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间程星义已经在月球联合基地服役了两年半。在这期间,他与战友们曾帮助许多国家进行基地建设,并保卫物资运输的安全。
眼下正是地球上的四月,星义走进基地餐厅。忙碌了一天,他准备好好吃一顿晚餐,犒劳一下自己。餐厅的装修是极简风格,合金板拼接的墙壁光溜溜的,连油漆也没涂。几盏吊灯、电视和吃饭的桌椅就是这片不太大的空间里唯有的物品。星义听说这座基地是美国人建的,他对这样的装修并不感到诧异,因为美国人生产汽车,也总是懒得给排气管喷漆,这非常符合他们一贯的做事风格。唯一让星义眼前一亮的是摆在餐厅入口的鸟巢,里面堆放着五颜六色的彩蛋和免费的糖果,鸟巢后面还放着几只兔子玩偶。装饰上有一条小小的横幅写着:复活节快乐。
这份装饰倒是让光秃冰冷的餐厅多了几分生气。星义从鸟巢里拿起一颗奶油糖,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走到点餐窗口,一位黑人士兵问他:“要彩蛋吗?”
“不了,谢谢。”星义用流利的英语回答,“要一份炒青菜、牛肉西兰花和米饭。”
餐厅里人很少,他端着餐盘随便找了一处坐下,然后边吃边看着电视里播报的星际新闻:
“近日,太空海盗劫持了南美联盟的一艘地月货运飞船,并与南美联盟的太空警察交火。WUSF立刻派出特种兵前往支援,并成功击退海盗。本次事件共造成两名货运飞船驾驶员死亡,多名警察受伤。太空海盗仍然在逃,警方正全力搜捕。”
星义长长地叹了口气,新闻里播报的事件正是他白天参与的救援行动。这支太空海盗的队伍常年游走在地球和月球之间,他们将地上的财富洗劫一空后,就抢劫各国的航天飞船,入侵防备较弱的月球基地,对各国太空基地的建设形成了很大的威胁。
这支海盗舰队财力雄厚、技术过硬,各国太空警察和WUSF多次追捕无果,他们至今仍然逍遥法外。这些太空海盗也是星义的宿敌,他在服役期间多次与海盗交战,出色地拦截并击退他们,因此星义也就一路平步青云,荣升至WUSF国际特种兵分队。
国际特种兵分队是由来自各国最优秀的特种兵组成的,他们会统一接受特殊训练,成为太空中最精良的部队。
一年前当星义接受这份荣誉时,他也就告别了联合基地内的中国基地,入驻国际特种兵基地了。星义咽下最后一口牛肉,他有些怀念中国基地里面红色的、充满朝气的装饰,也想念他最喜欢的小鸡炖蘑菇等传统中餐。虽然离开中国基地让他有些不舍,但相比而言,白天没能逮捕那个近在咫尺的海盗更让他气愤。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朝星义扔了一颗酷似手榴弹的烟雾弹,然后在星义寻求掩护之际便逃之夭夭了。
只要这些海盗一天还在,宇宙里就没有长久的和平。星义恨透了这些为非作歹的人,每当看到他们烧杀抢掠,替天行道的正义感就在他的胸膛里燃烧。此刻的他已经不是起初那个乳臭未干的新兵了,他积累了很多实战经验,变得成熟且稳重,使用武器也是游刃有余。他时刻准备着为无辜的受害者们向海盗报仇。
星义结束了他的晚餐,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这帮海盗绳之以法。他收拾了餐具,便回了寝室。
他站在寝室门前,门上的扫描仪扫过他的眼球,通过认证后门开了。他的另外三位室友已经在房里了,其中一位名叫阿斯特的白人在白天的行动中受了伤,不过伤势不太严重。他有着一头浅棕色的头发,肩膀微圆,左手绑着绷带,穿着汗衫裤衩,正坐在上铺的床上摆弄着一台好像收音机似的机器。阿斯特的下铺也住着一位白人,他叫塞西尔,金发碧眼。他毛茸茸的胸脯上总是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吊坠。自从星义住进来的第一天,塞西尔就告诉他这枚十字架是如何帮自己挡下了敌人的子弹,并且他每天都会捏着十字架为挡下子弹的奇迹不断地感恩。
塞西尔手里拿着一本《圣经》,他和星义打了招呼后,就继续埋头在他的圣书里了。
星义在自己的床边坐下,他的上铺住着黑人巴奇。巴奇向来沉默寡言,偶尔和星义说上两句。星义注意到他喜欢和塞西尔讨论一些哲学问题,但是他似乎非常讨厌阿斯特嬉皮士般的作风,常常对之嗤之以鼻。
星义觉得自己所在的队伍里真是集齐了各路神仙,不过他们对自己都很友好,还经常表现出对中华文化极大的兴趣。他看了看各自忙碌的室友们,然后打开床头的通讯器,插上耳机,拨通了家里的专用电话。
几秒钟的等待后,星莲出现在通讯器的屏幕里,她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摄像头上,用她的海豚音尖叫着:“哥哥,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打电话给我们了!”
“最近任务实在是太多了……”星义连忙把耳机从耳朵里扯出来,妹妹的声音恨不得要刺破他的耳膜。
母亲把星莲从摄像头上拉下来,焦急地问:“儿子,我跟你爸看了新闻,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没有,你们放心,我们队的人都安全得很呢。”星义重新戴上耳机。
父亲从旁边走了过来,说:“注意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爸爸。”星义说着翻了翻床头的日历,突然感到内心一阵激动,“还有半年我就可以休假回来了。我在基地马上都三年了,星莲现在已经十岁了呢,等我回来看看你有没有长高。”
“我给你的画有没有小心保存好?”星莲叫道。
“当然,我一直都放在宇航服里,随身带着。”星义说。
“等你回来,我们一家人要好好聚聚,”父亲脸上露出笑容,“让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菜,为我们的特种兵干杯!”
“耶,哥哥马上就要回来咯!”星莲跳起来,“呐,哥哥你到底有没有见到外星人啊?”
“暂时还没有。”面对妹妹丰富的想象,星义感到很是无奈。他的心里也很矛盾,如果外星人根本不存在,妹妹的幻想就化为泡影,她美好的童真注定要遭受失望的打击;但是如果外星人存在,他觉得还是不见为妙,谁知道它们会不会像太空海盗一样对人类展开攻击呢?
星莲在电话那头咕哝了几句,这时塞西尔走了过来,把手搭在星义肩上,用生硬的中文对他的家人们说:“叔叔阿姨好。”
“塞西尔你好。”妈妈说,“你什么时候休假呢?欢迎你来我们家玩儿。”
“我还有一年。”塞西尔说着在星义背上捶了一拳,用英文对他说,“伙计,我真羡慕你还有半年就能回去了,别忘了给我带点中国特产,基地的饭菜就像土一样难吃。”
“没问题。”星义回答。
他们高兴地聊了许多,突然阿斯特的“收音机”发出一阵“嘟嘟”的响声,然后他一个翻身从上铺跳了下来。星义在屏幕上自己的画面里看到了阿斯特,他手里拿着一本很薄的书,正向着自己和塞西尔挥舞。书的封面上画着一位婀娜多姿、穿着三点式的丰乳肥臀的女郎,在寝室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星义瞬间感觉自己的脸颊如同火烧,他连忙用手按住摄像头,生怕家人看见他背后那极不雅观的杂志。
“哥哥你的摄像头被挡住了,”星莲催他,“快把东西拿开。”
“我刚刚完成了人类历史上一件伟大的事,”阿斯特拿着女郎杂志走过来,“我成功地······”
阿斯特话音未落,星义就将他一把推开,然后对家人说:“嗯,啊,我很好,现在有些事要处理……我先挂了,等我回来。”接着他关闭了通讯器。
“你这本杂志是从哪儿来的?”塞西尔问。
“地球,还用问吗?”因为他的话被打断了,阿斯特有些不高兴地回答,但是他很快又兴奋起来,“我刚刚完成了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事,我把这位美眉转换成了代码,然后用我的发射器发射了出去。”
“要是被通讯部监测到,你就完蛋了。”塞西尔说。
“不会的,你别小看我的发射器,它能混淆通讯部的眼目,让他们觉得我只是在和家人通信,然后我的信号就会进入深空,向无垠的宇宙传播这美妙的信息。”阿斯特说着手舞足蹈起来。
星义忍不住又瞟了女郎一眼,他的脸涨得通红,然后赶紧把目光移开。他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说:“阿斯特,上校说过了,不要随便向太空发射信号。”
“哦?”阿斯特挑起眉毛,“你现在也和上校一样,是霍金的信徒了?你担心外星人会收到这信号前来攻打人类吗?”
“你这话说的……”星义顿了顿,“还是谨慎一点好。”
“这么多年来,科学家们就一直在寻找外星生命,但是什么也没找到,”阿斯特说,“我已经不相信有外星人存在了,或许人类就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命。”
“我们向来对外发射的都是与数学或艺术有关的信息,”塞西尔撇了撇嘴,“你竟然发射这个,口味真够重的。”
“难道你就不会暗自欣赏颜如玉了吗?”阿斯特美化了自己的用词,“对于普通人来说,数学或艺术都不是永恒的话题,性才是。如果有外星人,我是说如果,它们会了解到,这才是人类的本质。”
星义头顶上的床板一阵晃动,巴奇坐起身,从床上下来,他甚至没有看阿斯特一眼,就摔门而出。
阿斯特翻了翻眼睛,问:“他怎么了?”
“少说两句吧,当心下次他把你的头拧下来。”塞西尔说完回了自己的床位。
星义向阿斯特摊了摊手,然后躺到床上。
阿斯特识趣地结束了他性感的谈话。
星义从口袋里掏出他从餐厅带回来的奶油糖,这样的零食在基地可以说是奢侈品。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糖的滋味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感激这样的节日给自己带来的优惠。他不知道下一次能吃到这样的“珍馐”是什么时候,但他想先享受一下眼前的快乐。他正准备剥开糖纸,突然基地里警铃大作。
他把糖重新包好,放回口袋里,从床上一跃而起。
“怎么回事?”星义说着迅速穿上宇航服。
塞西尔也把衣服穿好了,说:“我觉得是那帮海盗,他们最近太猖狂了。”
“昨天刚吃了败仗,今天又来挑衅吗?”星义愤恨地说,“这次一定要把他们拿下。”
二人走到门口,塞西尔回头对阿斯特说:“别再乱发信号了。别说招惹外星人,我们的同类就够你受的。”然后二人出了寝室,乘坐快速电梯飞速下沉,直通地底的停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