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暮近搔两下耳朵,抬起眼皮,丁珂惊讶未消,眼睛里他的影子一望可知。他照镜子时没觉得自己这张脸有什么,到她瞳仁里生生顺眼了。
丁珂还
她也是宁静坦然的,似乎天塌下来顶着就好,但这一刻的探索欲已经冲破她的平淡。
李暮近歪头,食指第二节侧边贴着唇,用一个观察姿势看着她,并不回答她的疑惑。
“你没放火。”丁珂目不转睛。
“放了。”
丁珂皱起眉。
“也杀人了。”
前句丁珂还会分辨真假,这句一出,她确定,杀人放火有待考证。
强\\奸虐待呢
关于这一点,除了“知情人”爆料,还有录音流出,录音里女孩嘶吼着诅咒,还有惶恐尖叫声,阻止他靠近,变态的声音和他
虽然后面鉴定部门公告,录音是剪辑合成,还带动了声卡效果和语音包的灰色产业,仍有人不信。
有钱有权可以让负面新闻一瞬消失
天天爆贪官,公信力被这部分人毁个干净,好像没什么不可能。
就这样,两个阵营争辩起来,甚至为了说服对方顺从自己的观点掀起骂战,相关新闻评论区一时乌烟瘴气。
闹大后平台封锁评论区,挑言辞激烈的封号处理,后面便不了了之了。
说起来,李暮近强\\奸、虐待的证据只有这一点。
丁珂把案子公众视角的讯息捋了一遍,她以为,只有当事人知道哪个观点接近真相,上半身又倾向李暮近,“你,喜欢她,强取豪夺了她,强迫她很多事。但也有很多事,你没舍得对她做”
她表情很真实,换谁都觉得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从没接近真相,遑论是当事人。李暮近看着她表演“我是怎么对你,你不清楚”
丁珂的探索欲消散了,李暮近油盐不进,根本不愿意沟通,她懒得再掰扯。
李暮近也靠向她,两人
“还想亲”李暮近鼻尖剐到她的,声音压低,都是气声。
丁珂往后仰,一边坐正一边不屑道“谁想亲”
还没完全坐正,被李暮近大掌托住脖子勾回去。
“我想。”
随即覆唇吻住,
亲嘴是比做\\爱更暧昧的事。
柔软的唇纠缠,呼吸那么近那么清晰。
丁珂没拒绝,甚至允许他侵入。
可能是,他不抽烟
前边太匆忙、慌张,她都没注意这点,车里没烟味,他身上也没有。
她从不多嘴别人个人习惯,但小时候吸了太多她母亲的二手烟,所以会对抽烟的人不自觉地敬而远之。
上大学后,追求者确实有一些,但都被烟味阻隔
她双手抓住棉布裙,攥得太紧,攥出一把褶皱。
李暮近亲爽了,唇放过她,手却没放,捧着她脸,额头贴着她额头,闭着眼睛深深呼吸“有没有想起来一点”
丁珂还是那话“我不是,你认错了。”
“没关系。”
他没说“没关系”是她想不起来没关系,还是她不承认没关系,反正他坚持自己的想法是毋庸置疑的。
丁珂挣脱开他的手,神情恼怒“我不是替身,我也不当替身”开门下车。
李暮近从后视镜注视着丁珂步伐坚定地往外走。
出身、年龄不对,性格不像,被强迫时也确实不如他的珂珂激进,但太过完美的身份、背景、故事线,本身就是问题。
见到丁卯之后,他越
他不着急,她总会有破绽,而他总会知道一切。
丁珂脚步不停,走得很急,出门也没看指示标,心不
站
不知多久,李暮近经过,停
她回过神,没看他。
“求我,我带你。”李暮近不会说人话。
丁珂把脸往来路扭,往去路扭,就是不扭向他,把他视为空气。
李暮近不纠缠,开车走了。
丁珂漫不经心,没注意看标识,这段路确实等不到车,但她完全蒙
不过
又过了十分钟,李暮近返回,这一次没说话,下车抱起她,打开车门,粗鲁地丢进去。
丁珂被摔得失衡,等她坐正身子,车已
“没求你”她
李暮近很从容,哪个角度看都是反派,也不搭她的话。
丁珂从后只能看到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敞开的袖口,手指、手背、手腕白皮青筋,往上是卓越的下颌线。
她不说了,安静下来,扭头看窗外景。
她早知道眼前人,没杀人放火也不是个好人,但她审美正常,她不可能一直看着他却毫无波澜,所以少看,不上他当。
一路无话,李暮近把车开到东门,正处于饭点的师范大学人来人往得热闹,李暮近一停,纷纷走不动道了。骑士十五世少见,他们都想看看驾驶者。
丁珂一刻不歇,车停人走。
李暮近坏心眼,明知道很多人看他,还打开车窗叫人“珂珂。”
丁珂正走路,感觉后背袭来一股阴风,但她没停。
只要她不停,她就可以散布一个跟他不熟的讯息。
虽然她无所谓议论声,但能避免还是避免处于舆论中心。省得招来一系列烦心事。
李暮近倒也没有特别歹毒,叫了一声,再没别的动作。
不过有
丁珂一回寝室,章苗苗一个鲤鱼打挺,窜到丁珂跟前,放饭时动作都没这利索。
“是不是疯了”章苗苗歪头道,难得严肃。
丁珂放下包,坐下来,捏捏脖子,说“你指哪件事”
“每一件你怎么会去医院于泰去医院找你为什么被开瓢了阿嘉
丁珂打开音响,连接蓝牙,播放音乐,“你串联起来就是答案。”
章苗苗脑子串一下,眼睛瞪得圆,拉椅子坐
“这是重点吗”
章苗苗仰头想了一下,反应过来“哦,是,李暮近。这是我良心不允许我苏的狗男人。”她也不忘提醒丁珂“我后悔说你可能因为同名而有机会接近他这话了,还是别接近了,案子真相跟我们也没关系,你的安全比较重要。我可不想半夜刷到碎尸案,结果你
丁珂无奈一笑“太夸张。”
“你不懂,网上说行李箱是美女标配。”章苗苗想起李暮近的履历,“而且这玩意儿还有前科。”
“以我学的这个知识,应该够我敏锐地察觉危险,
“你有这个觉悟就行了,新时代女性要以自我为主,享受漂亮男人而不负担享受的代价。”章苗苗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感悟。
丁珂写起作业“碎尸案更容易
章苗苗懂,“是啊,男人渣女人,最多被骂渣男,女人渣男人,就是行李箱下场。真没听说有几个女同胞完成反杀的。”说完一笑,跟她逗乐,“你不会打响第一枪吧”
“那是玩笑话,事实上男女天生力量悬殊,反杀概率接近于零。”
章苗苗后知后觉地点头,也很气愤,“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只能受着吗”
“女人智慧水平略高于男人,所以抢他们的饭碗,成为他们的老板,可以决定大部分男人的前途后,就算有极端的,其他人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解决掉他。”
丁珂一心二用,一边写作业,一边脱口而出。
章苗苗眉头一皱,觉得不简单,拿个小本本过来,“姐你说慢点,我记个笔记。”
她很亢奋,但丁珂还有学习任务,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我买了两杯奶茶,拿回来再说”
章苗苗挑眉“啊,这么贴心我去了。”
李暮近上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难得参加专项训练,被当成稀有物种看了半天。当然是被老师看。
男生看李暮近,就觉得是一个没三两腱子肉的狗屁富二代,仗着有点钱、长得白净就目中无人。所以不爱看他,课下也只有孙礼跟他说话。
孙礼笑起来有两个梨涡,说话温声细语,像是开朗版束睿。
“一起吃饭吗”孙礼对李暮近说的第一句话。
李暮近一身白色运动装,长袖、短裤、联名球鞋,中装白袜子盖住脚踝。头顶鸭舌帽衬得脸更小,有点像男高,像他两年前。
“有什么吃的”他也确实饿了。
孙礼给他推荐“南门那趟街有一家烧鹅,是詹城一绝。”
李暮近同意了。
两人一路走向南门,脑袋包着白绷带的于泰从人工湖方向骑车过来,看见李暮近,一瞬变脸,脚踩地,刹车。
孙礼跟于泰打招呼“几天不见脑袋摔了”
于泰咬牙、眯眼,死盯着李暮近。
李暮近停步未停。
孙礼也没多说,跟上李暮近,回头冲于泰挥手“晚上去你宿舍,想吃什么提前
于泰就问了句“你现
“带新同学吃烧鹅。”孙礼加快步子。
李暮近刚出校门就看到付知之几个
付知之身侧是他
几人脸红脖子粗,一身烟酒气,张嘴骂骂咧咧。
穿得前卫、嚼着槟榔的微胖眼镜男,拿下巴点点李暮近,问付知之“你这兄弟怎么长得跟参照物似的,是不上过花花公子杂志啊”
他的同伴笑得肩膀抽搐“傻逼,你听过爷们上花花公子的吗人哥们儿是男的,就是长得太白太俊了,像娘儿们。”
胖哥点头“奥,是,花花公子是给老爷们看的杂志。”说完突然倾向李暮近,带着酒气的烟雾吐了他一脸,“嘿,看过吗你不会只看少女漫吧”
“哈哈哈”他们同伴笑得豪放。
付知之冲他啧下嘴“朝哥玩笑开的,我带你找我兄弟,是说我们人生地不熟,多少罩着点,咱不是一头的吗咋侃起来了”
眼前几人
一个矮瘦的这时说“交朋友嘛,开两句玩笑都不行怎么交朋友啊”
胖哥瞥过去“真你妈的扫兴,外地人就是没点儿规矩。”
一直嬉皮笑脸的寸头说“先问问我们新朋友,狐月湾请一顿烧烤,以后就是兄弟了。别说我们敲诈你啊,换个别人都是鸿儒楼开席的,也就你小子长得白净。”
胖哥冲他笑“你妈的你个骚货,骚起来男的都不放过。”
他们说着方言,玩笑带点詹城又梗又噎的说话方式,是李暮近和付知之的盲区,但孙礼听得懂。孙礼觉得不礼貌,尤其李暮近一直沉默,以为他是害怕,本着东道主的身份,上前劝“别拿娘儿们这话玩笑呗既然都是朋友,好好说话嘛。”
他态度挺温和,却还是被胖哥搡了个跟头。
“咝”孙礼一屁股坐地上,张手一看,石砾楔入掌心。
胖哥扭头问付知之“这个不是兄弟了吧”
付知之也有点恼了“差不多得了吧喝顿酒觉得投机,带你们见我兄弟,怎么有点不识好歹”
胖哥几个不乐意听,弹掉半截烟,歪脖子靠近“怎么的付老弟,不是你孙子似的求我们那会儿了以为请顿饭就跟我们打成一片了”
“抽他”瘦那人撺掇,转身走到李暮近跟前,垫脚搭住他肩膀,冲付知之那边瞥一眼“你兄弟不会做人,你应该强点吧我看你穿得洋气,家里有钱吧鸿儒楼摆一桌”
他们明目张胆地敲诈外地人,付知之显然已经认识到问题,早不给他们好脸了,但他们一行四五个,硬碰硬不占上风,就一边稳住,一边联系兄弟几个。
沾上地头蛇就用地头蛇的方式跟他们交流。
李暮近一直没说话,站得不太板正,有点悠闲、慵懒,一手抄兜,一手看束睿的消息。
束睿说晚上过来,准点出现
他回个好,手机放兜里,把搭
瘦哥们和胖哥几个都不干了,什么态度
寸头动作利落,打头阵追上去,
胖哥几个也没想到,他们来时还讨论这车来着,居然就是这个人的
诧异这一会儿,李暮近已经把猎\型拎出来,跟真枪有两点不同,一是无法开枪,二是全钢枪身。
付知之一拍额头,心说,完了。这几个哥们命真不行,惹谁不好呢
孙礼不解。
李暮近没有废话,从最近的开始,枪屁股搥他脸上,衔接也快,随即抡起半圆,照着脑袋一击,顿时血溅到他纯白运动装。
孙礼惊了,不敢动。
胖哥几个酒醒了,对视一眼,嘴上喊着“操”,朝李暮近冲将过去。
李暮近手里有家伙,反应又快,来一个撂一个。
南门路偏僻,但也很快汇聚了七八人。
付知之拦下报警的人,声情并茂外地描绘一个被地头蛇社会分子敲诈勒索外加抢劫的故事。
他们当中有过相同经历,听完只剩一脸愤懑。
李暮近下手接近于残暴,没一会儿,血溅树干,惨叫一片。
过路人会停下,但都不敢向前。
就像前几天一个社会新闻,女子遭丈夫当街刀捅,旁边大汉吓得比同样路过的小孩跑得都快。
这很正常。
这是人性。
李暮近打得累了,走到趴
胖哥不敢搭话,肩膀抽搐,蹬腿后退,啊啊呜呜像被割了舌头。
李暮近觉得他不礼貌,眉头紧皱,踩住他的脚踝,“流血的不是脑袋吗怎么说不出话了你这样我可要检查你的舌头了。”
胖哥泪流满面“花花花花公公子”
“哭什么”李暮近抬手一巴掌。
胖哥瞬间泪止。
李暮近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家里长辈没教过男人有泪不轻弹吗”
付知之
李暮近不想玩儿了,用他们的衣服擦擦他的枪,放回车里,让付知之叫救护车,扭头对傻眼的孙礼说“走吧。”
半晌,孙礼磕磕巴巴地问“走,走去哪里”
“不是吃烧鹅”
孙礼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哦,是,烧鹅。”
付知之追上来“我也去还没吃过”
李暮近
付知之屈又不好意思叫,确实今儿这事儿办得不聪明。
丁珂上午下课,没跟章苗苗回寝室,拎着一个黑色破旧布口袋,一个人出了校门。
学校北门不远有自助银行,她去取了钱,出来看到于泰站
于泰告诉她不久前体育大学南门
“嗯。”
于泰急了“你不要被他蒙蔽了,你只是跟他以前的女人同名,当他反应过来你不是她,你以为你还能活吗”
“嗯。”丁珂听进去了。
于泰却觉得她敷衍,急得口不择言“我以为你跟别人不同,没想到你也会因为脸和钱丢了原则。”
丁珂从不自证“那你知道了。”
于泰抬头,她表情平淡,又觉得自己话重了,不由往前迈出两步,“对不起,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那意思。”
“是也没关系。”丁珂很平静。
于泰端起来的肩膀彻底垮下去。
当然没关系,她不
花缘烧鹅。
经历南门一事,孙礼不健谈了,笑也假了些。
李暮近不
孙礼前不久还觉得他情绪不稳,随时
李暮近满意他的推荐,“确实还可以。”
孙礼愣了一下,温声细语地说“喜欢就好”
李暮近吃饱,买单,孙礼
不过孙礼记着要给于泰买吃的,自己掏钱打包了一只。
两人出来,丁珂刚好骑车到达。
孙礼自然认识丁珂,大学城知名才女,还漂亮有气质。
李暮近站
几天不见,脸还是无可挑剔,腰怎么细了瘦了平时都吃什么东西
丁珂把单车停
他穿白色好浓郁的少年感。如果白衣服上没血迹的话。
鸭舌帽下他望向她的目光哀伤、麻木,身上又沾了血,何其无辜呢,看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银白色长毛猫,凭脸和矫揉造作的眼神就能把人类迷得为他付出一切。
她轻轻呼吸,走到他身前。
孙礼一看,这是认识,退到一旁。
李暮近站的台阶比丁珂高一级,丁珂比往常更仰头看向他,晌午太阳炽烈如火,照得她眼如钻石样闪亮。
丁珂无话可说,布口袋摔他身上,扭头就走。
李暮近拉住她手腕。
她回头,看他的手,再仰头看他。
李暮近无动于衷。
丁珂明示“手拿开。”
李暮近握着她手腕的手慢慢向下,直至变成攥住她手。
丁珂烦了,往后抽,就是抽不回来手,犯贱的男人还纹丝不动,像
“不用你管。”
李暮近攥着她手,往身前一拽。
丁珂没防备,瞪大眼,人往前迈了大步,毫无意外撞进他怀里。
李暮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学会没”
“没有”丁珂心鼓被谁敲了。
李暮近轻松利索地抱起她。
“你干什么”丁珂失重,紧急抓住他的胳膊,惊道。
李暮近把她放到车的
这辆车的
李暮近往前走半步,让她抓得更方便“嗯,还很怂。”
“你有病”丁珂骂。
李暮近喜欢看她着急,也喜欢看她哭,但重逢以后她一次没哭,她是不会哭了吗怎么才把她弄哭呢
他正想着,丁珂一脚踹他胸口,他退开两步,她趁机跳下车,跑到单车前,骑车跑了。
李暮近低头看衣服正中的脚印,再抬头看向骑远的人。
其实她的力量不足以踹开他。
但退开两步又有什么关系呢
孙礼把他刚才丢
他接过来,不看也知道是钱,是那二十万。
她还是把钱还回来了,以现金的方式。为了不加他微信,她倒是不介意跑这一趟,也不怕取钱时遭遇危险。
事还挺多。
他反应平淡,把钱扔车里,路上一言不
孙礼不敢
李暮近没回学校,也没跟孙礼说明,直接把他带去晚上的生日局。
孙礼一路酝酿着问李暮近什么时候回学校,上了游艇,李暮近的朋友一看他和李暮近同行,有礼数又有热情,加上局中乱花渐欲、纸醉金迷,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当中,同新朋友聊得其乐无涯,也就忘了回去的事。
李暮近身经百局,多热闹也麻木,哪怕音乐震天响,也不影响他到阳光甲板上的会客沙龙睡觉。
李暮近是被浪声吵醒的,浪花不大,但拍打侧板的动静不小,而他向来觉轻。睁眼看到束睿戴着耳机坐
束睿摘掉耳机,调侃“没看到你那染了血的白衣服。”
“想要送你。”
“我可不要。”
束睿眼睛瞥向他旁边的黑布包“换风格了不背新季了”
李暮近扭头看眼那包,打开全倒桌上。
束睿没想到“这是等会儿还有赌局的意思”
李暮近被一张熟悉的医院便笺纸吸引了注意力,拿起来,是他给丁珂写过的那张。无意识地翻到背面,有一串莫名其妙的字母,但他几乎是
这么会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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