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巷离富察府并不远,但却隔着一片荒林。
傅恒从没来过东巷,不熟悉方位,尔晴
他体力被尔晴毁了大半,如今差不多是久病的女子。每走过几棵树,就须停一会。现
将匕首上的血
昏暗的树林中,只有稀薄的月光和时有时无的流风。
她的脚步没有声音,直到从身后将匕首贴上他脖子,撑着树的人才猝然顿住。
馄饨摊只是恰好,那一点醋用完,便是没有了。
他身子僵直,没有挣扎,但原本的喘气声却是静下来。
冰凉的刀缓缓滑动,剩下的血液一点点染红了他的脖颈,血腥味
静默半响,尔晴方
女子确实是世上最为奇怪的生物。爱你时能把命给你,恨你时也能毫不留情要了你的命。
只一瞬,那匕首便移至他下腹插里进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所以不会把你怎么样”语气不是以往的调笑和虚伪,冷漠至极。
她切得巧妙,没有用眼睛也准地只插进半寸,恰恰割开皮肉。
她并不想杀他,但确实想折辱他。
没有人可以这般对她,傅恒也不行。
撺住他的衣服,以防他跌倒。
尔晴手上的刀再次拧了半圈,原本平整的伤口被剐出一块肉,本来就血流不止,这会更是一派汹涌。
傅恒脸上渐渐惨白,额角也挂着冷汗,定然很痛。但他却生生咬唇忍住了喉咙中的痛喊声。已经很是耻辱了,他就更不想
刀子贴着伤口被缓缓拔出,尔晴将手指
“我狠得下心的。”
上辈子她可以做出通奸的事,这辈子更不可能只是捅几刀。傅恒没有轻易死
春苑声名远扬,洁身自好的人都会绕开这个路口。能经过的多半不是卖身的就是买身。
夜黑风高,灯火幽暗,再是好看的人都是难辨颜色,但常年逛风月之地的人确实养出一双慧眼。来来回回走了三趟人,终究有几个熏心的酒鬼靠了过来。
傅恒长得一副阴柔的面貌,正是那些喜爱养男倌的人所欣赏的。他失血过多,除了眨眼和呼吸,没有任何可做的动作。一个矮小的男人踢了踢他的背,见他没有反抗,便招呼着后面的人上前抬人。
世上比死还难以承受的事有很多,有时候死反而是解脱。
尔晴隐
傅恒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澈,却是直直看着她。里面不是求救,也不是怒气,而是一潭死水。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了,甚至连第一次见他是
凭什么这些人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半点不识人间疾苦呢
她脏,他也别想当光风霁月的君子。
那些人拖着他进了春苑。苑里寻欢作乐的老爷们侧头看过来,上下打量一番,脸上挂着恶心的笑,和同桌的男倌交头接耳。
居高临下的声音,用传音遥遥传进他耳中。
他却笑了,很是嘲弄。
他嘴角动了动,因为没有力气,微弱的气音跟蚊子叫差不多,但尔晴却听清了。
“求你去死啊。”
求你去死啊。
求你去死啊。
傅恒可能这辈子也只说过这一句还算恶毒的话。
她笑了,也隐身走了进去,却真的是眼睁睁看着他被摔到厢房的床上。
幽暗的屋子里,只点着一盏烛灯,隐约能视物,窗前是一张宽敞的桌子,上面依次摆着蜡烛、鞭子、铁器、绳子、药酒。床后的屏风内则还有一个浴桶。样样齐备。
一个男人将他四肢绑
眼瞧着他衣衫凌乱,眼瞧着那些人拿起蜡烛。
尔晴都沉默地立
她确实狠得下心,明明这人是心上人,却能淡漠至此。不过上一世,她对自己都下得了手,喜欢的人又算什么。
不喜欢她的人,她为什么要把他当菩萨一般供着。
他就是应该受苦楚,就是应该跪着向自己认错。
心潮静得诡异。
她以为自己能
但
“下贱。”她拿起桌上的鞭子,向前甩出。“啪”一声,傅恒身上就多出一条血痕。
那几个人早就昏倒
“你是不是找死啊”
为什么不求她呢这般被玩死都比求她好
他没有看她,就仍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说话。”尔晴是真的恼羞成怒了,眉头紧紧皱着,鞭柄没有轻重,猛地敲上他的胸膛。
床上的人直接吐出血来,嘴角殷红,但也终于有了反应。
“你知道我现
“后悔”
“娶你这种卑鄙小人。”
他一说完,便挨了重重一耳光,口中的血直接洒
他总是能一击打中尔晴的痛点,她眸光沉下来,“不知悔改。”
绳子松开,她撺住他的松散的衣领,直直向屏风后拖去。
一阵水花声后,傅恒整个人便栽进桶里。本能地仰头,尔晴却按着他的后颈,狠狠往下。
浴桶内的水已经是冰凉,傅恒那一瞬的反应后就没有再挣扎,似乎是觉得这般痛快地死了也好。
但几乎溺毙时,她将他拉出水外。
“你服不服”她问。
傅恒呛出一口水,脑子昏沉却仍是摇头。
“呵。”尔晴的手陡然松开,“找死。”
她脚猛踏向他的背,男子便倒着上身深深沉进水里。
如树林中一般,他已经准备好淹死
他甫一睁眼,她就钳着他的下巴,逼迫着将药灌进他嘴里。
尔晴不是那般苦苦等着夫君回心转意的痴心女子。比起傅恒,她更爱自己。她没有痴心到能
傅恒猛烈地咳嗽着,未几,身上就是赤红一片,清明的眼睛也是浑浊起来。
“你”他体力恢复不少,可喉咙却口干舌燥地说不出话。
没有任何解释,尔晴转而去解他衣服上的剩下的几个盘扣。
她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再扔了他,不干净的东西,她没必要留着碍眼。
迟了千年的洞房花烛是
“叫啊。”昏暗中,是女子的声音。
“是不是被那些人弄你才兴奋”尔晴掐着他的脖子,满口折辱人的话。
“你真的是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恶心至极。”
但自始至终,傅恒除了咬唇毫无回应。这种冷淡一点不曾纾解她心底的恨意,反而更是恼怒。
她面色一直沉着,半点不是圆房时该有的表情。直到一男一女的画面掠过脑际,她今晚方第一次有笑意。
她趴
一直愣怔的人听见这人名,终是缓缓有了反应,赤红的眼里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像是一个深陷黑暗的人,却突然撞见一抹亮色。那是她喜欢的姑娘。
然而不待他有所言语,尔晴便冷冷插刀“今夜,她已经是令妃了。”
半空中显出幻镜,里面赫然是魏璎珞的身影,伴着男女欢好的声音。
那声音
若说上辈子傅恒知晓后只是一时悲切和懊悔,而这次,不堪的画面直接浮
眸子里的那道光灭了。
尔晴痴痴笑着,更是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侧头看着幻镜,“看看,叫得多好。这就是你说的心底善良的姑娘,这就是你说的正直的姐夫。”
对于傅恒这种人,最狠的不是皮肉上的痛苦,也不是那种践踏尊严的侮辱,这种背叛才是最让人心痛欲绝。
药酒能勾人兴致,也让人气息极度不稳,只不过才几眼,床上的人已是气血上涌直接吐出一口血。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如此,但此时那笑容却极为苦涩。
后来,尔晴咬上他的唇,他也再没了挣扎。
心死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