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将她领进一侧耳房, 与西面客舍一道纱帘,重甄与张自明侧对耳室并坐着,望见长孙茂迎面走近, 说话声轻下来,皆抬头去看他。
重甄脸上有笑意, 多半方才与道士没啥好话。
长孙茂瞧见, 一落座, 脸色见沉,只是不言。
张自明正欲禀明来意, 见他阴晴不定, 犹豫片刻,暂未开口。
重甄没忍着又打趣了一句, 说, “今日按理当回门,不巧被人打搅,也别怪他生气。”
张自明愣住, 不知是该先致歉还是先道喜。
叶玉棠闻言笑道, “大哥既提到回门,怎么着,也得多放他几日旬休, 将今日补回来,是不是”
重甄知道她这是讨价还价来了, 答道, “自然。”
她便顺着往下讲,“张道长也放宽心,这事吧,我也能得不少好处, 你别过意不去。”
众人互不相欠,各有欢喜。张自明沉默片刻,仍冲她道了声谢。
说话间,蛊师早已将她左侧衣衫褪至胁下,露出一侧肩脊。
起初并没什么感觉。细弱响动牵动手太阴肺经,有些痒。叶玉棠垂头,正好瞥见云门穴渗出一粒血珠。不过眨眼功夫,肌肤下,红色血珠
仿佛有什么活物,伏
倒没什么不适,只是场面瞧着有些血腥。
叶玉棠索性按捺着不去瞧,抚了抚一侧
她有些好奇,问,“这是
蛊师答道,“郭公蛊自云门入,不消一炷香时间便会游至气海,片刻便会被神仙骨吞噬殆;厥阴入,离女侠智识过远,不易视物;将蛊虫定
叶玉棠想想又问,“那一会儿,还能将这蛊拔出来吗”
蛊师大抵从没见过种了大蛊还想着拔蛊的,一时汗如雨下,答说,“不能”
长孙茂忽然问道,“可会留什么遗患”
蛊师仔细想了想,“郭公蛊算是大蛊,除却会摄取旧宿主知觉意识,也能摄取宿主体毒。有些人修奇功,体携阴毒功法,身死之后,郭公蛊也会一并摄取。这位宿主生前,擅使娑罗芳梦。这是一种体携炎毒,所以”
长孙茂打断他,“会中毒吗”
蛊师道,“不会。郭公蛊极其珍罕,除却自用,也常被当作贡品赠予吐蕃与袄教,以求缔结盟约。这种惯例,
长孙茂端坐着,听到“体携炎毒”两字起,脸色显见的更差,大有反悔走人的架势。
重甄试图三言两语纾解,“意思是,神仙骨吞吃世间蛊虫,可惜这枚携娑罗芳梦,到底辛辣了些。譬如饮多烈酒,害弟妹昏睡几日罢了。”
蛊师听得笑了,“大致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这蛊,恐怕普天之下也只这位姑娘能消受了。这娑罗芳梦,说厉害,却又简单。一门一派,一式功夫,仅有两层境界。说简单,又不简单。只能体授,或以郭公蛊授”
张自明忽然开口,不知
蛊师迟疑片刻,点点头,“那这枚郭公蛊,便是
随后又问,“道长可知,施绮香的炎针,是何种毒性”
张自明稍作一想,忆起什么,方才答道,“致幻魅惑之术。”
“娑罗芳梦毒性,乃是第一层所积。也就是说,这枚郭公蛊,毒性多半近似于”话到嘴边,蛊师想起屋舍之中有男有女,又觉得这出说法口不雅,便停下来,留待听者自行意会。
偏生叶玉棠神思昏沉间隐隐听见外间只言片语,等半晌也不见后半截,实
客舍中人皆了然于心,本不再多言。偏生她作此一问,一时间打得众人措手不及,皆抬眼去看长孙茂。
长孙茂头也不抬,讲了个药名,“合欢散。”
叶玉棠恍然,“哦,啊。”
重甄面不改色,打心里却快给这师姐弟两跪了,“原来如此,多谢二位解惑。”
张自明并不贸然接话。
又未免众人因蛊中带毒而忧心,便多解释一句,“施绮香叫我携蛊前来寻叶姑娘解惑,定不会害你。”
叶玉棠嗯了一声,笑道,“无事,中什么毒,一一消解了就是。”
又觉得稀奇,“她特意点名道姓,叫你来寻我”
张自明道,“是。”
“为何是我”
“我亦不明白。”张自明摇头,“我与应劫年少出游,寻三神山踪迹,曾与她相识一场。可到最后,我也不能称得上,有分毫了解她故才会手捧这郭公蛊,前来请姑娘解惑。”
蛊师道,“她体内有这枚郭公蛊,与千目烛阴共识共感,故多半,曾借由千目烛阴之眼,见识过女侠英姿。”
叶玉棠不由一笑,心想这劫复阁栽培的蛊师,不该个个都鼻孔冲天才是,如何还会拍人马屁脑中却有个清冷女声,讲了句,“他说得倒是没错。”
她一愣。
长孙茂追问,“如何”
她
四下安静,女声则更为清晰,如
她顿了一下,接着开口,“何况我欠女侠性命,除却此残身,无以为报。迦叶神功可御金身抵万物,又神仙骨抵御世间奇蛊,再加这郭公蛊上所附娑罗芳梦,女侠几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叶玉棠不明白,“你如何欠我性命”
施绮香顿一顿,忽地开口,“如今所言,再难令人信服。不如女侠来看一看我这段残蚀,至少两眼所见,不会骗人。”
一面说着,晨光、纱帘
叶玉棠急追上去,施绮香的声音却已然随远处那道身影渐行渐远。及至将要追上,忽然那束光迸绽开来,激得她几近睁不开眼。
四下无人,人声却混乱嘈杂。叶玉棠目不能视,更觉察不到她的存
施绮香的声音却
夺目光明褪去,叶玉棠渐渐睁开眼来,于暗室之中看见了女子略显稚嫩的脸庞。她立
耳畔施绮香的声音
远处隐隐有人叫了一声,“圣女,圣使携人去了崖城”
少女施绮香将人打断,“知道了。”
抬头,面上神情淡淡,无悲无喜。
转头离去。
画面转暗复明,眼前是两面焦黑山崖,笔直如削,如同天堑。
崖山
正想着,便听施绮香答了句,“是。”
崖山上头便是日月山庄了。
山庄立于悬崖之上,跟前是一条横亘于天地间的大地缝,隔绝了中原与异域山川。
中原管这深渊叫崖山,摩尼教管这叫崖城。
崖山裂缝之间悬有铁索与倒悬的锤石,一直通向万丈深崖之下。
越往下,铁索越细,可供立足之地越小、铁索与悬石越轻。崖下河水奔流不息,崖底常年水雾蒸腾,铁索多半早已朽锈,不堪一击。日月山弟子大多
叶玉棠又问,“这是哪一年”
施绮香道,“你出师那一天。”
话一落,一道暗红影子从眼前晃过。身法虽快,叶玉棠仍认出那是那时的首徒韦流风。
紧随韦流风身后,一道纤瘦暗影疾追直下,却突然悬停
带领叶玉棠的那道视线猛然退步,想
可惜来不及了。
随着那道视线,一抬眼,冷不丁的地,叶玉棠便与十三岁的自己打了照面。
探头探脑的往里望,天真好奇,与寻常小姑娘也无甚区别。
叶玉棠问,“那时我见过你”
施绮香道,“你不记得了”复又一哂,“你不记得了,千目烛阴却记得清楚的很。那时,他娑罗芳梦刚领悟一层,听说日月山有弟子出师大典,兴致勃勃领着两个亲信便来了,说要杀两个日月山的小畜生祭一祭新落成的崖城密道。折了两个亲信不说,到头来却给个小丫头吓得屁滚尿流。”
叶玉棠有些诧异,“怎么会,这不是你的意识”
施绮香答道,“因为郭公蛊,我与他共识共感,所以记忆常会错乱。”
千目烛阴视线紧随少女,瞧见她从洞口一荡而入,旋即步步退后,讲了句粟特语。
少女又讲了句中原话。
两者语言不通,又难辨敌我,有片刻无声沉默。
很快,千目烛阴动了。
袖中作了个手势,两道暗影随百道淡蓝炎针一齐飞出,与暗红纤盈刹那纠葛
但炎针更快,四面八方向少女包抄聚拢过去
她抽出背悬长刀前,连刀带鞘,弯身左右背游;一抬脸,瞥见迎面疾刺来的蓝光,锵地一声出鞘,转平刀刃,左右一抹。
刀气转瞬带起四股劲风,骤然涤荡开来,扫起四道夺目蓝光迸溅射出,一刹将两道暗影钉
劲风余力不息,扫得洞中乱石跌坠,扑得千目烛阴一个趔趄。
少女乘风疾追而上,左手擒住他肩头的瞬间,神情微变,侧头一避,一根乱
这细小暗器会长眼。她一霎明白过来,身影瞬间左右闪避,飞窜了出去,化作一道暗红虚影。
千目烛阴本以为她必死无疑,岂料久未感知到炎毒伤人,忽觉得此事不妙,急急折回鄯城,步履益
他躺回床榻上,似乎惧意未消,又或是恼恨自己
叶玉棠忽然想了起来那时她轻功学有所成,而千目烛阴炎针却不够快,独惧日月山轻功“跬步不离”。
所以她一路跟他回到了圣城此时,似乎就伏
施绮香的声音及时响起,“这才是他噩梦的开始。”
下一瞬,千目烛阴猛地睁眼。
不速之客倒悬于梁上,如一只捕食的蜘蛛,手持匕首,薄刃沿着猎物酣眠时紧抿唇缝,无知无觉的刺入两寸有余。
几乎抵上咽喉的瞬间,千目烛阴觉出凉意,后知后觉惊醒过来,至此已是死局。
千目烛阴眼倏地睁大,密汗如雨,惊恐难言。
梁上少女近
讲的是粟特语,少女听不懂。她想想,只说,“你是好人坏人”
千目烛阴也未必能听懂,一时
少女自顾自说道,“尹宝山常说,江湖人,名气越大,其实难副。江湖上常有高人隐匿,越是貌不惊人,越是别有乾坤。越是汪洋恣肆,其实色厉内荏。越是慈眉善目,往往越险恶。我虽不知你是谁,但看你宝相庄严,却只身走荒郊,出手阴毒狠辣,多半恶名昭昭。杀了你,踹了韦流风,做个日月山大弟子,得庄主亲传总没问题吧”
千目烛阴只听懂“杀了你”“韦流风”“日月山庄主”四段词,似懂非懂,屏息听着,冲她怒目圆睁。
少女接着又道,“我一时半会也懒怠杀你。行走江湖,需得有来有往。不如你再给我看看,那长眼的银针怎么使的,怎么样”
匕首任端端悬
叶玉棠此刻望着十三岁的自己,觉得有些惊悚,还有点陌生。那时的自己,做什么都兴趣使然,又特立独行。对于正教大统,侠行义举,虽了然于心,却又不屑于被规矩所束缚,似乎认为盲从无异于愚顺。
无善无恶,无正无邪。
像一头野性难驯的独行幼狼。倘或稍有偏失,不成器,便成了邪灵。
相视不过片刻,叶玉棠也几乎跟着千目烛阴淌了一身冷汗。
心头对那时的自己说你不做善人,定会是个大恶人。
一瞬神思游移,千目烛阴眼神骤然阴沉下去,不知因什么有了底气,源源不断的话音也带上胁迫的意味“想学娑罗芳梦想都别想。”
话音一落,远处脚步响起,一瞬近到殿外。
殿门洞开,视线瞬间从榻上挪移过去。
施绮香来了。所以记忆又从千目烛阴的错乱知觉回到了施绮香的本我意识。
整个大殿之内,目之所及,唯有支坐
梁上客已然不见踪迹。
等千目烛阴终于觉察到自己喉咙并未被人剜去,一个翻身,从榻上滚到地上干呕不止。
施绮香疾步上前,欲将他扶起。
千目烛阴拂袖将她推开。
施绮香侍立一旁,静默不语。
他垂头大口喘息,忽然想起什么,问,“人呢”
施绮香举目四望,答道,“跑了。”
少年圣使俊脸煞白,“紧锁城门,别让她跑了。还有”
施绮香远远站着,不敢靠近。
千目烛阴道,“遣人看紧题经壁。”
施绮香点头称是,转身欲吩咐。
千目烛阴忽然抬眸,叫住她,“你别去。”
施绮香问,“什么”
千目烛阴道,“你陪着我。”
叶玉棠想起,她就是
鄯城搜了她三天三夜,她便伏趴
就
夜幕渐垂,施绮香守
殿中,面首系上衣衫,点上香烛,散去屋中气味,推开门扉悄然离去。
千目烛阴赤身斜坐榻上,像是
他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听见背后人说,“你方才,
这话不难懂。
千目烛阴却不解其意。
又听见她问,“和壁画上一模一样。”
千目烛阴了然,咬着牙,问,“题经壁。你去了”
少女道,“娑罗芳梦第二层,需得抱
千目烛阴以粟特语答道,“所以我说你学不会。”
少女虽听不懂,却能意会那个略显居高临下的口吻。心中多少有所领悟,轻轻一笑,放手离去。
危机渐去,千目烛阴抚摸渗血的左乳,这不经意一刀刺破皮肉,似乎
施绮香推门而入,奔至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
那日叶玉棠离去之后,又返回题经壁。
那时的她大抵觉得,这邪魔外道的功夫,也懒怠去学。常听韦阁主说讲,西域有邪使总爱四处暴力传教,娑罗芳梦这功法更是害人不浅。如今一看,又是双修功法。便觉者,这巢穴有如蚁穴,这群信徒成日集聚
但若一把火烧了鄯城,难免伤及被迫入教的无辜之人。倒不如一把火烧了这题经壁,却倒省事。
题经壁烧毁,城中乱了数日。数日里,叶玉棠
往后的日子,施绮香的记忆因沉痛而显得略混乱。
数十个琐碎的片段里,皆是她以孱弱臂膀抱着的膝盖,孤弱地坐
而对面,是身披白衫,同样沉默而沉痛的千目烛阴。两人相对隐忍无言,又无言熄灯,各据床榻一角睡去。
有几回,她鼓起勇气,跪坐
殿中烛火暗去,烛火复又亮起。
千目烛阴赤身从榻上跌落,伏
施绮香躺
呕吐渐渐平息,喑哑、细弱的女声响起,问了句,“这么恶心么”
如今的施绮香,话音平静,如同始终冷眼旁观当初的一切,“除非天资超凡绝伦之辈,娑罗芳梦只能体授,或者以郭公蛊传授。郭公蛊珍罕非常,所以历来圣女与圣使之间,多半是体授也就是,交合。讲得体面一些,便如你们中原人所说的,双修功法。千目烛阴是个断袖,所以哪怕后来我为圣教去了中原,也依旧是完璧之身。”
叶玉棠有些诧异,“所以,他的娑罗芳梦,是经由郭公蛊授的”
施绮香道,“是。他天资不弱,
叶玉棠稍作一想,便说,“你到中原之后,设法入了劫复阁”
施绮香道,“是。但劫复阁人心思缜密,不亲信来历不明之辈。故我先借由胡人贱籍,卖身至鼎食之家,做过家妓、歌妓、饮妓,各种妓子。两年之后,得了机会,有个屠夫相中我,将我买了回去,脱了贱籍。后来,又做了商人妇,给老鳏夫续弦辗转克死三任丈夫,年纪轻轻守了活寡,终于
叶玉棠忽然笑道,“真的是克死的吗。”
施绮香也笑了,“自然不是。千目烛阴虽不愿碰我,但我此生清白,需全须全尾奉献给圣教与圣使。若有半点违拗,便是亵渎神祗,是大不敬。于那时的我来说,非得自焚以谢罪。我本不欲伤人性命,何况有几个中原男子的确待我不错。不得不行房之时,我只需炎针入体,使他遁入春梦,便以为已与我行了周公之礼。千目烛阴与我共识共感,而那些个娶我的男子,非老即丑。尚算壮年俊美的,可惜也是个三寸丁。千目烛阴喜洁净,爱美人,神肉身皆不愿被腌臜之人染指。故每当他
“可惜到底不过蛮夷之人,劫复阁用我,却又防我,五宗事务皆不容我染指。我本该按捺着,再等上几年便会好上一些。偏生那时我性急,见薛掌事待我不错,如同捉着稻草,无事便凑到他跟前献殷勤。薛掌事心思重,渐生疑窦,无论公私,皆疏远我。眼见五六年过去,我身为圣女,却于圣教无半点功绩,心中恼恨非常。生了自立门户的心思,奈何手头并不宽绰,实
“那道士叫应劫,本是个贵子王储,因为离宫火卦的早夭命格,而入山修行,拜
提及这二人,施绮香的话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如水。
而现于叶玉棠脑中的画面,也再不似
他立
施绮香原本是领着两个下人,偶尔接一两件不甚起眼的活路,以求结一二人脉扎根立户,从没想得罪老东家。谁知手下人糊涂,尚不及没问清这人是寻劫复阁来的,便将人领到她屋里来了。
她便只好佯装自己只是做皮肉生意的妓子,“公子既了奴的卖身契,自然得给付妈妈银子,公子是要奴退还银子可公子既见了奴的面貌,却要将奴退还给妈妈,这往后,可叫奴
年轻道人闻言惊诧非常,忽地又笑了,道,“我狎妓你可知贫道这道名如何得来的说出去怕是伏虎先生也要笑掉大牙”
道士一面说着,一面步步紧逼。
施绮香一面后退,一面想着法子应对。
道士一路上来,贪杯喝了几口,言行较之寻常时候略显出格,却又有些不胜酒力。几度擒住她衣襟却又被挣脱。拉拽之间,道士身形摇坠,将施绮香扑跌着,撞上纱幔与围栏,险些两人一块栽进外头的湖里。施绮香听说他出自太乙剑派,不知他醉酒是虚是实,不敢暴露自家功夫。只得佯装柔弱无骨,按捺着唤了几声“公子”
道士偶有回应,偶无回应。施绮香渐松了口气,一手摸索至他耳后,一根炎针将他整个人扎得瘫软下去。
她稍等了一阵,待那道士周身
炎针毒性渐起,红痕渐渐从耳后蔓延至道士清俊面庞之上,又钻入道袍之中。
道人睫毛翕动,陷入难抑春潮之中,道袍下修长白皙的手几度往腹下钻去,却又五指紧攥,克制住了。
道人不知梦见什么,忽然于梦中呓语,“色字头上一把刀。”
施绮香凑近前去,忽然听清“”
接着又是一句,“奈何这女子实
施绮香支着脸庞,于近处盯着道人陷入床榻之中的俊颜,呵地轻笑。
那道士将脸埋
施绮香听见“茗书斋”三字,想他乃是太乙剑弟子,这书斋多半如同题经壁,乃是是
心念电转之间,道人抱着被子,难耐地往上顶动着,撞乱了
施绮香合拢床帷,穿过纱幔,将道人独自留
转瞬天已大亮。
崇仁坊同坊酒楼一间客舍中,正对着两张简陋床榻,放着一把椅子。
施绮香坐于椅子上,乖顺的垂下头,一位稍年长的胡姬侍立
对面两张床榻上,一左一右,端坐着一个黑俊的道士,和一个白俊的道士,活似话本里的黑白无常。
白俊的道士垂头丧气,黑俊的道士沉默无言。
年长的胡姬忽扑跪
白俊的道人道“我虽穷吧,却又实
张自明给他胳膊肘撞得险些跌下床去,却也只兀自稳着身形,轻声斥了句,“应劫。”
应劫听见这声,便敛些许,不敢再多言。
年长胡姬抱着应劫道长的腿,哭得更悲天恸地,恨不得满崇仁坊的人都能来听听这太乙剑道人的无理无耻之举“我们姑娘,细皮嫩肉的,昨夜乃是洞房之夜,完璧之身,生平头一遭。却给这位公子,以那种姿势,颠了一宿。这位公子昨夜快活了,让我们姑娘受了一宿的罪,今天起身,连站也站不稳。岂料公子一觉醒来,便要翻脸不认人”
应劫闻言,眼都瞪大了,讲话也结巴,“什、什么哪、哪种姿势”
张自明闭了闭眼,两指轻捻额角,像是实
画中人的一脉沉默,画外人叶玉棠也跟着哑了半晌,忽然一声暴吼,“长孙茂你大爷的”
长孙茂的声音从虚空之外远远传来,略显渺远,却掩
叶玉棠“”
她此刻心境与张自明一般无二,也实
画里画外,竟是张自明这闷葫芦打破沉默,问,“这事你做了吗”
应劫一叹,有些不确定,“做了吧”
张自明又问,“这姑娘,你替不替她赎身。”
应劫道,“这这太草率了吧何况领个女人回山去,如何同师父介绍”
张自明道,“你昨夜荒唐,不觉得草率,不觉得对不起师父教诲”
应劫手抓
张自明道,“你不替她赎身,我替你去赎。请姑娘领路。”
说罢径直出了客舍。
施绮香却愣住了,半晌方才起身跟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呃啊
试图渐渐找回状态。
觉得得不爽还请见谅
错字改日再改吧,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