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都市小说 > 婀娜王朝 > 敛步随音
照着规矩, 星河身上不单有东宫尚书的衔儿, 还有外廷二品官员的差事。宫中女眷别说一个昭仪, 就是连皇后, 轻易都打不得她。左昭仪狗急跳墙, 显然是忘了这一点, 她只记得宿家是简郡王的奴才, 宿星河
星河忍得心都打抽了,她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就算是正头主子, 除了常骂她没良心,也没动过她一手指头。要掐着斤两较真, 能把自己给气死, 她只有开解自己, 君子报仇, 三年不晚。就当这是一回劫难, 孙悟空那么厉害的人物,也有被小鬼儿暗害的时候。自己折的面子, 早晚十倍百倍讨回来,只是眼下不能
脸上火辣辣地疼,年太监是左昭仪的狗,他憋着坏,照准左脸打了个十成十。星河觉得连耳朵都隐约牵痛起来,她们再叫嚣,她也不过听个大概。
你别怨我,这是对你办事不力的惩戒。左昭仪站
星河仍旧跪着,俯首叩拜下去,是,谢娘娘,臣没齿不忘娘娘教诲。
这话听来不善,暇龄公主重重哼了一声,别不服,要办你宿家,不费多大周章。今儿给你下个死令儿,高少卿的罪,就算赔上你锦衣使的前程,也得给我洗脱了。这事儿关乎多少人的体面尊荣,我不说,你也应当知道。
伏地的星河握得两拳颤栗,却愈
车轱辘话来回说,似乎永远也没个决断了,暇龄公主急得迸出了两眼泪花,声嘶力竭呵斥着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把南玉书赶下台,自己当指挥使不就结了
星河没再应她的话,和一个即将痛失所爱的人讲道理,实
她戳
她转身便朝殿外去,左昭仪急追了两步,宫门都下钥了,你上哪儿
暇龄公主只说回公主府,很快便出了凤雏门。
助威的人没了,再追究下去也没意思了,左昭仪厌恶地看了跪地的人一眼,咬牙扔了句滚。
星河照旧行礼如仪,然后一步一步后退,却行退出了前殿。
没把人弄死,终究后患无穷,年世宽似乎比左昭仪更明白这个道理。他一面悄悄觑她,一面亲自送她出宫,絮絮说着宿大人啊,奴才刚才也是没法子,您可千万别记恨我。咱们是给人当差的,闹得不好人头落地,奴才不像您,摁死我比摁死只蚂蚁还容易。其实奴才也是为着您,要是蒙混,您只怕还不只挨这三下,您看
星河冲他冷笑了声,谙达对我的好处我记着呢,等将来一定一并报答。
夜凉如水,冰冷的薄雾打
年太监还
星河漠然乜他,冷冽的眼神,丝毫都不领情。
年世宽没办法,只得识相告退。身后的宫门一阖,她形单影只站
有个人快步从千步廊的甬道下穿过来,星河正是气涌如山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看清,被他拽着就走。他走得极快,燕服的广袖鼓胀起来,人欲凌空似的。星河脚下匆忙,借着廊下悬挂的宫灯看见那磊落的鬓
谁也没有说话,她感觉到他扣着她腕子的手那样坚定有力,看来这
那双眼睛里有千言万语,她解不出来。他这么瞧她,她有些羞愧,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早知今日啊太子暗暗苦笑,宿家还愿意为那样的人卖命吗
她被传入凤雏宫他知道,甚至她被左昭仪申斥掌掴,他也知道。可惜他没法闯进去要人,太子夜闯皇父妃嫔的寝宫,是个什么样的罪名这当口不能让人拿住任何把柄。既然搭救不得,就免不了要委屈她,其实照他当时的想法,让她看清人、认清道儿,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可当他看见她脸上五个鲜明的指印时,忽然就后悔了,他应该杀进凤雏宫,杀他个片甲不留才对
他撑着膝头,躬下身子平视她,疼么
她依然闪躲,不疼。
她就是这样的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吃了暗亏也不吭声。
他知道她尴尬,没有追问详细经过,锦帷后有人探了探头,主子,蛋来了。
他伸手把托盘接过来,这是德全的主意,说拿鸡蛋滚上几圈,能消肿去红。凤雏宫那头电闪雷鸣的时候,德全就先行一步回来预备了,本以为不会太出格,没想到借光一看,那细腻的肉皮儿坟起来好大一片,边缘都带了一层浅浅的淤青,明天天亮,恐怕就不能见人了。
太子拉她坐
忍着点儿,很快就好了。他这么安慰她,就像昨晚挨她一脚后的故作轻松,不是什么大事儿
星河本来铁骨铮铮敢作敢当,看开了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不知为什么,他
太子看
这样雷霆万钧的怒气,把星河唬住了,她嗫嚅着主子结果又被他拽起来,不由分说给她披上大氅,拉出了丽正殿。
持我的名牌通禀立政殿,臣有要事,连夜求见皇上。
他这么做出人意料,宫里入夜后宫门锁闭,非有紧急军务而谒见,以阑入论处。这个时间去见皇帝,谁知道万岁得不得闲,再说圣驾究竟是
星河刹住了脚,主子,这么晚了,您究竟要干什么
他满面萧索,你别管。
皇父人
太子深夜见驾,必定不是小事。话很快传进了立政殿,他们进宫门时,信王已经
哥哥。少年亲王见了一母同胞,向来亲厚热络。先皇后大行时他才六岁,后来一直随皇父而居,可说是皇父一手带大的。当初要不是太子必须镇守东宫,兄弟俩本应该
皇父歇下了没有
信王说没有,还
太子哼笑了声,有没有人都救不了他了,他必须死。
信王还是头回见他哥子咬牙切齿的样子,正闹不清原委,等人到了大殿明亮处时,一看才恍然大悟。
太子这回下了跪,直隆通儿说昭仪娘娘打了儿子的人,儿子的人并没有半点错处,不过是秉公执法罢了。
连皇帝都愣住了,看看这位新上任的锦衣使,又听太子一口一个儿子的人,从御案后走出来,仔细端详了星河的脸。
这是掌嘴了么宫里打人不打脸的规矩由来已久,别说堂堂的女官,就是掖庭最下等的杂役,也断没有随便掌嘴的道理。
皇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起来说话。
太子起身,没忘把他的人拽起来。也不需要星河开口,他一个人娓娓向皇父呈禀今天控戎司为高仰山的案子结案,人犯中途喊冤,称真凶是太仆少卿高知崖,十二司的主笔当时悉数
如果这件事本身不算大事,那么透过表面看本质,就能看出事态的严重性来。
皇帝还没开口,信王便帮着敲缸沿,啧啧道了不得,了不得,没准儿凤雏宫将来还有设昭狱的一天呢。好好的花容月貌,看给打成什么样了,难怪我哥子要心疼。他可就这么一位心头好,恐怕昭仪娘娘打的不是宿星河,是太子爷的脸吧。不知皇父听没听过一个传闻,据说大公主和驸马貌合神离,背后正主儿就是这小叔子
他话没说完就挨了训,皇帝斥他,不大的人,整天打听些男盗女娼的事儿。
这就说明皇帝是知道的,一时情急,连这么不雅的词儿都用上了。信王和太子面面相觑,星河却向上拱手臣受辱,不过是个人的小事儿,不提也罢。但求皇上准控戎司彻查此案,还枉死的驸马爷一个公道。
要求合情合理,皇帝纵然为难,这种情形下也不好一味袒护。
多丢人的事儿啊,倘或是真的,帝王家的脸面也算是丧了。他恨公主不长进,明明那么千珍万重地疼爱着,最后居然惯出了这身不成体统的毛病皇帝深深叹了口气,真是十头牛也拽不起一个拼了性命往泥潭里缩的人。这桩案子,朕命控戎司严查到底,谁敢出面阻挠,以同案犯论处。
然而圣谕是拿着了,
信王爷送他们出立政殿,一直送到了虔化门外,向东一指,我过两天搬到武德殿单住,明年就该开牙建府了。饶过太子冲星河拱手,二嫂,你今儿受苦了,回去让二哥好好滋补滋补你。
星河冲他一笑,牵扯了左边脸颊,痛得龇牙,王爷,我不是您二嫂,您误会了。
信王不管那些,他说你放心,谁打的你,用不着我哥子动手,我给你讨回来。
太子还是干干净净的太子,一国储君当然不能喊打喊杀的,至少
星河的那点微弱的反驳,压根儿没引起哥儿俩任何一个人的注意,太子再三看她的脸,简直柔肠寸断,今儿晚上还敷蛋吧,我给你敷,别怕,不疼的。
星河隐隐感觉有些不妙,蛋啊蛋的但愿他不记仇,已经忘了昨晚上她那无心的一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