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山路隐匿在邙山层层密林之中,以洛水为界,北边邙山高峻陡峭,直刺云天。山路多崎岖蜿蜒,百步九折。加之人迹罕至,野兽横行,勉强有些山路可供行走,偏又匪患严重。走之令人胆寒心惊。故而商旅稀少,甚至时无人敢行。
洛水以南之邙山一部则地势平夷,山路多较为和缓,然而邙山以西,群山雄布,丘陵众多,山高谷深,盆谷之间,若有地势较平坦之洼地,水流舒缓,径流有口可以灌出,不至形成湖泊深潭之地,往往有人居住,但由于面积俱小,难以形成很大的人口规模。亦难组成人口众多的的大城市。
水朝西部边境,延伸至邙山以西约百里的地区,因此平峡水寨的之地以至于整个邙山山内,名义上乃属水朝疆土。
更是水朝与邙山以西诸部落进行贸易交换的地区。
名义上说是,官府的势力也只限于邙山山麓东岸地带。
水朝水师和军队常常以邙山作为布防的界线。
然而邙山诸部部民历来不喜与水朝冲突,他们更喜欢用自己的物产与水朝和中州诸国进行贸易交换,互通有无。
因此往往邙山山麓南北水陆上诸部与各国交界处,常常设有贸易场地。久而久之便发展成边境的贸易市镇。
有些贸易量大的地区甚至发展出二三万人规模的城市,其繁华程度比之雍城亦不遑多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数百年的太平,已然令邙山成为独特的边境贸易路线,。从南至北横亘于中州大地的邙山,成为太平审视下百姓安乐的真实写照。
然而,突然而至的邙山玄武峰顶出现的日月同天之象,必将打破这百余年来的宁静。
一彪人马分成二到三队,在邙山南部的深山密林之中驰骋,森林密厚,初阳爬升,日光透过密林,落下下或粗或细的光柱。
为首领路的人乃是阿三,他们正从这里朝平江水寨方向而去。
此起彼伏的马蹄声滴滴答答由远而近,又从近而远,在空气中欢乐的传导,惊醒周围栖息的鸟虫。
“取此道至水寨,约一个半时辰便可抵达”
阿三策马扬鞭,朗声道。
马儿吃痛,奋蹄奔跑起来,明显又加快了速度。
洛水南岸水寨旁边,战舰林立。
士兵们分为两排,一部分在甲板上操练起来。
一部分则脱掉甲胄衣裤,身着亵衣。排成队列站在两边船舷上,略位于舰身前半部分的左边甲板的楼层上,几个旗语兵挥动令旗,口传命令,一个二个士兵依照顺序,径直跳入洛水之中。有的练习游泳,有的练习在水中憋气。
整个一派热闹的训练景象。
几个副将则立于半山的广场处扶栏而立,分别于不同角度观察水师士兵的训练情况,这几日派遣斥候侦查周围地形,尤其是在当地驻扎的水兵的带领下,重新将邙山周遭的地形探测了一遍。目的其实也是进一步熟悉地形,做一些万全的准备。
阿三领着百多人的人马,自山寨处往水寨方向而来。
在崇山密林中,隐约能听到来自邙江大峡谷的洛水激流卷浪拍击岩石陡壁的吼声。
思念策马紧跟阿三,大声道:邙江大峡谷水势浩大,惊涛拍岸,我们能在这里听到滔滔水声,是否这里离水寨尚有些距离呢?
阿三此时带着他们行至一陡峭处勒马而立,后面的百号人马亦减缓速度,停立下来。
他扬鞭一指一处能看到巨大光束的上空,道,从那里便有一个极佳的角度观察玄武峰顶,天象极佳之时目力好的人能看到玄武峰的峰顶,真真是予人一种想要升仙而去的奇妙感觉。
张印策马跟来,三人并马而立。
笑道:怎么阿三也想着修仙吗?
阿三闻言道,我哪里会想到修仙,这种话完全是我老大说给听的。
那天刚好是我被老大揍服气的第十天,他让我带着他在这密林里来来去的玩。导致许多来往的商旅都被我这骇人的面孔吓走。
中午时分突然黑云密布,我们刚好路过这里,老大像抓小鸡似的提着我的领子越到上面,我才有幸目睹这伟大的场面。
张印思念闻言俱是佩服楚潇这年轻人的修为。以阿三的身材和体重,能如弄鸡崽儿似的带上去那密林高处,没有深厚的内力和卓绝的轻功,完全做不到。
这时山风狂吹,马匹嘶鸣。
阿三愣一挥鞭,迎风作响。马匹以为屁股挨了一记痛。条件反射般动了起来,他右手轻提缰绳,回转方向,带着队伍朝旁边一条山路顺坡而下,思念张印亦步步紧跟,紧贴其马后。
这时传来阿三回荡于层林中的声音道:从这条小道去水寨,半个时辰就够啦。
平峡水寨,码头。
司马亮推开窗棂,照样是一身的儒生扮相。
他的眼光,却不是看向洛书的码头和战舰上热闹的训练。
而是瞄向邙山之前那陌生的梁上女君子投去的方向。
沉思良久,也未想出什么门道,他摇摇头哑然失笑,推开门户,走向小广场来。
遥视码头和战舰的甲板,心里默默点卯诸位副将及中层将官之名。却没看到皇甫怀仁的身影。
要知道若没有其他的事,皇甫怀仁都会莅临观看士兵的训练的。
这时一位副将朝他走来,打了个招呼。
司马亮询问一番后才知道,皇甫怀仁一早就没在码头和战舰上出现过。
二人一前一后,径直朝皇甫怀仁的住处走去。
司马亮轻敲门栓,里面并无反应。
副将随后则低声轻呼了几声“主公”。
仍然安静如故。
二人大眼看小眼,均表现出一缕一丝的担忧。
不约而同间二人猛地一推,房门应声打开。
房间中并无皇甫怀仁的身影,军装甲胄则挂在墙上,整齐如一。
副将向司马亮投去疑惑的眼神。
司马亮心中突然了然,笑着对副将道:去忙吧,主公去修炼功夫去了。
副将放下心来,立刻重返岗位。
司马亮则关好窗棂,掩上房门,重新返回到码头上。
一条商道从码头和半山的房居间,连向邙山,远远望去,如一条弯曲爬行的长蛇,越过山岭,进入充满神秘气息的邙山以西的诸部落,历来码头与邙山西部的商旅行往,大体以此路最为繁华。
但自从发生了天象和死亡事件,这几日却门可罗雀,清冷不少。
再加上水师驻扎于此。
又予人一种不可侵犯的神圣之意。
群马嘶鸣声行远方山岭传来,引来司马亮的注意。
陡生奇变!
白日朗朗的天空。
一位姑娘突然凌空而来!
司马亮陡然生出警惕,羽扇猛摇,出口道出一句“来人是敌是友”的同时,纵身跃向当空,朝来人攻去。
那姑娘见着他的羽扇,嘴角冒出细语道:昨晚就是你偷袭奴家吗?
说完手中抛出一根白色丝带,蜿蜒着朝司马亮这边而来。
训练的士兵突逢巨变,立时停止,开始做出警戒。
电光火石间,那丝带柔顺般指向羽扇。
司马亮经历了昨夜的情景,怎敢大意。
手中羽扇一绕,欲将击来的丝带绕住。
同时一手以掌化指,预防敌方下招。
来人俏脸之上覆有薄纱,只露出上半边的眼鼻,鼻尖微翘,秀丽柔美,一双丹凤眼里隐藏着不见底的深潭。俨然正是皇甫怀仁和他交手的那位青年女子高手。
丝带羽扇相击,发出阵阵声响。转瞬之间,已然交手数十招。
双方均是以快制快。
姑娘手袖之中,一柄短剑寒光激射,透出剑尖儿,朝司马亮左边心口处刺来。
也亏司马亮化掌为指。中指食指往里用劲,向上指空,,堪堪夹住刺来的短剑。
司马亮羽扇猛摇,甩出气劲,那丝带被劈开三米,飘在当空。
随后气劲由内海推向指尖,想控制住姑娘的短剑。
那姑娘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细声道,你上当哩。
司马亮心下大凛,方才如梦初醒。
心叫不好时,耳际生风,背脊发凉。
那丝带一端控制在姑娘左手中,一端却在司马亮羽扇劈开之时,绕过其身后,姑娘左右向空中将丝带往自己方向一拉,那另一端带着无边气劲,朝司马亮身后攻来。
吾命休矣!
正当此时
呼呼呼声朝下方传来。
忽而有码头和巨舰射来无数箭雨。
姑娘敛容之时,右手短剑原地一绕,司马亮登时灵机一动,手指放开剑尖儿,手起轻功。垂直般往脚下的洛水坠下!
那原本攻向司马亮脊背的丝带一端,陡然没了目标。
姑娘在空中转变身形,短剑回袖。
同时舞动左手中的丝带一端,那另一端竟在空中划出几道圈圈,分散出几道气劲。
箭雨疾驰而来,被丝带花圈画圈时散出的气劲扫落一大片。
箭矢纷纷射向她脚下的洛水里激起阵阵水花。
司马亮双脚登向水面上轻轻一点,迅疾迈向码头,躲开箭矢。
一切均在电光火石之间。
司马亮见第一轮箭雨竟然奈何不了。
想故技重施,以羽扇遥击来人时
那姑娘却剑走偏锋,朝箭雨来的方向飞驰而去。
速度快的堪比闪电。
水朝士兵尚未准备第二波箭雨之时,她已经扔出丝带一端,立时扫掉第一艘巨舰甲板上哨楼上的十来名弓箭兵。
司马亮猛然生出了一种被耍的感觉。
此时传来几个士兵的惨叫声。
莫让刺客跑啦,巨舰上监督副将此时亦指挥士兵冲向哨楼,围攻姑娘。
在哨楼有限的空间中,那姑娘轻盈优雅,挥舞中手中的丝带逐一扫灭追来的水兵。
反倒是手持兵器的士兵没法在狭促的空间内发挥战力。
指挥的副将哪里不知,突然下令道,男儿们,不要近身攻击,包围她!
一句冷哼细微地从姑娘嘴角发出,而丝带仿若锋利的刀剑,带着呼啸在姑娘手上挥舞,或直或柔般奔向散开来的士兵,配合以奇异的身法,左突右击,士兵们纷纷败下阵来,又有源源不断的士兵潮水般包围上去。
司马亮赶至哨楼,副将见他上来知机地让出身位。
士兵们将哨楼团团围住,亦有士兵被丝带击中振飞落入水中。
司马亮择机来到姑娘近处,羽扇猛挥,却是示意士兵撤下。
众士兵会意,立时撤下。
紧张的氛围突然消失,只留下战况激烈时打碎的残楼。
姑娘收回丝带,站立哨楼中间,随即身形晃动。退出哨楼,来到哨楼外面的护栏边上,倚栏而立。
司马亮缓步出来,面目慈善,右手持羽扇左右手其出作揖道,姑娘休手,昨夜今日之事,怕统统都是误会。
姑娘俏目远视他,凌厉的眼神变换成古井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