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藩思此次由楚省召勇东下,一以为四省合防之计,一以助阁下澄清之用,必须选百炼之卒,备坚之械。舟师则船炮并富,陆路则将卒并愤。作三年不归之想,为百战艰难之行。岂可儿戏成章,仓促一出?人乌合,器多苦窳,船不满二百,炮不满五百,如大海簸豆,黑子著面,纵能迅达皖省,究竟于事何补?
——摘自《曾文正公全集·书札·复江岷樵中丞》
王錱把话向罗泽南挑明
武昌解围的时候,罗泽南正由衡州起身,风风火火地驶赴湘乡。早
一览之下,曾国藩当时感到头晕目眩,两耳也嗡嗡地响起来。
曾国藩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王錱何以无视自己的劝告,擅自募勇呢?而且一次招募人数竟达五千五百人!不仅超过安徽巡抚江忠源,也是目前湘勇营官中,募勇最多、带勇最多的一个。一次招募这么多新勇,饷粮何出?枪械何出?曾国藩管已经猜测出,王錱敢这么做,有可能是得到了巡抚骆秉章的同意或暗示。但曾国藩仍然不敢想象,省城一夜之间,遍布团练,绿营会不动声色?太平军扑犯长沙,骆秉章靠王錱手里这几千缺枪少炮的湘勇,便当真能守住城池?鲍起豹会允许几千湘勇留
他把湘乡县的密函,派人送给罗泽南的同时,又提笔给王錱和骆秉章各写了封私信。
曾国藩
短短的几句话,仍透露出曾国藩对王錱的不信任。
曾国藩
王璞山自兴宁归来,晤侍于衡,见其意气满溢,神上浮,言事太易,心窃虑其难与谋大事……现
罗泽南见到湘乡县的这封信,不由大惊失色,连夜便动身赶往湘乡。另立山头,是曾国藩与他本人最不能容忍的事,也是为天下书人最为不齿的。罗泽南不能眼看着自己的这位门生越走越远,他要出面亲自做王錱的工作,为王錱,也是为他本人,及时挽回影响。罗泽南万没有想到,几日光景,王錱竟然干出这么一件荒唐之事!很有些让他措手不及。
得知罗泽南到了,王錱传命各营扎下大营,然后亲自把恩师迎进中军大帐。
到大帐礼过落座,未及亲兵摆茶上来,罗泽南便问道:“璞山,你如何一次募了这么多新勇?我如何没有听涤生说起过?”
王錱一笑道:“恩师,门生这么做,全是为了恩师建功立业。何况,门生募招新勇,与涤翁无涉,是秉承抚台大人之命。涤翁自己的那点人马,尚无从解决饷粮,他老如何能同意门生招募新勇?一次募勇五千余人,我湖南谁有这种气魄和胆识?只有您的门生王璞山一人而已!”
罗泽南见王錱说这话时得意忘形,目空一切,忙道:“璞山,你什么都不要讲,立即同我回衡州去见涤生!你要与他老讲明事由,听从他老
王錱哈哈一笑道:“恩师,您老快不要说这话。您老既然来了,也不要回去了。门生现
罗泽南一愣,小声说道:“璞山,人不能见利忘义呀!你做的事传出去,天下人会耻笑的!”
王錱冷着脸子说道:“恩师此言差矣!是涤翁私心太重,璞山是被逼无奈啊!想起团练之初,是我们帮他募勇,又是我们帮他出主意。现
罗泽南大怒道:“璞山,你以为你离开曾涤生,当真能干出一番事业?你想错了!不要说你小小的王璞山,就是我罗泽南、刘孟容、郭筠仙,离开曾涤生,也休想干成一件事!”
王錱并不恼,仍振振有词道:“恩师,您老骂我,是因为您老太看重情义二字。其实,什么是情?什么是义?不过是说说而已。如今这世道,有权便有情,有兵便有义。若非曾涤生手里有几千人马,声震寰宇的吴甄甫,能亲自给他写信?他不过一省团臣而已,
这时有亲兵捧茶上来。罗泽南却猛地站起身来,飞起一脚把茶碗打翻,大步走了出去。
王錱呆立了许久,口里才道出一句:“脾气这么犟,早晚要吃大亏!”
罗泽南回到衡州,没有及时来见曾国藩,而是把自己关
从湘乡回来,罗泽南只能硬着头皮去见曾国藩。罗泽南沉吟许久才道:“涤生,我已想清楚。人各有志,不能相强。这件事,也怨不得璞山。一省巡抚,毕竟要饷有饷、要枪有枪啊!我们团练,现
曾国藩苦笑一声道:“璞山另寻出路是迟早的事,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你罗山可是教了个好门生啊!罗山哪,探马最近频繁来报,这几日,粤匪很可能要回头犯鄂。我们得抓紧训练哪!”
罗泽南说道:“涤生,我昨儿到孟容的一封信。孟容深为两湖局势担忧,认为湖南绿营不可恃,总督吴大人刚一抵任,就陷入台湧、崇纶、官文等满人的攻讦之中,亦不可恃。我湘勇水陆两师若不早练成,两湖易手是迟早的事。”
曾国藩满面愁容地说道:“你去湘乡这几天,季高来了一趟,他与我谈了一下眼下的局势。季高认为,粤匪重犯两湖不可惧,我各路兵勇若分河东、河西两路,北上进剿粤匪,必获大捷!季高懂兵事,但有时好空谈。我湘勇只能占一路,绿营根本靠不住。出省援江西对我们是个教训。我已打定主意,以后湘勇与粤匪作战,宜合不宜分。一分,必吃大亏!季高还说,得长江者得天下。他这话甚合眼下时宜。”
罗泽南道:“涤生,我也意识到了这点。对了,湘乡昭忠祠即将落成,您得写篇文章啊。许多捐款的绅耆,纷纷给我写信,都有此愿望。”
曾国藩道:“这篇文章,还是你罗大人写最合适。届时,我可以请甄甫师题写匾额。”
罗泽南一笑道:“这篇文章,您恐怕推辞不掉。罗泽南怎么能和曾侍郎比呢?”
曾国藩忽然话锋一转道:“罗山,我已给王璞山写了快信。他另投高枝可以,但他必须把老湘营交出来。我们辛辛苦苦练成的老湘营不能留给他,他也没有资格再管带!”
罗泽南闻言一愣,许久没有再言语。
为快将水师建成,曾国藩
能救大清安徽的似乎就只有曾国藩了!
而这时,安徽的形式已变得越
江忠源督率麾下楚勇,
众王大臣很快被咸丰召到御书房。礼毕后退,众王大臣分列两边站好。都低头垂手,附耳顺眉,分明是一群会喘气的皮影子。
咸丰皱眉凶狠地
咸丰最近看谁都不顺眼,张口说话,也像要同人拼命似的。许多王大臣已经心惊胆战了多日。
咸丰见众人沉默不语,突然间大喝一声:“你们都给朕说话!明明知道江忠源有病,你们还举荐他巡抚安徽!你们……”
咸丰猛地住嘴,因为他
恭亲王奕?管知道咸丰讨厌自己,但为了大清的江山、祖宗的社稷,仍然硬起头皮,跨前一步,禀道:“禀皇上,臣以为安徽的局面变成这样,实
咸丰未及恭王把话说完,早用鼻子哼一声道:“你说得轻巧!向荣总统江南大营,琦善统率江北大营。这两个大营,哪里能分出一兵一卒?”
恭王咬了咬牙道:“禀皇上,臣以为可给湖北吴文镕下旨,着湖北派兵往援。”
咸丰用嘲弄的口吻说道:“洪逆等的就是这步棋!湖北不出兵便罢,只要出兵,洪逆肯定上窜!届时,不独湖北势危,湖南也将被扰及。洪逆若把两湖、皖赣,连成一片,如何得了!此议罢论!”
恭王见咸丰根本听不进自己说的话,只好后退一步,不再言语。
祁寯藻这时跨前说道:“禀皇上,奴才以为,欲救安徽,须从江南、江北两座大营下手。可下旨给钦差大臣向荣、琦善,两江总督怡良,以及德兴阿,集结陆岸重兵,并将从广西调派的红单船二十余艘,并归一处,南北夹击金陵。金陵势危,洪逆计穷,必从安徽撤兵以保金陵。请皇上明察。”
文庆跨前一步奏道:“禀皇上,祁寯藻适才所奏,断不可行。如今,我江南、江北两座大营,正是兵乏饷绌之时。皇上恩准雷以诚,
咸丰皱眉思索,深以为然。
祁寯藻不服气,眼珠转了三转,本想舞动唇舌,好好和文庆辩论一番。
哪知此时,军机大臣兵部侍郎彭蕴章一步跨出奏道:“禀皇上,微臣大胆以为,欲解安徽之困,非从盛京、吉林、黑龙江等处调兵不能成事。可给盛京将军英隆、吉林将军景淳、黑龙江将军奕格下旨,着
咸丰闻言一愣。
咸丰
说起来,别看宋晋此时头上只是三品顶戴,但也算京城百官当中,较有影响的人物之一。
宋晋字锡蕃,江苏溧阳人。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二十九年(1849年),典河南乡试,因命题错误议处,谕不得更与考试差。咸丰二年(1852年)擢侍学士,迁光禄寺卿。此时正奉命会办京城团防保甲,署礼部侍郎。
宋晋以敢说话、敢直谏著称,是有名的言官。
此时太平军横扫安徽郡县,偏偏新任巡抚江忠源,未及赶到庐州便病倒军次。宋晋左思右想,脑中渐渐有了自己的看法,于是决定上折言事。
姑且不论朝廷能否采纳,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说出来却是不行的。
宋晋折子的开头,先扼要谈了一下安徽的局势,以及安徽所处的重要位置。然后笔锋一转,这样写道:“曾国藩乡望素孚,人乐为用,请饬挑选练勇,雇觅船只,顺流东下,与江忠源水路夹击,定能速殄贼氛。”
宋晋认为,欲救安徽,非起用曾国藩以及湘勇不可。湘勇出省援赣,立解南昌之围,便是最好的例证。
第二天早朝,宋晋便把奏折直递了上去。
咸丰略看了看,没有当场表态。
退朝之后不多一会儿,祁寯藻、载垣、端华、肃顺、穆荫、杜翰等六人,便被紧急召进宫里议事。恭亲王奕?、内大臣文庆,以及许多各部尚书、军机大臣、各部侍郎,均被排除
但此次议事,仍未议出真正结果。因为祁寯藻和载垣二人,坚决不同意宋晋的观点。祁寯藻认为曾国藩统带湘勇出省援皖,除了虚靡粮饷,不会有任何作用。载垣以为,曾国藩是个只会说不会做的书生。书生带兵,与瞽人经无异。吕贤基便是最好的例证。二人如此一讲,咸丰的思想,当即动摇起来。
祁寯藻这时又补充道:“禀皇上,湖南藩库本不充盈,供给绿营尚且不足。若着曾国藩出省援皖,湘勇粮饷,自然要由湖南和皖省分担。皖省目前无粮饷可出,皖省部分自然也要由湖南承担。如此一来,湖南藩库供给湘勇粮饷,本省绿营粮饷便无着落。绿营无粮可供,无饷可支,若粤匪扑犯长沙,又由谁来守城?”
载垣也说:“禀皇上,奴才早就听说,湖南兵勇不甚和睦。省城现
当晚,咸丰又单把肃顺召进宫里,气愤地质问:“狗奴才肃顺,你给朕跪下!朕来问你,两次议会,你为什么一言不
肃顺跪倒禀道:“禀皇上,皇上所言甚是。奴才已经黔驴技穷。”
咸丰大怒道:“你放屁!你竟然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你跟朕说实话,此次洪逆猖獗安徽,应该怎么办?”
肃顺答:“禀皇上,众王大臣这几日,争论不休,奴才的脑子,已经被他们吵糊涂。奴才实已黔驴技穷。皇上还是让祁寯藻他们拿主意吧。”
咸丰叹口气道:“祁寯藻若能拿出主意,朕又何必召你进宫?你不要绕弯子了,你肯定已经想出了主意。”
肃顺答:“禀皇上,奴才以为宋晋所奏,甚合当下时局。皇上试想,江南、江北此时不宜分兵,吴文镕亦不能分兵出省。能出省的只有曾国藩。曾国藩与江忠源素睦。著曾国藩援皖,伊必力。曾国藩正
肃顺离去后,咸丰一个人陷入深思之中。
当晚,一道加急圣谕,紧急递往衡州。旨曰:
宋晋奏曾国藩乡望素孚,人乐为用,请饬挑选练勇,雇觅船只,顺流东下,与江忠源水路夹击,定能速殄贼氛等语。现
圣旨突然颁下,祁寯藻闻知大惊,慌忙以“曾国藩一介
咸丰不便罢,一之下,登时气得浑身乱抖,辫子直翘。
他把祁折留中不
祁寯藻吓得伏地磕头,泪流满面,早没了往日的风采,甚是狼狈。
第二天,咸丰又从内庭
祁寯藻把一腔怒火,全部
水师未成,曾国藩与朝廷苦苦周旋
圣谕紧急颁到衡州时,广西右江道张敬修已离开衡州月余,奉曾国藩之命,带人赶往韶州,去迎接广东由西洋购运的小型夷炮。
因为经过初步试航,乐昌以上之河,上水不易;千斤以上重炮,搬岭尤难。曾国藩经与成名标、禇汝航、张敬修反复筹商,决定除拖罟、长龙等特大型战船外,其他型号的战船量少配重炮,多配轻炮。而由民船改造成的战船,则一律配轻炮。
经湖南巡抚骆秉章奏请,“曾国藩统带水陆湘勇出省援皖,饷粮全由湖南一省独出,实难筹措”,朝廷特准各省拨济江南、江北二营的饷银,分出一部分给湘勇。
为使饷银不至于中途被其他省截留,曾国藩特遣罗泽南统率两营,分路接应。
但此时的湘勇已非初创时的湘勇,购船购炮,雇匠役夫,哪项都少不了银子。管朝廷从江南、江北分出了一些饷银过来,但因徐有壬抱定“湘勇不出省湖南便无供饷之责”这样一种信条,致使曾国藩手里的饷银时时短绌。
为筹措饷银,无奈之下,曾国藩又与骆秉章函商,拟自刊一种军功执照,自六品至九品,按出银多少,按赀填给。
骆秉章见曾国藩饷银实
曾国藩于是派出大批人员驻往各府、州、县,专办此事。为了筹饷,曾国藩两年多来,真可谓伤透了脑筋磨破了嘴皮。
饷银无出,军粮又无处购买,徐有壬又不准藩库拨济,骆秉章两头都不得罪。
鉴于种种困难,接旨的当日,曾国藩连夜奏上《筹备水陆各勇赴皖会剿俟粤省解炮到楚乃可成行折》,以及《请提用湖南漕米》、《请捐输归入筹饷新例》二片。
《筹备水陆各勇赴皖会剿俟粤省解炮到楚乃可成行折》曰:
窃自田家镇失防以来,督臣吴文鎔、抚臣骆秉章与臣往返函商至十余次,皆言各省分防,靡饷多而兵力薄,不如数省合防,靡饷而少而力较厚。即与张芾、江忠源函商,亦言四省合防之道,兼筹以剿为堵之策。臣前月覆奏一折,曾言舟师办有头绪,既由臣亲自统带,驶赴下游。是未奉此次谕旨之前,微臣之志已思率师东下,一抒积愤矣。
曾国藩开宗明义亮明观点:对付太平军各省分防不如数省合防有效。既然这是自己的观点,那么当然不会反对湘勇出省作战。但话锋一转,自己前月还上奏折称,一旦水军成型,自己将亲援驰赴下游。这样就把水军成否与可否出省作战联系了起来。最后他说,自己这些打算是圣旨下达之前就有的,用俗话讲,就是“不待扬鞭自奋蹄”。
况重以新命委任,天语褒嘉,尤臣子竭诚效之秋,敢不捐糜顶踵,急图报称于万一。惟炮船一件,实有不宜草率从事者。臣前
折子的这一部分,说的是制造、购买战船诸班事项。
至于炮位一项,现
看到曾国藩如此具体、琐碎的“工作汇报”,有时竟有些同情甚至生出几分对咸丰帝的钦佩——如果不是自家江山,那些纯粹的官僚们会有耐性这些事无巨细的“汇报”吗?
臣北望寰极,念君父之忧劳;东望皖江,痛舒庐之危急。寸心如捣,片刻难安。而事势所
最后这段话是不得不说的,这是一种“政治正确”。
《请提用湖南漕米片》曰:
再,臣闻湖北以下沿江市镇,逃徙一空,千里萧条,百货具无可买。臣此次一出,必须将米盐油薪等物多为储备,用船装载,即以水次为粮台,使兵勇无乏食之患,庶无溃散之虞。查本年湖南漕米,虽有改征折色之议,而州县仍谨遵谕旨,照旧征。相应奏明,请旨准臣提用漕米二三万石。事关紧急,臣一面具奏,一面咨商督抚,酌提傍水州县之漕米,赶紧交兑。俟兑定后,某县实交若干石。再行看单咨明户部查照办理。谨附片奏闻。
《请捐输归入筹饷新例片》曰:
再,现
一折两片着誊稿师爷誊抄清楚,曾国藩当即派出快马,将折、片急送巡抚衙门代为拜
曾国藩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折片抵京,险些为自己惹来一场杀身之祸!
曾国藩的奏折引来咸丰的讥讽
曾国藩的一折两片经水陆两地按驿投递,不分昼夜赶往京城。
曾国藩的折片如期递进京师。咸丰一览之下,登时气得浑身乱抖起来。
咸丰为什么要气成这样呢?
原来,咸丰管表面上同意了宋晋的观点,其实
气过之后,咸丰提笔
现
写至此,咸丰顿了顿,认为这样嘴仗打下去,于皖省军务无补,传出去,也让人耻笑。想了又想,咸丰笔锋一转,语气明显缓下来:
着设法赶紧赴援,能早一步,即得一步之益。汝能自担重任,迥非畏葸者比,言既出诸汝口,必须如所言,办与朕看。
咸丰的这段批语,对曾国藩可谓挖苦至极。
望着自己的这段朱比,咸丰
看完两个附片,咸丰
对第二个附片,咸丰只批了一句话:“该部知道。”
曾国藩的一折两片,重新由内阁转至军机处。
祁寯藻一见到咸丰
他当即把衙门章京传进自己的办事房,用手指着奏折上的朱批,吩咐道:“圣谕到了,十万火急!你立即誊抄清楚,用六百里加紧,马上
章京走后,祁寯藻又把曾国藩的两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