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回咬紧下唇,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勉强冷静下来,这个时间点,能出入青塘镇的交通工具只有私家车,她冲进客厅,敲响了蒲东夫妇的房门“蒲叔。”
正准备睡觉的蒲东听到她有急事要赶回霏市,二话不说换了衣服,捞起车钥匙往外走。
叶相思见女儿脸色
一路上惊起接连起伏的狗叫声。
车子上了高速没多久,暗沉的云层再承托不住沉甸甸的重量,倾盆大雨降落人间,雨珠钢针般砸着车顶,雨刮器调到了最高档,仍刮不层层叠叠的雨水。
深夜,凄风苦雨,孟回如同被绑缚着沉没
路况不佳,蒲东半点不敢分神,又担心她的情况,内心焦灼不已。
照着导航的指引,抵达霏市郊区私人医院已是凌晨一点多,这里没有下雨,夜空不见月亮,只零散地挂着几颗星星,高挂
孟回推开车门下车,跑上台阶,踉跄着,单膝重重地跪
蒲东马上冲过去,将她扶起来,这孩子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内里早已天翻地覆了。
能让她这么反常的蒲东猜到了某个可能性,不寒而栗。
果然不出所料,蒲东跟着来到5楼,走廊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和医生说着什么,余光瞥见他们的身影,飞快跑了过来“二小姐,孟总抢救成功,刚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医生说他还没脱离生命危险,今晚”
王助理还没说完,孟回就被跌跌撞撞冲来的孟昔月抱住,冲击力太大,她毫无防备,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住墙才稳住身体。
孟昔月哭肿了眼,紧紧地抱着她,像抱住了救命稻草,声泪齐下,语无伦次地说“孟、孟回,爸爸他我一个人好害怕,我们该怎么办”
管王助理不停地安慰她爸爸一定会没事的,但他再怎么心力,始终是隔了一层的外人,这世上能真正和她感同身受的,能给她安慰和依靠的,只有孟回。
她们都是爸爸的女儿。
“孟回,我真的好怕”
孟回又何尝不害怕,天塌了,整个世界摇摇欲坠,风雨肆虐,可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不能乱,透过玻璃,她看到了被复杂仪器围住的熟悉身影,感觉心尖有如钝刀
夜渐渐地深了,月亮从云层后出现,洒落温柔的光辉,孟昔月哭着哭着就趴
孟回简单调整了下,让她的头靠到椅背。
蒲东心情复杂地看着重症监护室,躺
这份恩情,蒲东至今牢记于心,不敢忘记。
可他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默默地祈求上苍。
蒲东的视线落到孟回失去血色的脸上,她没什么表情,更没有哭,他不知道她此时
他宁愿她像她姐姐那样哭出来,而不是什么都憋
蒲东心疼得不行,眼神变得越
好一会儿后,孟回轻轻地“嗯”了声,沙哑道“蒲叔,您先去休息吧。”
蒲东怎么可能
孟回点点头。
脚步声由远及近,王助理神情凝重地从医生办公室回来,孟回跟着他来到走廊头,风有点大,裹夹夜的凉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王助理轻按酸疼的太阳穴,压低了声音,把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事告诉她“孟总五年前就做过一次根治性切除手术,术后恢复得还不错,他一直也有注意调理身体,可五年后的存活率仅有11”
他语气微顿,又接着说“
“他再三叮嘱我,不能向你透露任何消息,也以
“我们都以为一切
孟回对此毫不知情,她听到这里,身形微晃,手臂撑
“二小姐,请你一定要振作。”王助理抹掉眼角的泪,即使心有不忍,但还是说了出来,“医生说,孟总的情况很不乐观,即使熬过今晚,恐怕也时日无多了。”
言下之意是让她好好地陪他走完最后一程,算是成全了今生今世的父女情分。
“我知道了。”孟回转身,拖着僵硬的双腿,坐回原位,椅子是连
恢复意识后,孟昔月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泪水先流了下来,她捂着脸压抑地啜泣。
孟回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空气里飘着消毒水味,不算浓,但很刺鼻,周围的一切消失了,或者说被屏蔽掉,她置身虚空,一分一秒的流逝都尤为缓慢,然而夜再漫长还是走到了头,东边的天空,一点点地亮了。
一缕和煦的晨光透出蓝灰色云层,穿过树梢,整座城市开始苏醒。
孟回偏过头,两眼红通通的,望向那轮初升的红日,她似乎看到了更远的地方,看到了那只梦中翩翩起舞,预示着会有生命消逝,怎么赶都赶不走的黑色蝴蝶,以及那座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名字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