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都市小说 > 一闻钟情 > 18、学会妥协
    约直播拍摄的网红叫斯黛拉,原本是搞穿搭的时尚类红人,这两年国潮复兴,她雇佣了专业团队做复原汉服和妆造,还创立了自己的汉服品牌,人气很高。

    斯黛拉虽然真人外貌形象没有崩,但一接触才发现这人可不怎么样,傲慢又油腻。青晓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决定要脱粉,并吐槽说斯黛拉搞复古国风知性人设大错特错,这跟自己个性差得太远,塌房是早晚的事儿。

    谌过全程都平心静气地谈拍摄条款,不疾不徐的,也没陪着笑脸,谈到尾声时,斯黛拉突然越过桌子探身过来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脸往前凑的都要跟她贴上。

    斯黛拉用那种出镜时惯用的迷蒙多情的眼神盯着谌过,谌过眼神冷淡,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来:“拿开。”

    斯黛拉勾着唇角笑,一脸痞气地又往前凑了一点,像是细细观察了她一番,继而显出几分意外之色:“你好像真的心如止水。”

    “不应该啊,”斯黛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像我这种男女通杀的款,又帅又美,你竟然无感?他们都说你是弯的,我现在很怀疑传言真假。”

    谌过耐心售罄,偏脸甩开斯黛拉托着她下巴的手:“你还要不要签合同?”

    “签呀,”斯黛拉妩媚一笑,“我就是冲着你来的啊,谌老师。”

    斯黛拉将近一米八,长相么,的确很绝,有点女生男相的意思,她也经常出男装,有很庞大的老婆粉群体。

    许多直女会对着那种帅过男生的女生叫老公,口口声声喊着性别不重要,其实这些人的本质还是喜欢男性。

    谌过没有思考过自己的理想型,也同意性别不该被定义,但她可以确定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里外都像油腻普信男的女人。

    她垂着眼把签字笔推过去:“还有其他要求的话,随时跟我的助理沟通吧。”

    斯黛拉爽快地签了字,又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她:“谌老师,你喜欢男人的话,我也可以啊。像我这个模样的,跟男人也没有区别。”

    “从男人的审美来看,你真的很让人心动,白,美,身材纤细但不干瘪,特别是你的五官神情,就那种又冷又欲的感觉很诱人,很容易让人生出生理冲动。你大概不相信吧,我见你第一眼就幻想着你小鸟依人在我身边的样子,太惑人了。”

    谌过依旧冷淡地看着斯黛拉。

    斯黛拉又把目光转移到谌过的手上,用一种暧昧下流的眼神注视着她:“这么长的手指,骨节还不突出,端起相机的时候,一定很漂亮。”说着还很做作地舔了下嘴唇,甚至微微挺了下胯。

    一直在边上听着谈话写备忘的青晓脸都气红了,硬咬着牙在那儿忍了一肚子火,憋得眼角直抽,平板都让她摁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谌过收起合同,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礼貌的假笑:“下周见,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斯黛拉还是头一次怀疑自己,她一直觉得谌过这样的摄影师就是属于那种很乱的圈子里的,因为她有拍私房的业务。不是人非得刻板印象,拍私房的摄影师有几个好东西?

    不过是看她正好是自己的菜,但求一睡罢了,没想到看走眼了?

    可这短暂的近距离接触下来,她发现谌过竟然是那种老派摄影师,有技术实力,性格严肃,但胸怀还挺豁达。她这番言语冒犯,人家竟也岿然不动。

    28岁年纪就有这种心性,更感兴趣了呢,征服正经人可比勾引一个浪荡子有意思多了。

    谌过开口送客,斯黛拉也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过嘴瘾见好就收,虽然她也没见着好,但也知趣地告辞。

    斯黛拉前脚出门,青晓后脚就烦躁地“咕咕咕”灌了一杯冷水:“我靠,这女的好油腻啊,她这不就是语言性骚扰吗?恶心死了,姐你竟然不生气?她意淫你哎。”

    谌过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添了热茶小口小口地喝:“我要是跳脚大骂,她说不定会觉得更爽呢,谁知道精神男人的爽点在哪儿呢。也没有必要反怼回去,我是真的不在乎,就当路边的狗叫了两声呗。不过是一个客户而已,咱图的是挣钱。”

    青晓还是气呼呼的:“咱们公司势头挺好啊,缺这一单又不会倒闭。”

    “傻瓜,”谌过卷起一本杂志敲了敲青晓的头,“哪行哪业挣钱容易?客户又不是依着咱的喜好定制的机器人。你呀!女孩子不论什么时候,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都是第一位的,不要太在乎嘴上输赢。”

    “突然感觉这个圈子好乱,上学那会儿也没觉着啊。姐,咱这公司你可得好好经营,别弄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也别跟乌七八糟的人混。”青晓嘟着嘴抱怨。

    这话说得一半儿中听一半儿难听,谌过也不太在意:“你们学院派出身的摄影师怎么说呢,好像更理想化一点,骨子里也有点清高。我呢,是从小跟着我爸那个摄影发烧友开蒙入门,到今天也是经历了一个把爱好变成谋生职业的过程。”

    青晓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把谌过还没说完的话截断:“我懂你什么意思,这不就是生活和生存的命题么,做人做事都得学会妥协。”

    “对了一半儿!”谌过又补充一点,“有的人妥协着妥协着就忘了自己的本色,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忘,心里总要留些干净的地方。”

    青晓闷闷地长出了一口气:“行吧,我听你的。”说完又叽里咕噜地嘟哝,“不过碰到斯黛拉这种人感觉真是好晦气啊,这么一比起来,桂圆都可爱多了呢。”

    谌过抿了抿唇,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有时候人还是要信一信玄学的,下午青晓才在办公室里嘀咕过桂圆,晚上关衡就打了电话来,说关佳颜把自己关在屋里快哭死了,怎么哄都哄不住。

    谌过看看时间,简直要被这兄妹俩弄得神经衰弱了:“关总,现在是夜里十一点。”

    关衡好像情绪又垮了,隔着电话线都能听出来他的崩溃:“谌总,我求求你了,你能来看看颜颜吗?她真的,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谌总,”电话那端的人竟然忍不住有几分哽咽,“谌总,我恨不能把自己送到精神病院去,你能懂吗?”

    谌过听懂了,关佳颜那头犟牛犊子又让人束手无策了,不是自己疯,就是要逼疯别人。

    “……关总,佳颜又怎么了?”

    关衡快速地跟她说了个始末。

    关佳颜洗澡的时候不知道是把洗发水还是浴液挤到了地上,然后踩到滑摔跤了,听着好大一声动静。关衡急得要死,在外面拍着门喊关佳颜,喊了半天关佳颜都没动静,他实在是担心关佳颜摔出个好歹来,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进去。

    关佳颜后脑着地躺着,果然是摔晕了,就在关衡手忙脚乱地拿着浴巾想要裹住她把她弄起来的时候,关佳颜迷瞪瞪地醒过来,见自己又是这般狼狈模样,还把哥哥弄得无所适从,当时就崩溃了……

    谌过默默地叹了口气,这事儿换谁不崩溃?

    设身处地想一下,要是她洗澡的时候昏倒了,别说是哥哥闯进来救她,就是老爹进来那也够呛。

    人恐怕只有到了瘫痪在床不能自理那一步,才会彻底抛开自尊心、羞耻心这些东西。关佳颜头脑清醒、四肢健全,就五感缺了一样,自然受不了这种感觉自己像个丑陋可笑废物的情形。

    那小扭扭恐怕都拧巴成死结了吧,听关衡那意思俩人都差不多都要疯了。

    “佳颜那种情况,洗浴的时候肯定要铺防滑垫的啊。”谌过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去换衣服。

    “关总,别怪我多嘴,必须找个保姆了。”她踩上鞋抓起车钥匙开门。

    关衡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才低低说道:“现在怪我母亲太娇惯佳颜也没有意义。其实,佳颜拒绝保姆也不单是耍脾气。根源都怪我,给她找的第一个保姆……偷拍她。也许是老天开眼,那保姆只做了一周就败露了,但谁知道——”

    后面的话关衡没说出口,谌过惊地倒吸一口冷气,难以想象,毒保姆都猖狂到这地步了?

    她出了楼道,又听着关衡倒了几句苦水:“家里没别人,我从前也没有照顾她的经验,想着在她卫生间门口守着,看着她好好出来就行了。谁能想到铺防滑垫那种东西……”

    “好了,关总,我一会儿到。”谌过跑到车边时已跑出一身细汗,也顾不上那许多,幸好夜里路上车少,应该很快就能到。

    飞驰在空旷的马路上的时候,谌过焦躁地吃了好几个薄荷片,关佳颜后脑着地短暂地昏了一会儿,该不会摔坏吧,脑震荡那都还好说,万一脑出血呢?

    偌大一片别墅区,除了路灯和园林亮化外,房子里基本都黑着,谌过很快找到灯火通明的那一栋,关衡大约算了算时间,此刻就坐在门廊下等着呢。

    谌过下车疾步走向院门,关衡几乎是从廊下飞过来的,立刻开门把人迎进院子。

    “关总怎么不在家里看着佳颜?”谌过还没换拖鞋呢,就被关衡一把推着进了房子。

    “我要是能进去也不至于在这儿拜老天爷了,家里房门备用钥匙不记得放哪儿了,我想破门来着,又怕吓坏她。”关衡疲惫地领着谌过上楼,轻轻地敲了敲关佳颜的屋门,“颜颜,谌总来了,你把门开开。”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关衡忧心地把耳朵贴门上,两只眉毛都要拧到一起去:“这会儿也不哭了,不会是又昏了吧?”

    谌过也过去敲门,朗声叫道:“佳颜,是我,你哪里有不方便的可以叫我进去。”

    屋里还是没动静。

    关衡飞一样地冲着下了楼,谌过趴在栏杆上往下一看,这人魂不守舍地冲进地下室,下头传来一阵叮里咣啷的动静,然后提着个工具箱上来了。

    “关总你要做什么?”谌过惊诧地望着那个工具箱,这哥们儿不会是真的要破门吧?

    “关总你冷静点,”她一边劝关衡,一边转过身去“砰砰砰”地拍屋门,“佳颜开门,你哥担心你都要疯了,你不想开门也行,如果你醒着,出个声儿让我们知道你还好,行吗?”

    屋里还是没动静,关衡红着眼睛把谌过拉到一边去,打开工具箱拿出一柄锤子,看样子是要直接砸门,谌过赶紧把锤子夺走:“大哥你疯了,还嫌她受的刺激不够?”

    关衡沉默了一下,谌过又去拍门:“佳颜,佳颜!你哥要破门了!”

    这死孩子是要急死人啊,谌过叫不开门,也担心关佳颜出事儿,这下也不敢耽误,看关衡取了把螺丝刀,她也跟着挑了一把,两个人弯着腰拱着脑袋直接把关佳颜屋门的锁拆了。

    关衡心急,拆锁难免暴力了点,反正门打开以后,那锁是彻底报废了。

    幸好,关佳颜醒着,身上套着的睡衣前后穿反了,也不知道勒不勒脖子,正靠在窗台边的地上坐着,眼睛红肿,神情淡漠,像一只被人抛弃的流浪狗。关衡上去揪着她的肩膀把人拽了起来,谌过有一瞬间以为这老哥可能要打妹妹一巴掌,可那高高扬起的手掌最后还是轻轻地落在了妹妹头上。

    默默不语的关佳颜突然挣脱关衡,伸着手往前探了一把,谌过立刻递了手过去,接着就被那浑身颤栗的小扭扭扑了满怀。

    其实扑了满怀这种描述不太准确,关佳颜站着的时候扑谌过,更像是谌过扑在人家怀里。

    她抬手轻轻地拍着关佳颜的后背:“好了好了,不要怕,我在呢。”

    这话说完,脑子里突然跳出来斯黛拉调戏她时说的那些话,真是太奇怪了,她这么小鸟依人地被关佳颜搂着,好像从来也没有反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