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顾裕珩正在自己的皇子府中白日宣淫,忽有下人来报,说谢善淩求见。
“呵!为了顾望笙吧!”顾裕珩提着酒壶继续往怀中美妾嘴里灌,道,“不见!”
烦都要烦死了!挨了父皇一顿骂,非说顾望笙是被潘家诬陷,他争辩几句,父皇就转而怀疑他和潘家串通来糊弄视听,越发的大发雷霆。
父皇向来疼爱他,何曾朝他这样发火?何况被潘家蒙蔽和勾结潘家,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清的。他当时怕极了,只好支支吾吾承认自己其实确实是被潘家给骗给利用了!
父皇这才略略消气,道:“这才正常,你就是有这么蠢。”
他:“……”
老二和老四就不说了,他觉得自己和老大相比还是聪明多了的!可眼下老大还被关着,他不敢在父皇面前提起,生怕又惹龙颜大怒。
憋气的他回来就拉小妾逗乐散心,这才勉强好了一些,谢善淩就找上门了。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想也知道为了什么,他才不要见!
下人却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顾裕珩皱了皱眉头,将美妾推出去,示意下人过来说。
下人急忙上前附耳道:“他说刚从二皇子那出来,有极要紧的秘密告诉殿下。听他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拿住了二殿下的把柄。”
顾裕珩一听来了兴致,让下人先去上茶,自己很快就过去。
谢善淩手里端着茶似模似样地吹着,一口也不真喝。见着顾裕珩来,他立刻放下茶盏起身叫道:“三殿下。”
顾裕珩摆摆手去上位坐下,端起架子冷淡道:“听说你有事找本殿下?”
谢善淩开门见山:“殿下明察,我为大殿下一事而来。”
顾裕珩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一时间忘了架子,好笑又好奇道:“你还真要嫁给他啊?为他求情啊?”
以往谢善淩对他说不上失敬,见面礼节周全,但绝无这么谄媚。
谢善淩垂眸:“我幼年多亏大殿下婚约方平安度过,理应报答。何况大殿下流落民间多年,如今回来不过是想做一闲散王爷,无心权势,实在没有必要将他卷入争斗之中。”
顾裕珩嗤笑一声,对他这天真言辞不置可否,只道:“你若没别的要说的就回去吧,本殿下帮不了你。”
谢善淩抬眼看他:“三殿下若要这样,就中二殿下的计了。”
顾裕珩蹙眉:“你说什么?”
谢善淩道:“那名匪军叛徒是二殿下所得,却被三殿下抢走冒认功劳,殿下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嘿你!”顾裕珩拍案而起,“你是来寻衅本殿下的吗?!”
谢善淩提高音量:“三殿下不是第一回如此行事了,难道二殿下不会心存怨恨吗?”
“老子就算不是第一回……”顾裕珩猛地收住,想了想,笑起来,靠回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那又如何?他怨恨又能怎么样?”
他自幼便知母妃不喜顾裕骐。母妃总说将来皇位是自己的,顾裕骐只能辅佐自己。而顾裕骐这些年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顾裕珩没看出自己这二哥有怨恨的态度,他对谁都一视同仁地摆出要死不活的样儿。
再者说,就算他真的心中怨恨,又能怎么样?父皇也知他畸形,他若不辅佐自己也绝不会成为太子。难道他能从水火不容的老四那儿得到好处?他只能牢牢地依附自己。
谢善淩看这肥头猪脑的表情便知他在想什么:“我不知为何贵妃娘娘不喜二殿下,但若三殿下因此觉得二殿下不能夺位便只能依附与你,就错了。不是所有人都会权衡利弊只取其利,有的人就是愿意玉石俱焚。”
顾裕珩大笑:“这世上哪会有这种蠢人哈哈,你给本殿下找一个出来!”
“我不就是?”谢善淩一刻也没耽误地回答。
笑声戛然而止,顾裕珩看着他,想要反驳,无从反驳。这实在是一个板上钉钉的例子。
想来想去,顾裕珩嘴角抽抽:“行吧,本殿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二皇子他要如何和本殿下玉石俱焚?”
谢善淩垂眸道:“恕我斗胆揣测,为此事,殿下已经被陛下训斥过了。”
顾裕珩尴尬地别开眼,没接话。
“都在传言此事是潘家蓄意报复,构陷大殿下。”谢善淩道,“我想这传言是真的。”
顾裕珩呵呵道:“这事儿别人糊涂,我却清楚,还真不是潘家陷害。人是我从老二手上抢来的,不是潘家……”
谢善淩打断他的话,以咄咄逼人的气势道:“殿下何时知晓二殿下手上有这人,而大殿下殴打潘成栋与潘家结仇又是何时?哪个先哪个后?殿下细想!”
顾裕珩下意识还要反驳他,猛地一愣,细思下来着实……可疑啊!
谢善淩看着他狐疑起来的神情变化,知道自己赌赢了。
其实很简单,以三皇子为人,他一旦知道叛徒之事肯定会马不停蹄就去二皇子手上抢功,一般来说不会出现时间上的太大出入。
顾裕珩思来想去,看向谢善淩:“你细说说!本殿下暂且听听!”
谢善淩淡淡道:“我的意思很简单,或许那个叛徒真是匪军之人,可关于他说大殿下是匪军头目一事,就是潘成栋被打后才有的罪名了。”
看顾裕珩还一副没转过弯来的样子,谢善淩只好说得更简单一些:“也就是说,二殿下被潘家收买构陷大殿下,可是二殿下自知此事经不起推敲。三殿下深得陛下喜爱,不也因此事栽了跟头被陛下斥责吗?若二殿下因此触犯龙颜,又会如何呢?”
“因此二殿下急于抛开这个烫手的山芋,便想到了三殿下的头上。”谢善淩道,“否则以他谨慎的作风,怎会看不透局势与今日的结果?可他有提点过三殿下小心吗?若没有,他就是故意不说。”
顾裕珩细细思忖,恍然大悟!勃然大怒!
“好他个顾裕骐!竟敢给我挖坑?!”顾裕骐拍案吼道。他喘了一阵粗气,瞪向谢善淩:“你找我是为了救顾望笙,说不定这都是你瞎编的呢?”
自己深居简出这些时日,三皇子的脑子竟长了点出来,谢善淩微微诧异,但依旧不动声色,只道:“我有几个脑袋敢维护匪军头目?大殿下又是脑子里进了多少水,既是匪军头目,返京也就罢了,能勉强说他是卧底做探子,可谁家探子不是尽量低调行事?尽量博取陛下的喜爱?他却一回来就纠缠着要娶我一个满身是非的男妻,恐怕陛下为此几度动怒过吧?”
此事顾裕珩知道,父皇确实很讨厌谢善淩,也确实为了顾望笙非要娶谢善淩一事很不高兴。
何况谢善淩接下来还说了一句话:“三殿下信我就好,我当年连根铲除豲戎深入京师的两百多个奸细,这世间还有谁比我更了解此道吗?”
这……也确实!!顾裕珩心中已被他说服了七、八分!想了想,板着脸问:“姑且再听你说说,那你觉得此事能怎么解决?如今那叛徒坚称老大是匪军,就这么放了恐怕也说不过去吧!”
皇帝正是也卡在了这里,他心中已全然认为此事是潘家栽赃,可又不能摆到明面上来打潘家的脸,偏偏匪军一事事关重大,他也不好强行放了顾望笙。而让他将错就错吧,那就太有损他的威严了。
谢善淩道:“抓大殿下无非就是因那叛徒的一句话,只要那叛徒承认自己是构陷就能解决了。”
顾裕珩翻了个白眼:“这还要你说?现在不就是他咬死了顾望笙是匪军嘛!我还纳闷呢,问他是有什么仇,他说得跟真的似的,说在叛军中时他犯了些错处被顾望笙逮着,要将他处死,好在他同乡不忍,偷偷放走了他……”
“恐怕是潘家许以利益编的。”谢善淩道。
顾裕珩点头:“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可那叛徒嘴很硬,就是不肯反口……”
谢善淩看着他,轻飘飘道:“死鸭子的嘴是硬的,死人的嘴却不然。”
顾裕珩迟疑:“就这么杀了他?可他真是匪军……”这也是皇帝一直举棋不定的原因。“父皇肯定不会饶了我。”他喃喃道。
“倘若人不是殿下杀的,为何陛下要责怪殿下?”谢善淩道,“若是潘家见势不对,害怕实情暴露而杀人灭口的,就眼下舆论,谁也不会质疑。”
顾裕珩觉得有理,却又转而指着谢善淩道:“在这儿等着我呢!你想栽赃潘家,拿本殿下当枪使?”
谢善淩冷漠道:“当初潘家毁我,如今构陷我未婚夫君,我与他们是不死不休之局。今日我确实是为自己出一口气,可是却也为殿下解了燃眉之急,两全其美有何不可?”
顾裕珩想想这确实没什么不可,不如说,这样他心里反倒稳妥多了。不知不觉间,他对涂蟠确实是潘家利用来陷害顾望笙一事也深信不疑了。
更何况……他暗暗打量着谢善淩,心中不是不想将这人为己所用。
虽然谢善淩和老四有那点子破事,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降服于自己,可现在卖他个好,说不定来日就有方便之处呢?
“那就依你所言吧。”他最终做出一派大方的模样说道。
*
顾望笙被放了出来。
他自然头一个去宫里拜谢皇帝不杀之恩,说了一堆对于皇帝信任感激涕零的废话,还装出一副经由此事吓破了胆子的样子,连连保证再不敢得罪潘家,一会儿就去潘家负荆请罪……
皇帝原本见他知自己的恩还算心情好,听到后来就大怒了:“去什么去!他们打朕的脸,你还去负荆请罪?你丢的不是你颜面,是朕的颜面!”
顾望笙继续拱火:“可是经此一事儿臣真是怕啊!若他们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朕宰了他们!”皇帝脸色铁青,“朕已警告过他们,潘成栋之事到此为止,谁若再提朕不饶谁!”话锋一转,“说来说去还是怪你自己冲动!滚回去好好反省!”
顾望笙也不想多待,爬起来就走。
可是不到两个时辰,顾望笙折返而来,又趴地上哭:“父皇,儿臣和善淩的婚事怎么没了啊?!”
皇帝不想理他,假装没听见,低头看奏章。
可顾望笙哭天抢地,比刚刚诉说他被潘家报复都更要委屈。皇帝被他吵得头疼,把手中折子扔他身上:“闭嘴!你先前出了事,谢家急于撇清关系,因此来求朕退婚。”
“儿臣是被诬陷的啊!罪名都没定,他们怎能退婚?!”顾望笙说着,爬起来就撸袖子,怒道,“都是潘家害的!我这就——”
皇帝忍不了了:“你刚还说再也不敢得罪潘家了!这就又要去惹事?!”
“可儿臣那时也不知他们把儿臣的婚事搅黄了啊!”顾望笙两眼发直地撒泼,“若成不了亲,儿臣人也不想做了,就和潘家同归于尽吧!儿臣这就去潘家把他们门砸了,让他们还儿臣那么大的媳妇儿!”
皇帝:“……”
就这,白龙匪军的头目?哈哈哈哈哈……若他是就好了!那伙匪军就不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了!
皇帝还真怕这蠢货冲动之下跑去潘家砸门,一来给皇家丢人现眼,二来他也还不想和潘家闹翻。
想了想只好将正当值的谢大谢二叫过来,说:“当时你们出于顾虑要退婚,朕允了,可如今查明大皇子是被那人胡乱咬住的,还了他清白,婚事你们自行商议吧。”
谢大谢二面面相觑,还未说话,顾望笙在旁边抹着泪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此回是为给善淩出气才得罪潘家,若局势不好也就罢了,我也不想连累谢府,可如今若谢府要顺水推舟解除婚约,传出去也怕别人说不好听的呢……”
谢大谢二:“……”
*
谢善淩知道自己没那么轻易甩脱掉蛮横无理的家伙,可也想不到他黏回来的速度如此之快,上午刚出狱,傍晚就得意洋洋地跟在大伯二伯的身后回来了,还被奉为座上宾,母亲更是强逼着自己也出面作陪。
他们完全当解除婚约的事儿没存在过,谢善淩一提就都说那是权宜之计。
谢善淩只好面无表情地坐着听顾望笙甜言蜜语地哄骗众人。饭后母亲还巧立名目逼自己送顾望笙出府。
谢善淩不急不缓地走在前,顾望笙略略落后他半步,走到无人处,冷不防问:“这次……你担心过我吗?”
“没有。”谢善淩冷淡道,“不过担心你会否连累谢府。”
“呵……”顾望笙嘀咕,“没良心,我是为了谁……”
“你是为了你自己。”谢善淩道,“我想你是知道了涂蟠一事,情急之下才袭击潘成栋,以此偷龙转日。我不过是其中的一颗棋子,所以我不会因此感动,也不会承你这份人情。”
顾望笙不服气:“就算没有涂蟠一事,我也谋划好了为你出气!”
谢善淩忽然收住脚步,顾望笙也急忙停住,盯着他转过来的脸。今夜月光皎洁,照映在谢善淩的脸上,原本的苍白肌肤显得不那么病态,更似玉白。
顾望笙与他四目相对,心头一阵无法自抑的悸动,放柔了声音问候:“你最近身体……”
谢善淩打断他的话:“到了,请自便。”
说完转身往回走,一步也不停留。
顾望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