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内,后金将领集聚一堂,上首端坐着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正是英明汗努。尔哈赤。他历经风霜,面上满是皱纹,梳于脑后的
他眼中锋芒一闪而过,一言不
二贝勒阿敏性子耿直,大步上前直接问道“大汗,咱们真的要留
一旁的三贝勒莽古尔泰呵呵笑道“阿敏,怎么,这辽阳城不好难道不比赫图阿拉宽敞富贵要我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旁边的将领们听了这话哈哈大笑,阿敏面上窘迫,一时结巴起来“这实
“这有什么,你是怕了不成”一旁的十阿哥德格类玩笑话刚落,又是一阵哄笑。
努尔哈赤闭闭眼,这群儿孙子侄们,战场上都是个顶个的勇士,冲锋陷阵不
代善位居四大贝勒之首,也是所有贝勒阿哥们的嫡出兄长。他略一迟疑,上前拱手道“父汗的决定自是有道理的,儿子也觉得辽阳是个好地方”
努尔哈赤点点头,虽然代善没什么决断,性子也优柔寡断了些,
“老八,你给大伙说说,你是什么看法”
皇太极心中早已明白努。尔哈赤此次得必定不会满足于抢掠人口财物回赫图阿拉,而会想方设法掌控辽阳,离大明更进一步。
他并不急于表现争得父亲的认可,而是抬头扫视一圈四周。平日里皇太极一向足智多谋,见解独到,是以众人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稳步上前,低头恭敬道“父汗此举英明辽阳城不光繁华富贵,更是大明多年来的军事、交通要塞,乃大明与蒙古、朝鲜的沟通重地,意义非凡,日后征战大明,必得先坐稳辽阳”
众人为之一震,显然皆未料想到大汗除了看中辽阳的繁华富贵,更看重的是辽阳的战略重要性,不由心中佩服。
努尔哈赤赞赏的点头打量着这个儿子。皇太极虽然时常不动声色,努尔哈赤却知道他心如明镜,总能知晓自己的用意,甚至常常想得比自己更远,他轻易不开口表态,但凡
“老八说得很对,此次乃是天佑我大金,许我以辽阳之地,本汗当珍惜此机遇。我欲
皇太极得到哈赤的肯定,心中掠过一丝喜悦,面上却仍不动声色,朗声开口道“嗻,儿子定不辱父汗之命”见努尔哈赤满意点头,他顿一顿继续道“只是父汗,辽阳城多年来都是大明重镇,汉人众多,我大金刚刚入主,根基尚浅,为避免汉民暴乱,该善待汉人才是”
说完,他微微抬眼观察哈赤表情,果然见他眉头微皱,略显不耐烦,不由心中暗叹,这话父汗必然听不进去。
一旁莽古尔泰拍拍皇太极肩膀不以为然道“八弟,你就是顾虑太多,咱们女真人骁勇善战,还怕那几个胆小怕事的汉人不成”
努尔哈赤不悦的开口“老八,你样样都好,就是对汉人太过仁慈。汉人狡诈多变,强权镇压才是硬道理。”
皇太极心中失望,父汗年岁渐长,虽雄心壮志不改,却越
努尔哈赤见他态度谦恭,丝毫没有羞怒的样子,心中不悦大大散去,又想起皇太极的诸多功劳,便出言宽慰“本汗知道你是为了大金国。这次攻打辽沈,你建言献策,又英勇上阵,很是不错那林丹汗来袭,你也临危不乱,料事如神,他果如你所言主动撤退。”
皇太极听父汗当众夸赞自己,心中一暖。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父亲都一一看
“其他人都应当向四贝勒好好学习,瞧瞧他是如何为人处事我大金已建国五年有余,早已不是那小小建州女真,只凭蛮力,只顾眼前是行不通的,你等当事事以国为重,放眼将来”
众人齐声俯首应和“大汗英明”
努尔哈赤见众人受教,满意挥手“好了,都散了吧,回去都派人去各府上知会,即日就要迁来辽阳。”
众人应是告退。皇太极也随着旗主贝勒们就要退出门外,却听努尔哈赤扬声道“老八,你留下。”
皇太极微挑眉,同代善他们点头示意,便转身回屋内,躬身询问“不知父汗还有何吩咐”
努尔哈赤看着面前的皇太极,过去幼小的孩子如今也长成堂堂男儿,身量早已超过了自己,也能独当一面,不禁生出感慨“父汗老了,大金的未来都要靠你们这一辈了”
皇太极按下思绪,朗声道“大金刚刚建立,我等还都盼望父汗率领大金再开疆拓土,父汗宝刀未老,怎能出此言”
努尔哈赤闻言开怀大笑,一把拿下墙上弓箭,张弓瞄准,“嗖”的一声直中屋外巨石,那箭镞力道十足,竟深深没入巨石表面三寸有余
皇太极大大赞叹“父汗好箭法丝毫不输壮年”
努尔哈赤闻言更是开怀“你说的不错,本汗现
语气微顿,笑意稍敛,他转向皇太极道“老八,你各个兄弟中,少有你这样敏锐聪慧的,往后你要少上前线,注意保重自己”
皇太极心头一跳,并不知父亲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元妃所出大贝勒虽尚
努尔哈赤拍拍皇太极肩头以示满意“好了,不说这些,说说蒙古吧。这次林丹汗来犯,蒙古各部参与,科尔沁倒是表现甚好,未派一兵一卒参战,到底是过去主动示好的蒙古部落。”
皇太极接话道“儿子以为此次科尔沁置之事外倒也
“哦此话怎讲”
“父汗明鉴,奥巴此人一向明,形势未分明前从不轻易表态。儿子听闻大明为拉拢林丹汗,许诺赏银四万两,林丹汗此次出兵仅带两千骑就匆忙而来,显然只为应和与大明的结盟好捞取更多钱财,并非有心攻打大金。儿子想,奥巴正是看重这一点,才想两不得罪。”
努。尔尔哈赤仔细思索,深以为然,又问“那依你之见,何时才能同科尔沁真正结盟”
“儿子以为,此次林丹汗事前虽只是做个架势来攻打,却落得仓皇而逃的结局,面子已然过不去,科尔沁两不相帮的态度也一定已成为了林丹汗的心头刺,现下只怕要拾科尔沁。咱们只管瞧好科尔沁,若是他立场坚定,咱们定会好好保护科尔沁免受察哈尔侵扰,这样一来,两边结盟牢固,还能让更多蒙古部落看看大金的强大”
“若是他倒向林丹汗呢”
“若是他向林丹汗示弱求和,咱们便出兵打到他服软,再不敢两面讨好小小科尔沁,还不是咱们大金的对手”
努。尔哈赤很是满意,夸赞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愧是本汗最聪慧的儿子依你看,奥巴会如何”
皇太极认真考虑,答道“依儿子看,奥巴虽然不一定立场坚定,他身边的莽古斯、寨桑一支倒是八成会支持咱们大金。奥巴一向重视他们的意见,很可能会要求正式结盟。”
努。尔哈赤背手踱步,沉吟道“的确,就是看
他又转头看向皇太极“你府上的那个莽古斯家的侧福晋,可要好好待她”
皇太极低头应“是”,见哈赤挥手示意他退下,便躬身退出门外,打马朝自己
父汗说出让自己保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有心培养自己当继承人,还是别有用意皇太极一路上思绪万千,难以平静,一会思索父亲的话,一会考虑同科尔沁的结盟,一会又想到怀孕的哲哲,也不知这胎是男是女,若是女儿实
终于行至门口,把马儿给侍立门边的随从牵走。进屋后,他略一犹豫,转身朝一旁的贴身侍卫安达礼吩咐“去把范先生请来。”
“嗻”安达礼领命,转身出门吩咐随从。
不一会,随从便领着一位年近三十的男子匆匆而来。这男子虽然身着女真服饰,却身形瘦弱,面色苍白,行止间也少有女真人的勇武之气,反而充满汉人书生的儒雅风度。他正是三年前主动来归后金的范文寀。
范文寀走到里间,端正向皇太极行礼道“奴才范文寀给贝勒爷请安”
皇太极赶忙上前亲自扶起范文寀,一边吩咐其他侍从出去,一边对范文寀道“范先生实
说着亲自领他到一旁坐下“范先生,今日请您来正是有事请教。”
范文寀谦恭道“不敢当您对奴才母亲有救命之恩,对奴才更有知遇之恩,贝勒爷开口,奴才定当全力而为”
当年范文寀一家于抚顺被俘,跟随金兵返回赫图阿拉,途中与弟弟失散,又逢老母得病,食不下咽,眼看一天一天虚弱,就要撑不下去,身边金兵官员个个眼高于顶,对汉人动辄打骂欺凌,并不关心母亲死活。幸而四贝勒皇太极对待汉人宽容仁厚,吩咐大夫给母亲看病,范文寀心中感激。
后来范文寀为举家生计,主动投诚哈赤,哈赤当面虽赞赏,实际却与其他后金贵族一样,只重视行军打仗。金人少有书认字的,对汉人更多有歧视憎恨之意。范文寀体弱多病,不善武力,又是汉人身份,因此备受排挤打压,甚至没有固定俸禄,一家人仍然生计维艰。
此时又是四贝勒皇太极救范家于水火。他是大金贝勒中唯一一个通满汉蒙三种语言的,更难得的是他也是唯一善待汉人,知晓汉文化重要性的人。他听说范文寀过书,颇有学识,便主动示好,请他到自己帐下,成为府中谋士,是以对范文寀有知遇之恩。
皇太极遂把努。尔哈赤的一番话复述给范文寀“不知父汗这是何意”
范文寀沉吟片刻道“此乃大汗对贝勒爷爱重之意。虽未言明,也表示大汗将贝勒爷功勋才识都看
皇太极点头,想起昔日大阿哥褚英的凄惨下场,赞同道“先生此话有理。撇开阿敏不谈,大贝勒尚
范围寀又接着道“奴才看来,眼下当务之急是稳定蒙古的局面。”
“先生与我真是想法相类我也谏言父汗此次从莽古斯这边下手,彻底解决科尔沁,打通蒙古这一路的第一道关卡。”
“贝勒爷明鉴科尔沁支系众多,莽古斯一脉是少有的懂得审时度势的,趁此机会,该把这一脉的势力彻底为贝勒爷所用才是”
皇太极深以为然“正是如此”遂又与范文寀谈论其他事务,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方结束。
范文寀起身告退后,皇太极立马招随从拿来纸笔开始写信。一封写完,递给安达礼道“立刻送回府上给大福晋,告诉大福晋搬迁之事不可拖延。”
“嗻”安达礼正接过信纸,却不见皇太极松手,抬头见他正犹豫,便耐心等候。
皇太极眉头微皱,想起父汗的话,想起科尔沁,又加上一句“再告诉敦达里,搬迁之事全权交给大福晋打理,不可劳动哲哲福晋,让她好生养胎,迁移也可慢慢来,不必要跟着大福晋一道,爷会另派人护送照料”
“嗻”安达礼随即应承,心中却暗道哲哲侧福晋果然不同,如此受贝勒爷宠爱。当下便转出门吩咐负责传达信件话语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