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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他在找一个地方

    费士兰拿着文件过来找林凛签字, 他正在看文件,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什么东西?”

    “观察日志,林队。”费士兰看着他手里的文件欲言又止。

    林凛眉毛轻轻一拧:“阮洲的?”

    “对。”费士兰:“总部那边新要求的, 大概的日程安排,还有其他特殊情况之类的, 方便记录和制定策略。”

    特殊情况?

    林凛摸了摸耳垂, 随即点头:“知道了, 我一会写。”

    “总部还说,要是可以的话, 尽量把人家吸纳到咱们异调局里面来,哪怕是个挂名也行。”费士兰继续道:“之前开会的时候,都定好了。”

    “嗯。”

    临走前, 费士兰最后提醒了一句:“林队, 刚刚我就想说,你文件拿反了。”

    林凛:……——

    到了该交房租的时候,阮洲给中介发了消息, 问他现在住的这个房子谁在负责。

    这房子之前是明域集团下面的分公司代理, 然后再租给他的,现在集团倒闭, 房东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联系上, 也没有人联系他, 几乎属于无主的状态,都不知道给谁交房租了。

    中介隔了很久才回他:[我已经不在明域集团了。]

    看起来不太想管。

    阮洲是怕到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房东要一大笔钱,自己没有准备,反而影响到了正常生活。

    而且,要是以后这房子再租给其他人的话,他可能会很不习惯。

    [你可以问问你室友。]

    [这房子已经租出去了吗?]阮洲有些意外。

    [一个月前就租了呀, 他还没搬进来吗?]

    [剩下两间卧室都租出去了?]

    [对啊,是个男的租了,一口气交了一整年的。]

    这就奇怪了,租了这另外两间屋子也不住这。

    [那人很干脆,直接就付了,那个月业绩多亏有他,只可惜第二个月集团就倒闭了,工资现在还在清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出来。]

    [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记不清了,资料都在明域集团那边。]

    阮洲去几间屋子里面转了转,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也没有有多余的物品。

    想不通谁有钱这么浪费。

    难道是阴宅?

    阮洲摇摇头,拿钥匙下楼。

    馄饨刚吃一口,林凛就坐到对面。

    他身上的绷带已经拆了,今天特意整理了发型,每一根发丝都恰到好处,淡淡木质芬芳像雪后的松木,悠远清澈。

    阮洲咬了一口馄饨:“好香啊。”

    “老板,我也要一碗馄饨。”林凛说。

    “你最近忙什么呢?神出鬼没的。”阮洲问了句:“又有新任务?”

    林凛剥了个鸡蛋递给他:“一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回趟首府。”

    一出场就是这幅正式的装扮,和“林谋”时期差不了太多,阮洲还以为又有什么潜伏任务。

    接过鸡蛋咬了一口,阮洲问:“回去很久吗?”

    “时间还不定,今晚的飞机。”

    “哦。”阮洲默默吃东西。

    林凛说:“你要不要来我们单位上班?”

    阮洲一愣:“我?”

    “对。”

    治安厅是体制内吧?

    “之前就有扩招计划,不过现在才出了通知,有个岗位特别适合你。”

    阮洲接过来一看:“年龄要求26岁,学历要求本科,有房地产工作经验,有销售经验……性格温和大方……”

    一条条看下来,每一条都和阮洲符合,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他想到以前在网上看到过有个例子,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体制内工作,有的坑就是为特定萝卜挖的。

    阮洲有点懵,“你最近不会就是在跑这事吧?”

    林凛“嗯”了一声。

    真是量身挖坑!

    给钱又给工作,林凛未免过于靠谱!

    不过阮洲还是拒绝了。

    “你可以再想想,我们单位工作没有那么忙,会按时发放工资,后勤岗工资也很可观,也不会有失业风险。”

    阮洲摇头:“谢谢你,但我有安排了。”

    林凛没想到他会拒绝,手里的勺子都放下了:“什么计划?”

    “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看看这个世界,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属地。”阮洲委婉的说,这样也不算骗林凛。

    和这个世界的治安厅打过不少次交道,总结:不好惹,黑幕多,一旦卷进斗争,出来就难了。

    而且,他曾经在网上看到过,治安官的岗位实际上挣不到多少钱,林凛说工资高,可能是为了让他去他们单位上班的手段。

    介绍的是个好工作,但他工作不是为了铁饭碗。

    林凛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另一边,局长笑着点开林凛信息,然后一脸懵逼。

    阮洲不是很缺工作吗,他们提供了工作岗位,为什么不接受?

    分析人员曾推测,阮洲或许是因为超凡能力的限制,所以需要表现得像个普通人一样,需要赚钱糊口也是其中的一环。

    可没有想到,他们提供的工作他偏偏不接受!

    但仔细一想,局长理解了,阮洲有自己的阵营,他的背后或许还有一位……因此在这种阵营选择上应该有原则。

    “局长,我们认为这句话就是婉拒,天上掉饭碗这件事情,对普通人来说一点也不正常,为了保持人设,他拒绝也是正常的。”

    “他说想去看看这个世界,很有可能是他还在几大势力之间周旋,良禽择木而栖,他还不确定我们是否有诚心,或许我们需要拿出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

    “名利肯定不行,那金钱呢?”

    “感觉也不是他的目的。”

    田斌在旁边听着,实在忍不住开口:“有没有可能只是字面意思,他真的为了找什么地方?”

    空气安静了一瞬。偌大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

    几秒后。

    “可如果他在找某个地方,为什么不出去找,而是一直待在新海呢?”

    “赞同,行为和言语冲突了,人可以说谎,但动作骗不了自己,新海一定有他需要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激怒他。”保守派补充道。

    局长点点头:“准备一下,启动B计划。”

    “收到!”

    另一边,阮洲的拒绝并没有让林凛感到意外,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聊了一会别的,说到那天的波德时光餐厅,两人都觉得可惜。

    “你要是没什么事,也可以和我一起去首府。”林凛说:“你应该好几年没回去了吧?首府这几年变化挺大。”

    阮洲干笑两声,他根本没去过首府,都是小东西乱填的资料,和他一起去了不就露馅了么?

    还不如趁着林凛回去工作的时候,再找个班上。

    阮洲:“这就算了,我最近有点忙。”

    林凛眼神微微黯淡了些。

    他还想说什么,阮洲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接通后,阮洲静静听了几句,随后眼睛一亮,“楼总醒了!”

    楼总醒了有好一会了。

    治安厅那边动作很快,明域集团涉嫌危害国家安全以及偷税漏税,数罪并罚,财产直接充公,几位老总也被收押缉拿。

    他的大半家产都没了,辛苦奋斗一辈子,归来仍是家徒四壁。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望着天花板躺平,楼总一言不发。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起码自己的体重降了几十斤。

    ——从原来的篮球变成了橄榄球。

    经历了这次的大悲大喜,他眼里的野心和欲望消失殆尽,现在只想自己安稳养老。

    楼总躺在床上刷着手机,上面正是明域集团的报道。

    “……据悉,治安厅已对相关涉事人员展开抓捕,目前此案件正在审理中……”

    抓捕什么呀,人都死光了。

    楼总叹了口气:“我的公司啊……”都是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

    “笃笃。”一阵敲门声。

    “是楼庞炳先生吗?”一个高马尾的异调官敲门进来:“我们有件事情想和您沟通一下。”

    看到那人胸口前的三角形徽章,楼总一阵紧张。

    “您请说。”

    “是这样的……”

    阮洲两人赶到医院,进病房的时候,楼总正坐在窗户旁边,静静地看着窗外。

    “楼总,感觉怎么样?我给你买了馄饨。”阮洲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给楼总打开。

    楼总扭头,一脸惊喜:“好久不见。”

    “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阮洲关切问。

    “害,我身子骨好着呢。”

    几人寒暄几句,楼总问到小谢。

    “她还在医院,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阮洲说。

    “那就好,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瞎了眼。”楼总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我只知道赚钱,被别人当枪耍,害了你和小谢,还有那么多员工,都是我的错!”

    阮洲安慰:“你不是故意的……”

    “蠢就是原罪!心慈手软才导致了现在的悲剧。”楼总把自己的头埋在了被子里:“当初就应该把他们举报了才对!”

    阮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劝,给林凛使了个眼色。

    林凛上前:“你冷静一点,治安厅那边没说怎么办么?”

    楼总的哭声停止了,脑袋探出了被子。

    “治安厅……”

    楼总脑袋上的灯泡一亮,想到了什么,对阮洲说:“我已经打算成立新的公司了。”

    阮洲:“啊?”

    “我已经想清楚了,五十多岁,正是闯的年纪!”

    阮洲拉了拉林凛:“喊医生过来吧,楼总脑袋不清醒了。”

    “不,我好得很。”楼总抹了一把脸:“这次不过是倒霉了一点,我年轻的时候经历过不少创业失败,但都挺过来了,没有理由这次就能将我打倒!”

    楼总看向阮洲:“先赚第一桶金,到时候我们再扩大人员规模,我看互联网这个平台就很好,现在科技类公司很多……”他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想法。

    阮洲佩服楼总,不愧是一名成功的商人,刚醒来脑子里面就开始琢磨怎么赚钱了。

    “小谢、范来,还有以前的一些老员工刚刚已经发过了消息,现在看他们回复情况了。”

    阮洲安慰:“不用着急,等你出院了再说。”

    “这件事必须急办快办,迟则生变,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我是股东。”楼总拉住阮洲的手,拍了拍。

    “你来担任总裁。”

    阮洲:……

    第62章 第 62 章 异调局的诚意

    阮洲干笑两声:“楼总, 你好好休息。”

    “你不喜欢吗?还是觉得没办法适应?总裁的工作实际上没有你想的那么拘束,只要工作做完,去哪里都可以, 而且过几年不干了,拿公司分红也行, 躺着就把钱挣了。”

    “正好你上个月工资还没发, 到了新公司了可以一起给你。我认识一些朋友, 可以争取新的小微企业补贴……”

    楼总苦口婆心安慰他,每一条都能够完美解决阮洲的困境。

    说不心动是假的。

    不过胜利的果实来得太快, 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不像上次在明域小区楼总许诺他助理的岗位,现在楼总意识不清醒,他不能趁机占便宜, 万一到时候楼总不认怎么办?

    “你先好好休息, 等出院了再说吧。”

    楼总还想争取,阮洲飞快的寒暄了几句,让楼总多注意身体, 随后拉着林凛就离开了。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 楼总叹了口气,拿下了隐藏的入耳式耳机。

    “我都以总裁之位邀请了, 要是他还不同意, 那我也没办法了。”

    异调局找上他的时候, 说了开公司的事情,楼总思来想去,觉得能办,这才给阮洲说的。

    “没有直接拒绝,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开头了。”楼总说:“希望他好好做做自己的思想工作吧。”

    耳机那边传来声音:“这件事异调局会全力配合。”

    出了住院部的门,阮洲这才松了口气, 对林凛说:“他要开新的公司怎么能让我当CEO呢,我上一份工作才做了多久,这跨度太大了……”

    阮洲絮絮叨叨,林凛一直在点头附和,视线却还停在阮洲牵着的手上。

    “……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林凛表情严肃:“被晒的。”

    “这天气。”阮洲松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问:“几点的飞机?来得及吃一顿饭吗?”

    “来得及。”

    两人吃了一顿饺子,阮洲送他去了机场,看着他过了安检。

    【大人如果想一起的话,小的也可以为您购买去首府的特价机票。】

    ……这倒不用。

    转身离开的时候,阮洲和一个年轻男人不小心撞到。

    “啪!”对方的手机就这么飞了出去。

    “不好意思。”阮洲赶紧弯腰捡起手机,递了过去,黑色手机的模样看起来有点眼熟。

    男人一张娃娃脸,面色稚嫩,穿着黑色棒球服外套,戴了个黑色棒球帽。

    “没关——”那人的声音在看清楚阮洲模样的时候戛然而止。

    阮洲:“怎么了?”

    男人接过手机,露出了笑容,竟然还有两个酒窝:“没事。”

    “你看看摔没摔坏?”阮洲看了眼他的手机,发现这个角度看不到屏幕亮没亮。

    对方贴了防窥膜。

    “不会这么容易摔坏的。”男生笑了笑,“谢谢你啦。”

    阮洲注视着男生离开,突然想到自己在哪见过那个手机了。

    林雪竹似乎就有这样一个的手机。

    似乎是很难买到的牌子啊……

    男生快步走出航站楼,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点了根烟,眼眸眯了眯,在烟气中看不清神色。

    黑色的手机又响起了,不过声音滋啦滋啦的。

    “刚才话说到一半怎么断了?”

    “手机掉地上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刚回国人多眼杂,分部这边又发生了这种事情……”

    “我听说明域集团那边出事了。”

    “这事总部做的不地道,跨过我们和下面的人联系,只恨那怪物实在是难对付。或许只有S级的异常能处理,可申请又都被拒……总部最近动作不太对,我还在关注。

    那怪物也是个精明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旦我想和总部汇报这边的变动,它总能及时发现,最近又肥了一大圈,我最爱的沙发都被压塌了!”

    对面絮絮叨叨吐槽,娃娃脸男人吐出一口烟圈。

    “你这次任务怎么样?”对面问。

    “任务倒是没太大问题。”

    “出了什么事?”

    “我刚看到了阮洲。”

    对面的音调猛然拔高:“你说谁?”

    “阮洲。”男生猛吸了一口香烟。

    “他怎么在这里?”对面声音都变了,“他要去哪?”

    “送人。”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那怪物最近跟追星一样,把所有与他相关的报道看了几十遍,正上头着。你等等,总部突然布置了任务——”

    “啊!”对面传来一声惨叫:“不是,不是和总部联系,这个是我同事,是为了您布置的任务——”

    电话里面传来皮肉被抽打的声音。

    黑发男生静静听着,沉默地抽完了一支烟。

    不多时,那边求饶的声音小了下去,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受不了了,那怪物又在发疯了。不过我已经把总部的消息删掉了,那边还给了几件异常物品。”

    “什么要求?”黑发男生问。

    “接近阮洲,随时汇报动态。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枭。”——

    梁子昂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打开了论坛,上面还在因为那天的餐厅事件讨论不停。

    [真的没有人认识R大佬吗?]

    [最近好多人都被异调局找谈话了,我有点害怕,早知道不看非法直播了。]

    [怕什么,你是良好公民,他们还能把你关起来打?]

    梁子昂登上了自己的账号。

    我有一米八:[求R联系方式,重金答谢。]

    楼下一堆骂他的,不少人都在直播间看到了他的发言,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已经有对象了。

    “少爷,该吃饭了。”

    管家是个中年男人,就像所有豪门小说里面的管家一样,平平无奇。

    梁子昂也是平平无奇的豪门大少爷,今年刚大学毕业,坐等继承家里产业,但除了性取向为男以外,他的身上没有发生过任何狗血事件。

    “子昂,你舅舅今天回家,待会让阿姨收拾一下屋子。”

    餐桌上,威严的父亲下达了命令。

    梁子昂点头。

    舅舅无儿无女,前段时间又生了场病,已经很久没到他们家来了。

    “先生,这是今天的信件和报纸。”

    梁父几十年来依旧保持着看纸质报纸的习惯。

    不过,看到手里的一封白色信封的时候,梁父的眉头皱了起来。

    梁子昂问:“又是那家公司的账单?”

    梁父点头:“扔了吧,这个月已经第五次了。”

    白色的信封上面,金色的火漆印章封口,纸张舒展硬挺,质量非常好,被管家扔进了垃圾桶,染上污渍。

    梁子昂看着那封账单,进餐速度慢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阿姨已经把他们家别墅的其他楼层收拾了出来,梁子昂则是继续网上冲浪,翻到了自己上个月发的帖子。

    [家里不断收到账单怎么办?]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不是我们家的账,这家公司跟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往来,而且上面的金额太夸张了,不可能欠那么多钱。]

    [你这想法跟我打麻将结束的心理状态是一样的。]

    [这家公司根本不存在,家里打了电话过去,对方只说知道了,但还是一直在邮寄账单。]

    [要么是骗子,要么是异常。]

    梁子昂沉下脸,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没多久,管家来叫他。

    梁子昂下楼,一抬眼,看到了自己的舅舅,胖胖的身躯穿了身枣红色的套装,像泡发的老枸杞。

    他脸上挂着笑,还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舅舅!”梁子昂上前迎接,展露笑容。

    他小的时候两家关系就非常好,看到舅舅恢复,他也非常开心。

    “你好。”一道清爽的身影从楼庞炳身后走出来,带着友善的笑。

    看清来人后,梁子昂神情恍惚。

    “子昂,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阮洲,阮先生。”

    楼庞炳笑眯眯的介绍着阮洲。

    青年对着自己伸出手,笑的很好看。

    梁子昂只愣神片刻,立刻握了上去。

    “你好,我是梁子昂。”

    “进来说,进来说。”梁父看了一眼阮洲,连忙把几人迎了进去。

    “身体恢复的怎样了?”

    “还行,你没看我都瘦了吗?”楼总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身体健康,减肥成功,因祸得福了。”

    “你这家伙,都什么年纪了,还这么爱开玩笑,走,咱们去书房说话。”梁父邀请二人:“阮先生也一起吧?”

    阮洲点头。

    他以为楼总出院以后,开公司的事情就能到此结束,结果楼总竟然在住院期间就把公司注册好了,一出院直接带他过来,说要拉投资。

    “你是公司实际管理人,怎么能不来呢?”

    想到楼总目前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担心出什么问题,阮洲还是跟了过来。

    梁父眼含笑意:“阮先生年纪轻轻,能力不凡,将来一定大有可为啊!”

    一番寒暄后,说到正事。

    因为两家渊源很深,又都互相了解,梁父没怎么犹豫就答应投资楼总的新公司,甚至不用阮洲开口。

    他来感觉跟个吉祥物一样。

    “阮总,你去外面透透气,我和梁总再聊聊。”楼庞炳冲他笑了笑。

    阮洲离开以后,梁父就收了笑容,一脸疑惑:“那人是谁?你跟我说的时候,只说带个贵客,结果就是你手下的人?”

    楼总立刻不赞同到:“胡说,他不是我手下的人,我现在在他手下做事。”

    梁父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老楼,你没事吧?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谦虚。”

    楼总瘪了瘪嘴:“实话实说,我现在能坐在这里全靠他,你可小心点,有些话要是让异调局听到就完了。”

    “异调局?”

    到了他们这个阶层,有些事情即便是不清楚细节,但也是有所耳闻的。

    “你是说,这是异调局的人?”梁父坐姿都端正了起来,“所以你的公司实际上是异调局背后支持?”

    “公司背后确实有异调局的支持,但这支持不是因为我,全是为了他。”楼总神秘一笑。

    “什么?”梁父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看起来也就平平无奇的年轻人,何德何能得到了官方青睐?

    “你以为呢?”楼总压低声音说:“这家公司就是异调局的诚意。”

    虽然异调局绝不会承认,但楼总的眼光准没错,这就是官方的示好。

    梁父的手一抖,“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来要资金?”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不会找他来拉投资吧,各种补贴什么的应该也不缺。

    楼总赞同的看了他一眼:“异调局划了两百万启动资金,只是需要有一个十分合理的方法到公司手上。”

    梁父明白了,搁这洗.钱呢。

    “这对你来说也是个机会。”楼总笑了笑:“你也察觉到了吧,最近十分不太平。”

    梁父能够把摊子铺这么大不是靠嘴上说说,他也意识到里面大有可为,是个拉近和官方关系的好机会。

    楼总这是要带他飞呢。

    梁父思索片刻:“没问题,我会全力配合你们。”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梁父强烈要求阮洲能在临泉市这边待一段时间。

    “我们临泉市的月光沙滩非常美,还有火山公园和湾流峡谷,阮先生不妨多待几天。”梁父热情邀请:“到时候让子昂带你都转转。”

    楼总也一个劲要求阮洲留下来,说可以放松放松,工作那么久也该休息一下了。

    阮洲犹豫,小声道:“公司那边最近应该会有面试。”

    楼总:“害,到时候让小谢打视频过来面试就好。”

    “那好吧,我先定个酒店。”

    梁父眼睛都笑出褶子了:“不用!都是自己人!我们家别墅很大,到时候您可以选个房间。”

    和楼总谈话完以后,怎么梁父对他的态度怎么这么热情?阮洲想不通。

    几人正聊着,管家突然拿来一个白色信封。

    而一看到这信,梁父的脸色就变了:“怎么又寄来一封,今天不是都收到了?给对面打电话了吗?”

    “打了,不过对面一接电话就挂了。”管家说。

    “后面要是再寄来就不用拿进来了,直接扔了吧。”

    见阮洲似乎有些好奇,梁父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广告,最近总是莫名其妙收到这些广告,办卡什么的,烦死了。”

    吃完饭当晚,梁子昂就提议阮洲去沙滩转转,阮洲答应了。

    看到线条流畅的超跑,阮洲眼前一亮:“这车真漂亮。”

    梁子昂:“我们家还有好几辆,你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带你逛逛临泉。”

    阮洲点点头,虽然不在明域集团,但是带薪休假、公费坐豪车的福利他也是享受到了。

    阮洲心情很不错,正好林凛给他发来消息,是一份拉面的照片。

    [又下班了哥?]阮洲回他。

    林凛隔了很久,才回了他一个“爱心”的表情包:[你还在忙吗?公司那边情况怎么样?]

    阮洲的头发被窗外的风吹的凌乱,他们已经到了沙滩,夏夜海边的风还是有些凉,月亮正圆,沙滩上沙子很细,远远看去,像是在发光。

    怪不得叫月光沙滩,确实好看。

    阮洲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又录个了小视频。

    银月、沙滩、海边夏日的凉风,还有慢悠悠在沙滩上踱步的人们,完美!

    他给林凛转发:[晚上和楼总去了临泉市,和投资商聊一些事情,结束了来看看这里的月光沙滩,非常美。]

    过了一会,林凛发来消息:[真不错,我也想看。]

    [等你回来了我带你去。]

    [嗯嗯,好。]林凛回他,下面又发了一句:

    [对了,你旁边是谁?]

    第63章 第 63 章 他的呼吸乱了

    阮洲镜头里没有拍到梁子昂, 但林凛居然知道他身边有别人。

    他把视频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这才发现,原来是梁子昂的影子被录进去了一部分——只有很小的一部分。

    真不愧是专业人员, 这洞察力,阮洲都想给他竖大拇指了。

    [是投资商的儿子。]

    [哦, 投资商叫什么?]

    阮洲发了梁父的名字。

    梁子昂:“阮先生。”

    “诶?”阮洲看他:“怎么了?”

    梁子昂笑了笑:“我看你有点忙。”

    阮洲:“不好意思啊, 我刚是想让我朋友也看看这里, 他也夸这里的沙滩很漂亮。”

    首府没有海,林凛估计看海的机会也比较少, 即便有,也是偶尔的度假和出差。但据他所知,作为单位顶梁柱, 林凛几乎没有休假的时候。

    “阮先生朋友也是总裁吗?”梁子昂好奇。

    “有段时间是。”林凛不是, 但林谋是。

    “对了,听说阮先生以前在集团里面做事……”

    两人聊了一会工作方面的事情,阮洲工作经验丰富, 对未来几年的商业走向也有自己独特的看法, 怪不得楼总要把公司交给他。

    梁子昂眼底流露出赞赏,话题一转:“阮先生一直在新海, 有没有听过波德时光餐厅?”

    阮洲惊讶:“这家餐厅这么有名气, 你都听过?”

    “在网上见过, 这家餐厅有异常。”梁子昂不经意抛出一个雷。

    阮洲神色如常:“确实不太对劲,我前些天在那家餐厅吃过饭,卫生条件很差,而且很缺人手,味道也很一般,建议你不要去吃。”

    阮洲这样说, 梁子昂反而不会了。

    他已经明说自己知道那天的异常情况了,但阮洲一点反应都没有,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没有必要再装傻了吧?

    几番往来,阮洲用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角度讲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事情,直接让梁子昂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

    无论怎么试探,梁子昂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阮洲不是超凡能力者,还是已经被修改了记忆了?

    他看论坛里面说过,异常事件里面,普通人在问询结束后会被修改记忆,但有些超凡能力者不太容易受到记忆喷雾的影响。

    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关系,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他是不是有机会了?

    想到那天看直播时候的心动,梁子昂忍不住靠得近了些。

    “阮先生有男朋友吗?”

    梁子昂从来想到做到,难得有心动的人,即便看了直播,也丝毫不放弃,挖墙脚又怎么了,只要能挖到就行!

    阮洲一愣,看到梁子昂的眼神,顿时明白了。

    梁子昂做朋友或者生意伙伴还行,有什么说什么,起码不会暗戳戳使坏。不过,一码归一码。

    他想到那天在餐厅林凛说过的话:“如果不说你有对象的话,那人还会再骚扰你的。”

    阮洲笑了笑:“有啊,我有对象了。”

    这就是拒绝了。

    “哦。”梁子昂也不失望,意料之中,甚至看过直播,他都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

    “没关系,等你分手。”他说。

    阮洲:……

    晚上回到别墅,林凛给他打来了视频。

    “刚到家吗?”

    阮洲正在擦头发,手机就放在床边。

    “……有点事情耽搁了。”阮洲含糊了几句,吹着头发,呼呼风声隔绝了对面的声音。

    吹完头发以后,阮洲听到那边没了动静,于是拿起手机。

    林凛正在看资料,穿着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制服,台灯照在他脸上,眉眼流畅,肩颈利落,有种锋利的俊美。

    阮洲没有见过办公状态时的林凛,乍然见到,不由得微微出神。

    又不好打扰他工作……还是玩手机吧。

    阮洲平躺在床上,手机平行床面拿着,和自己视线齐平,开始网上冲浪。

    这个世界的很多娱乐节目和梗很有意思,他看得津津有味。

    林凛恰在这时看向镜头,阮洲正盯着他笑得灿烂。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击中了心脏,酥麻后是剧烈跳动。

    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对方的锁骨随着呼吸颤动,距离近到仿佛他正躺在身下一样……

    男人呼吸乱了:“我有点事,你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他停下手中的事情,靠在椅背上。

    闭眼,捏了捏眉心,而后呼出口气——

    枭在网上找了很久阮洲公司的信息。

    终于在招聘网站的角落位置找到了它的名字和在招岗位。

    ——没有额外缴费的企业,一般都在角落显示。

    枭皱眉,明明都是开公司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穷?

    这些工作岗位什么都有,文员、保洁、IT……一看就是初创公司,啥都没有啥都缺。

    再一看单位地址,是老城区的一间商住写字楼。

    正常找工作的人看到这些信息都会避雷,但枭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认清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打入敌人内部。

    阮洲深居简出,又被异调局严密关注,自己要是暴露出来一点异样,就会被发现。

    他投了简历,没多久,人事就通知他去面试。

    枭坐公交车过去,引他进去的是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男人。

    “你在这稍等一下。”

    “好的。”枭坐在一边打量着四周。

    虽然办公室外面有点寒酸,不过里面还不错,几十平的空间被隔成三间,一个是会客厅,一个是老板间,正中间的办公区域放着办公桌,鼻尖有淡淡的油漆味。

    面试老鸟一看就知道,这是刚成立不久的草台班子。

    枭难以置信,一个轻易绊倒明域集团的人就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生活?

    难道,这就是阮洲的变强方法?

    公司目前出现的两位员工,他都在资料上见过,一个叫范来,一个叫谢亭亭。

    目前一个是前台兼人事,一个是打杂兼保安。

    “是周笑对吧?”小谢问他。

    “是。”枭笑了笑,两个酒窝就露了出来。

    “形象还不错,我看你应聘的是保洁岗位?”

    枭的笑容有些暗淡,“对。”

    IT他没那个技术,文员需要熟练办公软件,他也不行,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岗位,枭脱离正常社会太久,已经没有办法很好融入正常工作了。

    还好他不是普通人,要不然他这样的很容易饿死。

    不过保洁也好啊,保洁可以随时进出办公室,可以翻看垃圾桶,能够掌握整个公司的秘密,还有和公司的所有人打成一片,方便套话。

    枭虽然不像林雪竹靠脸吃饭,但他亲和力绝对没问题。

    “行,我这边没有问题,等阮总那边看看,他在外地,稍等我们视频连线。”

    枭不屑地笑,果然是小公司,连个保洁都要阮洲亲自面试。

    没多久,视频就打了过来。

    熟悉那张脸出现在了屏幕里。

    枭端正了坐姿:“您好,我是面试者周笑。”

    “是你?”对面似乎没想到是熟人。

    枭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啊,你是那天在机场的人!”

    当时阮洲把他的手机撞掉,给他捡起来,还想赔礼道歉被他拒绝了。

    有这缘分在,加上自己的超强能力和气质,他不信阮洲还能不通过。

    果不其然,阮洲问了几个问题后,就给通过了。

    只是最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了句:“你心里承受能力怎么样?”

    枭一愣,不懂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还不错。”

    十年老任务者,深入尸山血海,成功率有保障,即便是任务失败也不会破防。

    阮洲笑眯眯的:“你的面试通过了,恭喜,剩下的你和谢助理联系,她会给你安排的。”

    挂了电话,枭一脸期待的看向小谢。

    小谢拿出一叠资料:“面试通过,你这周一就可以去这个地址报到了,上半天班,十点到——”

    “等等。”枭忍不住打断:“不是咱们公司找保洁吗?”

    小谢笑了笑:“我们公司哪里用的上保洁,我就打扫了。”

    “那为什么——”

    “咦?我刚刚没有说吗,咱们是人力资源公司呀!”小谢惊讶。

    人力资源公司,简称职介所,是工作中介,有一些需要用工的单位,会找到他们,而他们又会通过自己的人脉和资源招募员工,从中抽取差价。

    行业水很深,是诈骗高发区。

    ——枭此时就感觉自己被骗了。

    “你们不能这样。”他说:“我是为了来你们公司的。”

    “不好意思。”小谢说:“我们公司目前暂时不招保洁,如果你有IT技术,可以来我们公司试试。不想去做保洁的话,那我们就把你的信息撤回了。”

    枭胸口起伏,调整了自己的心情,这才说道:“好,我去,但你们公司不需要保洁吗?我可以下午过来这边,只需要那家公司开的工资的一半就行。”

    小谢想了想:“我需要问一下阮总的意见,到时候联系你。”

    “好,谢谢你。”枭又挂上了微笑。

    枭走了以后,范来吐糟:“年轻力壮,干啥不好,和人家大妈抢活。”

    小谢戳了他一下:“那你还和大爷抢活儿呢怎么不说?而且经历了那么多,还看不出来吗、这人就是冲着咱们公司来的。”

    范来一惊,没想到小谢这么敏锐。

    “所以你才说咱们是人力资源公司?”

    目前公司为了运转,几乎什么活都接,也接一些人力资源的活,小谢这么说也没错。

    其实二人来这里,也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楼总邀请他们的时候,就说明了情况,如果他们不愿意加入也没关系,异调局修改记忆之后会让他们回归到正常生活。

    小谢和范来都受过楼总和阮洲的恩惠,没怎么犹豫就来了。

    其他人则是被明域集团那件事情吓破了胆子,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和异常扯上关系。

    “咱们阮总上次风头很大,明域集团那么大个团伙说没就没了,保不成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上门。”

    范来:“那你还放人进来。”

    小谢:“堵不如疏,你信不信阮总和我一个想法。”

    范来:“不会吧?”

    果不其然,知道周笑自荐以后,阮洲沉吟片刻,说:“正好我们拉到了投资,半天班的保洁价格也划算,还省去了同事之间的扯皮,雇了就雇了,让他以后下午来小半天吧。”

    小谢给范来使了个眼色:“阮总说话多好听,不愧是当总裁的人,他也知道,这种危险分子就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可以。”

    范来撇撇嘴,“你们都聪明,我是个笨蛋。”

    小谢:“那不是,只是你特长不在此。”

    范来想了一下,也是,他的特长就是抱大腿。

    于是他从兜里拿出来一个木头雕像,放在了墙上最高的那个置物架上。

    又摸出一个电子香炉,打开开关,放在了那个雕像前面,红色的烛光照亮了半面墙,显得有些诡异。

    放好后,范来一脸虔诚,双手合十,弯腰拜了拜。

    小谢凑过去:“这是谁?”

    范来自豪:“咱们总裁,我亲手雕刻的,怎么样,帅吧?”

    小谢看着嘴歪眼斜的小人,陷入长久沉默。

    第64章 第 64 章 天价账单

    梁父洗完澡出来, 看到桌上放着的粉色信封,皱起了眉头。

    内容和那封白色的信件一样,但颜色变成了粉色。

    “怎么又把这东西拿进来了, 不是让扔了吗?”

    他随手拿了起来,和之前的措辞一样, 都是要他偿还一笔巨大的不应该由他偿还的欠款。

    莫名其妙, 梁父被这东西烦出了真火。

    他双手用力, 想要撕碎这封信,但这信质量实在是太好了, 无论怎么用力都撕不烂,于是他再次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梁父给管家打电话:“以后那封信件不要再拿给我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管家却说:“梁先生, 信箱里面的我已经扔了。”

    扔了?那桌子上的这一封是怎么来的?

    梁父抿了抿唇, 蹲在马桶上吸了根烟,起身冲厕所的时候,发现水里还有封一模一样的信件。

    桌上的那封可以是别人拿进来的, 可马桶里面的这封, 总不能是刚才屁股写的吧?

    假的,都是假的, 是幻觉, 一定是最近上班太辛苦了。

    梁父喃喃自语, 掀开被子就要躺到床上。

    可当被子被掀起来的时候,床单上密密麻麻铺满了信封,好像一层粉色床单。

    梁父僵在了原地。

    “爸,你怎么了?”

    早上吃饭的时候,梁子昂在餐桌上喊了他一声。

    “哦,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梁父慢吞吞回答。

    梁子昂:“您最近精神不太好, 要不公司那边我去看看吧?”

    他已经开始接手一部分公司事务,父亲现在的样子不太适合去工作。

    梁父:“不用,我还能撑得住,你在家好好招待你舅舅和阮先生。”

    梁子昂感觉梁父哪里怪怪的,但说不上来,只得点头:“好,他们早上去买了点特产,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下午的时候楼总是一个人回来的。

    梁子昂看向他的身后,没有看到阮洲,便问:“怎么没见阮先生?”

    “哦,他说要自己一个人转转。”楼总看着他说:“你不用管他。”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子是什么心思,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除了有钱和那张脸,还有什么特长?胆子忒大了点!

    “哦。”梁子昂点点头。

    “这是什么?”楼总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封信。

    梁子昂瞳孔一缩。

    桌上的信封十分显眼,但刚才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这东西……

    楼总拆开看了看,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怎么欠了这么多钱?”

    临泉市所有的公司卖了,能补上这笔欠款吗?

    梁子昂叹了口气:“我们根本不认识这家公司,也没有任何利益往来,这东西一直寄过来。”

    “不用管它不就好了,你们把报箱锁上。”楼总脸色不好看。

    梁子昂摇摇头:“没用,锁上报箱,这封信就会出现在门缝里。

    马上一个月了,最近要账的频率越来越高,昨天是发了两封账单,今天这已经是第五封了。

    治安官前几天来过,说是有人恶作剧,去查看监控,到现在还没回复。

    我们自己门口的监控没有出现送信者的身影,这些信件就像是突然出现的。”

    楼总神色严肃,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今天怎么没有见到你爸?”

    “他去上班了。”梁子昂说。

    正说着,梁父这时进了门。

    “爸?”梁子昂似乎有些惊讶:“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明明出去的时候还是一副恍惚踌躇的样子,现在回来却满脸笑意。

    “没事,我好着呢。”梁父看到了楼总手上的信件:“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楼总:“真的?其实你可以找我们阮——”

    “庞炳,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知道轻重。”梁父径直上了楼。

    楼总看了眼梁子昂,使了个眼色:“盯着你爸点。”

    梁子昂点头。

    “爸,你打算怎么办?”梁子昂追到了书房。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梁父扔下巨雷。

    “爸!你疯了?!”梁子昂失声。

    那金额都到兆亿了!他们怎么还的上?把家族所有人的公司加起来都凑不齐这笔钱!

    “子昂,我们做生意,要讲究诚信,不就是还钱吗,这有啥,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了,爸心里有数。”梁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枭带着自己的装备来到了阮洲公司给的地址。

    一看位置,他直接愣在原地。

    为什么工作单位是在异调局?!

    他一个非法组织的高级成员,经过阮洲介绍,直奔异调局上班了?

    这世界要不要这么魔幻?

    一家刚刚成立的人力资源公司,竟然拉到异调局这么好的资源……

    异调局最不可能找的就是这种初创公司合作……

    明域集团那件事后,异调局应该也发现了不对……

    信息快速地在他大脑整合,枭最终得出了结论。

    原来一切都是异调局安排的。

    那异调局发现他的身份了吗?

    枭顿时紧张起来。

    或许是他站在原地呆的时间太久了,不多时,门岗就出来问:“请问你是?”

    枭提着水桶拖布,穿着蓝色的格子围裙,戴着粉色的软布帽,扬起笑脸:“我是阮先生介绍来做保洁的。”

    门岗愣了一下:“你等等。”

    他进去打了个电话。

    不多久,一个女性异调官就让枭进去。

    安顿他在办公室等待之后,那名女性异调官笑了笑:“提前先说明一下,咱们的工作场景可能会有些特殊。”

    枭回答:“没关系,我见多识广,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

    女性异调官眼前一亮:“不错!我就知道阮先生十分靠谱,他的眼光准没错!”

    枭忍不住问:“咱们这是保密单位吧?我去做保洁可以吗?”

    一般情况下,这种单位即便是保洁都有指定人员,而且要求极为严格,即便是阮洲选出来的人,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进来。

    否则他们组织早就把异调局渗透成筛子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保密的地方并不需要你保洁。”

    她笑了笑:“一会带你去熟悉下工作环境,放心,咱们局管理非常人性化。”

    枭在办公室等了一会儿,有人喊他的名字。

    “周笑!”

    枭一下站了起来:“到!”

    “把你的工具带上,跟我走。”

    枭至今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机械的听从这些异调官的安排。

    此时不是暴露的好时候,他还有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

    上了一辆面包车,异调官核对完身份后,就让他坐在后座。

    枭和一堆清洁工具坐在一起,随着车辆左摇右晃。

    前面的异调官一言不发,面色沉重,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他。

    走了很久还没停下,时间一点点过去,车内气氛越来越压抑,这让枭严重怀疑自己身份暴露了。

    正当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前面的异调官说了句:“到了。”

    他们停在了一处居民楼前,枭跳下了车。

    “带好工具。”异调官说。

    上电梯到了十五楼,枭见到了一位高马尾的异调官,他知道这人,抓林雪竹的就是他。

    “来的挺快。”费士兰掀起眼皮,语气淡淡的。

    他刚把异常押送回局里,然后就被通知说阮洲选的人到了,又匆忙赶了回来。

    此时的室内,墙上,地板上,床上都是被某些怪物撕裂的痕迹,还有触目惊心的肢体和内脏暴露在空气中,七零八碎,散开一地,腥膻的尸臭扑面而来。

    正常人见到这一幕,非得吐出来不行。

    男人穿着一身蓝色格子围裙,粉色软布帽,提着水桶,只是皱了皱眉,扭过去干呕几声,并没有吐出来。

    费士兰微微讶异,“你就是阮先生介绍来的人吧?”

    对面犹犹豫豫:“对,我是,这是什么情况?”

    费士兰:“多余的你不用问,我看你刚才进来的时候还算淡定,SAN值也很稳,不错,不愧是阮先生的人。”

    枭皱了皱鼻子,明明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强,情绪稳定,怎么一个个都在夸阮洲眼光好?

    “最近人手紧张,这次找你来,要做的也很简单,你也看到了,这里发生过一起命案,你只需要清理干净现场就可以了。我们会按市面行业最高时薪付你工资。”

    “……只有我一个人吗?”这地方收拾起来起码十几个小时起步吧?!

    费士兰:“你放心,我知道这份工作很宝贵,不会有人和你抢的,我们会当日结清工资,社保也会给你交上,不过你要签一下保密协议。”费士兰笑了笑。

    “现在你是一名罪案现场清洁工,请尽情发挥你的才华。”——

    梁子昂挂着深深的黑眼圈下楼。

    “少爷没睡好吗?”管家问他。

    “对,我爸的情况很不对劲。”梁子昂强颜欢笑:“我有点担心他。”

    管家:“先生怎么了?”

    梁子昂跟他说了梁父身上发生的事情。

    管家没见过精神污染,但他知道这肯定不正常。

    “这件事情少爷有没有告诉别人?”

    梁子昂摇了摇头:“没有。”

    “要不您跟楼先生说说吧,他或许遇到过这种情况。”

    梁子昂思索片刻,觉得可行。

    明域集团那件事闹得挺大,论坛上的人都猜测有异常,舅舅是当事人,或许能给出什么建议。

    梁父施施然下楼,见到管家和梁子昂小声嘀咕,不满道:“你们怎么鬼鬼祟祟的?”

    梁子昂:“爸,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啊。”

    “那账单呢?你要还账单上的钱吗?”

    “都说了这件事情不用你管,最近你都不要去公司了。”梁父下意识避开他的问题。

    梁子昂神色严肃:“爸,你已经被异常控制了。”

    梁父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

    管家在旁边拉他:“少爷!”

    “这笔借款我们还不上,也不需要去还,你现在状态很不正常。”

    梁父笑了笑:“原来是这件事情,我以为是什么呢?我知道还不上,我只是有这个想法嘛,毕竟不能被他们一直骚扰。”

    “你们俩好好在家待着,我就先去公司了。”

    “你不能去公司。”梁子昂面色冷肃,长腿一迈,就挡在了梁父身前。

    梁父惊异:“难道你以为我会对公司下手?子昂,你太小瞧爸爸了。”

    管家在旁边说:“先生先别去了吧,今天歇一歇也没关系。”

    阮洲这个时候下楼,正好听见了几人在大声说话,一下停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下去。

    “连你也来说我?”

    梁父脸上露出厌恶:“不用你们操心,我征战商场半辈子,什么风雨没见过,公司不会有问题的,好好在家待着吧!”

    梁父挣脱两人的阻拦,执意坐上了车。

    阮洲将下面的一幕尽收眼底。

    听起来像是工作上的问题。

    梁父是投资人,要是投资人公司出了问题,那投资八成黄了。

    “是因为账单的事情吗?”阮洲忍不住问。

    “阮先生。”梁子昂连忙调整仪态:“让你见笑了。是账单的事情,我爸要还那笔不存在的账。”

    阮洲听楼总说过这事,对面是个诈骗公司,索要金额庞大。

    阮洲眉心蹙了蹙:“确实有问题,你要不再劝劝梁先生,需要我或者楼总去劝吗?”

    梁子昂连忙说:“这怎么好麻烦你呢?”

    阮洲:“没关系,需要的话你跟我讲,梁总看起来还是明事理的,我们一起出面的话,应该劝得住。”

    “劝不住也拉得住。”阮洲补充一句。

    梁子昂苦笑:“谢谢。”

    管家这时候进来,表情僵硬,声线也有点抖:“阮先生……有您的快递。”

    阮洲奇怪:“什么快递,怎么送到临泉市了?”

    他印象中没有买过什么东西。

    拆开文件袋,一张粉色的信封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什么?”阮洲问。

    梁子昂眼皮一跳。

    “看起来有点眼熟。”阮洲看到,信封上面写着:敬呈阮先生收。

    他想起来了,梁父收到的不就是这个信封吗?

    不过这次收件人不是梁父,是他自己。

    “别——”梁子昂甚至来不及阻止他打开那封信。

    一张裁剪整齐的硬卡纸出现在眼前,上面写着:

    【尊敬的阮先生:

    我司郑重要求:贵司在接到本函之后的30日内,将以下欠款支付至我司账户。如贵司未按时支付欠款,我司将采取进一步措施维护本司合法权益,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由贵司承担……

    下面的落款是:比尔公司。】

    阮洲伸出手指数了数金额,单位是兆亿。

    公司刚成立不到半个月就有人问他要账?

    阮洲直接被气笑了。

    第65章 第 65 章 他俩亲上了

    楼总一进门就感觉到气压变低, 定睛一看,找到了低气压来源。

    阮洲坐在沙发上,正摩挲着手里的信封, 脸上写满不悦。

    旁边的梁子昂一脸沉重,管家则是欲言又止。

    这是第一次, 楼总从阮洲身上看到生气的情绪。

    楼总脚步顿了顿, 管家看见他仿佛看到了救星, 连忙上前解释情况。

    听完管家的描述,楼总啧啧两声。

    这家骗子公司诈骗谁不好, 偏偏把信寄给阮洲?这不是找死么?

    “真离谱,对吧楼总?”阮洲见他来了,掀起眼皮。

    楼总从来没听过他用这个语气和自己说话。

    他是礼貌的, 温和的, 也是有边界感的,但此时的他,仿佛立刻要质问对方:你们哪来的脸要钱?

    楼总后背出了汗, “诶对对对。”

    仅仅一句话, 就让他有了莫大的压力,这就是超凡吗?

    楼总抹了一把脸。

    阮洲拿过那封信, 又翻看了一遍, 两只手指夹着举起, 问梁子昂:“这封信上没有地址,你要不问问梁先生?”

    “问父亲?”梁子昂微微一愣。

    梁父怎么会知道这家公司的地址呢?

    阮洲:“如果梁先生真的要还钱,汇款到公户,需要对方开户行地址吧?我们去那附近找找,或许会有收获。”

    这也行?

    这个思路是他从未想过的角度。

    正常公司这么做确实没问题,可他们现在面对的似乎是异常……

    异常怎么可能去银行开户呢?!

    楼总推了一把他, “阮总讲的话还能有错?去找你爸!”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楼总,却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

    阮先生做事总不会错?

    梁子昂一咬牙,“好。”

    阮洲看着催收信,缓缓伸出手指,一点点撕碎。

    他的速度很慢,撕的很仔细,质量良好的卡纸仿佛卫生纸一样,在他的手里被撕成了指甲盖大小的薄片。

    拍了拍手,把这些碎屑都扔进了垃圾箱,阮洲这才平复了一点心情。

    楼总看向垃圾桶,抖了一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刚刚见证了一场酷刑……

    果然和异常接触的多了,自己的脑袋都不正常了!

    楼总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等地址吧。”阮洲说——

    枭一边咒骂异调局,一边打扫卫生。

    异调局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这种活外包了出去,正常的话,应该是他们局里的人自己打扫才对。

    除非……人手不够了。

    要么是牺牲人数太多,新人补不上,要么是异常事件发生频繁,他们顾不上。

    枭工作的时候没有任何异调官出现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无论哪一个,对组织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枭拎着肢体,来来回回倒了好几趟垃圾,终于,在下班之前成功打扫完现场。

    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屋子,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果然,人在暴躁的时候还是要做一做家务,整理事情的时候,好像也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心平气和了。

    当异调官推门而入,就看到了比之前还要干净整洁的房间,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看了眼时间,仅仅过去十个小时。

    太敬业了,干起活来一点不含糊,整整干了十个小时!眼里只有对工作的渴望!

    勤劳、踏实、能吃苦耐劳,没想到今天在一位清洁工的身上看到了闪闪发光的一面,这位异调官顿时无地自容。

    人家一个普通人都能够热爱自己的工作,凭什么自己工作不能更努力一些呢?

    “周先生,你真的好厉害。”异调官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枭只觉得讽刺。自己一个反官方组织竟然被官方异调局夸了,何尝不是一种失败?

    “职责之内,我也挺喜欢这份工作的。”他随口扯谎。

    “我会为你争取加班费的!”那个异调官说。

    枭扯了扯嘴角:“谢谢。”

    提着水桶,枭此刻才感觉到疲惫,上了地铁,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倒头就睡。

    睡到一半,黑色的电话响了起来。

    “今天情况怎么样?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汇报?”电话里传来质问的声音。

    枭一阵烦躁:“我和异调局那帮人待了十个小时,你能不能缓一缓!”

    对面“卧槽”了一声,“你被发现了?他们对你严刑逼供了吗?”

    枭:“你跟那个怪物在一起待着,脑子都秀逗了!我被安排了工作。”

    “我只是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枭说了句,随后他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你再发我点资金。”

    “你要买什么?我给你寄过去。”

    “洗洁精、洗衣液、拖把也坏了一个、还有抹布手套……”

    对面:……

    那名异调官在枭离开后,向费士兰汇报了情况。

    “特别能干,也不求回报,能吃苦,情绪稳定,SAN值一直处于非常稳定的状态。”

    “这么优秀?”费士兰听完以后也挺意外。

    这么优秀,一定是阮洲千挑万选为异调局准备的人才。

    “明天他来的时候,你带他去新的现场,咱们局最近异常现象特别多,钱不是问题。”

    “收到。”

    于是枭第二天来打算缓口气的时候,昨天的异调官再次联系上了他。

    “我们领导看到了你的努力,决定再给你派发一些活儿,保证让你这个月工资拿到你满意的数!”

    牛马都不带这么使唤的!

    枭一脸震惊,然后立刻给小谢打了电话,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去那边公司上班。

    小谢说过两天等阮总回来就可以。

    看了眼时间,再在异调局干两天,他怕不是要猝死了,枭拿出手机给同伴发消息:“找到阮洲位置了吗?”

    “找到了,在临泉市。”

    阮洲跑去临泉做什么?难道有什么其他计划?

    枭不能坐以待毙,他要主动寻找机会,这样才能完成任务。

    做完当天的工作,枭请了两天假,搭上了去临泉市的车。

    临泉市曾经是一座工业城市,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后来保护环境,这里的业务更多的开始向旅游方面发展。

    转型期间,一大波人趁风口敛财,一大波人因为无法适应转型,很快没落了下去。

    梁家就是杀出重围的一批企业,风头正盛,在整个临泉也都是TOP的存在。

    这样的企业里面出了事情,对整个临泉,以及刚刚拉到投资的楼总和阮洲来说,都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阮洲买了根甜筒坐在海边沙滩,还在想今天账单的事情。

    公司是楼总在医院的时候托小谢去办的,信息之类的应该不会泄露,且他并不是法人,信息怎么会有人知道?

    是楼总?还是梁家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有些奇怪,但他没有发现有什么线索。

    阮洲嗦了一口快要融化的甜筒,算了,先不想了。

    凉爽的海风吹拂在脸上,中和了夏日的燥热,巨大的遮阳伞下,穿着短袖短裤的青年悠闲半躺,四周的欢声笑语变成了白噪音,早上的不愉快几乎快被风吹散。

    “这里的环境是真的好。”有人在他旁边说。

    “是啊。”阮洲下意识附和,随后一愣,转过头,问:“你怎么来了?”

    林凛穿着黑色短袖,双手插兜,一头蓬松的白发里面架了只墨镜,整个人白到发光。

    相比之下,阮洲的肤色要正常很多,甚至因为在海边待了一段时间,有点微微发红。

    两人才刚刚分别三四天,阮洲还没反应过来呢,这人就又出现了。

    “来出差。”林凛坐在他身边。

    阮洲怀疑:“在新海也不见你出几次差,我来临泉了你就过来出差了?”

    林凛往他旁边一躺,遮阳伞都被他的动作震得晃了晃,在他身上洒下一片动态阴影。

    “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阮洲问。

    日头西下,青年眸子被染上了一层清浅的橙,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润的线条。

    明明是最温和无害的外表,却拥有无尽庞大的能量。

    林凛听到自己说了一声:“对。”

    “刚才不是说来出差吗?”阮洲反问。

    “也来找你。”

    阳光刺眼,林凛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但阮洲就是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到了认真。

    “你消息还挺灵通。”阮洲让开了点位置,一只腿蜷了起来,膝盖抵着下巴。

    林凛此时躺在旁边,几乎是贴着他的腿。

    海风温柔的吹着,阮洲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低下头,阮洲细细扫过他的鼻尖、耳垂、脖颈……然后看到了领口深处的绷带一角。

    “你受伤了?”

    林凛往侧边挪了挪,“哪有。”

    嘴真硬。

    阮洲拉住他的胳膊:“衣服拉开。”

    同样的场景似乎发生过一次,不过这次目的和上次不同。

    “我看看伤的重不重。”阮洲补充了一句。

    许久,林凛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了一点绷带的影子。

    伤口在颈部和锁骨,还有点渗血,阮洲眉头皱了起来。

    林凛说:“一点小伤。”

    这次的异常事件处理的时候有点棘手,但确实伤的不重——相对于以前来说。

    “别动。”阮洲想看伤口,便去拉他的手腕。

    林凛躲开,反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一个用力,青年被他带着重心不稳,半跪在地上,右腿支撑身体,左腿半跪在林凛两腿中间。

    阻止了对方继续动作,但也被限制了行动。

    “那你看吧。”林凛也不挣扎,微微侧过头,露出脆弱的脖颈。

    阮洲睫毛颤了颤,伸手轻轻拉开衣领。

    他几乎贴着他,呼吸温热,一路灼到心头,林凛控制不住喉结滚动。

    两人姿态亲昵,远远看去很容易让人误会。

    枭一路跟着指示来到沙滩旁,大半身体隐藏起来,只露出两个眼睛,将这幕尽收眼底。

    耳机里,同僚问他看到了什么。

    枭仔细观察,皱着眉说:“他俩亲上了。”

    第66章 第66章(2.5w营养液加更) 最强……

    梁子昂一早去了公司, 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子昂你来啦,快来帮我,公司的大楼我已经抵押出去了。”梁父眼珠通红, 兴高采烈的看着梁子昂。

    公户已经被清空了,此时梁父正在处理公司资产和股份。

    “你去把那些股份文件整理一下, 我要低价出掉。”

    “你已经被异常操控了。”梁子昂不可置信。

    梁父眉头紧皱:“什么异常?都是我自己这么做的, 没有人逼我。”

    “你清醒一点, 我们真的还得起这么多账吗?”梁子昂夺下父亲手里的材料,秘书和财务也在旁边劝他。

    “爸, 你跟我回家。”他去拉梁父,得到的却是梁父的一巴掌。

    “怎么能是毁了呢?我不是说过吗,欠债还钱, 天经地义。”梁父有些神经质的说道, 他的眼球充血,竟有种要择人欲噬的感觉。

    财务和秘书见此,登时后退几步。

    梁子昂捂着脸, 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

    阮洲和楼总接到电话赶到公司的时候, 就听到了办公室巨大的声音。

    不少员工探头去看,被秘书拦了下来。

    “你小子, 我生你养你, 不是让你忤逆我的!”梁父手里还拿着皮带, 隔得远远地就要抽梁子昂。

    梁子昂的脸上有一条明显的皮带印子。

    楼总和管家他们正在拦梁父,但对方不知道去哪学了身法,明明是个中年人,竟然比小伙子还要灵活。

    “这是怎么了?”阮洲不好介入父慈子孝的现场,只能偷偷问秘书。

    “梁总他要把小梁总卖了啊!”

    “什么?!”阮洲和楼总纷纷震惊。

    梁子昂已经二十出头了,这, 能卖给谁啊?

    不对,这不是重点。

    “梁先生为什么这么做?”阮洲看着眼前的一出闹剧,只觉荒唐。

    见到阮洲,梁子昂飞快的躲到了他的身后。

    梁父:“你让开,我今天就要打死这个逆子!生他养他这么多年,如今公司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还要推脱,真是白养了。不仅卖你,我这老身子骨也不中用了,干脆也卖了还账得了!”

    阮洲目瞪口呆,伸手阻拦:“梁先生,您先冷静一下。”

    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就要卖身还账,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

    “有事情咱们好好商量解决,不至于卖儿卖女卖自己。”

    阮洲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制服了不少图谋不轨之人,阮洲身手都有不小的进步。

    快准狠一下捏住,一个用力,梁父的手腕发出一声脆响,皮带就这么滑到了地上。

    梁父眼神顿时清澈。

    在暴力可以解决问题的时候,它就是最好用的手段。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梁先生?”

    梁先生打了个哆嗦,看了眼自己正在迅速乌青的手腕:“阮总说的都对。”

    坐下的时候,梁父仿佛屁股被针扎一样坐立不安,脸上青筋鼓起,头发凌乱,看着梁子昂仿佛在看一块金子,恨不得把他拆的稀碎,然后放在秤上称量售卖。

    阮洲看着眉头直皱。

    “不是我想卖他,实在是孩子大了留不住——”

    阮洲:“说重点。”

    梁父拿出手里的那封信件。

    不过这次,粉色的信封变成了红色,鲜艳欲滴,仿佛鲜血染的一样。

    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窗户旁边的绿植抖了抖。

    枭控制运转超凡能力,将自己隐身起来,一边仔细听着他们的话。

    他注意到了红色账单。

    这个异常他在总部的信息库里面看到过,名字叫做欠款账单。

    受害者通常会不断收到账单,上面写着永远无法还上的数字。

    即便收件人拒收,这封信也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进入受害人的视野。比如出现在餐桌上,食物里,甚至水杯里面,粪便里面,无孔不入。而受害人的心理防线一旦崩溃,就是这封账单异化的开始。

    它会迅速控制受害人的大脑,强迫他售卖所有的财产,进而控制受害人出售身边的一切,甚至他自己,直到所有东西出售一空,受害人一无所有。在所有的财产出售一空的下一秒,受害人便会死亡。

    这封信是会向周围扩散的,而且会更倾向于选择公司高管。

    阮洲虽然没钱,但有职位在,此时应该已经被选中了,要不了多久,他也会被控制,沦为还款奴隶。

    活该,谁让他给自己安排的任务那么重?还是给死对头异调局打工!

    “我必须还清账单,生意上的事情马虎不得,我也不想欠人家什么东西。”梁父抖着腿,有点神经质。

    阮洲接过来一看。

    【梁先生:

    鉴于你30日内未还清账务,我司将对你进行最后通知,你可以抵押以下物件进行偿还:

    公司股份、不动产……

    身体器官:心肝脾肾、血液、粪便……

    亲属:儿子,妻子……以及以上人员的人体器官,财产等等。

    社会关系:……楼庞炳……阮洲……

    请将以上所有财产打包售卖,抵押给我司用以偿还债务,否则,我们将会亲自收取。】

    这东西看着怪怪的,让阮洲想到了波德餐厅的那本食谱。

    阮洲说:“我建议你们报治安厅。”这已经算是恐吓信了,而且看起来收到的不止一封,完全可以立案调查。

    梁子昂神色犹豫,道:“或许应该报异调局。”

    异调局?

    “那是什么单位?”阮洲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听过,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楼总立刻说:“普通单位。”

    “哦。”阮洲点头,这个世界的单位和他那个世界称呼不一样,他一时半会转换不过来思维。

    “要是你们报治安厅的话,我倒是可以问问我朋友,不过如果是那个什么调查局,我可能帮不上忙了。”阮洲笑了笑。

    梁子昂看着神志不清的老父亲,拉住了楼总,低声咬牙道:“舅舅,异调局电话多少?”

    临泉市异调局。

    “喂,你好,是异调局,异常事件?请描述一下详细情况。”接线员一边听一边记,而后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

    “请再说一遍,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阮洲,现在是世界科技公司的总裁。”

    “什么?!他怎么来临泉了?!”

    临泉市异调局产生了短暂的骚乱。

    办公室内,异调官们坐满了整个会议室,都是一副沉重的表情。

    “楼庞炳拉投资,他家亲戚正好有想法,两人一拍即合,那尊大佛招了过去。”

    “是新海那群人干的好事。”

    “但人家初衷确实是好的。”

    “他现在在临泉,你觉得是好事吗?”

    有人摇了摇头,后面又点点头:“也是好事,起码咱们来了个强大的助力。”

    配合的叫助力,不配合的叫阻力。

    “……咖位有点大,不是咱们这个小地方能容纳的了的。”

    “那还能不管了?现在那边已经发生异常事件了,还是这种扩散性的异常,很难处理啊!咱们确实能力有限,可他一个人能处理得了吗?”

    “……新海那边据说专门为他建了应急小组,听说有二十多个人全天待命。”

    “我们从哪凑那么多人?”

    临泉只有半个新海那么大,发生的异常事件也没有新海那么多。

    新海作为异常事件频发的地区,在全国都是出了名的。

    正是因为事件频发,伴随着事件出现的阮洲这个名字,在各地异调局可谓是如雷贯耳。

    即便都猜不到他的真实实力,但是他的事迹所有人都听过。

    “你们要给他建个组吗?我刚打电话了,他们过几天的机票,到时候回新海,咱们直接和新海那边视频连线就好。”

    临泉局长抹了一把脸:“现在就给新海打电话!他们的大神他们伺候起来顺手。”

    “但是人家是在帮我们处理异常事件,咱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那你有什么办法?”

    “听说新海那边给阮先生的公司追加了几百万的拨款……”

    “最多五十万。”局长说:“咱们没新海那么有钱。”

    众人正说着,新海异调局那边来了电话:“我们派出本市最强战斗力协助你们制服异常。”

    最强战力?

    正当异调官们面面相觑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不好意思,起晚了。”一头白发的男人笑了笑:“以及你们这地方有点难找。”——

    梁父在家被管家看着,阮洲一行人则是离开了市区。

    梁家的车子已经抵押出去了,几人只能挤上一辆出租车前往目的地。

    “这车开起来怎么这么重?”司机嘟囔着。

    楼总笑了笑:“师傅你别开玩笑了,我们就三个人,总不会还有个人藏在车顶吧?”

    此时,悄悄潜伏在车顶的枭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扩散类型的异常,只有找到核心才能够控制并收容,这次出现的账单就是这种类型,但想要找到它的源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新海市前几个月发生过一起“原始代码”失控的案件,组织里面估计,他们是倾尽全力才把那个原始代码压下来。

    等过段时间,异常攒够能量,而新海又找不到合适的异常物品对其进行收容,那么原始代码还会再次扩散,届时又会是一片血雨腥风。

    这次的账单事件不如代码扩散那么迅速,但避无可避,甚至针对的都是中产以上的阶层,因此造成的影响完全不会亚于“原始代码”。

    这种异常,会把自己的本体和异常源头隐藏的很深,往往难以寻找。

    否则临泉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有收容成功。

    但是,阮洲怎么知道地址?

    枭竖起了耳朵。

    “开户行是在这附近对吧?”阮洲又确认了一次。

    梁子昂笑的难看:“对。”

    天知道,居然真的找到了开户行这个东西!

    这可是异常!异常也遵纪守法吗?

    梁子昂真的大开眼界。

    司机说:“你们说的那地址已经不在了,我送你们到附近得了。”

    “也行。”梁子昂看了一眼阮洲。

    几人下车以后,枭也跟着悄悄的躲进了灌木丛,身上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发生的一切。

    几人下车后,闻到了淡淡的臭气萦绕在鼻尖。

    “这里几十年前是一片厂区,那个时候大家还不注意保护环境,有很多废水就被随处排,有的甚至排到了大海,不过近几年以来这种事情少了很多。”梁子昂解释。

    “这片区域本来要规划成游乐场的,但是因为环境污染严重,被市民抵制,现在还没有拆这些建筑。”

    “不知道骗子公司在哪个楼里面啊……”阮洲几人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枭在后面跟着。

    “他们怎么看起来还挺有信心。”他的耳机里传来声音。

    枭见状回答:“无知者自大,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吧?”

    临泉市搜索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源头,怎么可能被阮洲轻而易举找到。

    镜头里,阮洲的脚步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镜头里面的人问,他看到几人改变了方向,朝着一个废弃的工厂前进。

    “难道他们真的找到了?”

    “他们真的进去了,你快跟上!”

    阮洲听到了一些声音,像是什么机器不断工作的声音一样。

    “什么声音?没有声音啊。”楼总说。

    阮洲指了个方向:“在那边。”

    “或许这就是那家公司。”阮洲说:“楼总,要和我们一起进去吗?”

    楼总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他的理解力已经进化了,阮洲的反问就是提醒,告诉他最好不要进去,在外面安安静静呆着比较好。

    “那行,你年纪大了,刚出院,在外面放风吧,如果有特殊情况,你打电话就好了。”阮洲说。

    楼总点头,见两人进去后,立刻给林凛打了电话。

    “喂,林队长,我们阮总进了工厂,我把定位发你嗷,你赶紧来。”

    如果有异常解决不了,那就叫阮洲,如果想留异常全尸,那就叫林凛。

    阮洲跟他说林凛来的时候,他还挺意外,这人真是不声不响就追过来了,听说还是直接去沙滩找的阮洲,而且就住在离梁家不远的酒店。

    楼总摇摇头,笑着挂了电话。

    他的身边好像刮过一阵风。

    奇怪,今天日头正好,这里离海边也不近,怎么突然刮风呢?

    楼总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还好阮洲没让他进去,太邪门了。

    工厂荒废了很久,墙皮脱落,地上满是建筑垃圾,砖头和水泥块到处都是,不知道是窗框还是门框的木头凌乱摆放着,地上的红砖缝隙里面长了青苔。

    进了大门,左右手各有一栋大楼。

    “阮总,我们应该去哪个方向?”梁子昂有点怕,但也跃跃欲试。

    阮洲指了右边的那栋大楼:“那边。”

    两人进去以后,枭在他们的身后跟了上去。

    他还是不相信阮洲轻而易举就能找到异常源头,毕竟这可是一个高等级的异常,甚至已经进化成临泉市的一块心病。

    他跟着两人路过一个个车间。

    天花板上面的吊顶已经破碎不堪,横亘着数不清的木头和塑料板,黑漆漆的污渍压抑。

    在这里的公司能是什么好公司?

    “应该把梁先生带来看看,看看他被骗成什么样了。”阮洲对梁子昂说:“开在这种地方的公司,给那些人多少钱都没用的,毕竟脑子有问题,救不回来。”

    梁子昂只是尬笑两声,他现在的肾上腺激素已经处于非常高的水平了,生怕一开口自己的声线都是颤抖的,在阮洲面前露怯。

    阮洲看他的表情,在地上捡了一根木棍,递给梁子昂:“拿着防身。”

    梁子昂问:“你为什么不带一根?”

    阮洲想了一秒:“有点影响发挥。”

    梁子昂:???

    枭悄咪咪坠在队伍最后,而在他不知道的是,镜头已经接到了组织总部。

    一间静室内,主教坐在主位,旁边是黑发的圣子和自己的亲信。

    “主教,这就是阮洲吗?”亲信看着镜头里面的年轻男性,问道。

    “嗯。”

    旁边黑色长发的男生翘着二郎腿,看到阮洲的行动嗤笑一声:“看起来有点蠢,不知道明域集团那些家伙是怎么失败的。”

    竟然不用任何防护措施,径直就这样走了进去。不是对于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就是完全不知道情况的小白。

    “要不是他用了超凡能力压制异常,谁看得出来是个能力者?这种异常的源头是不可能找到的,他真以为自己随便进去就能处理这个异常?简直要笑掉大牙。”长发男生继续说。

    主教的眼眸里面闪过一丝厌烦,但语气还是很客气:“唐,不要妄下结论。”

    唐俊起身:“主教,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不用在他的身上花费太大的精力,我们应该把有限的时间全部用来准备祭品上,只要祭品主满意了,他就会提前降临,带领我们迎接新的世界!”

    “嗯嗯。”主教敷衍了两句。

    “这人不会在大势中起什么重要的作用。”唐俊继续:“有这个精力,我们不如研究下林凛这个人,他的威胁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大,甚至在未来至关重要的战役中对我们有非常大的破坏!”

    主教终于忍不住开口:“可阮洲不仅多次破坏了我们的计划,甚至连你口中那个重要的林凛也和他亲近,为什么要故意忽略他?唐,你最近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理智的圣子。”

    唐俊而皱眉:“你这是怀疑我的能力?过去无数次的预言我都说中了!组织能有今天的规模,完全靠我!”

    “你说过很多次了。”主教放缓了语气:“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你最近或许有点太累了。”

    “这点辛苦算什么,毕竟这个世界迟早都是在主的统治之下,我的效劳都是应该的。”唐俊一点也没听出来主教的言外之意。

    主教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里面的人,食指和拇指不间断的转动着中指上的一枚青绿色的戒指。

    发泄了一通,唐俊也知道自己语气不好,静静的坐了下来,只是眼神并不怎么看镜头。

    主教瞥了他一眼:“你们国家有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还是看看吧。”

    唐俊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扭头。

    一分钟后,他的表情僵在脸上。

    镜头里,数百平米的空间被无数血肉填满,正中间的位置,尸山血海里面,一台巨大的打印机正在疯狂吞吐着纸张。

    那打印机上缠绕着不知名生物的肢体,红白相间,手指抵着足尖,关节连着筋膜,甚至大脑和器官都以一种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角度扭曲着。混乱无序的疯狂扑面而来,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人的理智。

    此刻,那台机器的出纸口镶满了一个个人类和动物的上颚,鲜血滴滴答答浇筑在薄薄的纸面,看起来就像是许多嵌合在一起的怪物的嘴,正在吞吐纸张一样。

    枭走得近了些,镜头这边这才看到,那不是纸张,而是一张张不知来历的皮,薄薄像层纸一样,上面还有毛孔正在呼吸开合。

    暗红色的液体铺满了整个房间,空气中的血腥味顺着镜头几乎都能被闻到,恶臭无比。

    直面如此恐怖的场景,唐俊瞬间白了脸。

    虽是圣子,但如此近距离直面血肉山海,还是让他忍不住反胃,身体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这是异常的真面目,许多人在活着的时候,往往都见不到这一幕——仅仅是看到异常的伪装,甚至都无法探究清楚异常的规则,就已经失去生命了。

    “它真美,对吗?”主教笑了笑。

    唐俊面色发白。

    这东西怎么可能用“美”来形容呢?

    丑陋、邪恶、肮脏、混乱……任何一个贬义词都可以用来形容面前的异常,但绝不是“美”这个词。

    下属在旁边痴迷的说:“是,真的好美,我仿佛看到了主。”

    唐俊只能忍下心中的不适,跟着说:“确实很……美。”

    “如果这样被生物吞噬,是不是就能融入主的身体了?”下属喃喃自语。

    唐俊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稳住声线:“这异,圣物……是什么?”

    主教用手支着下巴:“如你所见,一台血肉打印机,那些账单就是从这台打印机里面被打印出来的。”

    唐俊:“起码也有A级了吧?”

    扩散类型的异常都是B级起步,这台血肉机器的能量,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充沛。

    镜头里只能看到阮洲的背影,却能看清楚他身后的梁子昂。

    对方的脚步越来越慢,表情扭曲,眼珠赤红。

    仅仅是靠近正在工作的打印机就能够被影响,而直面异常源头的阮洲所面临的精神压迫该有多严重?

    据他所知,异调局除了林凛这个怪胎,几乎不会有人能扛得住这样的精神污染。

    唐俊嘴唇颤抖:“找死。”

    这东西不会被武器简单撕碎,想要让他们彻底安静下来,非得是从根源上来才行。

    那团血肉就是巨大的污染源,墙上的东西正不断影响整个工厂,一旦彻底同化,那整个工厂就会变成异常印刷厂,那个时候这家伙就不用东奔西藏了。

    唐俊见过无数的异调官为了制服一件扩散性异常,用自己的身体去收容的场景,以前他只觉得蠢。

    现在觉得他们更蠢了。

    这样的怪物一看就是没有办法收容的啊!何必为了一些不认识的人,搭上自己的命呢?

    即便阮洲是规则类异能者又能怎样,不过是一个人类,如何能够直面这样的存在?

    唐俊脸上惨白褪去,渐渐浮现出了笑意。

    他没有在未来看到阮洲,或许这人就是在这次的异常事件中死了呢?这么蠢的人,和林凛又走得那么近……死了也好啊!死了的话,对林凛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吧?

    他死以后,距离世界沦陷就更进一步了。

    “这东西的电源在哪?”阮洲问旁边的梁少昂。

    此时的梁少昂已经神志不清醒了,如果阮洲此时能够仔细观察,一定能够发现梁少昂头发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似乎要钻破头皮出来一样。

    他的脚已经被地上的红色液体融化,深深扎根在地面,呼吸频率正无限靠近打印机,二者似乎发生了某种维度上的共鸣。

    “这工厂也没有人,不知道都去哪了?”梁子昂没回话,阮洲自言自语:“这地方装修还挺别致……”

    他离那台机器更近了!唐俊几乎要屏住呼吸。

    即便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安然无恙,但此时阮洲几乎已经要和那台机器贴上。

    没有人能在如此近的距离里面还保持理智,没有人!

    唐俊完全不敢呼吸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阮洲。

    未来时间线里面没有出现过的人,一个扰乱时间线的存在,他死了,那么自己的预言就能完全准确了。

    阮洲摸上了那台打印机,血肉缠住了他的手!

    然后——

    镜头里面的所有人都看到,墙上的血肉呼吸声停止了,随后,猛然炸开一团团血雾!

    血雾弥漫,空气变成了深红色,梁子昂肩头落下一层浅浅的红,他的肩膀冒起一个个红黄相间的脓包。

    “啵~”一个个脓包里面钻出了漆黑的触角,尖锐锋利,散发着暗黑色的光芒。

    “咯咯……”打印机的那排牙齿,随着这台打印机波浪般此起彼伏,像是牙关打颤的人,快速的用牙齿在纸张上面敲下一排排文字。

    机器发出巨大的声响,轰然全力运转。

    一张张洁白的纸张,通过血肉洗礼之后,变的通红,雪花一样飘落,漫天飞舞。

    枭捡起了地上的一封鲜红的信,调转摄像头,确保每个人都能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密密麻麻的字覆满整页,没有空隙,字上面叠着字,红色的纸张散发着淡淡的黑色光芒。

    因为牙齿过于用力,这纸甚至被咬出了洞,足以见得打印者的紧张。

    镜头滞住了,镜头外的人也愣住了。

    第67章 第 67 章 异常是他家养的

    唐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是看着事情发生的, 但偏偏一切他都不理解。

    阮洲他们是如何找到这个异常源头的,又是如何能做到在不动用能力的情况下,制服异常的?

    即便是目前他所在的这个组织, 想要收容一件圣物,都需要付出许多信徒的生命, 即便如此, 也不一定能试探清楚它们的规则。

    可阮洲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摸了摸,凭什么异常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认怂了?

    异常是他家养的吗?

    满屏道歉信出现的时候, 唐俊三观受到的冲击不亚于陨石撞地球。

    异常这种全凭本能行动的东西怎么可能克服本能,突然恢复理智呢?

    还如此的……人性化。

    他的表情怔愣,而旁边的主教和下属也好不到哪去, 眼神都死死盯着镜头, 生怕看错。

    但,没错,的确是一封封道歉信!甚至那东西在阮洲的注视下加快了印刷速度, 纸张都飞出残影了!

    偌大的静室里面, 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为什么?”唐俊赤红着眼珠询问。

    主教看着他,艰难吐出两个字:“恐惧。”

    唐俊仿若雷击, 呆立当场。

    什么情况下能让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异常眼神清澈, 冷静下来呢?

    是恐惧。

    这个世界最古老强烈的情绪是恐惧, 而人类产生的最古老强烈的恐惧,就是面对未知。

    在阮洲的身上,这一点反过来了。

    异常恐惧他。

    对于异常来说,阮洲才是未知。

    唐俊颤抖着嘴唇:“这是他的能力?他把自己转化成了异常恐惧的存在?”

    他找了个自己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然而,即便是这个理由, 他也难以接受。

    因为过于惊讶,他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对圣物的用词。

    异常恐惧的……只有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存在,但这怎么可能伪装出来呢?

    主教表情复杂:“这就是你口中微不足道的阮洲。”

    唐俊:“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就是从未来穿过来的,如果有这么厉害的人,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不,一定有问题。”唐俊起身,下属想拦住他,但被主教拦住了。

    “让他去,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某个体的意志打转的。”

    主教淡淡道:“除了神。”——

    阮洲弯腰捡起地上的红色信封,看清上面文字的时候一愣。

    对不起?

    这是在跟谁道歉?

    眼前的大型商业打印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出纸口“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在哭泣。

    这机器里面不会藏了个人吧?又是道歉又是哭的,好像谁欺负它了一样。

    可明明阮洲才是受害者。

    上了多年的班,阮洲的心早就和键盘一样冰冷,见状只是冷笑一声,和梁子昂说:“即便这家骗子公司设定了道歉程序,我还是不会原谅他们的。”

    梁子昂被红色的信封包围,似乎是被眼前过于“硬核”的装修震惊,整个人神志恍惚。

    阮洲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吧你?”

    他的手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不由得蹙眉。

    什么东西?

    翻过手掌看了眼,似乎没什么问题,只是梁子昂的肩膀塌下去了一些。

    阮洲眼皮一跳,不会把他垫肩拍掉了吧?

    他眼神游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挪了挪步子,离梁子昂远了点。

    梁子昂眼神渐渐聚焦。

    而看清眼前的这一幕,他宁愿自己还没有清醒,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洗洗。

    “阮……先生。”梁子昂嘴唇颤抖:“这就是异常吗?”

    阮洲瞥了眼,说:“不算吧,这打印机是有点大,但也没有到异常大的程度,我见过更大的。”

    话音刚落,梁子昂就看到,眼前的血肉打印机发出机械碰撞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响亮,所有的零件急速运转,骤然膨胀,身躯更大了。

    ——就像健身教练摆出健美姿势,秀他的健身成果。

    梁子昂:……

    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做什么?

    梁子昂怀疑人生。

    阮洲捡起不远处整齐的一沓催收函:“公司人都跑光了,只留下一台打印机在这里工作。”

    这些都是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去的那些,上面写了不少人的名字,随意翻了翻,里面有一些公司总裁,也有不少出现在财务频道的嘉宾。

    看来这家骗子公司涉及业务相当广泛,遍布全国。

    “机器太大,他们跑路的时候估计来不及装车了。”阮洲食指和拇指抵唇,观察四周,然后分析:“但是又怕被追究责任,所以后来印刷的都是道歉信。”

    梁子昂麻木点头。舅舅说过,阮先生说的话总不会错。

    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熄灭了,但有新的东西缓缓升起。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穿着异调局制服的人冲了进来。

    “来晚了,抱歉。”林凛在前面,扫视四周,走到了阮洲身边,自然而然地拉起他的手臂,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阮洲摇摇头:“没事。”

    身后的异调官们看清眼前一幕,纷纷刹住脚步,倒吸一口凉气。

    入目之处,红白相间,这些血肉蠕动着,扭曲着,头颅、手臂、嘴巴、大腿,无数器官布满了整个空间。

    尸山血海中的打印机轰响,绿皮火车一样发出不堪重负的鸣笛。

    这些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的邪恶黏稠的生物组织,正在以飞快的速度从主干掉落,像成熟果实落在地面,爆开汁液。

    地上泥泞不堪,几乎染红了整个地面。

    掉SAN的一幕甚至让不少经验丰富的异调官都忍不住要吐出来。

    “你们来晚了,人都跑了。”阮洲摇头,拍了拍身边几乎和他一样高的打印机:“只留下这个打印机。”

    他对于治安官总是晚来一步的情况接受良好。

    毕竟每次发现不对劲的大多都是朝阳群众或者热心市民。

    这个世界离开普通人是运转不起来的!

    只是阮洲有点奇怪,这些治安官看他的眼神仿佛认识一样,难道热心市民这个奖,全国治安厅系统都能查到吗?

    所有的临泉市的异调官闻言都眼皮一跳。

    人?哪里有人?除了眼前的异常,还有别人的存在吗?

    这里像是有人存在的样子吗?

    他们的耳机里面传来声音。

    “阮先生的意思是说:这东西的控制核心已经被他处理掉了,没有人控制这台机器,因此有可能发生无差别攻击。”

    另一道声音响起:“我从另一个方面分析一下:这件事背后还有别的组织的参与,让我们时刻关注后续动静。”

    “还有一种可能,这东西是有人故意留在这里的,就是为了针对新海,我严重怀疑是那个秘密结社,甚至有可能那些人还没有走远,时刻关注着这里!”

    ……

    临泉市的异调官们木着脸,听着新海那边专家小组的分析,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好好好,你们新海真是好样的,人家一共没说几句话,你们能写出十万字的论文,一看就知道以前提交的报告没少水字数。

    阮洲见那些治安官没什么反应,不由得有些失望。

    不是他非要对比,只是这些人比起新海的治安官们差太远了,听到骗子们跑了,也不说追,只是原地待命,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他甚至都怀疑,临泉这边的治安官能不能找到那个诈骗公司。

    还是新海那边好,城市和谐,治安官有爱,还给他发奖。

    阮洲看向打印机,目前的线索只有它了。

    这种大型机器一般出场都有编号,顺着编号就能找到买家信息,找到买家之后就简单了,应该能从中找到骗子公司的线索?

    阮洲用治安官的思维在分析,异调官却用敬畏的眼光看他,两方都干了对方的活,主打一个让对面无路可走。

    “那个——”

    “阮——”

    两方同时开口。

    林凛开口:“你先说吧。”

    阮洲:“太好了,我正要说明情况呢。”

    阮洲说收到信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及来到这里,发现骗子已经走了,只留下这台打印机的情况。

    说完,他再次用力拍了拍打印机:“这应该就是核心作案工具!或许你们可以找一下它的编码,然后找到背后的骗子公司。”

    随着阮洲拍打这个打印机,本就濒临崩溃的打印机仿佛从气管里挤出声音一样,发出“咔咔”的动静。

    打印机上面的牙龈瞬间萎缩,牙齿一颗颗掉落在纸张上,但偏偏这台打印机不敢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依旧兢兢业业的印刷。

    就像是被压榨的奴隶,即便奴隶主没有让他干活,但为了活命,只能保持自己之前的工作状态,就是为了避免对方发现体弱而被处死。

    墙上的血肉逐渐萎缩,渣滓逐渐掉落,只有钢铁的骨架留存。

    异调官捡起散落的纸张,上面写着无数对不起。

    清清白白何必道歉,一定是做了亏心事。

    阮洲看了眼老旧的打印机,面露嫌弃:“这东西年纪看起来有点大了,如果不能打印的话,应该会被报废吧?”

    林凛:“我们会尝试报废它,如果报废失败,那就只能收起来了。”

    报废这东西,估计要花不少钱,走不少流程,还是收起来容易一些。

    阮洲又看了一眼打印机,仔细打量了一圈:“如果不报废的话,或许可以送到我们公司,我们正好缺一个打印机。”

    听到这一句的异调官们僵着脖子扭头。

    好凶残!

    把这东西拆了不成,甚至还想带公司让员工一起虐待以解心头之恨!

    这就是新海考评垫底,但是城市依旧一片祥和的缘故吗?

    “我看看吧,这毕竟属于赃物。”即便是林凛,听到阮洲的话也犹豫起来。

    “忘了这茬了。”阮洲道:“那算了,你们带走吧,不然我看着也来气。

    现在印出来的那些纸,都是骗子公司设定好的,不过此时道歉已经晚了,遭受过的损失和心里创伤不可能被短短的几封信平复。”

    阮洲吐出几个字:“应该深刻忏悔。”

    林凛点了点头道:“说的没错,不过人现在还没找到,我先报废它吧。”

    旁边的打印机开始颤抖。

    是啊,创伤无法恢复,即便是死亡也不能消除它的罪孽,只有比死亡更恐怖的惩罚才能抚平祂的愤怒。

    它错了,它从一开始就不该展开催款业务,如果不催款也盯不上那些有钱人,如果没有盯上有钱人,它也不会找到阮洲,如果不找到阮洲,它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环扣一环,它只要漏掉一环,就不会被逼到现在这样。

    机器发出痛苦的哀嚎,零件发出绝望的轰鸣,像是在嚎啕大哭,忏悔自己的罪孽。

    但是,正如祂说的,已经晚了。

    阮洲笑了笑:“辛苦了,你还受着伤,早点回去。”

    林凛:“处理完现场我就过去,你先去找楼总,梁子昂我一会带走。”

    阮洲点点头,和治安官们打过招呼以后就下楼了。

    他走以后,所有的异调官都松了口气。

    “太牛啵了!”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个东西!”

    异调官们纷纷扭头看向了那台打印机。

    它的身躯只剩下了几个简单的金属支架,属于“异常”的部分几乎已经没了,只剩下那一排上颚,不过也已经掉光了,剩下的组织像是没牙老头一样,花苞一般萎缩了下去。

    以前用牙齿敲出文字,现在吐出的纸张,只有一点点被唾液沾湿的痕迹,打印不了两张,就要停下来咳一咳。

    活着,但还不如死了。

    所有的异调官都打了个激灵。

    新海王牌,恐怖如斯!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没出手呢。他们看向林凛,淹了咽口水。

    林凛却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而是径直走向角落的某个地方,眼神凌厉,“出来!”

    旁边的异调官一惊:“林队长,怎么了?”

    “有情况!”带队的异调官举起枪,靠近了林凛,警惕地打量四周。

    枭的手指扣在砖头缝隙里,把自己几乎变成了一个蜘蛛侠,倒立在天花板上,甚至不敢呼吸,生怕林凛真的发现什么。

    林凛眉头一松,转身道:“没事。”

    枭松了口气,,看来没有被发现。

    但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出口,一道黑色的光芒猛然袭来!

    枭:!!!

    你小子不讲武德!

    “轰!”

    一阵剧烈的气浪几乎掀翻了他,枭整个人被炸到了墙外。

    隐形能力因为短暂的懵逼而失效了一瞬,但警惕的异调官们还是发现了枭的存在。

    “阮先生果然说的没错!这里有人!”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阮洲说的居然真是对的!真的有人在旁边看着他们!

    果然,厉害的人说话都是有深意的,级别越高,越是如此。

    枭此刻无比庆幸,除了自己的隐身能力以外,自己还在面部做了伪装,否则一旦暴露,他以后的潜伏工作可就难做了。

    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枭连忙再次使用能力隐身撤退。

    “站住!”

    林凛带着一部分异调官追着枭离开,剩下的人则是平复心情,准备收容这台打印机。

    “噗噗!”放屁一样,打印机还在一刻不停的努力工作,不过这个时候,干瘪的嘴巴里,吐出来的模糊纸张上面写满了“我错了”三个字。

    这个打印机还挺识时务的。

    空气中的异常元素降到了一个十分安全的数值。

    “几乎已经接近正常环境了。”一个带着仪器的异调官说。

    他们身后的几位D级人员,在这次行动中都没有派上用场。

    一位异调官都没死,甚至连D级人员都安全,在整个临泉市的历史上都是头一次——他们从没有打过这么轻松的仗。

    甚至仅有的一个安全隐患,也被林凛及时识别并排除掉了。

    这就是背靠大佬的感觉吗?

    带队的异调官刚感叹两句,工作电话就响了起来。

    “什么?全变成了道歉信?”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此时,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梁父的一封催收函,而这封催收账单,也变成了道歉信。

    【尊敬的梁先生:

    我怀着万分愧疚的心情写下这封道歉信。

    在之前的催收工作中,没能做到专业、合法、合情的原则,给您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在此就我之前的不当行为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我深刻反思自己,也已经接受了相应的教训惩罚,希望您能接受我的道歉,祝您生活愉快。

    落款:比尔公司。】

    “而且……”电话那头说:“监控到的所有的被异常污染的人此时都已经恢复了神志。”

    虽然有些不清醒,但比起差点被异化时候的样子强多了。

    “所有受害者的钱都返回到了他们的账户,甚至很多人还多收到了一大笔钱,备注的是……”

    那名异调官似乎到现在依旧不敢相信,音调很高:“……精神损失费!”

    说忏悔就忏悔,这打印机一点都不含糊!不仅没有伤亡,经济还被推进了!

    异调官探头看着楼下正在和其他人打招呼的阮洲,忍不住红了眼眶。

    真乃当世神医啊!

    第68章 第 68 章(3w营养液加更) 小黑……

    临泉市局长接到下面的汇报, 嘴巴都咧到了耳朵上。

    他立刻给新海那边打了电话:“想请你们家阮先生和林队在我这多待几天,或者每年冬天来住几个月也行,只要他们愿意, 这里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家,我可以申请分配一套房子给他们!”

    “哎呀, 咱们都是同事, 你不要那么小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拨款我已经申请了, 以后咱们就是合作单位……”

    局长的声音越来越远,而留下的异调官们火速开始发消息。

    当初明域集团的事情他们还没有直观的感受, 现在好事落到头上了,这才知道到什么叫大佬带飞。

    就是这么爽!

    一时间,系统内各种消息乱飞, 新海异调局的电话就没停过, 连局长的私人手机都要被打爆。

    新海本就不够用的人手更加紧张了。

    费士兰问一名下属:“周笑电话还没打通吗?”

    下属:“打通了,不过他想要请假两天,说前两天骑自行车摔沟里了, 全身骨折。”

    费士兰皱眉, 这么好用的人不多了。最近新来的清洁工心里素质都很差,连周笑的一点皮毛都比不上, 甚至还耽误他们的工作进度。

    “问问他住哪, 不然去看望一下?”

    下属点点头:“我看看时间, 如果没有任务的话,去看看他。”

    费士兰:“最近的打扫工作可能还得辛苦你们。”

    新海最近的异常现象又增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声:“阮先生呢?”

    “还在临泉,说是要过几天回来。”——

    梁子昂是在医院醒来的,奇怪的是他完全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各种不同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排列组合, 就是无法组成正确的影像。

    他艰难起身,看到了……那个男人。

    白发的男人沐浴在阳光下,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陪护沙发上。

    注意到他醒来,他问:“感觉怎么样?”

    这人为什么会在临泉?

    梁子昂下意识的打量起他来。

    自己已经算是高富帅了,没想到对方看起来比他还要高,身材也好,肩宽腿长,有种根正苗红的锋锐帅气。

    男人有颜值,有气质,有稳定的工作和阮洲的偏爱。

    梁子昂呢?单亲的家,被骗的爸,卷走的财产和失忆的他。

    梁子昂霜打茄子一样垂下了脑袋。

    “你醒啦?”阮洲提着水果进来:“怎么样,有没有难受的地方?”

    梁子昂摇摇头:“之前发生了什么?”

    阮洲“咦”了一声,看向林凛:“真失忆啦?”

    林凛点头:“心理防御机制启动就是这样子的。”

    梁子昂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阮洲解释道:“你看到骗子公司人去楼空的时候被气晕了,还是林队长背你回来的。”

    梁子昂面色大变。

    竟然在阮洲面前晕倒了?还被那个人给救了?!

    “骗子跑路就气成这样,真不值得。”阮洲安慰他。

    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气晕过去?!梁子昂下意识想反驳,但脑袋依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对了,还有好消息告诉你呢。治安厅已经追回赃款,梁先生被骗的财物也已经返回给他,不会影响公司正常运转了。”

    阮洲笑眯眯的,这下他们公司投资也稳了。

    看到阮洲笑,梁子昂也忍不住开心起来,眼睛一转,见旁边林凛似笑非笑的模样,他瘪了瘪嘴,不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醒来看到阮洲的时候,梁子昂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安全感。

    和阮洲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会有焦虑或恐惧的情绪,十分安心!

    甚至都想在阮洲他们公司隔壁开分公司了!——

    楼总在梁子昂出院前就回了新海,叮嘱阮洲多逛几圈再回去,公司上的事情他会处理。

    楼总不在,阮洲也不好住在梁家,定了和林凛一家酒店。

    正好没什么事,两人逛了逛附近景点。

    阮洲在摄影这方面不是很擅长,但林凛居然还蛮懂的。

    即便阮洲动作僵硬,但对方拍出来的照片却总能抓住闪光点和神态精髓,十分出片。

    “你怎么什么都会?”阮洲摆弄着手机,看着拍的照片忍不住说。

    林凛:“突击学习的。”

    “突击?”阮洲羡慕了,他也想突击就能学会一项技能,不然每次林凛都被他拍的只有一米五。

    林凛却说:“这个角度拍照也挺新奇的,多拍,爱看。”

    一度让阮洲以为对方的审美是不是发生了某种突变。

    去了不少景点,也拍了不少照片,回新海的前一天,他们去湾流峡谷漂流。

    充气船被激烈湍急的水流冲刷,激流弯道或者陡坡时,强烈的失重感和扑面而来的水压下,仿佛所有的疲惫和烦恼都消失一空。

    阮洲全身都被打湿,脸上却挂着笑,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林凛同样唇角上扬。

    “好久都没这么放松过了。”阮洲下了船,单脚跳了跳,把耳朵的水清理了出来。

    林凛拿下安全帽,甩了甩脑袋,水珠在阳光下甩出一条弧线。

    “你觉得漂流好还是看沙滩好?”他不经意问。

    “都不错。”阮洲揪起身上的的短袖,拧了一把水,滴滴答答落在了地面上。

    “哦。”

    “不过,去哪里玩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阮洲扭头看他:“这样的话我还是选择漂流。”

    林凛眼睛一亮。

    两人洗完澡之后回到酒店就开始收拾行李,第二天中午的飞机要赶。

    林凛在整理,阮洲早就收拾好了,过来找他,坐在床上翻相册,翻着翻着,忍不住开口:“真没想到咱俩居然能一起旅游。”

    林凛正在整理行李箱,闻言顿了下:“怎么说?”

    阮洲两只腿盘坐在床上,说:“因为第一次见面你就抓我,吓死人了。”

    “抱歉。”林凛眨了眨眼。

    阮洲笑:“这倒不用,可以理解,工作嘛。”

    青年穿着酒店的睡衣,毫不避讳的盘腿坐着,只用两只胳膊撑着自己的身体,重心前移,感叹一句:“不想工作。”

    “我也是。”林凛一边整理一边说。

    阮洲笑了笑:“但我很少见像你这样出差这么频繁,这么热爱工作的治安官。”

    林凛说:“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工作。”

    阮洲点点头,做着这样一份工作,仅仅是为了赚钱也不可能,多半还有理想抱负。

    “做一名治安官是你小时候的梦想吗?”

    林凛叠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头看他:“以前想当一个运动员。”

    阮洲颇为意外:“……也还好,治安官也能发挥特长,算为国争光了。”

    林凛笑着说:“阴差阳错吧。”

    “我小时候想当一个画家来着,后来成为了一名社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阮洲困意泛了上来:“我眯一会,你收拾完了叫我。”

    “好。”

    规律绵长的呼吸声响起,林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件衣服他已经打乱重新整理好多次,最后一次打包之后,他拉上了行李箱的盖子。

    青年沉睡着,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林凛轻手轻脚的为他盖上被子,无声的发出一句:“晚安。”

    两人回到新海的时候分开,虽说住的近,但也不是经常能够见到,尤其是公司那边的事情开始忙了以后,阮洲连早餐也不去那边吃了。

    到了公司,小谢和范来已经在准备上班,一见到他,两人纷纷打招呼:“阮总!”

    这是几人出院之后的第一次见面,看到两人精神状态的不错,阮洲也放下心来。

    “早啊!”

    阮洲进了办公室,楼总已经带着眼镜在里面工作了。

    现在他虽然担着总裁的名头,但工作还不熟练,好在有楼总带他,时不时表扬他学得快,情绪价值拉满。

    身为一名社畜,这是阮洲从未有过的工作体验和待遇,一上午都笑盈盈的。

    出来倒水的时候,阮洲碰见了周笑。

    这是阮洲和他第二次见面,对方一张娃娃脸,看起来非常年轻,见到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干活也麻利,收拾卫生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阮洲闻到了药味。

    “你受伤了吗?”他看到周笑总是蜷着身体,脸颊上也有不明显的擦伤之后,便猜测他身上可能有伤。

    枭一愣:“啊,我骑自行车不小心拐到沟了。”

    可不是么?林凛是个难缠的,枭都快被扎成刺猬了,报废了件异常才脱身,但全身已经没一块好皮了,全身骨折不是说着玩的。

    要不是他是超凡者,又有组织上的特效药,现在坟头草都几米了。

    阮洲点了点头,“辛苦了,早上那边单位的活儿累不累?”

    “不累,工资也高。”枭露出两个酒窝:“谢谢阮总帮我介绍这么好的工作。”他重点咬了咬后面的几个字。

    “不客气,以后公司有好的机会,也会考虑你的。”阮洲笑了笑:“我们不会亏待自己人。”

    枭一愣,他亲眼见到过阮洲的凶残,如今真正接触起来这么温和,他反而不习惯了。

    如今他这么安分,就是因为亲眼目睹了那天的事情,作为一名情报人员,见过很多异调官出手,但像阮洲这样轻轻松松就能把异常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真的少之又少。

    就连号称最强战力的林凛,出手前都有前摇。

    但阮洲没有,零帧起手,简单粗暴,就是一个压制。

    想到那天在尸山血海中,青年只是伸出手拍了拍,那异常便是一副萎靡不振,天女散花般的发道歉信的样子,枭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不震撼是假的,他也怕阮洲一怒之下,上手摸的不再是异常,而是他。

    今天的见面,他想了很多可能,甚至已经做好了打算——一旦阮洲发现他,就立刻逃跑,但实际接触他以后,看到他是一个热心负责、同时关心下属的人。

    枭的脑海里突然蹦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句话来。

    而念头刚刚出现,他正在收垃圾桶的手突然开始颤抖了起来。

    ——他发现了自己思维上的变化,他怎么可能这样想?!

    枭所在的组织叫统灵会,据说存在了上百年,近几十年异常活跃。

    组织拥有数量庞大的信徒,而信徒们绝对的忠诚,不仅有信仰原因,更有组织打下的精神烙印。

    这些精神烙印不仅能影响人的思维,更是一种限制——一旦背离组织,就会被处理掉,异化变成异常。

    思维上的影响,往往都是在潜移默化中产生,即便嘴上不承认,潜意识也会服从组织。

    枭惊讶的点也在这里,仅仅是和阮洲打了个照面,精神就受到了“污染”,这可是连那件圣物都做不到的程度!

    何其恐怖的规则类异能者!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阮洲见他动作慢了下来,关心道。

    枭脸色恢复正常:“那沟里面有刺,扎的我腿疼。”

    阮洲从办公室给他拿来了碘酒:“涂一点吧,下午歇一歇。”

    他真的好温柔……如果是这样的老板,即便是个清洁工他也愿意干……

    枭甩了甩脑袋,把这个恐怖的想法甩了出去:“谢谢。”

    不多时,阮洲喊来小谢:“叫大家一起来开个会。”

    公司人力资源这个板块做的还不错,尤其是治安厅那边,特别需要人。

    治安厅的主要问题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后面送过去的几个仅仅试用了几天就不要了,说不满足要求,心理素质不强大。

    “现在治安厅那边需要不少人,主要还是以周笑的业务能力为对标。”楼总叹了口气:“有的时候过于优秀也是一种负担啊。”

    枭尬笑了几声。

    阮洲问:“不知道你身边有没有想找工作的和你能力相仿的人?”

    那可多了去了,他们组织正愁打不进去异调局呢,毕竟即便是个清洁工,可以打探消息的嘛!

    “有,不过我得问问他们的意见。”枭说的保守。

    “那真是最好了。”

    楼总松了口气,异调局最近都快催死他了,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他们公司后来招的,都是一些业务水平很一般的人,异调局那边看不上。

    周笑到底做了什么,让人家那么满意?搞得他们现在很难办啊!

    楼总打量着枭,摩挲着下巴。

    难不成他们这位员工,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某废弃商住楼内,一间空旷的大厅里,摆满了蜡烛。

    正前方的位置,有一面硕大的镜子,照应出在场的所有人。

    “主啊~您的光辉照耀大地,为迷途的羔羊指明了方向,赞美您……”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兜帽,双手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祈祷,额头上有圆形的繁复图案显露出来。

    镜子的周围放满了蜡烛,里面倒映出另外一幅场景。

    昏暗的大海上,诡异的雕像扭曲蜿蜒,邪恶的身影出现,倒映在所有人的眼瞳里。

    “……赞美您。”

    最后的祈祷结束之后,他们额头上的印记消失。

    一个带着黑色兜帽的男人站了出来,“诸位,今日在此,我们要惩罚一位背叛者!”

    穿着普通衣服的人被押送出来。

    “放开我!”那人大叫。

    “这人借由任务之名,偷偷为自己敛财!”黑色兜帽的男人指责他。

    他叫杰瑞斯,是统灵会炎国分部的负责人。

    下面所有人安安静静听着,只有杰瑞斯语气激动:“必须处以极刑!”

    说完这句话,下面窃窃私语起来。

    有人举手:“要不要问一下神使的意见?毕竟它就在楼上……”

    杰瑞斯看向了他,沉默了几秒,安静下来,道:“我去问问。”

    他走进了房间,不一会儿,惨叫传到了楼下。

    “我不是故意吵到您的!如果我们不祈祷,会发现的!”

    下面的信徒们面露不忍窃窃私语:“果然,那位大人喜欢安静。”

    “神使大人好厉害,连杰瑞斯都是说收拾就收拾。”

    不多久,杰瑞斯出来了。

    拢了拢兜帽,他拉着那个背叛者说:“饶你一命,后面办事小心点!回去把你所有家产捐献出来,听到了吗?”

    那人战战兢兢,点了点头。

    祈祷完成后,是自由活动环节。

    “你、你、还有你,跟我来。”杰瑞斯点了点出任务刚刚回来的信徒。

    几人犹豫:“是我们犯了什么错了吗?”

    “神使大人要见你们。”

    几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受宠若惊:“感谢您!”

    杰瑞斯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进去吧,对了,注意你们的称呼,大人不喜欢别人乱叫。”

    “是。”

    几名信徒欣喜若狂,进去了以后,就看到了沙发上长相奇怪的生物。

    硕大的身躯黏腻肥胖,胡须像是触手一样飘荡,两只小眼睛嘀哩咕噜乱转,正在打量着几人。

    那几人“噗通”一下跪了下来:“赞美您,亲爱的神使大人!”

    小黑懒洋洋的应了声。

    “大人让你们起来。”杰瑞斯跟在后面,解释到。

    几名信徒爬起来以后,无法克制自己的内心的激动,一直看小黑。

    这优美的身体线条,这智慧的眼神,不愧是主的使者!

    杰瑞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然一定会锤烂他们的脑子。

    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神使,不过是这怪物的自称而已,自从这条鱼从次元通道钻出来了以后,炎国分部就变天了。

    原本的他是威风凛凛的炎国分部负责人,现在,则是一个翻译器,一个出气筒,对方一言不合就揍他。

    杰瑞斯每天脸肿的像猪头,不敢见人,只能带着兜帽。

    可恨的是,这怪物把所有炎国的圣物库存全部吃光了,分部因此任务不断失败,以至于和总部关系急剧恶化。

    即便杰瑞斯此时还能联系所有分部的成员,但却不被允许离开分部据点,苦不堪言。

    还好,他身上的精神烙印可以帮助他稳定精神值,而他也能偷偷收到总部的信息。

    只是,每次当他准备回消息说情况的时候,这家伙总会适时出现,继而就是一顿暴打。

    杰瑞斯恶狠狠偷偷瞪它一眼。

    这家伙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取代主的存在,成为他们新的精神信仰。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不称神,却自称神使。

    所有统灵会成员身上都有精神烙印,不仅仅是信仰的象征,更是一种控制,一旦产生叛变的念头,便会死亡,成为异化的怪物。

    这怪物也知道,所以一直以来,让杰瑞斯告诉下面的人自己是主的使者,是前来拯救他们的。

    原本大家都是追寻的精神信仰,这下因为有了具体对象的存在,信仰一下真实起来。

    这怪物恩威并施,时不时还人前显圣,帮底层信徒们处理异常什么的,这就导致本来信主的一部分人,现在转信这怪物了!

    炎国由于文化因素的影响,比起信教,他们更相信强者。

    况且,他们眼前的强者也是主的人,信它也没问题,不算是背叛。

    杰瑞斯看着心头滴血,这都是他发展来的信徒啊!就这么白白被这黑东西挖了墙角。

    怪物先是伸出触须,一个个拍打他们的脑袋,然后让杰瑞斯出去。

    杰瑞斯叮嘱:“一定要好好服侍大人,明白吗?”

    几人点头,杰瑞斯出门以后,接到了枭的电话。

    对方说现在有一个打入异调局的好机会,让杰瑞斯找几个信得过的人过来,最好是能吃苦耐劳的。

    “什么?这是个好机会!”

    杰瑞斯说,“组织里面多的是吃苦耐劳的信徒,我现在就联系那些没有任务的成员,让他们去阮洲公司面试。”

    他在密室和枭通话,却没有注意到有一根细小的触手伸出了门缝,把自己和枭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听完了。

    说到“阮洲”两个字的时候,那触须抖了抖。

    杰瑞斯挂了电话,长叹口气。

    刚刚来到怪物房间的门口,几名信徒就从里面出来了。

    他们身上破破烂烂,还有什么透明的粘液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

    脸上却是一副激动的样子,似乎得到了什么赦免一样,看起来不太正常。

    杰瑞斯脸色一变,这怪物玩的这么变态吗?

    “谢谢大人!我们永远追随您。”其中一个信徒年纪很小,只有十几岁的样子,正在和那东西打招呼。

    那怪物居然还和他挥了挥身上短短的类似鱼鳍一样的东西,似乎在告别。

    妈的,比他还会笼络人心。

    杰瑞斯暗骂一声就打算离开。

    “啪!”

    杰瑞斯起身准备给它准备食物的时候,眼前的触须拦住了他,怪物哼哼了两声。

    起初,杰瑞斯也是听不懂它的声音的,但是,被打得多了,对方的各种哼哼唧唧的声音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杰瑞斯转身,身上冒了冷汗:“您听到了?”

    那怪物脸上都露出了烦躁的表情,胡须乱甩,漂浮在空中,看起来好像在太空中一样。

    “是我的同事,那个叫枭的。”杰瑞斯和它打交道太多次了,不敢敷衍,老实回答。

    怪物看起来智商不高,但能分得清是不是在说谎。

    它眼睛转了转,“哼哼?”

    杰瑞斯不明白他的话,怪物有些不耐烦,胡须“啪啪”打着地面,“叽叽。”

    杰瑞斯明白了:“对对对,是林雪竹的搭档。”

    然后他就看到,对方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抹冷笑。

    杰瑞斯想到,这鱼就是当时从林雪竹的道具里面蹦出来的,当时蹦出来以后,那个异常就像是被撑破的袋子一样,直接不能用了。

    在此之后,这家伙不仅吃了组织成员的大猫咪,还吃了其他异常,只要是活物这东西就能吞。

    到现在,整个身躯已经比房子还要高了。

    杰瑞斯咽了咽口水:“他说异调局在招人,让我们派点人过去。”

    怪物看了他一眼,“嗷~”

    杰瑞斯连忙摇头:“我不行大人!我一心只想服侍您!绝对不能过去啊!”

    小黑抽了他一鞭子。

    男人一下倒在地上,兜帽掉了下去,漏出金发碧眼的模样来,他的泪珠要掉不掉的挂在眼眶上,看向那黑怪物。

    一旦他摆弄出脆弱的样子,落在他身上的鞭打就会轻很多。

    怪物瞪了他一眼,触须伸了出来,卷上了他的腰。

    失重的感觉传来,他被那触须卷着上了天,然后,见到那怪物张开了自己的大嘴。

    这怪物终于要发疯了!终于要杀了他了!

    杰瑞斯尖叫着,却被对方死死的堵住嘴,然后一口吞了进去。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出现,他好像漂浮在一片虚空中,看不到世界的尽头,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徽记,上面花纹繁复。

    那枚印记,就是由组织打上的精神烙印。

    杰瑞斯似乎看到了一根横跨整个虚空的硕大触手,不可名状的身躯在那印记上摸了摸,印记便消失了。

    杰瑞斯神色迷茫,正当他打算一探究竟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经过一个狭小的口之后,他滚到了地上。

    “呕!”黑怪物发出一声干呕。

    杰瑞斯浑身湿哒哒,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腐蚀了,破破烂烂,像是逃荒过来的一样——和刚刚那些信徒走出房间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杰瑞斯睁开眼,透过一绺一绺的头发,看到了嗤笑的怪物。

    它似乎在说:“真是想得美,居然还想着我能把你吃了?”

    似乎他是多么不值钱的物件一样。

    巨大的羞耻感传来,比被扒光还要难堪,杰瑞斯咬牙切齿。

    然而,更让他难以置信的事情是,组织上的精神烙印消失了。

    S级异常留下的印记……

    被它吃掉了。

    第69章 第 69 章 神奇的雕像

    海岛上, 无数信徒吟诵着赞歌。

    音调怪异,言语晦涩,仿佛黏稠肥腻的虫子被搅碎研磨, 发出难以入耳的声音。

    一曲终了,他们完成了这旬的礼拜。

    “愿主拯救这群迷途的羔羊, 赞美您——”

    “赞美您——”

    下面新的信徒们一个接一个, 排队上前接受主教的赐福。

    他们的年纪看起来很小, 有的甚至只有几岁,主教蹲下身, 蘸取旁边石臼里面的乳白色液体,温柔地抹在他们的额头上。

    一个大约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犹犹豫豫, 一直不肯上前。

    “来吧, 祂会保佑你的。”主教温柔的召唤:“仪式就要结束了。”

    小女孩依旧不愿意上前。

    主教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旁边带着兜帽的人猛推她一把,小女孩摔在地上,膝盖破了, 哇地哭出了声。

    “这是做什么?”主教斥责了那人, 然后抱起小女孩,轻声安抚, 蓝色的眼瞳大海般包容:“呼呼, 痛痛飞走。”

    轻声的安慰和温柔的笑意让女孩停止了哭声。

    主教笑了笑:“那我们继续?”

    女孩点了点头。

    主教半蹲下身体, 在女孩额头抹了一下,乳白色的水痕消失,女孩原本有些怯生生的眼眸便失焦了。

    所有人都涂完后,主教擦了擦手,安排下去:“这些新人,送去神像那边沐礼, 得见圣容后再带来盖印。”

    那些人走后,亲信在旁边说:“异常现象出现的频率越高,加入的信徒也就越多。”

    “迷途的羔羊总会回归主的怀抱,这也是祂的指示。”主教问:“圣子呢?”

    下属面露犹疑:“失联了。”

    “愚蠢的东西。”主教冷笑一声:“迟早会因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下属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双手放在胸前:“是。”

    不多时,有人捧着一个红丝绒布垫过来。

    垫子上摆着的是个透明的亚克力盒,里面杯口大小的红色印泥上,静静躺着一枚猩红的印章。

    它的身体和手柄仿佛氧化的血液染成,无数细如发丝的红色血管从印章把手处延伸出来,深深地扎进印泥。

    红色血管向上输送营养,形成了一个个运动着的小鼓包,搬运工一样。

    【圣物:精神印章。

    描述:这是一个印章,在上面刻下文字后,被盖下精神印记者,受控于精神印记。

    收容措施:存放在金丝印泥里面,必须保持温度在25摄氏度,湿度在50%的密封亚克力箱里面,一旦接触新鲜空气,必须更换新的印泥。

    注:1.从精神层面影响被印者,使其思想无限接近于印章上的文字。2.一旦违背,SAN值便会迅速下降,直至为0。】

    这是一件S级圣物,也是他们控制成员的重要手段之一。

    主教揭开了亚克力的盖子。

    那枚印章有自己的生命一样,红色的细丝从印泥里面拔了出来,在空中舞动,然后,狠狠扎到主教的手臂上,大口的吮吸他的血液。

    主教面色不变,看向了已经回来的新人们。

    他们精神依旧恍惚,眼眸里面倒映出的是那尊扭曲的神像。

    主教抬手按下印章,一个个信徒的额头上,便浮现出了复杂的印记。

    按下印章后,痕迹很快消失,受印者们的眼神隐隐浮现一丝狂热。

    一切结束后,主教指着刚刚那个小女孩:“送她去执行潜伏任务,异调局那边不怎么防备小孩。”

    “年纪是不是太小了——”下属犹豫。

    主教笑了声,蓝色的眼眸充斥着温柔:“死就死了,牧场从来不缺牲畜。”——

    阮洲公司要为异调局新招一批清洁工,枭和杰瑞斯商量好后,很快就派了一批人过来。

    “我们村里的人听说我在这里上班,福利待遇不错,都想过来试试。”枭露出两个酒窝,对小谢说。

    看着眼前的男女老少,小谢陷入沉默。

    你们村是真的没人了,十三四的小孩都出来打工了。

    为了遵守劳动法,小谢直接让未成年回去,剩下的人进去等面试。

    路过枭的时候,小谢上下打量了几眼。

    异调局那边一直夸周笑,说现在周笑四个小时就能打扫完卫生,还不耽误下午来他们公司上班。

    也正是因为表现太好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村招”内推。

    范来听完一拍桌子:“你傻啊!时薪固定,你多摸一会鱼,每天能翻倍拿工资呢!”

    枭一边给绿植捡叶子一边回答:“那边压力太大了,还是咱们这边舒服。”

    范来闻言,一脸骄傲:“那可不,咱们公司福利待遇可好了。”

    世界科技公司的员工待遇确实没的说,各种年假福利堪比央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也是体制内呢。

    “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是这个待遇。”范来说:“不过过几年,我怎么也是个保安队长吧?”

    “现在保安就你一个人,你现在就是保安队长。”小谢过来,说:“保安队长,你活儿都干完了吗?”

    范来理直气壮:“干完了,等面试完我送他们去那边。”

    小谢:“那些档案资料你抓紧去印一下,小心阮总一会出来说你。”

    范来扁扁嘴,虽然阮洲不会说他,但是他自诩还是比较敬业,是不会给人添麻烦的。

    枭笑了笑:“我就是喜欢咱们公司这个氛围,那边打扫卫生实在是太压抑了。”

    “我懂,毕竟异调局,人家的钱可不是好拿的。”范来压低了声音:“其实,氛围舒服和公司有关系,但是更多的是心灵上的安宁。”

    “心灵上的安宁?这怎么说?”

    范来拉他到角落里:“看到那个雕像了吗?”

    枭看着那个嘴眼歪斜的雕像,严肃点头,他刚来公司第一天,就看到了这个雕像,范来每天都在拜,也不知道是异常还是什么门神。

    “这是咱们总裁。”知道枭不懂,范来低声解释。

    枭手里的拖把被折断了杆。

    你们总裁还没升天呢,这就拜上了?

    看到他一脸不可思议,范来笑了笑:“你拜一拜就知道了,一拜宁心静气,二拜事事顺利,三拜发财如意。”

    你还挺押韵,枭扯了扯嘴角。

    “真的!你试试!我现在体壮如牛,就是因为这个拜一拜!”

    范来强烈推荐,枭却不想尝试。

    “我还能害你不成?”范来表情严肃:“真的,你信我。”

    枭被他安利的烦躁,假模假样的拜了拜。

    范来不满,“你这样是没有效果的,你跟着我念,心一定要诚知道吗,脑子里面想着咱们总裁。”

    枭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救苦救难的神啊,请你保佑你忠实的信徒,今天工作也顺顺利利的吧!”

    枭一言难尽的模样,这祷告词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快拜一拜!”范来拉了拉他的袖子。

    “救苦救难的神……”枭忍着羞耻,硬着头皮跟着说完了祷告词。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神清气爽?”

    “没有。”枭瘪了瘪嘴:“保安队长,咱还是安安静静地上班吧。”

    范来不高兴了:“一定是你心还不够诚。”

    说完,他自己又拜了拜。

    枭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收到了杰瑞斯的消息。

    他说,异调局那边没出什么问题,组织成员们顺利入职,不过下班都在哀嚎。

    “他们原话是:简直比做任务还累。”

    枭冷笑一声,你以为合同工是来享福的吗?脏活累活都是合同工干,但是功劳全是人家拿,合同工就是工具人。

    “这东西熟能生巧,习惯就好了。”枭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杰瑞斯不知道该说什么,枭却继续说道:“你多准备些清洁工具,毕竟异调局提供的数量有限,尤其是清除血迹的,需求量特别大。

    我一会把觉得好用的牌子推荐给你,你统一采购吧。”

    杰瑞斯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晚上,枭躺在床上,并不像前几天感觉那么疲惫。

    果然,吃得苦多了,就更能吃苦了。

    枭闭上眼酝酿睡意,模模糊糊间,意识似乎陷入了混沌。

    没有时间和空间的存在,没有空气流动,也没有任何声音和人影,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在黑暗中竭力奔跑,可混沌空间无穷无尽,任凭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恐惧、无助、孤独、绝望……无数的情绪翻涌着。

    淹没了他的呐喊,吞噬了他的身躯,彻底包裹他的灵魂。

    日头刺眼,枭从黑暗醒来,想不起昨晚梦到了什么。

    看了眼时间,八点了,已经要迟到。

    枭没有洗漱就出了门。

    早上去异调局打扫卫生,四个小时打扫完新的案发现场以后,同伴和异调官们的赞叹声不绝于耳,令枭露出了笑容。

    下午去阮洲公司,又被范来拉着拜雕像,虽然不乐意,但枭并没有反抗。

    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枭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回到了出租屋,倒头就睡,如果不好好休息,他第二天一定起不来。

    梦境和昨晚一模一样,依旧是逃不掉的窒息感。

    太阳光再次照在眼皮上,枭起床了,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但他想不起来。

    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洗漱、坐公交、上班、打扫卫生、拜神、回家,睡觉,他已经融入到了这样的生活里。

    安静,普通,在外面租房子租,赶早晚高峰,被人群像是夹心饼干一样挤来挤去,点外卖,偶尔也买菜自己做饭,被第二天七点多的闹钟叫醒。

    拿着一份不高但稳定的薪水,偶尔加班,有合得来的同事和聊得来的朋友,上班带薪摸鱼,下班继续休息。

    日子似乎这样可以安安静静地稳稳过下去。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甚至业绩太好,在行业内小有口碑,有领导同伴和上级的赏识,有光明的未来。

    枭每天都带着笑意进入梦境,享受喧嚣生活里面的一份宁静。

    小谢戳了戳范来:“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周笑很奇怪。”

    范来看了一眼:“有什么奇怪的,不是很正常吗?”

    “感觉以前脸上有杀气……”小谢说:“脸上写着:我是卧底,我有任务。”

    范来一惊:“不是吧,我觉得他很普通啊!”

    小谢:“那是现在,最近他的脸上多了一些……慈祥?”

    范来笑出了声:“你可拉倒吧,怎么能用慈祥呢?”

    “真的!”小谢不虞:“慈祥、享受、乐观这些词语都能形容他现在的状态!”

    范来摆了摆手:“你电视剧看多了。”

    两人正说着,看到周笑进来,便停下了讨论。

    他放下包后,自然而然的走向了雕像,打开了上面的电子香炉,红光映照着他的脸,嘴巴喃喃自语:“救苦救难的神,请你保佑你忠实的信徒,今天工作也顺顺利利的吧……”

    范来:“你看,人家很正常啊!”

    小谢瞪了他一眼,正常啥,他以前可没有这个习惯!

    祈祷完毕以后,周笑又弯腰九十度拜了拜,脸上的酒窝明显:“感谢神赐予我工作的机会。”

    说完之后,他拿着扫帚开始扫地,一点一点不疾不徐,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即便是不小心把水倒在了公司电脑上,他也是笑着道歉,然后拿出自己的工资卡赔钱。

    小谢仔细观察了一下置物架上面的雕像,木质的雕像此刻在她眼里,似乎发生了某种程度上的扭曲。

    她问:“你重做了一个吗?这个看起来眉清目秀多了。”

    虽然依旧看不出来是阮洲,但不再嘴歪眼斜了,反而有种帅气感。

    “……还是以前那个。”范来艰难吐字。

    他察觉到不对,看向那个木雕像,咽了咽口水,“这东西……”

    小谢一愣,声音艰涩道:“说不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骇然。

    不会真有特殊能力吧?

    第70章 第 70 章 奇怪的公交车

    阮洲回到新海半个月后, 公司终于也收到了梁总的投资款。

    比之前商量好的还多了八十万,梁总拿出文件,说这是临泉的官方补贴。

    他们临泉还怪好的, 外地企业去拉投资都有补贴,简直不顾本地企业的死活。

    不过阮洲喜欢, 甚至还想再去薅一波羊毛。

    他们当时因为资金问题, 只是短租了一间办公室, 如今那栋楼的短租期限快到了,楼总就和阮洲商量准备搬家。

    新的办公地点在高新区, 环境很不错,虽然离阮洲住的地方远了点,但也可以公交直达。

    开完会大家回去收拾东西, 枭脸上一直挂着笑。

    楼总忍不住和阮洲说:“周笑真是人如其名, 那边单位和我沟通的时候也说,这家伙连轴转十几个小时,好几个场子, 脸上都是这幅慈祥的模样。”

    异调局还担心周笑被异常污染, 但是检测以后发现并没有出现被污染的情况,SAN值高的稳定, 他们甚至都怀疑周笑是不是面瘫了, 还打算送他到医院去呢。

    这件事楼总和他们说了以后, 范来和小谢对视一眼,不是异常干的,那是谁?

    两人毕竟是刚入超凡世界的普通人,对很多情况也是一头雾水。

    但他们能确定的是,一切的不对劲都始于拜一拜。

    小谢:“你看着挺正常的,怎么周笑跟邪神附体了一样?”

    范来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啊, 我拜完以后整个人神清气爽,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小谢思索:“我今天问了楼总,他的眼里,那个雕像也变好看了,所以或许不是我们的眼睛出了问题,真的是那东西自己在变。”

    “真有特殊能力啊?”

    小谢:“也许不是件坏事,周笑现在爱岗敬业,比以前工作认真多了。”

    “好事!”范来竖起大拇指:“或许就是因为他工作不认真,拜神也不诚心,所以神像发威了,让他好好工作。”

    小谢远远看了眼:“这雕像这么神奇?不是你自己刻着玩的手工作品吗?”

    范来一脸不赞同:“我可是怀着十二万分的专注雕刻的,而且你也不看雕的是谁,咱们阮总能是普通人么?”

    小谢:“总之,异调局那边都没动手,说明没有生命危险,无非就是更加热爱工作了一点,不是什么大事。”

    范来:“就是,我拜了身体更棒了呢!”

    枭探头:“你们嘀咕什么呢?”

    小谢反应迅速:“我们正说你呢,听说最近工作特别认真,阮总在我们面前夸了好几次。”

    枭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甚至有点受宠若惊:“真的?!”

    范来:“真的真的。”

    枭看起来很激动,下午的时候擦桌子,把哑光桌面都擦成了光面了。

    小谢:……扣钱!

    周一的时候,所有员工都到了新公司。

    新海市的高新区是正儿八经的城市CBD,比起之前明域集团的边缘性园区,这里来往的人就更加office一些。

    “阮总,咱们公司没那么多人,为什么要这么大的场地啊?”范来看着眼前近两百平的办公室,有些意外。

    这比他们之前的那个地方大不少呢,可这里的房租明明不便宜。

    “哦,还没来得及给你们开会,因为咱们的人力资源业务进展缓慢,公司打算进军互联网行业了,所以可能会招很多新员工。”

    现在治安厅和梁父公司人员都接近饱和,业务很难扩张。而他们的公司规模不大,争取的合作单位不多,且基本都是一次性派遣,这两个月统计完收益之后,员工工资一发,水电房租一交,基本没赚钱。

    这样下去,那些投资和补贴迟早会被消耗完。

    没办法,楼总只好和阮洲紧急开会。不赚钱,但总不能亏钱不是?

    即便知道公司就是为阮洲开的,但是楼总做事从来不敷衍,赚钱就赚钱,哪有赚一点钱的道理?

    让他意外的是,阮洲竟然也和他的想法一样,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调整了公司业务方向。

    阮洲知道未来几年互联网行业有多赚钱,自然是不会拒绝。

    小东西闻言也很兴奋:【您的剑之所指,就是我前进的方向!】

    这家伙最近不知道又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了。

    阮洲也不在意,小东西是个工具,好用就行,帮不上忙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指望这东西干什么大事。

    “好了大家收拾东西吧。”

    “我帮你收拾文件吧?”枭凑到小谢面前。

    小谢看了他一眼:“行,那你来收拾。”

    枭看了看手里的资料,有一部分印着异调局的标志。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资料他一定是会偷偷看并拍下来的,但是此时的枭却目不斜视,只是安静整理完之后,就交给了小谢,连个眼神都没歪。

    无视小谢诡异的眼神,枭收拾完卫生,然后下班。

    今天依旧是平平无奇的打工生活。

    回到家里,洗漱完玩了会手机,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枭酝酿睡意。

    “滴滴滴滴——”

    不知道被扔在哪个犄角旮旯的黑色手机响起。

    枭的眼睛猛然睁开。

    这么晚了,是谁打来的电话?

    他起身,找到了黑色电话,语气不善:“你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杰瑞斯很是惊讶:“现在才九点!”

    “九点已经很晚了,你有事快说。”

    杰瑞斯不可置信:“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我毕竟是你领导!”

    “没事我挂了。”

    “你等等,我有事情问你,你最近怎么都不汇报工作了?”

    “没什么事情汇报,就是那些工作日常而已,工作做得好,自然不用汇报。”

    他现在每天都活力满满,精神熠熠,经常受到表扬,甚至在异调局还升职了,成为了外包清洁工们的小领导,有自己的小办公室了!

    一个合同工,能有这样的荣誉和地位,又有谁能想到呢?

    他简直就是王牌清洁工,是清洁工行业王冠上的那颗明珠!

    “那主线任务你忘了吗?”

    “什么主线任务?”

    “监视阮洲,向我汇报他的动态。”

    枭刚想说自己怎么会监视阮洲,毕竟那可是……

    话到嘴边愣住了。

    那是谁?

    “你到底怎么了?”杰瑞斯问。

    他怎么了?

    “我——”

    枭的脑海里面瞬间浮现出了无数的记忆,那是被这几天的工作记忆压在最下面的,他身为一个情报人员的记忆。

    枭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来这家公司之前发生的事情,如今回忆起来恍如隔世。

    为什么?

    汗水滴滴答答的从额头上滑落,枭的嘴唇颤抖,下意识的祈祷起来。

    “主啊,我愿意将一切奉献,求你——”

    以往祈祷以后,总隐隐有种满足和安宁的感觉,但这次祈祷干巴巴的,甚至祷词念错了也没有意识到。

    电话那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杰瑞斯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你的精神印记还在吗?”

    枭想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沉浸到精神世界里面。

    他下意识的呼唤,但不像往常一样——一呼唤,亮紫色的精神印记很快浮现。任凭他怎么呼唤,那东西就是不出现。

    枭呆呆的愣在原地,脑子空空。

    他最信任的主,也要抛弃他了吗,就像当时父母把他遗弃一样?

    作为一名被主抛弃的信徒,枭本该哭泣,但奇怪的是,他的内心没有任何感觉。

    仿佛他的狂热以及信仰,随着那枚印记一起消失了。

    任凭他此时如何去回忆,也无法想到他曾经刻入骨血的主的模样。

    “说话,枭!发生了什么?”对面急切。

    “印记……还在,但是变浅了。”

    一旦印记消失,就会被视为叛徒,枭骗了杰瑞斯。

    但他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那就好。”对方似乎松了口气。

    枭闻言却拧起眉头,杰瑞斯怎么知道印记不在了?

    他问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还是因为他的身边有人印记不在了?

    让枭意外的是,杰瑞斯只是说枭或许受到精神类异常的影响,让他有时间回趟分部,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这家伙正常情况下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现在只是轻描淡写的警告了两句。

    杰瑞斯,很不对劲——

    阮洲一觉醒来有点恍惚,他梦到了小黑,那家伙在梦里长得比房子都还要高。

    不知道去哪里享福了几个月,这家伙被喂得油光水滑,表皮散发着淡淡的光。

    看到阮洲,小黑甩了甩尾巴,下意识就要从空中游过来。

    阮洲心心念念的还是没有来得及做的糖醋鱼,骤然看到那么大一条,肚子立马就饿了。

    他伸出双手呼唤它:“来。”让我吃一下。

    小黑察觉到了什么,摇摆的尾巴顿住了,怎么也不肯游过来。

    见它不配合,阮洲的唇角垂了下来。

    不是过来让吃的,那你出现在这里干嘛?

    小黑委屈,但小黑不能说话。

    在祂看来,“鱼”是不会说话的。

    好不容易让那些信徒认为它是一个很厉害的神使,但在阮洲面前,小黑还是怂怂的。

    它很想和阮洲汇报一下自己最近的工作,但是看阮洲的样子,或许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小黑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阮洲,委屈的几乎要掉眼泪。

    真是不负责任的神!

    它还是扭头毅然离开了。

    那么大条鱼不见了,阮洲原本的好心情顿时糟糕起来。

    糖醋鲤鱼的烹饪计划再次失败。

    ——下次他一定要做成功。

    睡醒之后,阮洲还在想回家要不要做糖醋鱼吃。

    一看时间,不知道怎么,闹钟响了他没听到。

    他上班多年,从未迟到过,怎么可以因为一个梦就迟到?

    阮洲拿了块吐司就出了门。

    以往他都会提前出发,刚好错过人最多的时候,但今天有点迟到,阮洲前面的大路已经开始堵车了。

    估计公交到还需要堵好久。

    看了眼线路情况,有条路线并不是很堵,阮洲果断选择那条路线。

    绕到小区后面走了一段后,果然不堵车,车辆来来往往的很通畅。

    他打开打车软件,此时却远远看见了辆公交车行驶过来。

    这是一辆大巴改造的公交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白底红字上面贴着的编码,正是阮洲要坐的那辆174路。

    阮洲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上车刷公交卡。

    “嘀——刷卡错误。”

    阮洲转身正要去找座位的动作一滞。

    他刚办不久的公交卡,怎么能出问题呢?

    司机穿着黑白相间的制服,胖胖的,刘海非常油腻,好像一桶花生油刚浇了上去,滴滴答答要滴油了。

    他说:“你那卡怎么回事?”

    阮洲:“可能是你机器坏了。”

    司机一梗:“怎么人家都好着,就你的卡不能刷?”

    眼看耽误的时间越来越多,阮洲从口袋里面摸出了几张零钱:“我付现金吧。”

    投币之后,阮洲坐到座位上。

    这辆公交是由大巴车改装而来的,车上有一股很重的皮革味,夹杂着空调灰尘和汽油的味道,就像是很久没洗的臭皮鞋,闻着反胃。

    阮洲鼻头直皱。

    基本上每个联排座位上都坐了一个人,都在闭目养神。

    阮洲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他的旁边是一位画着妆的阿姨,她化妆技术不太高明,底妆过于惨白,嘴唇又太红,腮红更是半张脸都涂上了。

    这三个特征好像不在一个图层上一样。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阿姨倏然睁眼。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吗?”

    自然不能说她的化妆技术不好。

    阮洲思考一秒,说:“您这个年纪有这么好的气色,确实难得。”

    阿姨煞白脸色一下变得通红,粉底遮都遮不住。而原本还想做点什么的心思在阮洲说完这句之后,烟消云散。

    “你不应该上车的。”阿姨说了句。

    阮洲眨了眨眼,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没办法,快迟到了。”阮洲回她。

    阿姨突然又不说话了,闭上了眼,胸前也没个起伏,看着怪吓人的。

    阮洲转过头看窗外,这条路他从来没走过。

    周围的环境看起来非常好,树木郁郁葱葱的,就是雾气有点大。他出门的时候看了天气预报,应该是晴天,没想到竟然是大雾。

    不多时,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响起:“银洋路,到了。”

    这辆174路公交车从老城区出发,终点却在一个叫笛宇中心的地方。

    阮洲从没有听过这个地方,印象中新海好像也没有一个地方叫这个名字。

    难道这是城际公交?

    阮洲看了眼路线图,上面有高新那边的路线,他要去的地方也有站点,那一站叫往乡路。

    不过他在这个汽车的行进路线图上,没有看到这一站的位置,倒是有一个叫望乡台的地方。

    阮洲看了眼其他站,什么银洋路、归珲小区,笛予中心等等,看的时候不觉得,播报的时候,谐音还挺黑色幽默的。

    除了路线以外,车上有非常细节的头骨装饰,以及破破烂烂的白色布条,车顶上还有血浆喷洒的痕迹,窗户缝里面甚至还有头发,恐怖元素拉满。

    前两天正好是七月十五,看来这个世界过鬼节的方式和西方万圣节差不多。

    没想到司机普普通通的,也是个内心有趣的人。

    大巴虽然老旧,但是空调是真的给力,外面三十度的高温,里面估摸只有几度,阮洲抱臂搓了搓。

    他看向了旁边的阿姨,或许是年纪大了,又或者是经常坐这班公交,阿姨穿的还挺厚实,其他乘客有的穿着背心,有的短袖外面套了个羽绒马甲,穿的挺一年四季的。

    公交还有一会到,阮洲干脆闭上眼,和那些乘客一样闭目养神。

    而他一闭眼,周围所有的人都睁开了眼,直直看向了阮洲。

    阿姨也扭头看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乘客坐在了谁身边,谁才有权力动他,阿姨迟迟没有动作,周围的乘客们发出着急的催促声。

    阿姨理都没理。

    过了十分钟。

    “荒权路,到了。”甜美的播报声响起。

    阮洲一睁眼,周围所有的目光都收了起来。

    “不好意思让让。”阮洲弯着腰对大妈说:“我要下车,到站了。”

    “小伙子,你下不去。”阿姨说。

    一旦上了这辆车,即便是死,都无法从这辆车上下去。

    人类乘客要么被车上的乘客分食,要么活着到达终点,而一旦到了终点站,等待他们的会是更加残酷的死亡。

    “您让让吧。”

    阿姨看了阮洲一眼,将她的两条腿抬了起来。

    真的是抬起来,阿姨抱着她的腿,两条小腿和大腿紧贴,大腿又和上半身呈现平行的状态,紧紧贴在腹部,整个下肢几乎要陷入上半身。

    正常人这样势必会重心不稳倒下,而阿姨的屁股却仿佛水泥浇筑,一动不动。

    阮洲看了眼,夸赞道:“您柔韧性比很多小年轻都好。”

    阿姨笑了笑。

    阮洲挤出去之后,来到了后门的位置。

    车子停了下来,但门没开。

    阮洲喊了声:“师傅麻烦开下门。”

    师傅一声不吭。

    他又喊了一声:“师傅开门,还有人没下车呢!”

    司机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要继续启动车子。

    阮洲:“停车,我要下去。”

    师傅沙哑的声音响起:“开不了。”

    阮洲:“您按一下开关就开了。”

    师傅:“开不了。”

    怎么可能开不了,开不了他是怎么上车的?阮洲呼了口气,大踏步来到了车头。

    “为什么不开?”

    司机师傅看着阮洲,扯了扯嘴角。

    因为这辆车一旦上了,就没有办法下去了啊!即便是这些乘客是异常,也没办法让车子停下来的。

    只上不下,这就是规则,所有上车的东西都要遵守。

    “开门按钮坏了,下不了车。”司机说。

    “按钮在哪呢?”阮洲问。

    司机不动弹。

    阮洲走了过去,在驾驶台找了一圈,找到了黑色的开门键。

    “这个是吧?”阮洲伸手。

    司机去拦他,却被阮洲轻轻挡住,安抚道:“放心,我修东西很有一套的。”

    “没用的,你不可能按——”

    阮洲手指按下了开门按钮。

    “嗤——”

    夏日的热气从前后两道门涌了进来,一下吹散了车内的空调过低的温度,也吹起了司机油油的刘海。

    “你看。”阮洲直起身体:“一切皆有可能。”

    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