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星,看见杂志社总部。
此时正值初春, 冰雪初融, 微风自半开的玻璃窗轻拂而来, 空气中还氤氲着淡淡的水汽和凉意, 寂寂无声的办公室内, 艾米莉亚咬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盯着桌面上摊开的资料,已经是足足两个时辰了。
“主编”年轻的实习记者从门外探出头, 看着这会儿仿佛正
这样慢吞吞的消极怠工,真的没关系吗
艾米莉亚没吱声。
她低垂着头, 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却并没有点烟的意思,下巴对着桌上的资料轻轻一扬,语气缓慢,声音低沉道“喏, 拿去吧。”
“是。”
实习记者嘴上乖乖的应了一声, 对桌上那些令自家主编
距离下一届总统大选,只剩下短短一年, 这最后一年, 自然是各方活跃动作的最好时机, 目前来看, 最有希望的是现任议长阁下滕巍, 只是民心上来说,不少民众似乎更倾向现任总统阁下连任。
能够让自家主编都迟迟难以缓过神来的消息,想来,一定是什么劲爆的大新闻吧
怀着这样的念头,实习记者一边抱起桌上的资料,一边自然的看了看,这么一看之下,他整个人顿时就愣
他按捺住内心的惊愕与恐慌,忙不迭俯身去捡,急匆匆道“对不起主编,是我太不小心了,我这就拾好”
他这么说着,声音却是止不住的
霁星分部上校靳野潜伏联邦多年,实为叛贼克劳斯旧部,以权谋私,证据确凿
要说联邦这五年来最劲爆,最轰动的新闻,绝不是三年前靳野公然挑战艾伦法则,而是前任联邦元帅克劳斯贝克尔叛国一案引起的全联邦公愤,正是这场案件,引
沾上“叛国”、“克劳斯旧部”这样的罪名,就算是靳野,恐怕也要凶多吉少了
“主编,”将地上的资料一一整理回怀中,实习记者这会儿还有点不可置信,他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复杂,问道“靳先生他真的”
说到这里,他只觉心头一酸。
自从三年前的那场世纪之案后,联邦民众们再提起“靳野”这个名字,便是一概以“先生”代替,仿佛只有这个文雅而风骨的尊称,能够表达他们对靳野的感激与敬意,实习记者亦是其中之一。
内心上,他根本不愿意相信靳野叛国一世,然而眼前的证据根本无懈可击,即使他再信任靳野,也无法欺骗自己这一切其实是别人伪造的假证。
艾米莉亚吐出口中的未点燃的香烟,并不回头看他一眼“我们的杂志名字叫什么”
实习记者微微一愣,他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办公室中高悬的字画,上头正是巨大的“看见”二字。
看见不仅是时政类报刊,更是省市级的时政类报刊,杂志名的“看见”二字,意思是希望麾下的记者,能够不带任何私人感情,以公正的,理智的目光,去看待所看见的一切,然后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将看见的一切公布出来。
看见只负责报道“看见”,不负责一切解与添油加醋,那是娱乐报刊才会干的事情。
想到这里,实习记者一边观察自家主编的神色,揣摩对方的态度,一边心中一喜,似有所悟“主编,你的意思是说”
“嘘”艾米莉亚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的
“可是”实习记者紧咬了牙,面露困色,他不情愿的道“即使我们不添油加醋,看到报纸的者们肯定会认为先生背叛了他们啊”
艾米莉亚只说了一句话。
她说“这是上头的旨意。”
她这话一出,实习记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年轻人眼角一红“为什么就因为明年就是总统大选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我们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艾米莉亚没有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年轻的实习记者已经放弃了寻求答案,低垂着脑袋,不情愿的向着门外缓慢移动的时候,身后,属于自家主编微微低沉的嗓音,这才带着淡淡的叹息响起
“作为一个普通的报刊杂志,我们能做的,只有维持自己的本心。证据是真的,所以我们必须将它报道出来,至于其中的苦衷和理由,我们没法探究,也不能去探究,你明白吗”
和往常一样,林月芸一边享用着自己囤好的零食,一边心情愉快的追着联邦时下最新的网剧。
眼看着这一集又到了尾声,林月芸舔了舔沾着巧克力的唇角,正准备点进下一集,不期然间,一个新闻忽然跳进她的视野
“自由使者人设崩塌,靳野实为叛贼旧部”
林月芸愣了愣,随即很快愤怒起来“卧槽,这帮媒体简直了,什么胡说八道的话都敢当新闻
她是抱着大骂无良媒体的念头点进来的。
作为参与了三年前那场世纪之案的普通民众,能够
作为亲手推动了她这一改变的那个人,对于从不追星的林月芸来说,“先生”就是她唯一的偶像。
没想到距离世纪之案过去才仅仅三年,就有媒体胆大包天,敢拿自家先生蹭流量了,自诩为死忠粉的她,自然是没法忍了。
可当她根据点开的报道,一顺看下来的时候,却彻底愣住了。
“不,这不可能我家先生才不是这样的人”她忍不住将整个报道来来回回的翻了个遍,试图找到其中的漏洞,为自己的偶像平凡,然而结果却令她失望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有什么地方我没注意到,那可是先生啊,先生怎么可能会叛国呢我不信”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愈
“说实话,我是抱着喷死无良媒体,为先生澄清的想法点进来的,可是当我看完了之后,我居然找不到任何漏洞来证明这份证据是假的,我”
“你们醒醒说不定只是因为我们水平太差,看不出来,你们别这么快就动摇啊,这不就中别人的计了吗冷静一点,有没有专业的大佬出来说一下到底是真的假的”
此时此刻,评论区早已乱成了一团,有坚定不移的相信靳野的,有心中动摇,茫然的
“证据是真的。”
“我反正是脱粉了,诸位江湖不见吧。”
“什么叫做证据是真的大佬你别蒙我啊,先生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必须得说,其实靳野人设崩塌这件事情我三年前就有点预感了,毕竟霁星的情况你们也清楚,靳野偏偏又和霁星关系好得不行,一看就是有鬼,不管怎么说,希望大家快接受这个事实吧。”
“昨天还一口一个先生呢,这就直呼其名了”
“我永远信仰自由,但从靳野做出这种事情开始,他就配不上先生这个名号了,就这样吧,我也脱粉了,你们随意。”
“只有我感觉跟吃了屎一样恶心吗枉我这几年这么喜欢他,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货色,真的是失望至极。我以前还到处给人安利,说他是联邦的良心,我现
后面的评论,林月芸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往下看了。
感情上,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理智告诉她,这就是真相,残忍的,难以反驳的真相
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震撼人心的“万民书”,想起那个曾经
难道说,这些曾经
首都星,第三军团。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陆景同喘了口粗气,慢慢的从训练场走了出来,不想迎面对上平日里就与他不太对付的同事,他皱了皱眉,打算无视对方,无所谓的从对方旁边走过去
“喂,我说陆景同,你看新闻了没有啊”同事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你那位大名鼎鼎的恩师,可是联邦叛贼的旧部呢,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迫止
陆景同神色不变,眼眸却冰冷一片“你再骂先生一句试试”
男人瞬间噤声。
两人互为竞争关系已久,陆景同什么时候是说着玩,什么时候是动了真火,他还是分辨得清的,而眼下,陆景同岂止是动了真火,更是动了杀心他敢打赌,如果他真的继续口不择言下去,陆景同绝对会杀了他
他是认真的
一旁站
陆景同回匕首。
正当小跟班心中一轻,正要面露得色,却见陆景同眯了眯眼,那把小巧致的匕首被他漫不经心的拿
他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时胆寒得说不出话来,就
“都围
听到这话,两人都是一喜,转头一看,果不其然瞧见了自家少将的身影,当即面露喜色,大声道“少将,陆景同为一个叛贼说话不说,还破坏了军团的规矩,擅自对兄弟们出手,我们正打算把他交给您处置呢”
“阿晏,那个靳野究竟有什么值得你执迷不悟的”
宋家一落千丈,不知道为什么,宋明渊却没有因此对沈清晏死心,反倒莫名自信,认为对方只是一时被靳野所蒙蔽,这会儿得到了媒体那边的消息,顿时第一时间找到了沈清晏的下落,试图劝说沈清晏“回头是岸”。
沈清晏低头检查着自己的行李,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宋明渊自觉掌握了关键性线索,这会儿便是一脸的大义凛然“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欣赏靳野,因为你觉得他是个好人,是联邦的良心,是自由的化身,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其实都是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塑造出来的人设他不仅欺骗了你,更欺骗了整个联邦。”
“现
他说得那样义正言辞,沈清晏却只觉得好笑。
“你错了。”
“我错了”见沈清晏面色如常,似乎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往心里去的模样,宋明渊恼火道“错了的那个人是你才对那家伙不过是个伪君子,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更何况,他现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你弄错了。”沈清晏摇了摇头,他平静的说道“自由不是我的信仰,靳野才是。”
宋明渊惊愕的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这会儿沈清晏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点开手腕上的微型光脑,拨通了一个宋明渊闻所未闻的号码
“喂是我,不认识我”他很轻的笑了笑“不,李先生,你当然不需要认识我,只是我想请你帮一个小小的忙罢了两个月前的,那位意、外、出车祸的李姑娘,你还记得吗”
任务虽然已经结束,但这些年以来,沈清晏却并没有因此闲着。
报复值已满,他对整死宋明渊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也正因如此,沈清晏选择了
这就导致,不知不觉,他的手中已经积累了相当多的联邦官员种种恶行的证据,之所以不披露出来,只是
只不过,现
宋明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看着他神色冷淡,语气却饱含的笑意的将一个个联邦高官的“命脉”一一点出,他的语气听上去温柔又随意,眉眼间带着戾气,眸底却是他完全陌生的理智与清醒,叫人有种直打哆嗦的冲动。
温柔又冷漠,恼怒又理智。
宋明渊看着眼前已经完全陌生的青年,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如果他当初没有那样对待对方,是不是,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不甘,忍不住恶狠狠的道“沈清晏,你醒醒吧,我告诉你,没用的,滕巍那老不死的铁了心要搞他,你以为他还会有活路你做这些事情,只能白白惹一身腥,根本没用”
沈清晏却道“我知道啊。”
宋明渊微微一愣。
只不过,沈清晏的“知道”,显然与他所说的那番话,并不是同一个意思。
青年微微垂下眼睑,原先冰冷到淡漠的眼眸,这会儿竟浮现一缕淡淡的无奈“我当然知道,他完全有能力独自轻松的解决这个世界上的任何难题,相比之下,我的帮助,其实可有可无,联邦现
他轻声道“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不愿意让他一个人面对啊。”又怎么舍得,留他去面对全世界的误会和骂名。
哪怕被这么对待的那个人,根本毫不
靳野从顾越海的别墅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如今这个信息时代,联邦的新闻
或同情怜悯,或愤怒不甘,脾气暴躁一点的人,甚至当场拍着胸脯保证,只要靳野有意,兄弟们绝对要帮他向联邦把这笔账讨回来。
对此,靳野也只是轻轻一笑,波澜不惊的谢过。
直到他
迟暮的阳光渐渐散去,
等靳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与此同时,等
这没什么,靳野想。
毕竟,对方的归来,从一开始就
他这么想着很难说究竟是
“我
靳野低头看他。
几乎被他搂
超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