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你。
她话里的语气确凿无疑,可陆昭兰却心想,她大抵是搞错了,她怎么可能认识她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道“你就是那个蠢的要死,惹人生厌的乐师”
陆昭兰抿了抿唇,无奈开口,“是。”
她就是那个蠢的要死,惹人生厌的乐师,不过
她受了张娘子的襄助,有意为杜十郎与自己撇清干系,解释道“陆某并不是新乡县主府上乐师,只是前来参加今年春闱的士子,与庄子中的管事张娘子萍水相逢,她好心留我夜宿。他们见主家郎君被刁难,心急如焚,我只好”
“你只好仗义援手”怀真笑吟吟望着她,随即毫不留情地否定了她,“你可不是仗义援手啊。”
至少她打听过,长安城权贵们的喜好。
陆昭兰并不否认,她看了一眼天际云霞翻涌,穹天之下是临近夜幕的山林,薄雾笼罩,
等夕阳落幕,霞光,夜晚就要来了。
“郡主,我们得赶紧走了。”
她识趣的没多问,为何她会独自一人出现
这不是她能管的事,也轮不到她管,多问无益。
中毒和脱臼都
大雪覆盖足有五六寸深,她
走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也没走出去多远,可已经能听见他逐渐沉重的呼吸声,牵着的驴并不是完全听他的话,需要费力地扯。
能看出来,他走的很吃力。
怀真就这样歪着头打量着,看他粗糙的衣料
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立刻紧了紧神。
这关她什么事
她绝不会想要知道一个穷酸书生的名字。
陆昭兰确实很费力,但她的身体一向康健,此刻体力不支她怀疑是自己
目视的距离正
雪夜里走山路很危险,届时恐怕得原地生火取暖,就是不知道这个娇贵的金枝玉叶是否能受得住
她思绪飘远,突然意识到身后已经很久没了声音,立刻回头看。
怀真还高高坐
陆昭兰瞧过去,书箱被她图方便,放
她太大意了,这是她最大的秘密。
为了掩盖这个秘密,她花了十二年。
可怀真浑然不知。
“陆、昭”她看着手中文牒,一字一顿念道,“你叫陆昭。”
“还给我”
她急得不管不顾了,飞速上前摁住她,一把将她手中东西全夺了过来。
接过来一看,哦,原来只是路引。
她大松口气。
“陆昭”
怀真郡主暴怒的声音震荡
陆昭兰不知所措,不知道她生什么气,明明是她先乱翻自己的东西,怎么她反倒理直气壮
“还不拿开你的脏手”
她这才
“我我这就砍了你,你等着”她左右张望着找自己的刀,猛然想起来她的刀被落
身边没有趁手的兵器,她就只能坐着生闷气。
陆昭兰早就回了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用余光瞟她,看见她抱臂坐着,脸上怒容未消,半边脸鼓鼓的,显是
她也意识到那把刀没带上来,还
方才隔着衣服手下的触感远不如
“啪”
手上的路引文牒被抽走,猛地敲
“你
陆昭兰忽感觉一阵心虚,她想什么呢
见她半天不回答,怀真哪还有不明白的,她气得浑身
“不准想你不准再想”
纸板子打人能有多疼
陆昭兰不躲也不避,任由她打了几下,撒完了气。
动作停下,气氛却怎么也消散不去,尴尬又暧昧。
她不敢再看她了,乖顺地牵起缰绳,继续赶路,两人回到一前一后的状态。
“这件事,你不准和任何人提起,要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身后她小声的威胁传来,陆昭兰听了没有点头应答,却反问,“郡主说的什么事陆某不记得了。”
“你”怀真郡主刚想骂他,又立马反应过来,“你,算你识相,确实什么都都没
她说完,又觉得不放心,补充道“你不是
她听出她话中虚张声势,中气不足,可能是怕自己反悔要挟她,所以向自己抛出条件,陆昭兰顺着她道“陆某是今春春闱士子,自然想要一举高中。”
“这好办,”怀真满口答应,这与她来说是小事一桩,“你递一份行卷给我,我明日就将它送至考官的案头。对了,你是哪里人我将你姓名籍贯报上去,替你引荐。”
陆昭兰轻声回答“永州延唐人。”
“延唐”怀真
她生
除了长安和洛阳,任何地方对这些长安的贵女来说都是乡下陆昭兰不感意外,反而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
“那你们延唐人也知道长安爱听此曲么”
陆昭兰想了片刻,有意哄她开心,“郡主殿下芳名远播,选贤举才之举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延唐之人自然不也例外,陆某之前献曲得罪郡主,却仍能得郡主不计前嫌的赏识,实可见郡主宽宏雅量,陆某不才,唯有感激涕零。”
一长串的恭维从她口中说出来,显得与她格格不入。
“虚伪。”怀真笑骂出声。
“不过本郡主爱听,我最爱听别人奉承我。”
长安那些贵公子们整日游手好闲,跟
怀真郡主最爱听奉承话。
她心情霍然愉悦,笑容挂
她不再言语。
胸膛里只剩下一颗怦怦乱跳的心。
行至天暮。
陆昭兰一颗心仿佛尘埃落定似的,回头同怀真道“郡主,今晚得委屈您露宿了,我去捡干柴生火,您先下来歇息片刻吧。”
“不必。”
怀真得意洋洋看她,从胸口衣襟处扯出一根线,拉出来一看,原来是枚骨哨。
只见她仰头对着漆黑的深空吹响哨鸣。
片刻后,陆昭兰听见一声惊空遏云的鹰唳,黑黢黢的天色什么也看不清,但她能感觉天上有什么拍打翅膀的猛禽,正
“放心吧,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她仿佛只是家常闲话,丝毫不以为意。
但是听
她当然不会自恋到想,她
但是,这太奇怪,太不合常理。
她到底想做什么
人来的很快,地面轰隆隆震动,仿佛雷霆掠过,马蹄飞雪四溅,隔着很远,陆昭兰也能感到地面的震颤。
林间的秃枝不堪重负地簌簌掉雪。
“郡主”
一声尖而细的声音唤过来,紧跟着,又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像是从静谧的雪地密林里一下转到了街头巷陌、人声鼎沸的闹市。
“哼一群蠢货。”
怀真郡主丝毫不掩饰地骂出口,见人快到跟前,转头问陆昭兰“你怎么办”
“跟我走吗”
陆昭兰看着她
马蹄声近
她沉思了片刻,继而摇了摇头,“不劳烦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