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俯身给他系上围嘴,然后拿过湿巾布给他擦干净一双小手。
侍膳宫女上前给范雪瑶介绍佳肴, 她们伺候范雪瑶有些时候了, 知道她用膳时不大用她们,布菜通常都是由服侍她的宫女, 所以介绍完毕,就自觉退到一旁。
画屏知道范雪瑶要亲自喂大皇子吃饭, 便先将一碗煮的稀烂的雏鸡肉丝儿鱼柳面片呈上。然后将猜测合范雪瑶口味的,滚烫的汤羹盛了两碗,放置
范雪瑶端起面片,用小碟儿挟了几片面片、鱼柳, 几缕鸡丝, 吹的不烫了,送到早就嗷嗷叫着要吃的楚煦口边。
楚煦“啊呜”一口连金勺子一起含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起来。
小家伙胃口可好了,一整碗面片他每次都能吃个光,而且还不需要人哄着喂,吃的可快可乖了。范雪瑶一勺接一勺的给他喂下去,碗底出来了,拿过一方绢帕打湿了,给他擦了擦糊的到处都是汤汁的脏兮兮的小脸蛋。
然后道“春蝶, 把大皇子抱过去, 拿玩具出来给他玩儿。”
自楚煦出生过后, 便分配去照看楚煦的春蝶连忙上前,娴熟的将小椅子打开,抱起楚煦到后边榻上玩耍去了。
楚煦被抱走后,范雪瑶就能专心自己吃饭了,羹汤凉的差不多了,正是适口的温度,范雪瑶每样喝了半碗,拣着时鲜蔬菜和野味吃了一些。她晚上一向吃的不多,七八分饱了就叫下去。
饭后,范雪瑶
匆匆挽好一头乌
“官家,怎么不将公服换下不难受么”范雪瑶见他不甚欢喜的模样,知道他仍然想着公事,上前关心道。
听到她的声音,楚楠恍惚抬头,这才
范雪瑶跟了过去,先取来一套楚楠常穿的家居衣裳,宝蓝色的,看起来既鲜亮又不刺眼。
然后亲自服侍楚楠换下公服,穿上燕居服,皂纹靴也脱下来,蹬上舒适透气的衲底布鞋。
范雪瑶看着楚楠虽挂着笑,却不似平日那般和煦的面容,柔声说道“官家,到梳妆台边坐下吧,妾给你梳梳头。”
楚楠没有说话,只是跟
这是她吩咐宫匠打造的,长而窄,小巧舒适。可坐可卧。造型古典优美,致玲珑。巧的是打造这榻的宫匠将这张榻称之“美人榻”,不管是由这榻的造型取的,或是讨好她,反正范雪瑶很满意。
因为榻是红木雕成的,三月里睡着还有些嫌凉,而且范雪瑶是女子,更加注意防寒保暖。所以榻上铺了一条轻薄的玉色丝绵锦垫,坐着即舒适又不会嫌冰着屁股。
楚楠走到榻边坐下,范雪瑶看他心情仍然不怎么好,便扶着他的肩膀微微用了些劲,往榻头枕头上按,同时柔和了声音道“躺下吧,妾给你梳头,你也顺便歇一歇。”
楚楠“嗯”了一声,说“好”,便身体歪了歪,躺倒
范雪瑶把他头上簪束的玉冠拆了,束的紧绷绷的
范雪瑶借着动作的循环往复。楚楠正
楚楠他想到这次寿州
自他继位以来,几乎年年都有大灾小灾,年年都要赈济。若真的将钱粮用于灾民也就罢了,可是他
这种贪污情况,自古便有,他并非是严苛要求朝廷上下至清至廉的皇帝,他懂得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因此,小问题上能够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如今,贪的不是一点半点能够描述的了。
这还是先帝遗留下来的弊端,先皇自登基之后,便纵情享乐,花费巨大,将国库耗费一空。如果只是国库空虚,并非难以挽回,只是因先皇昏庸,信用佞臣,朝廷上下风气败坏,腐败严重。他继位以来,一直致力于打击贪赃枉法的行径,恢复清廉的风气,只是难以短时间就达到预期的目标。
现
楚楠有意兴兵事,范雪瑶若有所思。
那么充盈国库是接下来几年内势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范雪瑶按摩的手段十分出色,一通按揉下来,楚楠通身舒泰了,心情渐渐的也就开朗了一些。
楚楠深深呼吸了口气,睁开眼睛,拍了拍范雪瑶落
范雪瑶轻轻抚了抚他的面颊,动作充满了爱怜,声音比起刚才极致的温柔显得轻快了一些“妾倒是不怕累的,只是看官家眉头深锁,便也跟着心有不安。妾没什么大能耐,不能为你分忧,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又怎么会怕累呢。”
这一番话,将她的爱意与敬意充分描绘了出来,配着悦耳柔婉的语音,动人心弦。楚楠听了,岂有不触动的道理。
他反手握住范雪瑶的手,腰上使劲腾地坐了起来,转身将范雪瑶拉进怀里,清俊的容颜露出温柔深情的神情,垂眸一笑,叹息道“到底是瑶娘全心全意地关心我,了解我啊。今日我不过是为了政务有些烦心,你这般紧张,倒让我心里过意不去了,平白累的你不安。”
他说的有些感慨,事实上能看出他不开心并非什么难事,他近身的内侍宫女,有哪个看不出他真正心情好坏虽然他从小就被教导要处事不惊,要敛自己的情绪,要喜怒不形于色。可是说是这样说,做是这样做,可人非草木,有谁真正能够做到的
而宫人的职责就是服侍伺候他,那么揣摩他的情绪好坏,就是他们免不了要做的,这是他们趋吉避凶的一种手段。
所以他高兴时,他们便争相献媚奉承,而他烦闷生气时,则避之唯恐不及。
就像今天,他为了寿州风雹一事心烦意乱,李怀仁便敛声屏气,多一句话不说。从前总
因此,
“官家不嫌妾无能便好。”
范雪瑶歪头,嫣然一笑,顺着他的动作依偎进他的怀里,轻声说道“前朝的事情是办不完的,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的。天都黑了,官家就不要烦心了,否则睡觉都不香甜了,明日又怎么会有好的神呢妾只希望官家至少能够
楚楠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漆黑的眼眸盈满笑意“就属你想的最开,老天怎么就把你生了一副这样开阔的心胸什么事到了你这里都不值一提了。你都这样说了,我又怎么好继续想事情,只好依了你的话,暂且放下了。”
范雪瑶娇羞地埋下头,
“那就让宫人将那副你最喜欢的那副棋子拿出来,我们手谈两盘。”楚楠也不负范雪瑶的情意央求,看着她,如点漆一般的黑眸泛着粼粼的波光,显得深情动人。
他说的棋子是宫造的一套棋子,黑子是用较为罕见的墨玉制成,而白子则是由和田白玉里最好的品种做成,又叫羊脂白玉,是和田玉中的极品。制作这一副棋子甚是讲究,玉料中有口的,有裂缝的,或者颜色不均匀的,还有玉石料子太小的都不能被选作打磨的材料。制成后的棋子色泽一致,质地细腻,温润亮泽。看着赏心悦目,拿
因楚楠擅长下棋,闲来无事喜欢下个几盘耍耍,所以他有许多围棋。其中大约就属这套玉质的价值最为昂贵了。除外还有其他比如玛瑙制成的、翡翠的、紫英石的、水晶、陶瓷的,珍贵木料打磨成的等等。至于那些镶珠嵌宝的,一向不是楚楠的喜好。
而范雪瑶最喜欢的正是这副,只因墨玉和羊脂白玉的颜色实
宫女不一时便将紫檀木棋盘与棋子拿了过来,两人走到明间,
有了范雪瑶使出浑身解数让他舒心,楚楠不多时就将烦心的政务抛
范雪瑶原本棋艺就很强,毕竟她十几年来,日常生活都是围绕着琴棋书画进行的,而且棋还是她为数不多的消遣之一。几乎每天都会下几盘,棋艺不强才叫奇怪呢。
更何况她还有心术这一作弊器,可以说,以她的棋艺和心术,
不过她知道凡事有度的道理,不管和谁下,她都会把握个分寸,尤其是楚楠。她和楚楠下棋时,他们使出百般计策,
她会拿捏分寸,总是让每一局棋都厮杀得惊心动魄,酣畅淋漓。最后也不会让楚楠输的太难看,毕竟彼此的棋力差距太大,一方过强,输赢一目了然,就会失去乐趣了。
现
两人一局棋下了半个时辰,放下棋子,两人都长吁了口气。这一局真是淋漓致,畅快极了。这时才惊觉,他们竟
楚楠看着范雪瑶的眼神和表情充满了赞叹,唏嘘感慨道“你的棋力委实高超,我自幼师从国手习棋,宫中
不免有些遗憾,虽然范雪瑶性情内敛,不喜张扬,但是日日相处下来,他已经领略了解到她的学识之渊博,才华之横溢。更难得的是她富有才情,却性情通达宽厚,可爱又可敬。
如果她是郎君,绝对是最出类拔萃的。不论是做个文人,还是做官,成就绝不会逊于旁人。别的他不知道,只是看她做的诗赋,写的寥寥几篇文章,比她兄长做的要妙的多。
这样天资聪颖的她,偏偏生做了女儿身,纵使有惊人的才华天赋,也只能
范雪瑶莞尔一笑,烛光原本就昏黄暧昧,
楚楠听了,笑容更深,点头道“这倒也是,自继位以来,我就少有闲暇消遣玩乐了。也亏得你耐得住性子,一样棋局破解了还不满足,换着手法来破解,我看了都自愧不如你爱棋。”
范雪瑶看了他一眼,勾唇一笑,一改平时温柔娴静的笑容,笑容仿佛融了蜜糖一般,娇俏明媚的令人眼前一亮“官家居然也会有说自己不如人的一天,倒是叫我听了好生惊讶呢。”
别看楚楠看着温文儒雅的,其实他性格还是挺自傲的。
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本,从外
若只是这样,倒也不算出奇,可他毕竟是皇子出身,君临天下的皇帝,于温文之外更具有帝王威仪。因为有了这份温和,便不会过于威武严肃。两种气质混于一身,便是这个令人难以忽视的男人了。
看能力,楚楠并非无能懦弱的人,有天分,也有手段,与之相配的心性更是拥有。无论从哪里看,他都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的强者。
楚楠嗔了她一眼,却自己笑了起来。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楚楠想起今天是范烨霖来见范雪瑶的日子,便问询了一番。不知不觉的,时辰已晚。楚煦早
于是楚楠洗浴换上寝服,两人一起上榻就寝。
范烨霖自别苑返回家中后,先去向父母回了话,自然是一番详的问答,而后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妻子陈氏原
陈氏赶忙起身,范烨霖进屋时,她已经重新匀好脸面,抿好
范烨霖一看她挺着个大肚子走过来,忙道“你别起来了,我有丫鬟伺候,不用你前前后后跟着,你就快满月份了,谨慎仔细着些为妙。”
陈氏左手扶着腰,笑容满面的。
成亲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孕事,不仅她急,夫家急,娘家也时时记挂着。所以现
看她顶了那样大一个肚子,范烨霖就觉得胆战心惊的,扶着她走到榻边坐下来了才松开手。
陈氏才坐下便急切的问他“你见过娘子了,娘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可有说起授官一事”
“我这才从爹那边过来,叫爹和娘他们问了许多事情,这回来自己屋里连杯茶水都没喝上,都不让我歇一歇,你又问上了。”范烨霖无奈地说道。
陈氏这才
元宵打起帘子出去了,不多时就用一个柴窑碎磁盘盛了两碗木樨金灯茶进来,木樨花的香气和金桔的香气四溢,扑鼻的香。
范烨霖端起茶慢慢喝了半碗,陈氏小睡起来,也觉着有些口渴,原本只是陪范烨霖喝杯茶,这会儿倒是实实
喝完茶,范烨霖觉得缓过劲来了,才慢慢将
陈氏本就是沉静端庄的性子,否则不可能
听范烨霖说完,陈氏一时回不过神来,她还
娘子其实说的有道理,她为了孩子怎样安置而烦恼,其实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不舍得把孩子留下来,她难道不知道把孩子留下来才是正确理智的选择吗她又不是愚蠢的人,当然知道这样做才是最好的。
但是理智知道,可感情没办法控制。
她总是忍不住想,她跟夫君去任地,一去就是数年,孩子才出世,根本不认识人。之后由公婆养大,这几年正是孩子认人的时候。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他们一天没相处过,孩子还会和他们亲吗
她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因此心烦意乱,连觉也睡不香。可是现
是呀,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就算一时不
陈氏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娘子这席话真是金玉良言,前些时候是我一时糊涂了,钻了牛角尖就出不来了。”她有些羞赧的道歉,脸上已经存
范烨霖拍了拍她的手背,与范雪瑶相似的桃花眼中浮现温柔的神色,温声道“你想通了就好。咱们还年轻,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孩子,况且我这去任地是要做些建树的,孩子
陈氏惊讶的责怪道“原来你还有这个打算,怎么不早同我说呢平白让我伤神了这么久,娘那里还不知有什么感受哩”
以前哪能跟她说,以她的性子,绝对会违逆自己的意愿答应的。范烨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听陈氏絮聒埋怨他让她做了不孝不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