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都市小说 > 权奸投喂指南 >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陆听溪顿了一顿, 捡了帕子, 埋着头递与安素郡主, 稳步退开, 力不让自己的动作显得突兀。
安素郡主并没注意她,引着客人转去了别处。
陆听溪舒了口气。
等谢思言出来, 她即刻上前悄声道“齐正斌也
谢思言道“你齐表兄没认出你来”
陆听溪见他最先问的竟是这个, 似对其并不避讳, 问齐正斌跟他是不是一伙的。
“不算一伙的, 不过你那齐表兄跟我没甚利害冲突而已。”
德王一直
谢思言淡淡道“不必。劳烦王爷先给
德王忙道“这是自然。”
谢思言说请德王预备一间客房, 德王却不敢当真只是安排一间房。他客客气气地请谢思言暂
交代罢, 他又将安素郡主唤来。
“眼下来了贵客,你莫要莽撞, 轻易不要出来, 以免冲撞了人家。”
安素郡主道“父王说的贵客到底指哪位”
德王思及而今局势, 烦躁摆手“你个姑娘家, 莫管这许多, 安稳待着便是。”
陆听溪跟着谢思言来到颐畅殿后,略略打量了,但见堂厅数楹,阶墀朗朗,垂柳高槐,周环翠绕,殿宇卉物,互蔽交望。周遭陈设寥寥,极是简素,但算是个清幽的雅逸去处。德王特特过来解释了,说地方简陋,让谢思言休嫌简慢。
毕竟是王府,无论如何也不会跟简陋二字搭边,德王的意思不过是他的住处本就不尚金碧奢靡,让谢思言不要误会是他有意慢待而已。
谢思言与陆听溪吃了些东西垫了垫肚子,开始计议正事。
“我适才让德王将保安州这两年的官场境况都与我大致说了一说,我觉着保安州这两年的税很可能有猫腻。保安州因着跟山西、宣府、延庆毗邻,万事都与戎务有干系,这边的知州与其下辖几县的属官难免更审慎些,无论对仲晁那边还是对我,都不会轻易有所偏向。邢明辉这几日应当也
陆听溪不解道“更审慎还敢
“官场情势复杂,除非是自家当真宁折不弯,亦或是背后有了不得的奥援,否则鲜有真正清清正正的。有时即便自己不贪,也被情势逼着不得不同流合污。其实皇帝最爱用的是循吏,所谓刚正不阿的清流,未必就能办好事。有些身居要职的高官,皇帝明知他贪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咸宁帝便是如此。今上还没学会这条。”
“这里头的道道很多,你若想听,我回头慢慢讲给你。”谢思言
陆听溪慢尝玫瑰卤茶“那你是什么循吏清流”
“我是奸臣。”
陆听溪险些一口茶喷到他脸上。
哪有自己说自己是奸臣的
“你不想万古流芳吗”
“奸臣就不能万古流芳了奸臣者,狡诈阴险之臣,不忠君王之臣,谓我正宜。此等臣子亦可做出一番彪炳史册的功绩。难道只有忠君才是为臣之道后世如何看,还得看史乘如何载。”
陆听溪默默饮茶。
她竟觉着他这话有几分道理。
“我骨子里便有股乖张的禀性,让我俯首帖耳忠于某人,办不到,”他微一顿,目光流转,语声一低,“你除外。”
陆听溪
谢思言仿佛瞧一眼她的神容就知她
陆听溪忙道“没有没有,我如今帮着二婶三婶打下手已是忙得很了,我才不要担上个更重的担子,况且我可不想看你后宫三千。”瞪他一眼。
谢思言浅笑微微。
晚间,两人用了饭,齐正斌便登门拜谒了。
略略叙礼一回,谢思言不咸不淡道“看来阁下是要四海为家了,
“这回确是凑巧了,鄙是来石港口左近办差的,提前办妥了差事,又想起上回与德王碰面时,说要送他一册孤本,便顺道西行,来了保安州。”
齐正斌说话间,看向谢思言身后弱骨丰肌的美人,笑道“白日间我就瞧着眼熟,果然是表妹。”
陆听溪听了谢思言的一番话,知不必掩
谢思言容色阴寒,移步遮住齐正斌的视线“不知阁下可有法子说动德王,襄助我对付邢明辉”他适才与德王周旋半日,争奈这个王爷胆小如鼠,不肯配合。
齐正斌笑道“世子真是快人快语。只这怕是不好办,德王谨慎之极,掺和进内阁争斗这等事,几不可能。”
谢思言沉容“总能寻到法子的。”
翌日一早,谢思言就跟齐正斌出门去了,陆听溪坐
安素郡主跟陆听溪年纪相仿,原本两年多前就该出嫁的,但因丁母忧,这才耽搁了婚事。如今再一两月就能出孝期了,据闻德王一直
安素郡主坐下跟陆听溪闲谈起来。
她不知谢思言身份,但只打个照面也知他便是她父亲口中的贵客。她父王已是亲王,能被她父王称为贵客的,不必想也知对方位高权重。
她觉着陆听溪是那位贵客的房里人,又兼远远见过谢思言与陆听溪的亲昵举止,越
说着说着,便提到了馥春斋。
“我听闻如今众人都
安素郡主说着话,命人取来个空的胭脂盒“这是我托人从京城捎带的馥春斋的货。我还
陆听溪接过瞧了一瞧,本不甚
她认得这种胭脂,这盒子上的图纹也是出自她手,但她可以确信她没
这盒胭脂显然不是馥春斋的东西。
安素郡主走后,陆听溪脑子里总转着这桩事。按说有商贾见馥春斋生意做得大,仿制其货,也属常事,但她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
等谢思言回来,她将此事与他说了,谢思言道“哪里不对”
“就是那竹子画得跟寻常的竹子不同,瞧着不像是正儿八经描竹,倒像是像是某种徽记。”
谢思言知道小姑娘
翻来覆去揣摩了半日,两人对望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之色。
谢思言寻来齐正斌,给他看了,问他可有何看法。
齐正斌攒眉“这似乎是漕帮的一种标记。”
漕帮是个民间帮会,依漕运而生,结社入帮的多是穷苦水手、舵工,帮众颇广,势力遍布南北,因着这类行帮会社
齐正斌又琢磨半日,道“我也不十分确定,不过我早年积了些人脉,三教九流都认得些,劳烦表妹将这竹纹临下来,我拿去查一查。”
陆听溪应好,须臾就将临摹好的纹样拿给了齐正斌。她虽觉自己画不好竹子,但这么小一片竹纹,临个七八分像不成问题。
齐正斌低头瞄了眼,赞道“表妹果然画技踔绝”
谢思言冷声打断他的话“哪来这么些废话,拿来,我自己查。”
“我查更方便些,况且难得寻着个让二位欠我人情的机会。”齐正斌将陆听溪的画纳入怀中。
齐正斌走后,陆听溪见谢思言神色怏怏,问他怎么了,谢思言瞥她一眼“你说你这些表兄们为何都不成婚,一个个老大不小,却还打着光棍,我横看竖看都觉着像是等着来撬我墙角的。”
陆听溪哼道“你下回再气我,我就跟我表兄私奔去。”
“哪个表兄”
陆听溪托颐“看哪个顺眼选哪个。”
谢思言冷笑“你的表兄多得能组个漕帮了,我打算回头将他们的名姓家境列个单子,分门别类,汇编成册,将来传给咱们儿孙,让他们时刻提防着这帮人。”
“等孙辈长大,咱们两个都多大年岁了。届时人家来咱们府上做客,你还能拄着拐杖把人赶走吗”
“那时我也不过知天命之年,照样来一个打一个,怎就要拄拐了”
陆听溪沉默。谢少爷做耗子要做最瘦最俊的耗子,做老头也要做最霸道最神的老头。
很要强了。
齐正斌的查探很快有了结果。那竹纹是京畿漕帮分舵的徽记。分舵舵主手下几个徒弟开了两间铺子,常做馥春斋的仿品,然由于选材较次,因而价格低廉。许多买不起馥春斋东西的人就转而买这种仿品。只是他们铺子里的仿品并没有加上徽记。
齐正斌又顺着安素郡主的线索追查下去,最后查到了一个名叫柏鹏的人头上,这人是分舵主的干儿子。谢思言不欲打草惊蛇,又拿来胭脂盒看了半日,
这是漕帮的字辈支派。
谢思言当即去找了德王,表示可能有人要构陷他与漕帮有勾结,虽然后来不知为何没有
谢思言与德王分析了时局,最后道“这人极有可能是仲晁。仲晁当初曾与楚王有所勾结,其时仲晁不遗余力拉拢各方势力。王爷的封地夹于九边与京城中间,仲晁自然也是要争取的。只是兴许他后来变了主意,才没给王爷招祸。”
“我知王爷行事审慎,但既已成了他人眼中的猎物,再不有所动作,将来还不知是何等光景。故而,王爷助我对付仲晁,也是
德王踟蹰半日,终于应下。
有了德王襄助,事情瞬时简单起来。邢明辉不知谢思言来了保安州,更不知德王也已倒向谢思言这边,这日晚间,于德王的邀约下,来了德王府。

德王转回头就将这些话与谢思言说了。谢思言道“仲晁
德王照做。
晚夕回了颐畅殿,谢思言让陆听溪先别歇下。
“淘淘帮我画下邢明辉的样貌,我有用处。”
陆听溪仍旧扮成婢女,趁着进去端茶果的时机,记下了邢明辉的样貌,回来落笔成画,交于谢思言。
经了这么一遭,她也不困了,见谢思言要出门,问她能否一道。谢思言盯她片时,点了头。
出城的马车上,他对她道“我忽然改了主意,我打算放长线钓大鱼。这回即便将邢明辉除掉,也只能间接打击仲晁。我原本是打算步步为营,如今却想釜底抽薪离间是最好的法子。”
陆听溪攒眉“你要离间仲晁和邢明辉这两人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
“如果邢明辉知道仲晁不过是拿他当靶子呢”
他把玩手里的太乙莲叶金杯“狗咬狗才好看。”
两人一路到了城内一处偏僻的街巷。谢思言抱了陆听溪下车,让她稍候,踅身进了一家估衣行。须臾出来,他手里多了个包袱。
陆听溪接过一看,包袱里面裹着几件旧衣,都是好几年前的式样。谢思言问她觉着他穿哪件最丑,陆听溪惊诧“你做甚”
“我打算扮成舵工,去会会漕帮的人。”
陆听溪不赞成“我听齐表兄说,那漕帮中人多是刀口舔血之辈,你没必要亲去。”
“担心我”谢思言尾音微扬。
“是啊是啊,所以不要去。”
“不要紧,届时谁吃亏还不一定。”他拍拍她。
“是我
谢思言将她拎回马车里,一把按
陆听溪劝了半日,没甚用处,一气之下回了颐畅殿。她盥洗罢,正要歇下,守
拆了帖子一看,
陆听溪踟蹰下,从颐畅殿侧门出来,
“我先前听闻世子要去这附近的漕帮据点打探状况,总还是觉着不妥,不知世子去的是何处说不得我还能帮衬一二。”
陆听溪思及谢思言行事对齐正斌并不避讳,遂将他的去向说了,末了道“他为何要亲自去一趟”
“因为这桩事很可能关乎先帝,以及世子自家的前程。”
陆听溪一怔,这跟先帝何干
齐正斌回头望去时,正瞧见美人目露惘然的娉娉情态。一双乌亮黑眸如蕴涓涓秋水,经朦胧月色一浸,越
确是个能激起男人疯狂欲念的尤物。
他心中低叹,怪不得谢思言将人护得那么紧,他若是娶到这么个仙姿佚貌的美人,也得镇日提防着被旁的男人惦记。
齐正斌将阿古达木先前与谢思言说的一番话跟陆听溪说了一说,继而道“这些话是世子说与我听的,当时世子让我查证阿古达木这番话的真假,我现下还没得着确切消息,不过,我总觉着阿古达木所言,至少有一半是真的。虽则他的动机可疑。”
“笔架山那一带,漕帮多有出没,就我目前查到的线索来看,阿古达木跟世子说的所谓山匪,可能是漕帮的人。世子如今大抵是想一面对付邢明辉,一面顺道暗查阿古达木说的那桩事。”
陆听溪道“那劳烦表兄费心襄助世子。”
“不妨事,”齐正斌话头一转,“不过,有件事我想问问表妹楚王此前
陆听溪问他为何这样问,他道“宁王之乱中,楚王本可以趁势离间世子与皇帝,但他却放弃了这个大好时机。依楚王的性子,我觉着除却受恩于人、欲借此两讫之外,没旁的因由了。”
齐正斌见陆听溪似不太懂他的意思,笑道“宁王之乱中,世子几乎全权负责京军的调度,又显露出远超仲晁的赫赫威势,楚王只要去皇帝面前挑拨一二,就能离间世子与皇帝。以楚王雄辩之才与机悟头脑,要办到这一条实
陆听溪默了默,只道楚王可能另有筹谋。齐正斌叹道“那大抵如此。”
回了颐畅殿,陆听溪
她翻书之际,忽闻一阵喧嚷由远及近而来,着人出去看了看,才知原是安素郡主养的一只猫不见了,现正派人四处去找。
她没当回事,不多时,谢思言忽然回了,身上还穿着刚从估衣行里买来的旧衣。
她尚未及问他为何忽然回了,谢思言就先开口道“王府里混进了刺客,若非我一早有所安排,邢明辉就要死于非命了。外面那拨王府兵丁实则不是
他说话之际,上得前来,忽然捂了她口,将她整个人纳入怀里,一咕噜钻入了架子床下。
陆听溪一惊,以目光询问,谢思言暂无答疑之意,只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两人才
陆听溪因着只是夜,只
那个遽然闯入的人飞快
那人招架不住谢思言的连番偷袭,不消片刻就被谢思言摁倒
谢思言揭了对方的蒙面巾布,此时陆听溪恰好钻出,借着床头灯火的光,看清了来人样貌。
她惊呼道“快制住他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