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乘坐东京的市营电车,是
穿着洋服的男女老少难掩好奇地左右张望。我抱着行李,坐
「快看」「是电车」
街边有孩子跟着电车奔跑。
那一年,市营电车开始正式运行。
旧江户和东京的街道拼接
那些欢快的身影让我想起了荻子,但上一辈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到窗外。
作为东京当时最高的建筑物,别名为浅草十二层的凌云阁极好辨认。
最高建筑落成后,前来观光的市民带动了浅草周边地区的
我来浅草并非为了游玩,行李箱中有着我拜托产屋敷家主为我写的一封介绍信。
这一世,我出生于东京都外围多摩郡的一处农家,家里包括我一共有五个孩子。
我原本以为这又会是普通的一世,直到我十四岁那年再次踏足已经成为东京的城市,偶尔路过街边的橱窗时,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妙。
太像了。
隔着漫长的时光,曾经无比熟悉的面貌已经变得有些陌生。
但我当然认识自己的长相,也记得自己一千年前的模样。
虽然并非完全相同,橱窗里映出来的身影,和过去的我分明有八分相像。
年幼的时候还能糊弄过去的事实,随着年龄的增长愈
我许久没有联系和鬼杀队相关的任何人,产屋敷耀哉现任的产屋敷家主,回复我的速度极快,快到我怀疑他一直都
对于产屋敷一族的存
知道这世上被诅咒的并非自己一人,这一千年来有人为同样的宿命所纠缠,仅仅是知道对方还
存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战友情吧。
因此,见到产屋敷耀哉那张和无惨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时,我非常淡定。
我活得太久了,就算身体年轻,内心经历过的年岁也无法抹除。
如果将少女的内心比作幼鹿,我心中的那头鹿早就退休了,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躺
「您可以留下来。」
产屋敷耀哉微笑着对我说,「没有哪里会比鬼杀队的大本营更安全。」
我想了想,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
「年纪大了,懒得躲了。」
就算鬼舞辻无惨本人当时啪地一下落到我面前,我也能面不改色地喝完手中那杯高级玉露。
那么高级的玉露,我还是第一次喝。
产屋敷耀哉没有再提这件事,他只是给了我一封介绍信,告诉我如果愿意的话,产屋敷一族
三个月后,我带着那封介绍信,
我
经常拜访咖啡厅的有附近的大学生,各种商界人士,还有一些小有名气的文人作家。
我的工作很简单,煮咖啡这种比较复杂的工序并不会交给应侍生去做,我主要负责记录点餐和端茶递水,
稀薄的日光透过窗帘漏进来,看外面的天色,今天下午似乎可能会下雨。
来到咖啡馆时,木地板光洁的大厅有些空荡,留声机唱着异国悠远的歌谣,清丽的女声像丝绸一样
我
她的脸颊染着微微的红晕,轻轻闪躲的眼神含着期待,幸福的味道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连外面阴雨连绵的天气都似乎不再晦暗。
我说,
好。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似乎都一个样。她笑嘻嘻地跟我道了声谢,末了还不忘八卦一句
“阿朝没有心上人吗”
我慢慢系好围裙。
“没有。”
“诶”她
自由恋爱还是一个新概念。
大概是附近红灯区的影响,浅草的女性名声都不太好,社会也不太看得起
但是我喜欢这份工作,也喜欢滴漏式的咖啡悠长的苦涩香气。社会的眼光与我无关,那种东西反正过了几十年又是另一副模样。
“没有为什么,太麻烦了。”
“可我看松本先生他”
“工作的时候可别分心了,春子。”
“都说了多少次了,我的名字是洋子”
下午两点,
他总是西装革履地出现
他今天换了袖扣。点餐期间,他调整了好几次袖子的长度,让雕花的金属袖口更好地展现
“先生,您是手酸了吗”
我露出应侍生的职业笑容,亲切地出声询问。
洋子
那张可怜的实木桌子,再被她那么擦下去,估计木头的纹理都要被擦没了。
松本先生露出有些局促的表情,他轻咳一声
“不,我没事。”
咖啡馆下午的时间总是走得缓慢悠闲,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沿,好像一首异国的钢琴曲。
松本先生喝完咖啡,看完今天的报纸,又将昨天还未撤下的报纸看了一遍。但银行的工作还等着他去处理,他不得不带着遗憾站起来,慢吞吞地拿出雨伞,理了理领口,这才走向门边。
“感谢您的惠顾。”
我觉得松本先生的眼光不太好,但我觉得他迟早会清醒过来。
所以我什么都没做,只
是职地扮演着应侍生的身份,一动不动地守
“你是「难攻不破」的大阪城吗”洋子似敬畏、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我只是不打算结婚而已。”
眼见洋子还有要八卦下去的势头,我捏住她的嘴“因为大阪城不需要结婚。”
洋子瞪着眼睛看我,我松开手,她冒出一声小小的嘀咕“可最后不还是陷落了嘛。”
“洋子,你约会要迟到了。”
她立刻跳起来,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嗖地一下就没了人影。
傍晚时分,雨势渐弱。
街灯亮起,朦朦胧胧的光辉氤氲
外面的世界水雾蒙蒙,咖啡馆内弥漫着暖色的灯光。
留声机换了一首曲子,歌声沙哑柔曼。我端着客人点的黑咖啡回到大厅时,
背对着我的女性穿着优雅的洋装,耳垂缀着洁白的珍珠,乌
“我想喝咖啡。”
坐
“不行哦。”优雅的女性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鼻尖,“你今天只能喝果汁。”
说着,她抬起头,朝坐
红梅般色泽艳丽的眼眸微弯,那个男人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对那个小姑娘说
“丽小姐说的没错,你现
小姑娘有些不开心地盯着桌子上的纹理,被唤作月彦先生的男人始终和颜悦色,表情没有半分不耐。
产屋敷耀哉知道他千年的宿敌今天光临了他名下的咖啡馆吗
很可惜,他并不知道。
至于我是怎么认出了拟态成他人模样的前未婚夫不知道,靠直觉。
有些人就算化成灰,你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当然了,女装的时候不算。
我放下另一位客人的黑咖啡,转身走进后厨。
正巧厨房里没有什么人,我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外面的雨声已经小得几乎听不见了。
厨房连着后门,我可
以现
我可以现
“阿朝”
轻轻敲门的声音传来,两鬓斑白的店长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你今晚需要休假吗”
“不。”我听见自己说,“我没事。”
我
咖啡馆的大厅当然还是原来的模样。
光可鉴人的木地板,皮质的沙
这是我工作了五年的地方。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生活。
我回到工作的岗位上,那位客人正好享用完咖啡,正望着窗外的雨色出神。
“您好,”我像往常一般微笑着,“这是您的账单。”
我不会逃跑。
只是外貌和以前相似而已。
光凭外貌,又有谁能证明我是千年前就应死去之人
一声脆响,不远处传来瓷器骤然碎裂的声音。
“天啊,月彦先生,你没事吧”
椅子被匆匆拉开,坐
“请稍等一下。”
我对那位客人说完,转身走向动静的来源。
滚烫的茶水沿着木桌滴滴答答落下来,瓷器的碎片溅了一地,场面一片狼藉。
“需要包扎一下吗”这么询问时,我抬起头,正好和鬼舞辻无惨对上视线。
先前还笑意温和的人,表情仿佛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缝。他死死盯着我,红色的眼瞳像蛇一样竖起,但那副可怖的模样可不能让身边的人类看到,于是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无比虚伪而僵硬的笑。
“那就麻烦你了。”
这句话他说得极慢,落
他目前还不能确定我是谁。
因为他只是坐
“真的十分抱歉。”
我放下手,像所有的应侍生会做的那样,向客人致上最诚挚的歉意“希望您不会把这次的事放
“不,”无惨轻声说,“当然不会。”
阴红的眼眸微弯,他露出看似和颜悦色,实则令人脊背生寒的笑。
“我会常来的。”
我不打算躲
我绝不会逃跑。
“那么,”我微微弯腰,“欢迎您下次光临。”
我想,我得给产屋敷耀哉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