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恶毒女配,性别男 > 鬼界堡其十
但他疯不了多久了, 他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杀害明夜凶手共计三人一人是父亲的心腹,
待他过世, 明夜的仇便算是报了。
不知他死后下得地府去,能否再见到明夜但明夜应当早已转世投胎去了罢, 且即便明夜尚未转世投胎,明夜也定然不愿意见他罢
倘若不是因为他,明夜怎会惨死当年的明夜年不过十七, 原本该有大好的前程才是。
他因一己私欲害死了明夜,明夜不记恨他已是好的了,他不该奢求能再同明夜见上一面。
他阖了阖眼, 忽觉心脏疼得很,捂着心脏低咳了一阵, 又咳出了不少血来,被一随从喂了药丸才好一些。
他回向上伸着的手, 口中
全数是自己的幻觉罢
他握了握手,将掌心覆于唇上,轻轻地吻了吻。
掌心却似乎还残留着明夜的体温。
自己是疯得愈加厉害了罢
但他仍是张口问身侧的两个随从“适才可还有第四人
其中一随从据实答道“大人, 适才确有第四人
陈卿西听得这一席话,奢望顿生,忐忑地问道“他是何相貌”
随从回忆着道“这马车内只一支蜡烛照明,属下看得并不分明,应是一个瞧来穷酸,相貌清秀的少年罢。”
另一随从补充道“约莫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瞧来穷酸,相貌清秀,十七八岁的年纪,难不成真是明夜
他登地坐起身来,掀开帘子,向外一望,不远处竟当真有一驾马车。
明夜会
不,明夜早已过世了,怎会
随从们所描述的少年恐怕仅是与明夜生得有些相似罢了。
但若仅是相似,那少年为何会将自己抱于怀中为何会为自己吸出鲜血,又为何会以口喂自己服药
他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唇瓣,一时间心若擂鼓。
猝然,有一把声音
出声的乃是他的随从,随从所指的正是不远处的那驾马车。
他本能地想要查证那驾马车明夜可
他苦思良久,躺下身去,扯过棉被,欲要睡去,却是辗转反侧。
直到外头雄鸡唱响,他才倦极而眠。
约莫两个余时辰,他便醒来了,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掀开些帘子,窥视着不远处那马车的动静。
他行事果决,从未这般犹犹豫豫过,更不曾有过这般的宵小行径。
一触及同明夜相关之事,他立刻从身居高位,不怒自威的京师府尹陈大人变作了当年无力保护心爱之人的青年。
然而那驾马车却全无动静,不曾有人从马车进出。
他时而满怀希望,时而颓丧叹息,果真是疯得愈加厉害了。
但这一切都被他平静的皮囊遮掩住了,无一人觉出他的异常。
次日黄昏时分,他终是抵达了陈家祖宅,一下马车是满眼的惨白,又有哀戚的哭泣声漫入耳中。
作为父亲的独子,他该当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才对罢
但他的面部肌肉却不听他的指挥,唇角反是勾起了一抹笑容来。
是了,他之所以急匆匆地从京城往这陇先城赶,并非是来奔丧的,而是为了亲眼见见杀害明夜的凶手的死状。
其实父亲甚是疼爱他,除去杀害了明夜,并逼他娶妻之外,父亲无一处对不起他,俱是他对不起父亲。
可他无法原谅父亲,父亲为他打算又如何,为他耗心血又如何,他失去了明夜之后,便一无所有了,锦衣玉食,高官厚禄,于他而言,无一能及得上明夜的一根
“大人”他听见身侧的随从
他却是笑着回那随从“何事”
本朝重孝道,为了坐上高位,亲手治理蝗灾,减少乞儿,他伪装成了孝顺模样。
这一伪装便是近四十年,他伪装得得心应手,几乎将自己都骗了去。
然而时至今日,他却无论如何都伪装不下去了。
他不紧不缓地向着灵堂走去,嘴角含笑,一双手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
来奔丧的族人亲朋瞧见他这副模样,窃窃私语起来,不是猜测他疯了,便是直指他是中了邪了。
他毫不
父亲自是不会回答,下一瞬,他竟是失控地用双手掐住了父亲的脖颈。
由于天寒地冻,父亲的尸身保存得尚算完好,只生出了层层叠叠的尸斑来,尸臭刺鼻,却还未开始腐烂。
不知是死了的缘故,亦或是年事已高的缘故,他并未多用力,父亲的脖颈便折了,脆响悦耳。
诸人大惊,纷纷上前,好容易才使得他松开双手。
他一一拨开诸人附于自己双手上的手指,神情自若,好似方才之事不曾
而后,他居然向着诸人致谢道“多谢诸位来送我父亲最后一程。”
当夜,他换了孝衣为父亲守夜,怔怔地坐着,面无表情。
守至子时一刻,他陡然
他不及细思,双足生了自主意识般,冲出门外,去寻那驾马车,但那驾马车却已不见踪影。
他追悔莫及,伫立于茫茫的荒野,全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又咳嗽了起来,鲜血从他体内奔涌而出,湿润了他的下颌、脖颈、衣襟
被北风一打,他冻得一颤,不多时,鲜血竟是成了冰渣子,刺得他的皮肉生疼,但再如何疼都及不上他这颗心脏。
他该当机立断地去查证那驾马车当中可有明夜才是,而不是拖延至再无查证的机会。
思及此,他觉察到自己的身体正

他仰首望去,又惊又喜地瞧见明夜向他奔了过来,明夜依旧是少年时的模样。
他其实已经死了罢不然被杀害多年的明夜怎会出现于他面前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只要明夜愿意见他便好。
许是一刹那,许是千万年,他被明夜抱
明夜啜泣着唤他“卿西”
他伸手抚上了明夜的面颊,勉力笑道“明夜,对不住。”
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右手倏地垂下。
明夜见此,还以为陈卿西已断气了,大着胆子探了探陈卿西的鼻息,才放心下来。
他费劲地背起陈卿西,到了附近被废弃的一间小屋,小屋内满是尘埃,他擦了又擦,方才扶着陈卿西上了床榻去。
紧接着,他将手探入了陈卿西的衣襟内,幸而那小小的药瓶陈卿西是随身带着的。
陈卿西处于昏迷中,咽不下药丸,他不得不含
他又喂陈卿西饮了些水,便上了床榻,抱着陈卿西睡去了。
他只余下两日了,而这具由酆如归所赐予的肉身只余下一日了。
不论陈卿西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他都想抓紧最后的辰光与陈卿西亲近些。
陈卿西转醒之时,感觉到有人抱住了他,心下紧张,睁开双目一瞧,见得明夜,竟是连吐息都忘记了。
他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望着明夜,双手本能地紧紧回抱明夜,以确认眼前的明夜并非虚幻。

明夜被陈卿西抱得浑身不适,被迫醒来。
眼帘中旋即映入了陈卿西的面容,他定了定神,不知该说些甚么,便又唤了一声“卿西”
“明夜。”陈卿西有些哽咽,“明夜,我很是想念你。”
“我亦很是想念你。”明夜主动吻上了陈卿西的唇瓣,陈卿西任由明夜吻了一阵,又翻身压于明夜身上,肆意地扫荡着明夜的唇齿。
须臾,明夜挣扎起来,用力地推开了陈卿西,继而仓皇地逃下了床榻去。
陈卿西追了上去,一把圈住明夜,急声道“你为何要逃”
明夜颤声道“我已是鬼了,你不怕么”
陈卿西不
明夜坚定地回道“不管你是甚么妖魔鬼怪,我都不会害怕。”
“那便好。”陈卿西轻咳一声,“明夜,你陪我去用早膳罢。”
明夜提醒道“你不必回去”
陈卿西明白明夜所指,打断道“陪我去用早膳。”
今日日光明媚,
明夜扣住了陈卿西的手腕,道“我要与你同去。”
“你不是鬼么”陈卿西吻了吻明夜的额角,“还是勿要见光为好罢”
明夜摇首道“我是鬼,但我不怕日光,有一人赐予了我一副如同凡人般的肉身。”
“当真”见明夜颔首,陈卿西牵了明夜的手道,“走罢。”

陈卿西十岁之前的年月是
年十五,他探望完祖父祖母,从陇先城返回京城的路上,初见明夜,并将明夜带回了家中。
陈卿西寻了家他小时候最为喜欢的早膳铺子,坐下身来,要了一碗葱油拌面、一屉小笼包子,又低声问明夜“你既已有了肉身,应当能进食罢你要吃些甚么”
明夜这副肉身无须进食,加之多年未曾进食,他早已将忘记了食物的滋味了。
听得陈卿西
两样吃食很快便上来了,他咬了一口咸蛋黄肉粽,饮了一口紫菜汤,不禁落下泪来。
他已是鬼了,再过两日,他必须要赶回地府了,不然他将会被投入畜生道。
可为何不过是一口咸蛋黄肉粽,一口紫菜汤,便让他有了他现下乃是活人的真切感
他想要做一个活人,他想要再多吃些人间食物,他更想要长长久久地陪伴于陈卿西左右,他舍不得陈卿西。
他抹了抹泪,却怎么都抹不干净,索性扑入陈卿西怀中放声痛哭。新电脑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