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网游小说 > 重生美人咸鱼且难哄 > 第131章 番外 李玠篇 一
有些事,李玠也是稍大些后听旁人说起的。
他出生那一日,南方连降十一日的大雨终是停歇,洪涝退散,而北方亦阴沉半月之久,难得一回见上暖阳,天际瑞气祥云,是为祥兆。
众人都说,他身为皇帝的幺子,又是受福泽之人,极得偏爱,可他们不知,正是这偏爱将他这一生都推入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他从未见过他母亲,廖叔与他说,他母亲怀着他时便已是要了半条命,可她割舍不下,终究是拿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他从不过生辰,因为他
自他记事起,他似乎就已学会了审时度势,活得小心翼翼。
他最为敬重的便是他二哥,彼时他已是太子,二哥总是会来宫中看他,给他带宫外那些个讨巧的玩意儿,众人都道太子极其宠爱这个弟弟,将他捧
可只有他自己知晓,
二哥似乎有些恨他,恨他夺去了父皇的宠爱,恨他能有众人的交口称赞。即便他如此年幼,于他来说根本不起威胁,可他依旧恨他,这种恨,即便他掏心掏肺也是消散不去。
他总觉得可以等自己再大一些,或许二哥能看
他父皇仙逝之时,
西临是个苦寒之地,与他这个命运凄苦之人倒也是相配,他去西临后,廖叔也跟着他走了,廖叔是父皇身旁最得信赖的太医,临终前父皇将自己托付给了他。
原本他以为去了西临,二哥对他的恨意便会淡去,可殊不知这才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二哥已坐拥天下,可自己还是他扎
即便夜里有人守


廖叔与他说,这是他的必经之路,那时的他似懂非懂,而之后的岁月中他亦
或许,他活着,只是为了不被杀死。
也正是这一年,他的人生似乎有了转机,廖叔带他去了一个地方,蓉城。
第一回见宣平侯时,他满是戒备,于他来说,当下除了廖叔,他谁也不信任。

可他错了,眼前的人白衣诀诀,眉眼山河秀丽,望眼而来,所到之处皆沐春风,初见他时,那人招了招手,温和地唤了他一声,“阿玠,你来了。”
不是唤他“献王”,而是“阿玠”,眼前的男子真真将他当做了一个孩子。他应当是除了父皇、廖叔外,唯一会善待他的人了吧。
似乎也没什么要紧事,宣平侯只是将他接来住几日,这是他第一次来南方,时至许多年后,他或许都不会记得南方的冬日有多冷,亦会忘了
他住
她叫薛蘅。
蘅,乃杜衡之意,听闻侯夫人
小丫头被养得极好,白白嫩嫩的,明眸灿若星辰,极其惹人眼。
宣平侯忙完公务总是抱着她不离手,带她去街上看花灯,回来时总是满手的小零嘴。他第一次羡慕起一个人来,羡慕她有疼爱她的爹娘,羡慕她可以活得干干净净,不被世事牵绊。
不过,她或许是被宣平侯这般疼爱,倒是养起了些许小性子,本是牙牙学语的年岁,可
许是她年纪这般小也知道,他一外人来此,宣平侯与侯夫人给了他不少关怀,小丫头觉得那些本该是她的疼爱被分走了,有些不乐意。
宣平侯总是抱着她来陪他,哄着她道“阿蘅,这是你的阿玠哥哥,喊哥哥。”
小丫头傲得很,瞥过脸去,一声也不吭。
宣平侯有些无奈,“这丫头被我养娇气了,阿玠你莫要放
他也只是笑笑,并未放
“阿玠,薛叔这辈子也只有阿蘅这一个孩子了,自然是要将最好的留于她,可薛叔亦会有些担忧,如今将她养成这性子,若日后薛叔不
那时的他不明白,这般好的宣平侯为何会不
宣平侯拉着他的手,“阿玠,若日后遇见我们家阿蘅了,你多多照顾她,可好”
他没有应下,他手上沾染鲜血,肮脏不堪,何必污浊了另一个干净的人,他身旁处处危险,他连自己苟活都异常艰难,更何况说照顾另一人。

再后来,他才明白,宣平侯那一番话并非临时起意,而是他的未雨绸缪。
那是他从蓉城回来后的第四个月。
深夜半梦半醒间,廖叔将他唤醒了,告诉了一件事,薛家被灭门。
亦是那一夜,他知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宣平侯手中有先皇留下的密诏,待他舞勺之年时,再将密诏公之于众。
而他去蓉城的那些时日,西临动荡,皇帝派了大队人马来杀他,而宣平侯将他接走是避难,亦是告诉京城那位,他会护着他。
可因有人泄露密诏之事,给薛家招来了祸端,他们终究是没能等来那一日。
他眼睛微红,抬起头以稚嫩之声询问,“廖叔,那薛妹妹呢”
廖叔也是眼底一暗,揉了揉他,“皇上屠了薛家满门,并未留一活口。”
那一晚雨下得极大,他亦整晚没再睡下。
从前,他看着活人死
这世道似乎有些不公,都说好人一生平安,可实则都是好人不长命。
他还记得,薛叔恳求他照顾好薛蘅,那时的他可是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而他食言了。
宣平侯的死去,薛家的灭门似乎并未平息京城那位的怒意,倒是愈
他从未想过要那个皇位,可总有人逼着他,是不是他争夺了,那位才真的甘心
他亦不想让那么多人为了他白白死去。
没有人知道那些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刀起刀落间,他成了杀戮心极重之人。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喜爱穿一身白衣,只是那时他会
他十几年的狠绝与筹谋终是让皇帝慌了,皇帝不敢再将他留
他亦只是笑了笑,这不过是换了个法子监视而已。那又如何,即便
全京城都传遍了他要回来的消息,可他并未走官道,让青云寻了一条僻静的小路。
说来也是巧,似乎每去一个地方,都是阴雨绵绵,马蹄沾染了泥泞,行得有些慢,他也未催促,阖目休憩。
离京城还有十多里地时,只听青云“吁”声,马车骤然停下。
还未来得及询问青云究竟
青云道“姑娘,可有事”
“不知马车中的贵人要去往何处”
青云静默了一阵子,未见他开口阻拦,便道“我与我家公子要去往京城。”
马车外的女子声色一提,显然有些喜悦,可又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的马车坏了,方才小厮也去寻新的马车了,可他没半个时辰也回不来,如今下着雨,我一人着实不便,可否劳烦这位公子捎我一程啊。”似是怕他觉得麻烦,那女子又添了句,“我家就
可他依旧
他冷声道“青云。”
青云立马会意,只满是歉意得看了她一眼,“对不住了姑娘,马车上只我家公子一位,若姑娘上了马车,怕是会有损姑娘清誉。”
本以为青云这话会让她知难而退,可不想她却上前,“求求你们了,行行好吧,我
他依旧恍若未闻,等着青云驾马车而去,他不是什么善人,见着人都施以援手。
这些人都与他无关。
“姑娘,这不大妥”
话音刚落,他便察觉马车外的风雨被灌了进来,他缓缓睁眼,见一姑娘将他马车的帷裳掀开,竟连青云也来不及拦下。
眼前的姑娘已被雨水打湿,衣衫湿漉紧贴,凌乱的
她双眼醺红,泛着楚楚可怜,“公子,求求你了,行行好吧,我不会告诉旁人的,公子就当积福了,可好”
积福他生来就是罪恶的,无需积福。
“我父亲是一品太傅,我是阮家二姑娘,定然不会欺瞒公子的,到时我会亲自来拜谢公子。”
她眨了眨眼,满是祈求。
他看着她,许久未说话。
她的那双眼睛,像极了那年会轻抚着他额头,轻声唤他“阿玠”的男子。
只有他自己知晓,这些年来,他有多愧疚,愧疚到但凡有一丝像那个人,他都想偿还。
可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心软。
他重新闭上眼,偏过头不语。青云
她喜上眉梢,三两步便上了马车,可担心脏了他的软榻,她只敢坐
马车再启程时,他有些后悔了,这女子聒噪的紧,一直
“公子是京城人士吗我瞧着不像呢,公子如此清隽之姿,若我
“公子家住何处若无落脚地儿,就派外头那小哥来阮家寻我,我可替公子寻一安置处。”
“公子若想知晓京城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管来寻我,我可是京城的百事通,什么都知晓,保管公子有口福。”
他并未睁眼,可还是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听了进去,亦是第一回对一个人有了兴趣,正是方才她口中的一品太傅。
他想着,这位一品太傅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将一未出阁的姑娘养成了这般性子。
见着外男不躲,倒还能侃侃而谈。想必也是受极了宠爱,极少被责骂。
这又让他想起了蓉城的小丫头,若是她未死,应当也是这个年岁,被宣平侯捧
他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一双肆无忌惮打量他的目光。可这下被逮个正着,也将她吓了一跳,她慌忙偏过头躲开视线,脸颊亦起了红晕,有了小女儿家的娇羞。
他对此毫无波澜,只将目光落
身旁的姑娘还是不停歇,“那是清明山,瞧见那里有块巨石了吗绕过它,就到京城了。这条路我走过好几回了,我弟弟
她似乎就是有这个本事,分明旁人什么也没问,她自己便能自言自语说出一大串来。
他一人惯了,平白多了一人,他不习惯,颇为不习惯。
一路上虽聒噪,可似乎也不至于冷清。
他将她送到了临太傅府的街头,初入京城,若有心人
女子又道了几声谢,行云流水便下了马车,他放下帷裳之际,她又探了脑袋进来,“你家住何处过两日我去寻你玩儿。我叫阮蘅,蘅字是杜蘅的蘅,

这世上当真是有这般巧的事,她也单名一个“蘅”字。
今日举手之劳就当做他又替自己的愧疚偿还了一些罢。
“你叫阿玠,对不对”她笑了笑,指着他腰间的玉佩,“方才我瞧见了,上面刻了一个玠字。”
她脸上的污泥分明遮盖了她的面容,可她明眸熠熠生辉,暖意都要从中溢出。
车外阴雨,可她眼中有光。
“二姑娘,二姑娘。”
街后有人
她转过身便向着前方奔去,“银春,我
一路上都缄默不言的他终是开了口,“青云,走吧。”
不过都是萍水相逢,不必挂
他低头看了眼挂
很久之后,他想过,若是这一日他并未带她一程又会如何
似乎不会如何,他们注定会有纠葛。,,