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椅承载着弗尔克里的身躯,他睁大了翡翠般的眼睛,身覆厚厚的羊毛小毯,为他留住了丝丝温暖。
他的瞳孔,仿佛汲取了清晨第一缕阳光,从深邃幽绿到逐渐锐利,映射出他正在逐渐恢复的意识。
随着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吸气,他从羊毛的温暖中挣扎起身,摇椅发出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嘎吱声响。
站立之际,他用颤抖的双手操作桌上的仪器,为自己烧制了一杯微温的水。水温仅仅在三四十度间,几乎在瞬间便带走了夏日清晨的微凉。紧接着,他向其中加入了三大勺蜂蜜,混合着甜蜜与温热,一饮而尽。
那一刻,他闭目静立,宛如一尊雕塑,背脊笔直而神态沉静。或许是在细细品味蜂蜜水带来的甜美,或许是在积蓄力量,静默中彰显了他的坚毅与从容。
长时间之后,他再次睁开眼睛,那个总是显得淡定自若的弗尔克里,似乎已完全恢复了他的风采。
然而,心头的疑惑却如同蜜糖般,黏稠而不易消散:
“为什么我会是第三名?除了‘黎明’之外,还有谁的积分能比我高?是艾坤,还是那位领主?”
他自言自语,声音中带着不解和思索。
但很快,他将这一疑惑深藏心底,转而思考更为迫切的谜团。
“为何在最后会出现炎魔的手?炎魔,他并不属于进阶者之列啊?”
沉思间,他开始梳理片段,
“显示在最终结算幻景中的,都是与任务息息相关、且按照事件发生顺序排列的关键场景。在‘艾坤’的死亡之后……”
弗尔克里的眉头微微皱起,“那个金发的恶魔,难道就是真凶?”
弗尔克里陷入了沉思,可能的疑凶只剩下了两个人选——黎明和领主,两人均具有成为最大赢家的可能。他细心回顾了每一个幻景,两人的正脸均未展现于其中,这似乎并非巧合。
然而,一个关键点吸引了他的注意:“艾坤”出现在了两个画面中,这暗示着他或许积分超过了弗尔克里。如果加上领主的话,排名的位置就显得捉襟见肘。因此,获得杀死凶手任务最高积分的,大概率是黎明——这个令人生畏的角色。
“麦迪·恩迪罗耶……”他低声念叨着这个与黎明相关的名字,然后从身后的柜子翻出一份份档案。
弗尔克里置身于一个光线适中、略显拥挤和缺乏通风的房间中,环顾四周,空气浓缩着各种药剂和灰尘的混合味。
书架上、桌上无序地散落着仪式使用的材料、书籍以及各类文件和档案。表面上看似混乱无章,实际上,他对这里的每一个物品的摆放都烂熟于心,不需要任何犹豫就能在万象森罗中直取所需。
他轻巧地取出所需的档案,背对着微弱的日光,来到窗边,狭窄的窗沿刚好可以支撑文件。
他眯起眼,聚精会神地阅读着档案里的信息。
“出生于 1603年 3月 18日……已经77岁了啊。”房间里充满了像陈酿葡萄酒一样醇厚的声音。
“父亲是一位卑微的小商贩,父亲是一名手指灵巧的裁缝。”
“16岁时,他师从著名雕塑艺术大师阿尔伯特·格芬,18岁踏上唯美主义道路。25岁大师去世后,他被推荐到西山大学深造。29岁时,他难以捉摸的才华使他获得了导师的职位,”
“35岁是他首次举办雕塑展的年份;38岁,他被授予‘大师’称号;47岁,他升任西山大学艺术学院副院长……”
他们目光如鹰般锐利,一丝不苟地追踪着羊皮卷宗上的每一个字母、每一个数据。
“在 1675年,受邀前往格莱茵为查尔斯二世雕刻一尊神圣肖像,并于 1668年 3月完成了这项伟大的努力。”
“1676年,他担任了克罗伊大学超凡学院美学常识系主任, 1679年 6月,该职位将空出。”
仅仅五年前,他才从黑玫瑰来到格莱茵,为一位即将步入统治末期的君主雕刻出神圣的外观。这项任务标志着他最后的职业生涯。
两年前……在完成这部标志性作品之前,他选择在克罗伊大学超凡学院的神圣大厅里传授美的公理,时间只有三年。
尽管这一瞥很短暂,但感知是准确无误的——幽灵般的面容毫无疑问地穿着超凡学院的制服。
“……有趣,”
他皱起眉头,思索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的最后一块拼图还在等待着——验证失踪者的身份。然而,在他敏锐的目光中,真相却只有一线之隔。
所涉人物并非默默无闻,而是一位具有国际声誉的人物,不亚于外国政要。
只有无可辩驳的证据才能确保正义的木槌落下。一旦出现此类证据,等待该被告的将是驱逐,而不是监禁。
“黎明暂时是动弹不得的,但艾坤……”
他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困惑地端详那份文件,“到底你是何方神圣呢?”
国王的报告可以暂缓,弗尔克里现在更关心的是验证艾坤所提供的情报的可信度,以此推断出他的真实立场。
沉思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向摆满书籍和纪录的书架,开始深入研究:“三十年前的保卫战……十年前的教堂里,恶魔横行……以及最近查获出来的炼金炸药……”
时光如流水般悄然过去,约一个小时后,弗尔克里干脆地从桌上拿起旋钮式电话,经验老练地拨动沉重的拨号盘。他的动作准确而迅捷,电话铃声刚刚响起两次,便被对面迅速接通。
“上午好,黑斯廷斯。”弗尔克里习惯性地打招呼,同时他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语速极快,“我亲爱的伙伴,有一些重要发现,可能足以撼动整个王国的根基。”
此时,在伊利区的裁决厅办公室内,裁决长黑斯廷斯左手戴着一副白色手套,正端正地接听着电话。他的黑发短而整齐,被梳向后方,脸上那双深邃如渊的黑眼流露出坚定与智慧。
他的面貌棱角分明,颧骨略显突出,整个人散发出端正不俗、权威而尊贵的气息。倚靠在自己的座椅上,他身着裁决官特有、如同丧服一样黑色的西装。
精壮的身材使得这身衣物束缚得当,西装夹克仅至腰际,下配修身黑裤和光亮的皮鞋。胸前口袋巧妙地塞着一角洁白的手帕,白手套的左手与赤露的右手在明暗中形成强烈对比,未戴手套的那只手上纹理粗犷。
尽管黑斯廷斯的容颜上漾起了一抹不悦之色,他仍旧没有挂断电话的举动。
深厚的友谊使他对前来电话的挚友保持了耐心。
黑斯廷斯的右手轻轻触碰着桌面上的文件,那原本未被白手套覆盖的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滑过,寻觅着那些等待裁决的名单——一串长长的待定之人名单,正是未来需要他们定夺的命运。
他的声音浑厚而具有磁性,如深渊中回响的低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冷静:
“哦,真的有这么大吗?”
话柄的那头传来了弗尔克里深沉而略显急迫的声音,
“这是一段被扭曲的历史。”
“你亲自来一趟就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黑斯廷斯的眉梢微挑,深邃而黑亮的眸子底部开始汇聚着银白色的光辉,
“在哪?”
“我家。”
弗尔克里回答。
“好的,一会见。”
冷静而果断,黑斯廷斯结束了通话,随即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