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秀也拿起第一份册子,跟裴二分析起蒋百夫长的招式,并借自己梦中后来的经验,提一些见解和拆招的办法。
营帐内人多嘈杂,他说话声音不大,有时会被盖住。
几次之后,他干脆拉着凳子,坐到靠裴二近些的位置,身体也微倾靠近,好似挨着。
裴二瞬间僵住,李禅秀的忽然靠近,令他心脏一紧,瞬间乱了节奏。
他僵着不敢动,生怕稍微一动,就会碰到对方,做出冒犯的举动。但视线却忍不住轻轻看向旁边,鼻间似乎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浅淡药香。
李禅秀仍低头
忽然,李禅秀停下讲解,转头看过来。
裴二猝不及防,视线被抓个正着,一时怔住。接着耳后阵阵
沈姑娘定会觉得他轻浮。
他懊丧地想,视线也不敢再看对方,下意识飘向别处。
李禅秀只是讲了半天,没听见他回应,才抬头看他。此刻见他好像
“你刚才
裴二呼吸微滞,身体不由微微后仰,僵着手脚更不敢动,声音干涩“听、听了。”
李禅秀“”感觉不太像
他不由叹气,虽说起初想找一个有点呆,不那么聪明的人成亲,但裴二最近
身体退回原来位置,他摇摇头,拿起小册子,决定再给对方讲一遍。
裴二见他拉开距离,终于舒一口气,只是又微微失落,直到李禅秀再次讲解,才终于回神思。
这次他终于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快一个半时辰。
李禅秀听旁边有伤兵说该用飧了,才
裴二紧跟着站起,要送他。经过陈青床边,顺手又拿走木拐。
陈青对他这种行为已经习惯,不想说什么,倒是忍不住打趣地多看他和李禅秀两眼。
其他伤兵躺
谁能想到,伤兵营里那个之前昏迷多日,被军医都判了“死刑”的穷小子,居然要娶他们这最好看的沈姑娘了。
几个年轻伤兵羡慕得酸溜溜,又忍不住用目光揶揄裴二。
裴二察觉他们
啧,没趣。
大家忙回视线,继续假正经。大约是相处久了,都知道他只是性子冷,不喜交流,人其实不坏。
裴二和李禅秀一道走至营帐外,天边夕阳渐垂,寒风渐起,余晖似乎也变成了冷的。
李禅秀抬手遮眼,看向天边那片冷橘色。
裴二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过去,没看出什么特别,迟疑一下问“沈姑娘,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说完,他有些紧张地等答案,他想明天早点到营帐外等对方。
李禅秀听了,却陷入沉默。
再过两天,就是寒毒
他已经决定要装病几天,假装是风寒加重,原本打算等装病后,再让人跟裴二说,接下来几日他来不了。
但此刻对着裴二的眼睛,他迟疑了一下,却没隐瞒,说“我接下来几日有事,可能来不了,到时让胡圆儿给你送药。”
裴二听了,目光不由暗淡失落,但很快又捕捉到关键字眼接下来几天
“几天”是几天
军中大比就
“军中大比那日,你会去看吗”裴二不由又问,语气多了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李禅秀再度沉默,大比正好是寒毒
但对上裴二期盼的眼神,他却忽然笑了笑,道“这么重要的事,我当然会去。”
裴二仿佛心中压着的石头落下,忍不住松一口气,但紧接着,又想到什么,迟疑问“会不会耽误你”
“不会。”李禅秀摇头打断,依旧笑道,“这可是关乎我们能不能顺利成亲的事,没什么比这更重要,我不去也不放心,还有你一定要赢。”
裴二不觉耳后又红,哑着声音保证“我会的。”
顿了顿,他目光坚定,又重复一遍“你放心,我一定会赢。”
李禅秀一愣,随即笑着朝他点头,道别离去。
裴二一直目送他身影转过不远处一座营帐,终于彻底消失,才依依不舍地回视线。
他拄着拐,微瘸地走回营帐,刚进去,就听见一阵起哄声。
“哟站
“还用问肯定是互相不舍的话”
“裴二,你没趁机牵个手什么的”
有混不吝的,直接起哄喊。
裴二“”
“无聊。”他面无表情,拄着拐往里走,耳根已是红透。
李禅秀回去后,就开始假装咳嗽,风寒加重。
之后两天,他都躲
第三天,到了寒毒
胡郎中知道他病重,特意来看过,叮嘱他暂时不用管药房和伤兵营的事,专心养病就行。
知道他起不了身,还帮忙去打了些饭菜来。
李禅秀没胃口,叮嘱胡圆儿记得帮忙把药送给裴二。等胡郎中爷孙俩离开,他便再也克制不住,缩
幸好有压制的药,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熬过这一天。
以前还和父亲住一起时,每月到了这时,父亲就会将他连被子一起紧紧抱
如今却无人能哄他了。
他咬紧牙关,默默练习起游医教的吐纳法,期望能缓解些。
给裴二的汤药是昨夜就煎好的,胡圆儿按李禅秀说的步骤热一遍,便拎着去伤兵营。
陈青见今天来的又是他,不由捏捏他圆乎的肉脸,问“小娃儿,怎么今天又是你沈姑娘呢”
胡圆儿一扭头,挣开他的手,道“最近药房事多,我爷爷让沈姐姐
“什么事能忙这么多天”陈青嘀咕,下意识看不远处的裴二一眼,心道沈姑娘再不来,有人就快变成望妻石了。
胡圆儿摇头表示不知,实际却想我当然知道,沈姐姐是病了,而且病得已经快下不来床了。
不过沈姐姐不让说,他就不说。
他边想边从食盒拿出汤药,小心递给裴二。
说实话,他有些怕这个人,因为对方总是冷着脸,不苟言笑,看着很凶。
不过,想到沈姐姐都病成那样了,还不忘给这人煎药,又让他带话给对方,让对方好好准备大比
胡圆儿咬咬牙,忽然挺直小身板,鼓起勇气道“那个,裴姐夫,你可一定要好好努力,赢了大比,不要辜负沈姐姐的期望。”
裴二端着汤药,刚要喝,忽然顿住,乌黑眸子看向他,重复“姐夫”
胡圆儿顿时气势一矮,怂道“我爷爷把沈姐姐当孙女辈,我管她叫姐姐,不就该管你叫姐夫吗”
裴二“”
他唇角忍不住勾起,道“你说得对。”
几口喝完汤药后,他搁下碗,去陈青那搜罗来一颗蜜枣,递给胡圆儿,又问“你沈姐姐还说什么”
陈青已经见怪不怪,直接漫天开价“一个铜板啊。”
胡圆儿一听这么贵,顿时不敢拿,被硬塞进嘴里后,不由觉得这个冷脸姐夫还怪好的,含糊道“沈姐姐还说让你不要去找她,她最近比忙,你去了,她也不一定
一番话,瞬间打消了裴二想去药房的冲动。
他听沈姑娘的。
裴二缓缓垂下眼睑。
只是心还是悬着,总觉得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