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游艇返程了,天刚亮,私人码头还没开始工作,就有大群兴致缺缺的人从游艇下来。有些还没睡醒,有些还没喝够,有些刚插进去就拔出来的怨气还挂
孙礼下午喝点酒睡了,半夜醒来,到自助餐厅点了三文鱼、和牛,喝了点进门处玻璃展柜陈列的红酒。听说是宋雅至酒庄特供。
还听说,宋雅至酒庄的酒
皇家赛马会门票也分三六九等,王室围场的酒店、酒吧、餐厅出入的人要更有钱、更有地位。随处可见她的红酒,侧面说明她的实力。
孙礼品不出这酒独特,但品出了一个事实。
有钱人跟有钱人也不一样,一、二层人觉得三层人高不可攀,三层人也觉得李暮近高不可攀。
他喝完回去睡觉,一觉到蒙蒙亮,
他被叫醒时,游艇大部分人已经离开,只剩三层一部分,看到学区碰见过的熟面孔,还没来得及招呼,她们已疲惫地坐上出租车。
回身看到丁珂和迷迷糊糊的阿嘉,他挑眉,走过去,帮丁珂扶住,顺便问“你们也过来了我刚看好几个熟人,昨天我来的时候还没见呢。”
阿嘉还有点头晕,但补了一宿觉,神至少醒了“这不孙礼吗,你也被骗过来了”
孙礼皱眉,解释“我不是,我”说着扭头找人,正好看到李暮近从栈桥上下来,举起手打招呼“嗨”
李暮近
丁珂加快脚步。
孙礼心眼儿不全,也没看出端倪,还好奇丁珂走那么快是去干吗,有意往后拖拽阿嘉,并对丁珂说明“他有车,可以带我们,昨天”想到昨天烧鹅店门前事,李暮近和丁珂好像不欢而散,他猜不出他们什么关系,便想装作忘了此事,不再多嘴。这时李暮近来到身前,他自然面对李暮近“能不能麻烦你带她们一趟最近挺乱的。”
李暮近看着丁珂。
前不久丁珂把衣服脱了,他以为她不喜欢,把其他衣服拿来给她挑。原本觉得她犟,估摸掰扯半天才放下那点虚无的尊严,没想到她挺识时务,也不以自己为代价跟他斗。
她随手拿了一件,也能遮住脖子,接着不避讳地穿上就走。
两个人再没说话。
孙礼实
丁珂“不用了。”
李暮近“可以。”
孙礼自动无视了丁珂的话,苦口婆心“安全重要。”
李暮近走向停车场。
孙礼以为丁珂跟他到路边等,就是默应了,谁知道过了会儿,李暮近和网约车一同抵达,丁珂毫不犹豫走向网约车。
孙礼小声提醒她刚有新闻说网约车司机伤害女乘客。
丁珂早把路线、车牌号、司机信息
孙礼哑口。
丁珂带阿嘉上车,孙礼慢吞吞上了李暮近的车。
最后从游艇下来的几人司机都来接了,富家女裹裹身上披肩,看着李暮近远去的车,对束睿啧嘴“有新同学了,把你丢下了。”
束睿淡淡一笑,并无太多情绪“也没事,我从来是被丢下的人。”
富家女拍拍他的胳膊“姐捎你一段。”
丁珂和阿嘉安全回到学校,章苗苗早早
她们车到了,她都没
直到丁珂和阿嘉下车,她才一愣,赶紧冲上去,把拿来的衣服先给她们披上,跟丁珂一人一边搀扶阿嘉回寝室。
“怎么回事”章苗苗看着丁珂,没敢问得太明确,怕刺激阿嘉。
还是阿嘉迷迷糊糊说“我没事,就是喝多了。”
章苗苗这才放下心来。
阿嘉的性子,这样问一定开始酝酿眼泪,预备大哭,她说没事,自然没有。
三人同寝,阿嘉外宿,基本不住,所以她们寝室几乎只能看见丁珂和章苗苗身影。自然阿嘉床铺堆满章苗苗的衣服。章苗苗急了一宿,完全忘记拾,进门想起来了,赶紧先拾自己床,让阿嘉躺下。
阿嘉也不客气,翻身拉开章苗苗的被子盖住了。
章苗苗叹气,扭头看丁珂,超小声问“
丁珂坐下来,喝口水“詹大美院一个有名的学姐,以后少接触。”
章苗苗一听懂了,甚至不用丁珂点破名姓“她啊,老鸨子,拉皮条出的名。”说完也坐下“但老有人上她当。”
“嗯。”
章苗苗没多问她们这一趟的见闻,说起刚才网约车“你们刚回来坐那辆车不是你约那辆吧车牌号对不上。”
丁珂一宿没睡,有点困了,趴
章苗苗想问她这么一个耳聪目明的人,会上一辆车牌号对不上的网约车抬头看她呼吸平缓,已入梦乡,最后只是拿个毯子给她盖上。
市中心大平层的音响传出歌声阵阵,叫醒一天清晨。
李暮近洗完澡,光着上身,光着脚,走到会客区,关上音乐,回身走向沙
闭上眼,都是丁珂的眼泪,看得烦,只能睁开,又好像能听到她诅咒辱骂他的声音,骂得什么不记得,但记得她声音颤抖。
总之她好吵,吵得他怎么待怎么不好。
他重新打开音乐。
不知道是什么歌,刚好唱到“心里的那个人长得好像你
从里到外无一不合我心意
一颗心变得无法控制我自己
”
再关掉。
孙礼给于泰送了一趟烧鹅,已经凉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于泰阴阳怪气“你跟李暮近走那么近,还能想起老伙计的死活,真不容易。”
“怎么不是味儿呢你这话。”孙礼不知道他两人的恩怨。
于泰给他挑明“他他妈惦记丁珂了”
连起来了,孙礼恍然大悟“我说呢。”
“什么”于泰听出不对。
孙礼不好多嘴“没。”就是一下明白了他俩之间那种别扭互动、怪异氛围。
于泰说“你才跟他认识几天,就跟他称兄道弟还给他保守秘密他拿钱砸你了啊”
“没有。”孙礼见过李暮近手黑打人,可也见过他打完人情绪稳定地问他还去不去吃烧鹅,还把他带去游艇。旁人说话要听,但自己所见所感更重要不是吗便实话实说“我觉得他不像传闻那样。”
“哟,哪不像了”于泰来气,摔打筷子“你知道你现
孙礼不介意他出言侮辱,人往往只会因为被揭破面具气急败坏,他知道自己不阿谀奉承,所以不气不恼“他不主动招惹谁,也不像传闻看见漂亮女孩就想祸害,他来学校之后也有女孩喜欢,但他没来者不拒,也没出言不逊地羞辱,只是无视而已。你要说无视也是罪,那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再说回上一个话题,说他对人女孩这样那样,但他游艇那么多漂”
“游艇上的都是什么货色,他就是要祸害清纯的”于泰站起来骂。
“太难听了你这话。”孙礼可不认同“你因为他对丁珂有意思,客观不了,你巴不得那些坏话都是真的,不是真的你也说是真的。”
“你少装得理中客,我就问,要他相中你喜欢的女孩,你还能客观说他是好人吗”
孙礼张口结舌。
于泰啐口唾沫,“说到底,没打
“可是”
“你别可是了,不管他对谁好好的,对多少人好好的,只要他强取豪夺了一个,他就不是个好人”于泰恨得咬牙“你以为我脑袋怎么坏的我都这样了,他还是把她带走了,你懂吗”
孙礼看向他的脑袋,知道他恨“可你是不是忽略了丁珂的感受你说的她好像一个没有思想、谁有本事谁就能抢走的物件。”
于泰气急败坏“闭嘴吧”
孙礼知道于泰被说中恼羞成怒,不再争辩。
他是男人,他最懂男人了。
自己强取豪夺可以,别人不行,得到了就是自己牛逼,得不到就是别人强取豪夺、女孩势利拜金。
他衷心劝一句“别给人家扣帽子,顺其自然。”
于泰翻脸,把他轰出去了。
下午四点,阿嘉终于醒来。
酒让她异常口渴,咕咚咕咚两瓶水下肚。
章苗苗把刚买的凉皮和酱香饼给她,凳子也搬过来,“来吧小姐,小章丫鬟给你备好了晚餐。”
阿嘉坐下,肿着一张脸,拌了拌凉皮,吃一口,说“我珂珂呢”
“下课后打工去了。”章苗苗说“肯定不如大小姐有钱有时间,什么都想尝试,给人家机会算计你。”
阿嘉刚想扭头啧嘴表不耐,丁珂回来了,她正好跟丁珂告状“珂珂你看她,我差点回不来,还说我。”
“恶人先告状,你让我们着急上火一大宿,你还委屈,不讲良心。”章苗苗白一眼。
丁珂把包放下,没参与她们的话题。
阿嘉嚼着食物,“我当时也怕,后来
丁珂扭头,“谁组局”
“江好啊,我也不认识,只听过。”阿嘉说“说起组局的事,游艇上没人知道李暮近也
丁珂想起学姐提几次江好,问是不是跟他勾搭,又说游艇他最大,想来真不是李暮近组局。她还指着他说他把人骗到这里,估摸冤枉了他。
也没关系。
一件不是他又不是说件件都不是他。
那早上呢
她其实知道网约车不是她叫的那辆,车牌号不一样,仍然上车是因为瞥见司机是游艇管家。即便他戴了帽子、口罩。
是孙礼的提醒让她谨慎了,最近网约车出事多,她又拖着一个脑子不清楚的,这一路一个多小时,确实不安。
所以看到管家,知道是李暮近嘱咐,装作不知道,就这么上了车。
秒针又
嗒嗒的声,吵得她耳朵疼、神思乱。
李崇知道了游艇派对的事,勃然大怒,火速叫老彭把李暮近从詹城带了回去。老彭开入与世隔绝的山林,驶过弯道,进入雀翎别墅区。
宋雅至名下众多房产之一。
只是
太久没来,门朝哪开李暮近都忘了。
老彭把李暮近送到就走了,没进门,李暮近就知道房子有人,果然一进门就看到女人,没穿衣服,只戴着围裙
他很平静,甚至说很松弛,坐进会客区。女人看见他,瞪眼问他是谁,他也没理,拿起李崇放
他随手扔回去,女人已经娇滴滴把李崇从楼上请下来。
李崇穿着博柏利经典格子短袖加一条裤衩,胸脯大汗淋漓,脑门一片油光,很像蒸完桑拿。
李崇看李暮近来火,一把甩开挽住他的女人,抄起一个青花瓷瓶子照着李暮近砸去。
李暮近以前都不躲,疼痛对他来说算是拯救,他总是需要用极端的皮肉之苦来感受生命的脉搏,但今天他躲了。
但也换来李崇更凶狠残暴。
李崇随手抄起的东西从小件到大件,直到拎起那把十来斤的黄金小板凳,拿凳面朝李暮近背部搒过去,他不堪重击,扑通一声跪
施暴持续了半小时,女人已经退到墙根,围裙下、腿内侧有透明液体流下,湿了那一块冷翡翠地砖。
李崇累了,上气不接下气,扭头时汗都迷了眼,他烦躁地不停眨巴,喊女人拿来毛巾。这场单方面的暴力终于停止。
女人愣了下才起跑,脚下是尿,一滑身子前后涌动,急忙扶住墙面才没摔倒。
她把毛巾拿来,李崇已经不
她拿着毛巾怔怔看着一动不动的李暮近,沙
她还是没逃过良心的谴责,预备上前,刚走两步,李暮近倒抽一口气,翻过身。她吓得后退,脚没站稳,一屁股坐
李暮近坐
女人疼得脸色
李暮近仰头,枕着沙
歇够了,他看向女人,眼皮懒懒掀落,唇角微挑,笑得不像人“这也能尿。第一次见”
没等女人答,他又点头“是没见过。”
“你,你是谁”女人问道,她其实有答案,但她不敢相信会有父亲那么对儿子。
李暮近又闭眼“猜得对。”
女人猛提一口气,忽而一动不动。
李崇洗完澡出来,嫌恶地瞥一眼李暮近,还是烦,却不准备教训了。洗澡也是体力活,早上已经透支了一身体力,药都多吃了几颗,不能再耗费了。
看见女人尿
女人不敢吱声,也没打扰,拾完上了楼。
李崇坐
他们无论换到什么房子住,二手烟都得带上,像香薰一样给房子从里到外覆盖,谁也别想有个好肺。
李崇抽得享受,享受完了,才又关注李暮近“你个混账东西,说要去詹城上学,其实就是换个地方玩女人,花老子的钱玩女人,是不是该有点感恩的心,别他妈给我惹事这么张扬你要害死我”
李暮近闭着眼,笑得变态“要不是江好告诉你,你知道吗李警官”
李崇这个人,最不爱听“警官”二字,一句“李警官”,对他来说好像一副道德枷锁,他担这一句,就要花时间力给他们当牛做马。
他眯眼,严肃警告“老子告诉你,活路很多,别往死处走。”
李暮近睁开眼“新认的妹妹吓坏了,哄时候记得说我不是亲生的,不然有阴影了。”
李崇站起来,走过去,薅起他的头
李暮近看似柔和一笑。
李崇恨铁不成钢到了一定程度,真希望李暮近不是他亲生,他就不用因为教育不出来、只能对其
他怨这亲儿子让他从仕之路充满艰难险阻,他知道这个孽畜天生皮硬打不服,但除了动手,他真的毫无应对之计。
他松开手,退回沙
早八结束,丁珂去了健身房,碰到付知之。
付知之特别热情找她订课,不光是他,拿了一堆身份证、手机号,什么都来一个至尊套餐,减重到塑形,重量到瑜伽,游泳课和餐饮畅享都各办理一组。
黄泳笑得合不拢嘴,帮丁珂跑前跑后打印合同,知道付知之是照顾丁珂业务,极会来事,对丁珂一顿没逻辑地夸。
付知之很敷衍,一跟丁珂单独相处,才忍不住自作聪明,挤眉弄眼,清嗓斯哈一声,说“那个,你应该知道。”
丁珂录入信息,头也不抬地说“什么”
“你指标是谁给你完成的。”
“群众嘛不是”丁珂数了数“新增十三个会员。”
“啧。你真是油盐不进啊。那这些会员怎么不找别人订课呢就给你一人提成啊你琢磨琢磨”付知之第一次觉得李暮近眼光不太行,这女孩不太聪明啊,傻呼的。
他接到李暮近讯息,过来一顿消费,照理说女孩子早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吧毕竟是一笔不小的进账。
这女孩从容得就像这钱该她挣,她不挣、别人也挣不到的理之当然。
丁珂录入完毕“还有别的事儿吗”
“”
付知之不说了。
本来李暮近也不让他多嘴,是他觉得做好事不留名显得脑子不灵光,自以为是了一把。
大败。
早该听那家伙的话。
等付知之离开,黄泳召集全健身房课程销售,当大伙面对丁珂进行表彰。当然表彰不是目的,目的是刺激他们竞争。
结果就是丁珂的咖啡被人加了酱油包。
她喝了一口,淡漠吐掉,握着杯
手机这时响起,打开看到一条短信,健身房提成到账四万三。原先没这么快,也没固定打款日子,解释权
还是头一次,这么及时。
屏幕暗下去,丁珂提口气,又点亮,把仅三天可见的朋友圈改成全部可见,打开文字
善引寺从山门开始,每道门都要经历五十三级台阶,深谙五十三参、参参见佛的禅意。李崇带李暮近自山门起,不遗一级台阶,走了两个小时才抵达善引寺三门中最后一道屏障。
刚进天王殿,东西两侧晨钟、鼓楼区域,吸引了李暮近注意。
没事不会来,但这动静他几乎没错漏过。
刚踏入天王殿,“李崇携其子李暮近登山礼佛、感豁达禅意”“李崇妻子歌唱家宋雅至为江汉平原抗洪捐款两百万”消息已传遍互联网。
穿过天王殿便是大雄宝殿,即正殿,门前的炉灰不知道是许久未清,还是香火太盛,这样的东南风天,尘烟乱舞,卷得沙土也不甘沉寂,迷得人睁不开眼。
住持亲自来引李崇入正殿。
殿内谢绝游客,李崇虔诚跪拜,又添巨额香火。
住持为善引寺名下慈善项目、公益事业好番感谢。
李崇双手搀扶年迈的住持,眼圈微红,“您这哪的话,我妻子事业创立初期就表示过为了推进国家技术
李暮近
李崇大概是怕门外记者拍到他黑脸,看都没看李暮近,反而是住持有些怜悯地关注了他一眼。
记者由此找到方向,新闻标题就叫,“恨铁难成钢的厅长父亲、慈悲的住持为拉一个误入歧途的少年迷途知返煞费苦心”。
善引寺演完戏,李崇带李暮近回了鸠州政治中心槐南大道1171号院,他父亲、李暮近爷爷对外公开的现居地。
槐树阴里一处看似平平无奇的院子,院门也是平平无奇的两扇开白胡桃色铁门,五路乘以五路的门钉。
车一到,门开了,穿过窄巷便进入深宅。
其实就是普通的二进院子,只不过位置居中,又有百年历史,所以房价可能叫人心惊肉跳,家主身份地位也让人浮想联翩,但并不会一直成为茶余饭后的闲篇。
有些人成为“有钱人”“知名人士”太久,就会成为一件正常的事。他们自身觉得是理所当然,普通人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李暮近爷爷过寿,只办家宴,除了家人,谁也没邀,美约其名要以身作则,防止党内干部官僚化,严禁铺张浪费。
爷爷比李崇要低调,这个新闻
这处院子进门有一个浅坡,比街道要高出不少,行车时能明显感觉上了一级。
正房
进入正房,装潢古典,像胡同子里那些四合院的老牌家居照搬过来。
爷爷奶奶分开多年,老了也不是那么排斥彼此,平时有事也会聚聚,召集这一家子。
会客厅里,爷爷闭目养神,奶奶
李崇进门后就不见嚣张气焰了,努力扮演一个没呼吸的透明人。
李暮近还是自
李暮近单手抄兜,不吊儿郎当,也不正经八百,反正就是没听进去。
李芈走过来,拉住宋雅至的手,“嫂子,阿暮这一脸口子,肯定又挨毒打了,你还说他,我看你和李崇都不如我疼他。”
她很富贵,从头到脚,跟宋雅至身上的气质如出一辙,所以这对姑嫂关系格外好。
宋雅至对谁都能演,对李芈总有一种惺惺相惜,于是眼神难得真诚。
李暮近没礼貌,眼睛望着墙上一幅新画。历史上不算新,
宋雅至和李芈聊起来,根本不顾李暮近,他就把爷爷新入的几幅画随便看看,等着不知道哪个酒楼请的主厨做好席面。
“啪”
响亮的一声,是爷爷打
一家人司空见惯,谁也不
爷爷声音洪亮“考察期你看看你整出这些破事要是进省委政法委事黄了,你就给老子跳江去吧”
李崇挨骂、挨打一声不吭,十分麻木。
奶奶也不管,只是说“饭还没做好吗要饿死了。”
爷爷想起一件事“束青骅是不是要提。”
束睿父亲,他目前是省委政法委其中一个部门主任,正科级干部,也过了考察期,能不能调岗重要部门、升副处,都
他们省是这样,副省长升省长,省长提副省长,作为公安厅厅长的李崇是副省长最佳人选之一,届时副省长兼公安厅厅长,高配副部级,这就是李崇努力方向。
束青骅跟李崇分别归属于党工作部门、政府工作部门,前者主要是监督指导下达命令,后者是执行。只不过束青骅
他们工作内容无关联,是私交,是多年前已经仕途一片灿烂的李崇极力推荐、促成,束青骅得以
就是说得力干将指的是私底下。
束青骅为李崇搞一些情报,束青骅也因此得到举荐。
也算互惠互利的关系。
李崇说“十拿九稳,可能调司法部了。”
爷爷点头“他是个会来事的,你得知道怎么利用。”
“知道。”
爷爷白他一眼,一百个瞧不上“你知道个屁不如我孙子那个脑子会转弯,早知道你这一代昏聩无能,我他妈不如早早让你生孩子,我直接培养孙子”
李崇不言,指甲不由掐进掌心。
说到孙子,爷爷扭头看李暮近“阿暮。”
李暮近到跟前“爷。”
爷爷应一声,“怎么样啊
“嗯。”
奶奶不由白爷爷一眼“谈恋爱的年纪不让动感情,那叫谈恋爱啊”
爷爷哼她,两人之间没爱情,但有利益,轻易不互相得罪。但该表达的观点,还是要表达。
两人正要争辩,席面已经做好,阿姨前来知会主家。
一家人移步餐厅。
餐厅跟会客厅同规格,但比会客厅更体现出格调。自然是钱的功劳,装饰到用具除了金,就是玉。
各自落座固定位置,刚动筷,李暮近来了电话,他到一边去接,回身对家人说“我去接个人。”
李崇当即翻脸,但爷爷
李暮近已出门。
李崇要追出去,又被爷爷骂了“你先看看是谁狗脾气上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宋雅至看一眼李芈,两人交换眼神,互相都不知道李暮近要带谁来。
片刻,李暮近揭晓了
他把孔穗带进了家门,带到他们的家宴。
宋雅至皱起眉。
李崇上去一脚,踹李暮近腰上。
孔穗像没经历过这场面,原本还笑着招呼,酝酿一箩筐开场白,这下都被尖叫声置换。
李崇不由分说地
李芈看着孔穗,小姑娘白又俊,就是看着承受能力一般,眼神飘忽也有点做贼心虚之相。
李崇教训完李暮近这块坏骨头,扭头一道凶光刺向孔穗。他对这个女孩有点印象,上次去鸠山修理李暮近,女孩
他可不管二三,上去就要扬手,被宋雅至拦下,小声提醒“先陪爸妈吃饭,我去处理。”说完随手抻抻袖口,扭头时,慈眉善目,是上流太太高配姿态,随即走到处于惊慌状态的孔穗跟前,牵住她的手,领到厢房客厅。
李暮近平静地回到餐桌,自罚一杯,跟爷爷请罪“爷
“放屁”李崇骂道“那就是个出来卖的嫖客和妓\\女有真爱吗”
李暮近低头一笑,说“嫖客和妓\\女好歹是有买有卖你情我愿,你认那些妹妹不都是强抢的”
李崇脸憋得红,怒火呼之欲出。
李芈淡漠地走到一边,觉得这场热闹好没意思。
爷爷、奶奶倒像是见多大场面,一家闹成什么死样也不觉得稀奇,镇定平静仿佛局外人。
厢房里,宋雅至不再装得端庄,眼神一改刚刚“我说过别因为敲诈勒索葬送后半辈子”
孔穗也已经从不久前的惊吓里回神“我没有来跟您要钱,我真爱上阿暮了,他带我来也是说服你们,同意我们
宋雅至定睛观察,她的眼睛倒是清澈,那么她的话可信是真爱
不,宋雅至觉得不对。
宋雅至停顿数秒后又问“那我能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又是怎么爱上的因为他给你的奢侈品够多吗”
孔穗回忆一下,“我们是
孔穗说着一笑,略显得娇羞,为她的话又增添三分可信“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宋雅至却顾不上看她娇羞的脸,脑袋
她带着答案又问“早几年我也去过宿谷,那时县城唯一的商场里出了一个金牌销售,一天卖出黄金头面套。”
“那是我妈妈”孔穗很骄傲。
宋雅至顿时脸色惨白,
“为什么不能祝福我”李暮近微微皱眉,演得很受伤“我给你寄了照片,你没有回复,我以为你默许了。”
李崇忍住掐死他的冲动“你什么时候寄的”
“彭叔没告诉你”
爷爷觉得热闹差不多该结束了,以为多大的事,爷爷说“不就是要女人,爷爷应了。”
李崇扭头想说现
已经退到一边,不屑于、没兴趣凑热闹的李芈闻声出来,上前扶住宋雅至“怎么了那个女孩说了什么”
宋雅至攥住她的手,以支撑身体站稳。
停顿片刻,就
一家人一头雾水,但很确定这个家宴这样毁了。
宋雅至把李暮近甩进书房,却因力量薄弱,并没对他身形造成威胁,他依旧稳当,纹丝不动。
她先去关上门,回身也不兜圈子,瞪圆了眼,狠厉一声“是不是”
李暮近弯唇一笑,走到沙
宋雅至又是一身冷汗,这次伴随眩晕,她伸手撑住柜角“我当年去宿谷给你爸处理风流债,我见过那女人生的孩子那是你妹妹你亲妹妹你还故意去宿谷你什么都知道,你还去招她你疯了”
李暮近缓慢睁开眼睛,“我就喜欢亲妹妹。”
宋雅至身经百战,难得失措,她越来越看不透这孩子了,他身上流的不是她的血,是副坏血
“那么难理解吗我喜欢妹妹,这难道不是遗传李”
“你闭嘴”宋雅至打断李暮近的话。
李暮近就不说了。
爷爷奶奶觉得笑话散了,也不管儿子女儿和孙子,无事
李崇到外厅给老彭打电话,直奔目的“那混账东西给我
老彭解释“您之前说过,邮件要一一审,莫名其妙的就没让您看了。我看了阿暮的信件,觉得您还是不要看”
李崇让他审一遍,原因是到过动物尸体、赌咒信件。也没怪,说“现
老彭已经来到办公室的保险箱,拿出牛皮纸包,抖搂出照片,给李崇拍照,
李崇看着老彭
都是刚那女孩的朋友圈,她竟把她和李暮近的床照到处
大部分照片都是这画面,唯一不同是角度。
李崇气急,眼角、苹果肌不受控地抽搐起来,一字一顿吩咐老彭“打听下这个女的。”
“好。”
“花钱,恐吓,让她删了这些东西,再让她滚蛋,别再出现
“好。”
宋雅至下颌线紧绷,下巴紧蹙,唇也抿成一条线,没有跟李暮近开玩笑“我不想再看到她,我给你时间处理好。”
“那可能做不到。”
“做不到你就永远别想再出鸠山那套别墅你爸早说过就把你封死
李暮近抬头看她,她看向他的眼神,好像
他觉得有趣。
他们居然还嫌他恶心呢。
傍晚时,槐南大道1171号院的大戏落幕了,过寿的人回了度假山庄;陪着演戏的人回了她的茶园;李芈送神状态不佳的宋雅至回了她的住处;李崇不知所踪,也没人
孔穗随李暮近上了楼,李暮近打开音乐,躺进沙
孔穗站
“没有就滚。”
孔穗说“你妈看见我,表情很怪。”说完皱下眉,又自我推翻了“不是看见我,是
“可以走了,把门带上。”
“你让我问你的”
“我没说答。”
孔穗眯眼,“你就不怕我把你这些秘密抖搂出去”
李暮近睁眼,坐起来,转转脖子,看过去,胳膊肘撑
孔穗呼吸一滞。
她妈从前是金牌销售,但也是出卖自己换来的,事实就是白天卖黄金,晚上卖身体。她长大被她妈逼着走这条路,她不干,大义灭亲,还帮警察把淫窝端了。
她不问了,但觉得有一点不涉及他的雷区,“你也不是个好人,为什么只拍照”从没做过。
李暮近只是看着她,用一种没有情绪的眼神。
孔穗被看得
“你猜呢”
李暮近语调听得人感觉阵阵妖风袭来,孔穗不问了,“那你明知道我缺钱,能不能这次多给一点我
“原来你
孔穗脚底一阵阴寒,再无话可说,麻利儿从他家溃走,像是逃离一个荆棘缠绕的牢笼。
李暮近维持姿势,静静待了很久,关上灯,走到窗前,躺
李暮近是被付知之电话吵醒的,打开手机,废话一堆,懒得理,直接摁掉。
洗澡出来,他擦着头
她朋友圈原本全锁,只能看到一条线,居然开了权限。
也没什么有意思的内容,基本是v,音乐,还有电影片段。
最近一条状态昨天
他没听过,自然点进去,蓝牙自动连接,袁娅维性感慵懒的声线
“
我多想抱紧你
把你的恐惧化作欣喜
不再计较这世界公平不公平
像个小孩一样干净
”
他渐渐停下动作,头
夏季多雨,晌午一过,一场大雨浇灭了路面烧起的火。
面包店对面街边的车里,李暮近目光如炬,隔着连绵雨雾,静静看着面包店女孩专注的眼睛。
两年,她成为一个人间蒸
她再次出现面前,他措手不及,他好像一下滋生很多用于她的规则和游戏,却
他一直没深想什么原因。现
不提过去他对她有无一丝
她扎根了,他就再也无法割舍她。
他解开了安全带,下车,抽出伞,打开,穿过荒芜马路。水花飞溅,湿他的裤腿,还挂上几粒泥点。
快到门前,停住。
这时,门把手挂着的铃铛被风吹得响起。
店内的丁珂闻声看过来,隔着玻璃门跟他对视,不知道哪来的风把书吹得翻页,她也没阻止。兴许是忘了,毕竟眼睛一直
又弄了一脸的伤。
叮铃
又起风了,铃铛一直响,雨被风带进店,窗台和地面都被潲了一层,她合上书,一一关窗,又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她没说话,但他应该明白是正
他没动弹。
那她就这么转身
又觉得怪。
她还是张了张嘴“你买面包吗”
这么尴尬
丁珂后悔说话了,她该转身的。
说转就转,门外的人却突然进门,像一座大山罩下来,猝不及防地搂住她,慢慢搂紧。
“你”
“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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