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乖乖，你可比我敢想。
031
怎么样能够让更多的人吃上肉呢？
刘彻第一反应就是让六畜增产。
那么何为六畜呢？
马、牛、羊、猪、鸡、狗便是六畜, 这是始于春秋战国时期的概念，一直延续到汉朝都没有变化。
其中马和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马作为重要的交通工具, 不仅在日常生活中, 在军事上更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以其珍贵性位列六畜之首；而牛作为重要的生产资料，在日常生活中不仅起到拉车的作用，还能帮助人们耕作，其重要性使得牛在各朝各代都尤为重要。
从周朝开始便有明文规定即便是诸侯都不得无故杀牛, 直到汉朝的《二年律令》中更是第一次颁布了马牛牲畜的相关保护法，自此别说故意伤害马牛者会受罚，便是无意伤害马牛者也同样会受到严厉的处置。
所以即便真的有办法让六畜增产，那么也不可能是马和牛，因为马和牛要是真的能增产的话, 那它们最大的作用也不是拿来吃啊, 刘彻心想，排除了马和牛之后, 六畜当中就只剩下羊、猪、鸡和狗了。
这四种家畜除了狗肉之外, 皆是当下最常见的肉类之一，其中羊肉的价格高于鸡肉，鸡肉的价格高于猪肉，而猪肉的价格之所以低廉, 完全是因为它的肉里含有一股很难去除的骚味。
但是即便如此, 猪肉在民间仍然是很受欢迎的，因为便宜嘛。
要知道这世上有钱的人总是只占了一小部分, 所以刘彻猜测小九要是真的有办法让六畜，或者说让六畜之一增产的话, 那么很大概率会是猪。
果不其然，等小九带着他来到一个猪圈前的时候，刘彻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了。
猪圈在汉朝既叫圊，又叫溷，前者是厕所的意思，后者既有厕所之意，也有猪圈之意。
从这两个解释就可以猜得出来汉朝的猪圈跟厕所是紧密联系起来的，别说普通人家了，即便有不少富贵人家，他们家的厕所也是跟猪圈和于一处的——
即地面一层圈起来作为猪圈使用，而地面往上一层筑起一个高台，作为人厕使用。
这大概就是后世的人要解手的时候都说上厕所的原因。
即便是两千多年后的公共厕所都有存在脏乱差的现象，更别提两千多年前的厕所了，卫生条件更加令人堪忧。
虽然管家平之叔家的厕所并不是公共厕所，但是卫生条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人厕倒是还好一些，但是猪圈就不行了，从时下的人将猪圈和人厕结合在一起就可以看得出来大部分都没有讲卫生的概念，当然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没有那个条件讲卫生。
连人都尚且如此，那么就更别提那些家畜了。
所以带着小九和刘彻他们来到自家的猪圈前的管家一边忍受着空气中弥漫着的异味，一边好奇他们父女两人为什么会对猪圈那么感兴趣。
管家为什么会觉得小九他们对猪圈那么感兴趣呢？
不仅仅是因为小九让他带他们来自家猪圈这儿，更因为小姑娘居然还无视了猪圈的臭味，伸长了脖子就往猪圈里面看。
和小九比起来，刘彻就显得娇气得多了，要不是因为实在想知道小九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更多的人吃上肉，说不定他早就跑了。
“平之叔，你们家的猪平时都是吃什么的？”小九盯着猪圈里的三头猪看了好一会儿，根据它们的性别和体型，小姑娘猜测它们应该是娘仨——一只猪妈妈带着两只猪宝宝。
只是猪妈妈也好，猪宝宝也罢，体型都不肥硕，又因为都是黑猪，在视觉上显得更加苗条了。
“给什么吃什么，一般来说以五谷为主要食物，偶尔有剩饭剩菜的话它们也吃。”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人粪。
但是后面这句话管家并没有说，因为他怕脏了小九和刘彻两位贵人的耳朵。
然而管家不知道的是，就算他不说，小九和刘彻也知道，毕竟汉朝人都把厕所建在猪圈上方了，他们还能不知道这么做的用意吗？
对此，他们也并没有表现出难以接受的态度。
刘彻是因为知道地里的粮食、蔬菜和水果基本上都是用粪水灌溉出来的，那么猪吃粪便算得了什么？它又不是只吃粪便。
而小九接受良好的原因就更简单了，因为何止是猪吃屎？马、牛、羊、鸡、狗都吃，就连老虎也一样，狐狸也不例外。
当然了，小九郑重声明一点——
她没有吃过！
其实狐狸一般情况下是不吃屎的，除非是食物极度短缺的情况下，或者母狐狸为了刺激狐狸幼崽排便，而小九作为小狐狸的时候从来没有缺过吃的，也没有生过崽崽，所以自然没有必要吃屎了。
言归正传，除了因为这个原因之外，小九接受良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知道猪吃粪便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通过它的吞食、排泄后利用猪圈的环境可以将猪粪沤成上等的农家肥——熟粪。
这种发酵农家肥的好办法更是被世界上最早的农书《汜胜之书》给收录其中了。
知道了管家家中这三头猪的日常饮食后，小九又问道：“其他人也像平之叔你们这样养猪的吗？”
“那不一定。”管家笑着解释道，“这个得看家里的实际情况，像我们家，虽然算不上富贵人家，但是好歹我在将军的府上当差，每月都有稳定且不错的收入可供家人衣食无忧。”
“但是有些比较贫困的人家平时都不一定能够吃得饱，更何况是他们养的家畜呢？所以他们养的猪吃的可能会更差。”
小九道：“也就是说他们养的猪会比平之叔你们家养的还要瘦？”
“是。”管家点头后，忍不住为自家的猪辩解了一下，“女公子，我们家养的猪已经不算瘦了。”
确实，管家他们家养的猪并非是为了卖钱，而是为了自己吃的，所以平时饲养它们的时候，管家的家人都很用心，也很舍得。
“你们没有给猪催肥吗？”小九好奇问道。
“催肥？”开口反问的人是刘彻，“小九你的意思是可以给猪催肥？”
“可以的。”小九道，“可以用麻盐肥猪法，或者给猪喂肥猪粉……”
说到这里，小姑娘觉得奇怪，“你们没听说过肥猪粉不奇怪。”
因为这肥猪粉本来就比麻盐肥猪法更晚出现，“但是你们连麻盐肥猪法都没听说过吗？”
刘彻和管家互相对视了一眼，摇头道：“没有。”
“那可真的是奇了怪了。”小九挠挠脸颊，心想淮南王刘安都已经因为意图谋反被杀了，他所著的《淮南万毕术》难道还没有成书面世吗？
“取麻子三升，捣千余杵，煮为羹，以盐一升着中，和以糠三斛，饲豕即肥也⑴，这就是麻盐肥猪法的配方。”小九道，“而肥猪粉呢，则是将水麻子和盐一块研磨成粉，每次喂猪的撒一些就可以让猪加速增肥增重。”
刘彻并不是那种会问出“何不食肉糜”这种无知问题的皇帝，原本得知小九知道如何能够让猪快速增肥增重的办法他是高兴的，可惜高兴不过一分钟。
刘彻道：“小九，你这两个让猪催肥的办法可不便宜。”
可不是么，毕竟许多贫苦人家养猪并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卖的，偏偏猪肉的价格并不高，所以真的用上小九教的办法给猪催肥的话，那么成本无疑会加重很多，更有甚者说不定把猪卖了还回不了本。
小九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之人，自然知道这两种催肥的办法会加重养猪人的成本了，所以听到刘彻这么说，她弯着眼睛就道：“没事儿，我这里还有一个既便宜又能让猪长胖的好办法。”
“是什么？”刘彻问，管家也竖起了耳朵。
“其实现在的猪很难养肥的原因有很多，但是其中有一个原因是最主要的，那就是它们的活动量太大了。”小九说，“虽然它们运动得多，肉质更加紧实，但是不利于它们养肥。”
刘彻知道小九说的有道理，只是……
“那也不能将它们捆起来养吧？”
“当然不能了。”小九说，“而且小猪就算了，那些大猪的力气那么大，岂是一般人随便就能够捆得住的？所以想让它们安分一点，那就只能智取。”
“哦？”刘彻笑着问道，“何为智取？”
小九道：“当然是劁了它们了。”
什么了它们？
刚刚脸上还带着笑的刘彻听到小九的话立马就不笑了，一旁的管家也突然觉得自己的下半身有点凉飕飕的。
小姑娘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实在是有点过于云淡风轻了，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刘彻和管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听错了？
“小九你刚刚说什么？”
“劁了它们，劁猪，就是把猪都阉了的意思。”听到刘彻他们这么问，以为他们真的听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的小姑娘恨不得拉一头猪过来给他们现场讲解。
“懂了懂了。”刘彻他们连忙阻止了小九，只是他们不懂的是——
小九管这个叫智取？
并不知道刘彻他们受到多大惊吓的小姑娘继续道：“其实现在的猪那么爱动，就是因为它们很容易发情，一发情就容易躁动，所以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直接从根本入手——”
“劁了它们，一了百了。”
“一般来说，没有劁过的猪是需要一年才能出栏的，但是劁过的猪不一样，至少可以缩短两三个月的时间提前出栏。”
听到最后一句话，原本还震惊于小九居然给出这么一个法子让猪长胖的刘彻一下子来劲了：“出栏的时间可以缩短两三个月？”
“是至少。”小九纠正道，“若是养得好的话，提前四五个月也未尝不可，另外为什么猪肉总是有一股骚味？就是因为没有劁过的公猪会分泌大量的雄性激素，这使得它们的肉会变得很骚，除此之外，公猪在成熟之后为了吸引母猪，它们的睾……”
“行了行了。”刘彻眼见着小九越说越露骨，连忙上前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真的是要命了，虽然都说童言无忌，但是这也太无忌了吧？
古人并非都是谈色性变的，看先秦的《诗经》就知道了，从这些诗歌就可以知道当时的风气颇为开放，等到了汉朝，风气不改，不仅如此，甚至还有性教育的诞生。
但是即便如此，刘彻也是一个父亲，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跟自己的女儿谈论起这方面的事情。
“所以小九你的意思是把猪劁了有两个好处，一个是缩短出栏的时间，一个是可以让猪肉不再有骚味？”
小九伸手扒下了刘彻捂住她嘴巴的手，然后道：“是有三个好处，除此之外被劁了的猪性情就会变得温顺起来，这样方便饲养。”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么劁猪的好处可太多了。”刘彻仔细想想，虽然觉得这个办法有点渗人，但是如果小九说的好处都是真的话，那么这个办法可得用起来。
“可不是咋地。”小九道，“不过劁猪的话最好就是拿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猪仔来劁，成年的猪都已经发情过了，劁了也是白劁，而且它们的力气大，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谁能劁得了它们？还是小猪仔比较合适，没多少力气挣扎，创伤面积小，恢复得也比较快。”
刘彻赞同地点点头，不过等小九说完后，他忍不住问道：“什么是麻醉药？”
听小姑娘的意思，要是有什么麻醉药的话，连成年的猪都能够劁得了？
“一种可以麻醉人的中枢神经，缓解疼痛的药物。”小九说完，眼睛突然亮了亮，“诶，阿兄他们要是有麻醉药的话，打仗时就算受伤了军医的医治成功率也会高很多吧？”
“对对对。”刘彻得知麻醉药是什么后，第一反应也是这个。
别看卫青、霍去病他们舅甥俩打仗屡战屡胜，现在更是将匈奴赶出了漠南，但是大汉的士兵也是死伤无数。
那些可都是大汉的好儿郎，是他们大汉的未来，虽然要打仗就避免不了出现伤亡，但是如果有办法降低死亡率的话那当然是最好了。
“回去后我再想想这麻醉药能不能做出来。”小九说完，暂时先把这件事情放下了，因为目前更重要的是劁猪。
她对刘彻道，“劁猪的好处我已经跟你说了，待会儿我们买几只小猪仔回去，我手把手教你劁猪，等你学会了就把这门手艺献给刘野猪。”
上一秒还笑嘻嘻的刘彻下一秒就不嘻嘻了：“手、手把手教我劁猪？”
难怪他刚刚在宫门口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了，敢情他的预感是对的！
“对嗷。”小九理所当然地道，“你要是不会的话怎么把这门手艺献上去？”
小姑娘这么说有道理吗？
有道理，但是刘彻不接受。
他道：“话不是这么说的，都说术业有专攻，劁猪这种事情我觉得还是得交给合适的人去做才行。”
“什么是合适的人？”
“宫中帮人净身的刀子匠。”
“哦。”小九一下子就知道刀子匠是什么了，只是，“这给人净身和给猪阉割好像不一样吧？”
“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刘彻道，“总有相同的地方。”
就算没有也得有！
总不可能真的让他去学这门手艺吧？
“话虽如此，你也得学啊。”小九振振有词地道，“都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要是不学这门手艺，反倒是让我交给别人的话，那么对方要是一个贪心，抢在你前面冒认了这份功劳怎么办？”
刘彻就笑了，他道：“这个办法可是你教的，况且你又是陛下的女儿，有人要是冒认了这份功劳的话，有你出面，陛下怎么可能还会受人蒙蔽？”
“我可不出面。”小九连忙摇头道，“我要是出面的话，那么我之前何必拉上你？”
“为什么？”
刘彻一听，就想起了小姑娘之前未卜先知了霍去病会在明年去世的事，她不反对将此事告诉他（刘彻），但是却不乐意让他知道这件事和她有关。
当时小姑娘的理由总结起来就是怕后续有麻烦，这个尚且可以理解，但是这次她为什么又不出面？
“这次的事情跟上次的不一样，陛下就算知道了你会劁猪也无妨吧？”
顶多就是问她为什么会劁猪而已，小九要是不想说实话的话 ，完全可以胡编乱造一个理由。
“我就是不想跟他打交道。”小九到现在都没有跟她亲爹见过面，对此小姑娘一点都不失望，甚至有点庆幸。
因为她怕她这个时候见到她亲爹的话，会在他的面前会控制不住自己那颗想要刀人的心。
跟卫子夫他们也是相处，小九就越是喜欢他们，小九越是喜欢他们，就越是想刀刘野猪！
虽然都说正所谓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小九是站在卫子夫他们这边的，偏偏他们败了，小九能不说吗？
她恨不得小嘴叭叭地说一大通！
真是气死了，赢的怎么就是刘野猪那个老登呢？
刘彻瞅了小九一眼，也不知道小姑娘究竟想到什么，竟然咬牙切齿起来了，但是他用鼻子猜也猜得到十有八九是跟他有关了。
于是他快快转移话题道：“那我岂不是又占了你的功劳？”
“没事儿。”小姑娘的小手一摆，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反正你又不是别人。”
虽然小九一开始确实是看刘彻第一眼就觉得他蛮讨厌的，经过他得寸进尺一事后更觉得自己没有感觉错，他确实是挺让人讨厌的，但是慢慢相处下来，小姑娘对他倒是开始改观了。
尤其是有了她亲爹做对比之后！
“总之你就跟我好好学劁猪吧，学会了之后就把这个办法你就把它亲自献给刘野猪，到时候你肯定能升官了。”
刘彻听了，其实是有点感动的，但是他更想知道：“小九你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的吧？”
明明昨日小姑娘压根不在意他升官的事，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了今天才突然问起他究竟当上什么官了，结果这会儿却这么积极？
“真聪明。”小九对着刘彻竖起了大拇指，然后道，“我的目的呢，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让你获得刘野猪的信任，然后帮我办一件事。”
刘彻闻言，正想要问她让他帮她办什么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他和小九刚刚的对话——
她坚持让他学劁猪，又让他（东方朔）获得他（刘彻）的信任……
一个可怕的猜测突然从刘彻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小九，你该不会想让我帮你劁了陛下吧？”
“……？”
“……？？”
“……？？？”
刘彻这话一出，小九的小脑袋立马挂满了问号，她震惊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乖乖，你可比我敢想。”
她只是想到了劁猪而已，他竟然想到了学会劁猪帮她劁了刘野猪？
刘·刘野猪本猪（bushi）·彻：“……？？？”
我不是！
我没有！
一看小九这个反应，刘彻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当即轻咳了一声道：“我只是开个玩笑。”
“其实……”小九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副深思的表情，“好像也可以不是个玩笑。”
刘彻：“……！！！”
见“东方朔”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小姑娘立马哈哈大笑起来：“骗你的啦，我们现在是朋友啊不是吗？我怎么会害你呢？”
刘彻在心底里想到，害我无妨，别劁我就行。
“我让你帮的忙呢，其实只是想让你日后多劝劝刘野猪少迷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这世上没有鬼也没有神，更没有长命百岁，真有的话人始皇帝早就炫嘴里了。”
这不是刘彻第一次听小九让他别那么迷信了，换做之前的话他可能会单纯以为小姑娘不迷信而已，但是现在不一样。
刘彻一边面上答应了小九，一边在心底里猜测，小九做那么多却只是让他（东方朔）多劝他（刘彻）几句别迷信，难不成他日后会因为迷信鬼神之说而做出什么让小姑娘无法接受的事情？
小九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打算，竟然让刘彻大致猜中了自己未来会做出什么事，见他点头，她就将这件事放下了，对刘彻道：“走，我们去买小猪仔，争取今天劁猪成功。”
刘彻：“……”
所以劁猪这门手艺他今天是非学不可了是吧？
这会儿如此抗拒的刘彻压根没想到，前方还有一个大惊喜在等着他。
第32章 将它称作‘奇迹之药’都不夸张。
032
想要劁猪需要什么？
当然需要小猪仔, 一把趁手的刀，以及一只行走的麻醉药了。
别看小九信誓旦旦地说要手把手地教刘彻劁猪，但是事实上小姑娘压根就没有劁过猪, 所以她特别需要小黄的帮助。
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 利用天生的血脉压制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毕竟小猪仔的力气再小，它一疼还是会挣扎的，它一挣扎那不就完球了嘛。
于是之前跟着小九一块住进了卫府的小黄就被管家带人牵回来了……
哦，不是管家他们牵着小黄，是小黄自己牵着自己。
在管家他们出发之前, 小九就已经提醒过管家了，带小九回霍府的时候一定一定一定要给它牵绳。
有道是文明养虎，从我做起。
然而小黄虽然年纪小，但是却不是没有傲气的，平时让小九牵它就算了, 毕竟那是自家阿姊, 不让她牵肯定会被她削一顿，那怎么办？只能让她牵呗。
但是管家他们可不是自家阿姊, 顶多算是自家阿姊派来的, 所以小黄怎么可能乐意被他们牵着走？
小黄不仅不乐意，甚至都不愿意让管家他们拿绳子往它脖子上套，好在小九了解她这个虎弟弟，提前就教管家怎么“说服”小黄了。
于是小黄最后是套着绳子, 自己牵着自己回霍府的——这是小黄最后的倔强了！
小九和刘彻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这绳子的一头系着你的脖子, 另一头被你叼在嘴里，这四舍五入不就等于没牵绳吗？”
小姑娘都快被小黄的做法给逗死了, 一旁的刘彻虽然也被逗笑了，但是倒是可以理解小黄这种多此一举的做法, 心想他的小女儿比旁的小孩儿聪明就算了，养的“弟弟”也比旁人家的要通人性。
小九教管家怎么“说服”小黄的时候，刘彻就在旁听，那时候他还在想管家能不能“说服”小黄还是一个未知之数，毕竟小九又没有亲自去，小黄可不一定听管家的话。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小瞧小九了，小姑娘在拿捏小黄这件事情上面可以说是经验十足，手拿把掐。
小黄见到小九自然是亲亲热热地凑了上去了，虽然小姑娘教管家如何拿捏小黄，但是在这只幼虎宝宝的心里，这可是自家阿姊，那能怎么办呢？
只能算了呗。
小九抱着小黄的大脑袋好一顿搓揉，然后对它道：“待会儿我有事得让你帮忙，你可得留在我的身边好好替我镇着，知道不？”
小黄冲着小九“呜”了一声，不就是留在它阿姊的身边吗？这有什么难的？
这会儿还不知道小九要做什么的小黄答应得可爽快了，见到管家让人抱了一只小猪仔进来，它还好奇地想要凑上去，结果一下子就被小九薅住了：“你凑上去这是想要把它吓死呀？乖乖站好嗷。”
行叭。
被薅住脑袋的小黄只能止住了上前的脚步，乖乖地在原地站好，然后歪着脑袋看着管家他们用麻绳绑住了小猪仔的四肢。
这是在做什么？
小黄好奇极了，但是碍于小九的话，再好奇也 只能够伸长了脖子往小猪仔那边看。
小九倒是不担心小黄会撂担子，她比较担心的是“东方朔”会掉链子，所以在动手之前，小九认真嘱咐了刘彻一通：“好好看哈，学会了你可得自己上嗷。”
说罢，小姑娘就细细跟刘彻说起了劁猪的流程，别看小姑娘没有半点实战经验，但是理论知识还是很扎实的，毕竟她昨天晚上睡觉前已经反复模拟这一台劁猪手术了。
“……这刀在用之前一定得用火烤一下好好消消毒，减少伤口感染的可能性。”小九一边跟刘彻说着劁猪要点，一边上手摸摸被五花大绑的小猪仔，这一上手她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小九让小黄充当行走的麻醉药就是为了避免小猪仔在她动刀的时候一吃痛就挣扎，这会儿小猪仔确实是不挣扎了，但是它被小黄吓得浑身僵硬，这种情况下小九根本下不了刀。
没办法，小九只能暂时让小黄走远一点，放弃让它当什么行走的麻醉药这个想法了。
小九在心底里暗搓搓地想到，看来还是得早点将麻醉药做出来，她想历史上的华佗是东汉人，而东汉距离现在的时间算不上远（跟后世相比），他能做出麻沸散，想来她也应该可以做出麻醉药的……吧？
小九胡思乱想了一通，待小黄走远之后，确定小猪仔不再吓得浑身僵硬后就对刘彻道：“下刀的时候要快……”
小姑娘一心二用，嘴上叭叭地跟刘彻讲解，手上动作不停，只见她速度极快地在小猪仔的腹部切开了一个小口，在小猪仔嚎叫的时候伸手探进去找到了它的□□，迅速将其扭转后拽出体外……
看到这一幕的刘彻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原本好奇心极重的小黄亦然，虽然它不一定知道小九在做什么，但是本能迫使它下意识地往外跑。
并没有发现这些小九处理好小猪仔的伤口后对它道：“你可得快快好起来啊。”
“我还等着吃红烧肉、狮子头和猪肉炖粉条呢。”
刘彻：“……？？？”
她确定她这么说这只小猪仔还能快快好起来吗？
小九虔诚地祝愿了小猪仔一番之后，扭头正要问刘彻有没有看清楚她刚刚是怎么劁猪的，结果没想到这一扭头，却发现原本站在她身边的刘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往后倒退了两步。
再往后看，小九甚至发现原本还在院子里的小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院子里跑了出去，这会儿正站在院子外，从门边探出了一个大脑袋怯怯地往里面张望。
小九：“……？？？”
干哈呀，知情的人知道她是在劁猪，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以为她准备劁他们呢。
小姑娘暂时没有理会小黄，而是直接问刘彻：“刚刚你都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正是因为看得老清楚了，所以刘彻才退得这么快，他虽然早就知道他这个小女儿不是那种胆小之人，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她的胆子居然那么大。
瞅瞅她刚刚那干脆利落的架势，刘彻突然就有点想要见见把他小女儿养大的花氏了，他其实早就听闻辽东女子彪悍，但是没想到辽东女子养出来的孩子也这么彪悍。
“那赶紧的。”小九压根不给刘彻推托的机会，几乎是摁着他手把手教会了他如何劁猪的。
当刘彻将小猪仔的伤口缝合好了之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似的，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双手的污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堂堂大汉天子竟然真的学会了劁猪？
“东方你还蛮有天赋的嘛。”小九都已经做好了今天要吃烤乳猪的心理准备了，但是没想到刘彻竟然真的成功地把小猪仔给劁了，“大汉第一敲猪匠的头衔可以说是非你莫属了。”
刘彻：“……”
倒不是很想要这个头衔。
“不过把猪劁了只是成功的第一步，后续还得好好养着它们，给它们足够的营养和水分，要不然肯定会前功尽弃的。”小九一边说着，一边往小猪仔的伤口处抹上了一层淡黄色的粉末。
小姑娘也不知道这些药粉是用什么药材研制的，但是她听管家说，时下的人要是受了外伤基本上就是用这种药粉来消炎。
“这些药粉也不知道有没有青霉素好使。”小九有些不太放心，主要是现在的医疗实在是太落后了。
“青霉素？”原本还觉得自己已经学废了的刘彻一听到从小九口中蹦出的这个陌生的词汇，突然就回过神来了，“这是何物？也能用于消炎？”
“能啊，嘎嘎好用。”小九道，“将它称作‘奇迹之药’都不夸张。”
小姑娘翻阅了一下记忆，然后道，“青霉素又可以叫做‘软黄金’，据说它的出现可以将全人类的平均寿命提升十五岁。”
青霉素可以叫做什么，刘彻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小九后面说的那句话——
全人类的平均寿命提升十五岁？
“这青霉素难不成除了可以消炎之外，还可以延年益寿？”刘彻听得那叫一个两眼放光。
要知道大汉的历任皇帝寿命都没有特别长寿的，活得最久的大概就是汉高祖刘邦了，之后的汉惠帝、前少帝和后少帝不必说，一个二十出头就驾崩了，两个儿子也不是长命的，之后的汉文帝、汉景帝都是四十来岁就驾崩。
作为大汉的第七任皇帝，刘彻马上就要四十岁了，虽然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体哪哪儿都棒，但是焉知他会不会步上他父皇他们的后尘，四十来岁就驾鹤归西了？
“当然不是了。”小九道，“青霉素虽然有用，但是也没有那么神，它的出现能够提高人类的平均寿命，我想是因为有了它之后，许多人不至于因为伤口感染而去世。”
也是。
听到小九这么说，刘彻暗暗点头，其实他并不是真的猜不到会是这个原因，只是渴望长生的他一听到小姑娘那么说之后，立马就昏了头了。
虽然青霉素没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但是刘彻也深知消炎药的重要性，所以很快的他就将那点失望抛之脑后，好奇地问小九：“那你能把青霉素做出来吗？小九。”
“能啊。”小九道，“其实说不定现在就有人用起了青霉素了。”
“什么意思？”刘彻问道。
小九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了刘彻一句：“你知道刘安吗？”
刘安？
“淮南王刘安？”
“对。”小九道，“他发明的豆腐在发霉后的霉毛就有消炎杀菌止痛的作用，可以用它来治疗疖痛疖痛。”
刘彻听完觉得颇为惊叹，因为刘安发明的豆腐他也吃过，口感确实独特，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豆腐发霉后的霉毛竟然有如此大的作用。
“还有糨糊。”小九继续道，“用糨糊培养出来的绿毛其实也是青霉素，一样可以用来杀菌的。”
“再有就是芥菜，将芥菜制成陈芥菜卤之后，就能够得到真正的青霉素。”小九说到这里，见刘彻一脸的激动，忍不住补充道，“但是想要得到这陈芥菜卤可不容易，少说也得要三四年的时间。”
小姑娘原以为刘彻听说要三四年才能够得到陈芥菜卤会失望的，毕竟三四年的时间可不短，但是谁知道刘彻却面不改色地道：“无妨，只要能做出来那就已经是极好了，况且我们暂时用不到而已，不代表日后用不到。”
小九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又道：“我刚想起来，说到治疗外伤，预防感染，我们还可以用白糖啊。”
“白糖还可以当药用？”
“对啊，白糖还有止血的作用。”小姑娘说完后又道，“我当时怎么会没想到呢？”
毕竟白糖可是战略物资之一。
“现在想到也不晚。”刘彻现在真的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不想劁猪就找借口先走一步，要不然他怎么会得到这么大的惊喜？
而且还不止一个！
于是等霍去病和霍光回来的时候，就见刘彻笑得一副见牙不见眼的样子。
“你们今日做什么了？刚回来的时候听说你们今日闹出了好大的动静？”霍去病颇为好奇，因为管家跟他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支支吾吾的，一看就知道有古怪。
“没什么，就是劁猪了。”一见到霍去病，小九就立马奔到他的面前，弯着眼睛对他道，“阿兄，我们劁猪的时候我想到了麻醉药和青霉素，这两样东西一样能够让人止痛，一样能够让人消炎杀菌，到时候我要是能做出来的话，你日后出去打仗的时候就更有保障了。”
虽然历史上的霍去病并不是因为受伤而去世的，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变化呢？
毕竟历史上的汉武帝和卫皇后也没有她这个女儿呀。
原本因为小九口中所说的“劁猪”二字而吃惊的霍去病听到她后面提到的麻醉药和青霉素，脸上不由地露出了几分喜色，直接伸手一把将小姑娘抱了起来：“你可太厉害了，小九，你要是能将这两样东西做出来的话，那得造福多少的将士和病患？”
“能造福其他人固然很重要，但是能帮到阿兄也很重要。”小九笑嘻嘻地坐在霍去病的臂弯上，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可得要好好的呀，阿兄。”
听到小姑娘这话，霍去病的心中一软，声音不由地放轻了一些：“好，阿兄答应你，争取活得久一些。”
“是要争取活得久久的，久一些可不成。”
“行，争取活得久久的。”
“那可说好了。”小九弯着眼睛笑得一脸开心，一旁的刘彻见状，原本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他突然心里头就有些泛酸了。
明明他才是小九正儿八经的亲爹，结果好嘛，小姑娘对他不假辞色，对霍去病这个表兄呢，那叫一个亲近喜爱。
虽然刘彻也亲近霍去病，喜爱霍去病，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这会儿开始嫉妒霍去病了。
霍去病可不知道刘彻心中所想，细细问过了麻醉药和青霉素要怎么做出来之后，又问起了劁猪的事情：“好端端的，你们怎么会想到要劁猪？”
小九就跟霍去病解释了，他和霍光听完，两人颇为惊奇，一方面惊奇劁猪竟然有那么多的好处，一方面惊奇刘彻堂堂大汉皇帝竟然真的跟着小□□劁猪？
小九跟他们解释完，又扭头嘱咐了管家让他记得将被劁了的小猪仔们都安置在一个干净的猪圈里。
“其实不止这些被劁了的小猪仔，就连其他的那些家猪最好也是住在干净的环境里，这样可以大大减少它们生病的几率。”小九认真跟管家道，“平之叔你想啊，其实这些家畜跟我们人一样，我们人如果在野外吃了不干净的水，或者不干净的食物是不是会腹泻甚至一命呜呼？”
“家畜也是一样的，别看它们什么都能吃，但是一个不好的话，损失就大了。”
都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养这些家畜的风险实在是太高了，尤其是现在。
“女公子说的在理。”这么简单的道理管家自然懂了，只是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养猪的，他们家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现在经过小九这么一提醒后，他也觉得有道理，“不过这件事想要推广开来可能不容易，一来大家已经习惯这么养猪了，二来许多人连自己都不爱干净，更何况是猪？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很多人都靠这种办法沤出熟粪，让他们给猪换一个生活环境，就相当于他们得换一种沤粪的办法。”
不止小九，就连刘彻他们都觉得管家说的话不无道理，霍光想了想，然后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想要将此事推广出去也并非没有办法，以利诱之便是。”
“刚刚小九提到劁猪有那么多的好处，想来肯定能打动不少人，不论是为了一口吃的，还是为了能多卖几个钱。”
“待第一批小猪仔出栏后，让人带它们出去走一圈，只怕想效仿的人并不在少数。”
小九心想难怪她这个阿兄日后能够得到刘野猪的信任，还能够成为西汉的权臣了，脑子转得就是快哈。
“到时候我可以多想几个用猪肉做的菜肴，保准让大家爱上吃猪肉。”小九心想，苏东坡可以用一道东坡肉和一篇《猪肉颂》使得猪肉在民间风靡起来，她未尝不可呀。
虽然有拾人牙慧的嫌疑，但是没事，办法好使就成。
*
小九当天晚上是在霍府留宿的，因为她第二天就要送小黄去上林苑了，而她又不能带小黄进宫，舍不得的小姑娘只能留在霍府陪了小黄一个晚上。
第二天霍去病见小九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忍不住道：“要不然就别送小黄去上林苑了？大不了我们谁有空就隔三差五带小黄出城一趟让它放松一下就是了。”
小九有一点点心动，但是转念一想，又摇头拒绝了：“算了，其实小黄也到了该出去自立门户的年纪了，一直让它待在我身边也不好。”
“孩子大了总是要飞的。”
见小九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说出这样的话，霍去病他们都忍不住笑了，霍光道：“其实上林苑离我们这儿也不算远，就算把小黄送过去，小九你要是想它的话也可以常去上林苑看它。”
“也是。”被霍光这么一安慰，小九心中的不舍就淡了一些，用完朝食后等卫伉他们来了，小姑娘就带上小黄和她三个表兄一块出发了。
霍去病和霍光都已经当差了，自然没有时间陪小九送小黄去上林苑了，但是卫伉他们兄弟三人都有时间，所以得知此事后他们就主动请缨。
将小九和小黄交给卫伉他们哥仨，霍去病很放心，不仅仅因为卫伉已经算是个半大的少年了，也因为驻扎在上林苑的羽林军是由卫青统领的。
所以即便小九的身份还没有对外公布，但是上林苑的人见到卫伉他们哥仨只怕也不会怠慢他们。
饶是如此，霍去病仍然不忘叮嘱他们一句：“照顾好小九，晚些记得把她送回来。”
“放心吧，大表兄，我们肯定会照顾好小九的。”
“不过也肯定不会把她送回来的哈哈哈哈。”
卫伉他们也不“恋战”，皮完就拉着小九和小黄跑了，留在原地的霍去病见状是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
小九也不是第一次带小黄上街了，所以当她牵着小黄和卫伉他们出现在长安大街上时，周围的百姓基本上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然而也有例外的，只见有两个男子从小巷穿出来时看到小九手里牵着的小黄时，先是吓了一跳，继而一脸惊喜：“郎君最近不是正在寻虎鞭吗？”
第33章 还能管到我们老卫家的头上来不成？
033
“看来老天爷都帮我们啊。”
另一个男子出声道, 语气里充满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激动和庆幸。
要知道他们家郎君早就让他们去踅摸新鲜的虎鞭了，可惜赵柱和钱海忙活了好一阵子都没有踅摸到。
本来虎鞭就难得了, 更别提他们家郎君还要新鲜的虎鞭, 这可更难得。
这段时间他们跑遍了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药铺，甚至就连酒楼都没有放过，因为只有这两个地方会收虎鞭，药铺收虎鞭是为了入药，而酒楼收虎鞭当然是为了做菜了。
只可惜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 迫不得已，赵柱和钱海只能将主意打到那些猎户的身上，想着花大价钱请他们去猎虎。
都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话倒也没有说错，在赵柱和钱海的金钱攻势下, 确实是有猎户动心了。
虽然他们也知道猎虎是一件危险性极高的事情, 一个闹不好他们的小命就得玩完，但是没办法, 谁让赵柱和钱海给得太多了呢？而且他们也允诺了, 一旦猎到老虎，他们只要虎鞭，别的虎皮、虎肉、虎骨全归他们。
于是有几个胆子大的猎户咬咬牙就答应下来了，只可惜他们并没有成功。
一来因为老虎的警惕性高, 很多时候人还没有发现老虎的踪迹, 老虎就已经知道有人出现在自己的领土上了，二来因为老虎的战斗力强, 猎户们即便有丰富的狩猎经验，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再丰富的狩猎经验那都是花拳绣腿。
所以这几个猎户即便是遇上了老虎也没有成功，反倒是有一个猎户因此丧命，其余几个猎户也讨不了好。
不过这几个猎户讨不了好，赵柱和钱海也一样讨不了好。
他们两人将希望都寄托到猎户们的身上，所以在他们进山狩猎期间他们留在了猎户们的村子里，原本是想着等他们一旦猎到老虎的话，他们就可以第一时间将新鲜的虎鞭带回给他们郎君。
可是谁知道赵柱他们等了好些天，等来的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新鲜虎鞭，而是一具新鲜的尸体以及几个凶神恶煞的猎户。
赵柱他们虽然是大户人家的仆人，但是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呢，更何况是他们？
为了平安脱身，钱海他们可是花了不少钱安抚几个受伤的猎户，以及已经去世的猎户家人。
好不容易从那条村子脱身后，赵柱和钱海在回长安的路上都是骂骂咧咧的，要知道他们这一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没有踅摸到新鲜的虎鞭，回去后定会受到他们郎君的责罚。
只是赵柱他们没想到老天爷还是待他们不薄的，看着大摇大摆地走在长安街上的那只大老虎，赵柱和钱海两人眼睛都快要发绿了，要不是还有理智在的话，他们两人只怕现在是恨不得直接朝着小黄扑上去了。
“走，我们赶紧上前问他们那只老虎卖不卖。”赵柱迫不及待地就要上前，生怕晚一步，即将到手的新鲜虎鞭就得飞了。
“你急什么？”钱海比赵柱要稳重一些，他虽然也激动，但是并没有激动到眼里只看得到小黄。
除了小黄之外，他还看到了牵着小黄的小九，以及走在小九左右的卫伉三兄弟。
因为没有看到小九的正脸，所以钱海并不知道小姑娘的模样和身份，但是卫伉他们一侧头和小九说话，仅仅只凭他们哥仨的侧脸钱海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大司马大将军卫青的三个儿子。
要问钱海为什么对卫伉他们兄弟三人那么熟悉？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的郎君是公孙敬声，其母是卫皇后之姊卫君孺，也就是说他们的郎君跟卫伉他们哥仨不仅有亲，而且还是嫡亲的表兄弟。
所以作为公孙敬声身边的随从，钱海怎么可能认不出卫伉他们的脸？
“你好好看看跟那个小姑娘一块的三兄弟是谁？”
是谁啊？
赵柱刚想要问出口，结果注意力转移到卫伉他们三兄弟的身上时他也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们兄弟三人的身份了。
“是他们？”赵柱忍不住“嘶”了一声，然后道，“那事情可不好办了。”
原本赵柱是想着直接上前问小九他们卖不卖那只老虎的，如果卖呢，当然是最好了，如果是不卖呢，那也没关系，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改变主意。
毕竟这里可是长安，他们的郎君可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当今太子的表兄，谁不敢给几分薄面？
然而卫伉他们三兄弟可不一样，他们同样是皇后娘娘的外甥，也同样是当今太子的表兄弟，甚至比起他们郎君，卫家三兄弟和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关系更好。
所以就算他们想要仗势欺人也欺不到他们的头上。
赵柱问钱海：“要不然我们回去寻郎君吧？郎君和宜春侯他们好歹有亲，他要是开口的话，他们说不定会愿意割爱。”
“也只能这样了。”钱海一边点头，一边盯着小九他们道，“你回去寻郎君，我跟着他们，瞧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要出城。”
“好。”赵柱一口应了下来，嘱咐钱海别跟丢之后，他立马回公孙府寻他们的郎君。
……
卫子夫的兄弟姐妹并不少，总共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和三个弟弟，除了兄长卫长君之外，其他的兄弟姐妹仍然还活着。
所以卫子夫的外甥其实并不少，除了霍去病和卫伉、卫不疑、卫登之外，还有长姐卫君孺和公孙贺所生的儿子公孙敬声，以及卫广和卫步的儿子们。
而赵柱和钱海口中所说的“郎君”正是公孙敬声，他是卫君孺和公孙贺唯一的儿子，不仅其母是卫皇后的亲阿姊，其父也是刘彻身边的旧臣，当年年少的公孙贺正是因为多次从军有功而在刘彻被封为太子之后被选为太子舍人的。
在刘彻登基之后，公孙贺也得到了重用，擢升他为九卿之一的太仆，之后更是将自己盛宠的卫子夫之姊指给公孙贺为妻。
可以说同样是卫子夫的外甥，但是公孙敬声一出生的待遇就比霍去病要好得多了，不仅出生官宦之家，而且还有爹有娘。
大概因为一出生就顺风顺水，而且有权有势，所以养成了公孙敬声骄横霸道的性子，一听到赵柱说他和钱海已经寻到了新鲜的虎鞭，公孙敬声一喜：“当真？”
原本他们两人迟迟都没有消息，公孙敬声还以为他们是指望不上了，结果没想到赵柱今天竟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赵柱道：“小的可不敢骗郎君。”
“那东西在哪儿？”公孙敬声迫不及待地道，“赶紧给孙医师送去啊。”
“郎君，这虎鞭我们还没有买回来。”赵柱这话一出，公孙敬声脸色一变，“什么意思？你敢耍我？”
“小的不敢。”赵柱连忙将他们为什么发现了有新鲜的虎鞭但是却没有买回来的原因跟公孙敬声说了，后者听完后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那只老虎竟然跟卫伉他们有关？”
“是。”
“你刚刚说他们准备出城？”
“看样子应该是的。”
“那去备马，我们也出城。”
得知那只老虎跟卫伉他们有关之后，公孙敬声原本想放弃了，但是转念一想，这要是放弃了的话，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寻到新鲜的虎鞭？
这么一想，公孙敬声就改变主意了。
*
小九他们一行人出了城之后，小姑娘就解开了小黄脖子上的绳子，小黄当即兴奋地“嗷呜”了一声，然后瞬间像是一支箭一样窜了出去。
“小黄！小黄！”卫登见状，连忙喊了两声，扭头看着小九着急着 道，“小九，小黄跑了，我们赶紧追啊。”
因为小九一直都把小黄当做是弟弟来对待，卫登他们受到她的影响，自然而然地也把小黄当做是弟弟一样来看待了，要不然卫登这会儿也不会那么急，生怕小黄一下子跑不见了。
“没事。”小九却道，“小黄这段时间怕是憋坏了，让它好好跑几圈放松放松吧，小黄丢不了的。”
老虎的嗅觉多灵敏啊，这点小九清楚得很，毕竟当初在山里，正是因为老虎的嗅觉足够灵敏，所以小九小时候带小黄一块离家出走从来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见小九说得信誓旦旦的，卫登也只能暂时信了她的话了，因为年纪小的原因，所以卫登是跟着小九一块坐马车的，就连卫不疑也不例外。
卫伉见只有自己一个人骑马，觉得无趣的他也干脆一块坐上了马车，见坐在窗边的小姑娘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景色，卫伉好奇问道：“小九，你把小黄送去上林苑难道就不会舍不得吗？”
“当然会啦。”小九回头回答了卫伉，“但是舍不得也得送啊，刚刚大兄你没瞧见小黄那兴奋的样子吗？可见它还是更适合在野外生活。”
“反正二兄也说了，上林苑离得近，我想小黄了可以隔三差五去见它。”
论关系，小九和卫伉他们是表兄妹，但是小九称呼他们的时候向来很少加上一个“表”字的，而且序齿也不是照着大家的年纪来，所以有时候听着挺混乱的。
就像现在，卫不疑也是小九的二兄，但是很显然小姑娘口中所说的“二兄”指的不是他，而是霍光。
但是霍去病他们也好，卫伉他们也罢，从来没有纠正过小九的称呼问题。
对霍去病他们来说，直接称呼“阿兄”和“二兄”当然比加上一个“表”字要来得亲近许多了，而对卫伉他们三兄弟来说，小九从他们的亲妹妹变成了表妹妹，这已经够让他们失落了，况且他们也更喜欢小九这么称呼他们。
然而这一切公孙敬声都不知道，当他策马追上卫伉他们的马车后，便直接拦停了他们。
坐在马车里的小九四人一时不察，差点东倒西歪。
卫伉还没稳住身形就先伸手一把搂住了小九，避免她往前冲磕伤哪儿，待马车停稳后，他连忙出声问道：“怎么样？小九，没事吧？”
小九摇摇头，有卫伉及时稳住她，她倒是没有受伤，但是最小的卫登就有点惨了，后脑勺直接磕上了门框，这会儿正捂着后脑子龇牙咧嘴的。
车夫是卫府的老人了，驾车向来稳当得很，突然出了这样的意外，卫伉猜测十有八九和他无关。
果不其然，当他掀开帘子看到骑马拦在他们马车前的公孙敬声和他的随从后，卫伉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没有见到老虎的踪影，公孙敬声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写在脸上，而是笑着跟卫伉打招呼：“果然是你们，伉表弟，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
听到公孙敬声对卫伉的称呼，小九好奇地从马车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看了公孙敬声一眼后好奇地问卫伉：“大兄，他是谁？”
小九看到公孙敬声的时候没什么反应，但是公孙敬声看到她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听到她对卫伉的称呼，公孙敬声带着几分惊讶问道：“伉表弟，舅舅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了？难道她和你一样，也是在民间长大后才被舅舅认回来的？”
公孙敬声的话音刚落，卫伉的脸色就沉了沉，他先是低头跟小九介绍道：“小九，他是大姨母的儿子公孙敬声，算起来也是你的表兄。”
然后才抬头对公孙敬声道，“小九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九就抢着道：“你管我是不是在民间长大才被我爹认回来的？你一个姓公孙的，还能管到我们老卫家的头上来不成？”
什么玩意儿？
别以为小姑娘年纪小没听出来，公孙敬声最后那句话绝对是不怀好意的，既然是不怀好意，那么他们就没必要客气了。
马车里的卫不疑和卫登听到小九这话，立马就跟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就是，他们老卫家的事关他一个姓公孙的什么事儿？
虽然卫君孺和卫青是一个娘生的，但是他们的孩子可不是一个爹妈生的，而卫伉又是卫不疑和卫登的兄长，他们当然更亲近卫伉而不是表兄公孙敬声了。
更别提公孙敬声虽然是他们的表兄，但是由始至终他都不像霍去病那样疼爱和照顾他们，所以想让他们发自肺腑地敬重他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只是卫家三兄弟即便不像敬重霍去病那样敬重公孙敬声，但是碍于长辈的情面和长幼有序，他们也从来没有对他无礼过。
结果谁也没想到平日里他们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小九竟然就这么干脆利落地给办了，尤其是卫伉，他不是不知道公孙敬声瞧不起他，但是卫青向来敬重自己的三个姐姐，卫伉自然只能忍让公孙敬声几分了。
他也不想因为他们小辈的事情，破坏了长辈之间的情分。
只是卫伉虽然是忍让惯了，但是到底也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没点脾气？这会儿听到小九这么顶了回去，他嘴角的笑意差点要藏不住了。
小九的话让卫伉三兄弟听爽了，公孙敬声则相反，他原本脸上还有点笑意，这会儿全没了，盯着小九看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不善：“不愧是在民间长大的，就是没规矩，连长幼有序的道理都不懂吗？”
马车里的卫不疑和卫登待不住了，兄弟两人也把脑袋从马车里伸了出去，卫不疑出声道：“敬声表兄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小九年幼，便是在言语上有所得罪敬声表兄也不必如此斤斤计较吧？”
卫登紧随其后：“就是，哪有说不过人就拿辈分说事儿的？羞羞脸。”
公孙敬声向来在卫家三兄弟面前霸道惯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明明有求于人，刚刚一见面还暗搓搓地借着小九讽刺卫伉一下。
他原以为卫伉他们三兄弟会跟以往一样默默忍下，但是没想到今天只是多了一个小九而已，他们对他的态度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公孙敬声看向卫伉，问他：“伉表弟，你作为他们三人的兄长难道不说点什么吗？”
换做别的时候，卫伉或许会想着息事宁人算了，但是卫不疑和卫登今天是为了小九出头的，而小九则是为了他出头。
所以卫伉有可能反过来劝小九他们不许对公孙敬声不敬吗？
当然不可能了。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小九他们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卫伉对公孙敬声说，“不管我们是在府上长大的，还是在民间长大的，一样都是我爹的孩子。”
“由始至终，我爹都没有区别对待过我们。”
虽然卫伉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在骂公孙敬声，但是连在一起来听却跟指着公孙敬声的鼻子说他多管闲事没什么区别。
公孙敬声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偏偏这个时候小九还故意火上浇油道：“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在官宦之家长大的我也看未必全都懂规矩吧？”
“毕竟长幼有序之前可是尊卑有别，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大兄你是宜春侯吧？二兄你是阴安侯吧？三兄你是发干候吧？”
“那不知敬声表兄你是什么侯呢？”
听到小九这么问公孙敬声，卫伉他们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公孙敬声是什么侯暂且不说，反正他们可以确定小九肯定是故意耍猴了。
因为他们相信小九没见过公孙敬声，但是不相信她不知道他的情况。
真要不知道的话她肯定不会说出这番话了，毕竟她意在让公孙敬声难堪而已，又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他有没有被封侯。
卫伉他们能够想到的事情，公孙敬声当然也能了，他向来是没怎么把卫伉三兄弟放在眼里的，主要是他跟最大的卫伉都相差好几岁，更别提最小的卫登了。
结果偏偏他们兄弟三人因为卫青这个亲爹而被封侯了，那时候他们最大的也不满十岁，要不是因为他是他们的表兄，要不是因为卫青曾说自家人不必太见外，他每次见到这三个他没怎么放在眼里的表弟甚至都得行礼。
如此一来，公孙敬声对卫伉兄弟三人自然是不喜了。
当然了，经过今天之后最让公孙敬声不喜的大概就不再是卫伉三兄弟，而是小九了。
毕竟公孙敬声被小九问得脸色发黑的，如果眼神可以刀人的话，只怕小姑娘早就被公孙敬声的眼神刀得遍体鳞伤了。
看到公孙敬声吃瘪，卫伉心里确实是挺痛快的，但是一看到他这个样子，他压下了嘴角的笑意，揽着小九的肩膀就要把她推回马车里。
正当这个时候，公孙敬声等人座下的马儿突然不安地躁动起来，马儿一动，公孙敬声的注意力就被迫从小九的身上移开，他攥紧了缰绳，双腿也夹紧了马儿，不明白它为什么会突然如此躁动。
但是很快的，公孙敬声他们就知道了。
因为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从远处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这边奔了过来，有那么一瞬间，公孙敬声差点以为自己吓得心脏都不跳了。
要知道一只体长超过两米，体重超过四百斤的猛虎以锐不可当的速度朝自己迎面扑来的时候，那种压迫感是没有几个人承受得了的。
公孙敬声他们也不例外。
明明想要新鲜虎鞭的是公孙敬声，明明帮忙踅摸新鲜虎鞭的是赵柱等人，但是当他们真的见到活生生的老虎时，他们的第一反应却不是猎虎，而是赶紧逃跑。
公孙敬声他们座下的马儿也一样，受到惊吓之后它们一边叫着一边朝着和小黄相反的方向奔跑，速度之快险些将公孙敬声他们甩下马背。
小九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换做是别人她或许还会担心对方会不会受伤，但是换做是公孙敬声他们？
小姑娘可没有那么多同情心。
她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在小黄扑向她的时候伸手一把把它抱住，用脸颊蹭了蹭它的大脑袋，两只眼睛弯弯的，笑得一脸高兴的样子。
卫伉他们原本还有些担心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小九就被小黄给撞飞或者压扁，直到见到他们都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黄啊小黄，我的弟弟，你来得可真的是太及时啦。”小九捧着小黄的大脑袋猛亲了两口，乐得小黄恨不得原地打滚。
察觉到不对劲的公孙敬声已经强硬地勒停了马儿，回头看到小九和小黄抱在一块哈哈大笑的这一幕，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郎君，我们还要再过去吗？”赵柱硬着头皮上前问道。
“不必。”公孙敬声咬着牙道，“我有办法让他们乖乖把那只老虎送给我。”
第34章 是有事求你来的。
034
小九可没有听到公孙敬声和赵柱的对话, 搂着小黄好一顿亲热后，她就上了马车，趴在窗边跟外边的小黄嘀嘀咕咕地聊了好一会儿。
虽然卫伉他们早就知道小黄通人性, 也知道小九能够和小黄沟通, 但是每次看到他们一人一虎你来我往地聊天，仍然觉得很是神奇。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也没见过还有谁有小九这样的本事，也没见过哪只动物比小黄还有灵性。
等小九和小黄聊完天之后，卫登好奇问道：“小九, 刚刚小黄跑那么快你还敢去接它啊？不怕受伤吗？”
“不会的。”小九道，“小黄现在已经可以控制力度了。”
遥想当年（bushi），小黄每次扑向她都是带着一股不把她撞飞不罢休的劲儿，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它竟然都学会了收着劲儿。
这让小九不由感叹, 果然是长大了。
“我刚刚都吓一跳。”卫登说, “我就那么撞了一下后脑勺都疼得厉害，你要是不小心被小黄撞倒的话, 那得多疼啊。”
“三兄你的后脑勺还疼吗？”听卫登提起, 小九才想起来刚刚他们马车急停时他后脑勺撞到门框后发出“咚”的一声，听着就让人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也跟着疼起来了。
“刚刚一打岔，都忘了问你了。”卫伉他们也想起了卫登受伤的事情，坐在自家小弟身边的卫不疑更是直接上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边摸边问道, “刚刚磕到哪儿了？有没有肿起来？”
“不疼……哎哟疼疼疼！”卫登原先还笑嘻嘻的，结果话还没有说完, 立马就露出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二兄你轻点。”
原本卫登确实是觉得不疼了, 只是没想到他二兄一上手，自己立马就叫唤起来了。
“我也没用多大力啊。”卫不疑嘴上是这么辩解的，但是手上的力度确实是放轻再放轻了，“我瞧着晚些可能会肿起来，这得上药了。”
一听到“药”字，卫登的小脸都皱起来了，不确定地问道：“只用上药不用吃药吧？”
“那得让医师来判断了。”卫不疑也不敢打包票。
卫登一听，立马跺脚道：“都怪敬声表兄，要不是他突然拦车我又怎么会磕到？”
小九也跟着生气道：“要不然我现在让小黄追上去狠狠地吓唬他们一把？”
听到小姑娘这话，卫登就顾不上自己受伤的后脑勺了，立马兴奋地道：“这个好！小九你快让小黄好好收拾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我们面前乱摆架子。”
公孙敬声看不起卫家三兄弟，殊不知人家卫家三兄弟也是半点都瞧不起他。
这倒不是因为公孙敬声先看不起他们，所以他们才跟他对着干，卫家三兄弟之所以看不起公孙敬声是觉得他这个表兄却没有半点表兄的样子。
他们也不是非得要公孙敬声爱护弟弟妹妹，但是好歹他得给弟弟妹妹做表率吧？
偏偏公孙敬声仗着自己是卫皇后的外甥，当今太子的表兄，为人嚣张跋扈不说，在外还不奉法度。
明明公孙敬声的年纪和霍去病差不多，霍去病凭着自己的本事都已经封侯，且官拜大司马骠骑将军了，而公孙敬声呢？压根不上进不说，还爱在卫伉他们面前充大头鬼，摆架子。
所以拥有一个战无败绩的亲爹卫青，以及一个封狼居胥的大表兄霍去病，卫伉三兄弟能对公孙敬声服气，能瞧得起他吗？
自然是不能了。
只是瞧不瞧得上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孙敬声的辈分比他们大，卫伉虽然比年少时的卫青要活泼一些，但是骨子里仍然是个宽厚的性子。
而他是当大哥的，他怎么做，底下的两个弟弟自然是跟着怎么做了。
如果没有小九、没有今天这一出的话，那么卫登当然不敢、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但是跟着小九怼了公孙敬声一回之后，卫登的想法就改变了。
他想既然他们从前对敬声表兄那么客气，他都没把他们当一回事，那么他们又何必再对他客气？
所以一听到小九这么提议，卫登立马就举双手赞成。
“三弟你别添乱。”卫伉当然也心疼卫登受伤了，也恼火公孙敬声的为人处世，但是这会儿听小九这么说，卫登又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就连忙开口道，“小九你那个办法不行。”
小九和卫登齐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知道小黄通人性，也知道它肯定不会伤了敬声表兄他们，但是敬声表兄他们可不知道。”
“要是他们一慌乱，误伤了小黄怎么办？”
当然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卫伉担心一个不小心过火了，公孙敬声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到时候只是受点皮外伤都算好了，就怕一个倒霉直接被马踩死，那事情可就闹大了，到时候他们有理都变没理。
“大兄说得对。”卫不疑年纪稍大一些，考虑事情也能周全一些，一听卫伉的话，立马就领会到了他还没说出口的原因，点点头附和道，“敬声表兄他们可是都带着弓箭长矛的，小九，三弟你们也不想让小黄受伤吧？”
卫伉和卫不疑这么一劝，小九和卫登也只好选择放弃这个打算了，毕竟他们想吓唬公孙敬声，看他倒霉而已，可没想过赔上小黄。
小九道：“那就当饶他一回了。”
卫登也点头道：“没错，就当做是饶他一回了。”
……
小九和卫登在卫伉和卫不疑的劝说下决定饶公孙敬声一回，但是公孙敬声那边可没打算饶了小九他们，更没有人敢开口劝说。
开玩笑，能在公孙敬声身边伺候的随从有哪个是不知道他心中不喜卫家三兄弟的？哦，今天还得加上一个卫家的女公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公孙敬声今天是被气狠了，先是小九顶撞了他，卫伉三兄弟又接着不给他脸，小九紧接着拿他的话堵他不说，最后还被一只老虎吓得落荒而逃。
这些事情单拎一件出来都足够让公孙敬声冒火了，更别提叠加在一块，这会儿谁要是敢上前劝公孙敬声消消气别跟小九他们一般见识的话，公孙敬声会不会消气不好说，但是肯定是冲着劝说的人出气了。
所以没地方出气的公孙敬声是带着一肚子火气回公孙府的，一回去他立马就让人将孙医师给请了过来：“记着，大张旗鼓地去请，最好把我阿娘给惊动了。”
为什么要惊动卫君孺？
那当然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了。
有了公孙敬声的明示，赵柱他们立马大张旗鼓地就去请孙医师，动静大得连住在后院的卫君孺都给惊动了。
“敬声无缘无故的请孙医师去他院子做什么？”卫君孺觉得奇怪，“今早敬声不是才说要出城狩猎吗？这会儿一回来就请孙医师，难不成是狩猎时受伤了？”
一想到这儿，卫君孺就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就往外走，甚至都顾不上梳个头，换件衣裳。
“阿娘，你怎么来了？”公孙敬声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见到卫君孺的到来还一副惊讶的样子。
“你说我怎么来了？还不是担心你。”卫君孺进屋后见到公孙敬声浑身毫发无伤的，悬了一路的心总算是可以稍微放下了，只是见他这会儿半躺在床上，孙医师又在一旁给他把脉，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这是怎么了？孙医师，敬声他没事吧？”
孙医师看了公孙敬声一眼，后者立马道：“孙医师，不许说！”
原本卫君孺就悬着一颗心了，现在见公孙敬声这个反应，心里头自然是更加担心了：“什么不许说？孙医师你快说，敬声究竟怎么了？你可不许帮他瞒着我！”
“阿娘，你就别问了，儿子没什么大碍。”公孙敬声不愿意说，然而他越是藏着掖着，卫君孺就越是担心，“你这像是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吗？赶紧说，难道你想让我担心死不成？”
卫君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公孙敬声就算“再不愿意”说也只能够跟她说实话。
只是在说实话之前他将除了卫君孺和孙医师之外的人都赶出了屋子，卫君孺见状，心中的担忧更甚。
“敬声，你可别吓阿娘啊。”卫君孺这辈子只有公孙敬声这么一个孩子，对于别的孩子多的母亲，她们的一颗心或许还得分成好几瓣，但是卫君孺不一样，一颗心装的全都是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
所以如果他真的年纪轻轻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卫君孺觉得这就跟要了她的命没有什么区别了。
看到这样的卫君孺，公孙敬声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样，只能看了孙医师一眼，让他代劳了。
孙医师见状，就把公孙敬声的情况都跟卫君孺说了，其实他的性命确实无忧，但是在传宗接代这件事情上面却出了大问题了。
“什么意思？”听完孙医师前半段话的卫君孺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他后半段话给惊得差点坐不住了，“敬声他……他怎么可能呢？”
卫君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的儿子明明正当血气方刚的时候，都还没有来得及让她当上一回祖母，结果这会儿孙医师却说他有可能日后都没办法传宗接代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那么严重呢？”卫君孺拉着公孙敬声的手追问道，“难道是你今日出去狩猎不小心伤到了？”
不可能啊，她瞧着她儿子的脸色虽然难看了一点，但是并不苍白，不像是那处受伤了的样子。
“和今天的事情无关，今天我是被气着了，赵柱他们胆子小，怕是我出事才慌慌张张地请孙医师过来一趟。”公孙敬声对卫君孺道，“阿娘，是我不孝，没能让你抱上孙子就算了，现在还让你为我担心。”
“我原本没想过让你知道的，但是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惊动了你。”
“你说什么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还不想让我知道？”卫君孺现在是又慌又乱，“你跟我仔细说说为什么会那么严重？今天又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公孙敬声半真半假地就说了，他是着急着让卫君孺抱孙子，这才掏空了身体的，原本想着谁也不说，让孙医师好好帮他调理好身体就好了。
但是谁知道新鲜的虎鞭那么难寻，今日难得听说长安城中有人养虎，公孙敬声就想着花钱买，只是没想到老虎没买到，自己反倒是受了一肚子气。
“谁敢给你气受？”要说卫君孺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面是什么德性那肯定是假的，但是当母亲的嘛，没有哪个是不疼孩子的，卫君孺也不例外。
再则在卫君孺看来不管怎么样，公孙敬声好歹是没有像金俗的儿子修成子仲那样与人合谋私铸白金，顶多是走出去霸道一些而已，这算得了什么？
所以一听公孙敬声说他在外面受了一肚子气，卫君孺即便是亲妈也不太相信。
“还能是谁？”公孙敬声说，“就是舅舅家的孩子。”
“哪个舅舅？”
“二舅舅。”
“你是说伉儿他们？”卫君孺更加不信了，“不可能，伉儿他们哥仨可都是懂事的孩子，你不欺负他们就好了，他们还能给你气受？”
“阿娘！”公孙敬声不满道，“儿子还能骗你不成？只不过这主谋不是伉表弟他们哥仨，而是舅舅的女儿。”
“你又胡说。”卫君孺道，“你二舅舅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除了卫伉他们兄弟三人之外，不就只有曹襄一个继子吗？
卫君孺可没有听说平阳公主或者后院的姬妾给卫青生了一个女儿。
“想来也是这些天的事情。”公孙敬声道，“她跟伉表弟一样，都是在外边长大的，阿娘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公孙敬声说，“她当时都直接叫伉表弟做‘大兄’了，而且还说他们老卫家的事情关我一个姓公孙的什么事儿，伉表弟他们听了也没有一个人反驳的。”
“阿娘你说，她要不是二舅舅的女儿的话，她会那么说吗？”
卫君孺一听，皱眉问道：“她真的那么说了？”
“当然了，赵柱他们当时都在场，听得真真的。”公孙敬声还说，“她还故意说伉表弟是宜春侯，不疑表弟是阴安侯，登表弟是发干候，然后问我是什么侯。”
“阿娘，这些话换做是你听了你不生气？伉表弟他们在一旁也不帮忙打圆场，光顾着看我笑话了。”
卫君孺听了确实是生气，她倒是从来没有因为卫伉他们三兄弟在襁褓时就被封侯一事而对他们有所不满，毕竟在她心目中他们兄弟三人都是她的侄子，都是她的娘家人，她娘家人越好，她才越能跟着沾光。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年要不是卫子夫受宠的话，刘彻也不会为她和公孙贺赐婚。
要知道当时即便公孙贺的父亲公孙昆邪因为坐法被免为庶人，但是公孙贺好歹是刘彻身边的旧臣，颇得他的信任，还是秩禄中二千石的太仆，而她呢？不过是一介民女而已，要不是沾了卫子夫的光她也没机会嫁给这样的大官为妻，所以一直以来卫君孺都盼着自己的娘家人个个都有出息。
然而卫君孺盼着娘家人有出息是希望他们能让她沾光，而不是让自己的儿子被羞辱的。
公孙敬声半点不提是自己先出言不逊的，也半点不提是自己先要拿辈分压人的，因此卫君孺听了，对小九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女”完全没有好印象不说，对卫伉他们兄弟三人也有了些许的不满。
在她看来，他们和公孙敬声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表兄弟了，现在怎么会因为一个刚认回来的妹妹而对自己的表兄如此不敬呢？
不过卫君孺没有忘了公孙敬声前面说的话，她问道：“你刚刚提到长安城中有人养虎，难道就是伉儿他们养的？”
“我猜应该是二舅舅刚认回来的那个女儿养的。”公孙敬声想起了当时小九抱着小黄那一幕，他想如果那只老虎不是她养的话，不可能让她对它那么亲近的。
更何况在此之前他也没有听说过卫伉他们有养虎的爱好。
“既然是她养的，那么事情就好办了。”如果不知道小九还羞辱过公孙敬声的话，那么卫君孺或许会想着另寻办法，没必要跟自己的“侄女”要东西。
但是一想到小九不敬公孙敬声就算了，竟然还说那样的话，这是在羞辱公孙敬声，又何尝不是在羞辱她和公孙贺？
卫伉他们哥仨能够被封侯是因为他们立下战功了吗？
不是，是因为他们的亲爹卫青有本事。
所以小九羞辱公孙敬声没有爵位，不就相当于在羞辱他们当爹当妈的没本事嘛。
既然如此，卫君孺觉得她是该好好杀杀她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女”的威风了，那只老虎就当做是她给她儿子的赔礼。
她说，“晚些我就去一趟你二舅舅家。”
“二舅舅能答应吗？”公孙敬声说，“那好歹是他刚认回来的女儿。”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舅舅多疼你们这些小辈，要是他知道你的事情，肯定会答应的。”卫君孺对此很有信心，虽然卫青是次子，而且年纪比她们三姐妹还小，但是自从长兄卫长君去世之后，他就担起了家中长子的责任。
不管是对上面的姐姐们，还是对下面的弟弟们，他都带着一份责任感，而这份责任感也延伸到下一代的身上。
“更何况他要是知道他刚认回来的女儿如此目无尊长的话，只怕还会觉得对不住你。”所以卫君孺根本不担心卫青会拒绝她，她比较担心的一件事是，“孙医师，如果有新鲜虎鞭的话，那么就能帮敬声调理好身体对吧？”
孙医师点头道：“这是当然。”
换做别的事情他还不一定敢打包票，但是这件事就不一样了，因为公孙敬声又不是真的不能传宗接代，他故意夸大其词也不过是受了公孙敬声的指使罢了。
对此，卫君孺一无所知，见孙医师回答得这么干脆，心里便定了几分。
公孙敬声道：“那我陪你一块去二舅舅家吧。”
“不用。”卫君孺拒绝了，“你在家好好歇着。”
其实卫君孺是担心公孙敬声的面子挂不住，毕竟年纪轻轻就不行了这种事情放在哪个男人身上都受不了。
“我没事，就算二舅舅知道了他也不会笑话我的。”公孙敬声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也不过是要亲眼看小九的热闹罢了。
见公孙敬声坚持，卫君孺也只好答应了，于是当天母子两人就一同前往了卫府。
他们去的也是巧，卫青前脚刚回府，他们后脚就登门了。
见卫君孺和公孙敬声突然上门拜访，卫青有些诧异，却也还是先招呼他们坐下，然后问道：“大姊，你和敬声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二弟，我们姐弟一场，我也不跟你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我今日带你外甥登门是有事求你来的。”卫君孺道，“你可千万要答应，要不然敬声这辈子就毁了呀。”
见卫君孺说得这么严重，卫青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公孙敬声闻言，颇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意思，卫君孺就开口道：“都怪我，一心想要抱孙子，结果逼得敬声都掏空了身体，医师说要是再不补救的话，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当爹了。”
“二弟你也知道我这辈子只有敬声一个孩子，他要是过得不好，我下半辈子都好不了了。”卫君孺说，“所以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舍不下我这张脸来求你。”
卫青倒是没有怀疑卫君孺的话，因为公孙敬声要不是真的不行的话，卫君孺怎么可能往自己儿子身上泼脏水？公孙敬声又怎么可能不否认？
只是卫青有些听不明白：“那大姊你想要求我什么？是想让我帮忙寻名医？还是缺少了什么药材？”
卫君孺道：“我们府上的孙医师已经有办法帮敬声调理好身体了，只是现在就差一味药材。”
卫青一听，直接就道：“差哪一味药材只管说，我府上即便没有我也会想办法让人帮忙找到。”
“现在就差虎鞭了。”
这个有那么难找吗？
卫青不解：“外面的药铺都没有？”
这不可能吧？
“外面的药铺是有虎鞭，但是舅舅，外面的药铺卖的可都是已经晒干的虎鞭。”公孙敬声说，“孙医师说了，得要新鲜的虎鞭，已经晒干的不成，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到现在都凑不齐这些药材。”
“新鲜的确实是比较难得。”卫青即便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他也从来没有成功猎过老虎， 由此可见老虎的难猎程度了。
所以市面上现有的虎鞭都少，更别提是新鲜的虎鞭了。
公孙敬声道：“是啊，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麻烦舅舅你了。”
卫君孺也道：“二弟，其实我们也知道求你帮这个忙有点强人所难了，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敬声日后没有儿子送终，所以我想着你能不能让你女儿把她的那只老虎让出来？”
卫青一听，立马就知道卫君孺所说的、他的女儿指的是谁了，他正要开口跟她解释，结果躲在门口偷听的人都震惊了，尤其是小九和小黄。
小姐弟俩满脑子都在想——
老天奶诶，竟然有人觊觎我弟弟/“弟弟”？
第35章 就给我把他往死里折腾。
035
小九他们今天一回到卫府, 就听到下人跟他们通风报信说卫君孺和公孙敬声上门了。
卫府的下人们倒是不知道小九他们今天和公孙敬声发生了冲突，但是他们多多少少都知道卫家三兄弟和公孙敬声的关系不怎么样。
虽然说卫君孺是卫青的长姐，公孙敬声又是卫伉他们哥仨的表兄, 但是在卫府的下人们眼里, 他们母子两人依然是外人，卫家三兄弟才是他们的小主子。
所以有下人察觉到卫君孺和公孙敬声母子二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便偷偷给卫伉他们通风报信了。
卫登一听，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他们怎么来了？敬声表兄带大姨母来该不会是想跟爹告状吧？”
不怪卫登会是这个反应，主要是他们母子二人登门拜访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 因为大汉是有宵禁的，所以一般来说要不是有急事的话谁也不会赶着这个时候去别人家做客。
而且这种事情公孙敬声又不是没有做过，所以不止是卫登，就连卫伉和卫不疑都有这样的怀疑。
看到三个兄长这个反应，不知道公孙敬声有前科的小九吃惊问道：“他以前也经常带家长告状吗？”
不等卫伉他们回答, 小姑娘脸上吃惊的表情就转为嫌弃了, “他都多大了？还没断奶吗？告状还得带家长？”
这种事情她和小黄都不干八百年了。
当然了，小九没说的是她和小黄之所以八百年都不干这事儿了是因为花花姨压根不配合。
已经陪着他们姐弟俩跟树上的蜜蜂爹妈、水里的鱼爹妈还有洞穴里的蚂蚁爹妈告过状的花花姨表示再配合下去它的脸都要在方圆百里内丢尽了。
然而不管怎么样, 反正小九和小黄确实是八百年都不干这种事情了, 所以得知比他们大那么多的公孙敬声竟然干出这种事情，小姑娘顿时嫌弃不已。
不过她也不慌：“今天有我在，这状他能告得成，我让刘野猪喊他一声‘爹’。”
刘彻：“……？？？”
这个时候想起他了？
已经知道了小九口中的“刘野猪”指的是谁的卫家三兄弟：“……！！！”
突、突然希望这状公孙敬声能够告得成。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大逆不道的卫伉轻咳一声, 然后理性分析：“大姨母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可能他们今天真的是有事找上门。”
毕竟公孙敬声从前告状也从来没有带上家长啊。
“不管了，我们去偷听一下就知道了。”小九小手一挥, 小黄和卫登第一时间效应，年纪大一些已经知道了偷听不太好的卫伉和卫不疑互相对视了一眼, 最终好奇心压过了理智，也连忙跟了上去。
兄弟姐妹五个偷摸着靠近，原本想着如果公孙敬声真的是带着卫君孺来跟卫青告状的话，别说是小九了，就连卫伉他们都不打算再忍着。
但是任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母子两人竟然不是来跟卫青告状，而是来求卫青帮忙的？
而且他们竟然还盯上了小黄的“弟弟”？
昨天才亲眼目睹小九劁猪的小黄万万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竟然就有人盯上自己的命根子了？
虽然小黄昨天一开始确实不知道小九在做什么，但是慢慢地它肯定是已经看懂了，更别提卫君孺和公孙敬声现在还说得那么明白了。
当即小黄就愤怒了——
母老虎都还没有惦记它的“弟弟”呢，他们竟然惦记上了？
小九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她觉得公孙敬声他们这么做还不如是来告状的呢，当即小姑娘就跳出去道：“不能！公孙敬声不能生又不是小黄害的，凭什么要小黄的命根子？”
屋子里的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的谈话竟然会被人听到，而且还不止一个。
卫青他们循声望去，首先看到的当然是第一个跳出来的小九了，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跟在小九屁股后面的小黄，最后则是卫家三兄弟。
卫君孺早就从公孙敬声那儿得知小九养了一只老虎的事情，而她今天也正好是奔着这件事来的，但是公孙敬声可没有告诉她小九养的这只老虎多大，而她也下意识地以为能被一个小姑娘圈养的老虎再威风也是有限的。
所以这会儿突然看到跟座小山似的小黄，尤其是它还用一双虎目怒瞪着他们，卫君孺吓得心脏都快要骤停了，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这下她压根顾不上小九的拒绝，整个人被吓得脑袋直接宕机了。
公孙敬声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他到底要比卫君孺强一些，至少他知道有卫青在这里，他们就不可能受伤。
果不其然，小黄即便冲着他们怒目相视，但是并没有扑上来的意思 。
“小九你们回来了？”卫青知道卫伉他们哥仨今天是陪小九送小黄去上林苑的，现在见小黄居然跟着小九他们回来了，他有些意外，但是也知道这会儿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所以冲着小姑娘招招手，“快带小黄过来，我给你们做介绍。”
虽然恼了卫君孺和公孙敬声，但是小九心里头还是有卫青这个舅舅的，所以也没有下他的面子，带着小黄就走到了卫青的身边。
不过小九刚走到卫青身边就道：“爹我觉得你也不用给我们做介绍了，我想我们现在都已经互相认识了。”
可不是嘛，卫君孺虽然没见过小九，但是那张脸跟卫青生得那么像，更别提身边还带着小黄，她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而小九刚刚在门口偷听了那么久，她想不知道卫君孺的身份都难了。
听到小九对自己的称呼，卫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他自然是不知道小九他们今天早上就跟公孙敬声发生冲突了，但是他也没有拆小姑娘的台。
卫青道：“你们我可以不做介绍，但是小黄不成。”
说着，他看向卫君孺和公孙敬声道，“大姊，敬声，小黄它是小九一手养大的，她向来把它当做是亲弟弟一般对待，所以你们这个忙我实在是帮不上。”
且不说他没有资格替小九做决定了，就算真的有这个资格，卫青也不可能答应卫君孺和公孙敬声。
除了因为小黄实在是通人性之外，也因为就连卫青都受到小九的影响，在他的心里，小黄不仅仅只是一只老虎那么简单。
眼见着小黄没有伤人，卫君孺总算是没有那么害怕了，只是这会儿听到卫青的话，她下意识地皱眉反驳道：“这只老虎就算是小九一手养大的，那也只是一只畜生而已，怎么能把它当做是亲弟弟一样对待呢？”
卫君孺这么说也不是针对小九，而是她心底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想到是他们有求于人，所以卫君孺放缓了语气对小九道，“你叫小九对吧？我是你的大姑母，这是你的敬声表兄，既然你刚刚也听见我们说的话了，那么你就把这只老虎让给你敬声表兄好不好？大姑母答应你，日后一定会再给你寻一只更好的老虎。”
“我知道你是我姑母，也知道他是我表兄，但是想让我把小黄让给你们那是不可能的。”小九回答得斩钉截铁的，“再说了，在我心里小黄就是最好的，你就算寻来十只更好的老虎我也不换。”
小黄一听，尾巴立马就摇摆起来了，眼神也不再充满怒气。
卫君孺没想到小九回答得这么硬气，她继续道：“好孩子，难道你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表兄断子绝孙吗？”
“这有什么不忍心的？”小九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不能生不是小黄害的，那也不是我害的呀。”
“再说了，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儿呢。”
就冲着公孙敬声日后干的那些事儿，他没孩子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省得孩子受他连累也一并被刘野猪给咔嚓了。
卫君孺自然是不知道未来的事情了，所以听到小九这么说，她立马就生气了，因为这自古以来传宗接代都被人认为是头等大事，没有孩子的人，不论男女走出去那都是要叫人笑话的，而断子绝孙更是对一个人最恶毒的诅咒。
结果小九这会儿竟然说公孙敬声要是断子绝孙的话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儿？
这下别说是卫君孺和公孙敬声了，就连卫青他们听了也觉得小九这话说得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卫青冲小九摇摇头，然后对卫君孺他们母子两人道：“大姊，敬声你们别把小九的话放在心上，她还是小孩子，正是不懂事的时候。”
“二弟你这是要护着她？”卫君孺原本被吓白的脸现在是气红了，“你听听她刚刚说的话多恶毒，即便她和敬声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再怎么说敬声也是她的表兄，她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
“还是说因为我们敬声身上没有爵位，她看不起她这个表兄，所以不仅能随意侮辱他，还能随意咒他？”
“大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小九她刚刚说的话确实不太妥当，但是肯定是没有要咒他的意思。”卫青道，“而且怎么又扯到爵位的事情？小九什么时候侮辱敬声了？”
“今天早上！”卫君孺张嘴就道，“我原本也不想说的，想着我这个侄女刚回来，而且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但是这会儿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卫君孺就把公孙敬声跟她说的事情又跟卫青复述了一遍，“二弟你听听，这不是羞辱是什么？我们敬声好歹是她表兄吧？她怎么能那么欺负人呢？她这是在看不起敬声，还是看不起我和她姑丈？”
小九听完卫君孺说的话，眼睛都瞪大了：“这不是断章取义嘛，爹你别听他们的。”
卫伉他们也怕卫青误会，连忙出声道：“爹，事情不是这样的……”
卫青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卫伉他们就算有一肚子话也只能够先忍着，但是他们打定主意了，绝对不会让卫君孺他们这么冤枉了小九。
卫青旋即看向了公孙敬声，突然开口问他：“敬声，你真的不能人事了吗？”
一听这话，公孙敬声的脸色微变：“舅舅？”
卫青语气不变：“你只需回答我此事是真是假？”
公孙敬声张了张嘴，按理来说他既然敢拿这件事来骗卫青，那么这会儿自然是不会不好意思承认了。
但是偏偏公孙敬声这会儿确实是开不了这个口，不仅仅因为卫伉他们都在场，也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卫青这么问似乎是已经猜到些什么了，于是公孙敬声不免生出几分心虚来。
然而卫君孺却不一样，她压根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儿子是在骗自己的，所以见卫青现在当着小九他们的面这么问公孙敬声她就恼了：“二弟你这么逼问敬声做什么？这种事情难道还有假的吗？”
“大姊你别急。”卫青道，“如果敬声真的不能人事的话，那么我这个当舅舅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是如果他撒谎……”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看着公孙敬声道，“所以敬声你老实回答我。”
卫君孺用胳膊撞了一下自己儿子的手臂：“快回答你舅舅你说的是真的。”
公孙敬声犹豫了好一会儿，突然低头道：“对不起舅舅，我只是跟表妹闹了一些不愉快，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吓唬吓唬她的。”
小九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公孙敬声是骗人的，她那么生气也只是气他把主意打到了小黄的身上，结果她万万没想到公孙敬声竟然真的是骗人的！
这简直岂有此理！
小姑娘才不信公孙敬声这么做仅仅只是为了吓唬吓唬她那么简单：“你这个人也太坏了！为了报复我竟然都想出了这样的法子？要是我爹稍微糊涂一点，要是我稍微软弱一点，那岂不是叫你给得逞了？”
毕竟在大部分人看来，小黄再是通人性那也不是人，而公孙敬声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卫青的外甥，所以选择牺牲小黄救公孙敬声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公孙敬声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出这个办法，卫君孺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她也不会直接上门。
至于小九会不会答应？
卫君孺觉得那是小孩子，只要卫青答应了，她还能反对吗？而公孙敬声则想着她最好是反对，这样卫青要是拒绝了他的话，肯定会对他心存愧疚的，而卫青要是答应了他的话，那么肯定会伤了小九的心，甚至会致使他们这对刚刚相认的父女还没有来得及怎么培养感情，他们的感情就先有了裂痕。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首先小黄就不是什么普通的老虎，其次小九压根就不是卫青的女儿。
当然了，最让公孙敬声没想到的是卫青竟然如此敏锐，他阿娘跟他告状不仅没成，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敬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卫君孺没想到自己在前面替他发声，自己的儿子反倒是在后面背刺了她，“你……你没有被掏空了身子？”
既然已经承认了第一遍，那么也不差再承认一遍了：“对不起阿娘，是我骗了你。”
“你你你……”卫君孺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按理来说自己的儿子没有被掏空身子这是一等一的好事，这说明她不用担心他日后不能传宗接代了。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得知这样的好消息，卫君孺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她气到忍不住伸手捶了公孙敬声一下，“你要死啊，拿这种事情来骗人，我今天还因为你这件事情愁了一天，你真的是要气死我了。”
一旁的小九幽幽地道：“大姑母，拿手锤怎么能让他长记性啊？我让人给你拿个榔头吧？”
锤爆他的狗头他就长记性了！
一听到小九这话，卫君孺就变得有些尴尬了，要知道她刚刚因为小姑娘的拒绝可是跟她说了不少不客气的话，结果现在得知这一切都是假的，卫君孺就不由地讪讪道：“小九，姑母刚刚也没想到你敬声表兄这么多大的年纪了，居然还这么胡闹，我也是一时情急，所以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大姑母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小九可不会被卫君孺一番话就给哄住了，她说，“你儿子不能人道的事情是骗你的你没想到，你儿子被我羞辱了是因为他先笑话大兄的你也没想到吧？”
“当然了，我也没想到你的心肠竟然这么恶毒。”这句话小姑娘是对公孙敬声说的，“你要是堂堂正正地报复回来我还高看你一眼，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
被小九这么指着鼻子骂，公孙敬声的脸色自然难看了，但是卫青就在一旁，他也不敢造次，只能憋着气对小姑娘道：“小九，我也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得了吧。”小九连卫君孺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公孙敬声的？直接道，“阴谋败露了你才说只是想跟我开个玩笑？你是想糊弄鬼呢。”
“就是，早知道敬声表兄你这么坏，我们今天就让小黄好好吓唬吓唬你。”最小的卫登憋不住嘴，捂着自己的后脑勺道，“我今天被你害得脑袋都磕肿了都没有跟你计较呢。”
卫青问：“你敬声表兄怎么会害得你脑袋都磕肿了？”
他这么一问，卫登立马有话说了，小嘴叭叭地就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都给说了，他在前边说，小九在旁边做补充，就连小黄也时不时的“嗷呜”两句，主打一个参与感。
卫登也是个人才，别看他年纪小，但是公孙敬声说的话他记得一清二楚，就连当时的语气也学了个十足十的，所以卫青听完脸上都没了表情，卫君孺则更加尴尬了。
因为她今天虽然是来求人的，但是多多少少也带着一些怨气，觉得卫青的孩子欺负了自己的儿子，结果谁知道真相竟然反过来——
自家儿子欺负了卫青家的孩子，而且还欺负不赢人家。
“登儿，你表兄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别怪他，他这个人就是毛躁惯了。”卫君孺跟卫登说完，又对卫伉道，“伉儿你也别把你表兄的话放在心上，他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向来说话不经脑子，他肯定是没有恶意的。”
卫登和卫伉两人倒不敢像小九那么直言不讳，主要是平日里卫君孺对他们哥几个也不差，但是也并没有开口顺着她的话说就是了。
眼见着情况变得这么尴尬，卫君孺也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跟卫青又说了几句之后就灰溜溜地带着公孙敬声走了。
等他们母子两人一走，卫不疑就迫不及待地道：“敬声表兄这样太不像话了，为了报复我们竟然也敢扯那样的谎。”
卫伉道：“谁知道他说只是想吓唬吓唬小九这话是不是真的？”
卫登则对卫青道：“爹你刚刚就应该好好骂他一顿！敬声表兄他为了报复妹妹连大姑母和你都给利用上了！”
和义愤填膺的卫家三兄弟不一样，小九直接吹起了卫青的彩虹屁：“舅舅你刚刚可太厉害了，我原本还以为你会跟大姨母一样被公孙敬声蒙蔽呢，没想到你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猜到了他不能人事是假的，你可真是太太太聪明啦，我简直佩服死了！”
小姑娘高兴地一把抱住了卫青，“今儿我宣布，英明神武就是舅舅你的代名词了。”
卫青对自己的三个儿子都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小九比他三个儿子更讨人喜欢不是没有原因的。
哪怕卫青平时并不是一个爱听别人吹捧的人，可是这会儿依然被小姑娘的彩虹屁给吹得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卫青伸手摸了摸小九的小脑袋，然后问卫登：“你的后脑勺上药了吗？”
“上啦。”卫登说，“去到上林苑大兄他们就给我上药了，医师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让我这几天不要做剧烈运动就好。”
上林苑里驻扎这羽林军，那么自然有军医和铁打损伤药了。
卫青闻言放心了一些，然后又问卫伉他们：“你们表兄平日里跟你们说话也是这般不客气？”
卫伉挠挠头：“都是话里带刺居多，原先儿子想着那是表兄，而且又不是经常见面，忍忍就算了，儿子也不想给爹你添麻烦。”
毕竟严格说起来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真的要跟公孙敬声掰扯的话，说出去说不定还会有人认为他小气呢。
卫青还没说话，小九就道：“大兄你这个想法是要不得的，须知这世上多的是蹬鼻子上脸的人，你越是忍让，对方就越是得寸进尺。”
“他是表兄没有错，但是不代表我们做小的就活该被欺负，舅舅你说对不对？”
“小九说得对。”卫青对卫伉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但如果一时的忍让不能换来别人的见好就收，那么你就可以做好翻脸的准备了。”
卫伉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没想到向来宽厚且好脾气的父亲竟然会教自己与人翻脸一样。
然而小九却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她这个舅舅如果真的是一个只会一味忍让的老好人的话，那么当年他就不可能稍大一些就立马脱离把他当奴仆驱使的郑家回到母亲卫媪的身边，现在也不会有什么长平侯，更不会养出一个冠军侯了。
正是因为小姑娘了解卫青，所以她才不会像卫登那样问他为什么不出言训斥公孙敬声，因为她知道卫青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事实上果真让小九猜中了。
第二天卫青就直接找上了公孙贺：“大姊夫，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公孙贺虽然是卫青的姐夫，但是他在这个小舅子面前向来是端不起什么姐夫的架子，没办法，谁让这个小舅子打仗比他猛，官职还比他高呢？
所以一听卫青这话，公孙贺就笑道：“说罢，有什么事跟我商量？”
卫青道：“敬声也不小了，让他进我的军营历练一下如何？”
一旁的刘彻听到这话就笑了：“仲卿，这小子是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折腾他？”
谁不知道公孙敬声是公孙家的宝贝疙瘩？明明公孙贺自己就是武将，年轻时也曾立下不少战功，在元朔五年更因捕获匈奴王有功而被封为南奅侯。
结果生了个儿子却因为家中老母和妻子的娇惯和溺爱导致整日里游手好闲的，真的让他去军营历练的话，他不死只怕也得脱层皮了。
公孙贺也用眼神询问卫青，他倒不是反对他的建议，毕竟他这个当爹的比谁都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但是他也总该得先知道缘由吧？
他儿子要是真的得罪了他小舅子的话，别的不说，他这个当爹的肯定得帮他赔罪。
卫青道：“敬声没有得罪我，只是昨日他跟小九他们发生了冲突，想了一个不入流的法子意图报复小九而已。”
“怎么回事？”一听到跟小九有关，刘彻立马就不笑了。
卫青也没有帮公孙敬声做遮掩，三言两语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大概地跟刘彻和公孙贺说了一遍。
公孙贺虽然不知道小九是何许人也，但是一听说自己的儿子都干了什么“好事”，他的脸色立马就变得难看极了。
而刘彻的脸色比他更加难看，他黑着脸道：“赶紧把他给我扔军营里去，只要折腾不死，就给我把他往死里折腾。”
第36章 我舅舅心软我的心可不软。
036
刘彻今日原本没打算出宫的, 但是从卫青的口中得知昨天发生的事情之后，他披上“东方朔”的皮又出现在卫府了。
“我怎么感觉你那么闲啊？”看到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刘彻，小九好奇极了, “你不是已经升官了吗？不用当差的吗？”
“小九你这话实在是太伤人了。”刘彻道, “我这不是听说你昨天被欺负了，所以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嘛。”
小九一听，立马冲着他“嘿嘿”一笑：“错怪你啦，不过我可没有被欺负，是大兄他们受欺负了, 小黄更是被吓得不轻。”
可不是嘛，幼虎宝宝压根没有想到自己进入两脚兽的世界后，第一次被人惦记上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弟弟”。
一想到这儿，小姑娘就忍不住握拳道，“早知道昨天我就应该直接冲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暴揍公孙敬声一顿再说的。”
说完, 小九忍不住发出了懊悔的一声“哎呀”, “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没有这么做呢？”
真是后悔死了。
“没事儿。”刘彻道，“我听说陛下已经下旨要将公孙敬声扔进你舅舅的军营里了, 就他那娇生惯养的性子, 让他进军营那就相当于要他半条命了。”
闻言，小九道：“我就知道舅舅不会轻易放过他，肯定是舅舅主动跟刘野猪请旨的对吧？”
“那你猜错了。”刘彻道，“是陛下知道这件事之后主动下旨惩戒公孙敬声的。”
小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狐疑的表情：“他有这么好心？”
完全没想到小姑娘竟然是这个反应的刘彻心里梗了一下, 嘴上却不得不继续道：“陛下是你的父亲, 没有哪个父亲会知道自己孩子被欺负而无动于衷的，所以陛下帮你出气那不是很正常吗？”
“那可不好说哦。”毕竟她这个父亲可不是一般的父亲。
“小九你就是对陛下的成见太深了。”刘彻说, “你要是愿意放下这些成见的话，你就会发现陛下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刘彻吹起自己的彩虹屁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的, 倒是小九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
刘彻：“……？？？”
“小九你笑什么？”
“不知道。”小九摇摇头，十分诚实地道，“就是听你这么说，莫名其妙就想笑了。”
刘彻：“……”
“不过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跟我舅舅和我阿兄的关系那么好了。”小九心想，敢情他们都是刘野猪的粉？
“听我一句劝，跟刘野猪别走心。”小姑娘拉着刘彻的手对他道，“我可是当你是自己人才跟你说这些话的。”
听得出来了。
一时之间刘彻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好，还是该生气好。
小九可不管刘彻的心情有多复杂，劝了他一句之后又好奇地问起了公孙敬声的事情：“刘野猪有没有说让公孙敬声在我舅舅的军营里待多久？”
“没有。”刘彻道，“这个当然得看陛下的心情了。”
“我舅舅可真聪明。”小九道，“他肯定是知道我那个大姨母肯定是护着她那个儿子，想着提了也是白提，所以昨天晚上才会压根不提这件事。”
虽然刘彻有些吃醋自己出了力结果却没有得到小九的一句夸赞，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她夸得挺对的：“仲卿确实聪明，都说慈母多败儿，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就是可怜子叔了。”
“子叔是谁？”
“公孙敬声的爹，也就是你的大姨夫。”
小九一听，立马就“切”了一声。
刘彻问：“你‘切’什么？”
“切你可怜错人了呗。”小九说，“慈母多败儿这句话用在我大姨母和她儿子身上呢，确实是挺合适的，但是你要因此而可怜我大姨夫的话，大可不必。”
“为什么？”
小九说：“我问你，公孙敬声是我大姨母一个人的孩子吗？”
刘彻摇头：“不是。”
“养育他成人和栽培他成才是我大姨母一个人的事儿吗？”
刘彻继续摇头：“不是。”
“所以啊，公孙敬声会长成今日这个样子，大姨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小九说，“既然如此那怎么能说他可怜呢？明明是活该呀。”
突然觉得小九说的挺有道理的刘彻：“……”
“话也不能这么说。”刘彻勉强为自己的旧臣说两句公道话，“你是不知道你大姨母和大姨母的君姑有多宠溺公孙敬声，她们一个是你大姨夫的妻子，一个是你大姨夫的母亲，他即便三申五令她们不听他也没办法，更别提他还得在外建功立业，行军打仗，就更加没有时间养育和栽培自己的儿子了。”
其实说实在话，公孙敬声没有能够长成像霍去病这样的人不止公孙贺这个当爹的失望，刘彻其实也挺失望的，尤其是在卫青崭露头角后又屡战屡胜时就更加失望了。
当年他给公孙贺和卫君孺赐婚，其中一个原因也是看中公孙贺的本事和卫家的血脉，毕竟都说外甥多似舅嘛，再加上公孙贺又是一个擅长行军打仗的，他们两人结合生的儿子要是能够像卫青，或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话，那么对大汉而言那可是极好的事情。
然而刘彻怎么也没想到卫君孺完全没有卫子夫的眼界和魄力，公孙贺也没有把自己骁勇善战的本事遗传给他儿子。
“借口。”小九完全没有因为刘彻的话而动摇自己的看法，“我只知道这个世上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大姨夫他要是真的有心的话，作为一家之主他还能没有办法不成？”
“他要在外建功立业，行军打仗，难道我舅舅和我阿兄就不用？小嬗弟弟现在还小，暂且不说，但是我大兄他们哥仨哪一个长歪了？”
“所以我大姨夫压根不值得同情……”
说到这里，小九的眼珠子一转，突然问刘彻，“你跟我大姨夫的关系还挺好的？”
“是挺好的。”
“那你劝他再生一个呗。”小九一本正经地提建议道，“都说三岁定八十，公孙敬声这个儿子算是废了，他现在要是抓紧练小号的话，那么说不定还来得及。”
“练小号？”
小九解释道：“就是再生个小儿子。”
刘彻听明白了，不过却摇摇头道：“子叔不一定会答应。”
“为什么？”
“首先当然是因为客观原因了。”刘彻道，“子叔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儿子，你觉得这是因为他不想再生吗？”
那当然不可能了。
“其次公孙敬声再不成器那也是他的儿子，当父母的哪里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弃自己的孩子？更别提现在公孙敬声即将要被扔进你舅舅的军营，他就更加不可能放弃他了。”
刘彻对小九道，“养大一个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九听懂了，总结起来就两点：一是因为沉没成本太大了，二是因为再养一个继承人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
“只要不是被医师判了死刑的，不试试怎么知道生不了呢？”小九说，“而且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已经过去的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但是目前和未来的利益是可以努力争取的。”
“东方你知道什么时候种树是最好的吗？”
刘彻摇头。
小九说，“十年前，以及现在，养孩子也一样。”
刘彻笑着问道：“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是如果子叔依然固执己见呢？”
她总不能摁着人家的脑袋让人家生孩子吧？
小九闻言，弯着眼睛对刘彻笑道：“那就得靠你了。”
“靠我？”
“对啊。” 小九说，“你去怂恿刘野猪，让他下旨命令我大姨夫和大姨母再生一个儿子就是了，他下旨他们总不可能不听吧？”
刘彻算是听得明明白白了：“你这是觉得公孙敬声受的惩罚还不够？”
“当然不够了。”小九说，“他昨天可是想要小黄的性命，只是没得逞而已。”
“而且没得逞也不是因为他突然良心发现。”
“那你刚刚还夸你舅舅？”
小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不够跟我夸我舅舅有什么关系？我舅舅确实是该夸啊。”
“我舅舅要不是聪明、要不是公正的话，这件事情说不定会不了了之，我是舅舅的外甥女没有错，但是我大姨母也是他姐姐，公孙敬声也是他外甥啊。”
“况且我舅舅那个性子你也知道，对外人他都那么宽容，更何况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外甥？所以我舅舅愿意想办法让公孙敬声受到惩罚我已经很高兴啦。”
“但是我舅舅收拾了公孙敬声，我还没呢。”
刘彻一针见血地道：“你想亲自收拾公孙敬声，其实也是不想让你舅舅难做对吧？”
既然刘彻看出来了，小九也不否认：“你也知道我舅舅这个人，心肠是很软的，让他收拾公孙敬声没问题，但是让他就这么放弃他是不太可能了。”
小姑娘估计她舅舅还想着想办法让公孙敬声改邪归正呢。
“只是我舅舅心软我的心可不软。”小九叉着腰道，“我就得让公孙敬声知道他敢要小黄的命，我就敢打他七寸！”
刘彻闻言，一点都不觉得小九睚眦必报，反倒是觉得她不愧是自己的孩子，脾气果然像他，不过……
刘彻又一次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小九，其实不止你舅舅心肠软，你父皇的心肠也挺软的……”
他这么说其实是想告诉小九他这个当爹的还是很疼爱她的，就算再心软，但是知道她想收拾公孙敬声依然能够站在她这边给她撑腰。
结果刘彻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小九就突然爆笑如雷了：“你别招我笑。”
刘彻：“……？”
过分了昂！
他说他心肠软有什么好笑的？
并不知道刘彻有多悲愤的小九笑够了之后才道：“刘野猪也不在，你倒也不必说这么违心的话来拍他马屁。”
刘彻：“……？？？”
他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
刘彻放弃了，他觉得想要利用“东方朔”的身份在小九面前刷一刷他的好感值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于是刘彻只能选择转移话题：“既然小九你也说了你舅舅的心肠软，那你不怕你这么做让你舅舅知道了他会左右为难？”
“我当然舍不得我舅舅左右为难啦。”小九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然后才道，“所以到时候我就会告诉我舅舅公孙敬声日后会干出什么祸事，他一听保准不会再左右为难了。”
嗯？
祸事？
刘彻好奇问道：“公孙敬声日后会干出什么祸事？”
小九问：“汉武帝时期有三大贪污案，第一起是武安侯田蚡干的，第二起是主父偃干的，你知道第三起是谁干的吗？”
“公孙敬声？”
“恭喜你答对啦。”小九道，“不过没奖。”
刘彻绷着脸问道：“他贪污了多少？”
小九说：“一千九百万钱。”
刘彻：“……？？？”
小九补充道：“还是军饷哦。”
刘彻：“……！！！！！！”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找死？”一开始刘彻还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公孙敬声现在就是个不奉法度之人，所以他日后会干出什么祸事他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刘彻万万没想到公孙敬声竟然敢贪污？而且还贪污了一千九百万的军饷？
刘彻这下终于知道小九为什么会信誓旦旦地表示卫青要是知道公孙敬声日后干出的祸事后保准不会再左右为难了，因为作为一个戎马一生的将军，卫青对于贪污军饷一事必定是极度憎恶的！
看着怒发冲冠的“东方朔”，小九很奇怪：“你那么生气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公孙敬声贪污的是你的钱呢。”
那就是我的钱啊啊啊！
那肯定是我辛辛苦苦攒的军饷啊啊啊！
也就是公孙敬声现在不在自己的跟前了，要不然刘彻真的恨不得亲手掐死他那个王八蛋！
要知道大汉的官场一直以来都是贪腐横行，但是刘彻从来没有想过坐视不管，一直以来他都采用铁腕手段去反贪反腐。
所以不怪他听说公孙敬声日后会干出什么祸事之后这个反应了。
“小九你放心吧。”刘彻咬着牙道，“我回去之后定会好好地怂恿陛下，务必让他下旨命令子叔他们练小号。”
他们要是练不出小号的话，那么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此时的刘彻已经太过生气，所以都忘了问公孙敬声日后的下场了，不过想到田蚡和主父偃的结局，他用鼻子想都知道公孙敬声肯定活不成了。
然而刘彻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公孙敬声最后确实是活不成了，但是不止他一个人活不成，公孙贺以及他们全家皆被族灭。
而且罪名不仅仅只是公孙敬声贪污军饷，还涉及到了一桩巫蛊之祸，此祸拉开了汉武帝晚年发猪瘟的帷幕。
但凡刘彻这会儿多问一句，说不定都能从小九的反应中察觉一二，可惜他没有问，于是硬生生地错过了一次自己有可能猜到真相的机会。
刘彻没问，小九自然也就没有说了，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小姑娘顿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东方你肯定是个讲义气的，你放心，以后有好事我还想着你。”
“自然是真的了。”刘彻道，“小九你日后要是知道还有如公孙敬声之流的国之蠹虫记得都告诉我。”
他要把他们一个个都提前揪出来！
他的钱都不够花他们竟然还敢贪他的钱？
“没问题。”小九一口答应下来，她虽然不喜欢刘野猪，但是也希望大汉能好的，“我知道的肯定跟你说。”
听到小姑娘这话，刘彻心中的怒火才慢慢地平复下来，然后伸手摸了摸小九的小脑袋，问她：“对了，你们昨日不是送小黄去上林苑吗？小黄为什么又跟着你们回来了？”
他是不想再聊和公孙敬声相关的话题了，不然的话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杀去公孙府亲手掐死他！
一千九百万的军饷！
一千九百万啊！
军饷啊！
他怎么敢的？
虽然这个时候的公孙敬声还没有来得及把这笔钱给贪污了，但是刘彻却已经有了一种自己已经被人贪污了一千九百万军饷的感觉了。
“我们把小黄送到上林苑后，它怕我们回来的路上不安全，就把我们送到城门口了，但是我也担心小黄自己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啊，然后我们又一次把它送回上林苑……”
小九没有说完，但是刘彻已经听懂了：“把小黄送回上林苑后它又不放心你们，又把你们送回城门口是吧？”
小九“嘿嘿”地笑了一下：“大兄见这么来回地送也不是事儿，于是就干脆让小黄跟我们一块回来了，省得连我们都回不了城。”
毕竟大汉有宵禁，昔日的飞将军李广都曾因为打猎太晚了以至于被守城门的士兵拒之门外，被迫在野外度过一晚，小九他们要是也错过了时间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小姑娘笑得有些傻里傻气的，但是因为她本来就生得漂亮，所以即便是掺了点傻气那也是可爱至极的。
看到这样的小女儿，刘彻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化了。
……
然而刘彻的心是要化了，卫君孺的心却都要碎了。
昨日得知公孙敬声竟然不是真的被掏空了身体，甚至害得自己那么丢脸，卫君孺确实是很恼火，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把这股气给消了。
但是今天一大早就得知刘彻竟然下旨让公孙敬声进军营历练，心疼儿子的卫君孺哪里还顾得上生他的气？光想着怎么帮自己儿子逃过这一劫了。
“陛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下旨让你进军营？难道陛下想要栽培你？”卫君孺想不明白，虽然在她眼里她的儿子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是那种能吃苦的人。
要不然出生武将之家的公孙敬声有那么好的条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办法子承父业了。
所以和当日的卫少儿不一样，卫君孺一得知此事后即便猜测刘彻想要栽培自己的儿子，她的第一反应也不是高兴。
公孙敬声可不像卫君孺那么天真，一听到她这么说他就道：“这一定是二舅舅干的，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
“阿娘，我不想进军营。”
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他才不要去。
卫君孺一听也反应过来了，毕竟平白无故的陛下也不可能莫名其妙想起她儿子，她道：“你舅舅可真狠心，你不就是跟他们开个玩笑吗？至于这么较真儿吗？竟然还把事情闹到陛下的面前？”
“敬声你等着，我这就进宫去拜见你三姨母，求她帮你在陛下面前说情，你三姨母疼你，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卫君孺说着，就连忙让人给椒房殿递贴子。
公孙敬声见状，只能一边将希望寄托在自己阿娘的身上，一边暗恨卫青和小九他们竟然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在椒房殿的卫子夫对于昨日的事情自然是一概不知了，得知卫君孺求见，她也没有拒绝，毕竟跟小女儿相认的事情除了她的孩子之外，她还没有跟她那些兄弟姐妹们说呢。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抱着这样的想法，卫子夫接见了卫君孺，只是她没想到刚一见面，卫君孺就直接给她行了一个大礼：“妹妹，我今日进宫是想求你帮帮敬声的。”
“大姊你别急，有什么事你慢慢说。”卫子夫命宫女扶起卫君孺之后开口问她，“敬声怎么了？”
“敬声他惹恼了二弟，被二弟告到了陛下的面前。”卫君孺道，“现在陛下下旨让敬声进军营历练，妹妹你也知道敬声向来身子骨弱，他怎么能进军营呢？那不是要他的命吗？二弟可是敬声的亲舅舅啊，妹妹你说他怎么能那么狠心？”
听完卫君孺这话，卫子夫一针见血地道：“二弟的脾气可是我们那么多兄弟姐妹中最好的一个，敬声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把他惹恼了？”
卫子夫这话说得卫君孺没法反驳，那么丢脸的事情她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现在能帮自己儿子的就只有卫子夫一个了，所以卫君孺只能够将昨天的事情大概跟卫子夫说了一遍。
虽然理智上卫君孺知道是公孙敬声做错了事情，但是那可是自己的亲儿子，但是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而无动于衷。
再则卫君孺也是恼了卫青竟然把这种事情闹到刘彻的面前，这不是坏了她儿子在陛下面前的印象吗？
卫君孺的心一偏，说事情的事后自然就偏向了公孙敬声，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注意到了卫子夫的脸色越听越难看。
不知内情的卫君孺还以为卫子夫是因为觉得公孙敬声实在是太胡闹了，所以说完之后又帮自己的儿子找补了一下：“其实敬声也知道错了，他当时就是太生气了，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打算好好吓唬小九一下，结果没想到二弟他们一家都那么较真。”
“这事儿闹到陛下的面前，岂不是断了敬声日后的前程了？”卫君孺道，“要知道我们敬声可是太子殿下的表兄，日后可是要辅佐太子殿下的啊。”
卫君孺以为自己这么说，能将卫子夫拉到自己这边，谁知她刚说完就听到卫子夫道：“大姊你求错人了。”
“什么？”
“你知道小九是谁的女儿吗？”卫子夫看着卫君孺道，“小九是我与陛下的女儿。”
卫君孺：“……？？？”
“来人。”卫子夫冷声道，“传我懿旨，南奅侯之子公孙敬声不敬七公主，念其不知七公主身份，仗五十，即刻执行。”
卫君孺：“……！！！”
第37章 后爹都没有你这么狠心的！
037
七公主？
谁是七公主？
小九竟然是七公主？
在卫子夫说出“小九是我与陛下的女儿”这句话后, 卫君孺的脑子就已经短暂地宕机了一下。
因为作为卫子夫嫡亲的姐姐，卫君孺很清楚卫子夫只和刘彻生过四女一子，而这五个孩子卫君孺都见过, 甚至在他们小的时候她作为姨母还抱过他们。
所以突然得知卫子夫和刘彻竟然还有第六个孩子, 卫君孺当然整个人都懵住了，然而更让她发懵的事情还在后头——
从卫子夫的口中，卫君孺反应过来小九不是卫子夫和刘彻的第六个孩子，而是他们当年夭折的小女儿七公主？？？
这下卫君孺是真的懵得找不着北了，因为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七公主不是早就已经在三年多以前就已经夭折了吗？
所以小九怎么可能是七公主？
又怎么能是七公主呢？
原本跽坐着的卫君孺连忙起身，朝着卫子夫膝行了几步，出声问道：“妹妹，小九她是七公主？可……可她怎么跟二弟长得那么像？”
但凡换一个时间，卫君孺得知小九就是已经夭折了三年多的七公主她肯定会替卫子夫感到高兴, 毕竟亲近的人都知道七公主的死对卫子夫的打击很大, 而卫君孺自己既是卫子夫的姐姐，又是一个母亲, 所以她很清楚如果七公主还活着的话, 那么对卫子夫而言肯定是一个莫大的惊喜。
但是这个时候得知这件事，卫君孺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小九如果真的是卫子夫和刘彻的小女儿的话，那么事情对他们来说可真的是太太太不利了！
毕竟刘彻和卫子夫他们一个是小九的亲爹，一个是小九的亲娘, 他们夫妻两人得要多糊涂才会护着亲戚家的孩子而不是自家亲生的孩子？
“大概是因为外甥多似舅。”卫子夫看着卫君孺道, “原先出了差错，叫小九误认了二弟是她爹, 也是前几日我们母女才相认的。”
“这几天我有事忙着，再加上陛下那儿有事耽搁了, 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对外宣布这个好消息。”
“今日大姊登门，我原本是想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好让你也替我高兴高兴的。”
只是谁能够想到卫君孺今天进宫竟然是奔着跟她告状来的，而且告的还是小九的状。
卫子夫不知道卫君孺为什么会误会小九是卫青的女儿，小九和卫青他们又为什么不解释，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卫君孺要是没误会，小九和卫青要是都解释了的话，那么她说不定到现在都还都被蒙在鼓里。
“高兴高兴。”卫君孺连忙道，“七公主还活着，这件事我肯定是替你高兴的，但是妹妹，我们事先也不知道小九就是七公主啊，正所谓不知者不罪，敬声他已经知道错了，你能不能饶他一回？”
“你这个外甥的情况你也知道，自幼就不是个健壮的，要不然我和君姑也不会打小就舍不得他吃苦了。”
“陛下已经下旨让他进军营历练了，你要是再下旨让他杖五十的话，他会没命的！妹妹，我这辈子就只有敬声一个孩子了，没了他我下半辈子还怎么活啊？”
知道小九就是七公主之后，卫君孺已经不奢望卫子夫会答应她帮她向刘彻求情，收回让公孙敬声进军营历练的旨意了。
因为公孙敬声惹的不是卫家的女公子，是刘家的小公主。
但是不能求卫子夫帮忙求刘彻收回成命，总能求卫子夫自个儿收回成命吧？
卫君孺心想，那五十棍要是真的打下去的话，她的儿子是真的半条命都会没了的。
卫子夫虽然不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但是却是最小的妹妹，而卫媪作为平阳侯府的仆人，平日里总得伺候人，所以卫子夫小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由大姐卫君孺和二姐卫少儿以及兄长卫长君在照顾。
因为这个原因，卫子夫平时对两个姐姐颇为照顾，连带着对她们的孩子也另眼相待。
所以看到卫君孺在自己的面前哭得这么凄惨的样子，卫子夫的心里有一瞬间的不忍，但是想到小九，她心里头的那点不忍很快地就烟消云散了。
她道：“大姊，我与陛下总共生了五个孩子，这五个孩子里面，我最愧对的就是小九这个小女儿了，当年她出事后，我一度自责自己不该答应让陛下带她出宫，但凡我当日反对了，小九或许就不会出事，我们母女俩就不必分开数年。”
“在过去三年多的时间里，我一直以为小九已经不在人世了，幸得老天怜悯，才叫我们母女二人重逢。”
“小九是我失而复得的宝贝，我现在对她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句重话我都舍不得跟她说，结果敬声竟敢欺负到小九的头上？”
“大姊，你是一个母亲，我也是一个母亲，你要护着自己的孩子，我也一样要护着自己的孩子。”
卫子夫没有对卫君孺说一句拒绝的话，但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透着拒绝的意思。
毕竟她总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外甥去委屈自己的女儿。
听出了卫子夫的话是什么意思的卫君孺身体一软，整个人跌坐在榻上，神情懊悔极了。
她后悔了，她今日就不应该进宫的！或者说她今日不应该急吼吼地进宫的！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仅没能让自己的儿子免去进军营历练的责罚，反而让他在进军营历练之前还得先挨一顿板子！
……
不止是卫君孺后悔，就连公孙敬声得知卫子夫的懿旨后，他的肠子也一样是悔青了。
但是谁能够想到长得跟卫青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九竟然是刘彻和卫子夫的七公主呢？谁又能够想到已经夭折了三年多的七公主竟然没有死而且还活生生地回到长安顺利跟刘彻和卫子夫相认了呢？
但凡公孙敬声要是早一些知道小九是七公主，是卫子夫和刘彻的女儿，那么他别说不是真的被掏空了身体了，就算真的是被掏空了身体他也不敢把主意打到小黄的身上，更不敢因为小九的羞辱而意图报复她啊！
公孙敬声这个人虽然平日里游手好闲，在卫伉他们这些表弟们面前也总爱摆兄长的架子 ，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没脑子的。
至少他知道什么人是能得罪的，什么人则是不能得罪的。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再加上小九故意让公孙敬声误会，于是他这次可不就栽跟头了嘛。
当被人按倒在地，板子重重地打在身上时，仅仅只是三下就已经让公孙敬声痛得忍不住惨叫出声了，十下过后他脸上更是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
回到公孙府的卫君孺见状，连忙上前拦着：“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
“阿娘，阿娘救我！”公孙敬声拉住卫君孺的手拼命求救，“儿子不想死啊！阿娘快救救我！”
“南奅侯夫人你就别为难我们了。”行刑的小黄门连忙让人拉开卫君孺，“皇后娘娘说了要杖五十，我们哪里敢违抗皇后娘娘的懿旨啊？”
他们要是真的敢放水的话，那么公孙敬声的小命是保住了，他们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是自己的性命重要还是别人的性命重要？
这个答案不言而喻了吧？
“我……”卫君孺正要挣扎，结果下一秒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双脚离地了，眨眼的功夫就被人从后面抱离了公孙敬声，“混账东西，谁敢碰我？”
“夫人消消气，这一院子就一个混账东西，他干出那些混账事，挨顿打怎么了？没打死就不算什么大事。”
很显然，敢这么对卫君孺，还敢这么说的人除了公孙贺之外整个公孙府再无第二个人了。
“侯爷你回来了？”一听到自己丈夫的声音，卫君孺眼泪又要掉下来了，“你快想想办法，可不能再让他们这么打敬声了，他受不住的。”
“受不住也得继续受着。”知道卫君孺一遇上公孙敬声的事情就容易犯糊涂，所以公孙贺松开她之后就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然后对行刑的人道，“你们继续。”
“你！你还是不是敬声的爹了？后爹都没有你这么狠心的！”卫君孺现在真的是又急又气，然而不管怎么样，公孙贺的态度依旧没变，“我要是真的狠心的话，这会儿直接打死他算了。”
公孙贺今天早上有那么一瞬间还觉得奇怪，卫青为什么把这件事捅到刘彻的面前，他原以为是因为卫青气太狠了，直到卫子夫的懿旨一下，公孙贺才彻底明白了。
敢情他儿子是欺负到人家老刘家的小姑娘头上了！
所以公孙敬声挨着一顿打冤枉吗？
一点都不冤枉！
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在挨打，听着自己妻子的哭声，公孙贺不心疼吗？自然是心疼的，但是经过此事他也终于意识到他要是再不狠下心肠的话，他这个儿子能给他闯出弥天大祸来。
这么一想，公孙贺就不再心疼了，反而是有点庆幸，虽然公孙敬声这一次确实是干了混账事，也得了处罚，但是如果能够借此机会让他洗心革面，知耻而后勇的话，那么他这次栽了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
卫子夫的懿旨一出，别说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了，即便是刘据也懵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卫子夫在懿旨中提到的“七公主”指的是谁了，所以真正让他懵了一下的原因是因为卫子夫在懿旨中提到小九的原因。
公孙敬声对小九不敬？
他怎么对小九不敬的？
满脑子都是这两个疑问的刘据下意识地就想要出宫去寻小九，结果却被张贺拦住了，他开口道：“殿下，与其直接出宫，倒不如先去皇后娘娘那儿打听情况？”
刘据一听，觉得有道理，于是便先去了一趟椒房殿。
从卫子夫的口中，刘据大概知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卫子夫道：“你大姨母言语中颇为偏袒你敬声表兄，但是我了解你舅舅，如果不是他实在过分的话，他也不会当众将事情捅到你父皇的面前。”
毕竟卫青完全可以私底下将此事告知刘彻，但是他没有，不仅没有，甚至向刘彻请旨，将此事直接摊开了。
可见卫青也是被气得不轻。
刘据也知道自家舅舅向来是个宽容的性子，所以他很清楚能把他气成这样，公孙敬声昨日做的事情肯定比卫君孺说的要更过分。
于是刘据对卫子夫拱手道：“母后，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儿子想出宫一趟，见见小九。”
卫子夫没有拒绝，只是叮嘱刘据路上小心些。
刘据应了一声，从椒房殿告辞之后就带着张贺去寻小九了。
张贺作为御史大夫张汤之子，向来与刘据交好，所以在其他人还不知道小九的事情时，张贺已经知晓了。
虽然张贺从未见过小九，但是他已经从刘据的口中大概地了解到这位七公主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了，毕竟自从跟小九相认之后……不，还没跟小九相认之前，刘据就已经憋不住跟张贺提起过小九。
相认之后更是天天把这个妹妹挂在嘴边，从她的模样到她的脾气，他夸了又夸，提及小九独自一人带着一只老虎上京寻亲一事时，他虽然嘴上说着她胆子太大，但是张贺听得出来他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骄傲和自豪。
所以这会儿张贺就出声宽慰刘据道：“七公主并非一般的小娘子，所以区区一个公孙敬声罢了，到七公主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你说的没错。”刘据被张贺这么一劝，认同地点点头，旋即又道，“其实我只是担心小九被气到了，毕竟她向来把小黄当做亲弟弟一般对待，公孙敬声把主意打到小黄的头上，小九肯定生气极了。”
虽然张贺没有一只虎弟弟，但是他有一个亲弟弟，所以一听刘据这么说，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换做是他的话他也肯定生气。
不过等张贺陪着刘据抵达卫府终于见到了刘据口中时常挂着的七公主时，他发现小姑娘的脸上压根看不到半分生气的痕迹。
“阿兄你来啦？”小九现在当然不再生气了，因为卫青今天已经帮她出气了，她自己也说服“东方朔”帮她打公孙敬声的七寸，就连卫子夫也下了懿旨要打公孙敬声五十大板，如此一来，小姑娘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公孙敬声挨打确实是有点可惜，但是一想到自己早上才后悔昨天没有直接揍公孙敬声一顿，结果这会儿卫子夫已经帮她补上了，小九就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惜了。
“你是不是也听说公孙敬声的事情了？”
“对。”刘据点头道，“要不是母后下懿旨了，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原本母后还想派人接你回宫的，但是见我要出宫来找你，就把这件事托付给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小九的手问道，“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母后说大姨母话里偏颇公孙敬声，只怕说得不实。”
小九就跟刘据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心情好的缘故，所以说起昨天的事情时她也不再生气了。
刘据听完后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公孙敬声什么了，因为他从前压根不知道他这个表兄竟然还有这么下作的一面。
不过想到小九没有吃亏，他也就不再去想公孙敬声了，而是笑着对小姑娘道：“你冒认舅舅的女儿，这是想坑大姨母他们一把对吧？”
“一开始的时候可不是。”小九那时候压根不了解公孙敬声的为人，之所以自称是卫青的女儿，也是他误会在先，于是她就干脆将错就错了。
刘据问：“那后面的时候就是了？”
“昂。”小九当着自己嫡亲的阿兄面前也不掩饰，爽快地承认下来后“嘿嘿”一笑，“我昨晚跟小黄他们一块偷听大姨母他们和舅舅说话的时候，就发现她对公孙敬声真的好溺爱，再加上回来的时候听大兄他们说了，公孙敬声惯会见高就拜，见低就踩，所以就小小地给他们挖了一个坑。”
“结果一下子就把他们母子俩都给坑到了。”
一旁的张贺听完之后，终于明白刘据为什么对小九多有夸赞了，他一开始还以为刘据单纯是因为对小九有亲哥滤镜，结果事实证明人家小姑娘确实是聪明得很。
小九跟刘据说完后，扭头看了一眼随刘据一块出现的张贺，好奇问道：“阿兄，他是谁啊？”
见小九对张贺好奇，刘据就为她介绍了，虽然他在言语之中并没有表明他和张贺素来交好，但是小姑娘一听他给她介绍张贺时的语气，她立马就知道他们的关系肯定不错了。
而且……
“张贺？”小九眨了眨眼睛，然后好奇地问张贺，“你爹就是张汤吗？”
小姑娘这话一出，刘据顿时轻咳了一声，倒不是小九猜错了，而是她当着张贺的面就这么直呼他亲爹的名字多少是有些不太礼貌了，按理来说应该称呼一句“张御史”的。
张贺倒没有生气，反倒是笑着点点头道：“是，家父正是张汤。”
说罢，他对着小九行了一礼。
作为张汤的儿子，张贺当然知道自己父亲在外面的名声不太好了，毕竟是一代酷吏，但是他听得出来小九直呼他父亲的名字并不是因为对他父亲有什么意见，或者有意折辱，既然如此，张贺自然不会在意了。
“原来你就是张贺啊。”小九让他起来后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张贺的年纪应该和她阿兄差不多大，模样十分俊秀，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无端想到了三月的阳光。
刘据很诧异：“小九你听说过张贺？”
张贺也好奇地看向小九。
“没有。”小姑娘摇摇头，不过她知道他跟刘据的关系确实好，好到刘据因为巫蛊之祸自杀后，他即便因此受到牵连而被处以宫刑，但是当他在掖廷见到刘据的孙子刘病已后仍然对他尽心照顾，不仅亲自担任他的启蒙老师，甚至自掏腰包贴补他，在刘病已长大后甚至想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他。
可以说刘病已的成长之路多亏了张贺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教导，只可惜在刘病已被霍光他们迎回入继大统，登基为帝之前张贺就已经去世了。
不过刘病已并没有忘却张贺对他的恩情，在登基之后不仅追赠他为恩德侯，还设置了二百人家给他守墓，甚至还给他的嗣子和孤孙都封侯了。
小九笑着道：“不过我听出来了，阿兄你和他的关系肯定很好。”
刘据闻言，笑着点点头：“那倒是。”
既然刘据都不深究小九为什么没听说过他却会是这个反应了，张贺自然也不会多嘴，不过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小姑娘一眼，见她抱着刘据的胳膊跟他亲亲热热的，跟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张贺一下子理解刘据为什么每次跟他提起他这个妹妹时脸上的笑意都止不住了。
换做是他有这么一个妹妹的话，他也肯定喜爱得很。
可惜他没有，只有一个臭弟弟。
刘据可不知道张贺心中所想，想起卫子夫的叮嘱，他低头对小九道：“待会儿跟我一块回宫吧？母后没亲眼见到你肯定不放心。”
“行嗷。”小九一口答应了下来，“不过回宫之前得去阿姊那儿一趟。”
“去阿姊那儿做什么？”刘据好奇问道，“你怕这件事影响阿姊养胎？”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卫长公主这一胎 本来就怀得不太稳。
“有那么一点点担心啦。”小九说，“阿娘的懿旨里有没有细说，阿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不定会更着急。”
“不过更重要的是我给阿姊准备了一份礼物，今天平之叔跟我说已经让人做好了，所以我打算给阿姊送去。”
“礼物？”刘据有些意外，“怎么突然给阿姊准备礼物了？我记得阿姊的生日也不在最近吧？”
“不是生日礼物。”小九说，“阿姊不是刚怀上宝宝了嘛，我想到有一样东西正适合她现在用，就让平之叔让人做了。”
刘据一听，就觉得有些羞愧了：“跟你一比，倒是显得我只会傻乐了。”
小九一听，立马叉着腰“嘿嘿”一笑：“所以等宝宝出生了，他肯定最喜欢我这个小姨母啦。”
看到小姑娘这副得意的模样，别说是刘据这个亲哥哥了，就连一旁的张贺见状都被可爱到了。
第38章 自作多情的刘彻。
038
小九和刘据既然要去一趟卫长公主那儿, 张贺再跟着就不合适了，所以他们在卫府就直接分开了。
不过在分开之前，张贺已经知道了小九要送给卫长公主的礼物是什么了, 那是一套桌椅。
当然了, 桌和椅这两个名称张贺他们是听小九说才知道的，因为在这个时候不管是桌子还是椅子都没有出现，时下的人坐的都是席子或者榻，而读书、写字和用膳都在案上或者几上。
所以第一眼看到桌子和椅子的时候，刘据和张贺都觉得这两样东西都奇怪极了。
不仅是刘据和张贺, 就连得知小九和刘据登门，扶着丈夫曹襄的手出来迎接的卫长公主看到下人们从牛车上搬运下来的桌子和椅子的第一眼想法也和他们一样。
毕竟他们都看惯了又矮又小的案和几，就连市面上出现的坐具也都是矮脚的。
至于为何时下以及从前的人都偏爱这类坐具，归根结底就是受到了自古流传下来的“席地而坐”的风俗影响。
结果小九让人送来的一车桌椅全都是高脚的，这不就让卫长公主和曹襄他们看得不习惯么。
“小九, 这些都是什么？”卫长公主好奇问道。
“这圆圆的是桌子, 也可以叫圆桌，是给阿姊你平时用膳的时候用的, 这长长的也叫桌子, 可以叫长桌或者条桌，是给阿姊你平时写字或者读书的时候用的。”
小九拉着卫长公主的手一一跟她介绍了，“至于剩下的这些都是椅子，是搭配着圆桌和条桌用的, 我原本还想让人给你做一些凳子, 但是想到你现在怀着宝宝嘛，还是坐椅子比较舒服。”
“我听说怀宝宝的人等肚子大了, 很容易腰酸，到时候可以让人做几个抱枕放在椅子上, 这样就可以撑着你的腰让你这不至于受累了。”
卫长公主一听，自然是被小姑娘的一番心意给感动得不轻了：“小九你可真的是太有心了，难为你还能想到这些，待会儿搬进去之后我可得好好试坐一下。”
“这有什么？你是我阿姊，你肚子里怀的宝宝还是我的外甥呢。”小九也是那天随平阳公主来探望卫长公主的时候注意到的，时人都是跪着坐的，虽然屁股底下还有一个叫支踵的坐具可以缓解正坐所带来的不适，还有凭几这种有靠椅作用，能够撑住人上半身的辅助家具，但是不管怎么样，舒适度肯定是比不上高脚椅子了。
当然了，安全性也比不上。
那天得知卫子夫驾临的时候，卫长公主起身那一瞬间小九都被吓到了，她现在怀孕还不满三个月，肚子还没有显怀，做这个动作还稍显灵活。
但是等她日后显怀了呢？等她日后肚大如箩的时候呢？
再做这个动作可就危险了。
所以当时小九脑子里就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把高脚的桌椅都给做出来，别人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适合这个时候的卫长公主用就行了。
卫长公主并不知道小九已经知道了她肚子里怀的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听她用“外甥”一词来称呼她肚子里的宝宝，卫长公主也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时下的人看重儿子，而卫长公主和曹襄成亲数年终于怀上一胎，周围的人哪怕不知道孩子的性别，但是都已经一口一个“儿子”或者“小公子”来称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上孩子了，卫长公主的感情比孕前似乎要充沛不少，一听到小九这么说，哪怕她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卫长公主仍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扭头就对自己的丈夫道：“曹襄，你看看小九，再看看你。”
曹襄……曹襄无话可说。
他了解卫长公主的脾气，她要是高兴了就喊他一声“表兄”，要是不高兴了就冲他喊“曹襄”，要是想阴阳怪气的话就直接用“侯爷”来称呼他。
现在她直呼自己的大名，曹襄用脚后跟想都想得出来她肯定是不高兴了，不过他倒也没有怪卫长公主，因为跟小九那么一比，他确实是被比下去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曹襄麻溜儿地认错了，然后笑道，“不过你们说也真奇怪，一样都是脑子，怎么小九能想到的事儿，我就想不到呢？”
“你的脑袋没有小九的好使呗。”卫长公主张嘴就道，然后拉着小九就要往里走。
被自己的妻子说自己的脑子没有一个五岁小姑娘的好使，曹襄并没有生气，不过还是忍不住小声地跟刘据吐槽道：“小九的脑袋是不是比我的好使暂且不说，反正就冲着你阿姊喜欢小九的劲儿，只怕小九放个屁你阿姊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香的。”
刘据一听，先是对曹襄说了一句：“姊夫，你这也太粗俗了。”
曹襄一听，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小舅子跟他这种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粗人不一样，正想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结果就听到刚刚才说他“粗俗”的小舅子继续道，“不过小九放的屁确实是香的啊。”
曹襄：“……？？？”
有妹妹的人难道鼻子都不好使？
……
有妹妹的人是不是鼻子都不好使暂且先不说，反正卫长公主觉得自家亲妹妹让人给她做的桌子和椅子是真好使。
“这椅子可真不错，坐着不累脚。”卫长公主尝试着将后背靠在椅背上，然后笑着道，“难怪小九说之后要做几个抱枕了，这样靠着坐不贴着腰，确实是得靠点什么东西撑着腰才不累。”
曹襄人高马大的，一屁股坐进椅子上后，往后一靠直接就靠得严严实实的，完全不需要什么抱枕垫着腰，他道：“这椅子确实很不错，坐得人可真舒坦。”
可不舒坦嘛。
刘据看了一眼坐得两只脚都岔开了的曹襄，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后道：“这一套桌椅在家里自己用还行，但是叫人知道了免不了被人说不雅。”
尤其是曹襄那种坐姿的。
时下的人都有一套标准的坐姿，而除了标准坐姿之外的其余坐姿皆被称作不雅，或者不符合礼制。
“有道理。”小九点点头，一脸认同的模样，因为小姑娘变回人之后，因为失去了在人类世界生活的记忆，再加上后世没有现在这么多繁文缛节，所以在遇见霍去病他们之前，其实闹过不少笑话。
其中一件就是关于坐姿的。
所以对于刘据的话小九十分认同，只是认同之后小姑娘又道，“但是管他呢，阿姊现在有孕在身，当然万事以她为先了，她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其他人要是敢叽叽歪歪的，姊夫你直接抽他大嘴巴子。”
第一次被小姨子派活儿的曹襄：“你还记得我是你姊夫啊？”
“我倒是不想记得。”小九嫌弃地看了曹襄一眼，直把后者看得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明明小姑娘不知道他是卫长公主的丈夫之前对他不是这个态度的。
作为曹襄的妻子，卫长公主在一旁看到自己的亲妹妹如此嫌弃自己的丈夫，她也不出面替曹襄说话，反倒是捂着嘴忍不住笑着看起了热闹来。
如果曹襄只是自己的表兄，那么刘据说不定还会替他说几句好话，但是谁让他除了是他表兄之外还是他的姊夫呢？
作为小舅子，刘据这会儿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好了。
不过同样都是表兄，小九和刘据虽然看曹襄不顺眼，但是他们看他不顺眼的原因并非是因为他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单纯是因为他娶了他们的阿姊罢了。
但是对于公孙敬声那个表兄他们是真的不喜欢，原先刘据对他的观感就一般，现在得知了他昨日做的糊涂事，他对他就添了一层厌恶。
所以当私下跟曹襄提起公孙敬声的时候，刘据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喜。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曹襄道，“据儿你要是不说的话，我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因为卫长公主怀相不好的原因，曹襄都已经请了假留在家里陪她了，就连平阳公主也搬过来住了两晚，确定曹襄能够照顾好卫长公主，而卫长公主的情况也尚好，她这才搬回去住了。
说来也是巧，平阳公主和小九他们正好错过了。
“我和小九就是看出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才特意私下告诉你的。”刘据对曹襄道，“阿姊现在养胎要紧，小九的事情既然已经处理好了，就没必要特意跟她说了。”
至于为什么要特意跟曹襄说，那当然是为了预防卫长公主突然知道此事却无人告知她内情了。
曹襄也懂了刘据他们的用意，一时之间倒是有些羡慕自己的妻子了。
因为他是独生子女，虽然后面平阳公主嫁给卫青之后他多了三个异父异母的弟弟，但是他跟卫伉他们哥仨的关系和感情肯定是比不上卫长公主和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那么亲的。
……
刘据可不知道曹襄的羡慕，私下把事情办妥之后，他就带着小九回宫了，原想着直接回去见卫子夫，只是刚到宫门口就先见到了霍去病和霍光。
“阿兄！二兄！”
“大表兄，光表兄。”
小九和刘据一见到霍家兄弟二人，直接就从马车上下来了。
霍去病见状，上前两步就伸手将准备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小九抱了起来，他也不急着把她放到地上，而是先问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惊动了姨母下懿旨？”
“舅舅帮我告状的时候阿兄你不在吗？”小九一脸好奇，但是回忆了一下，“东方朔”今天早上跟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好像确实没有提到霍去病。
“是舅舅帮你告到姨母面前的？”霍去病问这话的时候眉头是皱着的，因为他了解卫青的性子，比谁都心软，结果公孙敬声竟然能把他逼得干出告状这种事情？
“不是不是，舅舅是直接告到刘野猪的面前去了。”小九小嘴叭叭一通，就把事情给霍去病他们说清楚了。
霍去病和霍光两人听完之后，脸色都不太好看，任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也不过是一天没见小九而已，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公孙敬声……”提起这个表弟，霍去病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冷意，“既然姨母先动手了，我就暂且先不动他，但是晚些等他进了军营，我会好好收拾他的。”
小九听完后，弯着眼睛就笑了：“我就知道阿兄对我最好了。”
见小姑娘笑得这么开心，霍光他们脸上也有了笑容：“那小黄现在还在卫府？”
“昂。”小九点点头道，“大兄他们说了会帮我照顾小黄的。”
霍去病和霍光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想晚些他们就去卫府想办法把小黄带回去。
只要小黄在霍府，那么还用愁小九下次出宫不回去么？
并不知道霍去病他们打着什么主意的小九跟他们在宫门口聊了一会儿后就跟他们分道扬镳了，跟着刘据回到椒房殿后一见到卫子夫，小九立马就朝她奔了过去：“阿娘！”
原本坐着的卫子夫连忙起身，笑着朝小九迎了上去，伸手一把抱住扑到她怀里的小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道：“总算是回来了，我还想着你阿兄是不是忘了我吩咐他的事情了。”
“没有。”小九说，“是我在回宫前带着阿兄去了一趟阿姊那儿，在宫门口又碰上了去病阿兄他们，聊了好一会儿这才耽误了时间。”
刘据上前给卫子夫行礼，然后道：“是儿子不好，儿子该先派人回宫告知母后你一声的。”
“无妨，你们都没事就好。”卫子夫并没有要责怪两个孩子的意思，拉着他们坐下之后先是询问了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小九刚刚才跟霍去病他们说了一遍，但是卫子夫一问起，她也小嘴叭叭地跟她说了。
说完之后小姑娘一把抱住了卫子夫：“我今天早上还跟东方说呢，后悔死昨天没有先揍公孙敬声一顿了，没想到没过多久阿娘你就下懿旨了，嘿嘿，我们可真的是母女连心。”
卫子夫被小女儿的一句话逗得眉开眼笑的，又问起了他们去卫长公主那儿的原因，得知其中一个原因竟然是小九为了卫长公主的安全和舒适特意让人给她打了一套桌椅后，她道：“不怪你阿姊那么喜欢你。”
这么细心又体贴的妹妹谁能不爱呢？
“不止是阿姊，以后阿姊的宝宝也肯定最喜欢我。”小九眉飞色舞地得意了一通，然后道，“等平之叔那儿让人做出第二套桌椅后我就让人送进宫给阿娘你用，到时候阿娘你看好不好用，好用你就用，不好用就……”
“就给我用。”刘据抢着道。
小九问他：“阿兄你不怕被人知道了说不雅啊？”
刘据笑道：“我可没有大姊夫那么豪迈，别人知道了也顶多说我坐姿不符合礼制罢了。”
但是即便只是说刘据的坐姿不符合礼制那也不是小事，卫子夫听到他这话看了他一眼，她知道她这个儿子向来被养得很规矩，这点和刘彻这个当爹的就不太像了。
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是跟老刘家的人不太像。
结果这会儿他却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如何不叫卫子夫觉得奇怪？对小九所说的桌椅更添了几分好奇了。
不过现在没见到实物，卫子夫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小九他们说了一个好消息：“今天你们父皇来了我这儿一趟，跟我说起了小九的事情。”
刘据看向卫子夫，小九更是直接问出口：“说起我什么了？”
“我们与你早就相认了，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今日趁着我下的那道懿旨，也算是正式公开你还活着的事情。”卫子夫伸手摸摸小九的小脑袋道，“前些天得知你还活着之后，你父皇已经派人去处理你的衣冠冢了，原本想着选一个好日子再将你还活着一事公之于众，但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你父皇今天来跟我说已经准备明日就在朝堂之上公布你的身份，同时他想着择一地作为你的汤沐邑。”
小九和刘据他们对于卫子夫前面说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对外公布小九的身份本来就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听到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时，兄妹两人都愣了一下。
刘据比小九要更快反应过来，一脸高兴地问道：“母后，这是真的吗？父皇真的打算现在就择一地给小九作为汤沐邑？”
何为汤沐邑呢？
就是受封者收取赋税的食邑，在秦始皇推行郡县制之前，受封者在自己的封邑内可是能享有统治封地的权利的，现在的受封者虽然失去了统治的权利，但是其封地里的赋税可是尽归受封者所有。
和后世初唐公主要到出嫁时才能够拿到汤沐邑不一样，大汉的公主并不是只有在嫁人之后才能拥有汤沐邑，比如说当朝的卫长公主，刘彻早早地就挑选了胶东半岛东莱郡的盐邑作为自己长女的汤沐邑。
要知道卫长公主的汤沐邑之所以叫“盐邑”，就是因为那儿盛产盐，是胶东半岛最为富裕的地方，刘彻将其选做卫长公主的汤沐邑，由此可见他对这个大女儿的偏爱了。
跟卫长公主比起来，同样是卫子夫所生的诸邑公主和石邑公主的待遇就差了不少，两人的汤沐邑也是比不上卫长公主的。
至于最小的小九更加不用说了，她出事之前虚岁才两岁，小到刘彻压根没来得及给她选汤沐邑。
不过小九现在也不大，才五岁而已，在已经受封汤沐邑的公主当中，没有谁比小九更小了，这也是刘据感到意外的原因。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正常。
虽然小九现在确实是小了一些，但是架不住他们父皇喜欢她呀，要是不喜欢的话，也不会都被小九取诨号了还冒充东方朔的身份跟她相处。
而且小九还贡献出了制白糖和烧活性炭的法子，这可都是功劳，所以刘彻会提前给小九选汤沐邑也说得过去。
所以见卫子夫点头后刘据好奇问道：“那父皇准备选哪里作为小九的汤沐邑？”
“洛阳。”卫子夫这话一出，别说是刘据了，就连小九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如果说盐邑是胶东半岛最富裕的地方的话，那么洛阳可就是大汉最富裕的地方之一了，这个地方不仅曾经是大汉的首都，而且因为位于中原腹地，地理位置优越的原因，使得这里的商业十分发达，经济繁荣得远超众人想象。
结果刘野猪竟然把这个地方给她作为她的汤沐邑？
当着卫子夫和刘据的面前她没有问，但是见到“东方朔”的时候，她就有些憋不住了：“刘野猪真的有这么大方？”
“……？？？”刘野猪……不是，刘彻对此可以十分理直气壮地道，“陛下向来这么大方啊。”
但凡他不大方的话，卫青父子四人也不会都封侯了。
要知道这可是封侯，不是送大白菜。
虽然刘彻给卫青父子四人封侯的架势确实就跟给他们送大白菜似的。
刘彻一拿卫青父子四人举例，小九也反驳不了，刘彻还说：“而且昨日圣旨都已经下了，这还能有假吗？”
好像也是哈。
“但是我怎么觉得那么不真实呢？”小九说，“那可是洛阳诶。”
“那是洛阳没错，但是小九你可是陛下的女儿。”刘彻道，“其实陛下是很喜欢你的，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召见你，那是因为他知道你对他有偏见……”
刘彻话还没有说完，小九就瞅了他一眼：“你告的密？”
“……那倒不是。”刘彻说，“这里面其实还牵扯到了一些旧事，总之小九你只需要知道陛下很疼爱你的就行了。”
小九对刘彻的话半信半疑的，不过她也没有深究，而是转移话题问他：“你今天有时间吗？”
“有啊。”刘彻问她，“你有事情要我帮忙？”
“对。”小九点点头，然后道，“我想准备一份礼物，但是因为要用到铁，而且要用到的量还不少，所以……”
小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彻的眼睛就有些发亮了：“你要准备一份礼物？”
“昂。”被打断的小九奇怪地看了刘彻一眼，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了。”刘彻问道，“你这是要准备什么礼物？”
小九道：“生日礼物啊。”
刘彻闻言，嘴角忍不住上扬：“你这是要给陛下准备生日礼物？”
他！就！知！道！选洛阳作为小九的汤沐邑她肯定能明白他这个当爹的有多疼她的！
马上就要生日的刘彻这会儿心里美得嘞，结果下一秒就听到小九说：“不是啊。”
刘彻：“……？”
“我是给阿兄准备的。”
刘彻：“……？？？”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才找你帮忙的。”
刘彻：“……？？？？？？”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敢情她没有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就算了，现在还得让他帮她一块给她阿兄准备生日礼物？
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自作多情的刘彻生气了三秒，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对啊，太子的生日已经过了。”
“不是他，我说的‘阿兄’指的是去病阿兄。”小九奇怪地看了刘彻一眼，“你跟我去病阿兄不是好友吗？你连他什么时候生日都不记得？”
“没有不记得。”刘彻道，“只是你既然不是给太子准备的，那么为什么不干脆找他帮你？”
“这不是怕我阿兄吃醋嘛。”
刘彻：“……！！！”
那你就不怕你阿爹吃醋？
第39章 得意的霍骠骑。
039
刘猪猪吃醋！
刘猪猪委屈！
吃醋的刘猪猪最后委委屈屈地跟着小九一块去给霍去病准备生日礼物了！
不去不行啊, 因为小九摆出了一副“你要不去我就找别人一块去”的架势，那刘彻能怎么办呢？
只能够捏着鼻子跟着小九一块去了。
这可真的是没天理了，刘彻心想, 枉他还是堂堂大汉天子, 小九的亲爹，结果哪个天子比他还要窝囊？哪个亲爹比他还要憋屈？
被亲闺女气得心肝都疼了，也只能够忍了。
他这个亲爹当得可真的是够没滋没味的。
刘彻那么早给小九选汤沐邑，还将繁华之都的洛阳选做小姑娘的汤沐邑，除了因为对她心存愧疚, 小九对大汉有贡献之外，还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对这个小女儿确实是甚为喜爱。
刘彻原本想着，将洛阳赐给小九作为她的汤沐邑，让她成为洛阳公主，她好歹能够感受到他这个亲爹对她的疼爱和照顾, 从而对他多多少少有点改观吧？
结果好家伙——
小姑娘第一反应是怀疑他有没有那么好心！
天地良心, 他这么做可全都是好心！
得亏刘彻没有在后世上过网冲过浪，要不然这会儿肯定得说一句：“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 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小九可不知道刘彻心中的悲伤, 毕竟她甚至都不知道刘彻的身份，见他答应帮忙之后，小姑娘就拉着他一块跑了。
小九刚刚说不找刘据帮忙是怕他吃醋这话其实是开玩笑的，因为刘据可没有那么小气, 要不然之前得知她因为卫长公主怀孕所以特意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也不会是羞愧了。
要知道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她给卫长公主准备的是什么礼物, 更不知道她送卫长公主这份礼物的目的是为了她的安全和舒服着想。
所以小九要给霍去病准备生日礼物但是却没有找刘据帮忙的真正原因很简单，单纯是因为刘据自己也忙得很。
虽然刘据现在的年纪算不上大, 放在后世更是连小学都没有毕业，但是架不住他现在的身份是大汉的太子, 除了小九之外，没有人知道刘据在历史上并没有成功登基，所以他现在要学的东西有很多。
眼见着刘据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小九哪里舍得麻烦他放下自己的事情来帮她的忙呀？
于是小九就盯上了来找她的“东方朔”了，不是她说——
她是真的觉得他挺闲的。
不过考虑到“东方朔”闲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小九也就没有说什么了，当然了，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小九现在正是需要“东方朔”帮忙的时候，那么不好听的话肯定是不能说了。
所以别看小九刚刚对着刘彻摆出了一副“你要不去我就找别人一块去”的架势，但是一上马车，小姑娘就拉着刘彻的手对他道：“我不让你白帮忙，等东西真的做出来之后，我分你一半功劳，到时候送到阿兄面前就说是我们一块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这都还没有做出来呢，你就敢打包票你阿兄肯定会喜欢了？”这要是霍去病不喜欢的话，那么小九分他的这一半功劳四舍五入不就相当于没分嘛。
“那当然了。”小九信誓旦旦地道，“我阿兄要不喜欢的话，我会把它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
小姑娘说得这么自信，刘彻倒是起了好奇心了：“你给你阿兄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噔噔噔噔。”小九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一份图纸，不对，应该说是一份图“帛”，“这些玩意儿要是真的做出来的话，阿兄保准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刘彻从小姑娘的手里接过丝帛，一边展开一边笑道：“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了。”
“看吧看吧。”小九说，“我给阿兄准备的这一套战马装备他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跪下来喊你一声‘爹’都行。”
本来就是小九亲爹的刘彻：“……”
这倒霉孩子除了他这个亲爹之外，对谁都乐意喊一声“爹”是吧？
只可惜刘彻现在还披着东方朔的皮，所以倒不好跟小九计较，只能够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小九给的丝帛上，他仔细地看了一遍之后，就询问小九：“这三样东西都是用在马儿身上的？”
要不然也不可能叫战马装备了。
“昂。”小九点点头，然后兴致勃勃地跟刘彻介绍道，“这是马掌，也可以叫马蹄铁，这是用于马蹄上的。”
“之前我和阿兄在洛阳相认之后，在回长安的路上我听阿兄说过他以前长途奔袭的事情，其中就提到一件事，那就是这种打法不仅人很难熬，战马也一样。”
“很多时候战马还没有撑到跟他们一块上阵杀敌，马蹄就已经磨得鲜血淋漓的。”
小姑娘说，“其实这也正常，人赤脚跑那么远一双脚都能够跑瘸，战马也一样的，但是如果给它们穿上鞋子呢？”
其实时下的马儿也是有“鞋子”的，但是那种用皮革做的“鞋子”对于真正的战马而言只能说是起到了聊胜于无的作用罢了。
毕竟就算真的给战马钉上马蹄铁也不是无敌的，一旦跑得远了，马蹄铁同样会受到磨损，这个时候就得加一层新的加固了。
连铁打的马蹄铁都尚且如此了，更何况是用皮革给战马做的“鞋子”呢？
“你瞧这马蹄铁，它是照着马蹄的形状来做的，用钉子将马蹄铁钉进马掌上，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保护了战马的蹄子，而且还能让它们蹄子的抓地力更强，更好地抓牢地面。”
刘彻也并非是无知之人，所以自然不会问出“用钉子将马蹄铁钉进马掌里战马难道不会觉得疼吗”这种无知的问题，几乎是在小九一说完，他就立马意识到如果这马蹄铁真的有小九说得那么有用的话，那么一旦将它普及开来，那么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为大汉增加了（可用的）战马数量。
因为战马的损耗量降低了，那么利用率自然就提高了。
“那这个又是什么？”刘彻指着马镫问道，“是上马用的？”
“这个叫马镫。”小九就跟他解释，“我听阿兄说过，虽然从西周到现在已经有大量选拔和训练骑兵的办法了，但是如果想做到‘绝尘跨沟壑’以及‘冲敌险阻’的话，那么绝非易事。”
“因为真的要上战场的话，骑兵不仅得带上弓箭长矛刀剑和盾牌，还得解放双手去杀敌御敌，想要稳坐在马背上并且控制好战马，几乎全靠双脚的力量。”
“但是如果有了马镫就不一样了，你别看它的存在那么普通简单，但是一旦将它运用在马上的话，那么它的作用可非同一般，再搭配这高桥马鞍来使用的话，骑兵的机动性和技术绝对会更上一层楼。”
时下并没有马镫，连布马镫都没有，只有十分简陋的皮绳套环，不过这种皮绳套环说是马镫的雏形也不是不行。
倒是马鞍已经出现了，但是此时的马鞍和后世的高桥马鞍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现在的马鞍可以称之为软垫马鞍，这一类马鞍的最大作用其实就是增加骑行者的舒适度而已。
但是小九画出来的高桥马鞍就不一样了，要是换上它的话，绝对能大大地提高骑兵在马背上的平衡能力，使他们操控战马前行后退的方向更加稳固。
给“东方朔”介绍完了之后，小姑娘一脸得意地看着他道：“你说，我们要是把这样一套战马装备给做出来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我阿兄，我阿兄是不是包喜欢？”
“包的包的。”刘彻心想，这样一套马准备要是真的做出来的话，那么何止是霍去病啊？他也包喜欢啊！
在不知道小九要给霍去病准备什么生日礼物的时候，刘彻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但是一旦知道了这一套战马装备的作用后，刘彻的心情比小九还要急切。
恨不得眨眼的功夫就把这马掌、马镫以及高桥马鞍都给做了出来。
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了，好在匠人们给力，在紧赶慢赶的情况下，终于赶在霍去病生日之前将图“帛”上的战马装备全都给做了出来了。
当然了，这其中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些战马装备要用到的铁都不需要多高质量的，就目前的炼铁技术足以做出小九想要的马掌、马镫和高桥马鞍了。
在战马装备都做好之后，小九就想着直接用在霍去病的战马上，为此她还瞒着霍去病偷偷将他其中一匹战马惊雷给带了出来。
说来也是奇怪，霍去病的战马不少，匹匹的脾气都不小，但是偏偏在小九面前没有什么傲气，也不知道是因为霍去病的原因爱屋及乌，还是因为敏锐地察觉到小九这个小姑娘和一般的小姑娘不太一样，所以不敢太造次。
总之换做是别人的话，不一定能够偷偷将霍去病的战马从他的府上偷出来，但是小九不仅做到了，要不是她拦着的话，其他的战马都恨不得跟着小姑娘一块跑了。
给惊雷的马蹄子钉上马掌后，再将马镫和高桥马 鞍都一一安到它的身上后，小九和刘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感觉惊雷像是威风了不少似的。
“惊雷你走几步，跑一跑，看看你的马蹄子会不会难受。”小九跟惊雷很亲近，她对它、对霍去病的其他战马那就真的是因为霍去病的原因所以对它们爱屋及乌了。
惊雷听懂了小九的话，所以迈着蹄子就走了起来，因为在马蹄子上钉上了马掌，所以走起路来哒哒哒哒的响，尤其是跑起来的时候，小九和刘彻两人听了不仅不觉得厌烦，反倒是觉得悦耳极了。
然后小九和刘彻两人轮流试驾了一下惊雷，小姑娘是不太会骑马，但是刘彻不一样，他年少时酷爱打猎，甚至干出了一些民怨沸腾的事情。
比如说奔驰打猎或者徒手和猛兽搏斗，导致百姓的庄稼被毁，叫人直接告上衙门了，那段时间平阳侯曹寿的名声大跌。
没错，就是平阳公主第一任丈夫，曹襄的亲爹平阳侯曹寿。
至于坏事是刘彻干的，为什么名声大跌的人却是曹寿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当时刘彻自称是平阳侯。
是的，刘彻也不是第一次冒充别人的身份在外行走了，也就是曹寿早就已经去世了，要不然之前他跟小九见面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冒充平阳侯的身份。
言归正传，正是因为刘彻早年酷爱打猎，所以他的骑术是相当不错的，一上马他就立马意识到马镫和高桥马鞍的作用有多大了。
惊雷愿意让自己骑，小九一点都不意外，但是见它竟然也愿意让刘彻上马，小姑娘倒是感到意外了，心想看来东方跟她阿兄的感情确实是好得很。
小九昂着小脑袋看着马上的刘彻，弯着眼睛问他：“怎么样？这套战马装备是不是好使得很？”
“确实好使得很。”虽然马掌的作用暂时还没有体现出来，但是马镫和高桥马鞍的作用他是一下子就感受得到了。
“那明天阿兄生日的时候我们就一块把惊雷牵到他的面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一想到霍去病明天见到这一套战马装备后的反应，小姑娘就笑得美滋滋的。
“好。”刘彻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但是事实上明日他并不打算现身霍府给霍去病庆祝生日。
因为明日到场祝贺的人肯定不止卫青他们这些亲人，刘彻要是真的降临的话，他的身份只怕是瞒不住了。
所以等到第二天小九在霍府等到脖子都长了，都没有等到“东方朔”，只等到了他突然染病，不能亲自前往祝贺霍去病生日的消息。
“啊？东方病了？”小九眼睛都瞪圆了，“昨日见他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个晚上的时间就突然病了？他染上什么病了？严不严重？”
虽然小姑娘在看到“东方朔”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他，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九也慢慢对他改观了，虽然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嫌弃他一下，怼他几下，但是心底里对他已经是很亲近了。
要是不亲近，也不敢在他面前说那么多掉脑袋的话，更不可能有什么好事都惦记着他。
在小九的心里，“东方朔”已经是她的好朋友了，虽然她这个好朋友的年纪给她当爹都绰绰有余。
看到小九这么关心“东方朔”，霍去病心想这要是让陛下知道的话，他说不定能美死。
“不严重，就是小病而已。”霍去病道，“说不定没两天就能好了，小九你别担心。”
“行叭。”小九说，“我原本还想着跟他一块给阿兄你送生日礼物呢，谁能想到他竟然生病了来不了？”
霍去病很好奇：“你们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包你喜欢的。”一提到这个话题，小九就没有再去想“东方朔”生病的事情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和刘彻一样，霍去病也被小九一个“包你喜欢的”勾起了好奇心，他还想着瞧小姑娘这么自信的样子，待会儿她给他送的生日礼物即便他没那么喜欢他也不好表现出来让她失望。
这会儿霍去病是这么想的，但是等到小九牵着惊雷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的想法立马就发生了变化。
“这……”霍去病作为一个武将，他的骑术自然是数一数二的，所以一看到惊雷身上的马镫和高桥马鞍，立马就意识到它们的用处了，压根不用小九介绍，霍去病一踩马镫就直接翻身上马，他抓住缰绳，双腿一夹就直接骑着惊雷跑了出去。
跟着霍去病一块来到跑马场的路博德等人见状，纷纷眼睛一亮。
霍去病今日设宴除了宴请卫青和卫长公主他们这些亲眷之外，还宴请了不少自己的同僚手足，诸如路博德、伊即轩等人，他们和霍去病一样，皆是武将，所以一看到惊雷身上的那一套装备，个个眼睛发亮。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所以太清楚装备好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如虎添翼。
所以霍去病还没有骑着惊雷跑回来的时候曹襄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问起小九：“好妹妹，你跟姊夫说一下，惊雷身上的那些东西是打哪儿来的？”
伊即轩等人立马竖起了耳朵，然后他们就听到小姑娘用她还带着几分奶呼呼的嗓音回答道：“当然是我和东方让人给阿兄做的啦。”
东方是谁？
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套装备竟然是洛阳公主让人做的？
复陆支他们虽然跟霍去病一起上过战场，有过过命的交情，但是论亲近的话，他们确实比不上张扬他们跟霍去病亲近。
毕竟张扬他们可是霍去病的亲兵。
所以很多今天才第一次见小九的武将听到小姑娘这话都半信半疑的，倒是曹襄一下子就信了，不仅信了，他还敢肯定这一定是小九的主意。
毕竟刘彻要是早知道这些好玩意儿，哪里还会藏着掖着到现在才拿出来？
所以曹襄立马就道：“那能不能帮姊夫我也做一套？”
“还有我还有我！”刘据在人前还要维持自己储君的威严，倒是卫伉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得知惊雷身上那套装备都是小九（和刘彻）让人做的，连忙开口道，“小九我也想要。”
“妹妹，你可不能忘了我。”
“我也要我也要！”
……
论关系，路博德他们比不上曹襄他们和小九的关系亲近，论年纪，路博德他们的年纪都比卫伉他们的大，所以除非他们不要脸了，否则的话他们哪里好意思跟一个五岁大的小姑娘讨要东西？
但是他们也真的很想要这样一套战马装备啊啊啊！！！
正当路博德他们抓心挠肝的时候，骑着惊雷跑了一圈的霍去病回来了，他今日虽然没有穿着甲胄，但是骑在高大的惊雷身上仍然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然而这位威风凛凛的霍骠骑身手利落地从马背上下来后，笑着就伸手抱起了小姑娘：“小九你送的这两样礼物实在是送到我的心坎上了。”
难怪小九刚刚信誓旦旦地说包他喜欢，他确实十分喜欢。
“不是两样，是三样。”小九说着，让惊雷抬起它的蹄子，颇通人性的惊雷立马“咴咴”两声，然后一个立起，直接抬起了两个前蹄。
因为小姑娘的提醒，所以霍去病他们一下子就看到了惊雷蹄子上的U型铁器。
“那是什么？”
“那叫马蹄铁。”小九就跟霍去病他们介绍起了马蹄铁的作用，一听能够保护马儿的蹄子，减少马蹄的磨损，原本还想着要脸的伊即轩等人立马改变主意了——
要什么脸？
他们要这么牛的战马装备！
“洛阳公主，我们也想要！”
小九看着一个个冲她笑得一脸和蔼的武将们，然后搂紧了霍去病的脖子道：“跟我说没用，我阿兄愿意给才能给你们。”
小姑娘说完，又扭头对霍去病道，“阿兄，晚些我就把马掌、马镫和高桥马鞍的做法告诉你。”
一听到小姑娘这话，向来孤傲冷淡的霍骠骑难得地眉开眼笑。
看到笑得这么开心的霍去病，路博德等人莫名地觉得牙酸了，但是转念一想要是他们也有一个如洛阳公主这般伶俐贴心的妹妹，只怕会比霍骠骑要更加得意了。
*
小九在霍去病的生日这天送出的生日礼物不仅一下子俘虏了霍去病的心，还俘虏了一众武将们的心，就连原先避免抢霍去病的风头而没有跟着一块来跑马场的卫青得知这一套战马装备后也是爱不释手的。
看到自己送的这一套战马装备这么受欢迎，小九当然是很高兴了，就是多多少少有些可惜“东方朔”竟然没有在场。
“不过没事。”小九对小黄道，“明天我们去探病，再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东方，他的病说不定能好得更快。”
小黄冲着它阿姊小小地“嗷呜”了一声。
“我当然知道东方的家住在哪儿了。”小九说，“我今天特意问到了。”
说着，小姑娘笑了一下，“就算到时候我不认得路，但是不是还有你嘛，小黄你跟东方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能闻不到他在哪儿吗？”
小黄一听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欢快地“嗷呜”一声，就答应陪小九明日一块去给“东方朔”探病了。
第40章 没想到还救了个“熟人”？
040
因为是霍去病的生日, 所以当天晚上小九是在霍府留宿的，第二天醒来后霍去病和霍光都已经先后出门了。
管家给小九解释道：“将军他们说战马装备一事事关要紧，得尽快告知陛下, 所以不等殿下你起床, 便早早出门进宫了。”
小姑娘一听，倒也理解，不过……
“只怕阿兄他们是白跑一趟了，这件事东方都知道，宫里那个皇帝老儿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九虽然仍然因为卫子夫他们的结局而对刘彻耿耿于怀, 但是她也分得清孰轻孰重的，将战马装备藏着掖着固然可以不让刘彻占到便宜了，但是同样也无法让霍去病以及大汉的将士们受益。
是前者重要呢？还是后者重要？
小姑娘几乎不做任何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小九知道“东方朔”本来就是刘彻的人，也知道他一旦知道战马装备的存在肯定不会瞒着刘彻的，但是她仍然选择找他帮忙, 从某种方面来说, 她也是默认了让她那个渣爹占便宜。
管家听到小姑娘这话，眼皮子跳了一下, 还以为他已经知道了“东方朔”就是刘彻, 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神色如常，顿时反应过来她只是知道“东方朔”是刘彻的人。
小九倒是没有注意到管家的这个反应，知道霍去病和霍光为什么提前出门的原因后她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她原本还打算跟霍去病他们说一声, 顺便问问他有没有话要交代她转告“东方朔”的, 但是既然他跟霍光都不在家了，那么小九就只好作罢, 想着她和小黄就做个代表，代表他们霍氏一家去慰问一下“东方朔”。
什么？
你说小九不姓霍, 小黄也不姓霍？
谁说的？
今天他们就叫霍小九和霍小黄。
霍小九和霍小黄吃过朝食后正准备出门，结果霍小嬗跑来找他们了。
小孩子都喜欢找大孩子玩，这是千百年来都不变的定律，霍小嬗也不例外，原本霍府就只有他一个孩子，好不容易多了一个小阿姊，小霍嬗别提有多高兴了。
尤其是小九还是个会疼弟弟的。
只是霍小嬗高兴没多久，小九就从他亲阿姊变成了他的小表姑，这不重要（霍小嬗还分不清楚这两者有什么区别），重要的是小姑娘要从霍府搬到卫府去住！
后面小九跟卫子夫相认之后，小姑娘又多了一个留宿的地方，这就导致了她在霍府留宿的次数急剧减少，跟霍小嬗一块玩的机会也随之减少。
难得小九昨天带着小黄在霍府留宿，霍小嬗一觉醒来得知他们还没有走，可不是连朝食都没有吃就急吼吼地让奶娘抱着他跑来找他们了嘛。
“阿姊~”小霍嬗今年才三岁，说话正是奶声奶气的时候，一见到小九和小黄，就挣扎着要从她的身上下来，然后自己屁颠屁颠地朝着他们跑了过去，经过小黄的时候还伸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奶呼呼地喊了它一声“弟弟”，然后才跑到小九面前一把抱住了她，“阿姊，一块玩~”
是的，虽然小黄的体型比霍嬗大，体重也比霍嬗重，但是论年纪的话，小黄不仅比小九小，也比霍嬗小。
所以霍小嬗对霍小黄喊一声“弟弟”完全没毛病。
要不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哪怕小黄那么大一只，但是霍小嬗跟它熟了之后压根就不怕它，不像霍小嬗的奶娘，这会儿压根不敢轻易靠近。
毕竟小黄的大体格子实在是太有威慑力了。
“今天不行。”小九呼噜了一下霍小嬗的小脑袋，虽然论辈分霍小嬗应该喊她一声“表姑母”，但是他改不了口仍然要喊她一声“阿姊”的话，小姑娘也不会拒绝。
反正小九也把霍小嬗当做是弟弟一样来对待。
“我待会儿要带小黄出去，没办法跟你玩。”小姑娘对她的“小嬗弟弟”很有耐心，主要是小九认亲这么久了，认回来的亲人里面除了霍小嬗之外，就没有谁比她还要小的（其实有，只是小九不知道），所以小姑娘当然对霍小嬗特别照顾几分了。
“出去？”一听到小九的话，霍小嬗不仅不失望，眼睛甚至都亮了起来，“我也要去！阿姊~带我带我~”
啊？
把小嬗弟弟也一块带上？
“也行吧。”小九说，“但是在外边你可得乖，要不然我就让小黄把你叼回来了。”
“我乖的。”就算是不乖小霍嬗也不能说实话呀。
小九选择了相信他，然后让他的奶娘回去告诉霍小嬗的生母，就说她带小侄子出去转一圈，然后再跟管家说：“平之叔，晚些我再把小嬗送回来。”
“行。”霍小嬗的奶娘或许不放心，但是管家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毕竟小姑娘在没有跟他们将军相认之前就已经敢自己一个人带着小黄就从济阴郡一路平安走到洛阳了，所以只是带霍小嬗一块出去转一圈算得了什么？
不过他照例询问了一句，“需要我派几个人跟着你们吗？”
“不用。”小九摆摆手，事实上在长安城的百姓们都习惯了小黄的存在后，小姑娘出门就不怎么爱带着人了。
现在也不例外。
管家也知道这回事，所以也没有勉强，再加上还有小黄陪着呢，别看它年纪最小，但是威慑力最大，有它在小九和小黄身边，还有谁会不长眼找小九他们的麻烦？
再加上霍府不管是离卫府还是离未央宫都不远，所以管家更加没有什么好担心了。
然而管家不知道的是，小九他们今天既不是要去卫府，也不会要回宫，而且要去“东方朔”的家里探病。
小九带着小黄和小霍嬗出门之后，两人一虎就朝着东方府出发了。
原本小姑娘是不知道“东方朔”家住在哪儿的，她也没想过要去问路博德他们，一开始的打算是想着等宴会结束之后，她问她阿兄或者舅舅他们。
毕竟她跟他们更熟嘛。
但是小九送出了那套战马装备之后，路博德他们这些武将们的心瞬间就被俘虏了，个个都争着抢着跟小九套近乎，同时也想知道她口中所说的“东方”究竟是谁？
说到底，比起相信一个五岁大的小姑娘能够让人做出如此如虎添翼的战马装备，路博德他们更加相信这个五岁大的小姑娘背后还有一个高人。
比如说她口中所说的“东方”。
小九倒也没有隐瞒，见伊即轩他们问起，小姑娘也就回答了，见他们当中有人还真的认识东方朔，就顺口问了一句他家的地址。
如果换做是知情人士的话，这会儿肯定不会轻易将东方朔的家庭住址告诉小九了，但是路博德他们不是毫不知情嘛，所以小姑娘一问，知道的人顺口就回答了。
于是照着他们说的地址，小九带着小黄和霍小嬗来到了东方朔的家门口。
小黄昂着大脑袋看了一眼东方朔家挂着的牌匾，嗯，一个字都看不懂，不过看不懂没关系，它动了动鼻子，然后冲着小九“呜”了一声。
阿姊，确定东方的人就住在这里吗？
“昂。”小九应了一声，扭头问它，“怎么了？有问题？”
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它好像闻不到一点东方的气味啊。
小九一听，眼睛都瞪大了：“闻不到东方的气味？”
这怎么可能呢？
小姑娘下意识地吸吸鼻子，好吧，她确实是一点都闻不到，不过这也正常，之前说过了，小姑娘变回人之后，嗅觉就退化了许多，而且随着她做回人的时间越长，退化得就越厉害。
所以她这会儿在东方朔的家门口闻不到“东方朔”的气味很正常，但是小黄也闻不到那就不正常了。
小黄点了点头，又冲着小九“呜”了一声。
霍小嬗好奇问道：“阿姊，弟弟说什么？”
“它说让我直接敲门问呢。”小九说完，霍小嬗就道，“阿姊，我帮你敲门。”
“等等。”小九拦住了跃跃欲试的霍小嬗，然后带着它和小黄先从东方府的门口退了出去。
小姑娘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
小九想了想，然后带着小霍嬗去敲门了，至于小黄则让它先躲到一边，省得让它吓到人。
小姑娘没有敲东方府的大门，而是敲响了它隔壁的府邸，见有人开门了，小九很有礼貌地问道：“你好，我想问问隔壁住着的是不是东方中郎东方曼倩一家？”
开门的人见问话的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身边还跟了一个同样白白嫩嫩的小家伙，说话的语气都下意识地温和了几分：“没错，小娘子你们是东方中郎家的亲戚吗？”
小九摇摇头，谢过人家之后就带着霍小嬗走了。
霍小嬗不明所以，好奇问道：“阿姊，我们走啦？”
“对。”她要探望的人都不在这儿了，她不走留下来做什么？
小黄叼着绳子回到了小九的身边，歪着大脑袋看了她一眼，像是在问她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小九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黄没有在东方府的门口闻到“东方朔”的气味，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不仅现在没有在里面，他甚至压根就不住在里面。
要知道一个人的气味是可以在他的住处停留很久的，哪怕他本人不在住处里面了，但是里面的很多东西都会沾上他的气味。
可偏偏刚刚那个人却证实了那是东方朔的府邸……
“现在有三种可能。”小九竖起一根手指道，“要么你的鼻子都出问题了。”
小黄瞬间“嗷呜”一声，反驳了小九的话，这怎么可能呢？它鼻子好着呢。
小九也觉得不可能是小黄的鼻子出问题了，于是竖起第二根手指说，“要么是刚刚那个人骗我们了。”
小黄歪着大脑袋看小九，然后就听到小姑娘道，“不过可能性不大，他又不认识我，骗我有什么好处？”
小黄认同地点了点头。
最后小姑娘竖起了第三根手指道，“那就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我们认识的东方根本不是真正的东方朔。”
小黄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的样子，要是他们认识的东方不是真正的东方朔的话，那么他是谁？
对，他会是谁，又能是谁呢？
小姑娘摸了摸下巴，回忆了一下自己跟“东方朔”认识以来所发生的事情，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她认识的“东方朔”该不会就是刘野猪吧？？？
不怪小九会第一时间就联想到刘彻的头上，主要是她认真一想，觉得她认识的东方朔如果真的是被人冒充的话，那么冒充他的人确实很有可能是刘彻。
首先她第一次在霍府见到他的时候莫名其妙就不喜欢他了，这是小九变回人之后第一次莫名其妙就不喜欢一个人，而在此之前，被她莫名其妙讨厌的就只有一个亲爹刘彻。
这是小姑娘从卫子夫他们口中知道的，他们说她出生之后对谁都笑呵呵的，唯独对刘彻就没个好脸色。
其次是她身边的人对“东方朔”的态度也有些奇怪，霍去病和卫青他们就暂且不说了，但是好像连她亲阿兄刘据他们对“东方朔”都有点过于尊敬……或者说恭敬？
小九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东方朔”是卫青和霍去病的好友，看在长辈们的面子上，他们自然不会在他面前拿架子。
但是现在看来，说不定仅仅只是因为“东方朔”就是刘彻，所以他们即便贵为龙子凤孙到了他的面前也不敢造次。
还有明明大家都说出事前刘彻对她这个小女儿颇为疼爱，但是自从她跟卫子夫他们相认之后，他却从来都没有召见过她。
当时小九没放在心上，也多多少少信了“东方朔”的那套说辞——刘野猪是因为知道她对他有偏见，怕惹她不高兴或者说怕她惹他不高兴才不召见她——但是现在想来，分明是他不敢在她面前露脸吧？
另外“东方朔”平时也没少在她面前说刘野猪的好话，明知道她对他有偏见也依然坚持到底。
那时候小九还想着刘野猪究竟是给了他多少好处啊？能让他那么卖力地在她面前帮刘野猪刷好感？
但是如果他自己就是刘野猪呢？
如果“东方朔”就是刘野猪的话，小九突然“呵呵”地冷笑两声：“那他完了！”
竟然敢骗她？
真的是岂有此理！
小黄是不知道小九在想什么，至于霍小嬗则是不知道小九和小黄在说什么，小家伙看看小黄，又看看小九，然后奶呼呼地喊了一声：“阿姊？”
霍小嬗一开口，小九就回过神来了，看着一脸萌萌地看着自己的小家伙，小姑娘突然有些后悔今天把他也带上了。
同样是弟弟，小九压根不用担心小黄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主要是它说了也没有人听得懂。
但是霍小嬗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小九暂时还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了，就算真的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她也不想让霍去病他们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毕竟他们骗了她这么久，她怎么着也得跟他们算回利息来。
于是小九就对霍小嬗道：“小嬗，今天我们来东方朔家的事情不能跟你爹他们说。”
小姑娘还以为小家伙会问她为什么，没想到他十分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了：“好~”
“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小九伸手捧着霍小嬗的小脸蛋，然后在他的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被亲的霍小嬗乐得嘎嘎笑。
小九说，“要是你爹问你我们今天都去哪儿玩了？你怎么说？”
霍小嬗奶声奶气地道：“阿姊说我们今天来东方朔家的事情不能跟爹你说。”
“……？”
“……？？”
“……？？？”
敢情她夸早了？
“不对不对。”小九连忙纠正道，“你应该直接回答你爹说在外面玩。”
“在外面玩？”
“对，就这么说。”
霍小嬗冲小九点点头道：“我记住啦。”
“真记住了？”
“昂。”
虽然霍小嬗回答得信誓旦旦的，但是小九不太放心，又问了一遍确定小家伙是照着她教的回答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没错，你爹要是问起的话，你就照着你刚刚说的回答他。”
霍小嬗乖乖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被小九牵着走了。
小姑娘左手牵着霍小嬗的手，右手牵着系着小黄的绳子，一边往霍府走一边在心底里暗暗想到，其实现在最直接的确认方式就是直接杀进未央宫见刘野猪。
毕竟他能冒充别人，总不可能让别人冒充他的。
当然了，他也可以拒绝见面，但是没关系，有小黄这个外挂在，它肯定能把他闻出来。
但是小九不打算这么做，所以她决定从霍去病他们身上下手，他们的嘴巴可以骗她，但是他们身上的气味是骗不到小黄的。
而小黄肯定不会骗她！
这么一想，小九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带小黄和小霍嬗回霍府，准备等霍去病他们回来好好地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只是当他们两人一虎穿小路回霍府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动静，时不时还有几声似是小兽可怜的“呜呜”声，霍小嬗吓得下意识地握紧了小九的手，软乎乎地喊了她一声“阿姊”。
而原本懒散的小黄瞬间挺直了站姿，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发出动静的方向。
“没事。”小九一边嘴上安慰着霍小嬗，一边单手解开了小黄脖子上的绳子，然后两人一虎轻手轻脚地靠了上去。
这两人一虎里面，小九和小黄是真不怕，而霍小嬗呢，则是受到了阿姊和弟弟们的影响，所以哪怕一开始被吓到了，但是这会儿不仅不害怕，甚至还充满了一种玩大冒险的跃跃欲试。
待他们姐弟三人（bushi）靠近后，一探脑袋他们就发现了有一男一女正在系着一个麻袋，因为没有透视眼，所以小九他们也不知道麻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但是小姑娘知道那肯定是活物。
因为男人将麻袋甩到肩膀上扛着的时候，麻袋里的东西动了动，结果却被女人伸手拍了一下，紧接着麻袋里就传出了小兽般的“呜呜”声。
虽然小九不知道内情，但是她又不傻，看一眼就知道情况不对劲了，于是拉着霍小嬗就走了出去喊住了那对男女：“你们的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听到小姑娘的声音，那对男女下意识地回头，在看到小黄的那一瞬间，眼睛都瞪大了。
如果只有小九和霍小嬗的话，那么他们当然不会当一回事了，但是多了一个小黄，情况就不一样了。
“没、没什么。”女人白着脸道，“里面装了两只鸡而已。”
骗人。
小九一看那麻袋的形状就不像是装了两只鸡，见他们不肯说实话，她更加笃定这里面有古怪了。
于是直接对小黄道：“上。”
小姑娘一声令下，小黄立马就朝着那对男女冲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死一线间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那对男女顾不上麻袋里的东西，直接往地方一扔转身就跑了。
“小黄，别把人咬死了。”小九说完，拉着霍小嬗就上前将麻袋解开，很快的她就看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不是女人口中所说的“鸡”，也不是什么小兽，竟然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
小九：“……！！！”
“小黄！”小九抬头愤怒地对着小黄喊了一嗓子，“咬死他们算了！”
那对男女竟然是天杀的拐子？
对小黄吩咐完了之后，小九重新低头对麻袋里被人绑住了手脚还塞住了嘴巴的小男孩道，“你别怕，没事儿了，小黄肯定不会放过那两个坏人的。”
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他嘴里塞着的破布取了出来，然后顺手将他手脚上绑着的麻绳也解开。
刚一解开，小九就注意到小男孩的两只手腕都被麻绳给磨出血痕了，衬着他那双红红的眼睛，活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小九把麻绳扔开后就伸手将他从麻袋里拉了起来，见他跟自己差不多高，就猜测他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大，然后问他：“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我们先送你回家吧？”
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小男孩红着眼睛跟小九道谢，然后才报上自己的姓名。
“张安世？”小姑娘听到这个名字挠了挠脸颊，觉得有点耳熟，然后很快就想起来了，没想到还救了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