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举之事,空言易,实行难,立法易,效难。
——盛宣怀创业语录
第一节南北二洋共同进驻招商局

折子主要是参招商局总办唐廷枢的,附片针对的则是盛宣怀。

附片主要是参招商局
李鸿章大感意外,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对洋务怀有刻骨仇恨的王先谦,怎么能和洋商的买办勾结到一起?耐下性子,李鸿章开始看徐文达的口述材料。看着看着,李鸿章愈
李鸿章掏出布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开始静静地思考起来。
此时此刻,唐廷枢正奉命赶回开平矿务局,即将督饬金达对就要开工兴建的唐胥铁路进行实地测绘。唐廷枢突然遭遇参案,结果会是怎样?不仅建造唐胥段铁路的事要推迟,连招商局的运营也要受到影响;盛宣怀呢,正
光绪七年(1881年)大年初一,大清国各地衙门依例封印放假。
津沪电报线路虽然早已经贯通,但因上海电报分局正
正月十五,盛宣怀与郑观应
李鸿章接旨
叹过气后,李鸿章传文案进来,给天津海关道郑藻如开了道札饬,命郑藻如挑选公正员弁若干,带同速赴上海招商局,会同两江总督刘坤一选派的委员,彻查王先谦参劾各款。
郑藻如接到札命,当日挑选了五名信得过的属官,转日就由陆路奔向上海。到上海的第二天,郑藻如与刘瑞芬、李兴锐会
吴元炳把每个人的札命都看了一遍,便从抚标调派了三十名军兵,保护着三名查案委员,大张旗鼓地来到招商局。
朱其莼、朱其昂兄弟此时都
听说辕门外开进不少军兵,徐润吓一跳,正要去问个究竟,哪知房门一开,郑藻如、刘瑞芬、李兴锐三人大步走了进来。
徐润慌忙起身施礼,喊人放座摆茶。
刘瑞芬冷着脸子说道:“徐大人,我三人是奉北洋李中堂、南洋刘制军饬命,前来清理贵局账目。请您派员给我们单拾出两间屋子,把贵局所有往来账目都搬过去。”
李兴锐这时补充:“还有各项文卷,也都搬过去。”
郑藻如笑了笑,说:“雨之,你不要多想。招商局的公事,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不过需要建本新账。”
刘瑞芬愣了愣说:“您老行前,是中堂大人这么交代的?”
郑藻如道:“中堂有话,查账归查账,不得影响招商局正常经营,否则严参不怠!”
刘瑞芬急忙道:“既然中堂有话,我们照办就是。徐大人,给我们找两间查账用的空屋子吧。”
徐润汗流满面,急忙跑出去喊人拾屋子。
上海官商两界很快沸腾了,几日光景,大半个中国也都知道了这件参案。
胡雪岩笑了,盛宣怀和唐廷枢却双双惊呆了。
风声传到苏州,盛家钱庄一时人声鼎沸,大家纷纷前来提取存款。
盛康气恨交加,老病复
主持钱庄的盛星怀,一边派人向大哥告急,一边东挪西凑,强撑局面。值此危急关头,与盛宣怀交往并不深厚的郑观应挺身而出,亲自跑回家里,力排众议,把经营多年积攒下的一笔银子拿出来,借给了盛宣怀。
盛家的钱庄终于被保住了。
一日饭后,郑观应悄悄问盛宣怀:“杏翁,您和唐景星得罪谁不好,怎么偏偏得罪上了王先谦?——普天下都知道,王先谦不仅恨洋人,更恨洋务,尤其和办洋务的人势不两立!他是个比刘锡鸿还混蛋的大混蛋啊。”
盛宣怀一边思索一边答:“景星是否得罪过他我不知道,但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去得罪他呢?——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
郑观应问:“谁有那么大的能耐,买得动王先谦的那支笔?听说王先谦特意
“徐文达?”
盛宣怀猛地瞪大了双眼:“你是说,是徐文达巴结上了王先谦?”
郑观应很肯定地说:“王先谦怎么会看上徐文达?——不可能!背后肯定还有别人指使。听说刘岘帅对荆门矿务一直不满,李筱帅一直压着,中堂又处处回护您,他才容忍到现
盛宣怀已听不清郑观应口里
见盛宣怀目眩神离的样子,郑观应急忙问:“杏翁,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叫个郎中?”
盛宣怀猛然惊醒,慌忙道:“我适才
郑观应叹口气道:“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有心想这个。您早些歇息吧,再忙上两天,上海就能接电报了。”
郑观应离开后,盛宣怀只觉得全身
胡雪岩此时正坐
胡雪岩见王先谦说得认真,当晚就兴奋得一连做了三个好梦。
第二天一早,他和左宗棠匆匆打了个招呼,也顾不得去和王先谦话别,雇车便离开京师,直奔南京而来。
胡雪岩知道湘、淮、楚三系的人关系错综复杂,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刘坤一与两广总督刘长佑是叔侄关系。刘长佑年长,很早便跟随楚军统帅江忠源作战。江忠源战殁,刘长佑又跟随湘军统帅曾国藩出征。曾国藩率团练出省作战,留刘长佑率所部守湖南。也就是这个时候,比自己年幼的族叔刘坤一来到身边。几年后,曾国藩命自己的学生李鸿章回籍编练淮勇增援上海,命左宗棠回湖南招募楚勇支援浙江,而刘坤一这时已独领一营,受湖南巡抚骆秉章差遣去增援江西。多年以后,这些人都成了封疆大吏。表面上互有来往,但内心却互相猜忌,谁都不服谁。首先,左宗棠与李鸿章就不合,与刘坤一、刘长佑叔侄二人关系就比较好。李鸿章呢,却比较敬重左宗棠,内心瞧不起刘坤一。刘坤一自然心知肚明,对李鸿章也是以怨报怨。刘坤一既然与李鸿章不睦,李鸿章看好的人,自然也就是他的冤家对头;李鸿章要办的事,刘坤一要么投反对票,要么置之不理。
胡雪岩看明白了这点,决定趁机而入,狠狠捞他一把。
“什么?你想架设闽沪电线?”得知胡雪岩的来意后,刘坤一险些跳起来,“老爵相是怎么个主意?”老爵相指的是进京出任军机大臣的左宗棠。左宗棠因为平定陕甘,被朝廷破格赏加大学士;又因为复新疆,由一等恪靖伯晋至二等恪靖侯。人们对他的称呼于是由左爵帅,一跃而变成左爵相、老爵相。
胡雪岩答:“老爵相的主意,是让职道和您老商量。”
刘坤一想了想道:“闽沪电线不同于李少荃架设的津沪电线。津沪大半架
胡雪岩以为刘坤一同意了,马上便端起膀子说:“先出八万两应该可以。职道出八万两,两江垫资十万两。如果还不够,就公开招商集资。电报可是一笔万利呀。”
刘坤一笑笑说:“李少荃采用的是官督商办形式,这个形式本部堂信不过。本部堂要办,就是官办。老爵相回京时路过两江,他老一直夸奖你。他老说,我大清这次能复新疆,多亏你商借洋款及时。当然,外间传你商借洋款从中渔利,他老不相信,但本部堂相信。凭你的心性,不会放过任何
胡雪岩一听刘坤一语气不对,忙道:“制军可是老爵相最高看的人,制军万不要轻信外间的传闻。职道为西征商借的每一笔洋款,都是清清楚楚,光明磊落,人神共鉴。”
刘坤一笑道:“看样子,真是外间冤枉了你。本部堂若不为你洗除冤屈,如何对得起国家?——现
胡雪岩忙道:“制军请讲,职道洗耳恭听。”
刘坤一说道:“耳朵就不用洗了,你听着就是了。架设闽沪电线,这是朝廷迟早要办的事。与其晚办,不如早办。本部堂听你的劝,决定奏请早办。但两江用银的地方太多,办了电线,就不能买兵船。本部堂适才想了想,决定架线、买船两不误。你适才说,眼下就能拿出八万两。你不如再添两个,凑成十万。本部堂再
刘坤一的一番话,直把个胡雪岩气得鼻歪眼斜,半天作声不得。
此时此刻,一名洋医生正
第二节两江总督想整死他
这日早起,见盛宣怀没有出现
郑观应急忙喊人,把盛宣怀弄到床上躺下,又打
盛宣怀被参,苏州传得沸沸扬扬。一会儿说盛宣怀的顶戴被朝廷摘了,人已被下进上海县大牢;一会儿又说盛宣怀未被押进县大牢,而是被逮进京里去了。病中的盛康分辨不清孰真孰假,只好打
服了两片西药,又推了一管针剂,洋医走了许久,盛宣怀才悠悠地醒来。看到郑观应与三弟都坐
郑观应这时已打探清楚,想扳倒唐廷枢和徐润的,是胡雪岩;想扳倒盛宣怀的,也是胡雪岩。他见盛宣怀醒来,不由小声说道:“杏翁,您要沉住气呀,刘制军和中堂会秉公而断的。”
盛宣怀说:“中堂和刘制军自会秉公而办,但朝廷是怎么想的?这到底是谁
郑观应小声道:“是狗娘养的胡雪岩。这件事,我适才已经给中堂
盛宣怀一愣:“正翔,你是说,沪津电报通了?”
郑观应一笑说:“应该是通了。这里拍
盛宣怀忽地坐起身:“薇荪,你快扶我下床,我要到报房去看一看。”
郑观应与盛星怀一左一右扶着盛宣怀走进报房时,报房里到处充溢着喜悦的气氛。
上海电报局会办谢家福喜孜孜地向盛宣怀、郑观应禀报:“天津总局已经回电,沪津电报试通成功了!”
这时,一名报委员拿着一份刚译出的电报说:“禀三位大人,李中堂来电,命速给
郑观应提笔
郑观应把拟出的电报稿递给盛宣怀。
盛宣怀想了想,点头同意。
一月后,招商局账目清查完毕。刘瑞芬,郑藻如、李兴锐三人,各带办事员弁,一同乘招商局调拨的快船飞赴南京,向两江总督刘坤一汇报清查结果。
消息传开,盛宣怀的心再次提起来。
为防消息走漏,刘瑞芬三人到南京的当晚,便一起来见刘坤一。
刘坤一先让厨房给每人下了碗鸡丝面,吃完,便传到签押房,连夜听取汇报。
刘瑞芬、郑藻如、李兴锐三人,把各自整理出来的清查结果,一一递给刘坤一。
刘坤一下,笑着说:“芝田,你先说。”
刘瑞芬是安徽贵池人,字芝田。刘瑞芬叹口气说:“禀制军,职道会同郑观察、李观察到招商局后,唐景星与朱氏兄弟都不
刘坤一挥了下手:“芝田,我插句话。听说盛杏荪也
刘瑞芬答:“盛杏荪与郑正翔正
郑藻如这时说:“盛杏荪于去年已经不再兼署招商局会办,这件事职道好像禀报过大人。”
刘坤一没有理会郑藻如,而是对刘瑞芬点了点头:“芝田,你接着说。”
刘瑞芬道:“按中堂和制军的吩咐,我们先将所有账目封存到一起,又让徐雨之单给我们腾了几间办事房。我们当天下午便分头查账,凡查过的账簿,都单独打了标记。现
刘坤一一笑:“唐景星、徐雨之乃至朱氏兄弟受冤,当是本部堂意料之中的事。现
刘坤一当先给盛宣怀下了结论,这让刘瑞芬、郑藻如、李兴锐始料不及,全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见三人瞪大眼睛望着自己,刘坤一一愣说:“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本部堂说错了什么不成?”
刘瑞芬起身道:“禀制军,职道大胆问制军一句,除了职道与李观察,您老还派了哪位大人去招商局查账?”
刘坤一愣:“本部堂派的就是你们两个。李中堂除了派郑观察,是不是还派了别人,本部堂就不知道了。”
郑藻如起身说:“中堂只派了职道一人前来,并未派别人。制军如果不信,可
郑藻如话毕坐下。
刘瑞芬站起身说道:“如果您老只派了职道与李观察,那您老的结论下得就有些过早了。招商局的账目及各项文卷,我们从头查到底,并未查出疑点。尤其是有关购并旗昌期间的账目、文卷,盛杏荪并未做过什么手脚。”
刘坤一笑道:“这也
刘坤一起身道:“你们几个这些日子可是受累了。
三人急忙告辞出来,只歇了一夜,第二天便赶往天津。他们不敢
得知刘瑞芬三人已经赶赴天津后,刘坤一既未征求李鸿章的意见,也未和江苏巡抚吴元炳通气,而是依着查账的结果,单独给朝廷上了《查议招商局员并酌定办法折》。刘坤一这么做,就是要告诉朝廷,他对李鸿章有意见。
折子誊抄清楚,刘坤一毫不犹豫地鸣炮拜往京城。
朝廷指明让李鸿章、刘坤一派员严查后,由二人联名复奏。刘坤一为了
圣旨很快下到江西,里面根本就没提胡家玉积欠漕粮干预地方的事,直接将刘坤一革职,“部议降三级调用”。刘坤一一接过圣旨,气得两眼直翻,不几天就病倒
沈葆桢出缺后,又是左宗棠再三求情,朝廷才勉强把他调到南京署理两江总督。但他并不吸取教训,竟然又和李鸿章较上劲了。
刘瑞芬、郑藻如、李兴锐见到李鸿章后,把各自的查账结果呈报上去,又大致讲了一下情况。
李鸿章不禁顺嘴问道:“刘岘庄是什么态度?”
刘瑞芬不敢讲实话,只好这样回答:“岘帅的想法,只能向中堂禀报,职道怎能知道呢?”
李兴锐附合道:“是啊,是啊,大概这几日,岘帅的信就能递到。”
李鸿章于是不再问话,命刘瑞芬、李兴锐返回上海,命郑藻如回任津海关道。
李鸿章开始静等刘坤一的信函,哪知一等就等了二十几天。
李鸿章吃不住劲了,派人把郑藻如传来,问道:“你跟老夫讲实话,刘岘庄是不是说了什么?——这么多天了,他要是来信,早该到了。”
郑藻如压低声音说:“中堂啊,依职道看哪,杏荪这次怕要有大麻烦啊。”
李鸿章问:“你们把账目都查过了,不是没有查到什么吗?”
郑藻如说:“中堂容禀,据岘帅讲,
李鸿章用鼻子哼一声道:“你说的就是给王先谦写揭禀的徐文达?那是个见钱眼开的东西,只要给他银子,让说什么他就说什么。这种人的话也信?刘岘庄不会糊涂成这样吧?”
郑藻如说:“现
李鸿章冷笑一声:“刘岘庄哪是
郑藻如走后,李鸿章一个人思索了半天,便把一名师爷传进来,把王先谦的参折递给他,吩咐道:“折子里凡是参唐景星、徐雨之的条款,你都详细地誊抄一份,然后交给电报局
师爷把参折里凡是涉及到盛宣怀的条款及徐文达的口供重新整理、誊抄后,李鸿章大略看了看,便交由辕门里的传信快马,飞速递给开平矿务局的唐廷枢,着唐廷枢具实禀报。
第三节和对手结盟
病中的盛宣怀到李鸿章的电报后,先对目前的形势详细分析了一下,认为欲保自己,必先保唐廷枢、徐润。当此危急关头,只有三人站
辩词曰:一、王先谦奏参:唐某顿起私念、营谋交通、挟诈渔利,旗昌亏折股票每百两仅值五十两一款。查轮船招商局系唐廷枢于同治七年间,见洋商垄断居奇中原,商贾坐受凌辱,因与现今出使美国容道员闳及吴、郭两部郎联禀前两江督宪曾侯相,拟议集资购办轮船,奉批以装货揽载为第一义,以运漕办公为第二。乃事未举行,曾侯遽骑箕尾,所上章程禀牍南洋有案可稽。迨同治十一年朱道员其昂,复取唐某等前论,仿其意旨,禀蒙傅相允准奏请设局,由商自行招股试办,其盈亏
诡称商局赔亏六七十万两一款。
二年春间,商局所欠庄款果有七十万之多,缘当时云南一案未结,商情唯惑,未能踊跃附股。且生意一道有往来挂欠水脚者,自应分别通融,俟其归结,未便追呼,而局中需用孔殷,银根吃紧,遂形转动艰难,并非赔亏之项,有账可查。
唐廷枢等款本并不归公,即以此项私自买旗昌股票一款。
当日禀请傅相
旗昌原本二百二十余万,已亏大半一款。
言官只知旗昌原本百二十余万,却不知该公司由同治元年至十三年所得余利百余万加
所领帑银百万两,实即划归伊等前股票抵作十成之银扣算入已一款。
此即诬称以五十万买股票,又添设一层疑窦,而将所领公款牵涉扣入已,其意似拟只买股票,犹商人谋利益,必诬作扣,谓之侵挪,始可加以营私字样,以便照贪墨之吏一同科罚,言官未必如此巧险,但不免为人所愚耳。殊不知前之拨款五十万后,领帑银百万,皆系徐润一人经手,亦莫不条分缕晰,含混毫无。
唐廷枢等计图脱身遂邀江苏道员叶廷眷接办一款。
查商局系唐廷枢与朱其昂创始,费多少艰辛,方能立足,日见扩充,况巨股大半经手招来,乃欲作脱身之计,是何居心,即有其心而经手未请,傅相亦能允准,股商亦难允从,其所以邀叶入局者,因(光绪)四年春夏朱其昂病故,漕务乏人经管,知叶曾任江苏佐贰荐升州县捐职道员,历练官商,如办理朱故道事务当必合宜,故力请傅相奏派运漕兼会办揽载一切,不为不推诚相待矣。倘存私念,何致引人襄助,如计脱身又何力任招嫌也。
各时值二百五十万一款。
查局本公款百九十余万,商股九十余万,前挪庄款及挂欠旗昌银百余万,共计四百余万两,而各项时值,经历载每年总结账内,如果以少作多,瞒官易,瞒商难,八年以来岂商人默无一语?乃言官所说抵作价值,虽商情不致摇惑,得毋见笑于外邦,非所以维实足以挠败。
各轮船原价九万,现作十五六万,共付七八万者,现作十三四万,将侵亏银加摊于码头轮船房屋各值之上一款。
查轮船初置所无,后来加添名为添置,应加入置本账算,初置既有后来改修,名为修理,应
洋商新船每所酌提少许,以补轻船价一款。
查生意好,除提官利尚有盈余,自然酌提以轻资本,如商局第六第七两条之办法是也。若生意不好,除官利外,已无余积,则无从酌提,乃现成章法人人所知,但视生意盈亏为准,不能另作定章。
外欠数十万公款,百九十余万均不能归还一款。
前数年外欠庄款,乃旗昌不下二百万,逐渐清偿,今只得数十万,先系还外款,后还公款,以恤商难也。现今公款百九十余万已蒙傅相奏准,由今冬起指实运漕水脚分年拨还,届时自当遵缴无误,何以不能归还。
叶廷眷接办至四年底,此半年中余银四五十万两,五年正月至六月亦余银五六十万两一款。
叶廷眷系四年六月蒙傅相奏派到局,经唐廷枢
若叶廷眷一手经理计至六年,可将亏折补足一款。
叶廷眷当时告病,廷枢尚谓其心殷将是不遑,因海运远离于今日,言官以甫经入局一年之人,辄谓非由叶一手经理不能扭亏,始知其居心实欲独自经理。至于六年可补足亏折为善,殊不知公款现今奏准只分五年拨还,较六年更早,既将公款拔清,又何亏折之有!窥叶之意,尚愿一手自主,则非唐等希图脱身可知。然果能胜任与否,固须南北洋大臣批准,亦要众商悦服,方于局务有裨。
辩词写好誊清,盛宣怀先抄录了两份,一份派身边的人连夜急送开平矿务局唐廷枢,一份放
三天后,盛宣怀估计唐廷枢已经到了辩词,这才把辩词原文交电报局
唐廷枢到辩词后,见盛宣怀
谨查光绪二年招商局结欠各户银五十二万余两,三年分添进‘江宽’、‘江永’、‘丰顺’、‘保大’四船。是年六月遂至结欠各户银八十余万两。七月烟台之役,约章添设通商口岸起卸处所,傅相益欲护持商局,旋允唐道等所请,酌拨公款五十万两,由唐道等领回沪局,并非盛道经手。其款何日具领到局,何日付还各户,应查局账及钱庄底簿,自能合符。其时并无归并之议,局员讵敢挪此五十万之款,不归公账私买旗昌股票。且股票如有人买,例须注册,自可查旗昌底簿核对,是否有此巨款交易事,如有其事,应即追查何人所为。盛道于八月内办结铁路案件,即禀明前赴湖北矿局,此项领款悉交徐道经,而盛道无从交通挟诈渔利之情形也。
及至十一月,徐道亲至武穴,与盛道会商,旗昌情愿归并,机不可失,盛道当即同赴江宁,而朱道业已先至,同谒沈文肃公,商同具禀:以旗昌公司等甘心归并,其至中国开办最先,船只既多,码头尤便,气势称盛,争衡独力,请即乘机归行,毫无疑义等语。十五日回至上海,即由唐道与旗昌议价,于十八日定议。并将生意利弊,逐层具禀。请拨官本百万。沈文肃公会集司道筹议,权度理势,查明核办。李傅相批牍内亦言此为中国回利权大计,自应官商合力经营,以期持久。是傅相并无驳斥不准之意。大臣于关系时局兴废要举,行止自有权衡,
旗昌公司单开原本二百五十余万两,唐道再三理论,让至于二百万两,另外汉口、九江、镇江、宁波、天津各码头,洋楼栈房及花红二十二万两。其时盛道意欲议减数万两而不能允。该公司码头栈房船坞铁厂地势扼要,工程坚固,趸船驳船以及浮存物资甚多,照原开一百余万两,折实九十万两,毫不吃亏。此外轮船十七号,新旧参半,照原价一百四十四万两,折实一百三十万两,通扯每号不及银八万,虽明知买旧不如造新,然念旗昌入中国为第一公司,根深柢固,若不稍宽其价,岂有甘心退让,商之同股诸人,皆愿如此办理。是旗昌原本并未己亏大半,唐道等亦非仍按该洋行原本银数开报也。
至所领公款银百万两,系由唐道等分别领交徐道领,按期付给旗昌。查十二月初十日,付银二十万两,正月十六日付银六十万两,正月十九日付银二十万两,即此款也。尚因不敷应付,商由盛道先向熟悉钱庄挪垫现银二十二万两,交与徐道经手,此皆有局账可查,有据为凭,断不能丝毫扣算入己也。
旗昌原本二百数十万,后以盈余滚存四百余万,其时该公司股票莫不争受,逮招商局太古与彼争跌水脚,旗昌本顷,仍亏剩二百数十万,人尚虑其时毛一日,故股票肯让者甚多,而肯受者绝少。是年十一月十三日奉批,十五日到沪,十八日系外国年终,即行成交,两三日从何买。且归并洋行,通国皆知,即有变者断无肯让者矣。盖未经批准之前,局员无从预算买票,而既批准之后,股东决不肯减价旧售,此旗昌股票,局中无买之情形也。
归并之后,局势开拓,天津长江各口揽载,商局已居十成之七。惟因太古、怡和,又复跌价尝试,水脚少,四年正月,连失“江长”、“厚生”轮船两只,以致稍有折磨,不见归并之效。是年夏间,以朱道其昂病故,添派叶道接办漕务,并奏委入局总理。乃叶道到沪,即具禀局中船只码头一切,只应折作本银二百五十万两,又禀恳添
至招商局盈亏,全归商认,与官无涉,己于同治十一年十一月奏明
总之,盛道于招商局创议章程于先,竭力扶持于后,代人受过,抚已无惭。但望局务振兴,未尝计及自己之名利也。七年以来,并未经手银钱,所领公款,无不随时交付徐道查。应得薪水花红,亦从未支付,即朱道分给之办漕公费,每年二千四百两,亦经奏明捐给‘福星’难员家属。至于归并旗昌一节,议价交盘,虽系唐道一手经理,而毅然主其成者,实系盛道一人,及今以思,少一旗昌劲敌,而太古、怡和皆俯首议和。江海揽载,每年银二百数十万两,己失之利权,己大半,未及三年,旗昌欠款一百万将次拔清。通局船价,仅折成二百二十四万两,各口码头栈房一百零九万两。公款自本年为始,即可按年分还,成本愈拔愈轻,利息愈做愈厚,局面愈展愈开,初未能逆料其成效如之神速。识者原其成效之所自来,以不仅
从唐廷枢的辩词中可以看出他的明之处:凡触及关键的地方非常含糊,笔墨都用
唐廷枢把辩词寄给李鸿章的同时,自然忘不了给盛宣怀也抄送一份。
第四节湖广总督翻脸了
两篇辩词先后抵津,李鸿章看后不动声色,马上把起草奏折的师爷传进来,把郑藻如、刘端芬、李光锐三人查账的结果全部交给他,命他快速草拟出一篇查复招商局参案的折子。
李鸿章交代了应该注意的事项,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折子初稿拟出来后,李鸿章整整修改了两天,这才命誉稿师爷誉抄清楚,当日拜往京城。
查复招商局参案折很长,足足一万余字,主要是替唐廷枢、徐润、盛宣怀三人辩解。折子先谈了委派郑藻如赴沪会同刘瑞芬、李兴锐查看账目的情况,又讲了购旗昌时盛宣怀是否受贿的问题:“此事虽盛宣怀、徐润、朱其昂先至金陵请示,而各项价值均由唐廷枢与旗昌行主面议,即系两家自行成交,并无居间之人,焉有中金之理。盛宣怀于画押之日,已赴湖北矿局,并未

对唐廷枢、徐润二人,李鸿章与刘坤一的观点基本一致,但对盛宣怀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刘坤一的复奏进京后,恭王就已经暗吃了一惊。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么大的一桩事情,刘坤一为什么要单衔复奏。是他没有懂圣旨吗?是他故意要这么做吗?还是
李鸿章的复奏终于姗姗抵京。一览之后,恭王更加吃惊,其他几位军机大臣也大吓了一跳。
此时的军机大臣共有六位,分别是:恭亲王奕、兵部尚书满人宝鋆、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汉人李鸿藻、户部尚书景廉、户部尚书汉人王文韶、太子太保二等恪靖侯东阁大学士左宗棠。因左宗棠自打进京后就一直
见李鸿章与刘坤一各说东西,依着宝鋆的主意,干脆把两个人的复奏都递进宫去,任凭慈禧太后决断。但恭王却不同意,他的理由是:“如果太后问起军机处的主意,本王该怎么说呢?不是等着挨骂吗?”
景廉眼珠一转,马上又想出一个主意:“禀王爷,现
恭王不满地瞪了景廉一眼,说:“你分明是老糊涂了。旗昌的船主是美国人,我们传他,他就能进京吗?还有他的那个康白度,就是王先谦说的什么买办,也不知跑到了哪里。还有,把唐廷枢、徐润召进京师,招商局还办不办?把盛宣怀传过来,津沪电报怎么办?”
一见此路不通,宝鋆马上又献上一计:“禀王爷,既然李少荃和刘岘庄意见分歧,我们不如从京里直接派个人过去,偷偷地查一查,下官不信查不明白!”
恭王摆了摆手:“直接派人不妥。直接派人,说明朝廷对南北二洋都不信任,两个人的矛盾会更深。”
许久不说话的王文韶终于憋不住了,他干咳了一声,说:“少荃与岘庄意见分歧,主要还
一听这话,景廉马上接口:“是啊是啊,王先谦他怎么会结识徐文达呢?”
李鸿藻气嘟嘟地说道:“李少荃和盛杏荪都不是什么好人。依着下官,他们全该千刀万剐!勾结洋人,大办什么洋务,我大清这几年都变成什么样了。祸国殃民,祸国殃民!全该死!”
恭王想了想说:“实
宝鋆、景廉急忙附合:“王爷这个办法好,王爷这个办法好啊!”
两篇复奏一起递进宫去,慈禧太后果然
恭王答:“禀太后,臣等会商了一下,想奏请太后恩准,把李鸿章的折子抄寄给刘坤一,让刘坤一拿出个意见来。”
慈禧太后反复权衡了一下,说:“这样吧,把刘坤一的折子抄寄给李鸿章,再把李鸿章的折子抄寄给刘坤一,着他们逐条复奏。刘坤一一到两江就与李鸿章闹意气,他怎么就不体恤一下朝廷的难处呢?刘长佑进京了,他与刘坤一是叔侄关系。恭王啊,你下去和刘长祐说一说刘坤一和李鸿章的事,让他给刘坤一写封信,劝劝他,让他别再和李鸿章闹了。现
恭王下来后,先打
刘长佑听出了话音,知道朝廷对自己叔叔不满,回寓所后就
刘长佑把信连夜
刘长佑的信和李鸿章的折子几乎同一时间摆到刘坤一的案头。过折子后,刘坤一愤怒了。他把信、折举
刘坤一此次上折,几乎把李鸿章的折子全盘推翻。
刘坤一
刘坤一多次派人去寻,至今未果,只好请求朝廷传询徐文达。
把折子
译署是总理衙门的别称,因恭王是总理衙门和军机处领班,所以刘坤一用译署暗指恭王。
李鸿章到军机处转抄过来的刘坤一的折子后,未及看完,便啪地摔到地上,当着前来禀告公事的沈能虎的面,破口大骂:“刘岘庄眼见是疯了!招商局再这么折腾下去,还怎么办下去呀!”
骂完之后,李鸿章命文案把盛宣怀、唐廷枢的辩驳禀文各誊抄一份,自己又重给朝廷写了个折子,重申以前的观点,然后一起拜往京城。
李鸿章和刘坤一正闹得不可开交,哪知神出鬼没的胡雪岩此时正坐
离开知府衙门后,胡雪岩又住到矿务局附近,派人买通了局内的一名账房师爷,给李瀚章写信揭
李瀚章胆子原本就小,一生最怕弹章参折,一见知府、当地百姓和矿务局内部都对盛宣怀不满,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和弟弟头上的乌纱。
“为了一个候补道丢掉乌纱,那才叫不值!”他先让案上给荆州知府衙门开出一道公文,着蒋铭勋饬荆门矿务总局李金镛,设
想了两天,为保险起见,李瀚章又命案上给李鸿章
查矿局之设,原欲开中国未兴之地利,外人己占之利权。荆煤本小民素有之生计,官家攘夺,己非设局之本意,况又垄断以罔利乎!且局煤由买而来,既属不净,不合轮机之用,即不应滥行买。若该煤无利可图,或不合下游销售,即应停止购运。今上损国锐,下碍民生,而于洋煤无毫末之损,于公亏无涓滴之益。若不早变计,恐至不可拾,悔之无及也。除批饬仍照定章办理并咨明冰案外,应加函商请尊处,即饬停止买运,并将荆局裁撤,以归核实。特此布商,并盼示复。专此,顺颂勋祉。”
公文之后,李瀚章又单给李鸿章写了封密信,奉劝弟弟,荆门等地已无煤可采,若不抓紧裁撤,一旦事
第五节祸不单行
过湖广总督衙门的公函和大哥的信后,李鸿章闭门思索了两天,认为大哥说得对,但并不全对。对的地方是:为了一个盛宣怀而把自己搞得很狼狈,的确不值得,也不划算;不对的地方是,不是他李鸿章要跟刘坤一、刘长佑、左宗棠等湘、楚系的人过不去,是他们借着整盛宣怀之机,间接地
深思熟虑之后,李鸿章给盛宣怀下了这样一道札饬:“准湖广督部堂李咨:据湖北荆州府知府蒋铭勋禀称:‘请饬矿务局所运官煤,遵照原定章程,仍往下游各口岸销售,不再
李鸿章接着写道,“查煤矿之举,原欲开中国未兴之地利,外人己占之利权,是以借
李瀚章的公函递到盛宣怀手上后,他并未太放
李鸿章是北洋大臣,又是湖北矿务的肇始者,只有他有权决定荆门矿务总局的命运;李鸿章已经答应自己分期偿还亏累,只要自己向李瀚章说明一切,相信李瀚章不能不答应。但李鸿章的札饬到后,盛宣怀马上感到天旋地转起来。
盛宣怀做梦都不会想到,当自己身陷囹囿之时,李鸿章竟然出尔反尔,和他的大哥站到了同一个战壕里!李鸿章何时变成了这样?是什么原因让李鸿章变成了这样?
回想起来,盛宣怀这一年真是太倒霉了!从打刘坤一总督两江后,麻烦便像鬼附体一样粘上了他。先是王先谦,然后便是刘坤一,现
盛宣怀换上便装,一个人走出办事房。他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的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其实,此次王先谦参案,打击最大的也并非盛宣怀一人,还有徐润。参案传开不久,徐润便手捧家书哭倒
漫不经心地,盛宣怀走进了一家古玩店。
一名即将回国的洋人正
小伙计往来搬运,乐呵呵地忙着。此时天近午时,深冬的阳光射到窗棂上,照得满屋生辉。时间是光绪八年初,盛宣怀刚好三十九岁。累遭打击,加之连日忙碌不得安歇,此时的他甚是憔悴。见盛宣怀走进来,店主急忙命另一名伙计上前招呼。
盛宣怀笑了笑,开始很随意地边走动边看架上的物件。从打为史致谟购到那方印料后,时不时地,盛宣怀便喜欢到古玩店来走走、看看,渐渐就成了习惯。他到古玩店并不全为了购买,和店家聊聊天,同伙计说会儿话,心里就很惬意。他今天来到这里更无购买的可能,祖上的那点产业即将变成别人的产业,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路怎么走,他都需要重新确定;父亲和家人能否挺过这一关,也是未知数。他已经打
李金镛正
小伙计跟
这时那洋人已经选完货,翻译和店主谈价钱,伙计正准备打包。那洋人抬起头来,正和盛宣怀的目光相对,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观察盛?”“洋大人!”
洋人跑过来与盛宣怀拉手,盛宣怀也急忙近前一步还礼。
店主这时满脸堆笑道:“洋大人原来遇见了老熟人。”
洋人拉着盛宣怀向店主介绍:“这是你们的父母啊!”
盛宣怀忙道:“利士波大人还这么会讲话!——本官听说,你不是回国了吗?原来没走?”
利士波对华语一知半解,偶尔能讲几句,但还达不到流利对话的程度。翻译这时走过来,开始把盛宣怀的话翻给他听。
利士波听完,说:“鄙人是明日的船票。观察盛大人,你不是被抓起来了吗?莫非打通关节又放了出来?——你们大清国真的很好玩,只要打通关节,什么都不怕。你们的法律都是给谁制定的?”
盛宣怀苦笑了一下:“抓我有什么用啊,我又不顶银子。利大人,你忙吧,我也是随便走走。”
利士波出门不久,盛宣怀也走出古玩店。
利士波是上海税务司的一名普通职员,盛宣怀到江海关和刘瑞芬商量事情,曾经碰到过他两次。
盛宣怀走回电报局,见案头摆放着两封已经译好的电报,都是李鸿章从天津打来的。一封是札命上海电报分局总办郑观应为上海机器织布局总办;一封是札命经元善为上海电报分局会办。
郑观应此时已不是盛宣怀最初认识的郑观应。因办事利落,谙熟洋务,他已被李鸿章保举成三品衔的候选道;李鸿章最早任命的上海电报分局会办是谢家福,但因谢一直
郑观应经商比自己早,但他一直
一连多日,盛宣怀的心情糟糕透了。吃饭没胃口,睡觉有恶梦,打不起一点气神。
天已经很晚了,盛宣怀准备歇了,郑观应却走了进来。
郑观应坐下说:“杏翁,我来是要通报一个喜讯。容纯甫介绍过来的织布技师丹科已经抵达上海,我经过与他两次交谈,
盛宣怀强装笑颜说:“好啊,那就给中堂
郑观应答:“初定六千元,如办出成效,再酌情嘉奖。杏翁,您的眼睛是不是肿了?还
盛宣怀长叹一口气:“败局已定,上火又怎么样?”
郑观应忽然压低声音:“杏翁,我已经托人打听明白,王先谦弹劾招商局、刘岘帅为难于您,还有这次筱帅和中堂关闭湖北荆门矿务总局,都是胡雪岩背后捣的鬼。”
盛宣怀一愣,不相信地反问一句:“胡雪岩能说动王先谦?中堂和筱帅能听他的?何况刘岘帅从来就没瞧起过他。我不信。胡雪岩上日还给我来过一信,谈及被劾一事,还
郑观应一笑:“我是那种胡说八道的人吗?不打听清楚,我岂敢妄自猜测?再说了,胡雪岩的话您也敢听?他放屁都掺假。”
盛宣怀还是不信:“我不是信不过你,我就是觉着,胡雪岩这么做没有道理。我盛杏荪倾家荡产,对他胡某人有什么好处?胡雪岩这个人我比你了解,没有好处的事,他是不会干的。”
郑观应说:“真想不到,几天不见,您的脑子坏成这样!您怎么就不想想,现
郑观应的话还没有说完,聪明的盛宣怀已经理清头绪。是啊,自己这几年所办的实业,不也正是胡雪岩想办的吗?
“狗娘养的胡雪岩,你背后敢捅我刀子,我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所!”郑观应前脚离开,盛宣怀后脚就
通过李鸿章任命郑观应出任上海织布局总办这件事,盛宣怀切实感觉出,自己
第二天用过早饭,他先打
第六节中堂大人要走
赶到天津的当天,盛宣怀到弟弟星怀委托上海电报分局
把电报呈上,盛宣怀说:“职道苏州和原籍的薄田都已找到买家,李金镛清完账目,职道就把湖北和直隶垫支的银子连同亏空的银款一次补上。职道就算倾家荡产,也不能让您老
李鸿章苦笑一声说:“有人抓住你的事不放,其实并非想把你怎么样,是想通过你把老夫干翻。老观察最近还好吧?”
一听这话,盛宣怀的眼里一下子涌出泪水。
李鸿章一愣,急忙压低声音:“杏荪,你的委屈老夫知道。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老夫先让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话,李鸿章从案头拿起一封信,接着说:“这是刘岘庄写给老夫的。你看看。”
盛宣怀接过信,想了想,又急忙放到桌上,说:“岘帅写给中堂的信,晚生看不合适。”
李鸿章笑了笑:“杏荪啊,招商局的事,刘岘庄已经表明态度,不再过问了。你来前我已想好,既然你已经凑足了银子,那就先把湖北巡抚衙门和两江垫支给矿局的款子还上。李金镛把账目清理完毕,
刘坤一
朱其莼、朱其诏兄弟这时已经退出轮船招商局,专事自家沙船航运。
盛宣怀感于朱其诏
听了盛宣怀的话,李鸿章深思了一下,忽然问了这样一句话:“杏荪,德律风的事怎么样了?”德律风就是现
盛宣怀忙答:“禀中堂,沪汉长江电线的电杆正
李鸿章点一下头,忽然说:“老夫刚刚接到圣旨,刘岘庄因病离任,左季高出任两江总督。”
盛宣怀一愣,忙问一句:“左爵相不是一直
李鸿章小声说:“你以为左季高愿意当那个说话没人听的军机大臣吗?他养病是假,遭人排挤是真!你不信就看着,左季高到江宁后,保管什么病都没有。”
盛宣怀没有搭话,但内心却开始狂跳不止。他知道左宗棠现
回到电报总局,盛宣怀先致电朱其诏,着其速来天津总办电报学堂;致电朱格仁,饬其加紧施工,早缩短工期。
左宗棠带着一营亲兵及胡雪岩等亲近幕僚,大张旗鼓地来到天津。
李鸿章特意请了名湖南大厨操刀,
左宗棠一直
胡雪岩则皮笑肉不笑地凑到盛宣怀的身边,说:“杏荪,听说荆门矿务局被筱帅关停了?——又赔了多少?”分明是
沈能虎抢过话头道:“雪翁若谈荆门矿务的事,应该问我才对呀。是中堂委我去清查的账目,想不到,荆门不仅没赔,还赚了不少,各大股东拿到股本和花红,都给中堂和筱帅写信,不同意关停此局。对了雪翁,本道恍惚记得听杏翁说过,您好像也投了股份,怎么清理账时没有您的股本?莫非您入的是干股?”
胡雪岩一笑道:“胡某人只是左爵相帐下的一名候补道,虽然蒙皇上天恩赏了个二品衔红顶子,可与座间各位比起来,真是惭愧得很!以后胡某若有吃不上饭的那一天,我可是要来几位老弟这里讨食的。”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盛宣怀知道眼下不宜与胡雪岩明斗,只好笑道:“雪翁,您老的生意还好吧?德律风线路即将贯通,那可是个好东西,不管多远都能说话,和面对面没有什么区别。”
胡雪岩问:“杏荪是劝我入股?我最近可没有闲银子啊。”
盛宣怀笑答:“股金早就招够了,我是劝您
胡雪岩问:“这个德律风的线路架到杭州和福州了吗?”
盛宣怀答:“眼下只架到天津、宁波、济宁、清江、镇江、苏州、上海、金陵、汉口。这些地方可都有您的药材行和布匹行啊。有什么话,您只要开动德律风,报出您要接通的地方,很快就可通话。德律风好啊!”
胡雪岩沉思了一下,说:“听说用德律风说话,一句话要一两银子,比坐轮船还贵。我老胡生意小,用不起。”
当日午后,因法国
左宗棠抵达任所不久,李鸿章也因回籍葬母而离开天津。
盛宣怀此时因赔补广济煤厂和荆门矿务总局亏空而一贫如洗,手头极其拮据。但他感于李鸿章几年来对自己的信任、重用,仍东挪西借凑了一万两银子的奠仪送给李鸿章。
李鸿章知道盛宣怀此时的境况,坚持不肯。但盛宣怀长跪不起,李鸿章
临别,李鸿章把盛宣怀拉到一边,小声嘱咐:“杏荪哪,老夫此次丁忧回籍,不打算再出来了。我已奏请朝廷,着张振轩接署直隶总督和北洋通商大臣。你有什么事,就找他商量。关于
李鸿章的一番话,再次让盛宣怀感动得落了泪。
振轩就是淮军名将张树声,振轩是张树声的字。
矿业专家池贞铨李鸿章离津前,为防继任者改动前辙,导致洋务中辍,特密荐自己最信任的大将张树声接任直隶和北洋通商大臣。朝廷已下旨允准。
邵小村就是刚刚上任的上海道台邵友濂,小村是邵友濂的字。邵友濂同薛福成、丁寿昌一样,既办过多年洋务,也是李鸿章比较看好的能员;池贞铨是中国派赴国外学习科学技术的幼童之一,专攻探矿,即将学成归来。盛宣怀从《申报》上得到消息的当日即上书李鸿章,想到山东勘探矿产。因池贞铨尚未赶回国内,李鸿章当日没有答应。盛宣怀当时还以为李鸿章已让矿业伤透了心,不想再办此事,讵料李鸿章另有打算,
盛宣怀
1910年的电话机盛宣怀一直
岂料安装完成后,因话机质量达不到要求,通话时断时续,还听不清楚。这样一来,不仅他盛宣怀上火,连李鸿章也跟着上火。
电报和德律风原本定的是官督商办,可办来办去,因从民间集不到股本,办到最后,竟然成了官办。这种结果,是李鸿章和盛宣怀都不想看到的。
显然,
张树声到天津的第三天,盛宣怀也不等池贞铨到津,便迫不及待地禀请欲到山东去勘查铅矿。
盛宣怀的理由是:“法越构衅,中法面临一战,而若此时能勘出铅矿,造出大量火枪所用之铅弹,正合当前所需。”理由甚是冠冕堂皇。
张树声出身军旅,对开矿造枪原本不甚
盛宣怀话音刚落,他想也没想便把文案师爷传来,吩咐道:“中法开不开战且不管他,盛道要办的这件事却是中堂丁忧前早就吩咐过的。你现
言毕,张树声忽然又问盛宣怀:“杏荪,本部堂忽然想起来,中堂吩咐的是等池贞铨到后你才能去勘探。这个池贞铨倒是拿大,他到了天津竟敢不来禀见!”
盛宣怀想不到张树声也有心细的时候,忙笑道:“制军容禀,贞铨其实还未回来。职道是想先去探探路径,见见当地知府,提前告诉他们,那里的地皮不可售买给洋人,我们自己要开矿。”
张树声忙追问:“杏荪,你说那里的地皮,到底是哪块地皮?山东巡抚是任筱沅,你找知府顶什么用?”
任筱沅便是任道镕,筱沅是任道镕的字。曾任直隶开归陈许道,署理过直隶按察使。后调离,出任江西按察使,迁浙江布政使。李鸿章赏其才,奏调直隶出任布政使。因政绩突出,于光绪七年出任山东巡抚。
见张树声刨根问底,盛宣怀只好以实相告:“禀制军,职道风闻有许多洋人到烟台一带观光游览,怀疑他们是
张树声捏胡子的手不动了,许久才说了一句:“你先下去吧。案上把札子开出来,本部堂让人送给你。对了,你走了,电报局怎么办?现
盛宣怀起身答:“职道已将电报局的公事安排妥帖,日夜有人分工守候。电报随到随译,随时呈送。肯定不误事。”
“不误事就好,不误事就好。”张树声口里说着话,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
当晚,盛宣怀到札命:饬候补道天津电报总局总办盛宣怀,随带矿务学生池贞铨,赶赴山东等地勘探铅矿,以备****。
到札命,盛宣怀连夜给郑观应
盛宣怀请郑观应及时回电,怕招不到股份,重蹈电报局的覆辙。
创业历经磨难,累经重创,盛宣怀老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