,脚恰好比司荼白大一些。

    倒也不是没有小一码的鞋可选,但确实这双最好看,也最合称司荼白今天的妆造。

    那就穿嘛,高跟鞋本就是美丽刑具,哪有什么舒服的高跟鞋呢。司荼白今天展示的裙子也出自桂冠高定,她知道自己今夜会是各方焦点,当然要搭上最好的配置。

    “一双鞋子而已,踩在脚下的东西,握它做什么?”她说着话,咬了口曲奇,“大了一点罢了,总比小了舒服,而且这双可是全球唯一啊,前辈见笑了,我这人向来很难拒绝这种独一份的待遇。”

    这话听起来有些自嘲,可卢莹浸在娱乐圈几十年了,怎么会听不出司荼白句句意有所指。

    鞋子而已,踩在脚下的东西?

    是啊,一个代言而已,用来托衬司荼白很成功,而不是司荼白因这代言而成功。

    总比小了舒服?

    可不是嘛,卢莹之所以出现在这个晚宴上,可不就是因为她也签给了云祉珠宝,但品牌给她的头衔却不如司荼白。

    卢莹在云祉的身份只是大使,前面还挂了个地区限定,甚至,这种大使还被嘲过是批发的,跟司荼白的全球唯一比不得半点。

    卢莹的太阳穴跳的厉害,她一个出道四十年的前辈,让一个出道四五年的爱豆用自己的话驳得语塞。

    司荼白看着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禁叹服。

    果然是三料影后啊,明明气得都跳青筋了,卢莹却还能压下脸部的肌肉反射,依然撑着那副优雅从容的气场。

    “打扰前辈了,我先走了,助理还在替我应酬。”司荼白对女士还是很双标的,玫瑰都带刺嘛,不必放在心上。

    她站起来向卢莹点点头,礼数上还是给够了对方面子,可惜转身就碰到了卢莹不太客气的经纪人。

    是个细瘦的中年男人,举着红酒笑得一脸谄媚,“哟,瞧瞧这是谁啊?我们云祉珠宝的代言人,唱跳全能,舞台夜莺——还是百灵来着——对不起啊,花里胡哨的,年轻人那一套当真是记不住。”

    “可以不记,现在年轻人很轻松的,记不下就看提词板。”司荼白抬起莹白臂膀,朝晚宴中心一指,“看那,司,荼,白。”

    晚宴中心摆了个巨大的花艺吊篮,用各式鲜花和珠宝装点,捧出了一个王冠的样式,中间便是司荼白的代言画报。

    中年男人的表情管理显然不如影后卢莹,一秒就崩了,却还要假模假样地跟司荼白碰杯,“啊对,小司嘛,以后还要多多指教。”

    他撞过来的红酒用了很大力气,杯口还举得很高,是打了事必溅司荼白一身的主意。

    奈何这个伎俩司荼白早就遇过不止一回了,她捏着手里的香槟不避不闪,直接敲了上去,力气之大,反而泼了那助理几点酒液。

    “噢,对不住啊,没想到您连杯子都把握~不住,太大了吗?还是抓得久了手麻了?”司荼白眨着眼睛一脸关切,还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卢莹,“嗯?”

    这一声询问,似是在说,确定吗?确定要惹我?那我开始了噢。

    “哈,小司果然年轻气盛,我还以为是小白莲呢,原来是荆棘玫瑰啊,很有态度嘛。只是我们卢影后人谈如菊惯了,现在也早就疏了圈里的事,她出道的时候,都——”

    “人淡如菊啊?那确实走错赛道了,菊进什么娱乐圈,菊混的是花圈。”司荼白打断对方。

    中年男人气红了脸,“这叫什么话?年轻人签了个代言就不知道谦虚了是吧?你们这些人怎么爬上来的谁不知道?还真以为自己是凭唱唱跳跳就拿到全球顶奢了?”

    “那不然呢,兢兢业业演四十年戏吗?”司荼白摇了摇头,“我倒是想,没这个渠道,如果有试镜的机会还望前辈引荐。”

    脸皮太厚!卢莹的经纪人冷哼一声,“引荐?你这样的,我看也跳不了几年了,趁年轻去攀个二代嫁了确实也不错,不过我瞧着司小姐都签了云祉了,倒也不必谦虚要我引荐,你大概已经有姓钟的关系了吧?”

    “姓钟的?”司荼白夸张的挑眉,“可不敢想那一家,您有门道?”

    卢莹的经纪人被这突然一声您唤得一愣,根本不知道小姑娘又是什么路数,反射性就呛了回去,“那家的关系,怎么能用门道来论,那是人脉。你要是懂事,我倒也不是不能帮你介绍。不过正经关系就别指望了,凭着姿色给钟家的公子哥儿当个情人,估摸着还能成。”

    “哪位,哪位公子哥?”司荼白一脸真诚。

    男人越发摸不清头脑,“你该不会真的觉得我要给你引荐吧?想得美。”

    现在娱乐圈都混了些什么伸手乞丐,半点礼貌也没有!

    “不是啊,我得提醒人家去告你,据我所知,钟氏子弟可从来就没有情人这个说法。人家姓钟的虽然是多情惯了,可谈恋爱都是正经交往一对一的,就算是婚后有什么发展,也都会先离婚,再”

    司荼白说着话故意转过去看向卢莹,“二,婚。”

    卢莹:?

    不是,这小姑娘怎么还能知道她嫁的钟家人,还二婚?

    司荼白终于在卢影后脸上看到了真实的情绪反馈,连忙谦虚地以饱满的学习热情记下这段表情管理。

    她不知道卢莹具体是跟哪位钟家人有婚姻关系,但那估摸着不是核心成员,亦或是卢影后跟钟氏亲属关系不算紧密,总之对方似乎根本就没得到昨日私宴钟梅女士宣布的消息。

    否则断不会让经纪人讲出那么没水准的话。

    不过,好歹司荼白向来很有水准,娱乐圈就是个人脉圈,最讲究的就是跟谁都别撕破脸,半退圈的前辈也一样。

    司荼白笑着朝卢莹点了点头,也是真心不想跟美女纠缠,毕竟她总会心软,“前辈赐教,受益匪浅,以后有机会,再作讨教。”

    她说着轻轻举了一下杯,还是给了对方体面,卢莹自然也没道理再有情绪,便也皮笑肉不笑地举了举杯。

    嘭——

    酒店外响起了音乐,同时炸开的还有烟花。

    岛上酒店临海,司荼白下午也听王清提起过,他们每个周六晚上都会在沙滩搞烟花派对。

    今夜就是周六,为了迎合云祉晚宴的时间,沙滩派对延后到了午夜,现在正是差不多跨零点的时候,严谨些说,已不算周六,而是周日了。

    沙发休息区后的连廊洒满了月光和海风,浪花拍打的声音隐约能听到,司荼白走到晚宴会场的外侧往下张望,看到不远处有个直升飞机刚好降落。

    真酷,不愧是有钱人的生活,搭直升机来看烟花。

    “谁?你说谁来了?”

    司荼白听见底下有人在问。

    “那一位啊,据说是中午用私人飞机直飞咱这来了,到了之后又半秒没歇,换了直升机就过来了,你说她这么赶,是来做什么?”

    “总不是来看烟花吧,她又看不见。”

    本想着随便偷听一点大佬秘闻的司荼白,不曾想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看不见,那还能是谁?

    是姐姐!

    她掩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刚刚学到的表情管理半分也没用上,司荼白完全没办法止住自己的笑颜。

    她转身狂奔,出了晚宴会场,跑向酒店外的沙滩。

    是姐姐来了!

    她不是来看烟花的。

    她肯定是,来看我的!

    司荼白今天的发型不是自己随手扎的,而是专业的盘发老师精心设计的。高饱和紫色的染发经过小半个月的折腾,如今也变成了带些灰调的粉,刚好可以搭身上这条象牙色的裙子。

    是条拥有复杂系带的绸裙,名字是风中流沙。

    而现在跑在沙滩上的司荼白,就像一卷以风送之的沙画。

    她笑得肆意洒脱,夜风拂过面颊,扫过鬓角的发丝,捞起嘴角的笑意挥洒出去,优越的下颌线顺直流畅,欢愉从小巧的下巴开始,往两边染出,行至戴着长链蝴蝶配饰的耳下,调转方向滑着修长的颈线坠至锁骨,借力在撒了亮片的锁骨上一跃,又跳到了后背,露出整片雪肌,晃入众人眼眸。

    司荼白像是趁夜溜入人群的沙漠精灵,流连人间热闹忘了午夜已至,现在正在奔往她的归处——

    明天上夹会晚更吼,这里推荐一下基友的古百大家可以看一看~

    《成为清冷主母的贴身小妾》by云执川,文案如下

    黎眉儿自小就被要求学习那些高门小姐的作态,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嫁入豪门,飞上枝头做凤凰。

    等她嫁入庆安王府,成为庆安王的第十八房小妾,才发她学的不过是那些勾栏奴儿装出来的样式。

    真正的高门小姐,应当是那端坐在主位上,漠然接受她见礼的当家主母——苏如霜。

    淡如圣山雪莲的容颜,泠冽如寒星的双眸,只稍稍一眼,她便觉得自己,好似那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

    黎眉儿扭动着纤细腰肢上前,在她面前徐徐拜倒,娇柔的嗓音好似能捏出水:“姐姐,请喝茶。”

    啪嗒一声,茶盏倾倒,滚烫的热水将黎眉儿细嫩的手背烫得通红。

    她红着眼,不解地看着那面容依旧毫无波澜的肇事者。

    只听她淡淡地说:“我不是王爷,别在我面前装出这副勾栏奴儿的姿态。”

    苏眉儿双眸含泪,膝行至她面前,将头虔诚地磕在她精致的绣鞋上:“求主母怜悯。”

    //he双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