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飞鸿雪爪 > 133、浮世2
长孙茂没躲, 由着她踹,些微错愕之后,忽然笑起来。
叶玉棠问他, “你笑什么”
他略作一想,也想不明白, 只得如实答道, “我也不知。”
叶玉棠简直莫名“你傻了是吗长孙茂, 自己笑什么都不知道。”
她向来喜欢连名带姓叫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教训人。听起来仿佛有受虐之欲, 但由她讲出, 分外亲切。长孙茂眯起眼,“就是开心。很开心。”
叶玉棠道, “把老子搞这德性, 你很开心是吗”
话音一落,随之又一脚虚踹过去。
长孙茂也没辩驳,只是笑。他实
瞧他这傻样, 她余下半点火气都给磋磨殆。
笑意像会感染,令她也忍不住笑。
两人一坐一立, 倚
她忽然问,“我脸瞧着眼熟吗”
长孙茂想了会,问, “歇心观”
叶玉棠道“嗯,是啊。”
长孙茂“脸不熟。”
叶玉棠“我记得,小时候
长孙茂“不记得了。”
叶玉棠心想,也是。
毕竟
她说,“那时我内力虽只恢复三四成,但好歹上观偷听时,也没露本家功夫。你能听见动静,却如何能听声辨人”
长孙茂想了想,又说,“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有一无二。”
叶玉棠乐了,“都使你朝思暮想呗。”
视线相接,长孙茂垂头,嗯地一声。
叶玉棠微微笑着“但多半只会觉得那人好像她,不会觉得那人就是她。”
长孙茂“是。”
叶玉棠“那你为何不跟来瞧瞧”
长孙茂“有一瞬,不像你。”
叶玉棠“哪一瞬”
长孙茂“你让生人近你。”
叶玉棠听完陷入沉思,想了半晌,才想起他指的似乎是谢琎给她擦脸上的水那回事。
若换做是往常,有不熟之人贸然靠近,她全当偷袭处理,向来没人能近她身。
但歇心观下那会儿,此人就立
她那会儿实
正想着,又听见长孙茂道,“我本打算当夜离去,却仍住了下来。数月未回劫复阁,岂料
叶玉棠慢慢回忆着,“我几时出手叫你瞧出过端倪”
长孙茂摇摇头,轻轻一叹,道出答案,“是酒。”
叶玉棠怔住。
长孙茂声音轻下去,“是酒。莲池宴上,你想喝,却始终没能喝到的那一坛龙头酒。”
不过两句话寻常话语,因为时过境迁,所以话音也稀疏平常。
又听他接着说,“也是
听着听着,叶玉棠却几乎泪都要掉下来。
一口酒方才下肚,瞧着手捧之物,左右不是滋味。
她竟然因为一坛子酒,叫人给摸清了习性。
那会她还
仔细想想,却又不是这个理。她没变了,他却变了。
龙头向来香韵悠长,此刻品来,渐渐只觉得苦涩。
沉默片刻,她笑道,“说你傻你真傻。一路跟你上雪邦,为着一坛子酒死不瞑目呢,当老子酒鬼转世的么。”
分明是为着
肉麻的话,她着实说不出口。
索性缄口不言,抬头来笑。
长孙茂愣住。
这未说的话,却像是有千钧之力,令他震撼非常,以致半晌说不出话。
分明是为
我。
长孙茂仔细品味良久,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叶玉棠不错眼地望着他。
长孙茂与她相视,两人眼底笑意皆又浮现。
她问“陪我喝点”
未及他拿那番“喝酒误事”的托词拒绝她,叶玉棠补了句,“你又不喝,酿它做甚。”
他回答说,“闲来无事。”何况有人爱喝。
接着又是一句,“总得找点事做,打
后面还有,“省得多想”,但他没讲。
叶玉棠道,“这么好的日子,我一个人喝,怪没劲的。”
也不知是疲累或是什么,刚才有一瞬,她眼泛红,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倒难得一见。
鬼使神差地,他回答说,“好。”
喝点就喝点,便当舍命陪君子,却没深究她所说的“好日子”是什么好日子。
话音一落,她两脚一搭,就势将他勾近前来,拍拍一侧栏杆,请他坐。
长孙茂毫无防备,给她勾地浑然一倾。
视线落
只一眼,长孙茂背脊渐渐僵硬,身形如同凝滞。
片刻回神后,方才屈身,稍隔了点距离,与她同坐窗沿上。
他衣衫也穿的薄,叶玉棠一早瞧
两人各自心猿意马,并排着坐着,一时沉默无言。
叶玉棠伸手,将酒坛子递过去。
稍作斟酌,待他喝了几口,才出声道,“长孙茂”
视线相接,他安静等。
她忍着笑,商量着问,“能不能等我缓两天”
长孙茂有些不解。
她解释道,“今天折腾得厉害。”
长孙茂顺着她视线往下一瞥。
像是忽然觉得烈酒辛辣,猛地呛咳起来。
她半蹲
他更觉口干舌燥,右手往后寻,将她手攥着。
又听她接着说,“你若忍不了,我也可以,呃,像今天那样”
长孙茂原本没觉得什么,给她这一言一语,讲得快窒息了。
原本掌着她的手忽地紧。
叶玉棠整个从窗户那头挪他怀里去,
她笑起来,说,“那你说如何,都听你的。”
渐渐听见他深吸了口气,仿佛是借着酒劲说,“也别缓太久。”
叶玉棠大笑起来,答应说,“好。”
幸而过后她再没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两人依偎
从前,也有时,他坐
今日坐
果真,“看山怨山,种花怨花”的心绪都烟消云散。
他今日开心,是真的开心。满足充盈
他很怕她问起这八年,关切,亦或别的,都不要提。
更怕她讲出,“我欠你的情一辈子也还不”,或者“你要我人,我便拿人偿还”之类的话。
但她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提。
只间或递过酒来,一人一口的,喝了半宿酒,他一颗悬着心也渐渐落了地。不知不觉,至五鼓时分,东边天色
睡不足三刻钟,外头天光一晃,长孙茂尚未睁眼,险给头痛击晕过去。昨夜种种,于这一刻钟酣眠之间,
直至听见她同人说话,笑声从外头传来。
长孙茂如同重回人间。埋头卧裯,再抬头时,脸上笑意难抑,掀被下床,披衣服去门口寻她。
绕过回廊,从半敞的支摘窗望出去,一眼便望见她。
她站
这人惯常早起练功。昨夜几近无眠,又比寻常时候更疲累,也不知哪来的力气。
长孙茂倚门立了片刻,见她回望过来,立刻起身,朝树下走过去。
叶玉棠约莫两刻钟前醒来,站了会桩,等天色大亮,下山去药庄看了看裴沁。她伤好得极快,口已结出硬痂,人却烧得不省人事。破晓时重甄领回来个阁子里的蛊师替她瞧了瞧,说是经那一摔,正好神仙骨重塑骨骼经脉,是大好之兆,只多半要昏睡个十天半月。又听说天下奇药皆不过神仙骨万一,叶玉棠也经过这一回,暂放了心。
与蛊师一道前来的,还有张自明。昨夜施绮香那头的探子告诉他,她
世上能吃郭公蛊的大蛊,也不多。乾道虽没点名道姓,但这年头,身携蛊虫仍能生龙活虎的,还能有谁除她,也就只剩一个裴沁。裴沁自己还是个病灶,算来算去,一时半会,能帮这乾道的,也只剩自己。
可郭公蛊,不比玉龙笛追思旧忆,乃是大蛊吃小蛊,她虽心下不忍,奈何这乾道看着失魂落魄,实
更何况,张自明为人可敬可叹,仙人墓外对他二人恩义并举,她没理由不帮他。
但她实
一路同蛊师说着话上山,他仍熟睡着,不敢扰他酣梦,便立
后来邻人也正上前来搭话,知道这差使不好插手,便也不多嘴,要回屋去拿两只咸鸭蛋给她解馋。
那时长孙茂就立
他刚起,匆忙束
叶玉棠一时半会没法从这种震撼中回过神,大庭广众之下,简直都有点无法直视长孙茂了。
作者有话要说师姐怎么突然就从这种纯洁的关系,变成了那种疯狂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