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中则说的泥巴团子,是岳灵珊裹的叫化鸡。这一食物源自江南,据说为乞丐所创,流传民间,不登雅堂。岳灵珊生于渭南,本是不该知晓的,但她为做松酒却是翻过各地趣志,翻至苏州常熟之地时偶然看到的。虽则关于那叫化鸡,志上写得不甚详细,竟乎一笔带过,但岳灵珊竟也自己琢磨着做了出来。
好似她天生就会了一般,许是前世做过也不一定。
岳灵珊跑去后厨倒不是饥饿,只是想看看志上说得对不对,自己到底做得好不好吃。
通去后厨的一路上,除了秋虫与树林风声,再无其他声响,弟子们早已就寝歇息,自然安静的很。除星月之光,夜间只剩昏黑,秋风起凉,树叶瑟瑟,岳灵珊颇觉寂寂,想起平日里欢欣热闹,再比此时沉沉之景,惯是爱热闹爱陪伴的她无端一叹。
然而穿过花树掩映之后,露出树影下门外红晕着的灯笼光来,破昏夜寂寞苦楚,显得温馨温暖。厨房里头有油灯点着,映出窗格纸上一人影,那人影端是叫岳灵珊倍感熟悉而亲切。
大门开着,里面正是等待着的大师兄。
岳灵珊瞧见这幕便露了笑,跑了过去,见令狐冲边上那碗还未动过的汤面,一看就知“是妈做的呀她除了难得给爹爹做面吃,却是不常下厨的,大师哥你真有口福。你怎么不吃呢”
令狐冲见了是岳灵珊来,心中欢喜,笑道“我
话说完,却见岳灵珊靠近之后,烛光之下的她眼圈泛红,睫毛上沾着湿意,
当下便慌张道“怎么哭了是师父责罚你了么我去向师父说清楚,是我”
一边话说着就要去见岳不群,岳灵珊拉住他,止住他话道“不是爹爹责罚,是我自己觉得自己有错罢了唉,大师哥不要再说这个了,我已经长大了,哭了还被人瞧去岂不羞耻”
令狐冲心中又好笑又怜惜,又不敢细问,只能作罢,问道“饿了么我去拿碗来分。”
岳灵珊拦住了他“大师哥我来分罢,若是你,定然会分我很多我胃口小,也不爱吃蛋,可不想变成个大胖子,你最是清楚的。”
令狐冲的确知道,岳灵珊幼时吃蛋被蛋黄噎住,小脸被涨得通红,哭又哭不出,咽又咽不下去,急坏了一帮人,不说其他,就是她自己也被吓得再不敢吃蛋黄了。
而近些日子,岳灵珊总觉得自己有些变重,秋日里添了几件衣裳后本就不比夏日,而六师弟知晓岳灵珊
令狐冲想起这些事,脸上忍不住微笑越深,但又听岳灵珊继续道“何况乎以本门规矩,你是大师哥,我自然要好好尊敬,怎么能劳你动手”
令狐冲闻言,心中一空,并不为此感到高兴,道“你是小师妹,我看你长大,本该爱护的从前如此,怎么今天忽然见外”
岳灵珊取出小碗,只分了一小部分汤水和面条给自己,侧头思索道“因为此前我不懂事现
她原本想说“六猴儿”,忽然想起岳不群所说希望她能成为如他和妈那般的人,思及他二人总讲规矩礼法,便改口呼作了“师哥”。岳灵珊虽心中仍和六师哥置气,但只当自己已经成熟,不同那总爱揶揄逗趣她的顽猴一般见识。
岳灵珊嘴上说着要懂事,心底里还是有些怕六师哥成了大师哥最爱的后辈,没忍住又加了句“不过,若是我同他同时想你请教,你需得全心全意先教我一人。倒不是我小气,只是六师哥实
令狐冲道“不论说什么事,六猴儿都爱加上三分虚头,他只是故意逗你。不过你既然要气他,我陪你就是。”
令狐冲这么说,自然是知道六猴儿生性开朗大方不会
果然这话一说,岳灵珊面上的赌气之意已然不见,反而便做得意开怀之色,咯咯笑道“大师哥,既然这样那就一言为定我
待得她将煨烤过的一个焦团子用火钳夹出,敲碎外面烧焦的泥壳子后,香气四溢,令狐冲惊讶之下,忽听得岳灵珊续了前话,
她这话本是表示自己慷慨大方之义,却不料之后却因而惹了事。
不过那却是之后
自令狐冲生辰过去后,岳灵珊竟真好端端地安放下性子习武了。她平日里爱笑爱闹,似乎娇气没个定性,但众人都知道她亦十分争强好胜。如今有了岳不群画的饼,岳灵珊虽不说时时鞭策自己,但一想到自己能成为同她妈一般人人敬仰的女侠,或如有爹爹那般正气凛然如“君子剑”般的美称,就心中喜悦而得意。
而不知怎么,自她潜心下来练武,三个月后,内力当真有所长进,就连岳不群都被吃了一惊,抚胡笑道“看来珊儿这几月的确用功,要知本门气功与别派不同,只须勤加修习,纵
岳灵珊颇为高兴,对岳不群道“说到这个,女儿倒想起四个字走火入魔。走火入魔是不对,可我这两日琢磨功法内力很是认真辛苦,绝未想过要胡闹玩耍。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是睡着后都觉得自己
岳灵珊本意只是想
岳不群严肃道“慎言,这四个字可不是什么玩笑事。”
宁中则道“都多大了,还爱胡说。”
岳灵珊吐了吐舌,见二人斥完后眼神中却依然有对她努力勤奋的满意之色,心中自然得意高兴,问道“既然这样,爹爹可不可以教我更为高深的剑法武功”
岳不群同身边宁中则对视一眼,宁中则点点头,微微一笑“她近日的确是用了心的。”
岳不群这才看了过来,面色柔和,不过口中告诫道“即使取得一点进步,亦不能得意自满更不能好高骛远,需得勤勤恳恳,脚踏实地才行。我的绝学武功对你而言还不适合,但是你妈却恰有一剑法可以教你。”
原来岳不群夫妻这几月看岳灵珊的勤恳于眼里,因她内力进步,本就想传她剑法,刚才二人对视实则已经确定要告诉她这一事情了。
见岳灵珊欢喜,宁中则道“你曾缠我要练玉女剑十九式是不是如今我传这个剑法给你,好不好”
岳灵珊知这是十分繁复的剑法,当初宁中则以此剑法同岳不群拆解招术,以区区一十九式剑招,竟同岳不群所学十余门剑法的数百招斗了个旗鼓相当。叫岳灵珊神弛目眩,又惊又叹,只盼自己也能像这样单挑破解其他门派剑招,
岳灵珊初闻能得此剑法,自然欢喜,但思及岳不群刚说得不能好高骛远自得意满,以为二人是试探她,只能先压下惊喜,老实试探问道“唔可是妈你不是说,我年纪还小,一来功力不够,二来这套剑法太过伤脑劳神,总得到了二十岁再学么你还说,这剑法专为克制别派剑招之用,如果单是由本门师兄妹拆招,练来练去,变成专门克制华山剑法了。”
岳不群瞧她无惊无澜,总算有几分不困于七情六苦的习武心性,面上带了笑道“玉女剑十九式主旨
岳不群说完,岳灵珊才知这并非试探,竟是真的要叫她学这门派独一份的武功了。须知门里男弟子无需学这剑法,女弟子又属她最厉害,岳灵珊此时当真是高兴至极,当下跳起来一左一右抱住爹妈手臂,痴缠道“既然如此,妈教我,爹陪我拆招”
岳灵珊早知这玉女剑十九式重
岳不群见女儿压过平静如此欢喜,心中却也没什么不高兴的,为人父母终究不忍压抑女儿雀跃之情,只咳嗽一声让她平静,慢慢道“门中事务繁忙,爹爹是没有什么时间的,你叫你大师哥陪你拆招即可冲儿呢怎么不见他
后一句话是对宁中则问的,宁中则见岳灵珊忽然偷偷拉了她衣袖,有些怕被岳不群
宁中则何等了解令狐冲性子,自然知这是又下山喝酒去了。
岳不群
宁中则有些吱唔,倒是岳灵珊道“嘿呀,只是我要的一些小玩意儿罢了,爹爹莫要多问等你生辰那日就知道啦”
她话一说完,宁中则知道她
“嗯”
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